《迷案疑云》 第一章 反常的丈夫 夜色深沉,方婕却没有一丝睡意。墙上的挂钟已走到一点,可余波还没回家。 余波是方婕的丈夫,林城市龙场镇计生办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两人结婚十来年,这还是余波第一次那么晚不归家。 方婕是《生活与法制》杂志的纪实文学采编,省内知名记者。身材高挑,明眸皓齿,白皙的脸上洋溢着一丝英气。凭着职业性的特殊嗅觉,方婕觉察到余波最近很反常。 余波是一个老实本分,循规蹈矩的人。平时对方婕,体贴细心。当年,在方婕的几个追求者中,余波并不算出色,但却是最让方婕有安全感的一个。事实证明,方婕的选择是对的,婚后十年,余波确实对方婕关怀备至。他的生活轨迹就是家和单位间的两点一线,不管有多大的事,也从来没有超过半夜十二点才回家。对余波来说,家就是他的一切。 可是最近,余波好像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好像在两点一线间,又多了些什么。昨天在和方婕聊天的时候,他竟还走了神。这些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晚上整理书桌的时候,方婕无意中发现一张法庭传唤证人的传票。这让方婕十分惊讶,余波竟是“凤凰度假村谋杀案”的控方证人! 余波从未在方婕面前提及此事,在方婕印象里,余波压根就不认识此案的当事人! “凤凰度假村凶杀案”这段时间在林城的各大报刊媒体上被吵得沸沸扬扬。出于职业的敏感性,方婕也关注过这件案子。 案件的被告——舒悦,被指控谋杀了自己的丈夫蔡志辉和小三刘凌。 舒悦,三十五岁,纤姿韵美容公司总经理,省内各大县市几乎都有她的美容护肤连锁机构。由于保养得法,年过三十的舒悦,看上去就像二十七八的大姑娘,标准的美女富豪。 蔡志辉比舒悦小两岁,案发当天,蔡志辉约小三刘凌到凤凰度假村幽会。不想,被舒悦察觉,一路跟踪蔡志辉到了度假村酒店。 因为小三刘凌,舒悦跟蔡志辉的关系闹得很僵。据舒悦交代,她敲开房门,看见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气之下,与二人撕打起来。把刘凌俏丽的脸蛋抓出几条血痕,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就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服务员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蔡志辉和刘凌。经保安检查二人已经死亡,立刻报了警。 警方在酒店大厅的监控里,发现了头发散乱、匆忙离开的舒悦。同时也在两个死者指缝找到舒悦的衣服纤维;插在刘凌胸口的水果刀上,也证实留有舒悦的指纹。 舒悦面对这些无可辩驳的铁证,矢口否认对自己的指控,直呼冤枉,拒不承认罪行。 那几天,度假村酒店二楼的监控出了问题。警方只能根据大厅的监控,判断舒悦进出酒店的时间。而舒悦离开酒店的时间,与蔡志辉、刘凌的死亡时间基本一致。 二楼监控这个唯一薄弱的环节,也被几个证人强化了。那几个证人目击舒悦敲响了蔡志辉的房门,进出过那个发生凶案的房间。 让方婕感到诧异的是,自己的丈夫和这件凶杀案怎么会扯上关系,难道余波就是目击证人之一? 门锁轻响,余波终于回来了,神色有些疲惫,又隐隐透出一丝兴奋。 看到方婕还没睡,余波有些歉疚。 “你还没睡?” 方婕微笑着望向余波:“嗯,你不在家,我有点不习惯!” 余波木纳的笑了一下:“我这不回来了吗!老家来了两个高中同学,陪他们喝了点酒,好久没见了,聊得忘记了时间!好了,快睡吧!下次我一定早点回来!” “哦,你也快睡吧!不早了!” 方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好奇,没有多问。她不喜欢缠着自己的男人问东问西,她相信余波。就算真有什么事的话,她更希望由余波自己亲口对她说!而不是像妒妇那样,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揪住不放刨根问底。 但是方婕发现余波今天对她撒谎了!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余波平时很少喝酒,方婕敢肯定,余波今天没有喝酒!虽然余波衣服上残留着酒味,但是细心的方婕,并没有从余波说话时呼出的口气里,闻到丁点酒气。 方婕没有当场拆穿他,心里搞不懂,余波为什么会在这种小事上撒谎骗她?她没跟余波提法庭传票的事。方婕是个很好强的人,既然余波不提,那就自己想办法弄清楚吧! 度假村的案子发生在2014年3月15日,方婕记得很清楚,杂志社安排她3月12日出差学习,17日才回到林城。回来以后,余波没有提过凤凰度假村的事。哪怕度假村发生的凶杀案上了新闻,余波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注。 星期一上班,方婕主动向主编老王请缨,星期二去参加“凤凰度假村凶杀案”庭审,看看能不能挖到些有价值的东西。 平时像这种因小三牵扯出的情杀案,方婕一向是嗤之以鼻的。这次主动请缨,老王虽然觉得意外,但还是同意了方婕的请求。 下午下班回到家,余波做了两个方婕喜欢的菜,心情似乎很好! 看着细心体贴的丈夫,方婕突然感觉,有些看不懂这个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年的爱人。 结婚十年,两人一直没有子女。方婕知道,余波其实很喜欢孩子。每次哥哥方骏的儿子小松来她家,余波都会高兴的带着小松玩,而且比方骏更有耐心。虽然没有孩子让两人有些遗憾,却没有因此影响到他们的夫妻关系,两人依然恩爱如夕。 看着余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色,方婕觉得很纳闷,明天“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庭审,似乎并不值得高兴!余波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他究竟有什么开心事瞒着自己? 方婕和往常一样,不露声色的吃完了余波为她准备的晚饭。收拾好饭桌,两口子坐在客厅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谁也没提第二天的庭审。 余波不是一个爱玩的人,像度假村这种地方,他很难去一次,特别还是方婕不在的情况下。在男女关系这个问题上,方婕很放心余波,结婚十年,余波什么性格,方婕心知肚明。 但余波怎么会成为目击证人?案发那天,余波真去凤凰度假村了?他去那干什么?和谁去的?这一个个疑问,困扰着方婕。 方婕轻轻瞥了一眼身边的余波,心想:等明天到了法庭上,看你怎么说! 第二章 开庭 星期二一早,余波和往常一样跟方婕告别,去上班了。 方婕在家特意换了一件不常穿的衣服,带上帽子和墨镜,出门直奔林城市中级法院。 由于没有什么特殊事由,今天的案件,是公开审理。距开庭还有十来分钟,审理“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二号庭里,已坐了不少人。舒悦在林城的美容行业,也算是名人,生意上的朋友和熟人应该早听到消息,来看看情况。也许还有些爱看热闹的,想见识下站在被告席上的美女富豪。 方婕在后门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很快就在前排的人群中,找到了声称去上班了的丈夫。 余波坐在第一排,频频望向被告即将走进法庭那扇门。他没有与身边的人交谈,也没有回头看后排观看庭审的人,注意力全放到了那扇门上。 审判长、审判员、书记员及公诉人陆续进入法庭,做好了开庭准备工作。审判长宣布“凤凰度假村凶杀案”公开审理后,传唤被告入庭。 被告舒悦在两名法警的押送下,缓步走进法庭。舒悦显得有些憔悴,却难掩那娟秀的面容。双目无神的看了一眼众人,呆呆的站到被告席上。 方婕注意到,余波紧紧的盯着被告席。 审判长宣读了被告涉嫌的罪名和享有的权利,舒悦轻轻点了下头。公诉人是林城市检察院二分院的刑东,四十来岁。方婕曾经和刑东打过交道,此人老成干练。 面对公诉人的指控,舒悦蹙着眉头,一脸紧张。在作被告陈述的时候,舒悦矢口否认公诉人对她的指控,一再强调自己离开蔡志辉房间的时候,蔡志辉与刘凌还活着,她没有杀人,只是教训了刘凌一顿,想出口气。 刑东面无表情的问道:“被告,2014年3月15日,你在凤凰度假村酒店207房间里,是否拿过房内的水果刀?” 舒悦迟疑了一下,说道:“拿过,我走的时候,在门边的柜子上看到那把水果刀,随手拿起来对着刘凌挥了一下,威胁她说,如果再让我碰到她和蔡志辉在一起,就对她不客气!但是我没有杀她。” “被告,根据调查结果显示,蔡志辉和刘凌的身上和指缝中,都发现了你的衣服纤维,也比对过刘凌脸上的伤痕,和你的指甲完全吻合,你们是否发生过撕打?” 舒悦有些慌乱;“我说过了,我是在刘凌脸上抓了几下,但是我没用水果刀杀她!” “经过调查,你离开酒店的时间,和蔡志辉、刘凌死亡的时间基本一致,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 刑东停止了询问,将水果刀、尸检结果等相关证据提交给审判长,向审判长申请传唤证人。 看到上庭的第一个证人,方婕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出庭作证的是林伟翔,林城市江河实业总经理。林伟翔做人一向低调,从不接受记者采访。他怎么来了? “3月15日是周六,我到凤凰度假村陪客户吃饭,聊得晚了点,就在度假村的酒店住下了。我住211,离出事的207相隔一个房间。当时好像是11点吧,我经过207房间的时候,房门半开着。我看见被告正和一男一女扭打在一起,被告很生气,破口大骂,还大声喊了几句‘臭婊子,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林伟翔在公诉人的示意下,简短的说了那天的情形。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房了。在房间里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打闹声,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才安静下来。” “你认识被告吗?” “不认识。” “你在看到有人打斗的时候,为什么不报警?” 林伟翔看了舒悦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轻蔑的笑:“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没兴趣管!” “传证人傅昆!” 林伟翔下去以后,又上来一个证人。 “我是永山机械厂的采购员,听说凤凰度假村的温泉不错,周六那天我办完事就过去泡温泉了,晚上就住在度假村的酒店206房。就在207对面。” “请你说说那天你看到的情况!” “那天晚上,大概快11点了,我听到楼道里传来叫骂声,就开门看了一下。207的房门开着,我看见被告站在207的衣柜旁边,抬手指着房里叫骂。好像是他老公出轨了。听了几句,觉得没意思,我就回房了。” “传证人宋永文!” “宋永文,你是凤凰度假村酒店的保安?” “是,我到酒店刚干了三四个月。” “你知道酒店房间里有人打斗,为什么不制止?” “我制止了,楼层服务员跟我说207有人打斗,我立马就上去了!” “那蔡志辉和刘凌怎么会死?” “我不知道,我进了207,被告叫我出去,说不关我的事。那男的也说‘走走走,没你的事!’就把我推了出来。我在门边听里面消停点了,才下的楼。” “你在207呆了多长时间?下来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我进去没两分钟就被赶出来了,在门外听了也是有两三分钟吧,见不太吵了,就走了。” “你就这样走了?你不怕他们打出什么事来?” 宋永文挠了挠头,说道:“其实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闹了,一月份也闹过一次。上次也是我当班,劝了他们几句,他们就走了。所以我也就……” 刑东追问道:“不是第一次?他们常到你们酒店去吗?” 宋永文看了舒悦一眼:“也不是,她我只见过两次。死的那一男一女的倒见过几次。” “你说的她是谁?是被告吗?” “嗯,是被告。” “你说的见过被告两次,是哪两次?” “就是一月份那次和三月份出事那次。” “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认识被告吗?” “我,不认识,我就见过她两次,不算认识!” 宋永文说着又看了舒悦一眼,方婕发现宋永文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怪在哪里。 “钟宇明,案发时你也在酒店吗?” 又换了一位证人,询问的声音,把方婕从疑惑中惊醒。 钟宇明!哥哥那个帅帅的大学同学,他也是控方证人!方婕看着年近四十,蓄起了小胡子,小腹微凸的钟宇明,不禁感叹岁月如梭。 “是的。那天我们几个同事约到度假村泡温泉,我的房间恰好就在二楼。” “你在几号房间?案发时,你看到什么了?” 第三章 致命的证言 钟宇明捋了捋思路,说道:“我住208,就在207斜对面。那天我大概11点半上楼的。在楼道上看到被告从207走出来,边走边用纸巾擦着手,纸巾上有血迹,我还认为她的手受伤了。” “你经过207的时候,207的房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应该是关着的吧,被告从207出来的时候,随手摔了下门,我听到‘嘭’的一声,当时也没细看。” “那张擦手的纸巾,警方在楼道的垃圾桶里找到了,经检验,纸巾上的血迹,证实是被害者刘凌的。”公诉人扬了扬手里的透明密封袋,递到审判席上。 方婕离得远,只看见密封袋里装着一张纸巾,上面的血迹并不多。 “之后呢?” “之后我就回房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服务员的声音吵醒,才知道出事了。”钟宇明说完,无意识的看了一眼被告席。 舒悦焦急的看着审判长手上的密封袋,低吟道:“不是,不是那样的……!” 辩方律师向舒悦轻摇着头,舒悦止住低吟,恨恨的看向钟宇明,似乎想用眼神把钟宇明杀死。 “传最后一位证人,余波!” 余波轻快的走向证人席,方婕有种感觉,仿佛余波有点迫不及待的想上去。这种感觉在余波的表情上,得到了证实。他脸上一副得偿所愿的神情,当然,这种神情,只有最熟悉余波的人,才能一眼看出来。 “余波,案发当晚,你就住在受害人隔壁的209号房间,对吗?” “是的。” “你在隔壁听到些什么?” “那天我躺在床上看电视。大概十一点过,隔壁吵起来了。我听见有个女人大声骂着谁不要脸,又是臭婊子什么的,反正很不好听。还有个男人在说话,声音有点低,听不清楚说什么。吵了一会,保安上来了,好像是劝了他们几句。然后声音就小了。” “当时你没出去看看吗?” 余波摇摇头,说:“当时没有,过了一会,隔壁又吵起来,还夹杂着女人的叫声,我怕出事,才开门看了一眼。” “你看到什么了?” “207的门半掩着,我在门边探头看进去,看到有个女人手上拿着一把刀,对着房间里床的位置挥动着。” “当时你看到被害者了吗?” “从我站的那个角度,没看到被害者。” “那从你站的角度能看到拿刀的女人吗?” “能,我正好看到她的侧面。” “那个女人你能认出来吗?” “能,就是被告。”余波指向舒悦。 “当时被告说什么了?” “她说‘你再说,我就杀了你!’” “然后呢?” “被告发现我在外面,转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就赶紧回房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人家在捉小三,我当时也犹豫过要不要报警,想了几分钟,正准备报警的时候,听见隔壁的门‘嘭’的响了一下,好像有人从房间里摔门出来走了。我又听了一会,隔壁没什么动静,想想人家都不闹了,就没有报警。” “从你回房,到听到‘嘭’的关门声,有多长时间,这段时间,你又听到什么?” “从我回房到听到关门声,大概五六分钟吧。那段时间,隔壁的声音很低,我没听清。只能确定是被告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说,你回房后没再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余波摇摇头:“没有!” “你说保安走了没一会,他们又吵了起来,还夹杂着女人的叫声,你能听出来那叫声是被告的吗?” 余波想了想,迟疑着说道:“应该不是,当时被告正在骂人,那叫声是夹杂在骂声中的。而且那个叫声也要,怎么说呢,那个声音要嗲一点,和被告的声音不一样。” 余波从证人席走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没注意,听审席中,有双眼睛一直在墨镜后关切的注视着他。 出庭的五位证人,方婕认识两个。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哥哥的同学。在方婕的记忆里,哥哥大学毕业后,自己就很少见到钟宇明了。余波应该不认识钟宇明,还真是巧,这两个人倒凑到一起成了这件凶杀案的证人。 辩方律师的陈述打断了方婕的思绪。德律律师事务所的吴海波是舒悦的辩护人,这个人方婕不熟悉,好像刚进德律不久。 “警方提供的证据,本案的凶器——水果刀上,并不只有我的委托人的指纹,据我所知,还有蔡志辉和另外一个人的指纹。蔡志辉的指纹,可以推测是在与被告争抢水果刀时留下的。但另一个指纹并不是被害者刘凌的。那么这个指纹,会不会才是真正的凶手的?”吴海波提出了疑点。 “也没有一位证人亲眼目睹被告行凶,而且,所有的证人,都不能确定,被告离开207房间的时候,蔡志辉和刘凌是否已经死亡。” “被告在案发当天,并不知道蔡志辉要到凤凰度假村酒店与刘凌私会,她是在接到一个匿名手机号码发送的短信后,才知道蔡志辉当晚要去凤凰度假村酒店。”吴海波扬着手中的手机说道。 刑东不假思索的说道:“酒店的服务员和客人的流动性很大,水果刀上的第三个指纹,可以推断是服务员或者上一位入住客人的;虽然没有人能证明被告离开207房间时,被害者是否已经死亡。但从酒店大堂调取的监控中,案发当晚,被告离开酒店以后,直到早上六点,都没有人进出过酒店。所有证据、证言,都把嫌疑指向了被告。” “至于那个匿名手机短信,案发后被告声称家中被盗,钱包和手机,还有一些衣物失窃。甚至案发当晚被告在酒店穿过的外衣,也在失窃物品中。电信公司只能查到,被告当天确实收到过一条未实名注册的手机号码发送的短信,因为被告无法提供手机卡密码,所以无法查出短信内容。事后,被告也没有报警。直到预审时,被告才提起曾收到匿名短信,却又无法提供接受匿名短信的手机。” “而被告宣称就在案发后家中被盗,失窃物品包括案发时被告在酒店穿过的外衣。这恰好证明,被告是想毁灭证据,才炮制了这场所谓的失窃。不难推测,案发时被告所穿的外衣上,无疑沾染上了被害者的血迹。” 舒悦惊恐的看着刑东,嘴里喃喃自语:“没有,我没有杀人……!” 第四章 试探 面对如山铁证,吴海波也无能为力。舒悦根本没有任何有力证据,证明自己无罪。所有呈堂证供,均对被告不利。舒悦失窃的外衣,反成为舒悦企图销毁证据的反证。 方婕回想以往接触过的案件,犯罪嫌疑人作案以后,销毁作案时所穿衣物,已成为惯例。怎么会那么凑巧,案发回家当晚,家中就被盗了!偏偏被盗的,就有案发时穿的那件外衣! 出于对余波的信任和公诉人提供的证据,方婕断定,蔡志辉和刘凌就是舒悦杀的。这种事,方婕见过不少,女人为情失控做出极端的事,早就屡见不鲜了! 只是余波居然会卷进一桩凶杀案中,让方婕有几分意外。她还是想不通,平时几乎没什么消遣爱好的余波,案发那天会那么巧出现在凤凰度假村。素来不爱凑热闹的丈夫,听到人家打小三,竟会有兴趣探头窥视。记得有次和余波逛街,遇到一位中年妇女带人围打小三,余波见了厌恶的拉着自己就走。这次余波主动探头窥视,真是令人费解! 根据公诉人提供的证据证言,审判长毫无悬念的裁决被告故意杀人罪名成立,在思维清楚的情况下连杀二人,性质恶劣,当庭宣判被告舒悦死刑。 就在宣判结束的时候,方婕发现余波突然转头向不远处的钟宇明看了一眼,侧着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方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是那个神态,对她来说太熟悉了。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方婕早就读懂了余波的神态代表的是什么心情! 钟宇明微微向两旁侧了下头,方婕的角度看不到钟宇明是在看谁!但丈夫余波那一眼,分明就是望向钟宇明的。方婕心里又确定了一遍,余波不认识钟宇明,他看钟宇明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心存疑问的方婕,趁人散的时候,先余波一步出了法院。远远的站在法院对面的人行道上,借着人行道旁树木的遮挡,紧紧的盯着法院大门。 钟宇明从大门出来,直接走向了前方的公交车站。不一会,余波也走出法院大门,在门口停了一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方婕有些失落,也许刚才真的看错了,余波那一眼并不是看向钟宇明的,他俩压根就不认识。 宋永文也骑着自行车从大门出来了,林伟翔的奔驰在门前停了一下,让宋永文先出了门。 还有一个证人叫什么来着?对,傅昆!方婕在大门外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方婕想想,觉得真是挺有意思的!几个毫不相干的人,不约而同的入住凤凰度假村酒店,遇上一场凶案,成为目击证人。难道这也算缘分吗! 本来方婕打算给余波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看他怎么回答。但是一想,万一余波再撒一次谎,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算了,等晚上回家,看余波会不会自己老实交代。 回到杂志社,老王问方婕今天在法庭上有没有什么收获。方婕不屑的对老王说,那就是一起普通的情杀案,老婆发现老公幽会小三,然后持愤杀人。没有什么可挖的猛料。唯一有看点的,就是被告舒悦的身份,但是报道这种富婆杀人案,她没什么兴趣! 老王倒是对这个美女富豪的案子很感兴趣,认为富婆杀人很有噱头,应该能吸引眼球,叫方婕没事就跟一跟。 方婕含含糊糊的对老王笑了笑,算是答应。 下班回到家,余波正在做饭。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方婕按捺住心中疑问问道。 “早吗?我平时不都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吗?”余波笑着答道。 余波下班比方婕早,单位也比方婕的近,平时都是余波先回家做饭,方婕尴尬的笑道:“今天单位不忙吧?” “嗯,不忙!我们那单位,你还不知道!你先换衣服,我马上就好!” 方婕换了一套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着忙和着摆桌子的余波,没有过去帮忙。拿出电话拨通了哥哥方骏的号码,眼睛不经意的瞟着余波。 “喂,哥,我记得你那个大学同学钟宇明好象是林城师院的老师吧?” 余波端着菜楞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把盘子放到桌上,转身进了厨房。 “哎呀,我们主编老王,他儿子今年不是要高考了吗,那孩子成绩不行,但是球踢得好,我记得你说钟宇明是师院的老师,你帮忙问问,看能不能给老王的儿子弄个体育特招生的名额。” 余波从厨房出来,坐到方婕身边,拿起手机翻看。方婕心里暗笑,这家伙肯定是竖着耳朵听呢! “嗯,好,你帮我问问,要是能办成,我请宇明哥吃饭!好,拜拜!” 余波放下手机:“吃饭吧!” “好!吃饭!” 坐到餐桌旁,余波问道:“老王的儿子高中要毕业了?” “嗯,那小子,成绩不行。老王都愁死了!” 方婕不提钟宇明的事。 “大哥在师院有熟人吗?”余波试探着问道。 “嗯,有,我哥有个同学在师院上班。”方婕就是不提钟宇明的名字。 余波低头扒了一口饭,说道:“现在啊,什么事情都得有熟人,大哥那同学在学校里说话管用吗?” “我也不知道,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那同学现在混得怎么样!” “那,大哥跟他那同学关系铁吗?” 方婕一愣,看着余波:“关系应该还好吧,大学的时候他们是好朋友,我哥经常带他到家里来玩。你怎么这么问?” 余波被方婕看得很不自在,说道:“我是怕太长时间没联系,关系疏远了,到时候别帮不上老王的忙。我有个同学,是省民院校务处的,要不我问问他,如果我同学能帮忙,就不用麻烦大哥了。” 方婕含糊的说了句:“先看看再说吧!” 余波眼神有些闪烁,没再提找人帮忙的事。 吃完饭,余波进书房上网去了。方婕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电脑屏幕前发呆的丈夫,心情很乱。 方婕敢肯定,余波一定是认识钟宇明的。早上在法庭,自己没看错,余波转头那一眼,绝对是看向钟宇明。吃饭时余波说那话的意思,很明显是不想自己跟钟宇明有接触。 余波从没提过认识钟宇明,在法院,两人也装出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凤凰度假村的凶杀案,余波只字未提,他究竟是想隐瞒什么?如果余波和钟宇明认识,那另外几个证人呢? 方婕突然觉察到,凤凰度假村凶杀案,也许并不像表面看到那么简单。 第五章 意外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方婕到单位,跟老王说了一声,决定跟进凤凰度假村的案子。老王很满意,让方婕放手跟,这几天就不用天天来单位报到了。 出了单位,方婕直奔凤凰度假村。 凤凰度假村在城郊,离城不远也不近。这个地方没有直达的公交,没车的话,只能打出租。度假村实际上就是温泉酒店,吃住泡温泉一条龙。消费价位不算低,泡个温泉住一晚怎么着也要四五百块。 余波一向节俭,方婕很难想象余波会花四五百块,自己一个人到度假村来泡温泉。 方婕在酒店前台找到了大堂经理,向大堂经理出示了记者证,软磨硬泡了半天,大堂经理都没有松口让她查看3月15日酒店的住房登记记录。 以往跟着办案的警察一起出来采访,基本上都是一路绿灯。这种情况让方婕有些无奈,只得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方婕等了几分钟,从电梯里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士,穿着一身精神的蓝色西服,在大堂看了一下,走到方婕身前问道:“你是方记者吧?” 方婕点点头:“对,我是方婕。” “你跟我来吧!”女士带着方婕走到前台。 “小江,你把3月15日的住房登记记录调出来,打印一份给方记者。顺便看看那天是谁的班,方记者有些问题想问问。” “3月15日?那天就是我的班,那天……” “方记者,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小江吧!我先上去了!”女士说完,转身走向电梯。 “谢谢!”方婕目送女士走进电梯,转身问道:“小江,3月15日那天是你的班?都过那么久了,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小江递过刚打印出来的住房登记记录,说道:“怎么会不清楚,那天207死人了。死了一男一女,听说是被那男的老婆给杀了!” 方婕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小江也是嘴快的。 在住房登记记录上,方婕很容易就找到了余波的名字,和在法庭说的一样,案发当晚余波就住在207隔壁的209号房。林伟翔住在余波隔壁的211,傅昆和钟宇明住在207对面的206、208。 方婕觉得很奇怪,案发当晚205也住了人,那个房间的客人怎么没出来作证。 “小江,205房间的这个刘毅,那天晚上他没听到什么动静吗?”方婕指着登记记录上的名字问道。 “哦,205啊,那个房间是在网上订的,备注说要晚点来,让给他保留房间到半夜12点,但是最后人没来住,钱倒是在网上就付了。” “那203呢?那个房间的客人听到什么了吗?” “203和205没挨在一起,中间隔着消防通道。他们应该没听到什么。” 方婕看了下,204没人住,案发当晚,紧挨着207的房间,也就是那几个证人的房间了。 “这后面这个‘免’字是什么意思?”余波的登记信息后面标注着一个“免”字,方婕不解的问道。 小江看了一眼,笑道:“就是免房费的意思啊!我们酒店跟一些商家有合作,经常推出一些赠券,凭赠券就能免费洗温泉和入住酒店了,还提供一餐自助餐。” “这个也是赠券免费入住的?”住在206号房的傅昆,登记信息后面也有一个“免”字。 “嗯,只要有免字,都是免费入住的。” “你们能识别这些赠券是哪户商家发出来的吗?” “当然能了,赠券编号我们都有记录。”小江飞快的点击鼠标,很快找到了相关信息。 “206和209房间的赠券,都是丽都ktv发出来的。我听说,好像是在ktv消费满880,就能得到一张我们度假村的赠券。这两张赠券是连号的,应该是一起发出来的吧!” “一起发出来的?” “是啊,消费满1280,赠送两张赠券。” 方婕心里咯噔一下,真没看出来,余波不仅会泡温泉,还学会背着老婆去ktv了! 可是,不对啊!傅昆是永山县人,看年纪比余波大了四五岁,他们不像认识的?傅昆昨天在法庭上说,他是来林城办事情,想泡温泉才到凤凰度假村来的。如果他入住度假村酒店是偶然,那他的赠券怎么和余波一样,从同一家ktv发出来! 方婕仔细查看了一遍,二楼其他的客房,都不是免费入住的。余波和傅昆信息后面那个“免”字,越发显得醒目。 记录上有几间客房,标注着“订”字,蔡志辉入住的207号房也有。 “这是提前预定的吗?” “对,提前预定的。” 方婕回想起舒悦的辩护律师说的话,舒悦是接到一个匿名手机号码发送的信息,才知道蔡志辉在案发当日会去度假村酒店的。如果这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推测,蔡志辉订房的事情,有人提前泄露出去了? 那是谁泄露出去的呢?方婕疑惑的看着小江,蔡志辉背着舒悦私会情人,应该很隐秘,自己不会随便告诉身边的人。那能准确了解蔡志辉订房的人,多半只有前台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难道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把信息泄露出去的?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小江,这是你要枇杷叶,早上刚摘的,你自己拿回去晒晒。” 一个保安递给小江一个袋子,方婕定睛一看,是宋永文! “谢谢,宋师傅!又麻烦你了!”小江客气道。 “没事,不够你就跟我说,我再去给你摘!你们这是……?”宋永文发现方婕不像是客人,有些好奇。 “哦,这位是方记者,来了解一下上次出的那个事的情况!” “上次出的事?”宋永文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就是3月份二楼死的那两个人。”小江提醒道。 “哦,那你忙!我先过去了。”宋永文微微向方婕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方婕看小江摆弄着袋子里的枇杷叶,问道:“你要枇杷叶,是治咳嗽?” “嗯,给我爸爸弄的。宋师傅人好,经常都要麻烦他。对了,那天宋师傅当班,他还上楼去看了一下来着。听说,他还去给作证了。” 方婕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宋永文刚才微皱的那一下眉头,有些耐人寻味!他自己也去法庭作证了,听到有记者来了解那晚发生的事,他皱什么眉头!是不想和记者沾边,还是不希望有人探听那晚的事? 看来今天是来对了,自己的猜测没错,酒店发生的凶杀案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205订了房,却没有入住的刘毅;余波和傅昆连号的赠券;蔡志辉提前订房的信息;还有宋永文那微皱的眉头。让心思细腻的方婕感到意外。 特别是,自己一向老实本分的丈夫,竟然瞒着自己卷入这些是非,令方婕耿耿于怀。 第六章 合理解释 从酒店出来,方婕又打了个电话,证实了最后没有入住205房间的刘毅,订房的身份证号是假的。 用假身份证号订房还算常见,但是订了房付了钱,却不去住,就很少见了。那个所谓的刘毅,那晚为什么没来? 方婕暂时放下心里对刘毅的疑问,回了市区。拿着从小江那抄来的两张赠券号码,找到了丽都ktv。 这种地方,方婕也很少来,性子里有些清高的她,一向不喜欢社里的应酬。 刚到中午,丽都还没开始营业,吧台那只有一个值班的小伙子。方婕没有跟小伙子提出查验赠券的要求,直接问小伙子他们经理在不在。 小伙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美女,把方婕带到后面的办公室。 “陈总,有人找你!” 办公室沙发上,一个带着金丝眼镜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坐直身子:“你是?” “陈总你好!我是《生活与法制》杂志的记者方婕,有点事想了解一下。” 方婕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陈总看了一眼,站起来伸出手笑道:“方记者,你好!欢迎欢迎!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是这样,我从凤凰度假村了解到,你们是合作单位,在你们这消费能领取度假村温泉酒店的赠券。我这有两张赠券,度假村酒店那边证实是从你们这发出去的。我想问一下,根据赠券的编号,陈总这有办法查到是谁领取的赠券吗?” 陈总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说道:“谁领取的不一定知道,但谁消费的应该可以查到。” 方婕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陈总。 “消费达到标准才发放赠券,编号我们有记录。谁领的赠券我不知道,但是谁结的帐一查就知道,现在都是刷卡消费,单子上都有消费者的签名。” “这太好了,这是赠券编号,陈总,麻烦你了!” 陈总很快就查到与这两张赠券匹配的结账单;刷卡人肖荣,消费金额1350元,消费日期3月14日。 这个结果让方婕倍感意外,她心不在焉的对陈总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匆匆离开了酒店。 方婕一时间很茫然,她认识肖荣,肖荣是余波的同事,就住在他们家楼上。 肖荣得到两张度假村酒店的赠券,送一张给同事,这很正常。同时也解释清楚了,平素节俭的余波,怎么会去那种场所。 但是,傅昆和肖荣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拿到另一张赠券?余波是不是也认识傅昆? 还有,3月14日发放的两张赠券,两个得到赠券的人第二天去度假村酒店,当晚就出了凶杀案,怎么会那么巧! 方婕脑子很乱,慢慢沿着河滨走回家。一路上,不停的试图想把手中的线索联系起来。但这看似相关的线索,细想之后,好像又都能说得通。 傅昆也许是肖荣的亲戚或者朋友,肖荣能送一张赠券给同事,就能送一张给亲戚朋友。余波也不一定就认识肖荣的这个亲戚或者朋友。 傅昆和余波是得到赠券的第二天去的酒店。如果没有赠券,他们有可能案发那天就不会出现在酒店,当然也成不了目击证人。那傅昆和余波那天去酒店,就是很偶然的。 但余波为什么要瞒着她?方婕觉得就算是余波去泡了个温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早上在度假村酒店,方婕特意问过小江,确定了3月15日那天,余波是自己一个人登记入住的。经过仔细观察,度假村酒店也不是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 再说,余波的人品,方婕信得过,她相信余波不会背着她在外面乱来。余波完全没有必要把去度假村的事瞒着她。 回到家,余波还没回来。方婕下厨房看了一下,正准备做饭,余波打电话回来说,晚上在单位加班赶个材料,要晚点回来,让方婕自己弄点吃的,别等他了。 挂了电话,方婕也没心情自己做饭,换了衣服到小区门外想随便找点吃的。 刚走到一家小吃店门口,看到肖荣迎面过来。 “方婕,怎么一个人下馆子啊?”肖荣打趣着说。 “哦,余波有点事要晚点回来,我自己一个人懒得弄,在外面随便吃点。” “要不去我家吃吧?小芸都做好了。” “算了,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对了,肖荣,你还有那个凤凰度假村的赠券吗?” “赠券?哦!没了,上次就得了两张。小芸不喜欢泡温泉,那两天你不在家,我就拿了一张给你家老余,本来跟他约的第二天一起去,谁知道第二天我自己那张找不到了,就没去成。怎么,你也想去泡泡温泉?” “有免费的当然想去了!” “哪有那么多免费的!好了,你不去我家,我就先上去了!” “好,你先上去吧!” 原来余波是和肖荣约好去度假村的,但是肖荣自己的赠券居然掉了。这样看来,傅昆跟肖荣应该没什么关系,跟余波更不可能有关系。傅昆是捡到了肖荣掉的那张赠券才去的度假村,这个偶然性就更大了。看起来是那么合理,让人不得不感叹机缘巧合。 可余波为什么再次欺骗自己?从肖荣的话里不难听出,肖荣根本就不知道余波今晚在单位加班的事。 为了证实余波的谎言,方婕没顾上吃饭,匆匆跑到余波单位。余波果然不在,办公室根本就没人。 这还是十年来,方婕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证实余波对自己撒了谎。方婕对余波的信心开始有点动摇了。 余波这是怎么了?以前他不是这样啊! 方婕静下心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十年了,余波出现这种反常的现象,就是最近这一两个月的事。女人天生敏感的直觉告诉方婕,余波就是经历了3月15日发生的事以后,才开始出现这种反常的。 3月15日在度假村酒店发生的事,和余波究竟有什么关系?难道对他有什么影响? 方婕很想跟余波好好谈谈,又不知道从何谈起。她不想让余波知道,她在怀疑自己的丈夫。但是余波最近的反常和谎言,就像一根刺,不轻不重的扎着她。 回到家快九点了,余波还是没回来。方婕思虑再三,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喂,哥,你帮我问过没有,钟宇明那能不能帮上忙?哦,要不这样,明天你帮我约一下,我请钟宇明吃个饭。这有什么,老王平时挺照顾我的。嗯,就在月红饭店吧!你当然要来了,好了,说定了,明天见!” 方婕不想胡乱猜测了,干脆直接点,明天带上余波跟钟宇明见面。方婕相信,两人见面时如果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一定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第七章 奇怪的照片 方婕挂了电话,没一会余波回来了,歉意的笑着问方婕:“你吃饭了吗?” “吃了,加完班了?” “嗯,临时赶个材料。” “吃饭了吗?” “吃了,在外面随便吃了点。” 方婕隐隐闻到余波口中淡淡的酒味,她没提余波不在单位的事,也没说明天去月红饭店吃饭。东拉西扯的和余波说了一会话,见余波没有解释口中酒味的意思,方婕没了聊天的兴致,进房休息了。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方婕打电话告诉余波,跟哥哥约好下午到月红饭店吃饭。饭店离余波单位近,叫余波下班就先过去。 余波和方婕、方骏去月红饭店吃过几次饭,也没多想,随口应了。 方婕挂了余波的电话,又给方骏打了过去。 “哥,下班了吗?什么时候去接宇明哥?” “我现在就能走了,你下班了吗?” “下了,你先过来接我,我和你一起去接宇明哥。” “哦,好!我马上过来。” 方骏很快就到杂志社接上方婕,到了林城师院,正好遇上钟宇明下课回宿舍。钟宇明看到方婕,迟疑了一下,说道:“大记者,好久没见了!” “宇明哥,别笑话我了!” “宇明,走吧!”方骏催促道。 钟宇明拍拍运动裤上的灰:“方骏,等一下,我先上去换下衣服。” “宇明哥,我还没来过你这呢,怎么,不欢迎我们上去参观参观?” “我那狗窝有什么好参观的!走吧,方骏,一起上去等吧!我也洗把脸。” 方婕没想到,钟宇明住的竟然是单身宿舍。很简单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屋子收拾得很整齐,并不像钟宇明口中的狗窝。 卧室的电脑桌上摆着个相架,很快吸引了方婕的注意,因为那相架里只夹着半张照片,另一半好像是被撕掉了。 照片里,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扎着马尾站在一栋破旧的木屋前,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方婕看向方骏,方骏也注意到这奇怪的半张照片,显得有些疑惑。大姑娘身后的木屋,方婕觉得眼熟,好像曾经在哪见过。 钟宇明端来两杯水,招呼方骏兄妹先等一下,转身进了卧室换衣服。 方婕低声问方骏:“哥,宇明哥一直没结婚?” “嗯!没结。” 方婕不好多问,努力想着那木屋到底在哪见过。 钟宇明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走吧!我说我这个狗窝没什么看的吧!” 方骏站起身来:“你这个狗窝比我那个干净多了!走吧,吃饭去!” 方婕跟着方骏起身,又望了卧室里的电脑桌一眼。那相架不见了。 去饭店的路上,方骏和钟宇明回忆着大学时光,方婕插不了话。发了个短信给余波,余波回复说他已经到了。 包厢提前订好的,到了饭店,余波正在包厢里等着。当看到钟宇明和方婕方骏一起走进包厢的时候,余波一怔,马上恢复了正常。 “大哥!你是,钟……?”余波跟方骏打了个招呼,看向钟宇明问道。 “钟宇明,你好!又见面了。”钟宇明转头问道:“方骏,你们认识?” “余波是方婕的爱人!宇明,你们怎么认识?” “哥,让宇明哥坐下来再说吧!”方婕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着余波和钟宇明的神情。 钟宇明坐了下来,说道:“嗬,我们是因为一个案子见过面,我们都是那个案子的目击证人。” “案子?什么案子?余波,怎么没听你说过?”方骏好奇的看着余波。 余波有点局促:“嗯,就是凤凰度假村那个案子,有个同事给了我一张度假村的赠券,我去那天正好遇到出事情。” “你是说那个美女富豪舒悦杀人的案子?那天你们俩都在?”方骏看着余波和钟宇明,又转头看了一眼方婕,那意思是怪方婕没跟他说过这事。 方骏是惠和派出所的片警,但是对刑侦一直很有兴趣,听到凶杀案来了兴致。 “唉,我那天也是凑巧和同事去泡温泉,才蹚上这趟浑水。”钟宇明有点无奈。 “你们亲眼看到那个舒悦杀人了?” “没有,我就看到她从房间出来,边走边拿纸擦手上的血。” “那你呢?余波。” “我也没有亲眼看到,就看到舒悦拿着刀威胁那两个人,说要杀了他们。”余波说完,瞟了方婕一眼。 方婕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余波和钟宇明。余波和钟宇明的眼神,并没有交集。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怪异。 正常情况下,他们两人作为目击证人,应该有些交流才对。比如相互询问一下对方当时的情形,或是一起回忆一下目击到的细节。特别是旁边还有个兴趣浓厚的听众。 方婕见过许多目击证人,总是滔滔不绝的对别人重复着自己看到的情景,好像能经历一场这样的凶案,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方骏若有所思的有点走神,大家没有说话,一时冷场了。 “宇明哥,你看看喝什么酒?”方婕问道。 “我随便,看方骏喝什么?” “嗯?我开车,陪不了你了!余波,你陪宇明喝点吧!” 余波不自然的笑道:“宇明哥,你决定吧,我平时也不怎么喝酒。” 钟宇明对余波说:“那就喝点啤酒行了,要是把你喝醉了,方婕就要怪我了。” “宇明哥,你们随便喝,我可没那么小气。” 余波举起酒杯道:“宇明哥,我常听大哥提起你,虽然在法庭见过一面,但是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了,我就跟着方婕叫你一声哥,来,我敬你一杯!” 看着余波和钟宇明干杯,方婕仔细玩味着余波的话。余波特意点明今天才算和钟宇明真正认识,是不是想撇清他和钟宇明的关系? “方骏,你说那个事,我问了,今年我们体育系确实有几个特招名额,这几年我一直没跟别人争过名额,如果开口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方婕,你那朋友的孩子有什么特长?”钟宇明把话题转到了招生上。 “那是我们主编的儿子,足球踢的特别好,是他们学校足球队的主力。我们主编这么多年一直很照顾我,我这才厚着脸皮来麻烦宇明哥了!” “宇明,要是能办你就帮帮方婕,如果太为难,就算了!” “方骏,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方婕的事我来办,又不违反什么纪律,这也是给我们学校选拨体育人才嘛!” 大家没有再提起案子,方骏和钟宇明又回忆起了快乐的大学时光,方婕和余波成了听众。席间时而响起欢快的笑声,但方婕发现,方骏说到大学时自己追校花的事时,钟宇明眼中不经意间浮现出淡淡的忧伤。 相架里那奇怪的半张相片,一下子闪现在方婕脑里,钟宇明眼里的忧伤是因为那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吗? 第八章 余波的解释 钟宇明和余波没喝多少酒,吃完饭,钟宇明说明天还有事,方骏载着方婕和余波把钟宇明送回了学校。 从学校出来,方婕问道:“哥,宇明哥怎么一直没结婚啊?”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读大学的时候,他好像有个女朋友,他一放假就往永山跑,但我没见过。大三的时候,他有段时间情绪不太好,好像是失恋了。这些年,我也问过他,他总说找不到合适的。” “永山?宇明哥那女朋友是永山的?” “是吧,宇明也是永山人。” “哥,你说会不会就是照片上那个姑娘?” “应该是吧!说来有点奇怪,那张照片我见过,是两个人的合影,宇明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另外一半给撕了!” 余波一直看着车窗外不说话,听到这,轻轻转头看了一下前排的方骏,又马上扭头对着窗外。方婕捕捉到了余波这个细微的动作,看来余波很关心自己和哥哥的谈话。 在饭店,方婕对余波的表现还算满意。至少余波没有再继续瞒着她,当着哥哥方骏的面,承认了在凤凰度假村目击凶案的事情。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余波和钟宇明在凶案这件事情上,竟然没有共同话题。没有因为在一起上庭作证,多说一句关于案子的话。 是的,这的确不正常。方婕想,如果自己换作余波,遇到一起上过庭的证人,肯定多少都会和对方讨论几句案发当天的情形,不会像余波和钟宇明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案子掩过去。 他们在回避谈论那个案子! 除此之外,余波和钟宇明的表现都还算正常,就像一般刚认识的朋友一样。席间,方婕也没有发现两人有什么眼神上的交流。 回到家,方婕没有主动提及凤凰度假村的事。余波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方婕不停换着电视频道。 “方婕,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嗯?什么事?” “就是,凤凰度假村的事。” “嗯。”方婕继续换着频道,没看余波。 “方婕,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也不知道那天会出事,不知道我会被卷进去。” “卷进去?”方婕侧头看向余波,余波的表情说不出的别扭。 “我意思是,是成为那件案子的证人。” 方婕没接话,静静的等着余波往下说。 “那几天你出差,不在家。肖荣给了我一张度假村的赠券,我们就约着第二天周六去泡温泉。谁知道肖荣临时来电话说他的赠券找不到了,我就一个人在酒店住了。” “我回来都没听你说!”方婕的本意是想问:你当时怎么不说? “唉,要是肖荣和我在一起,我就直接跟你说了,但是我一个人住酒店,我怕你误会!再说,那天晚上还出了凶杀案,我莫名其妙就成了目击证人,还要上庭作证,我担心引起什么误会,就更不敢跟你说了!” “引起误会?余波,我的工作就是跟这些案子打交道,你没想过,万一我知道你瞒着我成为某件案子的目击证人,这样会引起更大的误会吗?” “我……”余波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其实,你上庭作证的前一天,我就知道了。我在家里发现了这个!”方婕拿出那张法庭的传票,递到余波面前。 余波接过传票,讶异的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嗯,我一直没问你,就是想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胡乱猜测你隐瞒我的理由。” 余波有些气馁,低头看着手里的传票。 “方婕,请你相信我,我不想瞒着你。我怕我一个出去住酒店,会让你误会。因为住酒店,还惹上官非,我就更担心你知道了会不高兴。所以就一直没跟你说。” 余波说得很诚恳,这个理由,方婕觉得也能接受。但是方婕总觉得,余波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心虚的味道。 方婕认真的看着余波的眼睛,这双熟悉的眼睛,跟以往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方婕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好了,余波,现在你自己告诉我了,我也没什么怪你的。我只希望,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不要再瞒着我,行吗?” 余波认真的点点头:“嗯,不会了,方婕,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方婕微微一笑:“行了,别搞得像小孩子承认错误一样!余波,你看宇明哥这人怎么样?” “宇明哥?嗯,看样子倒是很客气,和大哥关系也好,老王的事,他应该能帮得上忙吧!”余波摆出一副完全不熟悉钟宇明的样子。 还装!方婕心里又不舒服了,女人的直觉提醒她,余波和钟宇明今天在饭店的表现不正常。 “嗯,希望老王的儿子能顺利进他们学校吧!” 方婕说完,进了房间。余波拿着电视遥控器,找了个纪录片。方婕从房里悄悄看了余波一眼,余波的神情,根本不像看电视的样子。 虽然今晚余波给了自己一个所谓合理的解释,但是方婕的心里,比刚知道余波有事瞒着她的时候,更不舒服。 方婕已经知道的事,余波都说了。但是方婕想知道的事,余波并没有说。她深信余波和钟宇明是认识的,同时她也坚信,余波是爱着她的。她搞不懂余波为什么明明认识钟宇明,却不愿承认。 还有钟宇明,在饭店见到余波时,当着自己的面,应对得是那么自然。却又在涉及舒悦杀人案这个话题上,显得讳莫如深。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案发那天看到的事情掩过去了。 钟宇明宿舍里那半张照片上的姑娘,会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吗?哥哥说,钟宇明都是永山人,傅昆也是永山人!他们认不认识? 方婕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对了,照片中的木屋!她敢肯定,自己绝对见过那栋小木屋。那木屋很眼熟,但方婕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见过那小木屋了。 下午去师院接钟宇明,走的时候,电脑桌上的相架被钟宇明拿掉了。把半张撕过的照片,珍惜的夹在相架里,这本身就有点奇怪。钟宇明拿掉相架,更让人觉得奇怪。既然把相架摆出来,为什么怕被别人看见! 方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自己开始关注这件案子,总感觉庭上的这几个证人神神秘秘的。 宋永文微皱的眉头;傅昆凑巧捡到肖荣丢失的赠券;钟宇明收起来那半张奇怪的照片和他与余波那不正常的表现。让方婕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究竟有什么问题,方婕又说不清楚。 她只是觉得,这几个证人表面上好像都不相干,但似乎又有着丝丝点点的联系。 第九章 重大发现 方婕脑子有点乱,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担心。如果假设余波和其他四位证人全都认识,那余波在法庭上的证言可信吗?余波那种一根筋的性格,会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方婕朝客厅看了一眼:“余波!” “余波!” “嗯?怎么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余波又走神了。 “别看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上班呢。” “哦!”余波关了电视,到卫生间洗漱完毕,进了房间。 那晚方婕失眠了,她翻来翻去怎么都睡不着。她从余波的鼻息听出余波也没睡着,两口子就这么躺着什么也没说。 早上起来,方婕跟余波打了个招呼,先出门了。刚走到小区门口,想起有份文件还放在书房,又转身回了家。 方婕没敲门,用钥匙轻轻开了门,她诧异的看到,书房的门竟然关上了。看了一眼卧室和卫生间,没有余波的身影。方婕快步走到书房门前扭开房门,余波站在写字桌旁扭头看着她,桌上散乱的放着一堆照片,一丝慌乱从余波脸上一闪而过。 “怎么回来了?” “我有份文件忘了拿,你这是翻什么?搞得桌子乱糟糟的,还关上门!” “哦,我是,想找张证件照,单位叫填个表,要贴照片。”余波站在桌旁不动。 “那我先走了。”方婕没再多问,拿了文件出门。她觉得心里堵得慌,余波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他翻出那堆照片在找什么? 看到照片,方婕联想起钟宇明家那半张照片,和站在小木屋前的姑娘。 照片!对,照片!方婕想起来了,她就是在照片上见到那栋小木屋的!照片里,小木屋前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正是自己的丈夫! 虽然两张照片拍摄的角度不一样,但是出于记者的专业眼光,方婕确定两张照片拍摄的就是同一栋木屋。怪不得方婕看到钟宇明那半张照片的时候,会觉得那小木屋很眼熟! 余波那张照片,还是结婚后,余波的母亲拿来的。当时好像拿了不少余波小时候的照片,其中有两张的背景,就是那栋小木屋。 方婕的心揪了一下,钟宇明撕掉的那半张照片里的人,难道是余波? 不,不,不可能,余波怎么可能认识宇明哥的女朋友,余波又不是永山人,他和照片里的姑娘不可能有关系! 但如果不是余波,那又会是谁呢!钟宇明把那半张照片拿走,是不是怕自己看出什么! 照片里小木屋究竟是什么地方?余波和那个姑娘怎么会在同一栋木屋前照相,难道这也是巧合? 余波偷偷摸摸的翻找照片,看到自己时那慌乱的神色,让方婕很紧张。她很清楚,照片中相同的背景,更是坐实了余波和钟宇明不愿示人的关系! 余波老家在剑河县,来林城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林城。余波的父母都是企业工人,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余波的父亲在余波上大学时就过世了,只有一个母亲留在剑河。余波劝了很久,母亲都不愿到林城来跟他们一起住。余波是个孝子,每月都要回剑河看母亲,走的时候,留下自己四分之一的工资给母亲。 剑河到林城,要经过永山县,剑河县和永山县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这就是方婕印象里,余波唯一能和永山扯上的关系。 方婕不想给余波的母亲打电话,询问照片的事情,这样太突兀了。 到了单位,方婕无心工作,心不在焉的在电脑上翻看林城新闻。一则“江河实业关爱留守儿童大型公益活动”的新闻很快吸引了她,这样的新闻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方婕记得自己曾经在哪看到过,江河实业向永山县希望小学捐款的新闻。 方婕马上在搜索栏输入了“江河实业永山”这两个关键词,搜索出来的结果,让方婕大吃一惊,江河实业在永山做了很多公益慈善活动。 比对了近几年江河实业做的公益活动,方婕发现,江河实业在永山做的公益活动,占了他们公司所做公益活动近一半的比例。 永山!又是永山!江河实业好像对永山有种特别的偏爱,也可以说是林伟翔对永山特别偏爱。江河实业是林伟翔的。 方婕好像一下抓住了什么,钟宇明、傅昆都是永山人,林伟翔也跟永山有着说不清的关系。钟宇明的女朋友也是永山人,假设那半张照片中的小木屋就在永山的话,那余波是不是曾经在永山呆过? 还有宋永文,那天在凤凰度假村酒店的时候,宋永文说的话里就带点永山口音。 永山把这几个人联系起来了!方婕被自己的发现弄得心神不宁,如果那天庭上的五位证人都是认识的,那他们为什么要装作素不相识,他们想隐瞒什么?如果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他们的证言还可信吗?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阴谋,那余波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方婕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就算五位证人都是永山人,一起出庭作证也没什么不妥。但关键是,余波明明认识钟宇明,他们为什么要装作素不相识! 下午方婕早早的就下班了,她想在余波之前赶回家,看看那两张背景中有小木屋的照片还在不在。 回到家,方婕才发觉自己居然忘了带钥匙,早上返回家取文件的时候,把钥匙落在家里了。 站在楼道里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余波的时候,肖荣的妻子徐芸上楼来了。徐芸见方婕没带钥匙,热心的叫方婕上楼到她家坐一会,等余波回来再下来。 方婕想这样也好,跟徐芸上楼了。 “方姐,你先坐一下,等余哥回来,再下去!” 徐芸一边摘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方婕说着话,方婕随手翻着茶几上的报纸,一张车票从茶几上掉了下来。 方婕弯腰捡起车票,看到票上印着“永山——林城”。方婕心里一阵烦闷,怎么到哪都是永山! “小芸,你去永山玩了?”方婕拿着车票问道。 “哪呀,我是去看我舅,前些日子他病了,就去看了一眼。” “你舅舅家在永山?” “是啊!我外公一家都在永山,我妈是嫁到林城的。” “哦!”方婕更烦闷了,她想起来,徐芸的娘家好像就是姓傅。 看来肖荣的话值得好好斟酌,他那张遗失的赠券,那么巧就被傅昆捡到了! 听到房门轻响,方婕知道是肖荣回来了,赶紧把手上的车票塞到报纸里。 “小芸,我下去了,肖荣,老余回来了吧?” “嗯,回来了。方婕,就在这吃饭吧?” “是啊,方姐,就在这吃吧!叫余哥上来就行了。” “谢谢了!小芸,我回去还有个稿子要赶,老余也买了菜的。改天吧!” 方婕下楼敲门,余波拴着围裙开了门。 “忘带钥匙了吧!你等一下,饭马上就好!” “嗯!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休息一下,马上就好!” 方婕直接进了书房,拿出家里的照片翻了一下,那几张有小木屋的照片果然不见了。 第十章 绝症患者 晚饭余波弄了方婕最喜欢的糖醋带鱼,方婕却食不知味。 “余波,我们家的照片,你是不是弄丢了?”方婕实在忍不住了。 “照片?哦,有几张老照片,都发黄蛀虫了,我就扔掉了。” “扔掉了?扔哪了?” “我烧了,扔垃圾桶了。” 方婕看了一眼垃圾桶,已经倒过了。 “我没扔你的,就扔了我几张小时候的照片。” “余波,我记得有几张你小时候的照片,上面有栋小木屋,你能告诉我那是哪吗?” “木屋?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了,都是我爸拍的,不知道是哪!” “那天去接宇明哥,我在他那看到一张照片,准确的说是半张照片,另外半张被撕掉了,那张照片上的小木屋和你小时候照片上的木屋一样!” 余波有些错愕:“是吗?不会吧?以前县里那些老木房子,看着都差不多,你可能看错了!来,多吃点菜!” “余波,你小时候在永山县住过吗?” “永山?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打我记事起,我家就一直住在剑河。方婕,你怎么这么问?”余波眼神慌乱,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哦,没什么,宇明哥说他那张照片上的木屋是在永山拍的,我觉得和你照片上的木屋很像,就随便问一下。”方婕见余波不愿说实话,也绕起了圈圈。 还没吃晚饭,方婕的手机响了,方婕一看是主编老王。 “喂,王头,有任务?” “方婕,今天的早报你看没有?” “没看,怎么了?” “第五版,有篇报导,是关于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你看一下。” “哦,好,我马上看。” 余波抬起头关心的问道:“社里有事?” “嗯,老王叫我跟一下凤凰度假村的案子,想挖点有价值的材料。” “哦!”听到凤凰度假村几个字,余波不吭声了,默默的收拾桌子,转身进了厨房。 方婕看了一眼余波的背影,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林城早报有网络版,方婕找到那篇报导,细细读了一遍。除了方婕已经知道的情况,报导里并没有更多的线索,只提了一句女被害者刘凌为了男被害者蔡志辉,刚跟男友分手。 方婕对这个信息并不感兴趣,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女孩太多了。蔡志辉看着很光鲜,一付有钱人的派头,刘凌为了他甩掉原男友不足为奇。 但既然王主编说了,方婕觉得还是应该到两个被害者家里了解一下,在主编那也好有个交代。 “余波,我出去一下。” “晚上还要出去?”余波从厨房伸出头问道。 “嗯,社里有点事。” “哦,那你早点回来,要是太晚,就打电话给我来接你。” “嗯!” 方婕手上有刘凌的地址,出门打了个车直奔君安小区。君安小区是城乡结合部拆迁安置房,方婕稍一打听,就找到了刘凌家。 刘凌家里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在家,方婕亮明身份,男孩警惕的仔细看了方婕的采编证几眼,不情愿的把方婕让进了屋里。 屋子没有装修,地面是简单清光了的水泥地,家具也很陈旧。客厅一角堆满了一箱箱水果。 “刘凌是你姐姐吧?你叫什么?” “嗯,我叫刘易。” “刘易,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出去摆摊了。” “刘易,你别紧张,我只是来随便了解一下你姐姐的情况。” “上次警察来,我都说了。记者来,我也说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易,你别急,我就问几个问题,你知道你姐姐跟蔡志辉好吗?” 刘易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只知道她跟庆哥分手了,后来好像又有男朋友了。但不知道那个人叫蔡志辉。” “庆哥是你姐姐原来的男朋友吗?” “嗯!” “他们分手多久了?” “过年前分手的,过年庆哥没来我们家。” “分手以后庆哥又找过你姐姐吗?” “我不知道。” “那庆哥叫什么名字,住哪,你知道吗?” “庆哥叫廖广庆,他现在在医院,他住院了。”刘易的神情很落寞。 “庆哥得了什么病?” “肺癌。” “肺癌?” “嗯!”刘易的眼睛起了一层水雾。 “你姐姐和庆哥好了多久了?” “她跟庆哥在一起三年多了。” “刘易,你能告诉我庆哥在哪家医院吗?” “你想去找他?” “刘易,你别误会,我只想去看看他。” 刘易半信半疑的说道:“就在市医院肿瘤科。” “谢谢你!刘易,对了,庆哥对你很好是吗?” “嗯!”刘易认真的点点头。 从刘易家出来,方婕很想去医院见一见这个庆哥,这个能让前女友的弟弟牵挂的男人。 看了看时间,八点半,赶到医院还来得及。方婕又打了个车,到医院门口买了点水果,走进了医院。 在肿瘤科护士站方婕问到了廖广庆的病房,那是一个八人间,23号病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你好,请问你是廖广庆吗?” 年轻人看了方婕一眼:“我是廖广庆,你是?” “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我叫方婕。” “记者?”廖广庆眼神里充满了猜疑。 “我是为刘凌的案子来的,想跟你了解点情况。” 廖广庆的眼神一下变得很冷,冷冰冰的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你走吧!” “你别生气,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方婕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冲廖广庆点了下头,转身准备走。 “把东西拎走,我不吃水果。”冷冰冰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 方婕正准备说点什么,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蹒跚着从门口走向年轻人的病床。 “小庆,怎么了?这位是?” “叔叔,你好,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想找小庆了解点情况。你是小庆的爸爸吧?” “你快走吧!我没什么说的。” 老人看着病床上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说道:“你走吧,小庆没什么说的。” 病房里的人被惊动了,四五个人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方婕,方婕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出病房。 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楼道里传来老人的声音:“你等一下!” 方婕转身,看见老人拎着那袋水果走了过来。 “你拿回去吧,小庆不吃水果。” 方婕不好意思的接过水果,老人说:“你以后别来了,小庆没多少日子了,让他清净点吧!” “叔叔,对不起!”方婕歉疚的看着老人。 “你是为刘凌的事来的吧?刘凌自从去年年底知道小庆得了这个病,就开始躲着他,所以小庆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刘凌。唉!那个没良心的,人都死了,还害得小庆不得清净。” “小庆对刘凌很好吧?” “小庆……,唉!不说了!你走吧!”老人轻轻摇着头转身走了。 第十一章 永山之行 从医院出来,方婕也有点伤感。看到那个步履蹒跚的慈祥老人,这样坚强的面对自己不久于人世的儿子,方婕不由感慨做父母的伟大!遗憾的是,自己和余波至今还没有孩子,还体会不到为人母的感受。 方婕没有坐车,一个人静静的走在林城街头,五月的微风不冷不热的吹拂在面上,虽然让人很惬意,却并没有让方婕的心情轻松下来。 刘凌男友这条线,再跟下去是没有意义了,廖广庆怎么看都不可能和案子有什么联系。再说,方婕也不想利用廖广庆的病还有他跟刘凌的关系,去做文章博眼球。 余波今天的表现让方婕既失望,又担心。在涉及凤凰度假村那个案子的问题上,余波一而再再二三的欺骗了自己。 方婕实在想不出余波为什么要这么干!他烧照片是想隐瞒什么?如果心里没鬼,他根本不用刻意掩盖他和钟宇明的女朋友在同一栋木屋前照过相的事情。他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栋木屋到底在哪?为什么余波和钟宇明的女友都出现在木屋前? 案件的五位证人,都跟永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木屋有没有可能就在永山? 对,永山!方婕觉得自己该去一趟永山了,她拿出手机翻开了哥哥方骏的电话, “喂,哥,你在永山那边有熟人吗?就是户籍方面的熟人。嗯,有篇稿子,需要核对一下几个当事人的户籍信息。嗯,好,你帮我安排一下。对了,你把宇明哥的电话也发给我,那天忘记问他要电话了。好,再见!” 回家进门的时候,余波正拿着电话,不知道是准备打还是刚挂。 “回来了?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看要不要去接你。” “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累不累,早点休息吧?” “嗯!”方婕应了一声,洗了个澡进卧室了。 余波什么也没问,接着去洗澡了。方婕无意中看到余波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翻开通话记录看了看,余波的通话记录很简单,就几个常用号码,看不出什么。 方婕调出方骏发给过来的钟宇明的号码,比对了一遍,没发现余波手机上有钟宇明的号码。 余波的手机卡是方婕去办的,用的也是方婕的身份证。但是后来余波改没改过手机卡初始密码,方婕就不知道了。 一早起来,方婕到客车站上了去永山的车。两小时后,方婕站到了永山警局门前。 跟哥哥的朋友打了电话,一个四十来岁的矮胖男子出现在警局门前。 “你就方婕吧?我姓黄,叫我老黄就行了。听说你是记者?” 方婕拿出工作证,递到老黄手上:“黄哥,你好!” 老黄看了一眼工作证:“走吧,跟我进去!” 老黄没去办理户籍的窗口,直接把方婕带上了二楼一间没挂门牌的办公室。 “说吧,你想查谁的资料。”老黄坐在电脑前问道。 “黄哥,麻烦你了,先查一下傅昆的资料。”方婕在纸上写下傅昆的名字和年龄,递给老黄。 “傅昆,1971年2月4日出生,汉族,已婚,1977年8月14日因领养迁入永山县兴民路53号。” “领养?那个地址的户主是谁?” “户主叫傅若原。” “傅若原!”方婕在记事本上记下了相关信息。 “还想查谁?” “宋永文。”方婕抱着试试看的心里,说出了宋永文的名字。 “宋永文,宋永文已经迁走了,1973年1月2日出生,汉族,1978年12月22日因由永山县建设巷2号迁入永山县凤和路37号,2007年3月3日由本址迁出。这里没写迁入的原因。户主是楚刚。” “查一下余波。”方婕忧心的报出了丈夫的名字。 “余波一共有7个,你想查的余波大概多少岁?” “他是76年3月9日出生的。” 老黄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对方婕把日子记得那么清楚,感到有点奇怪。 “没这个时间出生的余波。” “没有?”这个结果反倒让方婕有些意外。 “嗯,没有。这7个余波里面,没有谁是76年出生的。” “那再查查林伟翔。四十多五十岁的样子。” “林伟翔?你说的是不是江河实业的老板?” “是啊,黄哥,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这个人,他也是我们永山人。” 方婕一阵欣喜,除了余波,另外四个证人都能确定是永山人。 “林伟翔,1966年9月8日出生,汉族,1998年8月23日由永山县建设巷3号迁出。” “建设巷3号!”方婕又看了一眼宋永文的地址:建设巷2号。没想到宋永文和林伟翔竟是邻居。宋永文迁走的时候快六岁,林伟翔当时也十二岁了。一个成年人也许记不起自己的幼儿园同学,但是应该能记得自己儿时的邻居。 “还有吗?” “啊?”方婕有些愣神。 “我问你还想查谁?”老黄问道。 “哦,没有了。给你添麻烦了,黄哥!” “呵呵,没什么!只是如果有人问起,你记得别说是我帮你查的。”老黄狡黠的笑道。 “我知道,黄哥。谢谢了!对了,黄哥,建设巷离这远吗?” “建设巷早就不存在了,99年城市改造,那片棚户区现在都成小区了。” “黄哥,永山有没有什么地方有那种低矮的两层小木楼?”方婕对小木屋一直很纠结。 “小木楼?现在哪还有木楼,政府都是钢筋水泥了。不过以前倒是不少,县里好多地方都是木楼。” 方婕再次感谢老黄,失望的出了警局。她来永山的目的,一方面是想查那几个证人的身份,更主要的,是想找到照片中那栋木楼。 方婕站在警局门口,有些茫然。傅昆是领养的,没有迁入户籍前的地址;宋永文和林伟翔是邻居,又没有迁入户籍地的因由;宋永文迁入的户籍,户主和宋永文也不同姓。难道宋永文也是领养的? 想了片刻,方婕意识到自己搞忘了一个人:舒悦。 如果五位证人都跟永山有联系,那舒悦呢? 方婕立刻拨打老黄的电话,请老黄查一下舒悦,根据方婕掌握的资料,舒悦是1979年出生的,但老黄没查到这个人。 看时间还早,方婕买了点补品,找到兴民路53号。敲了半天门,一个老奶奶才来开门。 “大妈,请问这是傅若原家吗?” 老奶奶眯着眼瞧着方婕:“是,你找我们家老头子?” “大妈,我是徐芸的朋友,来永山出差,她拖我给傅大爷捎点东西。” “哦,你是小芸的朋友啊!快进来,快进来。” “大妈,我就不进去了,外面还有同事等着我。这是小芸叫我给大爷带的补品。” “你这就要走?吃了饭再走吧!” “谢谢了,大妈,下次吧!对了,傅昆哥不在家?” “在,在里面给老头子喂饭。” “傅昆哥还在机械厂搞采购吧?” “是啊,那厂子现在效益也不行了。唉!” “妈,谁呀?” “昆子,是小芸的朋友,给你爸捎东西来了。”老奶奶回头说道。 “大妈,我走了。你们多保重身体啊!”听到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方婕急忙离开了傅家。 男人快步出屋里走出来,探头四处张望。 第十二章 神秘的背影 方婕远远的躲在拐角,看着一脸狐疑四处张望的男人,那正是傅昆,方婕那天在法庭上见过。 有时候人们总是努力去探寻一些令自己不舒服的结果,方婕现在正是这样,她努力的证明了丈夫串通肖荣对自己编织的另一个谎言。 肖荣撒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余波要他这样做。方婕越发疑惑,这样的谎言根本没意义啊!肖荣可以说另一张赠券给小芸的表哥了,没必要说谎。 思绪混乱的方婕,在回林城的车上,竟然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凤凰度假村出事的207号房间,舒悦从房间出来以后,几个男人又悄悄进去了。房间里发出两声惨叫,那几个男人从房间退了出来。其中一个男人,模模糊糊看着竟是余波。 方婕一下被惊醒了,额头冒了薄薄一层冷汗。不可能!余波绝不会杀人!哪怕余波在凶案这件事上对她撒了谎,她也不相信余波会杀人! 方婕赶在下班时间回到了家,余波一如往常的在厨房做饭。看到方婕回来,余波露出了那熟悉的微笑:“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好。” 对方婕来说,余波绝对是个好老公。没有不良嗜好,对她细心体贴,家务事总是抢着干,工资除了拿一部分给剑河的母亲,剩下的都交到方婕手上。余波脾气很好,几乎没跟方婕发过脾气,对方婕的父母也很尊重。方婕实在无法把余波和杀人联系起来。 自从发现余波卷入凤凰度假村凶杀案以来,方婕感觉很多事都透着古怪。吃完饭,方婕又换上了出门的衣服。 “今天还要出去?” “嗯,有个专题报道,约了人过去采访。” “哦,那你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余波关心的嘱咐道。 方婕想去凤凰度假村,下午在车上做的那个梦,让她很不安心。 到了凤凰度假村,方婕没有急着进酒店,她围着酒店外围转了一圈,从后门走了进去,后门的楼梯口装着铁栅门,没有钥匙上不了楼。 方婕从后门出来,又绕回到前门。 “方记者!”上次带方婕找服务员那位女士,站在酒店门边叫道。 “大姐,你好!还没下班啊?” “叫我赵姐吧,刚才你从门口过,我就看见你了。我今晚值班,你是有事还是……?” “赵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方记者要我帮什么忙?” “赵姐,你叫我小方吧。你能不能让我看看3月15日那天的监控。” “那天二楼的监控有故障,什么都没拍到。你想看的话,也只能看到一楼大厅的。” “行,就看一楼大厅的。” 赵姐把方婕领进监控室,对坐在监视器前的年轻人说道:“姚宇,你把3月15日那天晚上的监控调出来。” “赵助,调几楼的,要哪个时段?” 赵姐看了方婕一眼,方婕说道:“一楼,18点以后吧!” 姚宇找出那天的监控文件,在一块监视器上开始放。监视器上有四个角度的镜头,1号镜头对着酒店服务台,2号对着大门外,3号对着电梯和楼梯口,4号对着后门楼梯口。 “能快进吗?” “能,你坐这看,按这个键快进,这个后退,这个暂停。” “小方,你慢慢看,我先出去,你有事就叫服务员找我。” “好的,赵姐,谢谢你了!”方婕对赵姐点点头,赵姐出去了。 方婕在监视器前,专注的看着屏幕,不停点着快进,余波和傅昆九点不到就上楼了。时间一直跳到22点28分,才看到刘凌到前台登记要房卡,22点34分拿着房卡进电梯上楼。 3分钟后蔡志辉到达酒店,到前台刷了身份证,22点40分进电梯。22点47分舒悦走进酒店,直接进了电梯。 看到这,方婕想起舒悦辩护律师说的,舒悦收到匿名短信,才知道蔡志辉那晚会去凤凰度假村酒店。 方婕有些相信这个说法,舒悦和蔡志辉相隔7分钟进的电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蔡志辉在哪个房间,舒悦不会直接上楼,起码会到前台问一下。 23点02分,林伟翔进电梯上楼;23点06分,宋永文拿着对讲机从楼梯上楼,23点15分下来;23点28分,钟宇明进电梯上楼;23点31分,舒悦从电梯出来,快步走出酒店,头发确实很乱。 方婕呆呆的看着监视器,人真的是舒悦杀的?那就没余波什么事了!可是余波为什么在要这件事上举止反常不断撒谎呢? 发呆的方婕突然感觉监视器的画面跳了一下,是后门,有人从后楼梯下来,打开铁栅门从后门出去了。 方婕把画面倒回来又看了一遍,那人带着帽子,只能看到身着蓝色工作服的背影,看不到正面。画面后退到22点31分,方婕终于看到那个带着帽子的人,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后门上楼,但是帽檐遮住了那人的脸。 “这人是谁?”方婕定住画面,问身边的姚宇。 “哦,这是清新洗涤公司的老廖。” “老廖?” “嗯,我们酒店的床上用品都是外包给洗涤公司清洗的,老廖每天晚上十点过把洗好的东西送过来。” 方婕再后退了十来分钟,确实如姚宇所说,老廖来回往楼上搬了好几趟东西。22点31分最后搬了一趟,一直到23点42分,老廖才从楼上下来。 “老廖一般送东西,会在酒店呆多久?”方婕随口问道。 “一般半个小时左右吧,把洗好的东西搬到二楼布草间摆放好,东西多时间就长一点。” “布草间在二楼?” “嗯!”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姚宇想了一下:“可以,你等一下。孙师傅,你到监控室来换我一下,嗯,有事!” 不一会,一个年长的保安走进来说道:“你快去快回,我还有事。”边说边打量着方婕。 “嗯,知道了,就去二楼一趟,马上下来。” 姚宇领着方婕从大厅楼梯上了二楼,布草间就在电梯口旁边。电梯口往右的顺序依次是:布草间、206、208、210,电梯对面是205、207、209、211。205旁边是消防通道,也就是老廖上下的后楼梯。 方婕从后楼梯往下走了几步,在转角上,看到了来时在后门看到那扇铁栅门。 “老廖有这门的钥匙?” “有,这样方便一点,不用每次进出都叫我们开门。” “老廖今晚也来吗?” “老廖不干了,洗涤公司那边换了个年轻人过来,姓程。” “不干了?什么时候不干的?” “大概是3月下旬吧!” 方婕下楼到前台问道:“请问,赵姐在不在?” 前台的服务员朝后面的办公室叫道:“赵姐,有人找!” 赵姐从办公室出来,看见方婕,问道:“看完了?” “嗯,看完了,谢谢了!赵姐。” “不客气!还有什么想看的?” “没有了。赵姐,你能不能把你们酒店外包的那家洗涤公司的地址给我?” “哦,清新洗涤公司在弄城路64号,雷霆电影院背后,到那就能看到了。” “好的,谢谢赵姐!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 从酒店出来,方婕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个身着蓝色工作服的背影,那人也姓廖,看不到那人的脸,他会不会跟廖广庆有关系? 第十三章 胡思乱想 方婕很郁闷,从监控上来看,案发当晚被害者、嫌疑人、证人出现的时间点,和在庭上的证词,简直是严丝合缝。 舒悦具备杀人动机,杀人时间,有目击者看见她与被害人争吵,并拿刀威吓被害人,放话要杀了他们。从房间出来时,被钟宇明看见舒悦正用纸巾擦拭沾血的双手。凶器上有舒悦的指纹,被害者指缝里舒悦的衣服纤维。擦手的纸巾,经检验有被害者的血迹。 所有证据都坐实了舒悦杀人的罪行,这些证据看来简直无懈可击。 但是余波不对劲,钟宇明也不太对劲,傅昆的赠券,林伟翔和宋永文竟然是邻居,这些全都不对劲。 困扰方婕的是,他们几个人应该有某种联系,但为什么要在法庭上装作素不相识?事情涉及到自己的丈夫,方婕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无人倾诉。 回到家,余波看出方婕心情不好,递了一杯水给方婕:“怎么了?采访不太顺利?” 这句话要在三个月前,肯定会让方婕觉得体贴,可现在却有点令方婕烦心。 “嗯,好累,我想早点休息!”方婕抛下一句话,进了房间。 余波迟疑了一下,没有跟进房间,回到沙发上皱眉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方婕去弄城路找到了清新洗涤公司,她很想证实案发当晚出现在后楼梯的老廖,到底和廖广庆有没有关系。 老板不在,就两个女工在处理收回来清洗的物品。 “大姐,请问廖师傅在吗?” “廖师傅不干了,你找他有事?” “哦,我是街道办事处的,想来了解一下廖师傅的情况。” 年长一点的女工问道:“是不是要给他们家办什么补助啊?嗯,廖师傅家确实很困难,你们街道啊,是应该多关心一下。” “嗯,是。大姐,廖师傅怎么不干了?听说他儿子得了重病,他不干了,没收入负担更重啊!” “谁说不是啊!老板知道廖师傅儿子得的那个病,还给廖师傅涨了五百块钱工资,可廖师傅说家里没人照顾病人,就不上班回去照顾儿子了。你说治病要那么多钱,廖师傅又没收入,那可怎么办啊!” “廖师傅是什么时候不上班的?” “嗯,3月28号,我们那天发工资,领了工资廖师傅就跟老板说不干了。” “廖师傅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廖师傅的老婆去年年初不在了,现在就剩他们爷俩了。” “他儿子廖广庆病得很重吧?”方婕瞎蒙道。 “嗯,听说很严重,廖师傅一天唉声叹气的。” “廖师傅家住哪?” “住……”年长的女工还没说出来,年轻一点的女工问道:“你不是街道的吗?你不知道廖师傅家住哪?” “知道,我去了,他不在家,我想问问他有没有其他的住处。” “哦,没有了。他不在家,应该就在医院吧!” “好,谢谢你们了!我去医院找他吧!” 方婕怕再呆下去露出马脚,赶紧走了。她蒙对了,老廖就是廖广庆的父亲。 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没人提起。案发当晚如果老廖在布草间,布草间斜对面就是发案的207号房,和傅昆住的206一墙之隔,老廖在布草间就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警方不可能没有掌握这个线索,方婕很是疑惑,马上打了个电话。 “喂,龙队,好久没见了,有个事想问问你,凤凰度假村那个案子是谁办的?姜华?哦,没什么,社里叫我跟这个案子,我想找点资料。不用,我直接去找他就行了。好的,有时间聊!再见龙队!” 龙队是林城市警局刑侦队大队长,上次去凤凰度假村查住房登记,方婕就是找龙队帮的忙。由于工作关系,方婕跟警局经常打交道,跟龙队关系不错。 姜华是刑侦队二中队队长,三十来岁,精明干练,刚提中队长没多久。方婕跟姜华合作过,对他印象不错。 “喂,姜队啊?我是方婕,呵,你听出来了!嗯,找你有点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好,我大概半个小时到。好,待会见!” 姜华正好在队里,方婕打了个车直奔刑侦队。 刑侦队方婕很熟悉,很容易就问到了姜华的办公室。她进去的时候,姜华正在整理着桌上的案卷。 “姜队,恭喜荣升!” “大记者,别拿我开涮了,为舒悦的案子来的吧?龙队给我打过电话了。” 方婕在姜华桌前坐下:“嗯,姜队,舒悦的案子,有个情况不知道你注意没有?”跟警局的人说话,方婕一向都喜欢开门见山。 “你说的是……?” “酒店外包的洗涤公司,有个姓廖的员工,案发当晚也在酒店二楼。” “你说老廖!这条线我调查过了,女被害者刘凌,是老廖儿子廖广庆的前女友。那天晚上老廖确实在207斜对面的布草间,他说那天他收拾完,有点累,就在布草间休息了一下,眯着了。醒来走的时候,监控显示的时间是23点42分。” 姜华果然是掌握了这条线索的。 “我问过二楼其他的客人和楼层服务员,在22点45分至23点31分个时间段,没人看见老廖出现在楼道里。老廖的手机在23点40分接到他儿子廖广庆的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家,他才醒来。” “他什么都没听见?” “没有,他有点耳背,又累得眯着了,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很正常。” “那晚廖广庆在什么地方?” 姜华的眼睛忽然亮了:“你不会怀疑廖广庆吧?” “不是,只是随便问问。” “他说那晚他在家,那时候他还没有住院。我们在他手机上找到了当晚23点40分他打给老廖的通话记录。既然他打电话叫老廖早点回家,那他应该不可能在外面。” 方婕静心想了一下,假如那晚在酒店的是廖广庆,他在23点40分给家里的老廖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晚点回去呢? 方婕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警方和法庭都对案子有了结论,所有证据表明凶手就是舒悦!自己竟然会这样胡思乱想,这不是在帮舒悦脱罪吗! “廖广庆得了肺癌,我看过检验单,3期。他很虚弱,就算他有杀人动机,他也没有这个行动能力。” 姜华的话打断了方婕的思绪。 “最重要的一点,没有任何人在酒店二楼楼道见过老廖或廖广庆。” 方婕明白,姜华不希望自己质疑他的判断。廖广庆自己也见了,他那个样子有力气杀人吗? 第十四章 身份不明 方婕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的说道:“姜队,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廖广庆的父亲那天也在酒店二楼,有点凑巧,就随口问问。” 姜华并没有因为方婕的歉意释怀,接着说道:“我当初也考虑到廖广庆的作案动机,对他做过一些调查。去年四月,刘凌开始和廖广庆闹分手。八月廖广庆查出患绝症以后,就开始躲着廖广庆。到年底,几乎就不再见面了。” “刘凌闹分手,估计是因为蔡志辉吧?” “嗯,据刘凌的同事说,去年过年前,就看到蔡志辉来接刘凌下班了。” “姜队,你这有舒悦的个人资料吗?” “有。”姜队在身后的柜子里找了一下,拿出一份材料。 舒悦,女,1979年4月2日出生,纤姿韵美容公司总经理。配偶,蔡志辉,二人于2010年9月5日登记结婚。家庭住址:松溪源1区3单元5号。 户籍记录上,户主是舒悦,2009年10月因买房入户由文明路34号附11号迁来本址。蔡志辉婚后没有把户口迁过来,户口本里只有舒悦一人。 “舒悦没有亲人?” “没有,舒悦是弃婴,是一对拾荒的夫妇收养了她。养父母99年相继离世,查不到她的收养记录,可能当时没办收养证明。我能查到的舒悦最早的户籍记录显示,是她99年11月到林城入户的,入户原因也是买房入户。” “99年?那时候她才多大?就买房了?”虽说99年林城的房价很低,但一套房子怎么说也要十来万,方婕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说是她养父母留给她的钱。户口是从平山镇迁过来的。” “舒悦是平山镇的人?”(平山镇离林城三十多公里,区划上属林城市。) “我去平山镇问过,查不到舒悦之前的户籍信息。舒悦说她是山房村人,山房村早移民到镇上了,村里很多户籍资料都不完整。” “养父母叫什么名字?” “养父叫金老三,养母叫周小妹,常年在外拾荒,这个也没法查。舒悦说她在山房村长大,没上过学,这个也核实不了。在平山镇问了好多人,都说对她没印象。” “她这样算不算身份不明?”方婕问道。 姜华苦笑道:“山房村像她这样的情况还不少,有些人到零几年才落上户。” “她公司的人呢?他们对她也不了解?” “舒悦可以说根本没有朋友,连她公司副总都说对她平时的生活不了解。” 舒悦的个人信息让方婕很惊讶,舒悦不仅没有亲人,连朋友都没有。 “舒悦上诉没有?” “上了,但是没用,她的律师根本找不到新的证据来证明她没有杀人。” 是啊,铁证如山,就算找到舒悦被盗的手机,找到那条通知她去凤凰度假村捉奸的信息,那也不能证明她没有杀人。 “方姐,你是不是对舒悦杀人案有怀疑?” 方婕一下醒过神来:“没有,没有,我就是对她的身份很敢兴趣,一个漂亮的大老板,竟会落到这个地步。” “是啊,可惜了。舒悦很能干,孤身一人来到林城,从美容院的学徒做起,慢慢有了自己的美容院、自己的公司。不容易啊!” “我能见见舒悦吗?” “你想见舒悦?这个有点难度,一审她被判了死刑,现在只有直系亲属和辩护律师才能见她。” “哦,那就算了。谢谢了,姜队,打扰你了!” “方姐别客气,要还有什么想了解的你尽管说,不过发稿的时候,最好跟我们通通气。” “我知道,姜队。谢谢了!” 从刑侦队出来,方婕更混乱了。舒悦杀人案,确实是铁证如山。但是抛开人证物证,方婕感觉自己了解的情况越多,整件事就越奇怪。 首先,舒悦的身份太神秘,最近一条户籍迁移信息是99年的,99年以前的户籍情况几乎无法核实。换句话来说,舒悦这个人就像突然凭空蹦出来的一样。 99年以前她在哪生活,有些什么邻居,有没有要好的小伙伴,这些都无从得知。养父母的信息,也无从查起。说实话,这样的人,方婕还是第一次遇到。 方婕大胆的猜测,舒悦会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去?如果是,她想隐瞒什么? 其次,案件的五位目击证人之间,或多或少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但表面上看来,他们好像又毫不相干。 还有,一向老实本分的余波,为什么要在涉及凶杀案的事情上不断撒谎!他究竟想对自己隐瞒什么? 路过电信营业厅的时候,方婕犹豫了半响,还是走了进去。余波的手机卡密码没有改,方婕用身份证打了一份余波近三个月的手机通话记录。 仔细的比对了以后,在余波的通话记录上没有发现钟宇明的电话号码。方婕有些失望,同时也松了口气!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方婕在营业厅站了几分钟,不死心的又到柜台问道:“请问,能不能再给我把前几个月的通话清单打出来?” 营业员不耐烦的看了方婕拿在手上的通话清单一眼:“电话号码,身份证!” “138********,这是身份证。” “只能打今年的,去年的打不了。” “行,就打今年的。” 营业员又打出一份清单给方婕,这次方婕呆住了,1月22日下午三点,钟宇明的号码打给余波,通话时间23分钟。 方婕反复看了几遍,两张清单上,今年一至五月,钟宇明和余波的通话记录,就只有1月22日那一次。打那以后,两个号码再没有联系过。 方婕不知道之前余波和钟宇明有没有联系过,但1月22日那天两人的通话时间太长了,余波和钟宇明有什么事情能说那么长时间! 方婕仔细回忆了一下,她能确定余波和钟宇明以前绝对没有见过面。但她记得,方骏好像在她和余波面前,提过钟宇明的名字。那时候的余波,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是在方婕发现余波涉及凤凰度假村的事以后,为了试探余波,故意打电话给方骏,提起钟宇明的名字,余波才显得有些异样的。 那是不是可以假设,余波以前的确不认识钟宇明,是在1月22日接到钟宇明的电话以后,两人才开始有交集。 但为什么那次通了电话以后,两人又不联系了? 方婕觉得,以余波的性格,应该不会跟一个陌生人第一次通电话,就聊那么长时间。除非那个人余波以前认识,或者是那个人提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让余波不得不跟他聊那么长时间。 第十五章 矛盾心理 方婕推测对了。此刻,余波正在办公桌前,拿着那两张儿时的照片,痴痴的看着。照片中的小余波,衣服略显破旧,但洗得很干净。小余波脸上充满了开心的笑容,因为那天是他的五岁生日,家里特地给他准备了饺子。 方婕没看错,小余波身后,就是那栋方婕在钟宇明宿舍的半张照片里,见过的小木屋。 那栋低矮的小木屋,承载了余波很多儿时的记忆。虽然时隔多年,余波依然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他第一次照相,不是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而是因为他很快就要离开那了。可小余波舍不得走,小木屋曾给了他太多的欢笑和温暖。 “下班了,走吧!”办公室的苏姐大声说道。 余波被一下拉回现实,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两张有点泛黄的照片,装进纸袋,放到了抽屉的最深处,锁上了抽屉。 方婕到家的时候,余波还没回来。方婕突然很想做饭,她不想坐在沙发上发呆。 到厨房看了一下,家里没什么菜。平时都是余波买菜,余波下班早,回家的路上经过菜场就顺便了。 方婕想把饭煮上,然后出去买点菜。但方婕吃不准要放多少米,她实在太久没做过饭了。随便放了些米,淘干净了,又不知道这米受不受水。方婕无意识的轻摇着头,作为妻子,自己是不是有点失职了! 煮上饭,方婕正准备出门买菜,余波回来了。身上全是灰,脸也花了,手上拎着几袋菜。 “你这是上哪蹭一身灰?又帮张奶奶收拾破烂了?”方婕接过菜皱眉问道。 “哎,也不是破烂,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张奶奶在收拾废品,就搭了把手。”余波站在门边,不好意思的憨笑着,把脏衣服脱了下来。 张奶奶是一楼的住户,平时总喜欢捡些邻居不要的东西,收拾好了卖给收废品的。屋里屋外常常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时候还惹来邻居的埋怨。 余波每隔一两个月,总会帮着张奶奶收拾一下,每次收拾都会弄得灰头土脸的。方婕说过余波几次,但余波不听。他说张奶奶年岁大了,又是一个人住,能帮就帮一下。方婕想帮助人也是做好事,慢慢也就不说了。 “先去洗洗吧!”方婕拿着菜进了厨房。 “方婕,你别弄,我洗洗就来弄。”余波抱着脏衣服在厨房门口说道。 “你快去洗吧!”方婕看着余波催促道。 余波很快就洗好澡,换了身衣服进厨房。 “方婕,你歇歇吧,我来弄。” “我弄吧,我好久没做饭了。”方婕有些歉意的说。 “你腰椎不好,还是我来吧!”余波抢过方婕手上的菜,把方婕推出了厨房。 方婕确实腰椎不好,有次腰椎间盘膨出,动不了,躺了好几天。余波那几天请了假,对方婕悉心照顾。后来,余波就不太让方婕做家务了。 想起和余波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方婕的内心是甜蜜的。虽然知道余波对她说了谎,但方婕知道,余波爱她。她也爱余波,她希望能和余波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本来方婕今天是准备亮出余波的通话清单,问问余波跟钟宇明那通可疑的电话,究竟说了些什么!但现在方婕又不想问了,她不愿意让余波知道,她在调查自己的丈夫。 今天方婕下厨房,让余波很高兴。这段时间以来,余波觉得家里的气氛很压抑,感觉方婕对他有些疏远。今天方婕能先回家主动做饭,让余波很欣慰,他认为笼罩着两人的不快,可能就快散去了。 余波不愿意任何事影响他和方婕的关系,但他知道,从第一次接到钟宇明的电话开始,后面将会发生的事,一定会引起方婕对他的猜疑。但是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这样做。如果让余波重新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这样做。哪怕明知这样会危及两人经营多年的幸福生活! 余波多年前确实见过钟宇明几次,但是并不熟悉。他没想到那么多年以后,钟宇明能找到他。不仅找到他,还找到了林伟翔、宋永文和傅昆。他更没料到,这个钟宇明,竟然和方骏的那个大学同学,是同一个人。 那天方婕安排他们见面,其实余波事前就知道。钟宇明换衣服的时候,给余波发短信,告诉他晚上方婕约吃饭,叫他要有心理准备。当然,钟宇明发信息用的,是方婕不知道的另一个号码。 余波无数次回想自己那天的表现,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方婕应该看不出什么! 但是余波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也感觉到了方婕的不对劲。他没注意出庭作证那天,方婕就在听审席上关注着他。方婕只说她知道余波上庭作证的事,没告诉余波开庭那天她也去了法庭。 法官宣布判决结果的时候,余波的确控制不住的看了钟宇明一眼。而正是这一眼,才引起了方婕后来的一连串猜疑。 余波有点后悔,没早点把那两张儿时的照片藏起来。实际上他也不可能想到,方婕会看到钟宇明宿舍那半张照片。 那半张照片上的姑娘,余波很熟悉!他至今仍然记得那姑娘小时候的样子,红红的脸蛋,又圆又大的眼睛,还有那根乌黑漂亮的马尾辫! 被撕掉的另外半张照片,余波也知道上面是谁!但他却不愿意去想那个人。 余波知道自己藏起那两张照片,肯定引起起了方婕的怀疑。但他没办法,他不能留着照片,让方婕以此来证明自己和钟宇明有关系。他必须把那些有可能暴露自己和钟宇明有关系的痕迹抹干净! 这段时间,余波一直很矛盾。从内心来说,他根本不愿意欺骗方婕。但憋在心里的事,又不能告诉方婕。因为那不仅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他了解方婕正直的性格,他不敢想象,方婕要是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样! 他不想失去这个家,他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所以,他只能欺骗方婕! 现在,余波只希望能如钟宇明所说,一切都结束了!大家继续各自的生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谎言,早已被方婕察觉。当钟宇明告诉余波,宋永文在酒店看到方婕时,余波还一厢情愿的安慰自己,那只是方婕的正常工作。他不知道,从那天起,方婕就开始对他参与的事情,展开调查了! 第十六章 绝望的罪犯 第二天,方婕想去社里,刚出门,就接到了龙队的电话。 “方婕,我是龙劲,小姜说你想见舒悦?”龙队说话一向是开门见山。 “龙队,你有办法?” “嘿嘿,打电话给你,当然是有办法。这样,你去社里开个证明,就说是要做一个重刑犯方面的专题报导,需要采访舒悦。这边我帮你申请。” 方婕不禁哑然失笑,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看来最近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好,龙队,我现在就去社里开证明。” “好,你在社里等我,我过来接你去市看守所。” “谢谢了,龙队!”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 方婕从心里感谢龙劲,龙劲对自己的事一直都很上心。她跟龙劲合作过几次,专门为龙劲写过一篇纪实报道。报道的那个案子,龙劲还立了功,得到了省厅的嘉奖。所以龙劲很念方婕的情,在方婕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不违反原则,龙劲总是很尽力。 方婕开好证明,没等一会,龙劲就到了。 龙劲今年四十二岁,干刑侦大队长已经五年了。他个头不高,但身材健硕。一张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龙劲是真正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从警二十来年,破获了不少大案要案,是很多年轻侦查员的偶像。 “龙队,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方婕坐上龙劲的车,客气的说道。 “谢什么,我可是拿你当朋友。真想谢的话,你就帮我们多报报那些干警正能量的事迹吧!” “没问题,龙队!你们只要需要我,我是随叫随到。”方婕知道,自己又欠下人情了。不过,有些正能量的事迹是该好好宣传,这也符合自己的工作原则。 舒悦被羁押在林城市看守所,有龙队的陪同,方婕省了很多麻烦。办理好相关手续后,看守所的干警把舒悦带进了接见室。 龙队没有跟着进来,在外面和干警聊天。 舒悦没见过方婕,冷漠的坐在桌后看着她。 曾经光彩照人的女富豪,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形容消瘦,面色苍白,眼神充满了绝望。 “你好,我是《生活与法制》杂志社的记者,方婕。” “记者?你见我干什么?是想收集点女强人沦为阶下囚的素材?”舒悦满脸讥诮,冷冰冰的说道。 “不,我只想了解一些案发时的情况。” “了解情况?情况起诉书上全都说完了。”舒悦的语气很厌倦。 “舒悦,人是你杀的吗?”方婕换了一个更直接的方式。 舒悦瞪眼望着方婕:“我说不是,你信吗?” “那几个证人,你认识吗?”方婕没有回答舒悦,又换了一个问题。 “证人?见了鬼了才认识他们。” “案发当晚,在酒店你没注意到他们吗?” “那天晚上……?”舒悦皱起眉头,迟疑着说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天晚上你对那几个目击证人有印象吗?” 舒悦盯着方婕看了片刻:“我只记得那个保安,还有走的时候在楼道里好像是遇到了一个人。但没注意那人的长相。” “另外的三个证人都没印象吗?” 舒悦不知道方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尽力的回忆着那晚的情形。 “没有。当时我情绪很激动,房间外面是有人,但我没注意有几个人,也没注意他们的长相。” 方婕能理解舒悦说的,在那种情况下,舒悦在房间里,外面有谁经过,或者远远的窥视,情绪激动的舒悦,确实不可能把外面的情形都准确的记下来。 “证人提到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舒悦眼里闪出一线希望的光芒:“你也怀疑人不是我杀的?” “你说过那些话吗?”方婕选择不回答舒悦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当时真的很激动,说了很多过激的话。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 “但是刀上有你的指纹!” 舒悦有些泄气:“蔡志辉见那个臭婊子的脸被抓伤,用力把我推开了。我怕蔡志辉会对我不利,才顺手抓起旁边的水果刀。” “旁边?” “嗯,进门是个小过道,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衣柜,衣柜靠房间那头有个茶水台,刀就在台子上。我当时被蔡志辉一把推到了茶水台旁边,后来就没靠近过他们。” 舒悦描述得很清楚,那个房间和一般的酒店房间格局一样。 “你就一直站在那,拿着刀威吓他们,再没跟他们接触过?” “嗯,我怕蔡志辉动手。我打不过他,拿刀其实只是想防着他打我。我真的没有杀他们。” “但你丢进垃圾桶的纸巾上,有刘凌的血迹!” 舒悦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我没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我当时根本就没注意哪有垃圾桶,擦完手以后那纸巾随手就扔了。血是刘凌脸上的,我抓伤她的脸,指尖上可能沾到了一点血。” 方婕记得,那天在庭上,钟宇明说看见舒悦出来时用纸巾擦手,但是没说看见舒悦把纸丢到垃圾桶里。后来公诉人说,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纸巾。 方婕相信舒悦说的,当时舒悦在气头上,不一定会注意哪有垃圾桶。如果她随手扔掉了纸巾,那是谁把纸巾放到垃圾桶里的?服务员吗? “你确定手上只沾了一点血?”那天在法庭看到的纸巾上,血迹确实不多,但绝对不只一点点。因为方婕坐在听审席最后一排,都清楚的看到了纸巾沾染上的红色血迹。 “我也觉得奇怪,当时我就是指尖上沾了点血,擦手的时候也没觉得有这么多血,怎么他们找到的纸巾都红了。” “你确定?”方婕又问了一遍。 舒悦轻轻摇了下头:“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纸巾上不应该有那么多血。” 是啊,抓破脸指尖上能有多少血!方婕亲眼见过两个女人打架,也是抓破了脸,那手上不注意看,都看不到什么血。要有血迹的话,也就是指甲和指缝里有一点。 “你回家以后,那晚家里真的被盗了?” “嗯,我的包和手机,还有几件衣服被偷了。” “门锁和窗户有被撬动的痕迹吗?” 舒悦又摇了摇头:“没有,我都不知道小偷是怎么进的门!” “没少别的东西?” “没有!现金放在我卧室的柜子里,没有动过。” “你反锁门了吗?就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那门是一合拢就自动反锁的,但是可以用钥匙打开。那天我很累,睡得很沉,什么也没听到。” “蔡志辉应该有钥匙吧?” “嗯?有,他有钥匙。可是我回到家都12点过了,尸检报告上说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你的包和衣服没放在卧室?” “没有,一进门我就把包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外衣也脱在沙发上。沙发上还有几件衣服,是准备送去洗的。” “也就是说被盗的东西全在沙发上,那小偷进门拿了东西就走了,对别的房间一点兴趣都没有?” 舒悦看出来方婕对她的话有些怀疑,急得歇斯底里的哭喊道:“我没撒谎,那晚真的被盗了。我真的没杀人,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求求你!求求你!” 第十七章 求证 舒悦的哭喊声,惊来了干警,把失控的舒悦带出了接见室。 龙劲在门边看着呆住的方婕叫道:“小方,小方,没吓到你吧?” 方婕回过神来,轻笑道:“没有!没想到舒悦的反应那么大。” “唉,见多了你就习惯了。很多死刑犯都是这样,情绪很容易失控。走吧!” 回去的路上,龙劲好奇的问道:“小方,你是不是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怀疑?” “没有,龙队。我怎么会有怀疑,我只是觉得,像舒悦这样的人,从大老板变成杀人犯,有些惋惜罢了。” “这样的人还不少,人啊,很多时候都会被自己的情绪冲昏头脑,干出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社里叫你跟这个案子?” “嗯,王主编叫我跟进舒悦的案子,做个专访。希望能以此告诫大家,别因为一时冲动而触犯法律,失去生命和自由。” “嗯,好,惩治犯罪不如防范于未然,需要什么相关资料,你就找姜华。” “好,谢谢了!龙队!” “别跟我客气!” 方婕现在确实需要找姜华,她跟龙劲一起到了刑侦队。姜华也是刚才外面回来,看到方婕,问道:“去见过舒悦了?” “嗯,见过了。姜队,有点事又要来麻烦你了!” “姜华,方记者要做个专访,你好好配合。小方,有什么需要就跟姜华说。我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了。有事打我电话。” “好的,龙队,你先忙!谢谢了!” 姜华见龙劲走了,放松道:“方姐,有什么差遣你就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呵呵,行了,什么差遣,我怎么敢指使姜队。不过,确实需要姜队帮点忙。” “你说!” “我想照几张照片,凶器和证物什么的。” “证物?证物交到法院保存了。我直接带你去吧!” “好,那就麻烦姜队了!” “行了,别说这个!方姐,只要你别在龙队面前打我小报告就行了!”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打你小报告了!” 在法院的证物室,方婕第二次见到那把行凶的水果刀,和那张带血的纸巾。 刀就是一般的直柄水果刀,刀刃薄而长,刀头很尖。方婕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小心的拿起装着纸巾的证物袋。 纸巾是摊开的放在证物袋里的,整张纸巾上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地方,沾染上了血迹。时隔两个多月,上面的血迹开始有点发黑了。 纸巾上有擦拭留下的血迹,那是几道下粗上细的痕迹。也有块状的血迹,面积不大,形状也不规则。 方婕把纸巾摊在手掌上,仔细的观察着块状血迹的形状。姜华皱眉看着方婕,不明白她怎么对擦手的纸巾那么有兴趣。 “方姐,有什么不对吗?” “嗯?没有。”方婕放下纸巾,从多个角度拍了几张照。 其他的证物,方婕草草看了一遍,说道:“差不多了,姜队,我们走吧!” 姜华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好,走吧。” 走出法院,姜华正色道:“方姐,你是不是对这个案子有什么别的看法?” “没有,动机明确、证据确凿,法庭都判决了,我能有什么看法!”事关自己的丈夫,方婕不敢乱说。 姜华狐疑的皱着眉:“方姐,如果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就告诉我好吗?” “哎呀,姜队,你误会了,我真没有别的想法,你多心了!”方婕一本正经的说道。 “唉,可能是我多心了!方姐,我送你回去吧!”姜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用了,姜队,我回社里,你也不顺路,我打个车回去就行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就打我电话。” “好,谢谢了,姜队!” 姜华一走,方婕马上到路边拦了一辆车。 “师傅,到凤凰度假村。” 方婕进了凤凰度假村酒店大厅,走到前台问道:“请问,赵姐在吗?” “赵姐?你是说赵助吧?” “赵助?” 台前的小姑娘笑起来:“就是总经理助理!” “哦,是的,是她!” 小姑娘打了个电话,说道:“你等一下,赵助马上就下来。” 方婕在大厅环视一周,没看到保安。 “美女,你们这有个叫宋永文的保安吧?” “有啊,他今天休息。你找他?” “哦,听说他家那能摘到新鲜的枇杷叶,不知道他家住哪?” “宋师傅住在三道河自行车厂宿舍,宿舍背后是杨梅山,那里枇杷树杨梅树可多了。” “小方!” 方婕转身见赵姐向自己走过来。 “赵姐,又来麻烦你了。” 赵姐问道:“还是想看监控?” “不不,我想见见3月15日那天当班的楼层服务员。” 赵姐微微皱了下眉:“那天是李燕当班,她今天休息。” “赵姐,能告诉我她家住哪吗?” 赵姐迟疑了一下,说道:“李燕住华阳小区3栋1单元,几楼我记不清了。要上去查一下。” “哦,赵姐,我能去207号房看看吗?” 赵姐无奈的看了方婕一眼:“你等我问问。小夏,你看看207有客人吗?” “没有,赵助。最近如果不是客满的话,207都不放出去的。” 赵姐拿出对讲机喊道:“小娅,你把207的门开了,有客人上来看看。” “好的,收到。”对讲机里传来小娅的回答。 “小方,你先去207看看,我上楼查下李燕的地址。” “赵姐,麻烦你再帮我查一下那天当班保安的地址。” 赵姐有些不耐烦的点点头走了。 方婕从楼上走上二楼,看到207的房门已经开了,一个清瘦的姑娘站在门口。 “你要看房间?” “嗯,我随便看看。” 方婕走进房间,房门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衣柜,房门朝衣柜方向开启。衣柜靠里的地方,有个茶水台。台子上摆着一把烧水壶,两个杯子,两包袋装茶叶,还有一个空着的搪瓷茶盘。 走过茶水台就是房间内部,一张2米的大床,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面积,床头靠房间左侧。靠窗摆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两把沙发。 房间早已收拾干净,床上铺着整齐洁白的被褥。木地板也擦拭得干干净净。可能是最近没开过房门的缘故,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潮味。 楼层服务员小娅,站在门边,没有进来。她好奇的看着方婕,不知道方婕在看什么。 方婕退回到茶水台边,问道:“小娅,酒店房间里不是有水果刀吗?” “水果刀?哦,自从上次出事以后,所有的房间,都不提供水果刀了。” 方婕转过身,面对大床,在衣柜旁边侧身站着,回头望向对面的206号房。案发当晚傅昆就是从那个房间,看到舒悦在207叫骂的。 余波的证词上说,当时207的房门半开着。方婕走出房间,把房门打开四十五度角,站在过道对面的206门前看向207号房间,根本看不到门后的衣柜。方婕算了一下视角和距离,如果衣柜前站着人,从206房门的位置,一样是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傅昆的证词说,他当时看到舒悦就站在衣柜前! 第十八章 疑点 余波住在207右边的209号房,正常情况下,从209方向走过来,落步应该在207房门靠右侧的位置。如果房门半开,在207门外右侧只能看到卫生间的门。 那个时候舒悦应该是面对大床床尾方向,右手挥动水果刀。方婕又试了一下,让小娅站在房门右侧,房门呈四十五度角开启,自己站到茶水台旁面朝床尾,抬起了右手。 “小娅,你能看到我右手吗?” “什么都看不到!” 方婕回头,她也看不到门外的小娅。 小娅把头伸到门左侧,才看到方婕。 方婕反复试了几次,房门半开的情况下,想从门外清楚看到茶水台前站的人,必须凑到房门左侧,靠门框三十公分的位置才能看到。 但是那样一来,房间里的人也能清楚的看到门外的人,这样的窥探,有点太明目张胆了!以余波的性格,他会这样做吗? 楼道里响起赵姐的脚步声,赵姐拿着一张纸走过来。 “小方,这是地址。” “谢谢赵姐!又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哦,没什么,看完了吗?” “看完了,谢谢了赵姐!我回去了!” “好,你慢走!” 看着方婕走下楼梯,小娅好奇的问道:“赵助,她是谁啊?” “小娅,她来看房间的事,你不要乱说。” “哦,知道了,赵助。”小娅在赵姐背后吐了吐舌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实地调查的结果,让方婕很怀疑余波和傅昆的证词。先不说在门外能不能看到舒悦的问题,单说余波会不会出门来看热闹,方婕都持怀疑态度。 以余波的性格,在房里听到隔壁有吵闹声,他顶多会打电话给前台投诉。走出自己房间,到隔壁门边明目张胆的窥探,这可能性不大。 何况,从傅昆站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舒悦。难道他们在撒谎? 方婕根据地址找到了李燕的家。 “你是?”李燕打开门问道。 “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方婕,想找你了解点情况。是你们酒店的赵助给我提供的地址。” “哦,进来吧!” 李燕把方婕让进屋里,指着沙发说:“坐吧!” 方婕坐下问道:“3月15日那天,是你当班?” “嗯,你想问什么?警察都来问过好几次了!” “那天你听到207有吵闹声过去看的时候,房门开得有多大?” “嗯?好像是半开着吧!有那么大!”李燕抬手比了一下,大概就是四十五度。 “你还记得当时你是在外面就看到吵架的那个女人,还是推门进去以后,才看到她的?” “你是说舒悦?” “你认识她?” “不认识,警察说她叫舒悦。那天我先是在门边看到舒悦在叫骂,才推门进去的。” “当时你站在门边,离门框有多近?” 李燕不解的看着方婕,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很近,隔远了看不到她。” “你和保安宋师傅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房门开了多大?” 李燕微微皱着眉,心想这个记者怎么和警察问的问题不一样! “也差不多吧,应该比我们进去的时候,开得还小一点。” “酒店楼道上常有客人乱丢纸巾吗?” 李燕摇摇头:“很少,我几乎没遇到过,楼道里每隔几个房间,就有一个垃圾桶,客人一般是不乱丢东西的。”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舒悦走以后,电梯口附近有乱扔的纸巾吗?” “应该没有吧!没有,如果有的话,我看到了一定会把纸巾放到垃圾桶的。” “是你发现的死者?” “嗯!”李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好像很烦心。 “大概是几点发现的?” “七点十分左右吧!”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们是早上八点接班,七点就开始做楼道卫生,准备交班。那天早上我正在倒垃圾桶,看到207的房门没关拢,以为客人退房走了,就过去敲门,里面没人应,我一推门就看到那两个人了。” “倒垃圾桶?” “是啊!” “你发现207的房门没关拢之前,倒了几个垃圾桶?” “两三个吧!” “电梯口到207之间的垃圾桶你倒了吗?” 李燕的眼神有些混乱。 “我记不清了,我是从201那边开始倒的。” 方婕在酒店留心看过,201到电梯口之间有个垃圾桶,电梯口有一个,207外面有一个。舒悦那天丢的纸巾,只能在电梯口或者207这两个垃圾桶里。 如果钟宇明的话是真的,他应该是在205房间外看到舒悦的。当时舒悦正拿纸巾在擦手,那就不可能把纸巾丢到207外面那个垃圾桶。 舒悦是坐电梯下楼的,电梯口旁边是楼梯,她不可能走超过楼梯口,把纸巾丢到201那个方向的垃圾桶里,再走回来坐电梯。那擦过手的纸巾只能是丢在电梯口那个垃圾桶。 “你能不能确定到底倒了两个还是三个垃圾桶?” “可能是两个吧!那天出了那种事,我有点混乱,实在记不清了。” 李燕说她发现207房门有异样之前,就已经倒了两三个垃圾桶。从201到207这段距离总共就三个垃圾桶,哪怕只倒了两个,电梯口那个垃圾桶,也已经被倒掉了。 “报警以后你继续打扫楼道了吗?” “没有,宋师傅说那是案件现场,叫我们暂时别乱动。” “你们?” “是啊!当时楼上的服务员也下来了,还有楼下的小江,还有几个客人听到外面很吵,也出来了。” “当时除了你和宋师傅,还有别人进过207号房吗?” “应该没有,当时有几个客人挤到门边想看看,被宋师傅拦住了。” “报警以后,警察什么时候到的?” “几分钟吧,他们很快就来了!” “他们来以后检查垃圾桶了吗?” “我不知道!有个警察把我带到楼下问话了。” “问完话你又上楼没有?” “没有,问完话他们又把我带去警局了。” 从李燕家出来,方婕马上给姜华去了电话,请姜华发一份现场勘查记录给她。姜华虽觉有些奇怪,但还是把现场勘查记录发了过来。 看到勘查记录上注明,纸巾是在电梯口的垃圾桶里采集到的,方婕震惊了! 这不可能!警察到酒店时,电梯口的垃圾桶已经倒掉了! 李燕也许记不清自己倒掉了两个还是三个垃圾桶,但绝对能分清1和2。方婕推测,那天早上李燕是倒掉了电梯口的垃圾桶以后,才走到207外面准备倒第三个垃圾桶。 就在那个时候,李燕发现了207的房门没关严。可能就停下手上的活,去敲207的房门。所以李燕才记不清自己到底倒了两个还是三个垃圾桶。 既然电梯口的垃圾桶已经倒掉了,警方采集到的纸巾是哪来的? 第十九章 跟踪 方婕了解的越多,越感觉舒悦这个案子扑朔离奇! 凶器水果刀上,已经有了舒悦的指纹。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的把那张纸巾抛给警方?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坐实舒悦杀人的证据! 有人看见舒悦从受害者的房间出来,边走边用纸巾擦拭手上的血迹,而纸巾上的血迹正是被害者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舒悦就是凶手!哪怕没有人亲眼看见舒悦把刀刺进受害者的身体,也能由此推断舒悦刚刚杀了人! 方婕开始有点相信舒悦的话了,她也许真的没有杀人!她要真杀了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不必这样做了! 案发当晚,舒悦家被盗,手机和在案发现场穿过的外衣失窃。这正是想让舒悦有口说不清! 按常理推断外衣上应该有被害者的血迹,外衣不见了,正好说明舒悦想毁灭作案证据! 而手机上有通知舒悦去酒店捉奸的匿名短信,这种证据当然不能落在警方手上。所以才有人炮制了这场失窃案! 从头到尾都没人亲眼看到舒悦行凶,但是所有的证据都完美的把舒悦推到了凶手的位置上。方婕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笼罩在舒悦头上。 究竟是谁在垃圾桶被倒过后把纸巾放进去?是谁偷走了舒悦的手机和外衣? 余波和这些有没有关系?他在案子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方婕感到一阵揪心,余波会不会是作伪证?如果是,他想干什么? 在方婕看来,余波和舒悦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他甚至不可能认识舒悦! 根据舒悦的户籍记录显示,99年,舒悦才从平山镇迁来林城。那个时候余波刚刚大学毕业。毕业第二年,余波参加工作,没多久开始追求方婕。这期间余波连舒悦的影子都没见过! 上大学前,余波一直在剑河,舒悦在平山镇山房村。那是两个方向,一南一北!山房村是平山镇最远的村子,名副其实的边远山村。连方婕这个土生土长的林城人都没去过。 舒悦的身份也很有问题!她说自己没上过学,但是从那天方婕跟她谈话,感觉舒悦不像是没上过学的人! 舒悦说话条理清晰,用词简洁,表达准确,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还有,她能在短短的时间创办那么大的公司,并且管理得井井有条,这是一个没上过学的人能轻易做到的吗? 假设舒悦真是冤枉的,她没有杀人。那真凶是谁?处心积虑置她于死地的幕后黑手又是谁? 方婕有点不敢想下去了,她不相信余波是幕后黑手,同时她又担心余波就是幕后黑手! 看着赵姐给她的纸条上,宋永文的地址,方婕很想见见宋永文。他也是证人之一,并且和林伟翔曾经是邻居。 宋永文由于工作上的便利,是有机会接触到前台的订房信息的。如果蔡志辉订房的信息真被泄露了的话,那宋永文也有一定的嫌疑。 想到这,方婕拦了部出租车,去自行车厂宿舍找宋永文。 出租车开到自行车厂宿舍时,方婕一眼看见宋永文踩着自行车从门里出来。方婕没有下车,看着宋永文从出租车旁驶过,她发现宋永文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一大包吃的。 “师傅,跟着刚才过去的那辆自行车!” 司机师傅回头楞了一眼方婕:“这车钱怎么算?” 方婕从包里拿出两百块钱递过去:“师傅,你打表,我在另外给你两百。” 司机师傅不再多话,接过钱掉头跟了上去。 “师傅,麻烦你慢点,别跟那么近!”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方婕,心想,这女的到底是什么干什么的?不会是警察吧! 没过几分钟,宋永文把自行车骑上了青云路。这条路是去青云山的,路上车子不多,也没什么建筑。 “师傅,再离远点。” 司机把车速放的更慢,远远的跟着宋永文。 前面拐了个弯,突然看不到宋永文的自行车了。司机问道:“还跟吗?” 路两边既看不到人也看不到自行车,方婕说:“再往前开一点。” 司机加速往前开了一百多米,看到了正往一条岔路上走的宋永文。司机在路边停下车,说道:“这条路平时很少有车,再跟人家就要被发现了。” 方婕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在这下吧,师傅,给,不用找了。”计价器显示三十多块,方婕给了司机一张五十的票子,下了车。 宋永文走的这条岔路,方婕来过几次。这条路只有四五百米,尽头是青云山养老院,方婕有个同学就在养老院上班。 路两边是参天大树,一路上有很多条小路都可以登上青云山。方婕走上这条岔路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宋永文的自行车了。 方婕戴上包里的墨镜,慢慢沿着小路往前走,一路留心路边上山的小路,一直走到养老院门口,都没看到宋永文的自行车。 方婕在养老院前面的树林等了一下,养老院大门紧闭,周围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五月的林城还不太暖和,树林里吹来的山风,让方婕有些凉意。 前面没路,山路骑不了自行车,看来宋永文有可能是进养老院了。 方婕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看看?想了一下,方婕给在养老院上班的同学打了个电话。 “喂,董鑫,你在上班吗?没什么事,我来青云山玩,路过你们养老院,就顺便给你打个电话。嗯,我就在外面。好!” 没过两分钟,养老院的侧门开了,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光着脑袋,从门里钻了出来。 “董鑫!” “方婕,你真在这,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董鑫,你怎么还这么胖!该减减肥了!” “唉,就这样了!走,去我那坐坐吧!” “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我在这就是养老,没什么事!走吧!” 方婕跟着董鑫进了养老院,一进门就看到宋永文的自行车停在院子里,人却不见踪影。 董鑫把方婕带上院子左侧的两层小楼,说道:“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晚上就在这吃饭吧!” “嗬嗬,等我退休了,天天来!吃饭就算了,今天来,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哟,方婕,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什么事?” “刚才有个叫宋永文的进来了,你知道那人吗?” “老宋?怎么了?你认识他?” “唉,都是工作上的事,他来看人吗?” “嗯,他就在那个房间。”董鑫往对面二楼角落上的房间指了一下。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方婕看到宋永文正坐在房间里,跟床上的老人说话。 “那是宋永文的什么人?” “说是远方亲戚,双目失明,我们都叫他解放叔。” “他姓什么?” “嗯?姓解吧!” “登记的名字就叫解放?” “是啊!” “是宋永文送来的?” “不是,是个姓钟的送来的。” “姓钟的?钟什么?” “好像是叫钟什么明,要查一下才知道。” 第二十章 失明的解放叔 董鑫到办公室找出解放的登记文件,方婕一看,果然是钟宇明。把老人送来的时间,是去年七月二日。 “钟宇明经常来看解放叔吗?” “刚送来的时候,经常来,今年好像来得少了点,就两三次吧!” 登记文件上,钟宇明与解放的关系是表侄和表叔。方婕有点怀疑钟宇明到底有没有这么个表叔,就算有,好像和宋永文也没什么关系! 解放的出生日期上,就只写了1949年,没有月和日。方婕知道老人为什么叫解放了,很多那年出生的人,都叫这个名字。 “这个钟宇明还挺有能耐的,不知道他找了什么关系,他表叔的费用,都是江河实业帮他负担的!” “你说什么?江河实业?” “是啊,我们这里有几个没有亲人的孤寡老人,都是江河实业资助的。但是解放叔有亲属,江河实业还负担他的费用,所以我说这个钟宇明有能耐。” “江河实业的人来看过解放叔吗?” “来过几次,也不是只看解放叔,是来看望他们公司资助的那几个老人。有两次他们林总也来了,还在那几个老人的屋里都坐了一下,跟那些老人拉家常。林总这人真不错!……” “林总在解放的房间待的时间长吗?” “嗯?这个我没注意。你……” “宋永文经常来?” “也不是经常来,来过四五次、五六次吧,差不多一两个月来一次吧!” “有个叫傅昆的来看过解放叔吗?” “傅昆?不知道,常来的我都知道。你说这个人要不就没来过,要不就来的少。” “你们这没有登记的吗?” “登记?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又不是监狱,来访还要登记!方婕,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董鑫知道方婕有事瞒着他,但方婕不愿意说,他也不好追问。 宋永文从解放的房间出来,下楼推着自行车出了养老院。 “我能跟解放叔聊几句吗?”方婕问道。 “恐怕有点难!”董鑫为难的搓着手说道。 “怎么了?” “这老头不怎么说话,你跟他说几句,他都不答一句。”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跟宋永文和钟宇明好像倒能说几句。别的老人和我们的工作人员,他都不太理。” “我去试试?” 董鑫看了方婕一眼,无奈的说道:“好吧,我带你过去。” 青云山养老院条件不错,老人门住的房间虽不大,却都是单间,房间里独立的卫生间和电视。 方婕和董鑫走进解放的房间时,解放正半躺在床上听着电视。 老人六十多岁,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半睁的眼睛,有些浑浊。一头花白的头发,额头上爬满了皱纹。 “解放叔,我是小董啊!我有个朋友来看看你老!” 解放翻着白眼稍稍侧了下头,没有作声。 “解放叔,你好!我是董鑫的朋友,我来看看您!”方婕没介绍自己是谁。 解放一动不动,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解放叔,宋大哥常来看你吧?”方婕问道。 解放还是不答话,但是方婕注意到,解放的头又侧了一下。 董鑫冲方婕耸耸肩,摊开两手歪着头,做了个没有办法的动作。 方婕不死心,又问了一句:“解放叔,你是永山人?” 解放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双脚在地上探着套上拖鞋,站起身从门外走去。 “解放叔!”方婕侧身让了一下。 董鑫朝方婕摆摆手,示意她别再问了。 解放出门朝楼下走去,方婕不解的问道:“他去哪?” 董鑫抬手指着手表说道:“到时间吃饭了!” 方婕跟着解放下楼到了餐厅,看见解放自如的走到餐具台上,拿了一幅餐具,准确无误的走到了一张圆桌旁坐了下来。一点也不像看不见的样子。 “解放叔真的看不见?”方婕怀疑的问身边的董鑫。 “嗯,看不到,失明多年了。” “他平时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我看他那都异常!什么都不说,谁也不理!” 方婕苦笑道:“董鑫,我要先走了。今天谢谢了!” “都到饭点了,吃了饭再走吧,我也要回去。吃完饭我开车送你,外面也叫不到车。” 方婕想想也是,从这走出去,好远都叫不到车。正想打电话给余波说一声,余波先打过来了。 “方婕,还没下班啊?” “啊,我还有点事,要晚点回来。你别等我了,我在外面吃,办完事我就回来。” “哦,好吧,那你早点回来。”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董鑫问道:“是余波吧?你怎么不告诉他你在我这。” “唉,回去再跟他说吧!” 董鑫把方婕领到一张单独的小桌坐下,去厨房张罗了三四个菜。 “随便吃点吧,不知道你来,也没什么准备。”董鑫客套的说。 “还准备什么,这就不错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老同学,你就别客气了!”方婕边说,边朝解放那边瞥去。 “方婕,你刚才问我解放叔有什么异样,你别说,慢慢想来解放叔还真有点异样!”董鑫随着方婕的目光看到解放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异样?”方婕好奇道。 “解放叔没身份证,没户口!” “你说什么?”方婕惊讶道。 “你小点声!钟宇明送解放叔来的时候,提供不了解放叔的户口和身份证。他说解放叔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叔,神志有点问题,他也才刚找到解放叔。” “神志有问题?你觉得解放叔神志有问题吗?” “我倒是没看出来,除了不太说话,解放叔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方婕看到和解放叔同桌的老人,基本上没人跟解放叔说话。只有他身边的一个老太太,不断给解放叔夹菜。 “那个老太太是谁?” “哦,那是秦大妈。秦大妈心眼好,解放叔眼睛看不见,秦大妈经常帮他夹菜。” “解放叔跟秦大妈也不说话吗?” “说,不过他就只会说谢谢!” 解放叔吃饭的速度很快,几大口扒拉完碗里的饭,站起来跟秦大妈说了句话,转身出了餐厅。 “你猜他说什么?”董鑫戏虐的看着方婕。 “谢谢!”方婕答道。 董鑫低声笑道:“对,他跟秦大妈说话就倆字,谢谢!” “董鑫,没身份证也能住你们这吗?” “能!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社会上有些神志不清的老人,实在无法联系他们的家人,救助站就会把人送到我们这种地方来。这样的老人别说户口身份证,身上连张纸都没有。我们不能因为人家没有身份证就不管吧?” 方婕想想也是。但解放叔真是神志不清吗? 第二十一章 怪事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解放叔会听电视,能凭电视节目判断吃饭时间。 方婕问解放叔,宋永文是不是常来看他,解放叔的头侧了一下。方婕知道这个动作对于失明的人来说,代表着什么!解放叔是为了听得更清楚一点,在移动耳朵的位置。这几乎是失明人士的习惯性动作! 当方婕问解放叔是不是永山人时,解放叔直接从床上起来走了。他不想听方婕继续问下去,说明那个问题对他是有一定触碰的!方婕猜想解放叔一定和永山有关系! 董鑫饭后把方婕送回了家,方婕下车的时候,犹豫着对董鑫说道:“董鑫,我想请你别告诉余波,我今天去过你那!” 董鑫虽然跟余波没有太深的交情,但因为方婕的关系,大家也算是朋友,他不明白方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唉,董鑫,你别问了,算帮我个忙好吗!” 董鑫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和余波没什么吧?” 方婕摇摇头:“我和余波没什么,我只是想保留一点私人空间。” “好吧!那我先走了!方婕,常联系!” “嗯!谢谢!常联系!” 方婕在养老院,并没有告诉解放叔自己是谁,只说是董鑫的朋友。她也没有问董鑫,余波去没去看过解放叔。她知道,如果余波去过,董鑫肯定会告诉她。 现在已经证实,林伟翔、宋永文和钟宇明都跟解放叔有联系。方婕不禁怀疑,余波可能也认识解放叔。他之所以没去看解放叔,当然是因为怕方婕通过董鑫,发现他和解放叔的关系。 还有傅昆,董鑫吃不准他去没去过养老院。但方婕想,傅昆应该也去过一两次,因为去得少,所以董鑫才没有印象。 突然出现的解放叔,把几位证人联系起来了。这个解放叔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和舒悦杀人案有没有关系? 方婕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回到家,余波正在打电话。 “嗯,好,妈,就这样!再见!” 方婕边换鞋边问道:“是妈来的电话?” “不是,是我打过去的。” “哦!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方婕,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明天是周末,又到月底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妈!” 这几天真是忙昏头了,方婕差点忘记余波每月要回剑河看一次他妈妈了。 “嗯,明天还要加班,这两天有个稿子要赶。要不下个月我再跟你回去吧!” “哦!那我就自己回去吧!” “你明天回不回来?” “可能不回,我想陪我妈住一晚。” “哦,好!你代我给妈问个好吧!” “嗯!” 周末的早上,方婕像往常一样,早早出了门。但她没走远,在小区大门对面的一家早餐店里,远远看着小区大门。 过了半个小时,店里的客人都换了两茬,余波才从小区大门走出来。 看见余波上了开往客车站的25路公交车,方婕才从早餐店出来。她不是不愿意和余波回家,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方婕去了舒悦住的松溪源,在小区物业办公室,方婕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方记者,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到你的?”物业的蒋经理很客气。 “蒋经理,我能不能看看3月16日凌晨,一区3单元的监控。” 蒋经理一怔:“你是为舒悦的案子来的?” “你认识舒悦?” “谈不上认识!她是业主,我们是物业,打过点交道。” “你知道舒悦的事?” “听说过一点,警察也来过调过监控。”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舒悦家门口根本就没有监控!” “没有监控?”方婕有点不相信。 “一区是独层别墅,一个单元五层,每层只有一户。舒悦住的5号,就是第五层。整个单元只有楼下进出口有个摄像头,楼上没有。楼下那个摄像头,最近几个月线路总是出问题。我也觉得奇怪,师傅去修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刚修好,第二天又出问题了。” “3月16日那天也出问题了?” “哪呀,后来维修的师傅不愿修了,那条线路就一直瘫着没人管。” “其他的单元也有这种情况吗?” “没有,整个小区就只有3单元的监控线路有问题。” “那条线路是从什么时候瘫的?” “大概是过年前吧!” 过年前就是2月份左右,方婕感觉这绝不是偶然的。 “蒋经理,你再找人试试,说不定,现在又能修好了!” “嗯,星期一整个小区的监控都要搞一次大检修,我会叫维修的师傅,再检修一次,这次修好了,看看第二天还会不会出问题。” “好,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修好了,第二天第三天都没坏,你就打电话给我说一声!” “说一声?”蒋经理有些糊涂的接过方婕的名片。 “好,要是过两天没坏,我就打电话告诉你。” 方婕有个大胆的猜想,3单元的监控线路,从2月份开始就总是出问题,这很可能是针对舒悦的。 那张无形的大网,从案发前,就已经笼罩在舒悦头顶上了。 方婕怀疑,就算3月15日舒悦没有去凤凰度假村,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她也会在家里出事!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但是方婕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不相信真有这么巧,整个小区几十个单元,偏偏就舒悦住的这个单元发生这种怪事! 方婕对舒悦很感兴趣,舒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方婕想见见舒悦的副总肖扬,也许肖扬能让她对舒悦多些了解。 方婕从姜华那拿到了肖扬的联系方式,给肖扬拨通电话,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你好,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方婕。请问你是肖扬先生吗?” “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了解一点舒悦的情况。” “哦,我现在在公司,你过来吧。” 在纤姿韵美容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方婕见到了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副总肖扬。 肖扬看着三十出头,长相斯文,身材匀称,嘴角挂着微笑。 “你好,方记者,请坐。”肖扬的声音很好听,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肖总,你好!怎么周末还加班啊?”方婕看着外面空着的办公区好奇的问道。 “唉,没办法,舒总出事了,公司有点乱,事情有点多。” “我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方记者,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肖总,舒悦和蔡志辉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很不好,他们正在闹离婚。”“ “闹离婚?” “嗯,蔡志辉负责公司代理渠道,账目上有点不清不楚,平时又喜欢拈花惹草,舒总早就想跟他离婚了。” “蔡志辉愿意离吗?” “开始不愿意,但是后来舒总答应给蔡志辉一笔钱,蔡志辉勉强同意了。那几天正准备找律师办离婚的事,舒总就出事了。” “你确定舒悦决心离婚了?” “嗯,出事前几天,舒总叫我帮她找个律师。” “你找了吗?” “找了。信海律师事务所的郭玉玲。” 方婕觉得很奇怪,都下决心离婚了,舒悦还有必要杀死蔡志辉吗? 第二十二章 毫无头绪 肖扬见方婕有些走神,轻咳了一声。 方婕反应过来,继续问道:“肖总,你觉得舒悦是个怎么样的人?你相信舒悦会杀人吗?” “嗯,舒总工作能力很强,性格很强势,平时很少提及工作以外的事情。要说她会不会杀人,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 “她有没有什么亲戚或者朋友?” “亲戚没听舒总提过。朋友的话,没见过她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生意场上那种朋友倒有几个。” “你觉得舒悦的文化水平怎么样?” “还可以吧!公司里很多重要的计划书,都是舒总亲自修改的。” “出事前,舒悦有没有什么反常?或者公司有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肖扬想了一下,说道:“公司没有什么大动作。要说反常的话,前段时间,我发现舒总有点怪。她不管是坐在车上还是走在路上,总爱回头朝身后看,频率很高,每隔几分钟就会回一次头。” “回头?” “嗯,回头!她以前不这样,就是过年前后才开始这样。” “在办公室里她也这样频频回头吗?” “那倒没有,就是在外面才这样。” 又是过年前后!方婕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舒悦可能察觉到什么了! 人只有在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才会频频回头,去确认身后有没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跟肖扬见过面以后,方婕更疑惑了。 舒悦明明都要跟蔡志辉离婚了,怎么还那么在乎蔡志辉跟谁幽会?舒悦不像那种会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跟蔡志辉的死相比,舒悦更重视自己的死活! 肖扬再次证实,舒悦受过教育,她能亲自修改公司的计划书。那她为什么要否认自己上过学呢? 从过年前后,舒悦可能就感觉到不安全了。但是那天方婕去见舒悦的时候,除了案子,舒悦什么也没说! 方婕实在看不懂舒悦,这个女强人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同事对她的生活也不了解。她的身份疑点重重,可方婕却毫无头绪,连个调查方向都没有! 中午余波给方婕打来电话,告诉方婕他已经到剑河,晚上不回来了。方婕觉得一个人回家没意思,去了方骏家。 方骏两年前离婚了,和儿子小松一起住。方婕去的时候,方骏一个人在家。 “你怎么来了?余波呢?” “余波回剑河了,小松不在家?” “爸早上过来接走了!” “你怎么没一起去?” 方骏笑道:“你还不是不愿回家?” 是啊,方婕也不爱回家。每次回家,爸妈都会催问方婕和余波为什么还不要个孩子,是不是身体有问题?问得方婕很烦心。 方骏也一样,一回家爸妈总会逼问方骏,什么时候给小松找个妈妈! 方婕知道,其实方骏还想着嫂子。方骏的房间里,还挂着方骏和嫂子的结婚照。 “哥,你说宇明哥为什么不结婚?”方婕看着墙上方骏的结婚照问道。 “不知道,可能没找到中意的吧!” “我猜一定和那半张照片里的女孩有关!” “可能吧!”方骏也看着自己的结婚照,心不在焉的答道。 “宇明哥那边有消息了吗?” “嗯?哦,昨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问题不大。” “哥,宇明哥以前在哪上的中学啊?” “好像是永山二中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方婕肯定不是随便问问,她不仅想问钟宇明在哪上的中学,更想问钟宇明有没有一起到林城上大学的高中同学。 但是她不好问,她不想引起方骏的怀疑,只能旁敲侧击的随便问问。 在方骏家吃了晚饭,方婕回家了。在家里,方婕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在永山有没有熟人。既然在舒悦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她只能从永山那边想办法了。 而此刻,钟宇明正在宿舍里,看着那半张照片上的姑娘发呆。 方婕猜的没错,那照片上的姑娘,就是钟宇明的女朋友,也是钟宇明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孩! 十六年来,钟宇明从没忘记过女孩那张甜美的笑脸,没忘记过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 他至今仍然清晰的记着,那天女孩到车站送他时,依依不舍的眼神。他答应女孩,要给她一个家,要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这一切在他回去时,都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女孩再也不能睁着黑亮的大眼睛叫他的名字!他再也不能拥吻那令他如痴如狂的俏面! 那张照片,是女孩留给钟宇明的唯一念想。照片上原来还有另一个人,那本就是她们的合影。钟宇明从未想到,他深爱着的女孩,竟是因那个人而丧命。 一直到去年,钟宇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气急败坏的拿出这张他视若珍宝的照片,把那个丧尽天良的人,从女孩的身边撕了下来。他点燃撕下来的半张照片,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亲手给他深爱的女孩报仇。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钟宇明拭去眼角的泪,嘴里喃喃念道:“小雅,你的仇我已经报了!” 方婕在家里东翻西找,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陈娇的名片。陈娇是永山新闻中心的记者,两年前,她曾经和方婕在一起参加过省宣传部的培训。当时她俩住一个房间,很谈得来。为期一周的培训结束时,方婕和陈娇互换了名片。 方婕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电话通了。 “喂,你好,请问是新闻中心的陈娇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陈娇,我是方婕啊!《生活与法制》的方婕!” “哦,是你呀!方婕。怎么了,大记者,好久不见,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陈娇,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什么事呀?” “你还在永山吗?” “在。” “你能帮我打听个人吗?” “打听谁?” “名字叫钟宇明,宇宙的宇,明亮的明。永山二中高中部95届的毕业生。” “钟宇明,永山二中95届,好,我帮你问问看。” “最好能问问在学校他有没有谈恋爱,女朋友是谁!” “你这是怎么了,方婕?我记得你可是结婚了的。” “唉,你别误会,还不是工作上的事,拜托了!” “好,我尽量试试!” “谢谢了!陈娇,有时间到林城来,我请你吃饭!” “好的,方婕。我尽快帮你问,问到了给你电话。也欢迎你永山来玩!” 第二十三章 心绪不宁 凤凰度假村酒店保安室里,宋永文有些坐立不安。刚才在餐厅打宵夜的时候,他碰到李燕了。 “宋师傅,那个记者找你了吗?” “哪个记者?” “就是那个姓方的记者。” “没有,她找你了?” “嗯,她昨天来家里找我。” “找你做什么?” “问3月15日那天的事情。” “哦,那个案子法院不是都判了吗!她还来问什么?” “那个方记者问的问题有点奇怪,警察都是问我在客房看到了什么。可那个记者就问些当时207的门开得有多大啊,走廊上有没有谁乱丢纸巾啊,还有我倒了几个垃圾桶什么的。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又不是警察。”宋永文故作镇定的说道。 “我听前台的小夏说,她和赵姐关系不错,赵姐把我和你的地址给了她。我想,她可能还要来找你吧!” “找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我在法庭上都说了。” “对了,宋师傅,听说那个女的被判死刑了?” “嗯!” ?“她真的会被枪毙吗?” “不知道,应该会吧!”宋永文冲李燕点了下头,回了保安室。 从内心来说,宋永文希望舒悦被执行枪决。他甚至都有点等不及了,他迫切期待以舒悦的死,来告慰那位老人的在天之灵。 刚才李燕的话,让宋永文有点担心。他很怕舒悦的案子,会因为余波的老婆出什么变故。 钟宇明给他那张手机卡,宋永文没有带出来。钟宇明说过,他只能用那张手机卡跟他们联系。 宋永文很想把方婕问李燕的问题,告诉钟宇明,让钟宇明和余波想想办法,阻止方婕再继续查下去。 让法庭来宣判舒悦的死刑,让她为自己的罪行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他们几个人盼望已久的,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舒悦坐拥巨资逍遥法外。 从餐厅端来的宵夜,宋永文一口没动。他现在已经没了吃宵夜的心情! 自方婕第一次到酒店调查,宋永文就隐隐感觉不妥。当天晚上,他就把方婕来酒店的事情告诉钟宇明了。但是钟宇明叫他放心,说方婕查不到什么。 可是没两天方婕又来调监控了,现在居然还找到纸巾这条线索,这让宋永文怎么能放得下心! 说起监控,宋永文也觉得有些奇怪。那天晚上在监控室,他也看到后楼梯那个身影了。当时他就觉得那人身影不像老廖,那个人离开酒店的时候,他还专门跑到后门看了一眼。可惜那个人上三轮车走了,他最终还是没看清那人是谁! 警方来调查的时候,宋永文没有把这件事件说出来,他不想任何与舒悦无关的线索,扰乱警方的视线。所以姜华来调监控的时候,宋永文撒谎了,他一口咬定那就是老廖。 在宋永文心里,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舒悦。至于人到底是不是舒悦杀的,跟他没有关系。 当李燕提到纸巾时,宋永文非常紧张。那纸巾就是他亲手放进去垃圾桶的!当时钟宇明想把染血的纸巾丢到垃圾桶,他阻止了钟宇明。因为他知道楼层服务员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清倒垃圾桶。所以他才在李燕倒过垃圾桶以后,再把纸巾放进去。 宋永文并不担心自己这么做,所带来的后果,他只担心方婕顺着这条线索理出头绪,使舒悦逃出他们精心编织的那张网!他到酒店忍气吞声的当了几个月的保安,可不希望自己的努力白费。 为了了解舒悦和蔡志辉的行踪,宋永文已经跟踪他们好几个月了。研究了好几个地方,最后他和钟宇明才选定这家酒店。到酒店上班以后,宋永文想方设法跟前台的工作人员拉关系,才有机会接触入住信息,准备的掌握蔡志辉的订房信息。 昨天宋永文去养老院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出租车。在快到养老院岔路口那个弯道,他加快车速,在出租车还没过弯道前,骑进了岔路口。他回头几次都没看见人有跟上来,才稍稍安心。 现在想来,出租车上的人会不会就是方婕? 李燕说昨天方婕找过她,那方婕是不是也到家里去找过自己?万一方婕看到自己骑车出去,在后面跟踪怎么办?不行,一定要赶紧通知钟宇明,让林伟翔尽快想办法把解放叔转移了,绝不能留一丝线索给方婕! 宋永文越想越坐不住,跟同事打了个招呼,跑出酒店找公用电话。 “喂,宇明!” “文哥,出什么事了?”钟宇明看了一眼时间,心想,宋永文不会无缘无故那么晚还给自己打电话。 “方婕到酒店问过纸巾的事了,昨天我去养老院,感觉后面有人跟踪,我怀疑也是她。你联系一下老林,叫他尽快把解放叔转走。” “嗯,我知道了。文哥,最近没重要的事,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我知道。” 挂上电话,钟宇明睡不着了。他点了一支烟,又看了看时间,犹豫着放下了手机。 钟宇明心想,方婕怎么又盯上宋永文了?她究竟见到解放叔没有?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方婕也被一个个问号困扰着,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个案子太奇怪了,嫌疑人舒悦身份成谜;目击证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应该出现在垃圾桶里的纸巾;余波和傅昆不合常理的证词;神秘的解放叔;案发时廖广庆的父亲恰好就在现场。这桩桩件件都透着那么点诡异! 说实话,本来舒悦杀人案和方婕没有什么关系。这起案子证据确凿,方婕犯不上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舒悦,跟警方过不去。 但是这案子把余波扯了进去,而方婕暗查之下,竟挖出那么多疑点。既然知道了,方婕就不会坐视不理。她骨子里的拗劲上来了,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要不给余波一个清白,要不就还舒悦一个清白! 她爱余波,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这件事,就会像根刺一样,卡在她和余波之间。 余波还不知道宋永文给钟宇明打电话的事,晚上他在家里好好检查了一遍,又找出两张旧照片。 一张是他和宋永文的合影,那天宋永文从新家跑回来陪他过生日,因为过完生日,他也要被送去另一个城市的新家了。 另一张,是两个衣着破旧的老头老太太。老头满脸皱纹面带微笑,老太太慈爱的抱着小余波。这是余波和两位老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这两张照片对余波来说太珍贵了,他一直把照片藏在床下的饼干盒里。连他的母亲也不知道。 每隔不久,余波就会回去看看母亲,同时也悄悄的看看照片中那两位慈祥的老人。就连他和方婕结婚,他也在心里暗暗告知两位老人的在天之灵。 第二十四章 林伟翔的烦恼 早上九点,方婕就出门了。方婕想趁着余波还没回来,再去医院见见老廖。 刚上车,手机响了。方婕看着董鑫的号码,不知道董鑫大星期天的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喂,董鑫,早啊!” “早什么早啊!跟你说个事,解放叔被人接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 “是谁接走的?” “不知道,我今天休息,没在院里。是当班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我才知道的。” “当班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接的?” “不知道,一大早有两个年轻人来看解放叔,说是远房亲戚。管理人员也没留意,他们什么时候就走了。什么东西也没拿!” “大门没人值班吗?监控呢?” “值班室的老刘在楼上和别人下棋,我们那没监控。” “你报警了吗?” “报了,家属也通知了。” “哦……”方婕一时有些失神,她怀疑自己跟踪宋永文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方婕!方婕!” “嗯!董鑫,我在。” “方婕,解放叔的事,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董鑫,谢谢你告诉我,要是有什么新情况,跟我说一声好吗?” “好吧,那先这样。”董鑫挂了电话。 方婕没想到钟宇明他们的动作那么快,自己前天下午才去养老院,事隔一天,他们就把解放叔转移了。 解放叔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林伟翔、钟宇明他们这么紧张。 林伟翔站客厅的落地窗前,烦闷的远眺窗外。今天是星期天,他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可一大早钟宇明就打电话过来,说了解放叔的事。挂上电话,林伟翔就起床了。 “伟翔,怎么不多睡一会?谁来的电话?”妻子岳鸿关心的问道。 “哦,公司的电话,有点小事要处理一下。没事,你再睡会吧!”林伟翔走出卧室,拨出去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后,解放叔就被人接出了养老院。 林伟翔有些不高兴,余波的老婆怎么那么难缠!他早就叫余波他们小心点,别在方婕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果不其然,现在方婕都追到养老院了。 林伟翔并不担心自己,他是以江河实业的名义,资助解放叔的。江河实业在养老院资助的人多了去了,方婕查不到自己头上。但千万不能因为方婕,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很早以前,林伟翔就听说过方婕的大名。他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就是被方婕曝光,而引起警方的注意,最后锒铛入狱。 林伟翔想着,要不要再提醒余波一下,就要二审了,千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 刚想到这,手机又响了。林伟翔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林老板,早上好啊!”手机里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的电话!”林伟翔心里一紧。 “林老板,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 “你到底是谁?不说我挂了!”林伟翔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打断了对方的话。 “别急啊,林老板,阿强你认识吧?” “阿强?” “对,阿强!林老板,前段时间,你让阿强去做什么?不会忘了吧?” “……”林伟翔这下才真的紧张了。 “阿强找的就是我!” “你想怎么样?”阿强说过,钱已经给那个人了,林伟翔不明白现在他又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林老板,那个事的价钱我们可能要重新谈谈了!” “钱,阿强不是给过了吗?”林伟翔厉声问道。 “哼哼,钱是给过了。但是,最近兄弟手头有点紧,林老板,你看,是不是先救济兄弟一下?” “哼,你想敲诈我?” “没有,没有,林老板,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前两天我看了报纸,听说林老板上庭了?” “……”林伟翔一下说不出话来。 “那个被告,我好像认识……” “你想要多少?” “林老板真是快人快语,一口价,二十万!从今往后我就忘了那事!” “好,不过,你要保证不会有下次。” “林老板真是爽快,只有钱到手,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好,我会叫阿强把钱给你。”林伟翔生气的挂掉电话,心里狠狠咒骂着阿强。 “喂,阿强,马上过来接我!”林伟翔气呼呼的给阿强打了个电话。 “伟翔,怎么今天还要出去?”岳鸿披着睡衣走进客厅。 “哦,有客户从外地过来,我过去见一面,马上就回来。”林伟翔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哦!那你去吧,要是下午赶不及,我就先回去,你直接过去吧”本来今天跟岳鸿说好了,要去看岳鸿的父母。 “嗯,好,那我先出去了。” 阿强还没到,林伟翔就先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口去等阿强。 岳鸿心里有些不安,她听到了林伟翔那句“好,我会叫阿强把钱给你。”,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林伟翔要阿强把钱给谁? 伟翔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接到个电话就神神秘秘的走了。岳鸿看着镜中的昨日黄花,不禁皱起了眉头。 阿强开着车正准备进小区,看到林伟翔打了个掉头的手势。阿强刚掉好车头,林伟翔就拉开门上了车。 “阿强,上次叫你办的事,你找的是什么人?”林伟翔厉声问道。 “林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给我打电话了!”林伟翔盯着阿强的眼睛看。 “他怎么知道你电话?他想干什么?”阿强满脸惊疑。 “他跟我要二十万!” “二十万?上次不是把钱给他了吗?事情没办成,还要二十万!”阿强气愤的说道。 “阿强,你跟我十来年了,这事还是你去办吧!你到谢经理那拿钱,尽快把钱给他。” “林总,不要给他!他们这种人贪得无厌,给了这次,还有下次!我找两个人,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要钱!” “行了,阿强!照我说的做,不要节外生枝了!” “林总,人是我找的,要有问题,我去,他扯不到你身上!他如果真敢乱说,我就……” “别说了,阿强,照我说的做吧!” 阿强跟林伟翔十来年了,林伟翔信任他。别说二十万,当年有人出五十万,阿强都没有出卖林伟翔。 只是跟林伟翔要钱的那个人,让林伟翔很心烦,不知道这次的二十万,能不能堵住那人的嘴! 林伟翔总是嘱咐余波和钟宇明,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要是他自己出了纰漏,就太对不起大家了! 第二十五章 瘾君子 阿强开车在市里绕了一圈,又把林伟翔送回了家。接着,去谢经理那提了现金。回到车里关上车窗,拿出手机拨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喂,强哥,那么快就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样,钱准备好没有?” “顾晓冬,你在哪?” “我在家,地方你知道。强哥,要是没带钱,就别来了!” 阿强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他现在真想马上收拾顾晓冬一顿,但是他答应林伟翔,不去找麻烦。 顾晓冬住羊肠巷,顾名思义,那条巷子像羊肠一样窄。巷子东弯西绕,有很多出口。那片属于林城老城的棚户区,有很多外来人口。 阿强在离巷口很远的地方停好车,慢慢从巷口走了进去。巷子两边都是低矮破旧的老房子,阿强只来过一次,他回忆了半天,才找到顾晓冬住的地方。 “夺夺夺!”阿强用力敲响门。 木门旁的窗户,窗帘动了一下,顾晓冬把门打开了。他看见阿强手里提着的包,喜笑颜开的说道:“强哥,进来吧!” 阿强走进屋里,一股很久没通风的霉臭味,混合着烟味、脚臭味扑面而来。阿强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顾晓冬。 顾晓冬小心的把门关好,回头问道:“强哥,钱带来了吧?” 阿强把包扔到面前的桌上,冷冷的看着顾晓冬。 顾晓冬一步跨到桌前,打开包,贪婪的核对钱的数目。 “对了,谢谢了强哥!” “顾晓冬,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就废了你!到时候你谁都咬不了!” “放心,强哥,我说到做到!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我明天就走了,你看,火车票我都买好了!”顾晓冬拿出一张火车票,不停的吸着鼻子。 阿强知道顾晓冬的瘾又上来了,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开门走了。 顾晓冬抱着装钱的袋子,满意的笑着,他没想到那么顺利林伟翔就给钱了。 今天一月底,阿强找到顾晓冬,让他办一件事,当时给了三万块钱。阿强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他七万。 阿强叫他办的事,就是杀了舒悦! 顾晓冬原来是松溪源的保安,自从染上了毒瘾,就被开除了。为了钱,顾晓冬答应了阿强。 顾晓冬先弄坏了舒悦家那个单元门口的监控,想在那找机会动手。但是这个瘾君子根本就没胆子杀人,他跟踪了舒悦半个多月,最后还是没动手。 那段时间,舒悦也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但她没发现是谁,也没报警。 有天他爬到了舒悦家旁边那栋楼上,看着舒悦从下面走过。他大着胆子,把别人放在楼梯上的花盆,朝楼下砸去。但是没砸准,花盆掉到了离舒悦一米多远的地方。 舒悦看着身旁破碎的花盆,立刻追上楼去。顾晓冬从另一个出口跑了,舒悦没看到人。 过了几天,舒悦回家,上楼爬到四楼转弯的地方,楼道上厚重的玻璃窗,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幸亏她反应快,只被飞溅的碎玻璃擦伤了手。 舒悦仔细的检查玻璃窗,发现了被撬动的痕迹。她心里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有人想对付她。从那天起,舒悦进出就更加小心。时常回头、或者是抬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就连坐在车上,她也会小心的看看后面,有没有车跟踪。 阿强催问过顾晓冬几次,顾晓冬说舒悦警惕性太高,不好下手。没过几天,阿强又给了顾晓冬两万块钱,叫他不用干了。 既有钱拿,又不用冒风险,顾晓冬当然是求之不得。他拿了钱,好好的逍遥了一段时间。 但是对瘾君子来说,那点钱,也不够挥霍多久,顾晓冬很快就没钱了。前几天,顾晓冬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了舒悦杀人案的消息。他感觉很奇怪,怎么他要杀的人,反倒变成杀人犯了! 顾晓冬一打听,知道阿强原来是大老板林伟翔的司机。他内心一阵狂喜,林伟翔不就是舒悦杀人案的目击证人吗?他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顾晓冬想方设法找到了林伟翔的电话。他没想到,一提舒悦的名字,林伟翔马上就乖乖答应给钱了。 阿强从羊肠巷出来,给林伟翔打了个电话,说事情办好了。林伟翔不放心的问道:“阿强,去养老院的那两个人可靠吧?” “可靠,林总,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我问过了,他们走的时候,没人看见。下午我再过去看看,叫他们嘴巴紧一点!你不用担心。” “嗯,好,幸苦你了,阿强!” 林伟翔挂了电话,稍觉安心一点。养老院已经给公司办公室打过电话了,林伟翔猜想,可能这一两天,警察就会到公司来问问情况。这个时候,阿强那边可不能再出事了。 阿强也没等到下午,他随便在街上吃了点东西,就去了明泉山。江河实业在明泉山的山后有处小院,地方不大,平时也不怎么用。院子里有栋二层小楼,此时解放叔就被安置在那。 阿强在院门口按了按车喇叭,一个年轻人出来给他开了门。 “强哥,你来了!” “老头怎么样?没说什么吧?” “一句话也没说,你给他东西,他就吃。你跟他说话,他像听不见一样!”年轻人答道。 阿强上了楼,走进解放叔的房间,对屋里的两个年轻人挥了挥手,两个年轻人下楼去了。 “解放叔,林哥有事来不了,您老暂时现在这住几天。我给您带了收音机,您老没事就听听解闷。” “你,跟小林子说,前天,有个女的来过,问了我几句,老家的事情。”老人声音嘶哑,断断续续的说道。 “好的,解放叔。那你就安心先在这住几天。” 阿强把收音机放到解放叔手边,下了楼。 “何进,小宝!”阿强招呼着那两个年轻人,开门的那个叫何进,胖子叫小宝。 “怎么了?强哥!” “你们暂时先在这呆几天,过几天我想办法给你们换个舒服点的地方。” “强哥,这瞎老头到底是谁啊?”小宝好奇的打探道。 “小宝,不该问的别问,这是我一远方表叔。” “知道了,强哥!”何进责怪的看了小宝一眼,点头应道。 “你们进出小心点,多注意看有没有人跟踪。” “强哥,我怎么觉得跟谍战片一样啊?”小宝戏虐道。 “小宝!”何进瞪着小宝,阻止他乱说话。 “反正你们小心点就是了,跟谁也别说这里的事。这点钱你们先拿着用,不够再跟我要。”阿强不放心的嘱咐着。 “够了,强哥!”何进高兴的接过阿强手里的钱。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说完,阿强上车走了。 第二十六章 廖广庆和刘凌 这边方婕到了医院,还是在门口拎了营养品,就往肿瘤科走去。 病房里的人没上次多,就三个床位住着人。 廖广庆躺着床上睡着了,脸色比方婕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差。那种病态的惨白里,还透着点蜡黄。 方婕轻轻把拎来的东西放到床头台上,犹豫着是不是算了。人家这个样子,还要打扰人家,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站了一下,方婕出了病房,准备回去。经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正在求医生。 “张主任,求求你帮我说说,过两天我就把住院费补了,千万不能给孩子停药啊!” “廖师傅,我尽量帮你说,你尽快想办法筹钱。” “谢谢了!张主任!” 方婕站在门边看着老廖,不由一阵难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数数了包里的钱,只有一千多块。她留了几十块零钱,转身靠在办公室外面。 老廖走出来,方婕低声叫道:“廖师傅!” “你怎么又来了?” 方婕递过手里的钱,说道:“廖师傅,这是我一点心意,你先拿着。” 老廖的手动了一下,又垂了下来。 “方记者,我不能要你的钱。” “廖师傅,你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先拿着吧。算我借你的,好不好!”方婕伸手拉起老廖,把钱硬塞到老廖手上。 老廖强忍着眼里的泪花,沉声说道:“谢谢你!方记者,这钱算我跟你借的,等……” “行了,廖师傅,别说了!快去吧住院费交了吧!” “嗯,好!”老廖更咽着揉了下眼睛。 方婕陪着老廖交了住院费,老廖问道:“方记者,你还是想问小庆和刘凌的事吧?” 方婕不好意思的说道:“算了,廖师傅,我不问了。” 老人眯着眼想了一下:“方记者,陪我上去吧!” 方婕“嗯”了一声,陪老廖回了病房。 廖广庆还没醒,老廖给廖广庆掖了下被子,招呼方婕到病房外面的休息区坐下。 “方记者,你想问什么,就问我吧!” “廖师傅!”见老廖这样,方婕反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没事,你问吧!” “小庆的病……?” “小庆的病没治了,现在他常常昏睡,医生也没办法,只能给他打止痛针。”老廖难过的说道。 方婕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庆和刘凌是2010年好上的,当时他们都在特区打工。”老廖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从特区回来以后,廖广庆和刘凌就在林城找了工作。刘凌爱打扮,总缠着小庆给她买这买那。小庆的工资不高,没两年,就把在特区打工挣的几万块钱,也用完了。 刘凌家的条件也不太好,爹妈没工作,就做点水果生意。小庆很勤快,经常去刘凌家,帮着他们进货摆摊,搬搬抬抬。 刘凌的弟弟刘易,跟小庆关系很好,小庆经常带刘易出去玩,有时也拿点钱给刘易零花。 自从刘凌去美容院上班以后,就有点变了。廖广庆经常找不到她人。 后来,廖广庆发觉刘凌在外面好像有人了,两人就开始起了矛盾。 去年下半年,廖广庆感冒,咳了很久都不见好。一检查,发现是肺癌。廖广庆怕老廖担心,就没跟老廖说。刘凌不知道怎么看到了廖广庆的检验单,就开始躲着廖广庆。 一天,廖广庆终于在刘凌家堵住了刘凌。刘凌对廖广庆说,既然你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就不要在去拖累别人。而且,刘凌还告诉廖广庆,她有男朋友了,那人是个老板,很有钱。刘凌希望廖广庆不要耽误了她! 廖广庆彻底绝望了,他没想到刘凌那么绝情! 这几年,廖广庆的钱几乎全花到了刘凌身上,自己根本没钱治病。 老廖发现儿子久咳不愈,身子越来越差,非要拖着儿子上医院看病。廖广庆没办法才告诉老廖自己患了肺癌。 这对老廖无疑是晴天霹雳,老伴年前刚走,现在儿子又摊上了这种病,这叫他怎么活啊! 老廖顾不上伤心难过,拖着儿子进了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廖广庆的病情丝毫没有改变。 廖广庆知道自己没治了,坚决要出院,他不想他人也走了,老爸的养老钱也没了! 开了些药,廖广庆回家呆了两个多月。到四月,廖广庆的病情开始恶化,周身疼痛难忍。老廖不顾儿子的反对,又把廖广庆送回了医院。 老廖的那点钱,在医院很快就用完了。所以才会出现,刚才老廖在办公室求张主任那一幕。 “廖师傅,小庆病以后,刘凌没来看过他?”方婕问道。 老廖摇摇头:“那个没良心的,她躲都躲不及,怎么会来看小庆!刘凌的父母来过一次,丢下五百块钱就走了。只有刘易,时不时的来看看小庆。” 方婕沉默了一下,她实在不想再把这个沉重的话题继续下去。 “廖师傅,刘凌死的那天晚上,你也在酒店。你在布草间有没有听到什么?”方婕问道。 老廖怔怔的看着方婕:“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跟警察也说了,那晚我整理好置物架,觉得有点累,就靠在椅子上休息,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一直到小庆打电话给我,才醒过来。我接完电话就走了,那时候楼道里也看见人。” 老廖说完,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发现廖广庆已经醒了。 方婕跟过去,廖广庆看见她,轻轻皱了下眉。 “你怎么又来了?”廖广庆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来看看你!”方婕走到了床边。 廖广庆抬头看了老廖一眼,对方婕说道:“我说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方婕转身想走,突然发现廖广庆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别再来了!”廖广庆有气无力的在后面轻喊了一句。 方婕没应声,对老廖点了下头,走出了病房。 老廖快步追出病房,对方婕说:“谢谢你,方记者!那钱,我会……” “廖师傅,别说了,好好照顾广庆吧!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方婕那出一张名片递给老廖,转身走了。方婕心地善良,她见不得老廖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了孩子求人,所以她想帮帮老廖。 其实,方婕并不喜欢廖广庆那种人。她觉得廖广庆太没脑子了!有点钱,不好好孝顺老人,全拿去哄女朋友。他一病,女朋友也跑了,自己连看病的钱都没有,还要年迈的父亲为了他低三下四的求人。 走出医院,方婕的电话响了,是陈娇打来的。 “喂,方婕,你叫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那么快?”方婕很惊讶陈娇的办事效率。 “你方大记者吩咐的,我哪敢怠慢!” 第二十七章 一头雾水 方婕高兴的说道:“谢谢你!陈娇。” “别客气,方婕,举手之劳!昨晚和你通电话以后,我就联系了几个三中毕业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就在钟宇明隔壁班。他认识钟宇明,钟宇明家在荷花池,是独生子。” “他说,钟宇明上高中的时候,就谈恋爱了。那女孩叫康雅,跟钟宇明是同班同学。钟宇明高中毕业就到外地上大学了,那女孩后来的情况,我那朋友就不知道了。” “康雅?” “对,康雅,我查不到这个女孩的情况。” “太好了,谢谢你陈娇!”能拿到女孩的名字,方婕也很高兴。 “不要客气,方婕,有空来永山玩!” “好,你也是,来林城记得找我。” 陈娇查到的信息不多,但却很有用。 方婕知道钟宇明从上大学来,就一直没谈过恋爱。那半张照片里的女孩,很可能就是钟宇明上大学前的女友。 其实方婕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那半张照片里的女孩,那么感兴趣。她只是觉得,钟宇明好像不想她看见那半张照片。 方婕听方骏说,方骏以前就见过那张照片,说明钟宇明以前并不怕别人看到照片。那天在钟宇明宿舍,钟宇明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就把照片收起来了,肯定是不想被方婕看到。 方骏以前看到的,是一张完整的照片。但方婕只看到半张,另一半被钟宇明撕掉了。方骏说那张照片上面有两个人,但他记不起另一个的样子了。开始,方婕还有点怀疑,撕掉的半张照片上,会不会是余波。可是她马上又否定了,如果是余波,方骏不可能没有印象。 现在大致可以推断,那半张照片中的女孩,可能就是钟宇明的女友康雅。那么被撕掉的那一半上面是谁呢? 钟宇明不想方婕看到那半张照片的原因,方婕暂时还弄不明白。但是她觉得一定和余波有关,因为余波也有在那栋木屋前照的照片。钟宇明不想自己看到那半张照片,就是不想自己把余波和照片里的康雅联系起来! 也就是说,余波和康雅有着某种联系! 而这种联系,肯定是和舒悦的案子有关!不然,余波和钟宇明没必要这样防着自己! 方婕很想打电话给永山警局的黄哥,请他帮着查一下康雅的户籍,但今天是星期天,黄哥休息。这样贸贸然打扰人家,有点不好意思。 余波早上就回林城了,但他没跟方婕说。钟宇明打电话给他,说了方婕去见过解放叔的事。他很担心,不知道方婕会不会追查到自己身上。 余波爱方婕,他不想因为那件事,破坏他和方婕的关系。他太清楚方婕的性格,方婕要是发现自己被欺骗了,肯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查被欺骗的原因。如果真的让方婕查出真相,他们的计划就完了。 为了计划的安全,余波一直忍着没去养老院看解放叔。没想到这样,还是被方婕发现了解放叔的存在! 余波有些慌神,他不知道方婕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了。他提出想见解放叔,但是钟宇明不同意。方婕能跟踪宋永文,就能跟踪余波,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钟宇明又问了照片的事,余波向钟宇明保证,他已经回去把照片处理好,方婕再也不会见到照片里的木屋了。 接到钟宇明的电话,余波就急匆匆赶回了林城。但是下车以后,余波才发现,赶回来好像一点用都没有,他谁也不能去见。 在车站一直混到中午,余波才回家。进门看见也是刚到家的方婕,余波有些不自然的笑道:“今天没出去?” “我刚回来。怎么样,妈身体还好吗?” “嗯,还好,妈还念叨你,问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回去。” “唉,下个月吧,下个月我跟你一起回去。” 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一时沉默了。 余波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洗澡。方婕站在窗边,觉得好憋闷。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余波,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也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 余波洗完澡出来,去厨房看来一下,家里没什么菜。 “方婕,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嗯,不如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好久没逛街了。”方婕觉得呆在家有些压抑。 “好啊,走吧!” 下午,余波陪着方婕逛了几家商场,在路边吃了点小吃。到了晚饭时间,反倒吃不下饭了。买了六点半的电影票,方婕和余波进了影厅。 影厅里人不多,方婕头枕在余波肩上,静静的看着银幕。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很享受余波带给她的安全感。 放映的是一部外国喜剧片,方婕认真看了几段,暂时忘记了烦恼。 而余波却没有看电影的心情,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些烦心的事。 看完电影,两人又吃了点东西才回家。那晚,方婕觉得她过得很愉快! 星期一上班,余波和方婕一起出的门。方婕到了杂志社,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永山警局的黄哥。 “黄哥,你好,我是方婕,还记得我吗?” “方婕啊,有事吗?” “黄哥,我还想麻烦你帮我查个人!” “哦,你说吧!” “康雅,出生日期大概是77、78年左右。” “你等一下,我查到了给你电话。” 没过几分钟,黄哥的电话就来了。 “方婕,查到了。我说,你记一下。” “好!” “康雅,1977年5月9日出生,家庭地址是建设巷2号。没查到她父母的信息,户籍上只有爷爷奶奶。爷爷叫冯德全,奶奶叫安秀云。户籍上,还有个叫庄筱萍的女孩,也是冯德全夫妇的孙女。出生日期是1979年11月3日。” “黄哥,建设巷不是不存在了吗?他们没有新的地址?” “没有,我这查不到新的地址。” “哦,黄哥,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有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到哪去了?” “嗯,我试试!方婕,你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老黄有些警惕。 “黄哥,不是查案,是社里叫我跟进一个案子,有几个人的情况需要落实一下。” “哦,那没什么事,我挂了。” 没等方婕说两句感谢的话,老黄就挂了电话。 老黄提供的资料,让方婕一头雾水,康雅和宋永文居然在同一个住址,这太不可思议了! 宋永文和康雅是什么关系?一个姓宋,一个姓康,爷爷姓冯,奶奶姓安,还有一个叫庄筱萍的孙女,这个家庭太奇怪了吧! 林伟翔跟宋永文和康雅是邻居,康雅又是钟宇明的女友。康雅把他们仨串起来了!那傅昆呢?余波是不是也认识康雅? 第二十八章 衣柜里的鞋印 姜华在办公室,找出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卷宗,仔细的翻阅。 这几天,方婕的举止,让姜华有些困惑。他感觉方婕在找什么线索,难道方婕对这个案子还有什么质疑? 虽然问过方婕两次,但是方婕都不承认她对案子有怀疑。可是姜华还是不放心,他一条条的核对证据,检查自己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姜华看出,方婕对两个事情感兴趣。一是,舒悦的身份;二是染血的纸巾。 舒悦的身份,也曾经让姜华疑惑过。舒悦的户籍信息很不清楚,但在舒悦他们山房村,户籍存在相似问题的,也不止舒悦一个。姜华想,户籍问题和舒悦杀人的事实,是两回事。就算户籍有点小问题,也证明不了舒悦没有杀人。 那张染血的纸巾,检验室做了两次检验,不仅能证明上面染有受害人刘凌的血迹,还提取到舒悦的皮屑。 但有个问题,姜华无法理解。那就是纸巾上为什么只有刘凌的血迹!假设舒悦是在同一时间段杀死蔡志辉和刘凌,那纸巾上应该沾染上两个被害者的血迹。这点,不太正常。 但是提审了无数次,舒悦都拒不承认自己杀人。姜华也就无从得知,杀人现场的具体情况。 卫生间的洗脸池,经检查,有洗过手的痕迹,但没找血迹。混水阀手柄上,只有刘凌的指纹。不过,那种混水阀,要开关水,并不一定会留下指纹。用手腕、手肘,一样能抬起和压下手柄。 姜华设想,舒悦杀完人,到卫生间,用手肘抬起混水阀手柄,胡乱的洗了下手,又把池中洗手留下的血迹冲洗干净,然后再用手肘压下手柄。 在舒悦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发现衣服上也沾染了血迹,就用纸巾试图擦掉衣服上的血迹。擦衣服的时候,手上可能也碰到一点血。所以在楼道里遇到钟宇明的时候,钟宇明才会看到舒悦又拿纸巾在擦手。 但这样的话,也有些说不通。那就是舒悦能小心的不在混水阀手柄上留下指纹,为什么会粗心的在垃圾桶丢掉擦手的纸巾!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舒悦杀蔡志辉的时候,确实没沾染到血迹,杀刘凌时手上才沾染到刘凌的血。舒悦也没用过卫生间的洗脸池,所以混水阀手柄上没有舒悦的指纹,池子里也没有血迹。 舒悦出房间的时候,发现手上有血,边擦手边走向电梯,才会被钟宇明看到。事发后,没找到舒悦的外衣,这更让姜华坚信是舒悦杀了人。他根本不相信,那晚舒悦家中会被盗,更不相信闯入者会拿走舒悦那件血衣! 方婕跟姜华提过,老廖案发那晚也在酒店二楼。这个情况姜华早就核实过,酒店保安、楼层服务员,还有入住的客人,谁都没有看到舒悦以外的人,出现在楼道或是207号房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老廖那个时候就在207斜对面的布草间。 凶器水果刀上,除了舒悦和蔡志辉,还有另外一个指纹。那个指纹有可能是服务员的,也有可能是207号房上一个客人留下的,可能服务员没有擦干净。 真正让姜华产生过疑虑的,是一双鞋印。 那双鞋印在衣柜里,是一双40码软底平跟鞋的印子,鞋印很浅很模糊,鞋底上看不出花纹。 姜华在现场看到鞋印的时候,马上就留意了蔡志辉的鞋子,那不是蔡志辉的。接下来跟保安以及几个目击证人谈话,姜华也细细观察了他们几人的鞋子。全都对不上号! 出完现场,下午姜华就去找了老廖,老廖大概穿42码的鞋。 所有的证人都没有看到房间里有第四个人。姜华也问过舒悦,当时房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舒悦说没有。 根据酒店大厅的监控,那天是刘凌先到酒店。刘凌在大厅拿了房卡,才上楼到207打开房门。每天早上酒店服务员打扫完房间,就关好了房门。在这期间,房间里不可能有人。 刘凌进了房间,肯定就关上了门。几分钟后,蔡志辉就来了。他们在房里呆了至少六分钟,舒悦进电梯上楼。 舒悦来以后,在房间呆了四十分钟左右才走。从刘凌第一个进房间,到舒悦离开酒店总共55分钟左右。那么长的时间,房间里的三个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衣柜里有人。 但衣柜里又确实发现了鞋印,这该怎么解释? 姜华整理好目击证人的证词,又让他打消了对那双鞋印的怀疑。 开始,舒悦在房间里和蔡志辉二人争吵;然后保安上楼劝解;保安走后几分钟,舒悦拿着刀朝蔡志辉二人比划,威胁要杀死二人;最后,舒悦擦着手上的血迹走出房间。 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房间里,完全看不到第四个人的影子!姜华想,也许鞋印早就在衣柜里了,只是服务员没有打扫干净而已,这鞋印跟凶案应该没有关系! 在姜华看来,这件案子情节清晰、证据充分,杀人动机明显。他不明白还有什么值得方婕质疑的地方。 姜华做事很谨慎,他收拾好卷宗,立即去了市人民医院。姜华觉得,老廖也有杀人动机!刘凌抛弃了身患绝症的廖广庆,老廖也有报复刘凌的可能! 姜华走进病房的时候,老廖正坐在廖广庆床边,出神的看着儿子。病床前,摆着一双毛线拖鞋,看不出是40码还是41码。 廖广庆又在昏睡,老廖没注意姜华走到了床边。 “咳,廖师傅!”姜华轻咳一声。 廖师傅转过脸,发现姜华,疑惑看着他。 “廖师傅,你出来一下。”姜华不想打扰廖广庆。 老廖慢慢站起来,又看了一眼儿子,跟着姜华走出病房。 “廖师傅,现在能走得开吗?” “警官,有什么事吗?”老廖无力的问道。 “我想,看看廖广庆的鞋子。” 老廖有些烦躁的皱着眉头:“小庆的鞋子?你是什么意思?” “廖师傅,你别急,我只是想比对一下现场的鞋印。” “比对鞋印?鞋印小庆有什么关系,小庆又没去过酒店!” “廖师傅,我这也是……”姜华看到生气的老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算了,你想看就看吧!”老廖不耐烦的说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走到病房门口,又看了一眼儿子,然后走回来,看都不看姜华一眼,径直走向楼梯。 姜华跟上老廖,两人一起出了医院。 “廖师傅,廖广庆的病?”姜华试着打破尴尬的气氛。 “没治了。”老廖冷冷的说道。 姜华不再说话,跟着老廖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老廖家。 老廖家很乱,老廖和廖广庆的鞋子,都随便码放在门边和旁边的鞋架上。 “你看吧!全在这了”老廖站在门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姜华翻看了几双鞋子,发现廖广庆的鞋,也是40码。 第二十九章 安大妈 姜华仔细检查了所有40码的鞋子,没有一双跟衣柜中发现的那个鞋印能吻合。廖广庆的鞋,几乎都是带跟的,鞋底的花纹也各不相同。 姜华站起来,老廖不耐烦的问道:“看完了?” “嗯!” “要不要把家里全搜一遍?”老廖口气很不好。 “不用了,打扰你了,廖师傅!”姜华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说完赶紧走了。 老廖看着姜华匆匆离去的背影,狠狠的摔关了房门。 姜华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有些后悔。那鞋印也许压根就和案子没关系!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方婕并不知道鞋印的事,她还在为老黄帮她查到的康雅烦心。康雅的家庭很奇怪,她不仅有个叫庄筱萍的妹妹,应该还有个叫宋永文的哥哥!并且,康雅和林伟翔也是邻居,她还是钟宇明的女友! 而钟宇明、宋永文、林伟翔他们,却一直在隐瞒这层关系,装作互不相识。难道他们隐瞒的这层关系,跟舒悦的案子有关系? 解放叔神秘失踪,毫无疑问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解放叔的存在。解放叔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他们如此顾忌! 方婕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舒悦案里的这几个证人,确实有问题! 总编老王见方婕在办公室呆了一天,问她凤凰度假村的案子有什么进展,方婕说她到看守所见过舒悦了,舒悦已经提起上诉。但是由于舒悦方面无法提出新的证据,二审可能会维持原判。 老王说,既然方婕这几天没什么事,就去永山一趟。永山县新华居委会的人民调解员屠洪志,工作出色,深受群众喜爱,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人民调解员。屠洪志有很多先进事迹,叫方婕去做个专访。 这对方婕来说是正中下怀,她正想再去永山一趟。 下班回到家,方婕钻进厨房,帮着余波摘菜。 “余波,我明天要出差。” “哦,去哪?” “永山。” “是去开会还是采访啊?”余波看了方婕一眼。 “采访,有个优秀人民调解员,社里准备报道他的先进事迹。” “哦。”余波狐疑的应道。 整个晚上,余波都有点心不在焉。炒菜的时候,忘了放盐;洗碗摔坏了盘子;看电视的时候,广告都看得出神。 方婕心里很不是滋味,余波在害怕什么?只是告诉他自己明天要去永山,他就慌乱成这样!他如果知道,自己已经去过一次永山了,不知道会慌成什么样子! 11点过,方婕就回卧室休息了,叫了余波几次,余波都只应声,不进房间。一直到方婕睡着了,余波才进卧室。 星期二,方婕又去永山了。王总编说的那个人民调解员在新华居委会,方婕一问就找了。 屠洪志五十多岁,身材微胖,一副笑脸。昨天接到杂志社电话以后,屠洪志就准备了一些相关材料。东西都是现成的,这样方婕的工作就简单了。只要才采访一些屠洪志的同事和屠洪志帮助的人,了解大家对屠洪志的看法和态度,一篇专访,就算完成了。 采访了新华片区几个老人,方婕发现,原来建设巷以前就属于新华片区。其中一位叫曾玉敏的老阿姨,就是从建设巷搬迁出来的。 曾阿姨六十出头,精神很好,人很健谈。 “你说安大妈?那可是好人呐!当年建设巷的老街坊,没有不知道的!”曾阿姨听到方婕问安秀云,立马来了兴趣。 “曾阿姨,那你知道建设巷拆迁以后,安大妈搬到哪去了?”方婕心中一喜,觉得有门。 谁知曾阿姨脸色一变,唉声叹气的说道:“唉,好人不长命啊!那年街口失火,安大妈被烧死了。” “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98年吧,你不知道,当时建设巷一多半都是木房子。街口失火,可吓死我们了。大半夜的,整条街的人都起来救火。当时街口又窄,救火车进不来,就只能在外面冲水。街口老张家倒是救下来了,可是后面两家都遭了殃。也是亏得大家伙齐心,最后才把火给灭了,要不然,整条巷子都得跟着全烧光。” “冯大爷也烧死了?” “没有,冯大叔头年就病死了。唉,可怜啊,这一家子不知道……唉!” “安大妈家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吧,当时安大妈那孙女,和她都在房子里,没跑出来。后来把烧垮的房子清理出来,才发现他们俩都烧成炭了。” “安大妈不是有两个孙女吗?被烧死的叫什么名字?” “哦,对,对,是还有一个孙女,好像是叫小萍,后来也不见了。” “不见了?” “嗯,当时那丫头不在家,不知道上哪玩去了。后来听人说,有人见她在老房子那哭得跟泪人似的。” “那被烧死的就是康雅了?” “康雅,嗯,对,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唉,这人上了岁数,记性也不行了。咦,方记者,你怎么知道康雅?你认识安大妈的孙女?” “哦,不是,我是听宋大哥说的,曾阿姨,你还记得宋永文吗?” “宋永文?你说的是小文子吧?他也是安大妈捡的,五六岁就送人了。” “捡的?” “你不知道?” “宋大哥没说。”方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圆了。 “唉,可能不想提吧。他刚被送走那会,还常常跑回来。一直到十多岁,才来得少了。” “康雅和庄筱萍也是捡来的?”方婕这才醒悟过来,为什么这一家人不同姓了。 “嗯,都是捡的。安大妈老夫妇没有儿女,但是捡了不知道多少孩子来养,养大了又给他们找好人家,不让孩子跟着他们受苦。” “最后他们身边就只剩下康雅和庄筱萍,是吗?” “嗯,那年头,女孩没人要,安大妈就把他们一直养大了。” “他们没工作吗?” 曾阿姨摇摇头:“有什么工作啊,安大妈和冯大叔平时就靠捡破烂,养大那几个孩子不容易啊!”曾阿姨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啊,过不下去的时候,冯大叔还去别的地方讨过钱!” “阿姨,那些孩子里面,你还记一个叫傅昆的吗?” “傅昆?不记得了。” “余波呢?余波听说过吗?”方婕咬牙说出了丈夫的名字。 曾阿姨摇着头说:“也没听说过!方记者,你打听这个,是不是也想报道一下安大妈和冯大叔的先进事迹啊?” “哦,要是能收集到关于这两位老人的完整资料,倒是很有报道的价值。” “唉,这样的人是该好好报道报道,那些人也太缺德了,生下孩子又不要,丢在外面,要不是安大妈这样的人,那些孩子不知道活不活的下来!” “曾阿姨,还有谁比较了解安大妈一家的情况?” “嗯?要说了解,老林家最了解,他家和安大妈家就住两隔壁。我住街尾,好多情况都不太了解,都是听街坊说的。” “你说的老林家,是不是有个孩子叫林伟翔?” 第三十章 查无此人 曾阿姨一下来了精神:“对,是叫林伟翔,就是他家。小方,你认识他?听说林伟翔现在可出息了,在林城当大老板了。” “嗯,见过几次。曾阿姨,林伟翔的父母还在永山吗?” “林伟翔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林伟翔的妈妈,好像是跟他一起到林城去了。” “阿姨,你对钟宇明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没有,没听过。” “这个人你见过吗?”方婕拿出一张从报纸上扫描的照片问道。 照片不是很清晰,上面的人正是舒悦。曾阿姨凑上前看了一会:“不认识,没见过。小方,你是不是在找人啊?” “是的,曾阿姨,这是我同学,也是永山人,好久没联系了。” “哦,不认识,要不你去派出所问问吧!” “嗯,好的,谢谢了!曾阿姨。 永山的采访工作算是完成了,但方婕没有回林城,她又去了平山镇。 方婕在平山镇有个同学,大学毕业以后没找工作,自己开了一家电脑公司。说是电脑公司,其实就是一家卖电脑的小店。那同学叫周佳林,由于在镇上没什么竞争,电脑生意还算红火。 “周佳林!“方婕站在店外喊道。 “方婕!好久不见,快进来!”周佳林看见方婕,热情的说道。 方婕走进店里,柜台里摆满了电脑配件和各种显示器,还有几台笔记本。 “周佳林,生意不错啊!” “方婕,来平山办事吗?” “嗯,有点事。周佳林,你知道山房村吗?” “山房村?怎么,你来平山采访?” “嗯,有个报道,涉及到一个关键人,听说是山房村的。我就想着来平山找你帮忙了。” “哦,山房村98年就开始移民到镇上了。移民之前我去过一次,我有个高中同学就是山房村的。” “能联系上你那个同学吗?” “他去深圳打工了,不过他弟弟在镇上。你有什么事情,问他也行。我打电话叫他过来。” “好,你帮我联系!” 周佳林打了一通电话,没过多久,一个二十七八的壮小伙就来了。 “周哥,叫我过来什么事?” “小超,我有个朋友,想找你问点事。”周佳林拉着小超进了店子里间。 “方婕,这是我同学的弟弟蒋超,小超,这是我同学,在林城当记者。想问问以前你们村的事!” 小超对方婕点点头,接过周佳林递过来的烟,坐了下来。 “小超,你们村有个叫舒悦的吗?” “舒悦?没有,我没听说过。是不是上寨的?”小超反问道。 “什么上寨?” 周佳林笑道:“山房村分成两部分,山腰那一片的人家,叫下寨,往山上走几公里,还有一片人家,叫上寨。因为是山里,各家住得也很分散。” “嗯,我就是下寨的,上寨住的远的,在山背后了。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下。” 小超马上拿出手机拨出去。 “喂,毛叔,我是小超啊!我想问问,我们村原来有没有一个叫舒悦女人?没有,哦!“小超正准备挂电话,看见方婕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金老三、周小妹”几行字。 小超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跟电话里的毛叔说:“哦,没事,我帮个朋友问问。” 挂了电话,小超说:“毛叔说没有舒悦这个人。毛叔是我们村原来的生产队长,要有的话,他肯定记得。” “那金老三和周小妹呢?”方婕奇怪小超为什么不问这两个人。 “金老三和周小妹是我们下寨的,我小时候见过。他们家就住在我家后面的山湾里。” “他们搬到哪去了?”方婕急道。 “他们好多年都没见了,移民的时候,他们也没回来,有人说他们去外省了。” “去外省了?是去打工吗?” 小超不屑的笑道:“打什么工,他们是去讨钱,听说一天能讨到几百上千块。我们村出去好几个了,在外地买了房都不回来了。” 方婕苦笑着摇了下头,问道:“你还记得他家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他们没孩子。” “养女也没有?” “没有,我记得他们家,从来没养过孩子。” 方婕又拿出舒悦的照片,问道:“这个人,你以前在村里见过吗?” 小超摇摇头,表示没见过舒悦。 方婕心想,既然金老三和周小妹没有孩子,那舒悦是怎么上的户口! “哦,我想起来了,移民的头一年,金老三他们回来过,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过了几天,他们又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没看清,时间太久了,就记得是个大姑娘。” “你再看一下,像不像照片上这个人。” 小超又仔细的看过照片,摇头说:“我真的记不起了。” 调查的结果,和姜华说的一样。山房村根本没人听过舒悦的名字,小超也不认识照片里的舒悦。舒悦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这次来,倒是查到金老三和周小妹确实是山房村人,但小超说从来没见他们养过孩子。而舒悦声称,是金老三和周小妹的养女,她就在山房村长大。 舒悦说养父母已于99年离世,小超却听说金老三他们去了外省。究竟谁的话更接近真相,方婕就无法证实了。 “小超,你还记得当时移民的时候,谁给你们村办的户口吗?” “记得啊,胡所长办的。” “胡所长?”方婕说着,询问的望向周佳林。 周佳林说道:“胡所长前年就过世了。” “嗯,胡所长前年就过世了,胡所长人好,当时镇上好多人都去送他。”小超补充到。 调查到这里,舒悦的身份还是毫无头绪。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舒悦在极力隐瞒她的身世。 金老三家和小超家相隔不远,作为土生土长的山房村人,小超不可能连金老三家养没养过孩子都不知道。 舒悦自99年11月迁到林城以后的信息,都很完整。但是99年11月以前的生活轨迹却无从查考。她生于1979年,也就是说,舒悦二十岁以前的历史,完全是一片空白。 原来方婕还认为,舒悦可能跟林伟翔、宋永文他们会有什么联系。但是把舒悦的照片给永山的曾阿姨看以后,曾阿姨是既不认识,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方婕有种感觉,舒悦的身世,可能和她的案子有着什么联系。假设舒悦真是冤枉的,那她极力隐瞒的身世,极有可能就是她被陷害的原因。 钟宇明他们也在隐瞒,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隐瞒解放叔的存在!但这些和案子和舒悦有什么关系?那天在法庭上,看舒悦的反应,好像完全不认识这几个目击证人嘛! 第三十一章 失败的沟通 方婕很想去剑河,跟余波的妈妈聊聊。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样就真把余波当作嫌疑人了! 余波跟钟宇明说了方婕去永山的事。钟宇明安慰余波不必担心,方婕就算能查到什么,也没关系,大家只是在法庭上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事实。余波想了一下,钟宇明说的对,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说出了看到的事实。 方婕搭最晚的一班车回了林城。回到家,余波已经吃过饭,正在书房上网。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回来!”余波听见门响,走出书房问道。 “嗯,采访还算顺利,就提前回来了。” “还没吃饭吧?”余波一如既往的体贴。 “嗯。” “你先换衣服休息一下,我给你煮面。”余波走进厨房。 这就是家的温暖,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总有人留着灯等你,对你嘘寒问暖。 方婕很享受这种感觉,她甚至想,自己不该怀疑余波。 方婕换好衣服坐了一会,余波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还摊着两个煎鸡蛋。 “饿了吧?快吃吧!” 方婕是真饿了,接过碗几下就吃完了。 “今天很忙吧?”余波坐在一旁,关心的问道。 “嗯,有点忙。” “累不累?腰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吧。” “那就早点休息!” “余波!”方婕看着一脸关切的余波,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 “余波,我有件事想问你。”方婕想,自己也许早就应该正面跟余波谈谈了。 “什么事?”余波心里有点紧张。 “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钟宇明?” 余波一脸茫然的看着方婕:“你怎么这么问?”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钟宇明。”方婕没回答余波的问题。 “我不认识钟宇明,以前只是听你和大哥提过他的名字。在度假村酒店,是我第一次见他,但是当时不认识。后来在法庭上,知道他叫钟宇明,我才想到,他可能就是大哥那个同学。怎么了,方婕?”这句话,余波早就想好怎么说了。 “那就是说,在月红饭店,你才算真正认识钟宇明,对吗?” “嗯,方婕,你怎么了?” “余波,其实,那天我也在法庭。” “你也在庭上?” “嗯,我坐在最后一排。” 余波疑惑的看着方婕,他确实不知道那天方婕也在法庭。 “余波,我不是跟踪你,社里安排我跟这个案子,所以那天我也去法庭了。”方婕撒了个小谎。 余波没说话,半信半疑的看着方婕,心想,方婕今晚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在永山,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 “那天,宣布审判结果的时候,你朝钟宇明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 “我看了钟宇明一眼?”余波根本就记不清,当时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钟宇明。也许看了,也许没看。但方婕就是因为这个,在怀疑自己吗? 方婕看着余波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有点吃不准,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余波,你认识舒悦吗?”方婕想,既然问了,就接着问吧,她不想再遮遮掩掩的了! “舒悦?我怎么会认识她!”余波眉头微皱,讶异的看着方婕。 “你以前见过她吗?” “没见过!方婕,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方婕呆呆的看着余波,想分辨余波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方婕失败了,她分辨不出。 “舒悦有可能是冤枉的!”方婕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余波被惊住了。 “余波,你那天在酒店看到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方婕,你是什么意思?”余波的脸色很不好看。 “余波,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那天的情形。” “你怎么知道舒悦是冤枉的,我亲眼看见舒悦拿着刀,对着房间里的人说要杀了他们。” “当时你站在什么地方?” “我站在……,方婕,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在审问我?你怀疑我?”余波少见的发了火。 “余波,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余波生气的看着方婕,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问过酒店服务员,那天早上她倒过电梯口的垃圾桶,然后才发现207号房的门是开着的。而警方却在那个已经倒过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舒悦离开酒店时,擦手的纸巾。你觉得这正常吗?” “你说什么?”余波很惊讶,不是因为那张不该出现的纸巾,而是方婕竟然查到了这条线索。“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陷害舒悦?” “嗯,所以我说,舒悦有可能是冤枉的,她也许没有杀人。” “不可能啊!我亲眼看见舒悦拿着刀,威胁说要杀了他们。如果舒悦没杀人,那凶手是谁?”这个问题,余波也很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 “那你问我当时站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意思?” “我去过酒店,在207号房里做过实验,房门半开的情况下,要想看到舒悦站的位置,就得靠到门框边才能看得到。”这个疑点,是方婕一直想问余波的。 “是啊,是要靠近点才看得到。怎么了?” “你靠到门边了?” “是啊!开始我站在外面,看不到门后面有人,但是又听到门后有叫骂声,就往门边靠了靠,这才看到舒悦拿着刀在威胁别人。” 亲耳听到余波这样说,方婕反倒有些责怪自己多虑了。 “你怀疑我说假话?”余波责问道。 “余波,平时你不是不喜欢看这种热闹吗?每次遇到街上有人吵架,你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走开了。那晚,你怎么会凑到别人的房门边看热闹?” 余波摇头苦笑道:“我那是看热闹吗?我是怕闹出人命,才凑上去看。那可不是什么凑热闹!万一真有事,我也好报警!” 那的确不是一般的看热闹,余波的话有道理,当时都快闹出人命了。方婕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 经过一番沟通,方婕心情好了不少。她觉得余波说的话是真的,他的反应很真实,没有一点作假的痕迹。可能是一开始,发现余波那张法庭传票,感觉余波瞒着自己,有了先入为主的心理,才会这样疑神疑鬼的吧!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1月22日钟宇明跟余波通过电话,那通电话长达十几分钟。还有余波那两张儿时的照片,在家里放了好几年。为什么他一听到钟宇明那半张照片的事,第二天就把自己那两张照片藏了起来! 这家伙,还是没说实话。方婕想,差点就上了这碗面条的当了! 第三十二章 遗漏的线索 方婕本想好好跟余波谈谈,但余波还是不愿说实话,方婕只好作罢。刚刚被家的温情煽动的心,冷静了下来。 余波心里也知道,方婕并没有相信他的话,但是他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方婕无心继续这场没有意义的谈话,借口整理采访记录,进了书房。 在方婕看来,整件事的关键,应该是舒悦的身份。但是舒悦的身份,根本查不下去。 方婕又把当事人理了一遍,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个人,蔡志辉! 对,怎么把蔡志辉漏掉了!他是舒悦最亲近的人,就算他不在了,他的家人呢,他的家人总不会也对舒悦一无所知吧! 周三到社里,方婕把整理好的材料,交给同事,又去刑侦队了。 姜华看到方婕又来找他,心里有些发毛。方婕怎么又来了,那案子难道真的有问题? “姜队,不忙吧?” “方姐,还是为舒悦的案子来的吧?” “嗯,姜队,你这有没有蔡志辉的资料,我想采访一下蔡志辉的家人,了解一下舒悦和蔡志辉平时的关系。”方婕的理由还算说的过去。 姜华稍稍放了点心:“好,我拿给你。” “方姐,要是你那边发现什么新的情况,希望你还是能跟我说一声。”姜华把蔡志辉的资料递给方婕,谨慎的说道。 “我能发现什么情况,我要有新情况,还用跑你这找资料?”方婕笑道。 姜华正准备说什么,一个警员敲门说道:“姜队,你过来一下。” “哦,方姐,你先看吧,我过去一下。” “嗯,你忙吧!” 方婕打开蔡志辉的资料,发现蔡志辉的亲属也少得可怜!蔡志辉的父母早年离世,他是跟着叔叔蔡雄钧长大的。 蔡雄钧只有一个儿子,叫唐元,爱人唐云芳五年前去世了。 “方姐,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出去一下。要不你就在我……”姜华看着好像真有急事。 没等姜华说完,方婕打断姜华的话:“哦,资料看完了,我也要走了。” 姜华关好办公室的门,跟方婕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方婕照着刚才抄下来的地址,来到了文明路34号君安小区。方婕的记事本上记着,舒悦就是从这个地址,迁到松溪源去的。 敲响蔡雄钧家的门,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谁呀!” 方婕又敲了两下:“你好,有人在家吗?” 门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出现在门边。 “你找谁?” “你好,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方婕,我找蔡雄钧先生。” 老人看了方婕两眼,说道:“我就是,进来吧。” 方婕走进屋子,室内的家具和陈设都很简单,但是收拾得还算整齐。 “你是为志辉的事来的吧?” “是的,蔡叔叔。” “坐吧!” 方婕坐下,仔细打量着蔡雄钧。老人脸色有些灰白,精神也不是很好。 “唉,志辉这孩子,不听劝啊!当时我就反对他和舒悦在一起,可是他就不听,非要跟舒悦结婚,你看,现在出事了吧!”老人还没等方婕开口,自己先说了起来。 “蔡叔叔,你为什么反对蔡志辉和舒悦在一起?” “唉,舒悦太强势了,志辉压不住她!她又有钱,跟我们,不般配啊!” “平时他们关系好吗?” “开始的时候还好,结婚没两年,就开始闹了。” “闹什么?” “闹钱呗!舒悦嫌志辉不会做生意,帮不了她挣钱,动不动就教训他,成天说志辉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蔡叔叔,舒悦好像也住在这个小区,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好的吗?” “舒悦就住我们家楼下,有天晚上,舒悦回来的晚,在下面遇到一个酒鬼,对舒悦拉拉扯扯动手动脚的。志辉恰好碰上了,就帮舒悦把那酒鬼拉开了,当时志辉还被酒鬼打了几拳。后来,两人一来二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好上了。” “舒悦常来看你吗?” “看我?她才没空来看我。” “蔡叔叔,你在这住多久了?” “我,03年我就在这住了,当时这的房价便宜。” “舒悦呢,她是什么时候搬来楼下的?” “舒悦是07年吧,对,07年搬来的。” “你知道舒悦是哪人吗?” “她不是林城人吗?” “蔡叔叔,你觉得舒悦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嫌贫爱富看不起人呗,平时也不爱说话,那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 “你说舒悦嫌贫爱富,他们结婚的时候,志辉的条件怎么样?” 老人忽闪着眼睛,说道:“当时志辉在装修公司做设计,工资也不高,不知道他和舒悦怎么就对上眼了。我说舒悦嫌贫爱富,是说唐元。” “唐元?” “嗯,我儿子唐元。唐元不是我亲生的,是她妈带来的。来的时候才两岁,我可是把他和志辉都当亲生儿子看。” 方婕能看出来,这老头,其实心地不错。 “蔡叔叔,你以前没结过婚?” “没有,那时候条件不好,又拖着志辉……” “刚才你说唐元怎么了?” “唐元中专毕业,我叫舒悦在公司里给唐元找个工作,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唐元学的专业和她公司不对口,说唐元这不好那不好,不适合做她那行。不做就不做,谁稀罕!唐元又不是找不到工作,非要赖在她那!我知道,舒悦是怕我们家贪图她的钱!” “唐元呢?他不在家?” “哦,上班去了。” “唐元是做什么的?” “他啊,厨师,你不知道,唐元做的菜,可好吃了!” “他在哪做厨师?有机会我也去尝尝。” “川香阁啊!那可是林城数一数二的大饭店!” “哦,好。哪天我去试试!蔡叔叔,今天先到这吧!我走了!” “这就走了?吃了饭再走吧!”蔡雄钧很客气。 “谢谢了!叔叔,我还有事,有空再来看你!再见!” 方婕想去见见唐元,听听唐元口中的舒悦又是什么样子! 但是在川香阁方婕没找到唐元,前台的工作人员说唐元不在那干了。 “请问,你知道唐元去哪了吗?” “不知道,他走了半个月了。” 一个胖乎乎的厨师,顶着一颗油光锃亮的脑袋,凑到前台边问道:“你找唐元?” “嗯,师傅,你知道他到哪去了吗?” “那小子,谁知道啊!来了还不到俩月,就走了!”胖厨师说。 “他在这才干了两个月?” “是啊,度假村的老陈介绍来的。他原来在那干,不知道怎么就跳槽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答应老陈了。” “度假村?什么度假村!”方婕听到度假村就有点紧张。 “凤凰度假村啊!就是城东那家泡温泉的,那的酒店有餐厅。” “唐元在凤凰度假村上班?”方婕不可置信的问道。 第三十三章 被忽略的受益人 胖厨师觉得方婕的反应很奇怪:“是啊,怎么了?” “他什么时候到这边来的?”方婕追问道。 “嗯,他原来在那给老陈配墩子,好像是3月底过来的吧!” “唐元3月底从凤凰度假村过来的?”方婕又确认了一遍。 “嗯,是3月底,他来了没两天,我们就发工资了。” 方婕说了声“谢谢”,急冲冲走出酒店。胖厨师疑惑的看着方婕的背影,对前台的小妹问道:“唐元是不是欠人钱了?” 冲出酒店,方婕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凤凰度假村。听到这个意外的线索,方婕怎么可能不兴奋。 方婕怀疑舒悦是冤枉的,但一直以来,除了那张不该出现在垃圾桶的纸巾,方婕一直没找到其它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舒悦是冤枉的。而纸巾和垃圾桶的事,服务员李燕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方婕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舒悦没有家人,她和蔡志辉也没有孩子,如果蔡志辉和舒悦都不在了,对谁有利?当然是最有希望继承他们遗产的人。那个人,就是蔡志辉的叔叔蔡雄钧!而唐元作为蔡雄钧的儿子,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蔡雄钧没提唐元在凤凰度假村上班的事,是搞忘了,还是故意隐瞒?唐元为什么要在凶案发生后离开酒店? 方婕细细想了一下,凤凰度假村凶杀案,舒悦已经被那几份目击证人的证词,牢牢的扣上了凶手的帽子。 没有人会怀疑舒悦会被冤枉,就连自己一开始,也认定舒悦就是凶手。如果没有接下来探查到的线索,连方婕也不会想到舒悦有可能是冤枉的。 正是这些铁证,干扰了方婕调查的视线,忽略掉蔡志辉亲属这条重要的线索。 到酒店,方婕直接找到了赵姐,赵姐证实了胖厨师的话。 “对,唐元在酒店餐饮部做了大半年,3月17日领了工资,第二天就不来了。” “赵姐,餐饮部的陈师傅在吗?” “在,我带你去找他。” 餐饮部就在酒店一楼,现在还没到忙的时间,陈师傅正在厨房旁边的休息室里喝茶。 “陈师傅,这位是方记者,想跟你了解点情况。”赵姐跟方婕点了下头,离开了餐厅。 “跟我了解情况?了解什么情况?”陈师傅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方婕。 “陈师傅,你好,我想问问唐元的情况。” “唐元?他不干了,走了俩月了!” “陈师傅,唐元原来给你配墩子吧?” “嗯!” “听说是你介绍他去川香楼上班的?” 陈师傅一下从椅背山立起腰,看了不远处的几个同事一眼,小声说道:“你可别乱说,哪是我介绍的,我怎么会从酒店挖人走。” 方婕也压低了声音:“但那边的胖厨师说是你介绍唐元过去的。” “老刘?你别听他瞎说,他说他们饭店缺人,叫我帮忙留意一下,正好小唐不在这干了,我就叫小唐过去试试。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没有。那边他也不干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干。陈师傅,3月15日那天,唐元在上班吗?” “3月15号?你等等,我看看。”陈师傅走到休息室窗边,取下墙上挂着的记事本慢慢翻看。 “嗯,上,那天还是他值班。” “值班?厨房还要值班?” “是啊,晚上餐厅关闭了。但有些客人会打电话叫送宵夜,厨房要留人值班。一般都是安排二灶和墩子值班。” “值班一般都是通宵吗?” “不用,一般只到凌晨三四点,没什么事就可以休息了。” “三四点就下班回家了?” “嗯,不回家也行,这有床,太晚了不方便回去,可以在这休息。” “一般安排几个人值班?” “三个,原来是四个,正好凑成一桌。后来老板知道他们值班偷偷打麻将,就减了一个人,凑不了一桌了。” “那天谁和唐元一起值班?” “柳蓉和龚丽,唐元到底怎么了?” “唉,那天他约了我表妹看电影,后来又没去,最近又找不到他,我表妹就叫我帮忙找他,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表妹跟唐元谈朋友?你表妹叫什么?” “吕玲玲。”方婕胡乱编了个名字。 “不对啊,唐元的女朋友不是林晓英吗?” “林晓英?他脚踏两条船?”方婕胡诌道。 “嘿,这小子!” “你知道林晓英在哪上班吗?” “不知道,小唐就带她来过一次。” “陈师傅,柳蓉和龚丽在吗?” “龚丽前几天不干了,柳蓉在。柳蓉,过来一下。”陈师傅回头叫道。 “陈师傅,有事?”柳蓉走过来问道。 “我没事,是这个记者找你。”陈师傅指着方婕对柳蓉说。 “嗯,你好,我想问问,3月15日那天,是你和唐元值夜班吧?” “3月15号?应该是吧,我和唐元一直在一个班。” “那天晚上唐元一直都在厨房吗?” “嗯,九点过出去了一趟。” “他不是值夜班吗?怎么出去了?”方婕问道。 “哎,他值夜班经常跑出去。” “你以前怎么不说?”陈师傅问道。 “哟,这有什么说的,谁还没点事。”看样子,柳蓉可能也在值夜班的时候溜出去过。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像快半夜了吧。” “他出去了谁弄宵夜?”陈师傅不放心的问道。 “我和龚丽啊!” “你们弄?” “嗯,佐料都是现成的,又不用炒菜。” 方婕等着陈师傅问完,接着问道:“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快十二点了吧!” “他说去哪了吗?” “没说,一回来躺着就睡了。” 唐元案发时竟然不在上班!他上哪去了? “方记者,方记者!”陈师傅见方婕有些发呆,出声问道。 “嗯,陈师傅。”方婕回过神来。 “方记者,你表妹,没吃什么亏吧?”陈师傅低声问道。 “哦,没有,没有。谢谢了,陈师傅,我先走了。” 方婕准备离开餐厅的时候,发现餐厅的角落上,有道向上的楼梯。正想顺着楼梯上去看看,被服务员喊住:“诶,上面是包厢,还没营业呢。” 楼上还有包厢?方婕没说话,出了餐厅,从大厅走上二楼。绕过210那个拐角走到底,看到一道防火门。推开防火门,里面确实是餐厅的包厢。刚才在餐厅角落上看到的楼梯,正是通到二楼包厢的。 方婕又转头回了餐厅,餐厅不大,摆放着二十几张圆桌,四角上没有摄像头。 方婕又走到角落上楼梯处,还是没有发现摄像头。 “方记者,还没走?”老陈带着厨师帽走过来,好像要准备工作了。 “嗯,马上就走,陈师傅,餐厅没装监控?” “监控?要那玩意干嘛!人家客人吃个饭,你这搞个监控,人家能吃得舒服吗!” 餐厅居然没装监控!方婕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唐元一定有问题! 第三十四章 第二嫌疑人 要想弄清舒悦究竟是不是被陷害的,只有两条路:一、证实舒悦与五位目击证人之间的关系;二、找到真凶! 可是,方婕根本捋不清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对于这个刚刚进入她视线的唐元,充满了希望! 如果蔡志辉和舒悦都不在了的话,唐元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从这方面看,唐元也具备充分的杀人动机,和嫁祸舒悦的嫌疑。但是舒悦会是唐元陷害的吗? 方婕觉得不是,唐元很难跟那五位目击证人建立关系。就连同事宋永文,都不见得会听唐元的。案发那晚,宋永文进207号房间时,身后还跟着个李燕。如果唐元要收买证人,就要连李燕一起收买。 很明显李燕没有被收买,不然李燕不会提供纸巾和垃圾桶的信息给方婕。那陷害舒悦的就另有其人! 但假设唐元有杀人嫌疑,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同样没有证人提到,案发那晚在二楼上见过唐元! 那天晚上,酒店的客人本就不多,二楼除了案子里提到的那几个房间,就只有201、202、203这三个房间有客人。但是那几个客人住的房间,在电梯左侧,他们当晚没有听到电梯右侧这边的动静,也不会没事到右侧楼道上散步。 207号房间所处那条楼道,到210号房间就是转角了,转到另一边的楼道,那条楼道上的6个房间,当晚都没有客人入住。 据方婕所知,案发那个时段,到过二楼的,就那么几个人。 嫌疑人:舒悦;被害人:蔡志辉、刘凌;目击证人:林伟翔、傅昆、钟宇明、余波、宋永文;楼层服务员:李燕。 当然,还有布草间的老廖,也没人在楼道上见过他! 但如果假设舒悦离开二楼的时候,被害人并没有死呢? 最后一个见到舒悦的,是钟宇明,他看见舒悦朝电梯处走去。那个时间,与大厅监控吻合。 207号房间在楼道左边,钟宇明的208号房间,在楼道右边207的斜对面。舒悦走的时候,钟宇明听到摔门声,但钟宇明没有注意门是否关紧,他也没看到房间里的蔡志辉和刘凌。 根据舒悦离开酒店的时间推断,钟宇明应该是在23点30分进的房间。钟宇明进房间后,楼道上就没人了。 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确定被害人已经死了! 尸检报告显示,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23点至0点之间。 被害人有可能死于23点至23点30分,舒悦在207号房间那个时间段;也有可能死于23点31分至0点,舒悦离开酒店以后那个时间段。 从23点31分到0点,只有老廖从布草间出来,经过楼道,走后楼梯离开酒店。此后,前后楼梯和电梯,都没有再上下过人。 通往二楼的通道,除了前后楼梯和电梯,只剩下餐厅通往二楼包厢那道楼梯。 而能在晚上餐厅关闭时,通过那道楼梯上二楼的,只剩下一个唐元! 这个时间段楼道上没人,那几位证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如果凶手在这个时段溜进207号房间,肯定不会有人看到他。 方婕很快就理清思路,解开了案发时没人在二楼见过唐元这个问题。 案发那天,恰巧是唐元值班,他21点至0点之间出去过。作为蔡志辉的堂兄弟,他能很轻易敲开蔡志辉的房门。 案发后两天,唐元就离开了酒店,到川香楼上班。餐饮部的员工流动性很大,唐元离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何况,酒店的同事,很有可能不知道,唐元跟被害者蔡志辉的关系。 警方到蔡家调查的时候,估计蔡雄钧没有告诉警方,唐元在凤凰度假村上过班。就像今天一样,蔡雄钧只跟方婕说唐元在川香楼上班,一点没提唐元在蔡志辉被害那家酒店上过班的事。 方婕觉得,连蔡雄钧也有问题。他知道唐元在蔡志辉被害的酒店上班,他比谁都清楚唐元和蔡志辉的关系! 方婕很想马上就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姜华,但是她忍住了。她还没见到唐元,她想亲眼见见蔡志辉这个所谓的堂弟,再确定一下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方婕买了点水果,又去了蔡雄钧家。 “小方?你又来了?”蔡雄钧开门,见是方婕,热情的打着招呼。 “蔡叔叔,早上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准备。我买了点水果,希望蔡叔叔能收下!” “小方,你太客气了。来来,进来坐下说。” 方婕走进屋里,发现唐元没有回来。 “蔡叔叔,唐元中午不回家啊?” “他那个工作,中午和下午的饭点是最忙的时候,哪有时间回家啊!” “那晚上也要等饭店下班,才能回家了?” “是啊!” “蔡叔叔,这就是唐元吧?长得挺结实的。”方婕指着柜子上的照片问道。 “嗯,唐元从小就结实。” “听说唐元有个女朋友叫晓英?” 提到晓英,蔡雄钧脸上充满笑意。 “是啊,晓英这孩子不错,勤快,懂礼。” “晓英也和唐元一块在川香楼上班?”方婕明知故问。 “不在,晓英在昌隆超市做收银员。唐元说,过两年,他们存够钱了就结婚。”看着蔡雄钧的笑脸,方婕猜测,蔡雄钧和唐元的关系很好。 “好了,蔡叔叔,我该走了!不打搅你休息了。” “在坐会吧!” “不了,蔡叔叔,再见!” 方婕的目的达到了,赶紧告别蔡雄钧,去昌隆超市找林晓英。 到了昌隆超市才知道,林晓英今天不上班。 “大姐,你知道晓英住哪吗?”方婕找到超市办公室,向一位老大姐打听林晓英的地址。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表姐,刚才剑河来,她的电话和地址都忘带了。我记得她说在这上班,就找过来了。” “哦,晓英的表姐啊!晓英住辣子巷,巷口第一个院子,进院门左边二楼,上楼的右手那个门,就是她家。她的电话是138********。” “谢谢啊,大姐!”方婕谢过老大姐,又赶往辣子巷。 辣子巷是老城区,有很多出租房。看来,林晓英可能也是从外地到林城来打工的,在辣子巷租的房。 老大姐把地址说得很清楚,方婕没给林晓英打电话,直接到林晓英家,敲响了门。 一个长得很结实的男人打开门,问道:“你找谁?” 方婕刚见过他的照片,一眼认出,这就是唐元。 第三十五章 不在场证明 唐元看着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结实,浓眉大眼,一脸朝气。 “你是唐元吧?” “你认识我?”唐元讶异的问道。 “我见过你的照片。” “我的照片,在哪见的?你是谁?”唐元有些疑惑。 “我去过你家,在你家见到你的照片。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方婕。” “记者?你找我?” “嗯,能进去说吗?”说了半天,唐元还堵在门口,没有让方婕进门。 “哦,进来吧!”唐元不好意思的笑着,把方婕让进了门。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简易沙发,一个小茶几,一台电视,里间应该是卧室。小屋的墙上挂着一副十字绣,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家”字。 “林晓英不在家?”方婕问道。 “不在,她出去逛街了。你是为蔡志辉的事来的吧?”唐元抱着手,站在电视机旁边。 门没关,方婕也没坐,站在沙发旁边说道:“你不上班了,没跟你爸爸说?” “跟他说这些干什么,惹得他担心。你没告诉他吧?” “没有。唐元,你和蔡志辉关系好吗?” “一般,谈不上好。”唐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唐元,你知道吗,要是你嫂子舒悦被执行死刑的话,她和蔡志辉的财产可能是你爸爸和你继承。” “嫂子?哼!”唐元冷笑了一声。 “你不觉得高兴吗?舒悦已经被判死刑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应该为得到志辉哥的遗产而庆幸?” “不是吗?实际上,连你爸爸继承的那一份,最后也是你的。”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稀罕。” “不稀罕?那可不是笔小数目!” “你到底来干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唐元有些不耐烦了。 “唐元,3月15日那天,你在哪?”方婕厉声问道。 “你怀疑我?” “怎么,不敢说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警察。” “非要当着警察的面,你才愿意说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唐元皱着头,很心烦。 “那天你在哪?”方婕继续刚才的问题。 “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没有权利怀疑我!” “你的同事恐怕不知道你是蔡志辉的弟弟吧?案发那天,恰好是你值班,而案发时,你并不在工作岗位上……” 唐元打断方婕的话:“所以你怀疑我?” “除非你能证明那天你没上过二楼!” “我没上过二楼,我没杀人。” “你为什么要换工作?” “我……”唐元欲言又止。 “你怕别人知道你是蔡志辉的弟弟?” “你……” “你那天到底在哪?” “我在……” “汤圆,怎么了?这是谁?”一个年轻女孩走到门边,看着方婕和唐元,不解的问道。 “晓英,她是……” “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我叫方婕,你是林晓英吧?” “你怎么认识我?”林晓英纳闷的问道。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唐元生气的看着方婕。 “我去川香楼找不到你,就去超市问了晓英的地址。” “你还去超市了?”唐元恨声问道。 “汤圆,你别急,慢慢说。”林晓英柔声对唐元说道。 方婕知道,唐元可能是责怪她到超市找晓英。 “我只说我是晓英的表姐,没说别的。” 林晓英轻轻把门关上,方婕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点。 “呵,坐吧!汤圆,你也坐下,有事好好说。” 唐元在电视旁边找了一张小板凳,在茶几前坐下。林晓英坐到简易沙发上,示意方婕也坐下来。 方婕感觉不到恶意,也坐了下来。 “汤圆,好好说,别急,是怎么回事?” “她怀疑我杀了志辉哥!” “方记者吧?汤圆虽然和志辉哥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是也不会杀他。志辉哥是汤圆的爸爸唯一的亲人,汤圆不会这么做的。”林晓英不急不缓的对方婕说道,唐元一脸信任的看着林晓英。 “那天晚上你在哪?”方婕面朝唐元问道。 “我在看电影,我和晓英在华隆影院看电影。”当着晓英的面,唐元终于说了。 “嗯,那天晚上唐元溜出来,和我去看电影了。”晓英证实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方婕不解的问道。 “你怀疑我,我……”方婕发现,唐元一激动就有点口吃。 “你怀疑汤圆,他不高兴。方记者,你别介意,汤圆就是这个倔脾气。”晓英帮着唐元解释。 “那天你上班,为什么还要溜出去?” “张芸给了我两张《极品飞车》首映的电影票,就是那天晚上10点整的,唐元喜欢看,怕票浪费,就溜出来了。”晓英答道。 “当时你知道蔡志辉就在酒店吗?” “我不知道,他平时很少跟我联系。”唐元现在说话正常了。 “你们很少联系?”方婕好奇道。 “嗯,他结婚以后就很少回家了。” “结婚前呢?” “结婚前他也经常跑出去,几天不归家。” “你什么时候知道蔡志辉出事的?” “第二天,警察找到家里来了。” “你没说你在酒店上班?” “他们来的时候,我不在家。” “你爸也没说?” “嗯!” “为什么不说?” “我爸不想我被怀疑。” “所以你星期一领了工资就离开酒店了?” “嗯。” “也是你爸叫你走的?” “嗯!” 当着晓英的面,唐元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有问必答。 “你不在酒楼上班了,为什么不告诉你爸?” “我怕他担心。”唐元的语气很诚恳。 “我和汤圆商量,准备搞个夜市摊,我上完这个月,也不上了。”晓英说道。 方婕有点判断不了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她对晓英和唐元的印象还不错。 “蔡志辉对你爸好吗?” 唐元摇摇头:“不好,他很少来看爸,也从来不给家里拿钱。” “你爸生气吗?” 唐元还是摇头:“不生气,他总说志辉哥忙,叫他不用惦记家里。” “要是舒悦被执行死刑,蔡志辉和她的遗产,就全是你们的了。”方婕再一次试探,仔细的看着唐元和林晓英的反应。 但是方婕失望了,林晓英和唐元脸上满是不屑,林晓英说道:“我们有手有脚,钱可以自己挣!他们的钱,随便汤圆的爸爸怎么处理。” 从林晓英家出来,方婕还是无法判断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她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没有把唐元的事,告诉姜华。 第三十六章 奇怪的李燕 方婕感觉很累,案子所涉及的线索好像都很奇怪。唐元这样重要的嫌疑人,竟然被蔡志辉的叔叔深深的隐藏起来! 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既然唐元案发当晚不在现场,蔡雄钧有必要担心吗? 方婕走进路边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这个时间,咖啡馆里人不多,很安静,她想休息一下。 可是方婕的思绪根本静不下来,蔡雄钧给人感觉很随和,话间充满了对蔡志辉和唐元的关爱。方婕想不到这个老人的思维竟这样缜密,在警察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就预备好隐藏唐元了! 蔡雄钧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真是担心唐元受到不必要的怀疑和牵连,还是刻意想隐瞒什么? 方婕觉得,蔡雄钧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如果那天唐元真的从酒店厨房溜出去,和林晓英看了那场十点整的电影,唐元就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蔡雄钧就不用为唐元打掩护,多此一举嘛! 蔡雄钧竭力隐瞒,恰恰说明唐元有问题。蔡雄钧担心唐元有什么事会惹人怀疑,这才向警方隐瞒了唐元在酒店工作的事情。 什么事最容易惹人怀疑?当然只有案发时唐元身在现场,这才最惹人怀疑! 难道唐元和林晓英也在撒谎?方婕立刻拿出手机,上网查询了3月15日华隆影院的放映时间表。 3月15日晚上十点,确实有一场《极品飞车》,片长130分钟,看完刚好12点10分。仔细看了一遍放映表,方婕发现,林晓英说错了。《极品飞车》的首映不是晚上十点,是下午四点,在下午四点那场《极品飞车》片名的后面,明明白白的写着“首映”两个字。 林晓英不是说错,她根本就是在撒谎!她在帮唐元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特意挑选了一部十点档,片场130分钟的影片,观看影片的时间,恰好覆盖了整个案发的时间段。 方婕喝了一口咖啡,觉得有些佩服林晓英。居然还对他们有好感,自己差点就被他们骗了! 方婕又看了一眼放映时间表,一口气喝完杯里的咖啡,准备回头再去会会林晓英。结好账刚要推门出去,方婕突然看见,马路对面唐元快步从辣子巷巷口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好像很生气。 方婕站在玻璃门后,看到唐元拦了一辆出租车,赶紧推门出来,走到马路对面也拦了一辆车。 “师傅,麻烦你跟着前面那辆出租车!”方婕指着唐元上的那辆车说道。 “怎么了?妹子,那是你……?”头发花白的司机随口问道。 “那是我弟弟,成天往外跑,不知道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方婕敷衍道。 “哦!”司机没再出声,远远的跟着唐元那辆车。 几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华阳小区。方婕看到唐元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连忙叫司机停车。 方婕没有马上跟进小区大门,她绕到小区的围栏外,看到唐元朝里走去。那是3栋的方向,李燕不是就住那吗?方婕心里一惊,唐元是来找李燕! 估计唐元已经看不到门口,方婕急忙走进小区,从另一侧绕到3栋对面的楼道里。唐元已经不见了,不知道他进了哪个单元。 方婕爬上三楼,从楼上密切的注意着3栋的那三个单元口。等了十多分钟,不见唐元出来。方婕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唐元也许不是去找李燕! 方婕下了楼,在楼道口站了两分钟,忍不住朝3栋1单元走去。李燕家住四楼,方婕一路上来,没看见人。在四楼李燕家门口,也没听到什么音声。方婕想敲门进去看看,刚抬起手又放了下去,转身上了五楼。 在五楼等了几分钟,听到楼下“嘭”的关门声,一个沉重的脚步向下走去。 方婕探头从楼梯上看下去,下楼的人,穿的正是唐元先前穿的那套衣服。 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方婕才从楼上下来。慢慢走到小区门口,看到唐元又上了一辆出租车。方婕没找到空车,眼睁睁的看着唐元走了。 唐元来找李燕做什么?看刚才唐元出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好像很生气,难道是因为李燕? 上次李燕虽然给方婕提供了一些线索,但是方婕觉得李燕有点不对劲。当时没想清楚到底是哪不对劲,但是后来方婕想清楚了,李燕没上庭作证! 案发当晚,是李燕先听到了207号房的吵闹声,才通知保安宋永文去207号房间的。据李燕说,宋永文进房间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就站在门边。 李燕也和宋永文一样,看到了舒悦在207房里吵闹,蔡志辉和刘凌的尸体也是她发现的,她为什么不上庭作证? 唐元为什么会气冲冲的来找李燕?这两人方婕都见过,但是他们没对方婕提过对方的名字。 看李燕的年龄,也是当妈妈的人了,在感情上,应该和唐元不会有什么瓜葛。唐元已经不在凤凰度假村上班了,也不可能为了工作上的事,气冲冲的来找李燕! 难道是因为舒悦的案子? 方婕转身回到3栋1单元,敲响了李燕家的门。 李燕一脸得色的开了门,一看门外是方婕,楞了一下。 “方记者!” “李燕,我还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有事跟我谈?哦,先进来吧!”李燕把方婕让进了客厅。 “你一个人住?” “不,我有个女儿,上学去了。” “你先生呢?” “离婚了。”李燕可笑了一下。 “李燕,你和餐饮部的唐元熟悉吗?” 李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唐元?不熟,他早就不在酒店干了。”李燕平静的说道。 “早就不干了?据我所知,他是发生凶杀案两天后,才不干的吧?” 李燕怔了一下:“是吗?我没留意,酒店员工的流动性很大,我只记得好像两三个月都没见过他了。” “是吗?李燕,案发当晚,你在楼道里有没有见过其他的人?” “没有,没有见过。”李燕左手弯曲的手指轻轻握了一下,方婕感觉她好像有点紧张。 “你肯定?” “嗯,肯定!” 方婕从李燕家出来,心里更疑惑了。李燕为什么要撒谎?明明唐元刚从她家离开,她却说两三个月都没见过唐元了! 李燕开门的时候,那个表情很耐人寻味,她好像有些得意。看到门外的人是方婕,她明显怔了一下。她没想到方婕会来,难道她认为是唐元又回来了? 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 第三十七章 烂赌鬼 方婕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涉及这个案子的人都有秘密! 舒悦的身份有秘密;余波和钟宇明、宋永文、林伟翔他们有秘密;就连李燕和唐元也有秘密! 这个案子不查还好,越查感觉越乱。 方婕开始是对那几个证人的关系有怀疑,慢慢牵扯出廖广庆的爸爸,牵扯出舒悦成谜的身世,牵扯出神秘的解放叔,现在还牵扯出蔡志辉这个所谓的弟弟! 李燕在这个案子里很关键,她是楼层服务员,是她第一个发现了被害者。作为楼层服务员,在舒悦离开酒店以后,难道整个晚上李燕都没有到楼道里巡视过吗? 警方是在电梯口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证物,这个情况李燕就一点都不知道?她在警方来之前就清理过垃圾桶,这个情况她为什么没有告诉警方,却告诉了方婕?李燕是不是希望,由方婕把这个线索提供给警方?如果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方婕不知不觉走到小十字,一眼看到高耸的林城大厦。楼面广告牌上,醒目的“华隆影院”四个大字,进入方婕的视线。 “请问,你们经理在吗?”方婕走进影院售票厅,向工作人员打听经理。 “在,请问有什么事?” “哦,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有点事找你们经理。” “哦,你等等!”工作人员好奇的看了一眼方婕,打了一个电话。 不到两分钟,从影厅旁的走廊里,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朝售票处看了一眼,径直走到方婕身前。 “我就是经理,你找我?” “嗯,你好,经理,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进里面谈吧!” 经理做了个请的动作,领着方婕进了办公室。 “请坐,听说,你是记者?”经理礼貌的问道。 “我叫方婕,这是我的工作证。”方婕把工作证递给经理,经理看了一下,没接,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方记者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有个妹妹,3月15日到你们影院来看电影,走的时候把包忘了,把包里的东西对她很重要。我想看看那天晚上12点10分,电影散场的时候,有没有人拿着她的包从影厅里出来。” “你是想调监控?” “嗯,不知道方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她看的是什么电影?”经理在电脑上开始查询。 “极品飞车!” “哦,2号厅!你等一下。” 经理调出监控,直接快进到散场的时间,那天晚上看电影的人不算多,只有二三十个人,从2号厅里出来。 方婕很容易就找到林晓英,她和另一个女孩挽着手,有说有笑的离开影厅。 “看到包了吗?”经理问道。 “没有,能不能倒到进场的时间,我看看她来的时候到底带包没有!”方婕还想确认一下。 经理把监控视频倒回电影进场的时间,还是那个女孩和林晓英一起进的影厅。 “哪个是你妹妹?”经理好奇的问道。 “哦,这个!”方婕指着屏幕上的林晓英说道。 “她没带包啊!是不是记错了?” “嗯,可能记错了,说不定,包是在别的地方掉的。谢谢了!经理!给你添麻烦了!”谢过经理,方婕离开了影院。 经过证实,林晓英确实在帮唐元撒谎,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看来唐元那天的行踪很值得推敲。 和唐元一起值班的柳蓉,说唐元晚上九点过就出去了,快十二点才回来。这段时间,如果唐元没有和林晓英在一起看电影,那他在哪?在干什么? 方婕没有耽搁时间,马上往凤凰度假村赶去。 前台又是小江当班,小江告诉方婕,赵姐不在酒店,出去办事了。 “小江,你和餐厅厨房的员工熟悉吗?” 小江嘻嘻一笑:“和炒菜的师傅熟。怎么了?方姐。” “唐元你熟吗?” “唐元?那个烂赌鬼,到处跟人借钱!” “赌鬼?他借了很多钱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跟好多同事都借过。我们酒店呀,有两个爱借钱的,一个是唐元,一个是李燕!两个人都好赌,每个月才领的工资,没几天,就开始跟人借钱了!”小江挺八卦的。 “他们俩常在一块赌?” “不知道,应该在一起赌过吧!” “唐元和李燕关系好吗?” “还可以吧,有几次在餐厅,我看他们聊的挺高兴的。” 方婕又跟小江聊了几句,别的小江就不知道了。方婕又去餐厅找陈师傅,陈师傅正在准备晚上做菜的材料。 “方记者,怎么又来了?找着唐元没有?” 方婕摇摇头:“没有,他不在川香楼干了,也不在家。陈师傅,你知道唐元平时爱去哪玩吗?” “我也不知道。” “他爱打麻将,经常听他念叨,又胡了什么什么大牌了!哼,手气那么好,还跟别人借钱。”柳蓉抬着一摞盘子,打陈师傅旁边过,接过话头。 “跟你也借过?” “我才不借给他,这年头,好借不好还啊!”柳蓉说完,绕到后面水池去了。 “陈师傅,唐元跟你借过钱吗?” “诶,借过。” “还了吗?” “我借过两次,他倒是都还了,后来知道他好赌,就没再借过。” “客房部那边的李燕,和唐元关系怎么样?” “李燕?他们俩倒是聊得来。唐元走的第二天,李燕还来找我问过唐元。” “问唐元什么?” “问唐元的电话和地址,这两个人啊,我看是臭气相投!” “李燕没有唐元的电话号码吗?” “应该没有吧,要有的话,也不会来问我了。” “唉,这个唐元,我妹妹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他!”方婕嘟噜着,跟陈师傅打了个招呼,离开了酒店。 李燕和唐元看来真的有问题!从陈师傅的话里,不难听出,唐元还在酒店的时候,和李燕并不是很熟悉。因为李燕连唐元的电话和住址都不知道! 唐元都离开酒店了,李燕才来打听唐元的电话和住址,说明李燕有事找唐元。 为什么唐元在酒店的时候不找,离开酒店以后,李燕反而有事找他? 3月15日发生凶杀案,两天后唐元离开酒店,李燕第三天去找陈师傅要唐元的电话和住址,这之间跟凶杀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方婕不敢再拖了,必须马上把唐元和李燕的情况告诉姜华。 第三十八章 唐元和李燕的秘密(上) 姜华和同事在君安小区已经蹲守一晚上了,唐元还没回来。刚才跟蹲守在辣子巷的同事通过话,说唐元也没去林晓英家。姜华没动林晓英,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十二点刚过,唐元从小区门口溜溜达达的进来了。姜华从暗处走出来,唐元吓了一跳:“你们想干什么?” “唐元,跟我们走一趟吧!”姜华拿着警官证,在唐元眼前一扬,一只手搭到唐元肩上往外走。 “你干什么?我要回家,我什么也没干!” “小点声,你想把你爸爸和邻居都吵下来吗?”姜华冷冷的说道。 刑侦队姜华的办公室里,唐元有些坐立不安。 姜华没把唐元带去询问室,也没给他戴手铐,他想先跟唐元聊聊。但是进办公室二十分钟了,姜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盯着唐元看。 唐元被姜华盯得浑身不自在,他不知道姜华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队里来。姜华不说话,他也不敢说,他怕自己说错话!他也不敢跟姜华对视,低着头,时而看看自己的脚尖,时而看看两边的墙角。 “唐元,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姜华终于开口了。 “我不知道!”唐元轻轻歪着头看了姜华一眼。 “不知道?3月15日那天晚上你在哪?” “我在,看电影!”唐元低声说道。 “在哪看电影?看的什么片子?几点,和谁去看的?” “在,华隆影院,十点,看的《极品飞车》,跟我女朋友一起看的。” “是吗?”姜华冷笑道。 唐元被姜华的冷笑弄得心里发毛,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声“嗯!” “你撒谎,那天晚上你在酒店。” “我不在酒店。我不知道蔡志辉在楼上!” “你不知道你上楼去干什么?” “我上……”唐元突然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上什么?上楼?你上楼干什么?” “我……” “你什么?我们已经到华隆影院查看了监控,3月15日那天晚上十点,是你女朋友的和她朋友一起看的电影。一起进场,一起离场。可没看到有你!” “我没杀人!”唐元突然喊道。 “我说你杀人了吗?你没杀人你上楼去干什么?”姜华开始诈道。 “我……” “你上楼干什么?” “……”唐元不开口了,低着头,不再回答姜华的话。 另一间办公室里,二中队唯一的女性严颖,也在和李燕对峙着。 “你要唐元的电话做什么?” “找他,他欠我钱。” “什么时候欠的?欠多少?” “过年那几天欠的,欠一万块。” “一万?他跟过年的时候跟你借了一万块钱?” “嗯!” “有人知道吗?” “没有!”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两千二。” “看来你和唐元的关系不错啊!明知道他好赌,到处借钱,你还一次性把五个月的工资借给他。” “嗯~,大家都是同事,所以……” “听说你也经常跟同事借钱?”严颖打断李燕的话。 李燕慌乱的看着严颖。 “有时候,周转不开……” “周转不开?你做什么生意周转不开?” “我一个女人,拖着孩子,有时候钱不够用。” “可我听说,你前夫可是每个月都按时给抚养费的。” “我……” “你也喜欢赌博?” 李燕楞了一下,轻轻点着头。 “你找唐元,他还钱给你了?” “还了五千。” 姜华的办公室里,唐元已经沉默了几分钟。姜华耐心的喝着茶,示意同事也给唐元倒一杯。 唐元看着面前的茶杯,两手轻轻的摩挲着,心里猜想,不知道李燕说什么没有。 “唐元!”姜华冷不丁的喊了一声。 “嗯!”唐元被惊了一下,失神的看着姜华。 “你今天去李燕家干什么?”姜华盯着唐元问道。 “我,她打电话给我,叫我还钱!” “你欠李燕多少钱?” “一万。” “还了吗?” “还了五千。” “你借钱干什么?” “我,赌博。”唐元的声音压得很低。 “干什么?” “赌博!” “赌什么?” “麻将!” “你打多大的?要那么多钱?” “打五十一百的。” “李燕也跟你们一起打?” “嗯,没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 “那天晚上你上楼去干什么?” “李燕……”唐元惊慌的看着姜华,又闭上了嘴。 “李燕什么?她叫你上去的?” “……” “都有谁和你一起打麻将?” “老疤,和他几个朋友。” 姜华听过老疤的名字,一个老混混,开了一家什么会所,其实就是聚众赌博,已经被处理过多次了。 “你就是跟他们赌,才输了那么多钱?” “嗯!” “李燕叫你上去还钱是不是?” “嗯!”刚说完,唐元就后悔了,恨恨的看着姜华。 “那么说,那天晚上你上去过?” “……” “警方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案发时你也在二楼?” “我……” “你知道蔡志辉在二楼吗?” 唐元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九点四十左右。” “什么时候下来的?” “快十二点了吧!” “这两个多小时,你一直呆在李燕的值班室?” “嗯!” “是李燕叫你上去的还是你自己上去的?” “她打电话叫我上去的。” “她当时不是没你电话吗?” “她是用内部座机打到厨房的。” “你们就为还钱的事情,在李燕的休息室扯了两个多小时?” “嗯!”唐元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你和李燕是什么关系?” “我们,同事关系!” “你是走餐厅包厢的楼梯上楼的吧?” “嗯!” “下楼的时候,经过蔡志辉的房间,你什么都没听到。” 唐元用力摇了摇头,姜华觉得唐元的反应有点大。 “你是几点下楼的?” “十一,快十二点了吧!” “到底是十一点还是十二点?” “快十二点。” “可李燕说你十一点半左右就下楼了。”姜华又诈了唐元一下。 “啊?” “啊什么?不是吗?” “……”唐元彻底不敢说话了。 姜华说得对,唐元确实是十一点半从李燕的值班室出来的。当时楼道里没人,他看到电梯门正缓缓关上,里面有个很眼熟的身影,他也没多想。经过207号房的时候,唐元发现门没关紧,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啼声,和男人的叫骂声,他觉得挺新鲜,好奇的凑到门边准备听听里面吵什么。 这时,防火门开了,唐元扭头一看,是李燕从值班室出来。 李燕嗔怒的看着站在207门外偷听的唐元,唐元讪讪的离开207的房门,拐向另一边的楼道,从二楼包厢下楼回了餐厅。 第二天一早,李燕就在207号房间发现了蔡志辉和刘凌的尸体。 第三十九章 唐元和李燕的秘密(下) 姜华的心情很矛盾,从下午方婕过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很矛盾。舒悦的案子是他办的,几乎已经办成铁案。 但是方婕居然又挖出新的嫌疑人,这个嫌疑人,甚至比舒悦的杀人动机更充分。姜华一直疑心方婕有什么新的线索瞒着他,可方婕真的把线索摆到他面前时,他还真的有些犹豫。 到底要不要继续调查已经审结的案子?这个问题让他左右为难。如果因为方婕提供的线索翻案的话,自己无疑是被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但是明知案子有疑点,却不闻不问,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没有过多考虑,刑警的责任感驱使他立刻着手调查方婕提供的线索。 “唐元,你最好能坦白交代你和李燕的关系,你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案子,这关乎两条人命。如果你说不清楚,你一样有重大嫌疑。”姜华再次提醒良久不语的唐元。 唐元的心情很矛盾,当晚他经过207号房的时候,确实不知道蔡志辉就在里面。他没听出蔡志辉的声音,但是他不能说他听到里面有声音。 唐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舒悦走的时候,蔡志辉和刘凌还活着。如果舒悦没有杀人,那自己就成了杀人嫌疑犯。 那晚唐元并不知道二楼监控有问题。第二天一早,207号房出事的消息,在酒店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晚没有监控。 这样他就更说不清楚了,没有监控,就无法证明自己进没进过207号房。警察到酒店还不到半个小时,唐元就听说在207号房遇害的是蔡志辉。这样他更不敢对别人提起,他当时也到过207门前那条楼道。 唐元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憨直,他说话是有些激动,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说些不该说的事。但是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说。 下班回到家,唐元就跟蔡雄钧说了蔡志辉的事,也说了自己的境地。他对蔡雄钧一向很坦白,也很依赖。虽然蔡雄钧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却是他唯一的亲人。 蔡志辉跟蔡雄钧的关系,反倒不如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唐元是蔡雄钧一手带大的,蔡雄钧将唐元视如己出。所以蔡雄钧马上想出应对警察的办法,叫唐元立即换工作,隐瞒唐元案发时上过酒店二楼的事情。 蔡雄钧向唐元交代好一切之后,唐元立即离开酒店,去了川香楼上班。所以警方根本不知道蔡志辉的弟弟,在案发时也在酒店。 如果不是方婕穷追不舍,这条线索也许就这样被掩盖了。 “我,我和李燕是那种关系!”唐元终于再次开口。 “什么关系?”姜华耐心的问道。 “就是那种,那种男女关系,她离婚了,有时我们就……”唐元脸上一片羞赫。 “那天晚上你去她值班室就是……?” “嗯!”唐元的头垂得很低。 “你从李燕值班出来的时候,楼道上有人吗?” “没有。有个女人刚进电梯,我走进楼道的时候看到电梯门正关上。” “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只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 姜华推测,唐元看到的很可能就是舒悦。 “经过207号房间的时候,房门是开的还是关着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没留意,当时楼道里很安静,没听到什么声音。” “楼道里干净吗?有没有什么垃圾,比如果皮纸屑之类的?” “没有,楼道很干净。” “警方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当晚你上过楼?” “我不想惹麻烦!”唐元抬起头看着姜华说道。 姜华跟唐元对视了几秒,这次唐元的眼神没有闪躲。 “你先休息一下,喝点水。毛头,你陪唐元坐一下,我过去看看。” “好,姜队。”毛头答应一声,又给唐元加了点水。 姜华走进严颖的房间,李燕看到姜华,显得有些不安。 “李燕,知情不报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姜华在严颖身旁坐下,厉声问道。 “我……”李燕有些慌张。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姜华的口气又变的缓和了一些。 “我,那天晚上还有一个人经过二楼楼道。”李燕对姜华有种莫名的害怕。 “谁?” “唐元。” “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我……!” “他为什么会经过二楼楼道?” “他,从我值班室出来,要经过二楼楼道回到一楼餐厅。” “唐元是什么时候从你值班室出来的?” “应该是11点半。”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调了闹钟,每天这个时间,楼层服务员都会出来最后巡视一下楼层。” “你和唐元一起出来,还是唐元先出来。” “唐元先出来,我整理了一下房间,就跟着出来了。” “你出来的时候,唐元还在楼道里吗?” “在,他还没转过另一边楼道。” “你看着他下楼的吗?” “嗯,我看他转过楼道,跟着走过去看了一眼,他从另一头的防火门下的楼。” “之后楼道里还有别人来过吗?” “应该没有了。我巡视过楼层以后,就回了值班室。半夜一般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是不用出来的。” “唐元去你值班室干什么?” 李燕的脸刷一下红了。 “去,去……” “你们是什么关系?”姜华换了一个问法。 “我们有时候会在一起……” “那天是你用内部电话打给唐元,叫他去你值班室的?” “嗯,他还差我五千块钱。我叫他上来问问,什么时候把钱还我。” “唐元什么时候到你值班室的?” “十点不到吧。” “207号房间发生吵闹的时候,唐元出来过吗?” “没有,他在值班室看电视。” “你在最后巡视的时候,楼道里干净吗? “很干净,如果不干净,我们马上就会清理的。” “当时你注意过207号房间的房门吗?” “没注意。” “你听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当时楼道里很安静。” “李燕,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希望你好好回忆一下。第二天一早,你清理过楼道里的垃圾桶吗?” “我记不清了,那天早上的情形很混乱,我记不清到底清理过没有。” “可你对方婕说,你清理过。” “我真的记不清了,也许清理过,也许没清理过。” “到底有没有清理过?” “好像是清理了一个。” “到底几个?” “一个。” “哪一个?” “201那头的那个。” “你确定?” “嗯,确定。” “电梯口的那个呢?” “那个应该没有清理。” “你再仔细想想?” 李燕想了一下肯定的说道:“没有,那天早上我就清理了201那头的垃圾桶,电梯口那个没有动。” 第四十章 李燕的说法 姜华冷静的看着李燕,想从李燕的神态里观察她到底有没有说谎。李燕的反应很正常,姜华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 “那天早上我从值班室出来,忘记拿新垃圾袋了。我把201那头的垃圾袋拎出来,准备放到207外面那个垃圾桶里的时候,发现207的门没关好。” “为什么不放在电梯口那个垃圾桶里?那个垃圾桶不是更近一些吗?” “电梯口那出入的人多,放那太显眼。” 这个解释很合理,如果换作别的服务员,可能也会把垃圾放到不显眼的位置。 “可你不是这么跟方婕说的!” “当时我真的记不清了,后来才慢慢回忆起来。”李燕歉意的说。 “那么说,你确定在第二天早上,发现207房门没关好之前,只清理了一个垃圾桶,是吗?” “是,我确定。” 姜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如果调查显示另有真凶,他会不遗余力的把真凶挖出来。但是姜华更希望自己没办错案! 虽然方婕提供的线索,让姜华虚惊一场,但他不得不承认,方婕确实很厉害。方婕凭着一己之力,短短几天,居然挖出那么多被自己忽略的线索,这让姜华对方婕有些刮目相看。 天快亮的时候,姜华让唐元和李燕走了。他们的证供,和舒悦的案子,并没有什么冲突,当然也改变不了二审的审理结果。 证明舒悦有杀人嫌疑的证据非常充分,现在除非有人跳出来说,在舒悦离开以后,亲眼看见被害人还好端端的活着!否则,舒悦就摆脱不了嫌疑。 姜华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下,给方婕通了电话,方婕立刻就赶到了刑侦队。 看到方婕,姜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李燕和唐元的询问笔录递给方婕。 这份笔录大出方婕意料!她没想到,李燕竟然推翻了对自己说过的话! 方婕对舒悦案有怀疑,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那个垃圾桶。按照李燕原来说的,那个垃圾桶应该是被清理过了,警方不可能在里面发现纸巾的证据。 可现在李燕改变说辞,完全否认她那天跟方婕说的话,那方婕对舒悦案的怀疑,就一点直接证据都没有了。光凭方婕对那几个证人的怀疑,没有直接证据,根本站不住脚! 李燕和唐元同时也证实了,他们经过207号房间的时候,楼道里很安静,没有听到207号房间里有什么声音。 这就更加判定,舒悦离开207号房间时,蔡志辉和刘凌可能已经遇害了。 李燕是亲眼看见唐元离开二楼的,唐元离开后,她又巡视了一遍楼层,没有再发现其他人。那么按照被害者死亡时间推测,人只能是舒悦杀的! “走吧!”姜华看见方婕发呆,轻声说道。 “去哪?”方婕觉得莫名其妙。 “凤凰度假村酒店。” “去那干嘛?”方婕不解的问道。 “再证实一下。”姜华走到门边,等着方婕。 方婕和姜华上了车,两人都没说话。姜华其实很欣赏方婕,方婕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方婕有些后悔,她想,自己也许不应该质疑姜华的。 在凤凰度假村酒店门前停好车,姜华直接走进餐厅厨房,方婕一言不发的紧跟着姜华。 “请问柳蓉在吗?”姜华没见过柳蓉。 “她就是柳蓉。”方婕看着姜华,指了下柳蓉。 柳蓉见方婕和警察来找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疑惑的问道:“我是柳蓉,有,有什么事?” 姜华轻笑道:“哦,没什么,你别紧张,我们想问你点事。后面说吧!” 厨房的后门是开着的,姜华带头走出后门。 “柳蓉,3月15日晚,你和唐元一起值班是吗?”姜华问道。 “是。”柳蓉看着方婕,心想,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天晚上唐元是什么时间回来的。” “快十二点吧!”柳蓉还是这句话。 “能具体一点吗?” “我记不清具体时间,那天唐元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煮宵夜。唐元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去休息室了。我吃完宵夜,去洗碗的时候,正好十二点。” “你怎么确定洗碗的时候是十二点?” “厨房有钟,洗碗的时候,我看了一眼。” 那个挂钟姜华也看见了,就在洗碗池旁边的墙上,姜华对过表,那挂钟比自己的手表快两分钟。 “之后唐元没有再出去过吧?” “没有,那天晚上酒店没什么客人,十二点以后就没送过餐了。到了一点,我和龚丽就把餐厅的门锁了。一直到早上六点,接班的人来了,才开门。”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楼上出事的?” “六点过,快七点的时候吧!” “谁告诉你们楼上出事了?” “不记得了,服务员吧!当时有几个服务员下来吃早餐,不记得是谁说的了。反正大家都在说。” “你有龚丽的电话和住址吗?” “有,我写给你。”柳蓉回厨房拿了纸笔,写下龚丽的电话和地址,交给姜华。 “柳蓉,谢谢你的配合!” 姜华和方婕走出酒店,一上车,姜华就给龚丽打电话。龚丽在电话里的回答,和柳蓉一样。 “姜队,对不起!”方婕很不好意思,为自己不成熟的推测,向姜华道歉。 “方姐,别这么说,你能把你的怀疑说出来,这是好事。”姜华真诚的看着方婕。 “呵,我不该质疑你的。” “不,方姐,万一我真的错了,你这样能帮助我改正错误。” “可是你没错。” “没错也可以提醒我注意到被忽略的线索,行了方姐,总之我很感谢你能为我提供线索!” 姜华并没有因为方婕质疑他,而对方婕有意见,这让方婕对姜华又多了几分好感。 “那就不说了,回去吧!唉,害你忙了一晚上!”方婕还是很过意不去。 一回城,方婕就下了车。看着姜华的车开走了,方婕马上又叫了辆出租。 方婕不死心,她还是觉得李燕的话有问题。方婕第一次见李燕的时候,李燕根本就没说那天早上她从值班室出来,忘记带新垃圾袋的事! 那天李燕说得很肯定,她是倒了两三个垃圾桶以后,才发现207的房门没关好。一点都没提垃圾袋的事,更没提她把201那头的垃圾袋,放到207门前的垃圾桶里! 这才几天,说法就完全变了!李燕早就知道,警方从电梯口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染血的纸巾,她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听到李燕提起垃圾桶的事,方婕也不会怀疑舒悦是被冤枉的。现在李燕的说法突然变了,她一定要找李燕问个清楚。 第四十一章 矢口否认 在李燕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门。方婕想,李燕会不会故意躲着她。又敲了一阵,还是没人开门。 方婕突然想起,李燕可能是上班去了。方婕又给凤凰独家村的赵姐打了电话,赵姐说李燕几天请假了。 这下方婕有点无计可施了,她有李燕的电话号码,但是这个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方婕想跟李燕见面亲口问她。 从李燕家出来,方婕一时不知道去哪,朝着杂志社的方向走了几分钟,忍不住还是拨打了李燕的电话。 电话的回铃响了很久,李燕没有接电话。方婕又打了一次,回铃响了两声,电话挂断了。方婕再打过去,关机了。 李燕真在躲着自己?方婕很不甘心,在姜华面前出的丑,完全是李燕造成的。不行一定要找到李燕。 方婕转身往回走去,她不相信李燕就不回家了。 在华阳花园门口,方婕买了两个面包一瓶水,决心一定要等李燕回来。可方婕一直等到晚上,李燕还是没回家。 余波已经给方婕打过一次电话了,问她怎么还没回来。方婕说还要加班,叫余波别等她。 就在方婕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李燕走进了1单元的楼梯口。远处的方婕一下精神起来,朝1单元走去。 还没走几步,方婕看到李燕一边打着电话,边从楼梯口出来。方婕赶紧钻进离她最近的一个单元口,站在黑暗里,看着李燕往小区后门走。 那么晚了,李燕这是去哪?方婕悄悄走出来,远远的跟着李燕。 李燕并没有走远,出了后门,就在路边停下了。 路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男人,方婕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男人对李燕说了几句话,递给李燕一个文件袋转身走了。李燕接过文件袋,急忙打开看了一眼,脸上浮起笑意。 方婕站在后门边的护栏旁没动,看李燕抱着文件袋走回小区以后,方婕快步追出后门,朝那个黑衣男人走的方向追去。 没追出多远,方婕看到那个男人,上了小区外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方婕放缓脚步,假装路人慢慢靠近黑色轿车。没等她靠近,轿车打着火开走了。借着路灯的光亮,方婕看到,那是一辆奔驰车,但她没看清车号。 但这没有关系,因为在看到奔驰车那一刹那,方婕就想起那男人是谁了,那男人是林伟翔的司机! 开庭那天,方婕在法院门口见过他。林伟翔的车从法院出来的时候,驾驶室的车窗没关,方婕看到那个男人,在出法院大门的时候,还让了宋永文一下。方婕敢肯定,那就是林伟翔的司机! 林伟翔的司机找李燕干什么?看刚才李燕拿到文件袋那一脸喜色,不难想象里面装着什么! 联想起李燕在刑侦队,突然改变关于垃圾桶的说法,这一切明显跟林伟翔有关。 方婕快步回到李燕家,又敲响了门。 “谁呀!”屋里传来李燕不耐烦的声音。 “我,方婕!” 门口了条缝,李燕皱眉看着方婕:“方记者,那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 “李燕,你把门开开,我有事要问你!”方婕的语气不太好。 “那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说罢,李燕就准备关门。 方婕伸手抵住门,冷哼一声:“李燕,别急啊,你不觉得有些事你没跟我说清楚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该说的我都说了!”李燕急躁的问道。 “是吗?真的都说了?”方婕反问道。 “都说了,你还想问什么?” “你想我就在这问,还是进去问?”方婕冷眼看着李燕。 李燕无奈的来开门,让方婕进屋子。 “你女儿不在家?” “去外婆家了!”李燕关上门,一脸抵触的看着方婕。 “李燕,你为什么要改变说法?”方婕厉声问道。 “什么说法?” “垃圾桶!你那天跟我说,你早上清理了两三个垃圾桶。怎么到了刑侦队,你的说法就变了?” 李燕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你今天在刑侦队却记得清清楚楚,你说你只清理了一个垃圾桶。” “我是只倒了一个。” “可你那天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天怎么说的?我记不清了。” “一句记不清就算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说法会改变整个案子的结果!” 李燕瞪着方婕不吭声。 “你知道吗?你的一句话,很有可能会要了别人的命,而让真凶逍遥法外!” 李燕紧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看着方婕。 “你够没有?该说的,我在刑侦队都说了。我再说一遍,我就只倒了一个垃圾桶!” “你跟我说你倒了两三个!” “我记不清跟你说过什么,反正我只倒了一个垃圾桶。”李燕矢口否认那天她对方婕说过的话…… 方婕瞪着李燕半天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要睡觉了,你走吧!”李燕打开门,斜眼看着方婕。 “刚才跟你见面的人是谁?”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那人给了你一袋钱!这你也听不懂吗!” “我跟谁见面和你没关系!你快走!我要睡觉了!” 方婕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冷笑着走出了李燕家。刚走到楼梯口,“嘭”的一声,李燕狠狠的摔关了房门。 方婕心里的火,比李燕还大。但是她发泄不了,她感觉自己都快憋疯了。 明知道林伟翔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可是她一点证据都没有。方婕不能现在又跑到刑侦队去告诉姜华,说林伟翔的司机跟李燕见过面,还给了李燕一袋钱。 李燕跟那个男人见面的时候,方婕不是没有想过用手机拍张照。但是当时方婕站的角度不好,拍不到那个人的正面,再说光线也不好,拍出来也是一团黑。她总不能开闪光灯给李燕和那个男人拍照吧! 方婕闷闷不乐的回了家,余波还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 “方婕,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有个稿子要得急,没办法!”方婕敷衍道。 余波怜惜的看着方婕:“腰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听到余波嘘寒问暖,方婕的心情好了一些。 “那就早点休息吧!” 方婕躺倒床上,一点也静不下心来。她一点都不相信李燕的话,李燕就是在耍无赖,方婕坚信李燕第一次跟她说的才是真话。 但是方婕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无法证明李燕在说谎,也无法证明李燕是在林伟翔的授意下改变的说法。 方婕想,现在只有试着接触林伟翔看看了。 第四十二章 敲山震虎 第二天,方婕没有去找林伟翔。她知道就算跟林伟翔对质,林伟翔也不会承认任何事情。 方婕冷静下来以后,慢慢回忆起自己这几天的行踪,马上意识到问题出在哪! 大意了,居然把宋永文给忘记了!方婕频繁出入凤凰度假村酒店,宋永文是酒店的保安,方婕去酒店没看到宋永文,并不代表宋永文不知道方婕老往酒店跑。 案发那晚,是李燕和宋永文当班。他们之间不可能不谈论凶杀案这个话题,也许自己第一次去找李燕,李燕就跟宋永文说过了。说不定,李燕还跟宋永文提起方婕当时问了些什么问题。 想到这,方婕心情开朗起来!她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糊涂了,李燕突然改变说法,这不是恰恰证明,陷害舒悦跟宋永文林伟翔他们有直接关系吗! 假设李燕跟宋永文说,方婕找过李燕,问到了纸巾和垃圾桶的事。如果这事和宋永文没关系,那林伟翔那边肯定不会有动作。但林伟翔那边很快作出了应对,那说明宋永文很清楚垃圾桶和纸巾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会想办法让李燕改变说法! 外来的客人不知道楼层服务员什么时候清理垃圾桶,但是宋永文肯定知道,就因为他知道这个情况,所以舒悦擦手的纸巾,才能够出现在已经清理过的垃圾桶里。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想给警方留下证明舒悦杀人的线索。 李燕发现尸体那天早上,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酒店保安宋永文。当时楼道里还有其他闻声而来的服务员和客人,场面应该很混乱。在宋永文看来,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小小的垃圾桶,去关心垃圾桶里有什么东西! 警察一到酒店,就把惊魂未定的李燕带到楼下做笔录了。警察不会关心李燕早上清理过垃圾桶没有,李燕当然也不会去跟警察说垃圾桶的事。如果不是方婕找到李燕,仔细询问垃圾桶的事,李燕甚至不会想到垃圾桶有问题。 这么推测的话,那纸巾如果不是宋永文亲手放进垃圾桶的,也是他授意同伙放进垃圾桶的。 方婕对舒悦案最大的怀疑,就建立在垃圾桶这个疑点上。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垃圾桶的事,就是宋永文一伙做的。 方婕感觉,转了一圈,调查的重点还是得回到宋永文、林伟翔、钟宇明他们几个的关系上。 舒悦的身份查不下去,唐元和廖广庆也基本排除了作案的可能。现在唯一可以调查的方向,就只有目击证人之间的关系这条线索了。 虽然余波也是目击证人之一,可方婕除了发现余波和钟宇明有点联系,没查到余波和另外几个证人有关系。包括解放叔,余波也从没去养老院看过。也许是因为董鑫的缘故,余波不方便去养老院。但方婕确实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余波和其他的证人全都认识。 现在必须在这几个人之中,找到一个突破口,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找谁呢? 方婕把余波以外的四个人都想了一遍,发觉好像谁都很难突破。 能把钟宇明、林伟翔和宋永文联系起来的康雅死于火灾,解放叔现在也失踪了,方婕觉得简直无从下手。 舒悦也不好见,就算请龙队帮忙,再见舒悦一面,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何况,有可能还会引起姜华的怀疑! 方婕思虑再三,最后决定,先来一计敲山震虎! 这次方婕没有迟疑,打了个电话,问清宋永文今天休息,直接去了自行车厂宿舍。 宋永文家楼下,有个老太太坐在家门口摘菜。 “阿姨,你好,请问宋师傅是住这吗” “你找永文吧?是住这,三楼左边那家就是。今天没见他出去,应该在家。” “谢谢了!阿姨!” 方婕上楼敲了两下门,宋永文就开门了。 “是你?”宋永文没想到一大早方婕就找上门来了。 “宋师傅!” “你找我有事?”宋永文一手扶着门,一点让方婕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是的,宋师傅,想问你点事!” “还是案子的事?我知道的,在法庭上都说了。”宋永文冷冷的说道。 “宋师傅,我能进去再说吗?” “哦,进来吧!”宋永文这才不情愿的欠了欠身子,把方婕让进屋里。 方婕进了屋子,没等宋永文招呼,自己找椅子坐下。 宋永文的家很窄,自行车厂宿舍,是八几年修建的那种老房子,楼层不高,户型很小。宋永文住的两居室,看着也就六十平米左右。 小小的客厅,拥挤的摆放着几件老家具,墙上挂着一张宋永文和一个十来岁小男孩的照片。 “宋师傅,这是你孩子?”方婕看着照片问道。 “嗯!” 门边的鞋架上,除了几双男式鞋子,只有一双老年人穿的老式布鞋。 “就你们俩住?” “不,还有我妈!” “阿姨不在家?” “出去买菜了。” “你爱人呢?” “离婚了,方记者,你想问什么就快问吧!我还要出去。”宋永文被方婕的一连串问题问烦了。 这正是方婕想要的,人在烦躁的时候,总会说出一些平时不容易说出口的话。 “宋师傅是自行车厂的职工?”方婕继续问道。 “嗯。下岗了!” “宋师傅,你去酒店上班前,是做什么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你查户口啊!”宋永文不耐烦了。 “你好像和林伟翔是邻居?” “你说什么?”宋永文没想到方婕会这么问,一下有点懵。 “我说你好像和林伟翔是邻居!” “是邻居,怎么了?” “但是在法庭上,你们好像不认识!” “我,我那时候还小,没什么印象,和他不熟悉。” “是吗?但是你跟林伟翔资助的解放叔好像很熟!” 宋永文愣住了,惊讶的看着方婕。 “解放叔是钟宇明送进养老院的,钟宇明你应该也认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解放叔去哪了?” “我不知道。”宋永文气呼呼的说道,他根本没想过方婕会找上门来,直接问他这些问题。 “你为什么要把纸巾放进垃圾桶里?” “你说什么?”宋永文惊异的吼道。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纸巾放进垃圾桶里?” “什么纸巾?什么垃圾桶?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真的吗?你真的不知道我说什么?李燕为什么会改口?”方婕继续追问。 “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宋永文扭头看着窗外,心情起伏不定。 第四十三章 雨夜追踪 方婕还想再诈宋永文几句,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方婕知道,宋永文的母亲买菜回来了。她冷笑着看了宋永文一眼,宋永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个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老太太,拎着几袋东西出现在门口。宋永文赶紧从老人手中接过袋子。 “妈,你回来了!” “嗯,家里有客人啊!永文,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多买点菜!” “妈,她……”宋永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阿姨,我是宋师傅的同事,我叫小方,顺路上来看看宋师傅,马上就走。” 方婕出乎意料的给宋永文解了围,宋永文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猜不透方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走?吃了饭再走吧!难得来一趟,多坐会。”老人很热情。 “谢谢了阿姨!我还有事,下次吧!宋师傅,那我就先走了。再见!阿姨。”方婕站起身,走出了门。 “永文,还不快去送送!”老人催促道。 “哦,好。”宋永文也出了门。 刚下了几级楼梯,方婕转过脸来:“宋师傅,别送了!我有空再来看你和阿姨!” 宋永文表情复杂的看着方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楼梯上愣住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方婕哈哈一笑,下楼走了。 从宋永文家出来,方婕去租车公司租了辆车。她接下来的行动,没车不方便。她和余波不是买不起车,只是两个人觉得没什么必要,就一直没买。现在方婕倒是觉得,有必要考虑买辆车了。 方婕开着租来的车去了江河实业,她把车远远的停好,跑到江河实业楼下的停车场看了一眼,又回到车上。 方婕知道,她找宋永文的事,宋永文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林伟翔他们。他们一旦知道自己跟宋永文说的那些话,必然会有反应。 跟李燕接触是林伟翔的司机,他们要有什么动作,多半也会通过林伟翔的司机来完成。找一个外人来执行他们的动作,这样才不容易惹人注意。哪怕真的被人发现什么,他们也容易推脱责任。 方婕故意在宋永文面前提起解放叔,就是想逼林伟翔他们有所行动。方婕心想,她只要跟紧林伟翔的司机,就不怕找不到证据。 可是,在江河实业外面守了一天,林伟翔的车都没有出去。一直等到下班时间,方婕才看到林伟翔的车,从停车场驶出来。 方婕远远的跟着,一路尾随林伟翔到了碧桂花园。方婕没跟进去,她看到需要保安放行,车辆才能进入小区。方婕把车停到小区大门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准备下车进去看看。黑色奔驰这个时候却从里面出来了。 方婕赶紧跟上,一路跟到了建业小区。奔驰车在小区外马路边的停车区停了下来,车上只下来一个人,正是方婕见过的那个司机。 这个司机,就是阿强。送林伟翔下班的时候,林伟翔交代过了,叫他多去解放叔那看看,千万别出什么事! 阿强并不急着去看解放叔,他回家吃了饭,看了一会电视,才慢慢悠悠从小区里出来。 方婕在外面就等苦了,建业小区外面没什么吃的,方婕只能在便利店买了两包饼干对付一下。 快十点的时候,阿强终于走出小区上了车。方婕看阿强没有掉头的意思,就发动车子,先开了出去。 方婕开得很慢,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后面的黑色奔驰。阿强上了大路,突然提速超过了方婕。 方婕不敢大意,还是远远的跟着。好在这个时间,路上的车还不少,阿强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跟了没多久,阿强把车开出城了,越走路上的车越少。快到明泉山的时候,路上就两三辆车了。 方婕不敢跟得太紧,眼睁睁看着阿强的车驶入了通向明泉山那条路。过了几分钟,方婕驶入明泉山那条路的时候,黑色奔驰已不见踪影。 天上下起了小雨,路上一辆车都没有,方婕犹豫了一下,又往前追了几分钟,还是没看到那辆黑色奔驰。 方婕感觉今天自己是跟对了,阿强肯定是出来办什么事!可是自己竟然跟丢了。 就在方婕准备放弃跟踪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在车灯的照射下,前方被小雨淋湿的路面上有两道清晰的轮胎印,向远处延伸出去。 方婕喜上眉梢,真是天助我也!跟着轮胎的印迹开了十来分钟,发现车轮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院。 方婕没有停车,缓缓驶过小院向前又开了几百米,才下车走回来。从院门的空隙里,看到了刚才差点跟丢的黑色奔驰。 院门锁着,方婕绕着小院围墙转了一圈,没找到其他入口。回到院门边,方婕靠在门柱和围墙的夹角里,躲避着风雨。 这是什么地方?林伟翔的司机进去干什么?雨还没停,方婕的衣服被淋湿了,山风吹来,方婕瑟瑟发抖。 还好,没过多久,院门开了,黑色奔驰缓缓从院子里驶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叫道:“强哥,下雨了,你慢点开!”强哥?原来那司机叫强哥。 黑色奔驰一上路,院门又关上了。 方婕犹豫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院子里肯定有秘密,自己要不要进去?方婕刚想从院门空隙里看看里面的情况,哐当一声,院门又开了。 一辆面包车从里面开出来,刚才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又叫道:“小宝,你早点回来!” 院门又关上了,可方婕没听到上锁的声音。门前的地上,映照着从院子里照出来的一线光亮。方婕探头一看,大门虚着一条巴掌宽的缝。 偷偷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院里的二层小楼上,有两个房间亮着灯。 方婕蹑手蹑脚的把门缝扒开一点,晃身进了院子。借着微弱的光亮,方婕找到上楼的楼梯。 方婕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自己在干什么?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往里闯,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方婕站在楼梯后举棋不定,突然一个黑影被楼上的灯光映到了院子里。方婕心里一惊,担心楼上的人下来,赶紧缩到阴影里。 楼上的人没有下来,刚才那个年轻人的声音说了一句:“解放叔,那你早点休息!”接着,一声门响,好像楼上哪个房间,关上了门,院里那个黑影也不见了。 方婕一阵狂喜,原来解放叔在这! 第四十四章 摊牌 在阴影里站了几分钟,小院里除了沙沙的小雨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方婕心里的好奇,完全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她一步步小心的走上楼梯,一边上,一边竖着耳朵仔细聆听楼上的动静。 这是方婕长那么大第一次偷偷摸摸的溜进别人的地方,她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在二楼楼梯口停了一下,走廊上没听到动静。方婕悄悄探出头,看到刚才亮灯的两个房间,左边那间的灯已经熄了。 走廊上没有人,右边那间亮着灯的屋子,门虚掩着。方婕猜测,解放叔应该是在左边熄灯的那个房间里。 走廊上没开灯,借着右边房间从门缝里照出来的微弱光亮,方婕勉强能看清,左边房间门上的锁把。 离解放叔的房间只有几步之遥,方婕的胸膛起伏不定,慢慢摸过去,轻轻扭着锁把。 “谁?”房间里解放叔轻声问道。 方婕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终于扭开房门,闪身进了解放叔的房间。右边的房间没有动静,小雨的沙沙声,掩盖了解放叔的声音。 “是你!” 方婕的眼睛还没适应屋里的黑暗,解放叔就发现了她! “你知道我是谁?”方婕压低声音问道。 “嗯,你来这干什么?”解放叔的声音也很轻,他好像并不想声张。 “解放叔,是不是他们把你关在这?” “不,是我自己来的。我喜欢清静。” “解放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林伟翔是什么关系?” “你快走吧,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这和你没关系!” “解放叔,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方婕好奇的问道。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解放叔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解放叔……”方婕不甘心的轻呼一声,无奈的轻轻打开门,溜下了楼,快步走出院子。 脚步声惊动了右边房间的年轻人。 “谁?”右边的房门大开,一个人影出现在二楼走廊上。 方婕听到年轻人的声音,飞快的跑向前面停车的地方,一上车立刻离开了。 何进走到解放叔门前,发现门开了。 “解放叔!解放叔!你没事吧?”何进紧张的问道。 “嗯,没事,叫阿强马上过来。”解放叔平静的说道。 “解放叔,我……”何进担心阿强知道他的失职。 “放心,跟你没关系!”解放叔知道何进在想什么。 何进没有多话,马上给阿强打了电话。 方婕在回城的路上纳闷不已,解放叔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好像知道方婕想干什么!而且他并不希望方婕被人发现。 解放叔叫方婕不要再管这件事!这件事指的是舒悦的案子?他还说这和方婕没有关系!那和余波有没有关系? 方婕越想越后悔,好不容易才找到解放叔,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明天,也许解放叔就会离开那个院子!到时候想找他,那就真的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了。 方婕有些埋怨自己,刚才怎么不多问两句,自己就那么怕被他们发现,反正他们早就知道自己在找解放叔了,遮遮掩掩的有什么用!就算真被发现,难道他们还敢对自己怎么样吗! 想到这,方婕马上掉过头,再次向明泉山驶去。可是她去晚了,她到那的时候,解放叔已经离开了那个院子。 方婕懊恼不已,现在打草惊蛇了,林伟翔他们肯定会把解放叔藏到更隐蔽的地方去。 方婕气馁的回了家,余波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心急的打开了门。 “方婕,你怎么一晚上都不接电话,你衣服怎么湿了?快进来!”余波看到衣衫湿润,满脸疲惫的方婕,心疼的把方婕拉进了门。 “快,赶紧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余波跑进卧室给方婕拿来了睡衣。 “余波,你知道解放叔吗?”方婕没有伸手去接余波递过来的衣服,无精打采的问道。 余波一怔:“什么解放叔,方婕,你在说什么,赶紧去个热水澡,别弄感冒了!” “阿嚏,余波,你告诉我,你知道解放叔吗?”方婕不死心的追问道,她相信,余波一定是认识解放叔的。 “什么解放叔?谁是解放叔?方婕,你这是怎么了?”余波伸手摸了摸方婕的额头,不解的看着方婕。 “哼,余波,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方婕失望的拿起睡衣,进了卫生间。 余波难过的看着卫生间的门,他怎么会不认识解放叔!但是他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他不想告诉方婕那些事,以免方婕弄砸他们的计划。 余波脑子飞快的转着,设想了无数方婕有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他在心里默默编织着一个个谎言,等会方婕从卫生间出来才好应付。 谁想到,方婕从卫生间出来,什么也没说,直接进卧室闭上眼睛睡觉了! 余波被晾在客厅,呆呆的看着没关闭的卧室门,进退两难! 方婕闭着眼睛,在等余波进来,她多么希望余波能对他坦白一切!方婕觉得好累,她觉得自己是为了余波,为了这个家,才那么费劲的去探寻舒悦案的秘密! 解放叔说得对,这和她方婕有什么关系!舒悦杀人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要她多管什么闲事! 如果不是担心余波被人利用,卷入这场是非,她真的不想再管了! 方婕没意识到,她的骨子里,本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哪怕没有余波参杂其间,她知道舒悦有可能被冤枉,一样会不遗余力的去探清背后的端倪。 舒悦案和解放叔并没有直接联系,把解放叔的事告诉姜华也没用,但是只靠自己的能力,能查出背后的秘密吗? 余波像没事人一样,从头到尾对方婕的担心不闻不问,这让方婕很伤心。作为丈夫,余波应该和从前一样,在方婕遇到困难、受了委屈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和她一起面对。可是余波让他失望了! “余波!”方婕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叫道。 余波走进卧室,站到床边轻轻叫道:“方婕!” “余波,你是不是和钟宇明林伟翔他们串通起来陷害舒悦?”方婕没有耐心了,她想跟余波摊牌。 “你说什么?方婕,你怎么会这样说?我不认识舒悦,也不认识林伟翔宋永文他们,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串通起来陷害舒悦?”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陷害舒悦,但是我知道,你们几个人本来就认识。宋永文和林伟翔是邻居,康雅是宋永文的妹妹,也是钟宇明的女朋友!”方婕大声的喊道,想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 “康雅!”余波大吃一惊,心里轻轻念了一声那个曾经熟悉的名字。 “你怎么不说话了?康雅你也不认识吗?你们俩在同一栋木屋前照过相,你把照片藏起来了,这些你都忘记了吗?”方婕看着发呆的余波,再次提起了康雅的名字。 第四十五章 一线曙光 余波心烦意乱的看着方婕,他不知道方婕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方婕,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康雅?你还在调查凤凰度假村的案子?方婕,你别再管了好吗?法庭已经判决,既然舒悦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就必须为她手里的两条人命付出代价!”余波激动的大声吼道。 方婕被余波的话镇住了,她没料到余波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余波完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说着和解放叔一样的话:叫方婕不要再管了! 两人一声不吭的看着对方,余波突然有点后悔,他不该对方婕大吼大叫!方婕第一次见余波发这么大的火,一时懵住了。 静静的对视了几分钟,余波歉疚的说道:“你累了,早点休息吧!”说完,余波带上卧室房门,去书房睡了。 方婕还在发懵,她不知道“康雅”那两个字,究竟触碰到余波哪根神经,竟让余波如此生气,居然丢下她,一个人到书房去睡了!在他们俩的婚姻生活中,可从来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一夜,方婕和余波又失眠了!方婕感觉自己像喝醉了一样,晕晕乎乎,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早上,方婕听到余波出门的声音。余波没有来叫她起床,她也不想起。经过一夜的冷静,她细细的品嚼着余波昨夜的话。 余波叫方婕不要再管了!这是什么意思? 解放叔也叫方婕不要再管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方婕认为,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舒悦确实被陷害了! 余波和解放叔的话,让方婕突然醒悟,就因为舒悦的案子的确有问题,他们才会告诫她不要再管这件事!余波和解放叔担心自己的调查,会改变案子的结果!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希望舒悦被判死刑,他们想置舒悦于死地! 方婕被自己的推测吓住了,余波口口声声说他不认识舒悦,那他跟舒悦有什么深仇大恨,预置舒悦于死地? 还有解放叔,林伟翔他们,他们也希望舒悦死吗? 昨夜余波的大声吼叫犹在耳边,这让方婕疑惑不解。如果舒悦是被陷害的,那她就没有杀人。那么,余波说的“不可饶恕的罪行”指的是什么?“她手里的两条人命”又是哪两条人命? 方婕慢慢理着思路,余波和林伟翔、钟宇明这帮人,明显是一起的。舒悦杀自己的老公和小三,对林伟翔他们而言,谈不上什么不可饶恕! 让林伟翔他们觉得不可饶恕的罪行,一定是另有所指! 舒悦可能做了一件,让林伟翔他们几个人认为不可饶恕的错事,才会引来现在的大祸!那件错事,就是“她手里的两条人命”。 假设舒悦确实背负了两条人命,那事情一定是发生在99年以前。舒悦的那一段历史,完全无据可查,很可能就是舒悦在故意隐瞒她那“不可饶恕”的罪行! 但那个时候舒悦在哪?根据舒悦的户籍资料,方婕在山房村根本没打听到舒悦这个人! 难道那时候舒悦是在永山? 林伟翔、宋永文、傅昆和钟宇明都是永山的,舒悦只有在永山,才有可能跟他们有交集。 方婕在永山拿着舒悦的照片,问过曾经住在建设巷的曾阿姨,曾阿姨并不认识舒悦。也许舒悦不一定住在建设巷,但一定在永山。舒悦只有在永山,才有可能更林伟翔、宋永文、钟宇明他们产生联系。 那余波呢?从表面看,余波是这几个人里面,唯一和永山没有联系的。可被余波藏起的照片,背景与钟宇明宿舍里康雅的照片,是同一个地方。那说明,余波和康雅也是有关系的。 昨晚方婕在余波面前,提起康雅这个名字的时候,余波居然失态了。方婕推测,余波不仅认识康雅,应该还很熟悉。这才能解释,家住剑河的余波,为什么会与在永山长大的林伟翔、宋永文几人,串联起来陷害舒悦。 方婕曾经去永山调查过他们几人的户籍,傅昆的户口本上,写着傅昆是领养的。宋永文是在差不多六岁时,由建设巷2号迁入永山县凤和路37号的,那家的户主叫楚刚。 根据永山曾阿姨告诉方婕的情况,宋永文是冯德全、安秀云夫妇收养的孩子,送到楚刚家后,宋永文没有改姓,所以方婕才能顺利查到宋永文的户籍。 假设傅昆的情况和宋永文差不多,他很可能也是冯德全、安秀云夫妇收养的,六岁半时被傅若原领养,之后改姓。这样曾阿姨才会说没听过傅昆的名字! 林伟翔和冯家是邻居,钟宇明跟冯家的孙女谈恋爱,这个不用说,他们肯定有关系。 如此看来,把林伟翔、宋永文、钟宇明、傅昆四人联系起来的,其实不是永山,而是冯德全、安秀云夫妇! 如果假设余波和宋永文、傅昆一样,也是冯德全、安秀云夫妇收养的孩子,那么余波和宋永文他们的关系就能说得通了! 方婕对自己的假设有些疑虑,这个假设太大胆了!方婕和余波从谈恋爱到结婚,十几年来,余波和余波的家人,从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过余波是领养的孩子! 余波是个孝子,对母亲的感情非常深厚,对过世的父亲流露出的怀念之情溢于言表。余波的母亲,对余波更是满心疼爱。怎么看,余波都不像是被领养的孩子! 不对,余波也许真是被领养的孩子! 方婕想起一件事,余波常常帮助小区的张奶奶收拾废品。余波跟张奶奶毫无关系,他能不怕脏累的帮助张奶奶收拾废品,也许正是因为冯德全、安秀云夫妇! 曾阿姨说过,冯德全和安秀云是靠捡破烂,把收养的那几个孩子养大。余波是出于对冯德全和安秀云的感情,才会爱屋及乌的去帮助张奶奶! 傅昆对傅若原也很好,悉心照料生病的傅若原,还给老人喂饭。傅昆能这样很好的跟收养他的家庭融为一体,余波肯定也能! 方婕放佛看到一线曙光,她大致推断出了这几个证人的关系。但方婕还是解释不了,他们为什么要置舒悦于死地! 还有,神秘的解放叔,他到底是什么人?林伟翔他们好像很害怕方婕接触解放叔,难道,解放叔就是解释他们预置舒悦于死地的关键! 理清了思路,方婕闲不住了。她匆匆忙忙起了床,开上租来的车,往青云山养老院急驰而去。 第四十六章 老街坊 方婕知道解放叔不在养老院,她昨晚刚在明泉山的那个小院见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解放叔被林伟翔转移到哪去了!她去养老院,是为了找一张解放叔的照片! 既然在林城找不到解放叔,那就去永山试试。方婕相信,在永山一定能找到认识解放叔的人! 董鑫那果然有解放叔的照片,方婕跟董鑫借了照片,直奔永山。 到了永山新华居委会,曾阿姨不在。方婕问了曾阿姨的地址,去了曾阿姨家。 “方记者,是你呀!”曾阿姨开门看到方婕,有些意外。 “曾阿姨!不会打扰你吧?”方婕看到屋里刚摆上饭菜,不好意思的问道。 “不会,不会,快进来,还没吃饭吧?一起吃,老崔,快去拿副碗筷!”曾阿姨热情的招呼方婕进了屋子。 方婕也不客气,接过碗筷坐下来,她是真饿了,到现在早餐都没吃。 “曾阿姨,崔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家常便饭,凑合着吃吧!”崔叔也很好客。 “小方,这次来,是要采访谁呀?”曾阿姨边给方婕夹了筷菜,好奇的问道。 “曾阿姨,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方婕放下筷子,转身拿包。 “打听谁呀?” “就是这个人。”方婕从包里拿出解放叔的照片。 “老崔,你快看看,这是不是解放?”曾阿姨看着照片,不太确定。 “是解放,是解放。这么多年没见,解放都这么老了!”崔叔接过照片念叨。 “曾阿姨,崔叔,你们认识解放叔?”方婕面露喜色。 “小方,你是在哪看见解放的?他现在怎么样?” “我是在林城的一家养老院见到解放叔的,他还好,就是不爱说话。” “养老院?他到林城去了?”曾阿姨不解的看了崔叔一眼。 “嗯,我是无意中见到解放叔的,他在养老院不爱说话,大家都不知道他的来历。我听他口音像是永山的,这次过来,就是想请曾阿姨帮着打听一下。没想到,你们二老也认识解放叔。” “认识,认识。我们也算是老街坊了,这十几年没见,他模样倒没怎么变,就是人老多了。” “解放叔也住建设巷?” “嗯!”曾阿姨应了一声,还在拿着解放叔的照片细细看着。 “他在永山还有什么家人吗?” “解放没有家人,他是个乞丐。”崔叔低声说道。 “乞丐?”方婕惊讶的问道,她弄不清林伟翔怎么会跟乞丐扯上关系。 “是啊,乞丐。不知道他是哪人,十几岁的时候来的建设巷。当时他没地方住,是老冯叔在自己屋子旁边,给他搭了半间房子。他这一住,就是三十多年。” “嗯,老崔说的对,解放来的时候才十几岁,走的时候差不多五十了。”曾阿姨补充道。 “他什么时候离开建设巷的?” “应该是98年吧,就是建设巷失火那年。老冯叔家被烧了,他那半间房子也没保住。打那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解放。” “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谁知道啊!那时候建设巷基本都是木房子,家家户户烧的不是煤炉就是火盆。火救下来以后,听说消防队来调查过,但是也没查到火是从哪烧起来的。”崔叔说的是实情,98年的时候,好多小县城都是这样。 “安大妈和康雅就是那时候被烧死的?” “嗯,还有老林家二小子。” “崔叔,你说的是林伟翔家?” “是啊,那天你来,我都忘了,林伟翔还有个弟弟,那天晚上也被烧死了!”曾阿姨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崔叔,你看看,你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吗?”方婕又拿出了舒悦的照片。 “嗯,不认识。这是谁呀?”崔叔也没见过舒悦。 “哦,她是我同学,也是永山人,毕业以后断了联系。对了,崔叔,老冯叔家还有一个孙女,好像是叫庄筱萍吧?你知道她后来去哪了?” “萍丫头?不知道,失火以后,她也不见了。”崔叔摇了摇头。 “你看我这同学和萍丫头长得像吗?”方婕试探着问道。 崔叔拿着舒悦的照片仔细的看了看,摇了摇头:“不像,你这同学,比萍丫头漂亮。眼睛要大点,鼻子也要高点。” 曾阿姨也拿过照片,又看了一次。 “嗯,不像,要是像的话,上次我就看出来了。怎么,小方,你那同学也姓庄?” “哦,是的,她也姓庄。曾阿姨,崔叔,你们还记得,小文子被老冯叔他们送走前,老冯叔家还把谁送了?” “小文子被送走前?”崔叔皱眉回忆起来。 “是,小文子走的头年,老冯叔也送走一个男孩,好像是叫小松吧?”崔叔看着曾阿姨想确定一下。 “嗯,好像是叫小松。”曾阿姨点头道。 “你们知道小松被送到哪去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小松后来好像回来看过老冯叔他们,我没见着,但是老薛见着了。老薛那时候还说,接小松走那家人也放心他回来,就不怕小松回来了就不走了!” “崔叔,你说的老薛是?” “哦,老薛也是我们建设巷的街坊,住得离老冯叔家挺近的,好像只隔了五六家吧!” “嗯,小方,你是不是想见见老薛?”曾阿姨问道。 “如果能见,当然最好了。” “小方,你是不是想报道老冯叔和安大妈呀?”曾阿姨心眼还挺多。 “曾阿姨,那天听你说了他们二老的事情,我就想着搜集一些他们的材料,看能不能给他们写篇报导。”方婕想,这样的两位老人,确实也值得宣传一下。 “是吗,这太好了。老崔,你快带小方去找老薛。”曾阿姨有些激动。 “好,方记者,我带你去找老薛。”崔叔放下碗,方婕也差不多吃好了。 老薛在家也是刚吃好午饭,听了崔叔和方婕的来意,赶紧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倒了两杯水。 “方记者,老冯叔和安大妈和我家是邻居,你想问什么,就问我。” “好的,谢谢了,薛叔。听崔叔说,老冯叔家有个孩子叫小松?” “是啊,小松可乖了,老冯叔家的孩子,没有不不乖的!”看样子老薛和老冯叔家的关系还不错。 “那你知道小松被送到哪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年只是听说小松被送到城南了。具体是哪家,就不知道了。” “听说小松后来回来看过老冯叔他们?” “是啊,小松回来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回来,都是十二三岁了!安大妈看到小松可高兴了,还上街买肉给小松包饺子吃。可听安大妈说,老冯叔不让小松再回来看他们,让小松安安心心在那边孝顺他的爹妈。” 方婕对老冯叔充满了敬意,知道老冯叔这是为小松好。 “薛叔,你还记得送走小文子之后,老冯叔还送走过孩子吗?”方婕真正关心的,就是在宋永文之后被送走的那个孩子。 “有啊,应该是82吧,对,就是82年,那年我家迎庆刚生没多久,阿寿就被送走了!” “阿寿?他被送到哪去了?走的时候他多大?”方婕有些紧张。 “阿寿走的时候六岁多了吧!好像是送去临县了!” “临县?” “是啊!不是沿山就是剑河。” 第四十七章 老冯家的孩子 剑河不正是余波的老家吗!按时间推算,82年余波走的时候6岁,余波正是76年生的。 “薛叔,阿寿后来回来过吗?”方婕继续问道。 “回来过,阿寿被送走没多久就跑回来了,他是背着家里大人跑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衣服也破了,满脸都是泥。”老薛慢慢回忆着。 “他为什么跑回来?” “为什么?还不是舍不得他奶奶。” “奶奶?” “哦,就是安大妈,那些孩子都叫她奶奶,叫老冯叔爷爷。” “后来老冯叔又把他送回去了?” “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临县那家人就找来了。老冯叔把阿寿交给他们,亲自送他们去的车站。” “那以后,阿寿就再没回来过?” “这个我不太清楚,85年我调到晨溪县工作,96年才调回来,这十来年,阿寿有没有再回来我不知道。但是老冯叔过世的时候,阿寿回来过,当时老冯叔带过的那几个孩子都来了。” “薛叔,你知道那几个孩子现在叫什么吗?” 老薛摇摇头:“不知道,那几天也没顾得上问。” “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们了?” “不,失火以后小文子来过,阿寿好像也来过。那天我不在家,我老伴说,阿寿站在被烧掉的老房子那哭了好久。她去劝了阿寿几句,阿寿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老冯叔的这些孩子,都记情啊!” “阿姨……?” “阿姨前年不在了。”提起老伴,老薛有点难过。 “薛叔,阿寿不是大名吧?” “不是,那年阿寿刚三四个月大吧,被人丢在街角。老冯叔听别人一说,马上就去抱了回来。那孩子有哮喘病,抱回来的时候,哭都哭不出声。好多人都说那孩子养不活,老冯叔就给孩子起名叫阿寿,希望他能活下来,健康长寿。” “那孩子的病治好了?” 老薛眼里浮现着敬意:“治好了,那时候根本没条件治这个病,那么小的孩子,得了这个病,多半都活不了。老冯跑了好多地方,终于被他找到一个治哮喘的秘方,硬是把孩子的病给治好了。我还记得,那时候阿寿天天哭,整夜整夜的哭。安大妈别提多心痛了,成天抱着孩子掉眼泪。” “那时候,老冯叔家还有一个小文子吧?” “嗯,那时候小松和小文子都还在,小松五岁多,小文子才三岁多。” “那他们的负担一定很重吧?” “唉,怎么会不重,他们又还要照顾解放。” “解放也和他们住在一起?” “嗯,说起来解放也是安大妈救的。那是最困难的时期,解放刚十三四岁,大冬天的饿晕在巷口。被人发现的时候,脸都冻紫了。安大妈和老冯叔把解放抬回家,养了几天,解放才慢慢能下地。” 方婕看了崔叔一眼,问道:“薛叔,听说,解放是乞丐?” “嗯,解放好起来以后,还是继续去做乞丐,他不想拖累老冯叔一家。他经常回来,就在老冯叔家外面睡,安大妈叫他进家,他打死也不进。后来老冯叔没办法,才在旁边给解放搭了半间房。安大妈家不管吃什么,总要给解放留一份。” 方婕震惊了,她没想到老冯叔和安大妈竟是这样的人! 上次听曾阿姨说起老冯叔和安大妈的时候,方婕没细问,她只知道他们俩是好人,但没想到老冯叔和安大妈,不仅收养了很多被遗弃的孩子,连乞丐他们也尽力去照顾! “那时候解放叔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嗯,解放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看不见。解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瞎的,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 方婕一时沉默了下来,解放叔的命好苦! “也是亏了有解放。小松走了没多久,安大妈捡了个女孩,小文子走的第二年,老冯叔又捡了一个女孩。那时候破烂不好捡了,老冯叔也没本钱收废品。还是解放带着老冯叔出门讨钱,才把那两个女孩拉扯大。” “就是康雅和萍丫头?” “对,就是她们两姐妹。安大妈怕她们受欺负,舍不得送人,就一直留在身边养大。” “薛叔,你还记得康雅读高中的时候,有个小伙子,经常来找康雅吗?” “小伙子?没见过有什么小伙子来找康雅啊!” “康雅的同学常来她家吗?” “应该很少吧,我几乎没看到康雅带同学回家过。” 钟宇明和康雅的交往也许很隐秘,连街坊都没见过这个小伙子。 “薛叔,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事,你能给我留个电话吗?要是我想起什么,好再问问你!” “哦,好的,我写给你。小方,老冯叔和安大妈确实值得好好宣传一下,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老薛把电话号码递给方婕,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薛叔,我尽快收集整理好老冯叔和安大妈的材料,最好是能找到当年那几个孩子,给他们做一个专题。” “对,这样最好,要是想起什么想问的,你就打电话问我。” “好的,对了,薛叔,老冯叔和安大妈还有什么亲人吗?” “亲人,就只有一个萍丫头了吧!但是大火过后,萍丫头不知道去哪了!“ “哦,谢谢了薛叔!” 从老薛家出来,方婕也告别了崔叔。今天收获的信息量太大了,方婕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方婕有些后悔,上次见曾阿姨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有多嘴问清楚冯氏夫妇的事情。早了解到这些情况,林伟翔他们几个的关系早就理顺了。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傅昆很有可能就是薛叔口中的小松。因为小松被送走以后,回来过好几次。傅昆就住在城南,回老冯叔家很方便。 那被送到临县的孩子,会不会是余波呢? 如果假定余波和康雅都是老冯叔收养的孩子,那么余波和康雅在同一所木屋前照过照片,这就不奇怪了!那栋小木屋,应该就是老冯叔和安大妈的家。 安大妈救过解放,解放后来跟他们一家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他才是最了解老冯叔和安大妈一家的人。 但是林伟翔为什么要把解放藏起来,关于他们几个的身世,只要问问以前建设巷的老街坊,细心推测一番,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世。 林伟翔把解放叔藏起来,多半是因为解放叔还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看来,解放叔也许才是整件案子的关键! 但是方婕想了很久,还是无法把舒悦和林伟翔、宋永文他们联系起来。假设舒悦做了什么得罪他们几个的事情,时间应该是在舒悦到林城之前。 而那个时候林伟翔、宋永文还住在永山;钟宇明和康雅还在上高中;余波也还在剑河读书。 建设巷的老街坊薛叔,看了舒悦的照片也说不认识,那舒悦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跟林伟翔他们扯上恩怨的! 第四十八章 消失的萍丫头 方婕又回想起上次在看守所见舒悦的情景,当她问舒悦是否认识那几个证人的时候,舒悦的回答是“见了鬼才认识他们!”。既然舒悦不认识他们,得罪他们又何从谈起! 那场大火以后,消失的不止解放叔一个,萍丫头庄筱萍也消失了。庄筱萍去了哪里?她是不是也和解放叔一样,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婕不是没有想过,庄筱萍也许和舒悦有什么关系。但是老街坊们否定了这个猜想,他们从没见过舒悦。 据曾阿姨他们所说,发生大火的时候,庄筱萍不在家,可能上哪玩去了。庄筱萍出门玩,应该不会带着户口本吧?如果户口本在大火中烧掉了,庄筱萍要换一个地方生活,没有户口本怎么办?她至少也得去当地派出所打个证明什么的吧? 看来,还是得再麻烦永山警局的黄哥一下了。 “喂,黄哥,我是小方啊!你在上班吗?” “嗯,在上班。小方,找我有事?”黄哥猜到方婕可能又有事要找他帮忙。 “黄哥,方不方便帮我查个人?”老是麻烦黄哥,方婕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又想查谁啊?” “庄筱萍。” “庄筱萍,我记得上次不是查过了吗?小方,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个人失踪了,自从98年建设巷那场大火以后,就失踪了。” “小方,你先过来吧,过来再慢慢说。”黄哥一听说失踪这个字眼,立刻来了兴趣。 方婕挂了电话,熟门熟路的找到警局二楼,黄哥那间没挂牌子的办公室。 “黄哥!”办公室的门没关,方婕进了办公室,客气的跟黄哥打了个招呼。 “小方,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失踪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跟我说说。”黄哥示意方婕坐下慢慢说。 “黄哥,是这样的。上次麻烦你帮我查康雅的时候,户籍登记上,户主不是还有个孙女叫庄筱萍吗?” “嗯,你过来的时候,我又看了一遍那份户籍登记,是有个孙女叫庄筱萍。” “大火发生以后,这个庄筱萍就消失了。我想,就算庄筱萍要换地方生活,也应该有户籍资料吧?” 黄哥摇摇头:“我也觉得奇怪,我没查到庄筱萍户籍迁移的资料。” “你也没查到?” “嗯!” “黄哥,如果庄筱萍当时去当地派出所打了什么证明的话,能查到吗?” “打证明,走,小方,我们去新华所看看。”黄哥对庄筱萍的户籍也很感兴趣。 新华所离新华居委会不远,老黄领着方婕直接进了所长办公室。 “老鲁,这是省城的记者方婕,小方,这是新华所的所长鲁建明。”老黄一进门就介绍道。 “你好,方记者!老黄,怎么回事?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老鲁有些责怪的看着老黄。 “你好,鲁所!打扰了,我请黄哥带我来,其实是想找个人!” “找谁?”老鲁的问道。 “原先建设巷2号的庄筱萍。” “建设巷99年就拆迁了,老黄,你那查不到这个人的资料吗?”老鲁看了老黄一眼。 “查不到搬迁以后的记录。”老黄说道。 “没有搬迁以后的记录?”老鲁不相信的问道。 “嗯!” “怎么可能?搬迁的时候,应该有记录啊?搬到哪都要重新登记地址啊!” “老鲁,所以我才带小方来找你!” “老黄,你都查不到,我怎么查?”老鲁不解的问道。 “老鲁,如果户口簿遗失,又没补办的话,要迁户口,该怎么办?”老黄问道。 “一般情况下,是先补办户口。如果没有补办的话,必须要有当地派出所的户籍迁移证明。老黄,你们是想上我这来找证明?”老鲁想到了方婕的来意。 “嗯,怎么样,老鲁?能帮帮忙吗?” 老鲁看了方婕一眼:“我找找看,老黄,你也知道,我04年才调过来,有些情况不太了解。” “我知道,你先找找看。” “鲁所,麻烦你了!” 老鲁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没找到任何有关庄筱萍的片纸只字。 “老黄,找不到和庄筱萍有关的证明。”老鲁不解的看着老黄。 “雷所还住在象山路吗?”老黄把主意打到老所长身上。 “嗯,还住在那。” “那我他那问问。谢了,老鲁!”老黄看了方婕一眼,示意可以走了。 “谢谢了!鲁所。” “别客气,方记者,也没帮上什么忙!” 老鲁把方婕和老黄送出派出所,老黄带着方婕又找到了老所长家。 “小黄?你怎么来了?”老所长雷骏霖看到老黄带着方婕来,有点意外。 “雷所,这是省城的方记者,有点情况向找你老了解一下。” 雷所两鬓斑白,额头上爬满皱纹,但眼睛很有神,身体看着也很硬朗。 “方记者!”雷所向方婕点点头。 “雷所,你好!” “方记者是想了解什么情况?”老头子安排大家坐下,开口问道。 “雷所,你还记得当年建设巷2号老冯家吗?”老黄帮着方婕问道。 “老冯家?记得,当然记得,老冯家那几个小子闺女的户口都是我给上的。”老所长记性还好。 “雷所,你还记得其中一个叫庄筱萍的女孩吗?”方婕心急的问道。 “小方,你们别叫我雷所了,我已经退休了。叫我雷叔吧!你说的庄筱萍,是老冯家最小的孩子。我还记得,是老冯79年抱来的。安大姐77年也抱回去一个,那个叫康雅。后来建设巷发生大火,安大姐和康雅都不在了。”老所长记得得清清楚楚。 “雷叔,你还记得98年大火以后,庄筱萍去哪了吗?”方婕关心的是庄筱萍的去向。 老所长摇了摇头,叹道:“诶,我不知道。当年,安大姐走了,我也找了萍丫头很久。我没孩子,萍丫头那孩子懂事,当时我就想着把萍丫头认下来,给我当闺女,她也好有个依靠。但是,就是找不着她。”?“找不着?”老黄皱眉问道。 “嗯,找不着,当时有街坊说看见她在火场那哭,我赶去的时候,人不在了。我在永山找了好久,都找不着她。后来还是我给萍丫头报的失踪。” “这么说,大火以后就在没人见着她?”方婕失望的问道。 “嗯!再没听到有谁见过她!”老所长漠然的又摇了下头。 “雷叔,火场里确认没有庄筱萍吗?”老黄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没有,大火烧死了三个人,还有一个是老林的二小子。此外没有发现别的尸体!” “如果庄筱萍到别的地方入户,没有户口本和户籍证明,能上得了户口吗?”方婕很想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按照相关规定,肯定是不能。但这个也不是绝对的。”老所长认真的说道。 “不是绝对的?”方婕好奇的问道。 “是的,就像老冯家,没有什么证明,还不是上了那么多孩子的户口。” “雷叔,那你的意思是?”老黄不解的问道。 “那个时候,很多边远山区,都是民警上门给登户口,由户主自己申报,申报有几口人,我们就登几口人。有时,不一定能见着户主申报的人。甚至有些地方,被拐卖的孩子都登上了户口。” 方婕呆呆的看着老所长,终于弄清了为什么户籍上有舒悦的名字,山房村却没有人见过她的原因。 第四十九章 房间里的第四人 舒悦的户籍,说不定和老所长说的情况一样。山房村也是边远山村,因为不适宜居住,才被迁移到镇上。 如果迁移前,民警上门登记户籍,金老三申报了舒悦的名字,那就有了舒悦的户籍。只要金老三的户口本上有舒悦的名字,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舒悦,都能用这个户籍和这个名字。 这样一来,山房村的村民,还真有可能没见过舒悦。 如果庄筱萍也用这样的方式,在别的地方上了户口,或者冒了别人的名,那想找他,就真如大海捞针了。 能问的基本上都问了,老所长也说当年没查出起火的原因。但老所长对解放叔还有印象,他说后来解放叔又回过永山,但那个时候建设巷已经拆掉了。 回林城的路上,方婕觉得这次来永山,收获不少,但是对理清舒悦的案子,却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还是没有办法把舒悦和林伟翔他们直接联系起来! 如果说是林伟翔他们在陷害舒悦,那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真凶会是谁?方婕感到,问题好像又转回来了。 第二嫌疑人唐元,李燕已经帮他排除了嫌疑。那真凶会不会就是林伟翔他们? 方婕仔细分析了一下,如果林伟翔他们确实对舒悦恨之入骨,预除之而后快,那他们想办法杀了舒悦,岂不更直接?何必搞那么多事,还要搭上两条不相干的人命去陷害舒悦! 对,林伟翔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杀害蔡志辉和刘凌,他们应该只是巧妙的利用了蔡刘二人的死来陷害舒悦! 但是这样假设,也有说不通的地方。林伟翔他们不可能知道提前知道,蔡志辉和刘凌那晚会死! 如果他们不知道蔡刘二人3月15日那晚会死,他们几人齐聚凤凰度假村酒店干什么? 宋永文说,舒悦一月份也去酒店闹过一次。他们觉得,如果舒悦知道蔡志辉和刘凌幽会,舒悦肯定还会到酒店去闹。所以事发前一天,宋永文看到了蔡志辉的订房记录,才会有那个匿名短信通知舒悦,蔡志辉在酒店和刘凌幽会。 林伟翔他们齐聚凤凰度假村酒店,也许只是单纯的想看热闹,看舒悦出丑!也许是想趁乱做出对舒悦不利的事情,但绝对不会是为了杀害蔡志辉和刘凌! 方婕判断,蔡志辉和刘凌的死,应该是个偶然,恰好被林伟翔他们撞上了! 假设舒悦也没杀人,案发当晚舒悦离开酒店时,蔡志辉和刘凌就应该还没死! 但是在舒悦离开酒店以后的半小时里,蔡刘二人死了,林伟翔他们立即捉住了这个机会。把舒悦丢弃在楼道上的纸巾,拿到死亡现场,又沾了点被害者的血迹,第二天早上在李燕清理过垃圾桶以后,把纸巾放进垃圾桶。 舒悦擦手的纸巾方婕见过,还拍了照。如果舒悦没有杀人,只是抓破刘凌的脸,擦手的纸巾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血迹! 案发现场的照片上,刘凌的尸体靠外,蔡志辉的尸体靠里,要接触蔡志辉的尸体,就必须要跨过刘凌的尸体,那样难免留下足印。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纸巾上只有刘凌的血迹,而没有蔡志辉的血迹。 连杀二人的凶手手上,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的血迹。这张舒悦擦手的纸巾,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舒悦有可能没有杀人。 如果舒悦是那晚207号房的第三人,她离开以后,就必须有第四人进了207号房间,杀害蔡志辉和刘凌。 并且这第四个人,一定跟蔡志辉和刘凌是熟悉的! 因为舒悦离开以后,楼道里很安静。如果进入207的第四人,蔡志辉和刘凌不认识,他们一定会吵起来,或者叫服务员! 舒悦23点31分离开酒店,那时候唐元正从李燕的值班室出来,刚好看到舒悦下楼的电梯刚关上门,唐元说他看到一个很眼熟的背影,那就是舒悦! 随后李燕也从值班室出来,看着唐元从餐厅包厢那头下楼回了餐厅。厨房的员工柳蓉证实唐元下来时,她正在煮宵夜,吃完宵夜去洗碗的时候,刚好十二点。 从舒悦来开酒店的时间推算,唐元经过二楼楼道的时间应该是23点31分。他走回厨房的休息室,大概需要两到三分钟。柳蓉也证实了唐元回到厨房的时间,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并且唐元后来没再出去过。 那么在唐元离开二楼以后,楼道上就只剩下了一个李燕。她什么时候巡视完楼层回值班室的,这个没人证实。但估计李燕巡视楼层的时间,应该也就是两三分钟。 在李燕回值班室之后,到0点这个时间段,三楼的监控显示,没有人从电梯或者楼梯下来过。一楼大厅监控,也没看到有人上下过二楼。 唯一从二楼出入过的,就只剩下后楼梯监控拍到的老廖! 说起来,老廖也有杀人动机,刘凌抛弃背叛了他身患绝症的儿子! 老廖倒是满足了跟刘凌熟悉这个条件,但是当时舒悦刚走,听见有人敲门,刘凌肯定会担心舒悦去而复返,她应该不敢去开门。那开门的就只能是蔡志辉,而蔡志辉不认识老廖,他会随便把一个陌生人放进房间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就算老廖敲开门问蔡志辉,刘凌在不在里面,蔡志辉起码也要问问老廖是谁,问问刘凌认不认识敲门的人。但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发出些声响被人听到。 从时间上算,李燕巡完楼最少也是23点35分,老廖23点40分接到廖广庆的电话,42分下楼。 这中间留给老廖杀人的时间,最多不过七分钟,他还要花一两分钟来敲门,并且应付蔡志辉的盘问,剩下的时间够他从容杀人吗? 方婕无意识的摇了摇头,蔡志辉和刘凌的死亡时间是23点至0点,假设舒悦没杀人,那蔡志辉和刘凌被杀的时间就应该是23点31分至0点,29分钟的时间足够凶手从容的杀人了吧! 谁规定凶手杀人以后,就一定要离开酒店!电梯口左侧不是还有三个房间住着人吗?另一侧的楼道上也还有六个空着的房间,那六个房间就不能藏个把人吗? 对,怎么把201、202、203那三个房间排除了!如果凶手就住在其中一间,只要杀人时没人看见,凶手就没有必要杀人后急忙离开酒店。 那三个房间的住客,不知道姜华有没有查过。方婕是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到那几个房间上去过。 看来,嫌疑人的范围还要再扩大才行。 第五十章 疑问 方婕一路疾驰,赶回林城天都快黑了。余波照例做好了饭,跟没事人一样,坐在客厅等着方婕。 与往常不同的是,平时方婕这个点才回家的话,余波早就打电话给她了。 听到方婕开门的声音,余波站起来走到饭桌前,准备盛饭。 方婕进门看到余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来了,快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余波平静的说道。 “哦!”方婕没说什么,坐到桌边闷头吃饭。 这顿饭吃得很尴尬,谁也没说话。吃完了,方婕主动收拾桌子,余波抢着把碗洗了。 方婕心里还在惦记酒店二楼那三个房间的事,一头扎进书房,翻出她原先从酒店前台带回来的入住登记材料。 电梯左边还有四个房间,201—204号房。当晚204号房没有客人入住。 201号房间入住的是两位老人,老头叫罗育彬,老太太叫郑玉娟。看登记的身份证,老头都快七十了。这应该是一对夫妻,从玉水市过来的。 202号房间住的,也是两夫妻,男的黄传书,42岁,女的王丽菲,37岁。都是林城人。 203号房间的住客,潘劲松,男,41岁,永山人。 看到203号房间潘劲松的登记信息,方婕愣住了,又是永山人! 40岁,74年出生,那不是和老冯叔收养的小松差不多大吗?潘劲松,小松,他们是不是不一个人?难道自己的推测错了,傅昆不是小松! 201号房间的两位老人,可以排除出去。202号的两夫妻,可能性也不大。唯独这个潘劲松,正好是永山人,而且名字里还有个松字!怎么会那么巧。 直觉告诉方婕,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姜华肯定也查过潘劲松的底,但方婕知道,姜华绝对不知道永山建设巷老冯叔家也有个小松,而那个小松,跟林伟翔、宋永文他们关系密切! 方婕看了一眼时间,有点不好意思马上给永山的老黄打电话。还是等明天吧! “方婕,还在忙?”余波站在书房门口问道。 “嗯,看点资料。”方婕头也没回的应道。 余波走了过去,看到方婕桌上的资料,好像是一份什么表格。 方婕听到余波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余波一眼,发现余波正在看酒店的入住登记,赶紧拿本书,把登记表盖上。 “有事吗?”方婕冷冷的问道。 “哦,没事,我削了苹果,你吃不吃?” “我不吃,你吃吧!我再看会资料。” “哦,那你看吧!别太累了!”余波说完离开了书房。 资料上的抬头,余波瞟到了,他知道方婕还是没有放弃追查凤凰度假村的案子。 余波很为难,他不知道怎么办!早上在单位,余波用另一张手机卡,跟钟宇明联系过,告诉了钟宇明,昨天晚上他和方婕的争吵。 余波的电话让钟宇明很震惊,他完全没想到,方婕那么快就找到了康雅的线索! 钟宇明挂了余波的电话,马上给林伟翔打电话,提醒林伟翔,千万别让方婕找到解放叔。 方婕的猜测是对的,解放叔确实是整件案子的关键,所以林伟翔和钟宇明才会那解放叔藏得那么深。 钟宇明甚至有点后悔,当初把解放叔送到养老院去。可是谁又能想得到,方婕竟然会跟踪宋永文找到解放叔呢! 反正,现在是绝不能再让方婕见解放叔了! 林伟翔接完钟宇明的电话,很佩服方婕,竟然知道去永山挖线索。但他并不担心方婕会发现他们的秘密,只要接触不到解放叔,方婕就算知道了他们几个人的关系,又能怎么样! 此刻解放叔已经被林伟翔转移到了另一个安全的地方。说是安全的地方,解放叔住得却一点都不习惯。 解放叔一辈子四处飘泊,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能听到世间百态。现在突然被藏起来,感觉就像坐牢一样。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那两个无聊的年轻人,他听不到别的声音。 但是解放叔也没有办法,他不想给小林子、小文子他们带来麻烦,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林伟翔给他安排的地方。 解放叔其实很聪明,那天晚上方婕在明泉山找到他,他本可以立刻叫来何进,把方婕扣住。但是那样,对方婕,对林伟翔都没有好处。 他们总不能杀了方婕吧!既然封不了方婕的口,不如把方婕打发走,这样对大家都好! 方婕一直没想通,那天晚上解放叔为什么要放她走。她根本没想到,林伟翔要真的扣下她,那就真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方婕呆呆的看着酒店的入住登记表,心想,自己的猜测真的没问题吗?那个凶手难道真的另有其人?他杀了人,并不惊慌,从容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第二天别人发现尸体,然后把警察招来。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那个凶手就那么把握,警察来以后,不会追查到他身上? 事实上,警察的视线,还真没有盯到那三个房间的住客身上。因为林伟翔他们几人的证词,几乎已经把舒悦钉死在被告的位置上了! 对,只要有了林伟翔他们几个证人的证词,谁是真的凶手都无所谓了,结局都是一样,最终只有舒悦会被送上被告席! 但这几个证人,知道谁才是真凶吗?这个方婕无法推断。 表面上看,是李燕在早上七点十几分才发现尸体。但实际上,林伟翔他们应该是早就发现尸体了!要不然,报警后他们也不会证词一致的把矛头指向舒悦! 他们五个人的证词,覆盖了舒悦在房间的整个过程,从进酒店,到吵闹,保安上楼劝解,发展到威胁,最后离开酒店,都有目击证人。这显然是事先就商量好的,不可能等到早上,警察来以后,大家才自由发挥! 从一开始在法庭,方婕就有种感觉,目击证人的证词太完美了,简直是无懈可击! 这样的证词,加上凶器上的指纹,和擦拭手上血迹的纸巾,说舒悦不是凶手,有人会相信吗? 林伟翔他们能够早于李燕发现尸体,那说明在舒悦离开酒店、李燕也巡过楼之后,他们有人出过房间,并到207号房门前观望过,才有机会发现蔡志辉和刘凌的尸体! 那这个出了房间的人,是林伟翔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他看到凶手没有? 假设这个发现尸体的人,看到了凶手,他能够说服其他四个证人包庇凶手,帮助凶手毁灭证据嫁祸他人吗? 方婕觉得,要说服余波包庇凶手恐怕很难! 但也不能排除,这个发现尸体的人,成功说服其他四个证人的可能性。必须要五个人观点一致,他们才有可能商量出一套无懈可击的证词。而且那时候宋永文在楼下,楼上的人商量好了,还要通知宋永文。 对了,还要安排人去舒悦家,把舒悦当晚穿的外衣和手机偷走。 但是他们几个人都在酒店没出去,又是谁去舒悦家偷的东西?难道是真正的凶手去偷的?凶手好像没义务帮助林伟翔他们,制造陷害舒悦的证据吧! 第五十一章 方婕的分析 方婕觉得,真凶帮助林伟翔他们的可能性不太。林伟翔在外面是有帮手的,那就是司机阿强。阿强既然能帮着转移解放叔,就能在外面接受林伟翔的指令,想法到舒悦家偷东西。 而余波和林伟翔他们几个包庇凶手,让真凶逍遥法外的可能性也不大。林伟翔也许会出于某种目的陷害舒悦,但是常年热衷公益事业的林伟翔,应该还是有点正义感的。余波就不用说了,一向循规蹈矩,做事从不越雷池半步。 当然,这次的事情除外。如果不是为了惩罚“不可饶恕的罪行”,方婕相信,余波是不会做出陷害他人这种事的。但是哪怕余波出于某种原因陷害舒悦,他也不会去包庇一个杀害两条人命的罪犯。 方婕把自己的分析,总结了几条结论: 一:林伟翔他们在李燕之前就发现了尸体,并且知道舒悦离开酒店时,蔡志辉二人并未死亡。如果当时蔡志辉二人已死亡,那凶手肯定就是舒悦,不用多此一举去陷害舒悦; 二:林伟翔他们很可能不知道真凶是谁,如果亲眼看到真凶,余波和林伟翔不会包庇凶手。 三:凶杀案应属突发事件。不知道凶手是谁,就无法预知蔡志辉二人当晚会死。那么林伟翔他们发现尸体,纯属偶然。 四:凶杀案与舒悦和林伟翔他们无关。道理很简单,林伟翔他们不会杀害两条人命来陷害舒悦,舒悦被陷害的话,真凶就不会是舒悦。 五、真凶另有其人,凶手针对的是蔡志辉和刘凌。那么凶杀案的嫌疑人,就应该围绕蔡志辉和刘凌周边的人来寻找。 看着自己写下的分析结论,方婕突然对刚刚进入视线的潘劲松失去了信心。如果真凶是蔡志辉和刘凌周边的人,很可能这个凶手就跟永山、跟小松没有关系。 而蔡志辉和刘凌周边的嫌疑人,一是唐元,二是廖广庆,这两个人的作案动机都很充分。 但是唐元已经被证实,案发时没有进入过207号房间。 那就只剩下一个廖广庆。那晚廖广庆在家,廖广庆的父亲老廖在酒店布草间呆到23点40分,接到廖广庆催他回家的电话以后,才离开酒店。 方婕看过后楼梯的监控,可无法确定当时离开的人,就是老廖。而廖广庆身患绝症,身体很虚弱,方婕和姜华都不认为廖广庆有行凶的能力。 但如果案发时,廖广庆的身体勉强具备行凶的能力呢?如果假设那晚到酒店送洗涤用品的人是廖广庆,他又是这样避人耳目,做到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的? 想来想去,方婕都不认为廖广庆能做到连杀二人,还不被人发现他的存在! “方婕,还没弄完?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余波又来门边说道。 方婕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过了,没想到自己在书房坐了这么长时间。 “嗯,好!”方婕应了一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出了书房。 “还在跟那个案子?”余波主动问起方婕。 “嗯!”方婕不想多少,轻声应道。 “早点休息吧!”余波转身准备进卧室。 “余波!”方婕突然叫住余波。 “嗯?”余波回头疑惑的看着方婕。 “你能不能告诉我,案发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在酒店二楼楼道或者207号房间,看到一个身体瘦弱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我没看到!方婕,你……”余波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 “早点休息吧!”余波咽回了想说的话。 余波原本想跟方婕说,让她不要再查了,舒悦必须为手上的人命负责。可余波不敢,他怕自己的一句话,又挑起方婕的猜疑和两人的争吵。 自从方婕发现余波卷入凤凰度假村的案子以后,这个家庭的气氛就开始变了。余波和方婕在一起相处,已没有原来那种亲密自然。 方婕看着余波走进卧室的背影,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许根本没必要去追查一桩法庭已经做出判决的案子。为了一个舒悦,伤害到自己的家庭,这样值得吗? 方婕洗漱好,也进了卧室。余波闭着眼睛,但方婕听余波的呼吸声,知道他还没睡着。方婕很想跟余波好好聊聊,可不知道怎么开口。 方婕怀疑余波就是薛叔口里的阿寿,但是她不敢去证实。方婕不敢当面问余波,也不敢跑到剑河去问余波的母亲。 想着那些烦心的事,方婕竟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一晚,方婕睡得很踏实,因为余波今晚睡回了卧室。方婕也许还没意识到,她其实离不开余波。 天一亮,余波照例叫醒方婕,给她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一杯牛奶,两片面包。 方婕吃着余波亲手做的早餐,心里并不平静。她偷偷瞟着余波,心想,如果余波真的作了伪证陷害舒悦,自己真的要揭发他吗? 这个问题,方婕没有想出答案。 从家里出来,方婕没有去杂志社,她在路上给永山警局的黄哥又打了个电话,拜托黄哥帮他查潘劲松的信息。 没过一会,黄哥就回电话来了。 潘劲松,男,1973年7月23日出生,住址:永山县河西路47号附11号。父亲潘崇仁,母亲胡桂香,爱人张璐。潘劲松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户口都跟着潘崇仁。 方婕听了潘劲松的家庭信息,马上排除了潘劲松的嫌疑。 潘劲松家是一个大家庭。潘劲松上有兄长,下有妹妹,父亲潘崇仁显然不会再去领养一个儿子!潘劲松是潘崇仁亲生的,就跟老冯叔家没关系! 看来调查的重点,还是得放在蔡志辉和刘凌周边的人身上。 方婕刚准备去老廖原来上班的地方转转,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喂,请问是方记者吗?” “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松溪源物业的蒋睿宁啊!” “哦,蒋经理,你好!” “方记者,还真被你说中了,一区3单元的监控,真的修好了,从星期一修好,到现在都没坏过。以前都是头天修好,第二天就坏了。这都好几天了,监控都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哦,那就好!蒋经理,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不客气方记者。” 挂了蒋经理的电话,方婕有些得意。又给她蒙对了,那个监控线路,就是被人故意破环的,用意当然是针对舒悦。 老廖那暂时先不去了,得想办法再见舒悦一面才行。 第五十二章 再见舒悦 上次已经欠了龙队一次人情了,这次想再见舒悦,方婕不好意思再找龙队。想了半天,方婕去了德律律师事务所。 德律律师事务所的副主任庞立宸是方婕的大学同学,也是当初方婕的追求者之一。但是方婕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令人安心的余波。 因为工作的关系,方婕跟庞立宸经常打交道,两人关系还不错。 “庞大律师,这又是准备上哪打官司啊?”方婕在庞立宸办公室门前,堵到庞立宸。 “哟,方大记者,稀客啊!” “你要出去?” “嗯,约了个证人,你有事找我?”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进去说!”庞立宸把方婕请进了办公室。 “立宸,我想见见吴海波那个案子的委托人,有办法吗?” “你是说舒悦?”庞立宸奇怪的看着方婕。 “嗯,行吗?” “你方大记者既然开口了,当然没问题!”庞立宸马上打电话把吴海波叫进办公室。 “海波,这是方大记者,你想办法带她去看守所见舒悦一面。”庞立宸说话很直接。 “见舒悦?” “嗯,你就说她是你的助手,见习律师。”庞立宸交代道。 “好,什么时候去?”吴海波看着方婕问道。 “现在行吗?”对方婕来说,当然是越快越好。 “现在?你等一下,我跟那边联系一下。” 吴海波打了个电话,小声跟对方说了几句,朝庞立宸和方婕点了下头。 “方记者,走吧,我们现在就过去。”吴海波挂上电话,对方婕说道。 “海波,那方记者就交给你了。方婕,你跟海波去,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庞立宸说完,先走了。 方婕等吴海波回办公室交代了一下,两人才从事务所出来。 吴海波开着车,有些好奇方婕和庞立宸的关系。 “方记者,你和庞哥很熟吧?” “海波,叫我方婕吧,我和立宸是大学同学。” “哦,方婕,舒悦的案子,你感兴趣?” “嗯,我对舒悦的身份很感兴趣。”在舒悦的辩护律师面前,方婕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起舒悦,我也觉得有点奇怪,除了蔡志辉,舒悦竟然一个亲人都没有。” “嗯,舒悦有没有跟你说起,她来林城之前的事?” “没有,除了案子,舒悦什么都不愿意说。” “真是个奇怪的人!” 到了看守所,吴海波作了登记,带着方婕进了接见室,等了几分钟,舒悦来了。 进门看到方婕,舒悦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舒悦,这是我的助手,方婕。”吴海波当着押解的警官,向舒悦介绍道。 舒悦聪明的没说话,满脸殷切的看着方婕。 “舒悦,你坦白的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人?” “……”舒悦疑惑的看着方婕,弄不懂她问这个干什么。 “我去过山房村。”方婕静静的看着舒悦。 “你……”舒悦变得有些戒备起来。 吴海波好奇的看着方婕和舒悦,同样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我找到了金老三的邻居。”方婕看着舒悦,又说了一句。 舒悦像听不懂一样,一言不发,低头看着桌面。 “舒悦,你什么都不说我很难帮你。你可能已经猜到,这次的事情,也许和你过去的经历有关。”方婕试探道。 舒悦突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方婕:“你到底是谁?” 吴海波不解的看着方婕,心想,舒悦究竟经历过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方婕死死盯着舒悦的眼睛,从舒悦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慌。 舒悦也呆呆的瞪着方婕,她想不通这个记者为什么要问她这些。 “你在出事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方婕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舒悦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是谁不重要,如果你能对我说实话,也许我能帮你!” 吴海波越发好奇了,庞主任这个同学到底是什么来头。 舒悦狐疑的看着方婕,又看了吴海波一眼,皱着眉头不吭声。 “还是那天那句话,你对目击证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方婕觉得,舒悦不可能跟那几个证人没有交集。 “没有。”舒悦再次否认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没杀人!”舒悦一字一顿的说道。 方婕有些不耐烦了,舒悦什么都不愿说,这样的见面还有什么意思。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认识庄筱萍和康雅吗?” 舒悦一怔,惊恐的看着方婕:“我不认识,我没杀人!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是谁不重要。如果你不说清楚你是谁,我真的帮不了你。” “你走吧!你帮不了我!”舒悦沮丧的又低下了头。 “你什么都不说,我确实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方婕还是希望舒悦能对自己坦白。 “你走吧!谁都帮不了我!”舒悦回头看了押解的警察一眼,她想回仓房了。 “舒悦!”方婕叫了一声,舒悦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和吴海波一眼,站起来走到门边。 警官看吴海波没有说话,带舒悦走了。 “走吧,方婕。”吴海波见方婕看着舒悦的背影发呆,出声叫道。 方婕站起身来,跟着吴海波出了看守所。 上了车,吴海波忍不住问道:“方婕,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嗯,你说什么?”方婕有点分神。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吴海波也看出刚才舒悦不对劲了。 方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舒悦什么都不说。” “方婕,你到底想问她什么?你说的庄筱萍和康雅,是什么人?”刚才吴海波一句话没说,但是方婕的电话,他全记着。 “嗯,他们也许和舒悦有关系,也许没有。”方婕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方婕,你是不是对舒悦的案子有怀疑?”吴海波感觉,方婕好像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没有,我对案子没有怀疑,我只是对舒悦的身份感兴趣。” “对她的身份感兴趣?舒悦的身份跟案子有直接联系?” “没有。回去吧!”方婕一头靠在座椅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吴海波不好再问,发动车子回市里。 有些问题,不能对吴海波说,方婕没有证据。要有确切证据的话,方婕就直接跟姜华说了。 舒悦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这趟也不是完全白来。至少证实了方婕的猜测是对的,舒悦在案发前,确实遇到过危险。 第五十三章 来历不明的钱财 方婕推测,舒悦遇到的危险,很有可能是来自林伟翔他们几人,针对舒悦的计划是早就开始的。就算案发那天,没有蔡志辉和刘凌的尸体,林伟翔他们肯定也会想办法,置舒悦于死地。 提到庄筱萍和康雅的时候,舒悦的表情很奇怪,她显得很吃惊很害怕,她害怕什么?害怕别人知道她跟庄筱萍和康雅的关系? 当时舒悦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没杀人,你到底是谁?” 方婕觉得舒悦在撒谎,她不仅认识庄筱萍和康雅,应该还很熟悉。舒悦不愿提起她们的名字,马上把话转到了案子上,再次强调她没有杀人! 对于方婕问出这两个名字,舒悦非常惊奇,所以才一再质问方婕到底是谁。潜台词就是,方婕怎么会知道庄筱萍和康雅这两个人的名字! 从方婕手上掌握的线索来看,庄筱萍和康雅,跟舒悦的案子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林伟翔他们对付舒悦的原因,和这两个人有没有关系?这个恐怕只有林伟翔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吴海波的车子一进市区,方婕就下了车,她不想吴海波继续追问舒悦的案子。 方婕没去医院找廖广庆,她更急于查出舒悦的身份。她基本上理清了林伟翔他们几人的关联,但是一直弄不清楚他们对付舒悦的原因。方婕知道,这个原因,绝对是因为舒悦那段模糊不清的身世。 但现在想要调查那段身世,根本无从着手。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方婕倒是对舒悦的家,很感兴趣。可方婕不是警察,她没有搜查舒悦住处的权利。 方婕无奈之下,又去了舒悦的公司。肖扬看到方婕再次上门,有些意外。 “方记者,还是为了舒总的案子来的?” “嗯,肖总,我能看看舒总的办公室吗?”方婕问道。 “办公室?可以,警察也来看过。你跟我来吧!”肖扬还算配合。 舒悦的办公室,比肖扬的大了几乎一倍,房间装修得很雅致。办公室分为两个区域,一边办公,一边会客。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桌上连个相架都没有。 当着肖扬的面,方婕不好意思翻动舒悦的办公桌,她只是随便的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就出来了。 肖扬见方婕没有要走的意思,把方婕带回来自己的办公室。 “肖总,舒悦不喜欢照相吗?”方婕指着肖扬办公桌上的相架问道。 “照相?我没注意过,好像不怎么喜欢照。” “肖总,舒悦在公司创业之初,有合伙人吗?” “据我所知没有,舒总一直都是自己干。” “你们在一起共事多久了?” “大概五年吧!” “舒悦有没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没有。” “她没什么爱好吗?” “爱好?她爱游泳,对,她经常去水魔方游泳,她是那的会员。” “公司里有没有在舒悦创业的时候,就跟着她的员工?” “有,祥叔,她的司机。” “司机?” “嗯,祥叔从2000年就跟舒总开车了。” “我能见见祥叔吗?” “可以。”肖扬出了办公室,没两分钟,带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进来。 “这就是舒总的司机,祥叔。”肖扬向方婕介绍道。 “祥叔,你好,我叫方婕。”方婕站起来跟祥叔打了个招呼。 祥叔没说话,冲方婕点了点头。 “祥叔,听说,你从舒悦创业的时候,就一直跟她干?” “嗯。” “当时舒悦做的是什么生意?” “美容院。” “美容院是舒悦的第一个生意吗?” “嗯。”祥叔的话很少。 “你知道舒悦开美容院之前做什么吗?” “在美容院上班。” “你知道是哪家美容院吗?” “不知道。” “舒总在美容院上班大概是哪年?” “99年吧!” “她自己开美容院是哪年?” “2000年。” “那时候你就帮她开车了?” “嗯。” “当时舒悦的美容院有多大?” 祥叔不解的看了肖扬一眼。 “就是店面的面积有多大,有多少床位,有多少员工。”肖扬帮方婕解释道。 “哦,面积三百来平吧,十几个员工。床位我没数过,大概二三十个。” “当时舒悦有合伙人吗?” “没有。” “当时你觉得舒悦的口音是林城本地的吗?” 祥叔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像。” “你能听出是哪的吗?” “听不出。” “舒悦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没有。” “你听她提过家里人吗?” “没有。” “舒悦有没有给她的亲人扫过墓?” “没有。” “你去过她家吗?” “去过。” “你在她家有没有看到什么老照片?照片背景是一栋低矮的小木屋。” “没有。” 方婕问的彻底没了脾气,怪不得舒悦要祥叔给她开了十几年车,这样的司机绝不会泄露老板的秘密。 方婕有种感觉,每次查舒悦的身份,都查不下去,根本没人知道舒悦的底细。 舒悦从不跟身边的人提及自己的身世和过去,她好像从刚搬到林城,就开始隐藏自己的过去了。 有一点很奇怪,舒悦99年来到林城,就买了套十来万的房子。在美容院干了没多久,2000年就开了自己的美容院。她没合伙人,生意是自己独资。当时舒悦也就20来岁,她养父母金老三和周小妹,真给她留了那么多钱? 听山房村的小超说,金老三和周小妹常常出外讨钱,这也太挣钱了吧! 舒悦说养父母是99年相继离世的,她也是99年才来到林城。但祥叔没见过舒悦给亲人扫墓,是因为和养父母没感情,还是因为养父母压根就没死? 按说养父母给舒悦留了那么多钱,感情应该不错才对! 方婕有点相信小超说的,金老三他们应该没死,他们是去外省了,舒悦才没墓可扫! 那舒悦的话问题就大了,如果养父母没死,肯定不会给她留下那么多钱,她应该是跟在养父母身边。或者是养父看舒悦有出息了,跟在舒悦身边享福才对。 而实际情况却是,养父母去了外省,又留一大笔钱给舒悦独自生活。这有点说不通嘛! 如果说不通,那舒悦就是在撒谎,买房子开店的那一大笔钱,根本就不是养父母留给她的! 舒悦之所以安排养父母相继离世,不仅仅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和过去,也是在为那一大笔来历不明的钱财做掩饰! 难道林伟翔他们就是因为这笔来路不明的钱,才动了置舒悦于死地的心思? 第五十四章 舒悦=庄筱萍? 方婕细想之后,觉得也不对,林伟翔现在可比舒悦更富有。林伟翔会为了舒悦创业之初那几十万,十几年来一直怀恨在心吗?还非要置舒悦于死地才解恨? 就算林伟翔是为了钱才对付舒悦,那余波和钟宇明他们呢?他们四个人一条心的为了帮林伟翔出气,就去陷害舒悦? 当然不可能,方婕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把林伟翔、宋永文、钟宇明他们关联起来的,是永山县建设巷的老冯叔一家。如果余波就是阿寿,那“不可饶恕的罪行”和“两条人命”,指的一定是安大妈和康雅! 火灾!对,就是火灾!不仅安大妈和康雅葬身火海,就连林伟翔幼小的弟弟也被无情的大火吞噬!那可是三条人命! 钟宇明失去了心爱的康雅,宋永文、傅昆、余波失去了安奶奶和妹妹,林伟翔失去了弟弟。 如果舒悦就是那场大火的始作俑者,那一切针对舒悦的报复,就都顺理成章了!是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促使他们处心积虑的要置舒悦于死地! 如果假设成立的话,舒悦一定跟老冯叔一家有关系!可为什么老街坊们不认识舒悦? 火灾发生后,安大妈的另一个孙女庄筱萍神秘失踪,差不多一年后,舒悦在林城凭空冒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难道庄筱萍和舒悦是同一个人? 那场大火是意外,还是故意纵火? 如果是意外,大火和庄筱萍没有关系,她没必要失踪!林伟翔他们也不会把账算到她头上! 如果是故意纵火,林伟翔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火就是庄筱萍故意放的?火灾发生时,林伟翔他们没有一个人在现场! 庄筱萍是老冯叔和安大妈收养的弃婴,她为什么要放火害死把自己养育成人的安奶奶? 就算大火是庄筱萍故意放的,林伟翔他们怎么确定,舒悦就是消失已久的庄筱萍? 舒悦的身份,方婕已经调查了很久,这条线几乎查不下去。方婕相信,林伟翔他们也做过相同的调查,而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所有的推测,必须建立在舒悦就是庄筱萍,而庄筱萍就是纵火犯的基础上才能成立。 假如庄筱萍因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而隐姓埋名换成另外一个身份,甚至不惜整容改头换面,那街坊们确实不可能认识她!别人也很难查到她现在的身份! 但是林伟翔他们查到了。方婕也相信,林伟翔他们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 从舒悦听到庄筱萍和康雅这两个名字时的反应来看,舒悦一定知道这个两个名字背后的意义。她要真是在平山镇山房村长大,对这两个名字不可能有反应! 方婕猜测,如果舒悦就是庄筱萍的话,那几个目击证人,她不可能一个都不认识! 庄筱萍1979年出生,就算阿寿离开冯家的时候,她才两三岁,记不住阿寿。但林伟翔她总该见过。林伟翔是她的隔壁邻居,她不可能对林伟翔没有印象。 可舒悦却不承认她认识目击证人,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她在竭力隐藏这层关系,和凤凰度假村发生的凶杀案相比,她更害怕别人挖出她的底细!所以她必须装做不认识林伟翔! 林伟翔他们是怎么确定舒悦身份的,这让方婕很好奇。方婕和姜华,都没有查到舒悦的真实身份,林伟翔他们是怎么把舒悦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的? 舒悦在林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她能和林伟翔在同一个城市相安无事十多年,那说明林伟翔他们,也是最近才知晓舒悦的身份。 钟宇明和余波唯一的那次通话,是在今年1月22日。从那次通话以后,余波开始出现反常。而舒悦也是在过年前后,才感觉到自己有危险的。那林伟翔他们就应该是在1月份,才确定舒悦的身份。 不对,1月22日之前,舒悦就在酒店和蔡志辉闹过一次,那时宋永文已经在酒店上班了。方婕问过宋永文,去酒店之前在哪上班,宋永文没说,他还质问方婕是不是查户口的。 也许,从宋永文去酒店上班的时候,他们的计划就开始了。那确定舒悦身份的时间,可能还要更早一点。 方婕发现自己忘了一个人,和林伟翔他们关系密切的,还有一个解放叔! 钟宇明是去年7月把解放叔送进养老院的,宋永文是在和解放叔接触过以后,才去酒店上班。那期间,林伟翔也去看过解放叔。 针对舒悦展开的报复计划,其实早在解放叔出现时,就开始了。他们并不是1月22日才确定舒悦的身份,他们应该是那个时候才找到余波。 怪不得林伟翔他们要把解放叔藏起来,因为只有解放叔才能把舒悦和庄筱萍联系起来! 方婕一下想通了,林伟翔他们能确定舒悦就是庄筱萍,并不是林伟翔他们掌握了什么线索,是因为有解放叔,他们才知道舒悦就是庄筱萍! 解放叔双目失明,却有一双异常灵敏的耳朵。那天在明泉山,方婕潜入那个小院的时候,解放叔很轻易就发现了方婕。方婕看过一部电视剧,剧里的瞎子阿炳,甚至能从孩子的哭声听出是不是亲生的。 舒悦可以改变身份,改变容貌,甚至改变口音,但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声音!解放叔一定是从舒悦的声音,找出了消失多年的庄筱萍。解放叔消失的十几年,说不定就是在寻找庄筱萍。 想到这,方婕马上给养老院的董鑫打了个电话。 “喂,董鑫,我是方婕,你回忆一下,解放叔住进养老院以后,有没有出去过?” “方婕,你还在找解放叔?” “嗯,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人接解放叔出去过?” “有,钟宇明接他出去过,接过两三次。怎么了方婕?”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接出去的?” “解放叔刚来的那段时间吧!方婕,你是不是有解放叔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如果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没等董鑫说话,方婕就挂上了电话。 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钟宇明接解放叔出去干什么?就是想让解放叔确定舒悦的身份。 但一想到再次被藏匿起来的解放叔,方婕有点泄气,没有证据,再大胆的假设,也只是凭空猜测! 除非能找到解放叔,但是解放叔会把真相说出来吗? 就算说出来了,舒悦也不会承认!她不会傻到为了辩解自己的清白,而把自己扯进另一起谋杀案! 只要解放叔和舒悦,都闭口不提建设巷那场大火,方婕根本就无法证明,林伟翔他们陷害舒悦的目的。 第五十五章 质疑 天空的云层有些厚重,低低的压在林城上空,让方婕觉得很压抑。她作了无数大胆的假设,算是理出了一点头绪,可是这对凤凰度假村的案子,却没有多少帮助。 凶杀案法庭已经审结,舒悦已被判处死刑,就算二审,没有新的证据,也很难改变结果。 方婕手上的线索,也仅够她做一些假设,构不成有力证据。况且,庄筱萍真的就是那场火灾的凶手吗? 方婕可以大胆的假设庄筱萍放火烧死安大妈和康雅,还有林伟翔的弟弟,也可以假设舒悦就是庄筱萍,才招来林伟翔他们的陷害。 但方婕始终想不通,庄筱萍为什么要害死安大妈! 建设巷的街坊们,对老冯叔家那几个孩子的评价可是很高的,薛叔的原话是“老冯叔家的孩子,没有不乖的。”老冯叔家的孩子,当然也包括庄筱萍。 既然庄筱萍也是很乖的孩子,她怎么会做出害死安大妈的事来? 火灾发生时,林伟翔、宋永文、傅昆、钟宇明,还有余波,他们没有一个人在现场,就算解放叔当时在场,他也不能肯定庄筱萍是故意纵火害死人命!方婕猜测,要有证据的话,林伟翔、余波还有钟宇明,是不会设计陷害舒悦的! 但如果没有证据,解放叔和林伟翔他们,究竟怎么断定庄筱萍是故意纵火的!杀害一个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老人,这是连禽兽都不忍心干的事!庄筱萍,或者说舒悦,她忍心对自己唯一的亲人,下这样的毒手吗? 方婕接触过很多杀人犯。她知道,杀一个人并不简单,那需要莫大的勇气,刻骨的仇恨,还有令人失去理智的愤怒。 庄筱萍有杀人的勇气吗?她和安大妈之间有刻骨的仇恨吗?安大妈对庄筱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从而引发她失去理智的愤怒? 这些问题,对于没见过庄筱萍的方婕来说,都无法知悉。 舒悦在林城的凭空出现有些奇怪,方婕很想知道,舒悦买房子开店的钱打哪来的! 99年舒悦才20岁,她就自己买房了。如果舒悦真是庄筱萍,安大妈家有那么多钱给庄筱萍带走吗? 据街坊们说,老冯叔一家的生活很困难,甚至在过不下去的时候,老冯叔还和解放出去要过饭、讨过钱。但老冯叔不是职业乞丐,他是为了养大那几个没人要的孩子,才去讨钱,并且时间不长。 虽说媒体上也报道过,某某某职业乞丐,讨钱买了几套商品房,还开好车上下班。但是方婕相信,老冯叔过世以后,安大妈一个人绝对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那问题就来了,舒悦的钱如果和安大妈没有关系,那她会是庄筱萍吗? 金老三和周小妹是职业乞丐,并且同村的小超说,他们村有好几个在外省讨钱讨发财的,还在外省买了房子,不回来了。 如果舒悦真是金老三的养女,金老三和周小妹过世以后,还真有可能会留给舒悦一大笔钱。 这个问题就像1+1那么简单,庄筱萍不可能有那么多钱,舒悦有那么多钱,她就不可能是庄筱萍。 方婕记得她2003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一个月工资还不到600。但是在这个三线城市来说,还算不错的。要再往前几年,比如99年,方婕还在念大学,父母每月给她两百块钱生活费,家里的经济都很紧张。 火灾是98年七八月份发生的,舒悦是99年11月在林城买房入户。短短的一年时间,庄筱萍就能挣到十来万,到林城买房,这可能吗?一年后还开了自己的美容院,开店的资金哪怕只跟买房持平,也要十来万。 方婕把自己绕晕了,舒悦究竟是不是庄筱萍? 如果不是的话,那方婕之前的推测,就全都白费了!方婕用力的甩了甩头,微风拨弄着她披肩的长发,方婕多么希望,她脑子里的烦恼,赶紧让微风给吹散。 从舒悦的公司出来,方婕在广场上已经坐了一下午,也想了一个下午。最终还是没有得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她作了很多假设,但是最后又不断质疑这些假设。 方婕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假设,是有理有据的推测,还是凭空臆断的直觉!她没有意识到,对自己的假设提出质疑,其实就是小心求证假设的过程,只要顺利通过了这个过程,就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方婕的思索。 “喂,方婕,你在哪?”电话里传来余波着急的声音。 “我在外面办事,怎么了余波?” “我妈病了,我马上要回剑河……”余波好像有话没有说完。 “妈病了?怎么回事?严重吗?” “心脏病复发,现在在医院,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们车站见。”刚才余波没说完的那句话,方婕知道他想说什么。 “好,我马上就到车站,我等你!”说完,余波挂了电话。 方婕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车,朝客车站赶去。 出租车在客车站前刚停稳,方婕就看到余波站在售票处门前,朝自己挥手,方婕急忙下车,快步走过去。 “几点的车?”方婕看到余波手上拿着车票。 “还有十五分钟。”余波满脸焦急。 “走吧,先进站。”方婕拉着余波走向检票口。 上了车,座位还没坐满,余波着急的不停看表。 “放心,到点了,人坐没坐满都得走。”方婕轻轻拍了拍余波抬着看表的手。 余波没心情说话,眼睛盯着站在车下吸烟的司机,好像恨不得司机赶紧上来开车。 方婕把余波担心的神情全看在眼里,心想,余波到底知不知道,他不是余家亲生的! 客车终于开动了,余波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紧皱的眉头,还是能看出他很紧张。 “余波,别担心,妈一定没事的。”方婕忍不住,劝了余波一句。 “嗯。”余波的声音,有些更咽,方婕看到,余波的眼睛有些发红。 余波不说话,方婕也不知道找什么话来安慰余波,只能挽着余波的手,紧紧的挨着余波,让他感觉到身边还有个依靠。 两人这样一言不发的坐着,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显得十分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剑河县。 余波和方婕赶到医院的时候,余波的妈妈还没醒。余波的小姨,一个人守在姐姐的床边。 “小姨,我妈怎么样?”余波声音有些颤抖。 小姨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递给余波一个圆鼓鼓的袋子。 “这是什么?”余波不解的问道。 “这是你妈清醒的时候,叫我找出来的。她叫我拿给你。”小姨悲戚的看着余波。 余波缓缓的打开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件小孩穿的老式棉衣。余波轻轻的展开棉衣,泪水悄悄的从眼角滑落。 方婕清楚的看到,棉衣的领角上,歪歪斜斜的用蓝色棉线绣着一个“寿”字! 第五十六章 阿寿 余波把棉衣折好,放回袋子里。走到母亲的床边蹲下,轻轻握着母亲的手,头紧紧的靠在母亲的手上。 方婕看不到余波的脸,但是听到余波轻轻的呜咽。 “小姨,医生怎么说的?”方婕靠近小姨低声问道。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血压太低,心肌供血不足,下午昏厥了一次,抢救过来了,现在刚睡着。”小姨看着病床上的姐姐,缓缓说道。 方婕找来一张凳子,让余波坐下,余波还是轻轻的拉着母亲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憔悴的脸。 “小姨,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和余波在这看着。”方婕看到小姨也是一脸疲惫。 “方婕,你先和我回去吃饭,吃好了,再给小波送过来。”小姨知道方婕和余波急着赶来,还没吃饭。 方婕看了余波一眼,余波好像没听到小姨的话。方婕想,还是要让余波吃点东西才行。 小姨也看了余波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拉着方婕出了病房。 小姨家离医院不远,但是小姨走得很急,方婕知道,小姨想早点回医院。 “小姨,我和余波都不在剑河,平时,辛苦你和姨父了。” “唉,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我只有你妈一个亲姐姐。” “小姨,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 “小姨,余波的小名叫什么?” “小名?就叫小波啊!” “哦,我刚才看到你交给余波的那件小孩棉衣上,绣着一个‘寿’字,还以为那是余波的小名。” “以前啊,都爱在孩子衣服上绣字,不是绣‘福’,就是绣‘寿’,取个好意头。”小姨不经意的看了方婕一眼,边走边说着。 方婕没有追问下去,既然小姨这样说,就姑且听着吧! 姨父在家已经弄好了饭,方婕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一碗饭,就准备去医院给余波送饭。 “方婕,你先去,我和你姨父收拾好就来。”小姨装好饭,对方婕说。 “嗯,那我先去了。”方婕拿着饭盒走了。 小姨关好门,皱着眉头问道:“家亮,你说,小波的事,要不要跟方婕说?” “什么事?”姨父不解的问道。 “方婕刚才问我小波的小名叫什么,我没敢告诉她。” “你别多事,小波想说的话,自己会告诉方婕。” “嗯!” 方婕走进病房,余波还是和刚才的姿势一样,没有动过。 “余波,先吃点东西吧!”方婕放下饭盒,搭着余波肩膀,轻声说道。 “我吃不下。给妈带吃的了吗?” “带了,姨父给熬的粥。” “哦,等妈醒了,热给她喝吧!” 余波不想吃饭,方婕也没有强求,欠着身子坐在床边,陪着余波娘俩。 小姨和姨父随后到了医院,看到余波还没吃饭,姨父轻轻拍着余波说道:“小波,你先吃点东西,要不没精神在这陪你妈。” “嗯,谢谢了!姨父!” 方婕赶紧把饭盒递过去,余波接过饭盒还没开盖子,余波的母亲突然呼吸急促起来,病房里的监视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医生!医生!”姨父跑到病房外大声叫着。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快步走进病房。 “你们先出去。”医生看了大家一眼,指了下门。 余波不舍的跟大家一起出了病房,手上还拿着一口没动的饭盒,眼睛紧紧的盯着病房。 两分钟后,一个护士把心脏除颤器推进了病房,方婕的心一下绷紧了。 余波走到病房门口,就想推门。姨父拉了余波一下,余波这才停下手。 小姨眼中掉下泪来,轻声抽涕。方婕扶着小姨,担心的看着余波身前的房门。 又过了几分钟,病房的门终于开了。医生对门口的余波和姨父,轻轻摇了摇头。 余波挣开姨父的手,冲进病房,大声叫了一声“妈”,扑向母亲失声痛哭! 小姨趄趄趔趔走进病房,口中不停叫着“姐!姐!”。 泪水和哭泣瞬间淹没了病房,方婕不受控制的掉下泪来。 姨父红着眼眶,跟医生去了办公室。 不知过了多久,姨父带着两个推着担架的人,回到病房。 “小波,你振作一点。先把你妈的后事办了!”姨父扶着余波的肩,把余波从病床上拉起来。 余波两眼通红的看着母亲被抬上担架,他不敢相信,母亲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妈!”余波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扑通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给担架上的母亲磕了三个头。 推担架的工人说了一句:“走吧!”推着担架出了病房。 方婕赶紧扶起余波,跟了上去。 殡仪馆的灵车,已经等在医院后门,担架被移到灵车后面的一个铁匣子里。 “谁跟着去?”司机从车窗伸出头问道。 “余波,快上车!”姨父推着余波,上了灵车。 “方婕,你和我们坐一辆车吧!”姨父不知从哪叫来了一辆面包车,跟着灵车,朝殡仪馆驶去。 一路上,姨父不停打着电话,向亲友传达着噩耗。 到了殡仪馆,工作人员已经收拾好灵堂,把余波的母亲安放进去。 余波呆呆的站在母亲的灵柩旁,失魂落魄的看着灵柩里的母亲。 “余波,你不能这样,你妈已经走了,你要振作起来,她就你一个儿子,她的后事,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姨父用力拍着余波的背,想把他弄清醒一点。 余波失神的看了姨父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方婕的父母和方骏也来了。方骏帮着余波去公墓选了地,办了相关手续,方婕在灵堂忙里忙外,张罗着丧事。 余波只要没什么事,就在母亲的灵前跪着,三天没有合眼。 方婕看余波的悲伤看在眼里,心知,就算就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 给余波的母亲下了葬,亲友们都散了。余波还不愿意回林城,跟方婕说,他想一个人在母亲的房子里住几天。 方婕请好了假,想陪着余波。但是余波坚持让方婕先回林城。 “方婕,谢谢你和大哥!我想静一下,你先回去吧!” “余波,你别太难过了,老人走老路,咱妈是去跟爸团聚了。”方婕耐心的安慰着余波。 “我知道,我就是想一个人在妈这住几天,过几天我就回来。” “好,那我先回去,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方婕没有再坚持,替余波感谢了小姨和姨父,拜托他们照顾余波,然后跟着方骏回了林城。 这几天,方婕没有想过舒悦的案子,她只想一心帮着余波办好母亲的葬礼。关于“阿寿”的事,方婕也没有再向余波的亲戚打听。因为她已经确定,自己的丈夫余波,就是老冯叔家送走的阿寿! 第五十七章 失踪的死党 那两天,方骏在帮余波母亲办公墓手续的时候,方婕趁方骏不注意,看了余波母亲的户口本。 户口本上清楚的记着,余波是1982年5月迁到剑河的,直到结婚的时候,才迁到林城。 这个时间,跟方婕在永山打听到阿寿被送走的时间,是吻合的。再联系上余波母亲,留给余波那件棉衣上的“寿”字,基本可以确定,余波就是老冯叔家的阿寿。 但是,方婕在余波面前一个字都没提。一方面是那种情况下,不适合提这个事;另一方面,方婕也不想提。 余波的身份,算是弄清楚了。提不提意义都不大,万一跟余波提了,他不承认,方婕更不舒服。所以还是不提为好。 回林城只休息了一天,方婕又去了永山。既然舒悦的身份查不下去,她想查查庄筱萍。 舒悦的案子,已经定了一个月后进行二审。方婕想抓紧时间,弄清她对案子的疑问。 方婕打听到,庄筱萍和康雅、钟宇明一样,在永山二中上的高中。只是庄筱萍比康雅他们晚了两届。 在永山二中学生科,方婕找到了庄筱萍的名字。 “向科长,你对庄筱萍有印象吗?”接待方婕的是学生科科长向景云。 “有印象,她是西城冯家的,她还有个姐姐,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向景云五十出头,好像也听说过老冯叔。 “你知道老冯叔?”方婕好奇问道。 “嗯,听说过老冯叔家的事情。” “向科长,庄筱萍和康雅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不太清楚,看学生登记上,康雅上高三的时候,庄筱萍才刚上高一。当时我在校务处,学生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你见过老冯叔吗?” “没见过,我是听庄筱萍的老师听起过他。” “庄筱萍的老师提起过老冯叔?” “嗯,那时候庄筱萍报名的学费,全是零钱,最大的面额就是十块的。当时学费也不高,但是庄筱萍交来的学费,毛票、硬币都有。当时我问他们老师怎么回事,宋老师就跟我说了老冯叔家的事。” 学生登记册上,庄筱萍是95年进校的,那时候,早就发行面额一百的纸币了。从庄筱萍报名交学费的零钱,就能想象老冯叔家的艰难。 “庄筱萍有什么要好的同学吗?” “这个要问宋老师,她比我了解庄筱萍的情况。”向科长把宋老师找来办公室。 “宋老师,这位是省城的方记者,想了解一下原来你们班庄筱萍的情况。”向科长介绍道。 “庄筱萍?找到她了?”宋老师应该听说过庄筱萍失踪的事。 “没找到。宋老师,我想问一下,庄筱萍上学的时候,有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 “嗯,有,她和程雪关系很好,她们是同桌,经常一起上学放学。她们俩的成绩,是班上最好的。”老师一般都对成绩好和最调皮的学生印象深刻。 “庄筱萍的成绩很好?” “嗯,很好!没上大学真是可惜了!” “她考上大学了吗?” “考上了,华东师范!” “她没去吗?” “她后来不是失踪了吗?唉,就是不失踪,她家的条件……”宋老师有些惋惜。 “她就是毕业那年失踪的?” “嗯,刚毕业没多久,她家里就发生火灾后,她就失踪了。”宋老师说的和薛叔说的基本一致。 “宋老师,你能联系到程雪吗?” 宋老师摇摇头:“程雪也失踪了,她也考上了华东师范。” “你说什么?程雪也失踪了?” “嗯,当时她妈都找疯了,到处贴寻人启事,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庄筱萍失踪之后一个月左右吧!” “宋老师,你有程雪家地址吗?” “有,她家住玻璃厂宿舍。” 庄筱萍最要好的同学,竟然和庄筱萍在一个月内相继失踪,这让方婕无比惊讶!拿到程雪家地址,方婕立即赶到玻璃厂宿舍。 “请问,这是程渊家吗?”方婕敲开程雪家的门。 “你找谁?程渊不在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开门问道。 “我找程雪的父母!” “程雪?我就是程雪的母亲。你是谁?”老太太惶恐的问道。 “阿姨,我是记者,正在采访西城冯家的事情。听说,程雪和冯家的庄筱萍很要好,没想到学校的老师说,程雪也失踪了!” “你是记者?先进来吧。”老太太皱眉把方婕让进来屋子。 屋子很小,几件家具局促的挤在客厅里。 “阿姨,就你一个人在家?”方婕环视屋内,发现老太太好像一个人住。 “嗯,程渊走了以后,我就一个人住。”老太太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遗像。 方婕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了一眼墙上的遗像,问道:“这是程雪的爸爸?” “嗯!” “阿姨,你们就程雪一个女儿?” “不,小雪还有个哥哥,叫程浩。” “程浩不住这?” “程浩和他老婆住在林城。”老太太冷冷的说道。 “阿姨,你怎么不跟程浩去林城?” “我想留在这,万一哪天小雪回来,家里有个人!”老太太眼里充满了对女儿的思念。 “阿姨,你能说说程雪失踪的事吗?” “失踪的事?那天她跟她爸吵了一架,出去了就再没回来。” “吵架?她和程叔叔关系不好吗?” “唉,程渊那个老顽固,有点重男轻女,小雪和他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那年,程渊下岗了,程浩还在省城上大学,家里负担很重,他就让小雪别上大学了。小雪一向性子烈,就跟程渊吵了起来。” “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她?” “嗯!到处都找遍了,找不到她。” “程雪也没跟家里联系过?” “没有。” “程雪和程浩的关系怎么样?” “也不太好,小雪一直不喜欢程浩。” “阿姨,你能把程浩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你想找程浩?找他也没用,小雪连我都不联系,更不会联系他。” “阿姨,你还记得庄筱萍吗?” “记得,那时候她常来找小雪。” “你知道庄筱萍家失火的事吗?” “知道,第二天我就听说了。小雪还领她来我们家住了一晚。” “庄筱萍在发生火灾的第二天,来这住了一晚?” “嗯。” “那前一天呢?她来过吗?” “前一天没来过,我记得那天晚上小雪回来得很晚,还和程渊吵了一架。” “阿姨,你觉得庄筱萍这人怎么样?” “庄筱萍这孩子很乖,嘴很甜,对长辈也有礼貌,每次来,都抢着帮我做事情。” “庄筱萍失踪以后,程雪的情绪怎么样?” “小雪很着急,她也到处去找过小萍。” “庄筱萍失踪后多久,程雪离家出走的?” “大概二十多天吧,不到一个月。方记者,你是不是觉得她们可能会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我听她们老师说,她们俩的关系很好。” “是很好,好得像亲姐妹。” “庄筱萍失踪前,一直住在这吗?” “没有,就是发生大火的第二天来住了一晚,后来我就没见过她。” “阿姨,你这有电话吗?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如果有什么事,我好跟你联系。” “有,有电话,5633***,我姓金,叫金翠娥。” “金翠娥,阿姨,你不是本地人吧?”方婕觉得老太太好像有点林城那边的口音。 “嗯,我是从林城平山镇嫁来剑河的。” 方婕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阿姨,你是不是山房村的?有个兄弟叫金老三?”方婕不由惊诧的问道。 第五十八章 冒名顶替 老太太惊奇的看着方婕,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阿姨,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方婕赶紧拿出舒悦的照片。 “不认识,没见过。”阿姨仔细看着照片,摇了摇头。 “阿姨,你和金老三是?” “金老三是我弟弟,方记者,你怎么会知道他?” “哦,我有次到山房村采访,听说过他。” “老三都死了十几年了。” “死了?在哪死的?” “在天川省死的。” “那周小妹呢?” “不知道,老三死的时候,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后来再没联系过,她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早就不是她用了。” “你还记得他是哪年死的吗?” “就是小雪失踪的第二年。” 那就是99年,舒悦也说过,她的养父母是99年相继离世的。 “你弟弟和周小妹在天川省做什么?”方婕还想在证实一下小超和舒悦的话。 “还能做什么,净干那些歪门邪道的勾当!”老太太鄙夷的说道。 “阿姨,你弟弟有孩子吗?” “没有。” “那你有没有听过舒悦这个名字?” “舒悦?”老太太脸上又是一副惊奇的表情。 “你认识她?”方婕好像看到一线希望。 “你怎么会知道舒悦?” “怎么了?” “老三早年的时候,捡了个女孩,就叫舒悦。但是那孩子早就死了!”老太太皱眉说道。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那就早了,八几年吧,老三刚养了那孩子几个月,就病死了。” 方婕瞬间凌乱了,金老三竟真有个孩子叫舒悦!而且这个舒悦早就死了! 如果金老三的养女舒悦早就死了,那在看守所的舒悦又是谁? 方婕记下老太太的电话和程浩的联系方式,离开了程雪家,又去了永山二中。 向科长看到方婕去而复返,疑惑的问道:“方记者,没找到程雪家?” “找到了,向科长。我还想找宋老师问问,庄筱萍还有没有别的要好的同学。” “哦,宋老师现在有课,要不你先坐这,等一下吧!”向科长给方婕倒了一杯水,让方婕等一下。 方婕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舒悦的身份,简直就是个迷!方婕对自己的信心,开始有些动摇了。程雪这个名字的出现,打乱了方婕原先的假设和推测。 方婕做梦都没有想到,舒悦所谓的养父母,竟然是庄筱萍最要好的同学家舅舅!更没想到的是,林城美容业的富豪美女,居然冒用了一个死人的身份。 金老三多年前,可能给他捡的女孩舒悦上过户口,女孩死后,金老三多半没有办理销户。而这个户籍,被现在的舒悦利用了。这就就能解释,为什么山房村没人认识舒悦! 可是,方婕去平山镇调查的时候,蒋超当着她的面,给原山房村生产队长毛叔,打过电话。毛叔一口咬定,山房村没有舒悦这个人。 如果金老三当时给舒悦上过户口,生产队长应该听说过舒悦的名字。难道时隔多年,毛叔忘记了这个在山房村夭折的孩子? 方婕绞尽脑汁猜想,最有可能利用这个孩子身份的人是谁?是程雪还是庄筱萍? 程雪也许跟庄筱萍说起过金老三家的事,但是庄筱萍能说服金老三,让她使用金家的户籍吗? 如果顶替舒悦身份的人不是庄筱萍,那难道是程雪?程雪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身份,去冒名顶替一个夭折的孩子! 假如现在林城看守所里的舒悦,就是程雪的话,林伟翔他们知道吗?解放叔听出来了吗? 方婕在舒悦案中的每一个新发现,每一条新线索,都令她震惊不已。舒悦案就像一团浓浓的迷雾,越往里走,真相就越是模糊不清! 下课铃声惊扰了方婕的思路,向科长把宋老师请到了办公室。 “宋老师,我还想问问,庄筱萍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好的同学?” “没有了,庄筱萍的性格有点内向,可能因为家庭的关系,她有点自卑,跟别的同学,几乎没什么来往。就是跟她的同桌程雪,关系特别好!”宋老师介绍到。 “当时庄筱萍的姐姐康雅,正在上高三,宋老师见过康雅来班上找庄筱萍吗?” “见过几次,不过没说过话。康雅是董老师那个班的学生。” “你觉得她们姐妹的关系好吗?”方婕很好奇。 “应该还可以吧,放学的时候,我看见她们俩手挽手的走。”宋老师看了一眼办公室墙上的挂钟。 “谢谢宋老师!你还要上课吧?你先去忙吧!”方婕不想耽误宋老师的时间。 “方记者,要不要找董老师聊聊?她现在没课。”向科长热心的问道。 “向科长,方便吗?” “方便,董老师就在前面一个办公室。我去帮你叫。” “谢谢向科长!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方婕有些过意不去。 向科长很快就领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师回来,方婕赶紧站起身:“你好,董老师!” “你好,听向科长说,你想问问康雅的事?”董老师往上扶了下眼睛,看着方婕。 “嗯,董老师,康雅在班上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同学吗?” “没有,康雅很内向,在班上只知道埋头学习,平时从不参加同学的活动,我经常开导她,要多和同学在一起玩。” “你们班有个叫钟宇明的吧?” “嗯,有。这个钟宇明就不一样了,外向爽朗,跟同学们关系很好。” “董老师,你知道康雅和钟宇明谈恋爱吗?” 董老师笑了笑:“开始也不知道,他们毕业以后,有次我跟学生聚会,才听几个同学说起。我都没想到,康雅那么内向的人,竟然会跟钟宇明那小子谈恋爱。” “康雅成绩怎么样?” “成绩很好,钟宇明的成绩也很好,当时我听说他们俩谈恋爱,还为他们高兴,希望钟宇明能改变一下康雅内向的性格。可是,没想到后来……” “钟宇明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那家伙,跟谁关系都好,对班上的同学很热心,经常给大家帮忙。” “董老师,你知道康雅有个妹妹吗?” “知道啊,庄筱萍嘛!听说,庄筱萍的成绩也很好。唉,这两姐妹……” “她们关系怎么样?” “应该很好吧,庄筱萍有时会来等康雅放学。” “你觉得庄筱萍知道康雅和钟宇明谈恋爱的事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当时连我都没看出来,康雅和钟宇明谈恋爱。” 谢过董老师和向科长,方婕离开了学校。她想赶回林城,找机会见见程雪的哥哥程浩。 一路上,方婕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她不断猜测,这个被林伟翔他们处心积虑置之死地的舒悦,她到底是谁! 第五十九章 变数 在程雪还没进入方婕视野的时候,方婕猜测,林伟翔他们针对舒悦的陷害,也许是跟当年建设巷那场大火有关。舒悦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故意纵火,致死人命的庄筱萍。 但程雪的出现,打乱了方婕原先的假设。 舒悦所谓的养父,竟然是程雪的亲舅舅!当年庄筱萍失踪后,不到一个月,程雪也失踪了。她们俩的失踪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 庄筱萍只有通过程雪,才有机会接触远在山房村的金老三,才有可能利用金老三夭折的养女舒悦的身份。在这一点上,程雪比庄筱萍要便利得多。金老三本就是程雪的亲舅舅。 如果是程雪顶了舒悦的身份,新的疑问又出来了:火是谁放的?庄筱萍在哪? 一直以来,方婕在舒悦案上的思路都很清晰。舒悦是99年到林城落户,林伟翔是98年火灾过后,把户口迁到林城。舒悦和林伟翔能十几年相安无事,是因为林伟翔并不知道舒悦的真实身份。 钟宇明、余波早就到了林城,宋永文也是07年迁到林城。可是舒悦案,在14年才发生。这说明,他们四人,之前都不知道舒悦的真实身份。 直到去年,钟宇明把解放叔安顿到养老院以后,林伟翔、宋永文,可能还有傅昆,陆续接触解放叔,才弄清十六年前建设巷那场大火的真相,才知道舒悦的真实身份。 之后,就发生了所谓的舒悦杀人案。而表面看着毫不相关,私底下却跟老冯叔家关系密切的这几个人,才会走到一起,成了舒悦杀人案的主要目击证人。 这个假设的基础,是舒悦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纵火的庄筱萍,庄筱萍在纵火之后,假冒金老三养女舒悦的身份。 但庄筱萍的死党程雪当年也同时失踪,并且程雪还是金老三的外甥女。方婕不由要重新考虑,庄筱萍和程雪,谁更有可能变身舒悦! 方婕自从发现林伟翔他们五人,跟老冯叔家的关系以后,就意识到舒悦案很复杂,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 这起凶杀案涉嫌目击证人做伪证,还牵扯出一桩尘封多年的纵火案! 虽然方婕作了很多在她自己看来合理的推测,但是真正站得住脚的证据,几乎没有! 假设舒悦被冤枉,主要证据是那张不该出现在垃圾桶的纸巾;假设林伟翔他们五人故意陷害舒悦,是因为他们私底下关系密切;假设庄筱萍故意纵火,是因为余波那句“不可饶恕的罪行”;假设舒悦就是消失的庄筱萍,是因为,只有舒悦就是那个“不可饶恕”的纵火犯,才会招致林伟翔他们的报复。 但现在又冒出个程雪,她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程雪的出现,让舒悦的真实身份,和整个案子,都产生了变数! 也许程雪的失踪,和庄筱萍没有关系!但是万一有关系呢?这个和庄筱萍几乎同时失踪的程雪,让方婕困惑不已。 方婕很清楚,她作的这些推测中,还有几个很大的问题:杀害蔡志辉和刘凌的真凶是谁?庄筱萍故意纵火的动机是什么?99年来到林城的舒悦,不管她究竟是谁,她的巨额财产怎么来的? 李梅在刑侦队的正式询问中,已经改口,不承认对方婕说过的垃圾桶的事,这意味着方婕猜测舒悦被冤枉的假设,就不成立了。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舒悦。 说庄筱萍纵火,恐怕连林伟翔他们五人,都拿不出确凿证据。否则,他们也不会煞费苦心作伪证陷害舒悦了。 现在唯一有人证的,就是舒悦并不是舒悦! 金老三在八几年收养的女孩舒悦,早就夭折。不可能三十年后,死而复生。 那么身陷牢笼的舒悦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就只有舒悦自己才能回答了。 方婕回到林城,没有出客车站,她换了一班车,又向平山镇赶去。方婕想,在见程浩之前,最好能找到山房村的生产队长毛叔,再确认一下金阿姨说的情况。 “周佳林!”方婕来到平山镇,周佳林的门面前。 “方婕,快进来!” “佳林,能帮我再找一次蒋超吗?” “你还在找那个什么人?” “嗯。” “好,我打电话给他。” 周佳林一个电话,蒋超就来了。 “周哥,方记者!”蒋超打了招呼。 “小超,你能带我见见毛叔吗?”方婕急切的问道。 “毛叔?方记者,你还想问上次那个事?” “嗯,毛叔在镇上吗?” “在,他在东头开了个卖化肥的店,现在应该在店里,我带你去。”蒋超说完站起身来。 “我陪你们去吧!毛叔我也认识。”周佳林跟店员打了个招呼,陪方婕走出来。 平山镇不大,只有几条主要的大街,从周佳林的门面到毛叔那,就几分钟的事。 毛叔的化肥店门口,摆了张桌子,几个人正在打牌。 “毛叔,打牌啊?我有点事找你!”蒋超对桌上一位干瘦的老头说道。 “哦,等一下,我打完这把!佳林也来了,随便坐,我马上好。”老头瞟见方婕,不由多看了几眼。 方婕身材高挑,一袭白色风衣,亭亭玉立。平时镇上生人不多,像方婕这样有气质的美女就更少。桌上的几个人,都不由转头看了方婕一眼。 方婕被看得有些发毛,周佳林看出方婕的尴尬,把方婕拉到一边。蒋超围到桌边,去看毛叔打牌。 等了几分钟,毛叔从牌桌上下来,问道:“佳林,这位是?” “毛叔,这是我同学,省城的记者。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周佳林简单介绍了一下。 “毛叔,你好!我叫方婕,听说你原来是山房村生产队的队长?”方婕说道。 “呵呵,我早就不是队长了,方记者,你想了解什么情况?”毛叔说着,瞥了蒋超一眼。 方婕发现毛叔看蒋超的眼神,有些责怪之意。“毛叔,你还记得金老三一家吗?” “金老三?他和他老婆早就不在村里了,十几年没见过了。” “金老三还有什么亲人吗?” 毛叔皱了下眉:“没有了,金老三的爹妈,早年间就不在了。好像有个姐姐,嫁到外面去了。” “金老三有孩子吗?” 蒋超看了方婕一眼,不明白方婕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毛叔又看了蒋超一眼,说道:“没有,金老三两口子都没有生育。” “但据我所知,金老三在八几年,收养了一个叫舒悦的女孩。” “……”毛叔楞了一下。 蒋超好奇的目光在方婕和毛叔身上转了一圈。 “毛叔,是不是这样?”方婕追问道。 “嗯~你容我想想!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毛叔好像刚刚想起什么。 第六十章 唯一的知情者 “毛叔,你上次不是说我们村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女人吗?”蒋超不解的问道。 “咳,你小娃娃家知道什么!”毛叔露出斥责的眼神。 “毛叔,要不我们里面说吧!“周佳林见气氛不太好,说了一句。 “嗯,那就进去说吧!”毛叔也嫌门口的人太多,领着方婕他们进了店后面的仓库。 仓库里很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方记者,上次小超打电话来问这个事,也是帮你问的吧?”毛叔问道。 “嗯,上次也是我请小超给你打电话的。” “八三年,金老三不知道打哪领回来一个小女孩,找我帮着给小女孩上户口。乡里乡亲的,我就找胡所长帮他办了。谁知道,过了三四个月,那小女孩就不见了。我问金老三,金老三说打听着那女孩的父母,他把人给送回去了。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叫金老三自己去胡所长那把户销了。谁知道他一直没去销户!” “毛叔,你见着那女孩了吗?”方婕好奇的问道。 “见着了,四五岁的样子,黑黑瘦瘦的。” “毛叔,那上次我打电话问你,你怎么说没这个人啊?”蒋超有点高兴。 “你知道什么!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不知道金老三到底是搞什么名堂!他说那小女孩是在外面捡的,他两口子没生育,想收那女孩当闺女。可是又不跟他姓,叫我帮忙上了户口,没几个月,那孩子就不见了。我怀疑,那孩子是他金老三拐来的。上次你打电话来问,我怕出什么问题,就没敢乱说。”毛叔狐疑的看着方婕,不知道方婕是从哪打听到舒悦这个名字的。 “毛叔,我见过金老三的姐姐金翠娥。”方婕没必要瞒着毛叔。 “是翠娥告诉你的?” “嗯。但是金阿姨说,那孩子养了三四个月,就夭折了。是金老三跟她说的。” “夭折了?这个金老三,到底有没有真话!”毛叔有些气愤。 “毛叔,我怎么不知道这事?”蒋超插话道。 “你知道个屁,那时候你还没你!”毛叔瞪了蒋超一眼。 方婕又拿出了舒悦的照片,让毛叔看看。 毛叔仔细看了看,“不认识,没见过这个人。” “毛叔,麻烦你好好回忆一下,在98年或者99年,金老三有没有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回过山房村?”小超当年见到一个大姑娘,跟金老三一起回山房村呆了几天,方婕希望能从毛叔这找到点线索。 毛叔凝神思索半响,轻轻摇头。 “没有,我没印象,要是见过,我一定记得。方记者,金老三是不是出事了?”毛叔有些紧张,担心帮金老三上户口的事,会惹来什么麻烦。 “没有,现在找不到金老三。” “方记者,这个舒悦,是不是金老三拐来的?” “我也不知道。打扰你了,毛叔,谢谢!”问不出更多的情况,方婕想走了。 毛叔眉头微皱,似乎有点不高兴,他知道的都说了,方婕却什么情况都不告诉他。 “毛叔,谢谢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周佳林笑着跟毛叔打了招呼,领着方婕和蒋超走了。 从毛叔店里出来,方婕准备回林城,周佳林挽留再三,方婕还是执意跑到客车站,赶上了最后一班回林城的车。 回到家,方婕感觉家里空荡荡的。余波不在家,她还真有点不习惯,没有人给她做好吃的,没人人问她工作累不累! 随便弄了点吃的,方婕又开始思考舒悦神秘的身份。 这次毛叔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方婕去之前,就猜测到,金老三当年肯定给自己领养的舒悦,办过户口。 不管当年收养的小舒悦是夭折,还是送走了,现在这个舒悦都是假的。而且无法确认,那顶替舒悦身份的,是程雪还是庄筱萍,或者另有他人。 那天在看守所,舒悦听到庄筱萍和康雅这两个名字时,那种惊恐的表情,浮现在方婕脑中。 方婕想,不知道舒悦听到程雪的名字,又会是什么表情! 直觉告诉方婕,程雪的失踪,绝不会是偶然。但是程雪和舒悦的身份有什么关系,方婕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起钟宇明那半张照片,方婕怀疑,被撕掉的应该是庄筱萍。在老冯叔家木屋前,和康雅合影的,只能是妹妹庄筱萍,不可能是程雪。 林伟翔钟宇明他们处心积虑的陷害舒悦,是因为解放叔帮他们确定了舒悦的罪行和身份。假设纵火的凶手是庄筱萍,钟宇明肯定不会留着庄筱萍和康雅的合影! 程雪和庄筱萍关系很好,她知道庄筱萍纵火的事吗? 金翠娥说,发生火灾那晚,程雪很晚才回家,她那晚去哪了?有没有跟庄筱萍在一起? 如果程雪知道庄筱萍纵火,她会帮助庄筱萍从金老三那,取得舒悦的身份和户籍吗? 如果不知道纵火的事,程雪为什么还要帮助庄筱萍换身份? 方婕又凌乱了,这个程雪让人捉摸不透。方婕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知道闺蜜纵火,致死人命,自己会帮着闺蜜隐瞒吗?就算闺蜜是无心之失,方婕最大限度,只能是保持缄默。绝对不会帮着闺蜜改变身份,逃避法律的制裁。 但庄筱萍如果真是无心之失,那场大火只是一个意外,她有必要改换身份吗?如果只有意外,林伟翔钟宇明他们会死死咬住舒悦不放吗? 不,那场大火绝不会是意外!否则,庄筱萍根本没必要改换身份。 无论程雪有没有帮忙,庄筱萍都成功变成金老三的养女舒悦了!而唯一的知情者程雪,也失踪了。 在方婕看来,程雪的失踪很奇怪。程雪和父亲的关系再不好,她不该一走十几年,父亲离世了,也不回来看看母亲! 除非,程雪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回来,或者是,程雪再也回不来了。 方婕猜测,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一个人漂泊在外,最想做的是什么?就是和家人团聚!程雪也许恨她的父亲,但母亲一直是爱她的,她不可能不想念自己的母亲!程雪那么多年不回来看望母亲,很有可能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方婕翻出从金翠娥那抄来的程雪的身份证号,给方骏打了个电话。请方骏想法帮忙查一下,程雪身份证的使用记录。 以前方骏也帮方婕查过,上次查的是一起经济案。方骏也没多问,过了一个多小时,方骏回电话说,查不到程雪的身份证使用记录。 “方婕,这次又是什么案子?”方骏查不到身份证使用记录,觉得有点奇怪。 “也是经济纠纷,这个人欠了一大笔钱跑了,找不到人。“方婕胡乱编着瞎话。 “欠钱跑了?方婕,我兄弟说,这个身份证号,十几年就就报失踪了!”方骏觉得方婕没说实话。 “报失踪了?怎么会,他们不会拿个假身份证号给我吧?”方婕想抵赖。 “嗯,98年就报失踪了。” “哦,那我再问问,是不是弄错了。”说完,方婕赶紧挂了电话。 看着纸条上抄写的身份证号,方婕心想,程雪的身份证没有使用记录,那是不是意味着,程雪真的不在了! 第六十一章 现场勘查记录 唯一知道庄筱萍改换身份的程雪,很可能已不在人世。方婕的调查又陷入了僵局。 百无聊赖的方婕,又翻出姜华给她的案发现场勘查记录,希望能从中找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这份记录,方婕已经看过多次,里面有张照片,方婕一直没有仔细看过,就是那张酒店衣柜里鞋印的照片。 方婕突然发现那张照片下方,还有一排小字的说明,鞋印是在衣柜里发现的! 上几次看到那鞋印的时候,方婕还认为是在酒店地板上照的。因为衣柜底板的颜色和花纹,跟房间的地板很接近,所以并没有引起方婕的注意。 鞋柜里怎么会有鞋印?没听姜华提起过啊! 方婕看着照片上的鞋印,鞋跟靠衣柜背板很近,只有三四公分,鞋尖朝外。鞋底看不出什么花纹,只能看出是一双平底鞋。鞋印很浅,有些模糊。如果不是衣柜底板上,那一层薄薄的灰尘,恐怕很难发现这双鞋印。 方婕对比了其他照片上,蔡志辉的鞋子。可以肯定,那不是蔡志辉的鞋印,蔡志辉脚上穿的,是一双带跟的皮鞋。 这鞋印放在现场勘查记录里,跟凶杀案有关系吗?看着鞋印,方婕有些发呆。 一般人正常情况下,摆放鞋子时,都是一只手拿着两只鞋子的鞋口放下,鞋尖不会对着自己。可是这张照片上的鞋印,却是鞋尖朝外。这样放鞋子的话,鞋尖对着自己,拿鞋的时候显得有点别扭,为什么要反着拿鞋呢?看鞋跟离衣柜背板的距离,一般人在衣柜里放鞋,会放得那么靠里,还反着摆放吗? 方婕在207号房间开过衣柜门,衣柜深度大概在四十五公分左右,如果住宿的客人,要把鞋子放在衣柜里,直接放在衣柜门边,拿鞋的时候,打开柜门就能拿到,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方婕脱下脚上的鞋,试了一下。反着拿鞋,把鞋尖冲着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别扭。 但如果不是把鞋子放在衣柜里,那就像是有人站在衣柜里了。依鞋跟离衣柜背板的距离来看,好像这个站在衣柜里的人,身体就靠在衣柜背板上,这样鞋尖才会对着衣柜外面。 有人躲在衣柜里! 这是方婕下的结论。 只有躲在衣柜里,鞋印才会那么靠里,并且脚尖朝外。背部靠在背板上,减轻脚的压力,才方便长时间站立。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躲在衣柜里的?方婕不由怀疑,这个躲在衣柜的人,会不会跟凶杀案有关系! 方婕怀疑过,房间里可能有第四个人存在。如果这个人躲在衣柜里,柜门一直关着,不管是谁,都很难发现他。 案发当晚,从刘凌第一个进入房间,到舒悦离开酒店,总时长大概55分钟左右。那么这个人,就要在衣柜里躲上至少55分钟。 衣柜柜门,是百叶式,通风不成问题。当时房间很吵,蔡志辉和刘凌的注意力在舒悦身上,这个躲在衣柜里的人,只要不出声,也不容易发现他的存在。 假设舒悦走了以后,躲在衣柜里的人,悄悄出来,把蔡志辉和刘凌杀死,在李燕巡视过楼层以后又悄悄离开房间,当时楼道里没人,也许真的没人能见到他。 但这样假设也有问题:一、这第四个人,是什么时候进的房间?二、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据现场勘查,蔡志辉和刘凌,都没有遗失任何财物,那么显然不是劫杀!蔡志辉和刘凌除了舒悦,唯一有可能得罪的,就是一个廖广庆,难道是情杀? 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廖广庆当晚并不在现场,那是不是老廖躲到了衣柜里,在舒悦走后,出来杀了蔡志辉和刘凌? 监控记录显示,刘凌拿了房卡进电梯上楼,是22点34分。老廖搬完最后一趟洗涤物品上楼,是22点31分。 假设老廖先上楼,看到刘凌进207号房间,他怎么能在刘凌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潜入房间? 监控上,蔡志辉22点40分进电梯上楼。和刘凌进房间的时间差,不会超过5分钟,因为上电梯过楼道,差不多要花1分钟。老廖能在这五分钟之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房间吗? 老廖符合熟悉刘凌这个条件,刘凌也有可能听到敲门声,认为是蔡志辉,打开房门把老廖放进来,但是刘凌应该不会在蔡志辉进房间前,安排老廖躲进衣柜。这说不通,那天刘凌本就是去酒店跟蔡志辉幽会的,她不可能让前男友的爸爸,躲在衣柜里,听着她和蔡志辉亲热。 方婕哑然失笑,自己真是想多了!现在都还没有确定鞋印留下的时间,就做这些假设,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再说,老廖对刘凌和蔡志辉的仇恨,应该也还没有到非要杀之而后快的地步。通过前两次方婕对老廖的接触,方婕觉得老廖也不像会杀人的样子。 看看时间还早,方婕打了个车,赶到凤凰度假村。 酒店前台,是小江和另一个方婕不认识的小姑娘在值班。 “小江,赵姐在吗?”方婕走到前台问道。 “是方记者,你找赵姐?赵姐下班了。你还是为上次那事来的吧?”小江八卦的打听道。 “嗯,我想请赵姐帮帮忙,让我再看看207号房间。” “方记者,207今晚没客人入住,你想看,我带你去看吧!”小江很热心,她知道就是赵姐在,也一定会答应方记者的要求。 “这,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有时候,客人也会要求看房的。”小江狡黠的笑着。 “好吧,那真是太谢谢了!” “小艳,你先帮我顶一下,我带这位客人上去看看房间。”小江向小艳眨着眼睛。 “嗯,你去吧,江姐。”小艳应道。 小江带方婕走楼梯上了二楼,打开207号房间。 “方记者,你看吧!”小江站在门边,没有进房间。 方婕进了房间,立刻打开衣柜。柜子的底板,已经擦拭干净,看不到那双鞋印。 “小江,打扫房间的时候,一般擦不擦衣柜里面?”方婕指着衣柜的底板问道。 “不一定,一半客房服务员都会看一下脏不脏,不脏的话,可能不一定会擦。”小江探头看着衣柜里面,很干净。 方婕伸手在底板上抹了一下,指尖沾上些许灰尘。 “小江,你能查到3月15日早上,是谁打扫的房间吗?” “不用查,是小娅的班,她是李燕的上一个班。李燕是夜班,她就是白班。房间卫生是小娅打扫的。”小江对酒店排班,记得很清楚。 “能帮我联系她吗?” “能,不过我手机在下面。” “那你下去帮我联系她一下,我在房间里再看一下,就下来。” 小江下楼以后,方婕无意识的关上房门,站进衣柜,拉关了柜门。柜门是推拉门,滑槽上装了橡胶。方婕靠在衣柜的背板上,小心的拉开柜门,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楼道外,隐隐响起敲门声,方婕走出衣柜,打开房门,看到斜对面的208号房间,有人正在敲门。 第六十二章 预谋杀人? 方婕关好门下了楼,小江正在打电话。 “方记者,给,是小娅。”小江见方婕走过来,把手中的电话递给方婕。 “小娅,你好,还记得我吗?我们上次见过!” “记得,方记者,上次我带你去看过207号房间。” “嗯,小娅,我想请你回忆一下,3月15日,你打扫客房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207号房间的衣柜里面,有双鞋印?”方婕转过身子,低声说道。 “鞋印?没有,要有的话,我一定会擦掉的。” “那天你开过衣柜门吗?” “开过,每次打扫房间都会开衣柜门,检查一下客人有没有遗漏行李物品。” “那天衣柜里面有灰吗?” “嗯,有一点,我看不怎么脏,就没擦。一般我们都是三五天,才擦一次衣柜里面。” “你确定那天在衣柜里面,没看到鞋印?” “嗯,确定,里面是有点灰,但是没鞋印,有鞋印我肯定会擦的,不然被领班检查到,就要挨剋了。”小娅非常肯定自己没看到鞋印。 “好,谢谢你小娅!打扰你休息了!”方婕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小江。 “方记者,刚才我听你说什么脚印?”小江就是好打听。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小江,谢谢你!我先走了。”方婕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小江。 小江狐疑的看着走出大门的方婕,拿出手机按了重拨。 “小娅,刚才方记者问你什么脚印?” “她问我那天打扫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衣柜里面有鞋印。” “鞋印?有吗?” “没有。我打扫房间,怎么会不擦鞋印?”小江对小娅工作的质疑,让她有些不高兴。 “哦,没事了。”小江挂了电话。 小娅有些奇怪,方记者怎么会知道鞋印的事。她的确经常偷懒不擦衣柜里面,但是鞋印的事,只有上次那个警察知道啊! 方婕回到家,又拿出那张鞋印的照片,仔细查看。方婕不敢随便打电话给姜华,询问鞋印的事情。她觉得既然现场勘查照了这双鞋印,姜华应该也注意到了。 说不定,姜华早就比对过,所有出入现场的鞋印,但是没有找到匹配的鞋印。 方婕也知道,就凭衣柜里的鞋印,只能说明案子有疑点无法解释,鞋印绝不可能成为舒悦没有杀人的证据! 但是3月15日那天,衣柜里出现的这个鞋印,绝不是偶然。方婕觉得,这种疑点,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道理。这鞋印一定和案子有关! 小娅一口咬定,她打扫房间的时候,没有那个鞋印。而第二天,警方的勘查,却发现了那个鞋印。这表明,鞋印就是案发当晚留在案发现场的。 刚才方婕在207号房里,隐隐听到了对面客房的敲门声。方婕想,如果那天晚上,舒悦走后,有人敲207号房间的门,一定会有人听到。 可是所有目击证人,没有谁提到过,那天晚上在舒悦走后,楼道里有敲门的声音。如果目击证人没说谎的话,方婕几乎可以肯定,凶手在舒悦离开之前,就已经躲到了207号房间的衣柜里。 那几个目击证人,在这一点上,真没说谎吗? 方婕考虑了一下,他们说谎的可能性应该不大。这个问题回到了,林伟翔他们几个目击证人,是否知道谁是真凶的问题上!如果他们那晚听到敲门声,出于对舒悦的重视,肯定会开门偷偷看看,是不是舒悦去而复返。 如果是舒悦去而复返,在法庭作证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说。如果敲门的不是舒悦,很有可能就是真凶。 方婕猜测,余波和林伟翔不可能明知真凶是谁,却放任不顾,去冤枉舒悦。他们冤枉舒悦,恰恰说明,他们不知道谁是真凶,才顺势嫁祸给舒悦。 由此可以推测,那晚舒悦走后,没有人敲过207号房门。蔡志辉和刘凌很有可能,是被躲在衣柜里的人杀死的。 舒悦走以后,刘凌应该正对着蔡志辉撒娇,她被抓得一脸伤痕,蔡志辉一定会心痛的仔细查看刘凌脸上的伤,或者搂着刘凌安慰她。这个时候,躲在衣柜里的人,轻轻拉开柜门,蔡刘二人,不一定会注意到。 那人从衣柜出来,顺手拿起衣柜旁茶水台上的水果刀,快速刺向蔡志辉。蔡志辉右背有一道致命刀伤,那也许就是第一刀。凶手很可能从蔡志辉后面,捂住了蔡的嘴,一刀狠狠扎进蔡志辉右肺。 当时刘凌可能被吓坏了,怔在当场,才没有发出叫声。也可能叫得不太大声,外面楼道听不清声音。 蔡志辉倒地以后,凶手又补了两刀,一刀逼近心脏,一刀在上腹正中。刘凌这个时候醒过神来想跑,被凶手按住,同样被捂住嘴,狠狠的在腹部扎了几刀。其中一刀,从下往上刺进右腹腔,正中脾脏,出血过多死亡。 现场蔡志辉的尸体靠里,刘凌靠外,基本符合先杀蔡志辉,再杀刘凌的顺序。而且,从刘凌死时的表情来看,刘凌脸上表现出的不仅是惊恐,好像还有几分意外。也许刘凌想不到,凶手竟然会杀她! 方婕感觉后背有些发冷,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书房的门一眼,仿佛凶手刚刚从那道门离去! 蔡志辉的手包,就放在床边,包里有八九千块现金,身份证,银行卡,和钥匙。凶手完全可以拿走包里的现金,但是看样子,凶手对钱财并没有兴趣,他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想要蔡志辉和刘凌的命。 方婕知道,酒店客房,只对客人发放一张房卡,那进入房间的最佳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房卡在刘凌手上,蔡志辉进房间,也要刘凌给他开门。没有房卡的凶手,他怎么进的房间?也是刘凌给开的门? 如果是刘凌开的门,那刘凌一定认识凶手。并且,凶手一定比蔡志辉早一步进入房间。如果蔡志辉先进入房间的话,蔡志辉绝对不会安排后进入房间的凶手,在舒悦来时,躲到衣柜里去。 假设凶手不管是廖广庆还是老廖,刘凌会把他们放进房间,还安排他们在衣柜里躲起来吗? 警方在房间的门锁上,没有发现蔡志辉、刘凌、舒悦、李燕、宋永文以外的指纹,这表明凶手是戴了手套的。难道凶手早就预谋要杀害蔡志辉和刘凌,提前就准备好了手套? 说起手套,方婕清晰的记得,酒店后楼梯监控里,那个带着帽子的身影,手上也带着一副白色手套,那人就是廖广庆的父亲,老廖。 第六十三章 第三嫌疑人 案发当晚,没有证人看到老廖在207号房间,或者楼道里出现过。证人的证词,从另一角度,给老廖制造了不在场证据。事实上,同样没有证人能证明,从22点31分到23点42分,老廖一直呆在布草间。 在没有留意勘查记录里那双鞋印之前,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词,方婕也相信老廖可能真在布草间眯着了。但衣柜里的鞋印,表明案发时,房间里的确存在第四个人。 第四个人真是老廖吗? 老廖是一位慈爱的父亲,方婕对老廖的印象不错,但这并不能消除方婕对老廖的怀疑。可是有一点,方婕注意到,老廖的脚好像不太好。方婕几次见老廖,都发现老廖的步履有些蹒跚,行动速度受限,老廖能在短时间内杀死蔡志辉和刘凌吗? 刘凌抛弃身患绝症的廖广庆,也许会成为老廖杀人的动机。但蔡志辉和老廖没有直接的矛盾,老廖会迁怒于蔡志辉,把他也杀掉吗? 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是去菜场买菜,捎带手就能顺便多杀一个。老廖甚至都不认识蔡志辉,更谈不上性格残暴。 老廖是一个睿智的老人,他清楚刘凌的性格,就算没有蔡志辉,也会有别的男人,让刘凌做出背叛廖广庆的事来。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儿子识人不明。 那晚后楼梯的监控中,始终无法看清老廖的脸,方婕很怀疑,那晚出现在酒店的人,到底是不是老廖。 案发时是宋永文当班,他对警方确认,当晚在后楼梯上下的人,就是老廖。方婕去酒店调监控的时候,另一保安姚宇,看见那个背影,也说是老廖。 方婕在洗涤公司注意看过,洗涤公司的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带着一样的帽子。保安确认那人是老廖,只是凭借那身工作服想当然的判断,那就是每天给酒店送洗涤物品的老廖,他们根本就没看清那人的脸。 如果那天,换了任何一个身形和老廖相似的人,穿着那身工作服,戴着帽子,在后楼梯出现。监控室的保安,一定会认为,那天送洗涤物品的人,就是老廖。 廖广庆的身高,和老廖差不多,身材要单薄些。但外面罩着宽大的工作服,方婕认为,保安不一定能分清,那到底是老廖还是廖广庆。 手套也许不是为了杀人,事前就准备好的。有可能洗涤公司要求员工,在接触洗涤好的物品时,必须戴上手套。 那天晚上,在23点40分,廖广庆给老廖打过电话,催促老廖早点回家,这是在向警方表明,那晚廖广庆在家。实际上没有人能证明那晚廖广庆在家。 方婕在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就曾经想过,也有可能廖广庆是在酒店给老廖打的电话,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 但这样一来,很容易把老廖推到被怀疑的风口上,廖广庆就不怕警方追查他的父亲吗? 除非廖广庆有信心,警方不会怀疑老廖,否则,他不可能把老廖推到警方的怀疑范围里去。廖广庆的信心从哪来?因为他清楚,整个过程没人见过他!所有的证人,楼层服务员,包括舒悦,都没有在酒店二楼见过他。能证明他存在的,只有后楼梯的监控,但监控里的身影,帽檐压得很低,根本无法判断,那是老廖还是廖广庆。 正因为没有人在酒店二楼见过廖广庆,方婕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林伟翔他们的确不知道,命案的真凶是谁,所以才会心安理得的陷害舒悦。 但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廖广庆就不怕二楼的监控,记录下他潜入207号房间的事实?方婕认为,廖广庆如果只是偶尔帮老爸送一次货,他不一定知道,那晚二楼监控是坏的。假设监控是宋永文想办法破坏的,宋永文会提前告诉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吗? 那时候廖广庆已经被检查出肺癌3期,以他当时的体力,他能顺利的杀死身体健康的蔡志辉吗? 但那双鞋印如果不是廖广庆的,躲在衣柜里的人又是谁? 根据证人证词,案发那晚,在207号房和楼道中出现过的人,只有林伟翔、傅昆、余波、钟宇明,服务员李燕,保安宋永文,唐元,嫌疑人舒悦,和呆在布草间的老廖。 电梯口另一头那三个房间的住客,并没有人看见他们来过这边的楼道。警方询问那三个房间的住客,当晚他们也没有听到这边的吵闹。方婕调查过三个房间的客人,他们跟那几个嫌疑人都没有联系。 唐元已经初步排除了嫌疑,那嫌疑最大的就是布草间的老廖,或者是给老廖替班的廖广庆。 方婕画了一张酒店二楼房间的分布图,把证人、服务员、保安、老廖、唐元、舒悦,分别安排到各自的位置,标注上每个人出现的时间,重新演示了一遍案发当晚的情形。发现结果真如她的猜测,只有布草间,被众人遗漏了!几乎所有人,都不可能注意到,当时呆在布草间的老廖。 方婕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发现已是深夜,赶紧睡了一觉,一大早又跑出门去。 赶到凤凰度假村,赵姐刚来上班,看到一大早走进办公室的方婕,赵姐有些惊讶。 “小方,那么早过来,有事吗?” “赵姐,我想问问,酒店的洗涤物品,一直都是老廖送的吗?” “是啊,怎么了?” “有没有可能,别人帮老廖代班,比如说他儿子,偶尔帮他送一次?” “应该没有吧!我没听保安部提过。你等一下,我给你问问。” 赵姐给保安部打了电话,保安部确认,没有别人帮老廖代过班。 “谢谢了,赵姐!打扰你了!” “小方,没什么事吧?” “没有,赵姐。我先走了。”方婕急冲冲走出赵姐办公室,赵姐看方婕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方婕走进清新洗涤公司,几个工人正在忙碌。 “请问,经理在吗?” “我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从办公室伸出头来。 方婕走进办公室,递过去一张名片。 “经理你好,我是记者,想跟你了解点情况。” 经理看着方婕,有些疑惑。 “了解什么情况?” “经理,老廖原来是在你这上班吧?” “嗯,不过他三月底就不干了。” “经理,老廖在给客户送货的时候,有没有让他儿子,帮他代过班?” “代班?没有,公司有规定,不允许公司以外的人代替送货员送货。老廖负责送好几家酒店的货,有的酒店,还把后门钥匙发给他,他怎么可能找外人给他代班。” “公司内部人员也不能帮忙代班吗?” “内部人员可以,但公司没有多的送货员,一般送货员有事,都是我给他们代班。” 方婕还不死心,继续问道。 “经理,你还记得,3月15日那天,有人帮老廖代过班吗?” “3月15日?没有,3月份的最后几天,老廖不干了,我自己送了几天货。之前一直都是老廖自己送,没有人代班。” 方婕有些傻眼了,如果没有人代班,那晚在布草间的,就是老廖自己。 第六十四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个结果,方婕有些不能接受。她一直不相信,老廖会连蔡志辉一起杀害。 方婕匆匆离开洗涤公司,办公室里剩下一脸懵懂的经理。 “黄经理,刚才那个女说什么?”外间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大妈,认出了上次来过的方婕。 “嗯?她问老廖的事情,怎么了?” “她前段时间来过,也是问老廖家的事情,她说是街道办事处的。” “办事处的?”经理有些疑惑。 “嗯,听那意思,好像是要给老廖家解决一下生活上的困难,不知道她到底帮老廖解决了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问问老廖!”经理拿着电话走出了门外。 方婕急匆匆的,就是赶去医院。她和老廖接触过几次,但从没正面向老廖询问过案发那晚的情况。 来到肿瘤科的病房,23号病床上,躺着一个方婕没见过的病人。 “请问,原来23床的病人去哪了?” 床上的病人无精打采的看着方婕,“不知道!” 方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快步走向护士站。 “护士小姐,请问23床的病人廖广庆转病房了吗?” “廖广庆?”护士看了方婕一眼,“他走了!” “走了?”方婕一时没听懂护士的意思。 “廖广庆前天晚上过世了。”另一个年长的护士沉声说道。 “过世了?”方婕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么快。 “你是病人亲友?”年长的护士打量着方婕。 “嗯!我是亲友。”方婕还没缓过神来。 “你去殡仪馆看看吧!今天火化。”年长的护士轻轻叹了一口气。 “哦!”方婕缓缓转身,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去殡仪馆。 殡仪馆火化间门外,老廖两眼迷蒙的看着火化间的大门,小庆刚被推进去。老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眼圈通红,眼里却没有泪水,似乎连哭他都忘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二叔,坐下等吧。”身边一个年轻人,扶着老廖在火化间门外的长椅上坐下来。老廖就像提线木偶,任那年轻人把他扶坐到长椅上,脑子里没了思想。他只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小庆了。 “老二,别难过了。你也要保重身体。”一个和老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老人,小声的安慰老廖。 老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火化间的门。 方婕赶到殡仪馆的时候,火化间的门缓缓开了,一个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冲老廖这边招了下手。 老廖呆呆的没有反应,身旁的老人看了扶着老廖的年轻人一眼。 “刚子,你去吧!” 年轻人松开扶着老廖的手,走进火化间,抱出来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爸,你和二叔就别去公墓了。我自己去吧!” 老人朝年轻人点点头,搀起老廖向外走去。老廖还是一副浑浑噩噩,任人摆布的样子,经过方婕身前的时候,老廖也没有发现方婕,就站在门边。 方婕轻轻叫了一声“廖师傅!” 老廖无神的看了方婕一眼,面无表情的跟着搀他的老人走了。老人经过方婕身边的时候,朝方婕轻轻点了下头。 方婕明白,那骨灰盒子里,装的就是廖广庆。她走快几步,帮着老人,搀起了老廖的另一边胳膊。 “你是?”老人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 “我认识廖师傅。” 方婕没有多说什么,老人也没多问。两人搀着老廖一直走到殡仪馆外面,打了个车,送老廖回家。 “叔叔,你和廖师傅是……?”方婕在副驾驶上,扭头问老人。 “我是他邻居,我也姓廖,也算是一家人吧!”老人看着悲戚的老廖,十分心酸。 “廖叔!我叫方婕,你叫我小方吧!刚才那个年轻人,是你儿子吧?” “嗯,是我儿子廖刚。” 在殡仪馆,方婕没看到更多的人,只看见廖刚和两三个朋友。 “廖叔,真是多亏你们帮忙了。” “小方,你和老廖是亲戚?”老廖没说话,廖叔有些不解的看着方婕。 “不是,我是记者,跟廖师傅见过几次。” “哦!”听说方婕是记者,廖叔没再说话,眼神在老廖和方婕之间扫视一番。 车子开到文峰路,廖叔叫司机停车,方婕抢着付了车钱,打开后座的车门,把老廖扶了出来。 廖叔和方婕一起搀着老廖,嘴里低声念叨“老二,回家吧!” 老廖家,住在文峰路上的一栋六层老房子里。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楼下的住房,被隔成几个小门面。 上楼的时候,廖叔指着一间专治跌打扭伤、风湿骨痛的草药店,对方婕说:“那是我的店,老廖的脚不好,经常去我那。” 方婕看了一眼廖叔的店,小小的门脸,店内放着几张小椅子,靠墙摆着两个大大的草药柜,空气里似乎都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廖师傅的脚不好?”方婕重复了一句。 “嗯,老毛病了。前段时间还摔伤了。我给他治了几天,才能下地。”廖叔不经意的看了看老廖的脚。 “什么时候的事,很严重吧?”方婕故作关心的问道。 “嗯,三月中旬吧!” 三月中旬,不正是案发那几天吗! 廖叔话音刚落,方婕发现老廖微微扭头,看了廖叔一眼。 慢慢走上三楼,老廖机械式的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转身无神的看着廖叔和方婕。 “大哥,你们回去吧!我想静一静!方记者,谢谢你送我回来!” “老二,要不我陪陪你吧!” “不用了,大哥,我想休息一下。”老廖堵着房门,没有让方婕和廖叔进门的意思。 “那好吧,饭好了,我再上来叫你吃饭。”廖叔向方婕歪了下头,示意一起下去。 “廖师傅,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老廖看着两人下了楼,轻轻关上房门。 下了楼,廖叔客气的邀请方婕到他店里去坐一下,方婕答应了。 “廖叔,我的脚踝也经常痛,你帮我看看吧,不知道是不是风湿。”方婕找了把椅子坐下,轻轻的揉了下脚踝。 “好,你把鞋脱了,我给你看看。” “廖叔,廖师傅家没有什么亲人吗?”方婕刚才在殡仪馆,看到廖广庆的葬礼很冷清。 “亲戚倒是有几个,但是谁也不敢沾边。为了小庆的病,老廖跟他们借了不少钱。到后来,那几个亲戚,见着老廖都躲着走。现在小庆走了,那些亲戚怕负担发送的费用,来随了礼就走了。连个外人都比不了!唉,这就叫人情冷暖啊!” “廖叔,刚才听你说,廖师傅的脚三月中旬摔伤了,严重吗?”刚才当着老廖的面,方婕没好意思细问。 “倒不是很严重,就是走不了路,脚下了地,一下地就痛。那几天,老廖楼都下不了,都是我上去给他包的药。” “治了几天才好啊?” “我看看,三四天吧!一直到十六七号,老廖才出得了门。” “十四五号那两天,廖师傅不是连班都上不了?” “上班?他连楼都下不了,还上什么班!” 第六十五章 收发记录 老廖3月15日那天竟然没有上班!虽然方婕也猜测过,也许那天在酒店的是廖广庆,但是亲耳听到廖叔这样说,还是有些意外。 “廖叔,你记性可真好,两个多月了,还记得那么清楚。”方婕不放心,想再次确认一遍。 “你别看老廖白头发比我多,论年龄,他还没我大。但是论身体,论记性,老廖还真不如我。唉,他也是被小庆的事给磨的啊!” “廖叔,你们关系很好吧?我听廖师傅叫你大哥?” “嗯,认识二十多年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廖字,五百年前是一家。” 廖叔还想说两句,手机响了起来。 “喂,嗯,在,嗯?哦,好,好。”廖叔挂了电话,眉头微皱着看了方婕一眼。 “小方啊,你这脚踝没什么事,没有风湿。你放心吧!”说完,廖叔进里间洗手去了。 方婕穿好鞋,廖叔出来自顾自的翻弄着草药柜,不再理会方婕。 “谢谢了!廖叔,那我先走了。这有点钱,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廖师傅,我就不上去了。”方婕在药柜前的小桌上放下钱,没等廖叔说话,转身出了廖叔的店。 廖叔突然改变的态度,方婕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电话,应该是老廖打过来的。 方婕特别后悔,刚才怎么又忘记录音了!下次,廖叔可不一定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老廖的事了! 洗涤公司的经理说过,老廖辞职前,一直在上班。而老廖案发当晚却没上班,那去给酒店送洗涤物品的人,当然只能是廖广庆了。 但是廖广庆患的是肺癌,体力应该很差。方婕看到酒店后楼梯那个人,可是上上下下搬了好几趟洗涤物品。廖广庆有这样的体力吗? 据方婕对肺癌的了解,一般的肺癌病人,根本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平时稍微累一点,都喘得厉害,就别说搬运沉重的洗涤物品。 但如果不是廖广庆给老廖代班,那晚出现在后楼梯的人会是谁呢? 廖广庆已经不在了,方婕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打听到的线索,告诉姜华。方婕很担心,如果告诉了姜华,万一廖叔像上次李燕一样,突然又改了口,自己会很难下台的。 从文峰路走出来,方婕抱着一线希望,拦了辆出租车,又朝城郊赶去。 酒店洗涤用品的收发,应该都有记录,说不定还会在记录上签字。方婕认识一个酒店的朋友,多少知道一点酒店的规定。方婕很希望凤凰度假村酒店,也有这样的规定。 赶到度假村酒店,赵姐还在办公室。 “赵姐!”方婕走进赵姐办公室,不好意思的打着招呼。 “小方,还有事?”赵姐觉得纳闷,方婕大清早才来过。 “嗯,赵姐,酒店的洗涤物品,应该有收发记录吧?” “嗯,有,你想看?” “嗯,赵姐,方便吗?” “这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记录在布草间。每次洗涤公司收走和送回洗涤物品,都会在记录上注明品类和数量,经手人还要签字。我带你去看吧!”赵姐虽然不知道方婕为什么要看收发记录,但还是满足了方婕的要求,带方婕去布草间。 收发记录就挂在布草间靠门边的置物架上,厚厚的一大本。方婕翻到案发那天的日期,看到记录上简单的填写着:床单、被套12套,枕巾24张。经手人那一项写着一个“廖”字。 方婕又翻看了前后几天的记录,那几天,酒店换洗的物品都不多,经手人那项,都是一个“廖”字,直到3月的最后几天,经手人才变成“黄”,方婕猜测,这可能就是洗涤公司的黄经理。 反复对比了2月和3月所有的“廖”字,方婕没看出那些“廖”字有什么不同。所有的“廖”字,写得都很潦草,大多数还有点歪斜。方婕见赵姐在四处查看置物架,赶紧拿出手机,把三月那几张的签着“廖”字的记录拍了照。 “赵姐,我看完了。”方婕收好手机,叫了正在随手整理置物架的赵姐一声。 “哦,那走吧!”赵姐关了布草间的门,方婕跟着赵姐回了办公室。 “赵姐,洗涤公司会不会临时换送货员来送酒店的洗涤物品?”方剂想再次证实一下。 “应该不会,洗涤公司送货员手上有酒店后门和布草间的钥匙,我们跟他们有约定,不能随便换人送东西,这样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特殊情况需要换送货员的话,他们事先必须要给我们保安部打招呼。”这个问题,早上方婕已经问过一遍,赵姐早上也回答过方婕。 “哦,谢谢了赵姐!老是来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小方,你还在查那个案子?那个不是都结案了吗?”方婕频频到酒店查找线索,赵姐憋了很久,早就想问方婕了。 “赵姐,案子是结案了,但是有些细节我还没搞清楚。”方婕模棱两可的说道。 “哦!”赵姐也不太懂方婕说的是什么意思,貌似布草间的收发记录,和命案好像没有什么联系。 “赵姐,我先走了!又给你添麻烦了!谢谢!”方婕不想赵姐再谈论案子的事,连忙走了。 方婕从酒店出来,拿着手机放大刚才拍到的收发记录,还是没看出那些“廖”字,有什么明显的区别。方婕放弃了继续比对笔迹,拨了个电话。 “喂,依荃,在上班吗?忙不忙?嗯,好久没见。没什么事,就是有点事想请教你!嗯,那我现在过来,你等我。” 沈依荃是方婕的高中同学,大学报考了省医大,毕业后应聘到省医大附属医院内科工作。 方婕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沈依荃正在食堂吃饭。 “依荃,怎么现在才吃饭?很忙吗?”方婕在沈依荃桌边坐下。 “嗯,方婕,早上忙死了,现在才有时间吃饭。你吃了吗?一起吃点?” 方婕一早上跑了好几个地方,也还没吃饭,看着依荃桌上的饭菜,顿觉饥肠辘辘。 依荃又去打了一份饭菜,和方婕边吃边聊。 “方婕,刚才电话里,你说有什么事?” “依荃,你是学内科的,肺癌你了解吗?” “肺癌?方婕,谁得肺癌了?”依荃担心的看着方婕。 “别瞎想,我是帮别人问的。”方婕知道,依荃可能误会了。 “哦,吓我一跳。你想问什么?” “肺癌3期的病人,体力怎么样?” “嗯,3期的病人,体力一般都不太好。肺部的毛病,你也知道,主要症状就怕累,动作大一点,就喘得厉害,有时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3期的病人,能抱着几套床单被套上二楼吗?”方婕记得那天晚上酒店后楼梯的监控,那个身影,上下楼梯三次。总共就12套床上用品,分三次拿,每次4套,应该不是很重。 “慢一点的话,应该没问题。不过这也要视病人身体的具体情况来看。有些病人空手上楼都喘,有些病人也会坚持每天适当的锻炼。方婕,到底是谁得肺癌了?” “一个朋友的朋友,我看他抱着东西上楼,不太像生病的样子。” “这种情况也有,但是很少,我也见过这样的病人,每天坚持慢走1小时,体力看上去还不错。” 依荃的回答,方婕不太满意,她很想知道3月份的时候,廖广庆的体力,究竟是一个什么状态! 第六十六章 龙队的邀请 带着对廖广庆体力的疑问,方婕下午又去了市医院,找到了廖广庆的主治医生许荣。 “许大夫,你好,我是文峰街道办事处的,廖广庆是你的病人吧?” “是啊,怎么了?”许荣很年轻,看上去三十多岁。 “是这样的,我们了解到廖广庆家生活很困难,他父亲为了给廖广庆治病,欠了不少债,医院的医药费,不知道他父亲结清没有。” “哦,老廖家确实很困难,医药费我们也尽量给他们减免了。现在大概还欠医院一两千块钱吧,后期基本上没用什么药,主要是打止痛针。” “哦,许大夫,廖广庆在医院大概住了多久?” “嗯,前前后后算起来四个多月吧。” “听说他中途要求出院?” “嗯,他想给老廖减轻点负担,过年前出院,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 “回家休养那段时间应该是二月和三月吧?” “对,是二月三月。” “许大夫,当时廖广庆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体力还好吗?” “体力?”许荣觉得方婕的问题,有些奇怪,不解的看着方婕。 “嗯,就是能不能从事简单的工作,比如搬点轻巧的东西。我听说,他有时候还帮着他爸做事情,真是孝顺的儿子。” “哦,这我不太清楚,那两个月廖广庆没来检查,具体情况不好说。我个人认为,廖广庆就是从事最简单的工作,也应该很吃力。” “廖广庆大概是四月重新入院的,那时候做入院检查了吧?” “做了,那时候廖广庆的情况很不好,病情恶化,身体很差。” “你觉得以他入院时的状态,在三月中旬,有能力与人打斗吗?” “打斗?你开什么玩笑?你,你是什么意思?”许大夫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方婕的问题,不像是街道工作人员该问的。 “是这样的,街道上有人反映,说廖广庆三月中旬的时候,跟东门刘大妈家儿子发生争执,刘大妈说廖广庆打了他儿子几下。我们都知道廖广庆身体不好,没相信刘大妈,今天既然碰着许大夫,就顺口问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们可是冤枉廖广庆了,以四月廖广庆入院时的身体状态来推测,在三月中旬,廖广庆的体力,根本不足以跟人发生打斗。那什么刘大妈,肯定是冤枉廖广庆了。” “唉,廖广庆走得怎么这么快,他重新入院才两个来月,就走了。”方婕叹息道。 “唉,廖广庆也不全是因为病才走的,如果他配合治疗,也许还能拖几个月。”许荣有些惋惜。 “他不愿意配合治疗吗?” “嗯,最后这段时间,廖广庆什么都不吃,说他是病死的,还不如说他是饿死的。” “饿死的?”方婕惊呆了。 “嗯,你可能不了解,肺癌后期,癌细胞发展得很快,病情恶化得也很快。但真正让人受不了的,是那种剧烈的疼痛。有些病人就是无法忍受这种疼痛,慢慢被疼痛磨掉了求生的意志,才选择放弃生命。”许荣对这样的病人显得很无奈。 “廖广庆就是这样吗?” “也许吧,我认为,他可能也不想再拖累他爸了。”许荣的声音有些低下来。 “唉,廖师傅真是命苦啊!谢谢了!许大夫,谢谢你配合我的工作,我们会尽快落实廖师傅家的补助,让他早点还上医院的欠款。”其实,出于对老廖的同情,方婕想,要是欠的钱不多的话,她就帮老廖还吧。 刚从医院出来,方婕的手机又响了,方婕一看,是龙劲的电话。 “喂,龙队,你好!” “小方,有空吗?” “有空,龙队,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我想跟你聊聊。见面再说吧!我在春茗茶舍等你,你过来吧。” “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龙劲的电话,方婕有些不安,龙劲到底有什么事找自己?是不是赵姐跟他说什么了! 方婕到了春茗茶舍,刚走进大厅,就看到龙劲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向她招手。 “龙队,今天怎么有兴致约我喝茶?” “小方,坐,这是明前的毛尖,你试试!”龙劲递了一杯茶到方婕面前。 “龙队,有事你就直说吧!”方婕抬起杯子,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清香扑鼻。 “小方,那我就直说了。舒悦的案子,你是不是觉得有问题?” “嗯?”方婕佯装诧异的看着龙劲,“龙队,你怎么会这么说?舒悦的案子,是姜华亲自办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我怎么会觉得有问题!” “真的?小方,赵助理中午给我打电话,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查舒悦的案子。你是不是查到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了?”龙劲盯着方婕的眼睛,让方婕有些不自在。 “哦,是这样,龙队,我在现场勘查报告里,看到一双鞋印,可是起诉书上面,并没有提到鞋印,我就去酒店查了一下鞋印的事。据打扫客房的服务员说,她在3月15日早上打扫房间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鞋印。我想,那鞋印很有可能,就是案发当晚留在现场的。” 龙劲没有说话,认真听着。 “开始我很怀疑,案发时,房间里除了舒悦,可能还存在第四个人。” “你怀疑谁?”龙劲皱眉问道。 “我怀疑洗涤公司的老廖。” “然后呢?” “什么?” “你不是说,开始你很怀疑房间里有第四个人吗?然后呢!” “哦,没有然后,除了监控,没人见到老廖走出过房间。照片上备注那双鞋印是40码,老廖的鞋要大些,估计是42码。我想我的怀疑,可能是错的。” “你跟姜华沟通过这件事吗?” “还没有,怀疑老廖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我不想让姜华感觉我质疑他的判断。”方婕只说了一半,对廖广庆的怀疑,她不想说出来。 “没关系,觉得有疑点,你应该好好跟姜华沟通一下,防止我们的工作出现疏漏。” “嗯,对不起,龙队!”方婕有点不好意思。 “我叫姜华过来了,你们好好聊聊,别有什么顾忌,这也是对姜华和舒悦负责。”龙劲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好。谢谢龙队!” “喝茶,喝茶,方婕,我们是朋友,我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帮助我们,如果我们真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也希望你能及时提醒我们。” “我知道,龙队,我可一直拿你当好朋友!”方婕笑着朝龙劲举了举杯。 “龙队!方姐,你也来了。”姜华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茶舍,走到龙劲桌边。 “姜华,你跟方婕好好聊聊,对舒悦的案子,方婕有些不同的看法,你们沟通一下。方婕,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龙劲起身,笑着对方婕点点头,离开了茶舍。 “方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姜华正色看着方婕。 “也谈不上什么新发现。就是对那双鞋印,有点疑惑!”面对姜华,方婕感觉很尴尬。 “你说的是这双鞋印吧?”姜华从随身的公文袋里,拿出那张鞋印的照片。 “嗯,备注上,鞋印是在房间衣柜里采集的。我问过服务员,她早上打扫房间的时候,没看到衣柜里有鞋印。而第二天警方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鞋印。” “小娅跟你说,那天早上打扫房间的时候,没看到鞋印?”姜华有些惊讶。 第六十七章 小娅的小脑筋 “你跟小娅谈过?”方婕对姜华的神情也很惊讶,听姜华的口气,姜华应该是见过小娅的。 “谈过,勘查现场时,一发现衣柜里那双鞋印,我就联系头天打扫客房卫生的服务员了。我记得就是叫小娅吧!”姜华果然见过小娅。 “当时小娅是怎么说的?”方婕好奇的问道。 “小娅原话是,她没注意。她说,打扫房间的时候,她拉开衣柜门,看了一眼,觉得不太脏,就关上了柜门。有没有鞋印,她没有注意。”姜华回忆了一下,简单复述了那天小娅的话。 “可她跟我不是这么说的!”方婕顿觉有些气愤。 “她怎么说的?” “小娅跟我说,那天她打扫卫生的时候,没看到柜子里有鞋印,如果有,她一定会擦干净的。” “她真是这样说的?”姜华皱起了眉头,“走,方姐,我们过去再问问。” 姜华的意思,当然是去凤凰度假村,找小娅再问问。 小娅今天刚好当班,姜华在前台问了几句,直接把方婕带到楼层服务员值班室。小娅正拿着手机在聊天,看到姜华和方婕一起进值班室,小娅表情有点奇怪。 姜华把值班室的门关上,拖过一张椅子,示意方婕坐下,他自己站在小娅面前。 “警官,你们……?”小娅有些紧张。 “小娅,我们是为鞋印的事来的。上次你跟我说,3月15日早上,你打扫房间的时候,没注意衣柜里有没有鞋印。但昨天在电话里,你跟方记者说,你确定那天早上在衣柜里没看到鞋印。小娅,你再好好回忆一下,那天早上,你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衣柜里的鞋印!”姜华语气和缓,担心吓着小娅。 “我……”小娅看了方婕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没注意。” “那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没有在衣柜里看到鞋印?”方婕是真有点生气了,对这件案子来说,“没注意有没有鞋印”和“没有鞋印”这两个看似相似的回答,可有着天壤之别。 “我,我怕你……”小娅红了脸,欲言又止。 “你怕她?”姜华指着方婕问小娅。 “不是,警官,我,我真没注意当时衣柜里有没有鞋印。”小娅哭丧着脸。 “那你为什么要跟方记者说,鞋柜里没有鞋印。”姜华也被小娅搞糊涂了。 “方记者,和,赵姐的关系好,我要说衣柜里有鞋印,万一赵姐知道了,肯定要怪我打扫房间偷懒,看到鞋印也不擦;我要说没注意看,赵姐就会认为我工作不认真,衣柜里有没有鞋印都不知道。我这才,跟方记者说,衣柜里没有鞋印。”小娅费力的绕了半天,方婕和姜华总算听懂小娅的意思,原来小娅是怕方婕在赵姐那打小报告。 “那你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衣柜里的鞋印?”方婕着急问道。 小娅看了姜华和方婕一眼,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我没注意。” 方婕看着小娅,有些哭笑不得。方婕根本没想到,小娅会耍这种小脑筋。 “小娅,207号房有人住吗?”姜华不知道想干什么。 “没人住。” “带我们过去看看。” “哦!”小娅听话的拿着钥匙,带着姜华和方婕出了值班室。 打开207的房门,姜华大步跨进房间,站在衣柜前,“小娅,你进来。” 方婕跟着小娅进了房间,姜华把房门关上,整个衣柜,毫无遮挡的呈现在三人面前。 “小娅,你平时检查衣柜,一般习惯怎么做?”姜华对小娅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小娅做一遍给他看。 小娅走到衣柜的推拉门前,抬起右手,拉开了右边那扇推拉门,门开到一半的时候,小娅探头看了一眼柜子内部,接着关上了柜门。 “就这样?”姜华问道。 “嗯!” “再做一遍。” 小娅看了姜华一眼,没吭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小娅,你每次打扫房间,都是这样吗?对我不用说假话,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告诉赵助理。”姜华希望小娅能安心说实话。 “嗯,一般都这样。偶尔客人走的时候,也会忘了关柜门,这种时候,就随便看一眼,没什么东西的话,就把柜门关上。” “你们的检查重点,应该是看看柜子里有没有客人遗忘的物品吧?”姜华拉开一半柜门,回头问道。 “嗯。” 姜华用手在衣柜底板上抹了一下,手指上染上些许灰尘。 “一般里面很少打扫吧?”姜华面带微笑的看着小娅。 小娅被看得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衣柜里一般不会太脏,我们服务员也不会每次都特意去擦衣柜内部。”小娅终于说了实话。 “方姐,那个鞋印,就是在那个地方提取的。”姜华指着衣柜左边的角落,对方婕说。 方婕站到姜华身边,看着姜华指的那个角落。虽然房间开着灯,但是衣柜右边那扇拉门只开了一半,衣柜左边的角落,光线很差。方婕马上明白了姜华的意思,柜子里如果是大件的东西,还能看清楚,如果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鞋印,服务员确实不会注意到。 方婕看了小娅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娅,以后有什么就实话实说,千万别动什么小脑筋了。这样,有可能会给我们的侦破工作,带来困难。”姜华不轻不重的说了小娅一句。 “对不起!警官!对不起,方记者!”小娅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小脑筋,害方记者和这位警官,白跑了一趟。 回城的路上,方婕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方婕觉得她的调查,应该做得在隐秘一点,不然很容易给警方带来不必要的困惑。 “方姐,其实我和你一样,在看到衣柜里的鞋印的时候,也怀疑过老廖!”姜华想试着打破车里的沉闷。 “那天勘查现场,一发现鞋印,我就比对过现场所有人的鞋印,没有发现吻合的。后来我又去了老廖家,廖广庆的鞋码倒是吻合,也是40码。但是在他家的鞋柜里,没有发现鞋底相似的鞋子。” “你检查过廖广庆的鞋子?”方婕没想到姜华早就做足了功课。 “嗯,廖广庆个子不高,他喜欢穿带点后跟的皮鞋,他家里几乎都是那种皮鞋。而现场那双鞋印,据我们检验分析,应该是一双软底平跟的运动休闲鞋。我在廖广庆家,没有发现一双类似的鞋子。” 姜华不仅检查了廖广庆的鞋子,还分析过廖广庆对鞋子类型的偏好。 “我也联系过省医的专家,给他们看过廖广庆的癌症检验报告,他们认为廖广庆没有能力杀死身体健康的蔡志辉。所以,鞋印的线索,才被我排除了。” “姜队,真是不好意思!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算上唐元那一次,这是方婕第二次质疑姜华了。 “没关系,方姐!我说过,只要你觉得有疑点,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查!这次虽然是小娅玩了点小脑筋,但是,如果小娅真对我撒了谎,而对你说的才是真话,那舒悦的案子,就要重新定性了!”姜华真诚的看了一眼方婕。 方婕感激的对姜华点了点头,两人不约而同的微笑起来。方婕没提老廖三月中旬摔伤脚不能出门的事,方婕实在不愿意继续质疑和困扰姜华。 第六十八章 海外关系 廖广庆的杀人嫌疑貌似排除了,可就算廖广庆不是凶手,3月15日那天,老廖因为脚伤不能出门,总得有人代替老廖,把洗涤物品送到酒店。 那天酒店的洗涤物品并不多,12套床单上用品,一个健康的男人,顶多两次就能搬完。监控里,后楼梯那个无法分辨的身影,却搬了三次。 方婕坚持认为,那个身影,应该是廖广庆。廖广庆也许不具备动手杀人的体力,但方婕觉得,搬送几套床单被套,只要走慢点,廖广庆还是做得到的。 老廖案发当晚没出家门,警方调查的时候,老廖只字未提。他隐瞒这件事,原因只有一个,为代替他送货的人洗刷嫌疑,老廖想保护的人,一定是廖广庆。如果那晚呆在布草间的人,是廖广庆,他在23点40分,打电话给老廖,肯定不是为了提醒老廖早点回家。这个电话,有点意思! 方婕几次试图接触廖广庆,都无功而返。廖广庆已经离世,老廖当然不会主动告诉警方,那晚廖广庆那个电话的真实内容。也许连廖叔都不会承认,他说过有关老廖摔伤的事! 衣柜里的鞋印,小娅只说没有注意,并不敢肯定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这样就很难判断,那双鞋印是否与当晚的凶杀案有关系! 方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想找到真凶,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为了舒悦的案子,这段时间方婕都没有正常上班。老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方婕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在办公室混了一上午,方婕有些无所事事,总觉得提不起精神。 临近中午的时候,永山的老黄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方婕。 “喂,方婕,我是黄哥。忙不忙?” “黄哥,你来林城了?我不忙,你在哪,我请你吃饭!”对黄哥的帮忙,方婕心存感激。 “没有,我在永山。有个情况要跟你说一下。” “有新情况?” “早上我碰到雷所,他有个老朋友,是新华办事处的退休干部。上次你不是打听老冯叔家还有什么亲人吗?雷叔就帮你问了一下,老冯叔还真有个亲戚,听说是外籍华人。98年这个亲戚回国,通过办事处找过老冯叔。” “外籍华人?98年!黄哥,能让雷叔带我去见见他这个朋友吗?” “可以啊,电话就是雷叔让我给你打的。你看你什么时候能来?” “我现在就过来。” “好,你到了给我打电,我去车站等你。” “谢谢了,黄哥!”方婕有些激动,说不定找到老冯叔家这个亲戚,能挖出点什么线索。 方婕随便吃了点东西,立即赶去永山。快到站的时候,给老黄打了个电话,一出站就看到老黄在出站口等着。 “黄哥!” “到了,方婕,走,去雷叔那。”老黄打开车门,让方婕上了车。 事先跟雷叔打了电话,雷叔正在家等着他们。 “小方,小黄,那么快就来了?”雷叔开门,笑着跟方婕和老黄打招呼。 “嗯,雷叔,实在是太感谢了!”方婕笑着走进雷叔家。 “谢什么,我也是随口那么一问,举手之劳!” “雷叔,具体情况你给小方说说吧!”老黄找了把椅子,让方婕先坐下。 “哦,是这样,前两天,我去公园晨练,遇着老贾,就是新华办事处退休的贾仕廷。我就随口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建设巷的老冯家。聊了几句,不知怎么就提到了老冯家还有点海外关系。” “雷叔,听黄哥说,老冯叔那亲戚,98年回来找过老冯叔?” “嗯,当时不是老贾接待的,是他们邱主任接待的。老贾也是后来才听老邱说的。” “能找到邱主任吗?”方婕急切的问道。 “邱主任早不在了。” “那我能见见贾叔叔吗?” “可以,但是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记得,当时邱主任提过,老冯家有这么个海外关系。” 方婕有点泄气,当事人邱主任不在了,老冯叔家这个亲戚就不好查了。 “小方,要不我们去侨办问问,海外华人一般都是通过侨办,跟国内亲属联系的,说不定侨办还保存着当年的相关资料。” “侨办?”方婕没跟这个单位接触过。 “对,侨办!小黄说的对,老冯家亲戚能找到新华办事处,肯定是侨办帮着联系的。”雷叔也赞成老黄的想法。 “好,那就去试试!”方婕站起身来。 “雷叔,那我就带小方去侨办看看!” “嗯,你们去吧!” “雷叔,真是谢谢你了!”方婕再次感谢雷叔。 “客气什么,你们快去吧!” 侨办就在中心广场北边的一栋小楼里,老黄以前来过。 “师傅,请问,何瑞铭在吗?”老黄走进楼下的传达室问道。 “他在二楼综合科。”传达室的老大爷看了老黄和方婕一眼。 “哦,谢谢了!大爷!”方婕笑着给大爷点了个头。 “黄哥,你认识侨办的人?”方婕边上楼边问。 “他来局里办事,见过两次。” 到了综合科办公室门口,老黄轻轻敲了下本就开着的门。 “老黄!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一个和老黄年龄体型都差不多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招呼老黄进去。 “老何,今天来,是有点事想找你帮帮忙!” “有什么事就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这位是?”从一进门,何瑞铭就打量着方婕,搞不清这个美女是什么来路。 “哦,忘了介绍了。这位是省城来的记者,方婕。方婕,这位是何科长!”老黄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哦,方记者,幸会幸会!”何瑞铭客气的跟方婕握了下手。 “何科长,你好!” “老黄,你和方记者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何,海外华侨跟国内亲属联系,大多会找你们帮忙吧?” “你们是想找人?” “嗯,98年有位华侨,通过办事处,回永山找过亲人,不知道你们这有没有当时的资料?” “这个要找问联络部,如果当年他找过侨办,肯定有资料记录。走,我带你们去联络部。” 何瑞铭把老黄和方婕带到了另一间办公室,方婕看到科室门牌上写着“侨联综合联络部”。 “小张,你帮我查一下,98年有位侨胞……叫什么名字?”何瑞铭说了一半,才想起忘了问老黄,要查的是谁。 “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找的亲属叫冯德全,住在建设巷。”老黄笑着对小张说道。 “知道找谁就行,何科长,你们等下一下。”小张开始在电脑上查找。 “老何,不错啊,你们这连98年的资料都上电脑了!” “哪里啊,这也是近几年才慢慢把原来的资料录入电脑的,这样找起来方便点。” “找到了,美籍华人,冯朝中,他是冯德全的亲侄子,美国洛杉矶嘉华集团董事长。冯朝中的父亲冯德忠,是冯德全的大哥。98年6月2日通过侨办联系到冯德全的遗孀安秀云,当时的接待人员是齐闵,冯朝中在永山只待了两天,就回美国了。2000年的时候,冯朝中又通过侨办联系了一次安秀云,但那个时候安秀云已经过世了。”小张很快就查到了当年的资料。 亲侄子?方婕没想到,老冯叔竟然还有一个在美国当董事长的侄子。 第六十九章 董事长信箱 “能查到冯朝中的联系方式吗?”听到嘉华集团董事长的名头,何瑞铭似乎比方婕更感兴趣。 方婕也一脸期盼的看着电脑前的小张。 “资料上有地址和电话。”小张拿了张纸,把冯朝中的联系方式抄了下来,递给何瑞铭。 何瑞铭看了一眼,又递给老黄。老黄看都没看,直接递给方婕。 “这个号码你们后来联系过吗?”方婕有些担心,十多年前的电话号码,会不会没用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录入资料。”小张看了方婕一眼。 “管他的,先打过去试试!走,我办公室能打国际电话。谢谢了,小张!”何瑞铭把老黄和方婕带回自己办公室。 越洋电话打过去,响起了一串电脑语音,方婕的英语不怎么样,只能听懂大概是号码有误的意思。 “怎么样?怎么说?”老黄和何瑞铭好奇的看着方婕。 “没人接,电脑语音提示号码有误。”方婕有些气馁。 何瑞铭接过方婕手上的联系方式,看了一遍地址,“这个地址不知道有没有用?要不想办法跟驻洛杉矶的领事馆联系一下?” 老黄看了何瑞铭一眼。 “你认识领事馆的人?” “不认识!”何瑞铭摇摇头。 “你知道怎么跟领事馆联系?” “不知道!” 老黄看着方婕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联络处的人知道啊!可以找他们帮忙问问。”何瑞铭抓起电话,准备拨号。 “何科长,不急,你这台电脑,能上网吗?”方婕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脑问道。 “能,你想查什么?” “查嘉华集团的邮箱地址!”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查吧!”何瑞铭让出位置,跟老黄站在一边等着。 嘉华集团的主页很容易就找到了,网站上不仅有公司邮箱,还有董事长信箱。方婕仔细看了一遍集团介绍,董事长确实是叫冯朝中。方婕记下邮箱地址,在电脑上登录自己的邮箱。 “怎么样?查到了?”老黄见方婕登录邮箱,知道有戏。 “嗯,集团网站上有总经理信箱。我给那边发封邮件试试!”方婕脑子里在组织着邮件该怎么用词。 “你就打中文啊?他们能看得懂吗?”何瑞铭好奇的站在桌边,看着方婕打字。 “应该能吧!试试吧!”方婕的英语水平,还写不了英文邮件。 “方婕,你怎么说的?”老黄发现方婕已经把邮件发送了。 “嗯,我说想给冯德全和安秀云作篇报导,需要向冯朝中了解一下,冯德全和冯德忠两兄弟的关系。请接到邮件的人,把我的联系方式,转交给冯朝中。”方婕的邮件很简短。 “你们说,这样会有回音吗?”何瑞铭有点怀疑对方不一定会回邮。 “不知道,等等看吧!”方婕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邮箱。 何瑞铭给老黄和方婕倒了茶,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半天,方婕的邮箱都没有动静。 “老何,不耽误你工作吧?”老黄有些过意不去。 “怎么会,我的工作就是配合侨属寻找海外失散的亲人。方记者虽然不是家属,但是也差不多。”何瑞铭笑着看着方婕。 “谢谢你了!何科长!” “客气什么!只是,对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何瑞铭回头皱眉看了一眼电脑。 “方婕,不对……”老黄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不对?”方婕急忙问道。 “时差不对,现在是下午四点,洛杉矶的时差比我们慢十几个小时,现在是那边的深夜,怎么可能有人看你的邮件。” “是啊,我怎么把这个搞忘了!”方婕自嘲的轻拍着额头。 “那怎么办?”何瑞铭看着手表问道。 “不如我先回去吧!”方婕看着老黄说道。 “嗯,这样也好,在这等着,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是,方记者,要是嘉华集团给你回话了,记得跟我说一声。”何瑞铭从桌上翻出张名片,递给方婕。 “好的,何科长,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了!耽搁你半天。” “别这么说,这也算我的份内工作。” 应方婕的要求,老黄直接把方婕送到了车站。 “黄哥,谢谢了!替我给雷叔带个好,也谢谢他老人家!”方婕在车站前下了车。 “好,跟我就别客气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到省城麻烦你呢!” “没问题,黄哥,随时欢迎你到林城来。”方婕向老黄摆摆手,走进车站。 刚走进售票大厅,电话就响了,方婕激动的拿出电话一看,原来是余波。 “方婕,明天有空吗?”余波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 “怎么了?余波,你明天回来?” “不是,明天是我妈头七!” “哦,我今晚就过来。”方婕有些内疚,怎么把这事给搞忘了。她答应过余波,头七要去剑河的。 “好,我在家等你。”余波说完,挂了电话。 方婕买了最晚一班到剑河的车票。永山离剑河只有半小时车程,方婕如果去早了,难得跟余波解释,从林城怎么会那么快就到剑河,方婕可不想让余波知道她没事就往永山跑。 晚上七点,方婕走出剑河客车站,余波没有到车站来接她。回到余波家,饭菜已经就准备好了。 “饿了吧?洗个手吃饭吧!”余波接过方婕的包,坐到饭桌前。 方婕发现,几天没见,余波好像瘦了,眼圈也有点黑。 “余波,你要注意休息!看你,眼圈都黑了,这两天,也没好好吃饭吧?” “嗯,没事。”余波把盛好的饭,推到方婕面前。 余波准备的饭菜很简单,两菜一汤。但方婕看来,却倍感温馨。余波不在家这几天,方婕也没好好吃过饭。 一顿吃得静悄悄的,余波好像话少了,方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吃完饭,方婕抢着把碗洗了。从厨房出来,闻到刺鼻的香烛味,方婕看到余波在母亲遗像前插上几支香。她赶紧擦干手,也到老人遗像前上了香。 屋里没开电视,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变得很尴尬。 “方婕,你坐车过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坐了一会,余波终于开口说话。 “嗯,你也早点休息!余波,你别太难过了!”方婕想,余波可能还没从悲伤里走出来。 方婕进了余波的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很想好好安慰余波,跟余波好好说说话。方婕正准备起来,却听到余波关上了隔壁的房门。方婕有些难过,她很心疼余波,作为妻子,这个时候,她本该陪在余波身边,给丈夫一点安慰。 想着想着,方婕睡着了,今天确实有些累了。 半夜,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尖利的电话铃声,方婕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美国”两个字,她猛然惊醒。 第七十章 失散多年的亲人 大洋彼岸的冯朝中给方婕回电话了!方婕立刻反应过来,按了铃声的静音键,余波就睡在隔壁,这可怎么是好! 方婕静心听了一下,隔壁的房门,没有动静。方婕接通电话,低声说道:“你好!” “你好,请问是方婕方女士吗?”对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是方婕,请问你是哪位?”方婕走到窗边,尽量压低声音。 “我叫冯远国,冯朝中是我父亲。早上我父亲接到了你的邮件。” “对,是我发的邮件。冯先生,请问,你父亲好吗?”方婕有些激动。 “还好,方女士,请问,你具体想了解什么情况?”冯远国的普通话说得很好。 “是这样的,您父亲的叔叔,就是冯德全先生,他和爱人安秀云,多年来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抚养大了很多孤儿和弃婴,我想给冯德全和安秀云两位老人,写一篇专题报导。在收集线索的时候,发现冯德全老人,在美国还有一个亲人,应该是您的爷爷吧!我很奇怪,你们嘉华集团资金雄厚,冯德全老人在最困难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求助于你们?” “哦,原来是这样!话说来就长了,我爷爷55年到了美国,跟二爷爷失去了联系。一直到98年,我爸爸才找到二爷爷家。可是,那时二爷爷已经过世了。” “冯先生,我能问问,当年您爷爷是怎么和冯德全老先生失散的吗?”方婕很是好奇。 “这个……”冯远国好像有些难言之隐。 “远国,我来说吧!”电话那头,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喂,方女士,我是冯朝中。” “冯先生,你好!刚才的问题,是我有点冒昧了。”方婕有些歉意。 “没什么,方女士!我父亲早已过世了,他老人家就是还在,当年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老人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冯德全的哥哥冯德忠,是一名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冯德忠在一次战役中,不慎被俘。1952年7月朝鲜停战协定签字生效,在交换遣返战俘的时候,冯德忠自觉无颜回国,跟着一些被俘战士去了台湾。 但是这些战俘在台湾的日子,并不好过,冯德忠就和几个朋友辗转又到了美国。在美国,冯德全辛辛苦苦拼了几十年,终于创建了自己的公司,条件慢慢好了起来。 虽然生活好了,冯德忠却时刻没有忘记祖国的亲人。从80年代起,就一直托人在祖国寻找他的弟弟冯德全。 可一直到冯德忠过世,都没有冯德全的音信。冯德忠临终前,一直叮嘱冯建中,一定要找到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告诉冯德全,他哥哥当年并没有死。 冯德全去世两年后,冯朝中终于经永山县侨办,找到冯德全。为了履行父亲的遗愿,冯朝中从美国回到了永山。 但那个时候,冯德全也过世了。冯朝中在安秀云的指引下,来到冯德全坟前,告诉了冯德全这个迟到已久的消息。 “冯先生,你是98年6月2日找到安秀云家的吗?”方婕趁冯朝中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问道。 “是的,我在婶婶家,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婶婶就把我撵到了县里的招待所。” “冯先生,你知道安秀云遇难的事吗?” “知道,两年后我联系侨办,才知道婶婶遇难的消息。” “你还记得当时安秀云家的两个孙女吗?” “记得,一个叫小雅,一个叫萍丫头。” “你觉得那两个女孩对安大妈好吗?”方婕一时不知道怎么用词。 “嗯,好,两个孩子都很听话。” “冯先生,你记得,当时安大妈家还有什么人吗?” “嗯,还有个盲人,叫解放,就住在婶婶家外面的一间小房子里。我去的那天,婶婶做了好多菜,把解放也叫进来陪我一起吃饭。” “解放?他也是冯德全和安秀云两位老人救助的吗?” “嗯,解放说,他的命是婶婶救的,我看婶婶也把解放当成亲人。婶婶和叔叔的心地都很好。” “冯先生,在你走以后两个月,就是98年的8月,安大妈住的地方,发生大火,安大妈和其中一个孙女遇难,就是你说的小雅。你知道另一个孙女萍丫头的下落吗?”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回美国了。” “你离开永山的时候,有没有给安大妈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留了,地址和电话都留了。我也动员婶婶和我一起来美国,但她不愿意。” “冯先生,你知道安大妈家,还有什么亲戚吗?” “这个,我不清楚,没听婶婶提起过。” “你父亲在大陆就老冯叔一个弟弟吗?” “嗯,应该还有一个儿子。” “什么?”方婕没听懂。 “我父亲当年在国内结过婚。听婶婶说,六十年代,我父亲原来的妻子改嫁了。当时家里人都以为我父亲死在战场上了。” “安大妈认识你父亲原来的妻子?” “是的,我父亲上战场前,我叔叔就和婶婶结婚了。婶婶认识父亲原来的妻子。” “那你知道你父亲这个儿子的下落吗?” “听婶婶说,好像是嫁到永山乡下了,八几年的时候,婶婶还在县城里见过她和她儿子。” “永山哪个乡下?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父亲原来的妻子叫孟慧祺,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冯朝建,后来可能改姓了吧!” “你98年回国的时候,没去找过他们?” “没有,婶婶也不知道他们的住处。” “哦,谢谢了!冯先生,你的资料,对我很有帮助。” “不客气,方女士,如果你的报导刊登了,希望给我也寄一份。” “哦,没问题,冯先生。这个电话可以联络到你吧?” “是的!这是我儿子的电话,打这个电话可以联系到我!” “好的,再次感谢!冯先生,再见!” “再见!哦,对了,方女士,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冯先生。”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我查查。” “请说,冯先生,我一定尽力帮你查。” “是这样,我父亲临终的时候,立了遗嘱,留给叔叔一家两百万美元的遗产。我回国不仅是要寻找失散的叔叔,也是为了把那笔遗产交给叔叔婶婶。” “遗产?”方婕诧异的问道。 “是的,两百万美元的遗产,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父亲的一点心意。” “那笔钱,当年你交给安大妈了?” “对,我交给婶婶了。但是后来,听说婶婶遇难时,还是住在那栋旧木屋里,我想那笔钱婶婶并没有用来改善生活条件。如果那笔钱没动的话,你帮我打听一下还在不在?如果还在,就委托方女士,帮我把那笔钱,捐给当地的孤儿院吧!” 第七十一章 巨额遗产 联想起舒悦来历不明的财产,方婕感觉对上号了。 “冯先生,你把这笔钱交给安大妈的事,还有谁知道吗?” “我把支票交给婶婶的时候,解放和婶婶的两个孙女都在场。” “你给的是支票?” “是的,当时婶婶不愿意要,是我强行塞给婶婶的。第二天陪着婶婶把钱兑换成人民币,转到了她的存折里。” “2000年的时候,你打电话回来问过安大妈的情况,当时你没问钱的事?” “问了,侨办的人说婶婶家全烧没了,没有存折,查不到资金的流向。” “冯先生,我尽力帮你查一下,不过这么多年了,不一定能查清楚。” “好,方女士,不管怎么样,我先谢谢你!” “不客气,冯先生,有线索我再联系你!” “好,辛苦了,方女士,保持联系,再见!” “冯先生,再见!” 方婕挂了电话,走回床边,突然听到隔壁的房门,轻轻响了一下。方婕躺回床上,静静的听了一会,隔壁又没动静了。 冯朝中委托的事,有些棘手。追查一笔十六年前的资金流向,如果没有警方的帮助,一定很难办到。 但是冯朝中提起的这个情况,让方婕仿佛又找到了调查舒悦身份的新方向。方婕大致换算了一下98年的美元汇率,那笔两百万美金的遗产,兑换成人民币,是一千六百多万。对于当时的普通家庭来说,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这么大一笔巨款,在火灾发生后,居然没有任何人提起过! 遗产的事,解放叔、康雅、庄筱萍都知道。康雅在火灾中遇难,解放叔显然没接触到这笔钱。唯有消失的萍丫头,最有可能拿到这笔巨额遗产!假设舒悦就是消失的萍丫头,舒悦财产的来历就能说通了。 如果萍丫头侵吞了这笔巨额遗产,可以肯定,98年建设巷那场大火,绝不是什么意外,那是一场有预谋的纵火杀人案! 方婕猜测,庄筱萍事先偷走了安秀云的存折和身份证,然后设计制造了那场大火。火灾发生后,庄筱萍转移了那笔巨款,消失无踪。 解放叔知道那笔巨款,也熟悉萍丫头,他应该清楚那场火灾是怎么回事!庄筱萍失踪以后,解放叔也离开了永山,他很可能就是为了寻找庄筱萍。 当年解放叔没有选择报警,也许是没有足够的把握确认庄筱萍就是纵火的凶手。直到多年以后,遇到改头换面,摇身变成富豪的舒悦,才确定舒悦的身份和当年那场大火的起因。 这笔巨款也解释清楚了庄筱萍纵火的动机。方婕觉得,庄筱萍一定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当时安秀云身边,只有庄筱萍和康雅两个孙女,有了这笔钱,她们三人的生活条件会得到很大改善。安秀云年事已高,庄筱萍只要耐心等待,最终这笔巨额财富也会由她和康雅继承。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庄筱萍没耐心等待,更不想那笔巨款,被康雅分掉一半,才在冯朝中走后两个月,就制造了那场大火。 余波所说的“不可饶恕的罪行”,指的就是庄筱萍为了巨款,纵火烧死含辛茹苦把她养育成人的安秀云。 方婕开始有点理解余波和钟宇明、林伟翔他们的心情了,如果舒悦真是庄筱萍,她就算死上十次,都难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那程雪呢?程雪的失踪跟庄筱萍有没有关系?如果程雪帮助庄筱萍变身舒悦,庄筱萍一定不会放过她。庄筱萍连养育自己的亲人都忍心下手,何况一个程雪!方婕猜测,程雪很可能被灭口了。 可是程雪为什么要帮助庄筱萍变换身份呢?!庄筱萍要换身份,程雪不可能不问情由,就帮她联系山房村的舅舅!当时庄筱萍究竟编造了什么理由,才说服程雪帮助她,从金老三那里拿到了舒悦的户籍! 就算庄筱萍能说服程雪帮她改换身份,庄筱萍当时敢杀程雪灭口吗? 程雪和庄筱萍失踪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那时候金老三还没死,庄筱萍就不怕金老三知道她杀程雪灭口! 这些问题让方婕百思不解。 天就要亮了,方婕猜想了一整夜,余波也一夜没睡。 最近因为舒悦的案子,余波和方婕的关系闹得很僵。余波猜测,方婕可能已经到永山调查过他的身份了。母亲临终那天,留给余波的那件棉衣,就是当年余波从安奶奶家带过来的,余波没想到母亲会一直留着。 棉衣领圈上绣的“寿”字,就是冯爷爷给余波起的名字,余波知道方婕那天看见那个“寿”字了。 余波很感激方婕,在母亲葬礼那几天,什么都没有问他,还帮他尽心操办母亲的丧事。 但是方婕从剑河回去这几天,余波不知道方婕有没有再到永山去打听他的身世。在方婕没有看到那件绣着“寿”字棉衣的时候,余波相信,不管方婕去永山怎么打听余波这个名字,都没关系。因为建设巷的街坊,没人知道这个名字。但如果方婕打听名字里有“寿“字的小孩,那些老街坊肯定还记得当年冯爷爷家的“阿寿”。 今晚方婕从林城过来,余波实际上已经准备好应付方婕的盘问了,他可以胡扯,当年有些家庭会给孩子的衣服上绣上“福”字或“寿”字,希望孩子福寿安康。但是方婕什么也没问,余波就更不会主动去提。 半夜的时候,余波听到了方婕房里的电话铃声。余波不明白那么晚了,还有谁会找方婕。他有些担心,难道这几天和方婕闹矛盾,让别的男人趁虚而入了? 应该不会,方婕不是那样的女人!那会有什么急事,非得半夜三更给方婕打电话? 余波蹑手蹑脚出了房间,站在方婕门外悄悄听了半天,隐隐约约只听到“冯先生”三个字,别的什么也没听清。听到方婕房里没有声音了,才溜回自己房间。 冯先生是谁?怎么半夜给方婕打电话?自己和方婕的感情,难道真被别人的男人趁虚而入了?怎么这么快,这才几天的时间啊!余波郁闷的叹了一口气,都怪该死的舒悦,要不是她,和方婕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看来,自己该赶紧回去了,好好的守着方婕,不能让别的男人有机可趁。 余波做梦也没有想到,方婕能联系上远在美国的冯朝中,半夜来电话的人,竟会是冯爷爷的侄儿。 第七十二章 温情 方婕没有睡意,很早就起床准备收拾屋子。余波母亲过世之后,估计余波也没什么心思打扫房间,家里有些乱。 余波听到房间外面有动静,出来看见方婕正在整理房间,心里涌上一丝暖意。 “起那么早,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睡不着,起来收拾一下。家里这么乱,今天不是妈妈头七吗?不知道小姨他们过不过来!”方婕拿着抹布环视客厅。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余波看屋里是很乱,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段时间也累了,再睡会吧!我一个人收拾就行了。”方婕发现,余波的眼圈更黑了。 “不睡了,我给你弄早餐吧,吃了早餐,我们一起收拾。”不等方婕答话,余波钻进了厨房。 不一会,余波端出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条,招呼方婕一起吃早餐。 “随便收拾一下就行,方婕,你别太累了,昨晚没睡好吧,瞧你,眼睛都有血丝了。”余波看着方婕,有些心疼。 “不累,快吃吧,收拾好屋子,我们出去买点祭祀的东西。”听到余波关心的自己,方婕心里甜滋滋的。 如果没有舒悦的案子,我们一定和从前一样恩爱,方婕边扒拉着面条边想。 两个人一起收拾,很快就把房间整理干净了。方婕陪着余波上街,买了些晚上祭祀用的物品,两人一路上有商有量,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下午,余波的小姨和姨父,还有余波的表妹也来了。看到方婕和余波已经布置好祭祀的供桌,小姨和姨父放心的点了点头。 “余波,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你看,方婕一来,这家里的事就顺顺溜溜了。你也别在这呆着了,明天,和方婕回去吧,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后面给你吗烧七,我和你姨父过来烧就行了。你们要有时间,就来一趟,要是忙,就不用来了。” 小姨的话,说到了余波心里。其实他在家这几天,也很惦记方婕。 “好的,小姨,明天我们就回去。不过给我妈烧七,还是我自己来吧。” “是啊,小姨,烧七的时候,我会陪余波回来的,你放心吧!”方婕也赞成余波的意思。 晚上给余波的妈妈做完祭祀,小姨一家回去了。方婕和余波随便收拾了一下,准备早点休息。 “余波,等会你别睡妈的房间了!”洗脚的时候,方婕低声对余波说道。 “嗯?”余波一下没反应过来。 “今晚是头七,我害怕!”方婕怯怯的看着余波。 “嗯!我知道,我陪你,别害怕!”余波脸上露出微笑。 洗漱完毕,余波特意留着客厅的灯,和方婕进了房间。 方婕听过很多有关头七的传闻,虽说这是余波的妈妈,方婕心里还是有点腻腻的。只有余波躺在自己身边,方婕才觉得安心。 “余波,妈不在了,这是人生自然规律,你不要太伤心了。妈在的时候,你对妈很好,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你要早点振作起来,我们的家,需要你!”方婕靠在余波的臂弯,轻轻安慰着余波。 “我知道。方婕,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有点忽略你的感受了。”余波觉得有点歉疚。 “没关系!余波,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两人相拥而卧,细细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呼吸,这种温馨的感觉,似乎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闻着方婕发间散发的清香,余波深深吸了一口气。 “方婕,昨天半夜,我听见你电话响了,是谁给你打电话?”余波忍不住问道。 “哦,还不是社里的事,社里跟美国一家杂志社,有个合作项目。昨天就是美国那家杂志社打来的电话,他们那边跟我们有时差,我们这是半夜,人家那边正好是上班时间。”方婕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手机的通话记录,方婕也没删。 “哦!”余波没问是什么项目,他只关心有没有别的男人,半夜给方婕打电话。 昨晚两人都没睡好,今晚温馨的气氛,让两人没一会就睡着了。早上起来,方婕的精神很好。昨晚睡得很熟,完全没有感受到传闻里,头七的恐怖和诡异。能感受到的,只有余波对她的温情。 回林城的路上,方婕也没有提起破环气氛的话题。但是回到林城,一下车,跟余波告别以后,方婕马上拨通了永山老黄的电话。 “喂,黄哥,洛杉矶那边昨晚给我回话了。” “真的?怎么说?”听到美国那边有回音,老黄也很兴奋。 “冯朝中是老冯叔的侄子,他爸冯德忠是在抗美援朝之后辗转去的美国。冯朝中98年回来的时候,冯德忠已经过世,冯朝中交给安秀云一笔两百万美元的遗产。冯朝中委托我,帮他打听这笔钱的下落,说如果能找到的话,就把钱捐给当地的孤儿院。”方婕简单向老黄说了电话内容,隐去了不想告诉别人那部分。 “是吗?两百万美元?没听说安大妈家有钱啊?”老黄有些意外。 “冯朝中是98年6月回来的,安大妈家8月中旬失火,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那钱花不完吧?安大妈也不会把那么多现金,放在家里。我估计,那笔钱应该还在银行。”方婕没跟老黄说出,她对庄筱萍的怀疑。 “这个不好办啊!就是能查到这笔钱,没有存折,安大妈本人也不在了,银行能让冯朝中把钱弄出来,捐给孤儿院吗?”老黄心里没底。 “嗯,是有点难办,黄哥,要不先查查吧?如果钱还在银行,就叫冯朝中那边想办法。”要查这笔钱,方婕只能通过老黄。 “好,户名就是安秀云吧?” “对,冯朝中说,他是98年6月3日那天,把支票转到安秀云账户的,安秀云的开户行是建行。” “好,我想办法托人查一下。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有老黄帮忙查,方婕就放心了。挂了电话,方婕没去杂志社,接着又联系了程雪的哥哥,程浩。 “喂,请问是程浩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我叫方婕……” “记者?你找我有什么事?”程浩不快的打断方婕说话。 “我想了解一下你妹妹程雪的事,我能跟你见面吗?” “程雪?找到她了?”程浩的声音里,能听出一种强烈的期盼。 “还没有,我们能见面说吗?”方婕很担心程浩不愿意见她。 “嗯,我在上班,中午吧,你知道玉秀路的明哥快餐厅吗?”程浩同意见面。 “知道,好,我中午在那等你。谢谢了程先生!” 第七十三章 凶多吉少 方婕没等到中午,早早就去了玉秀路那家快餐厅。 从对余波的感情来说,方婕信任余波。余波也许认为,他在舒悦案中做的事,是正确的。除了陷害舒悦,余波的确没做任何对方婕不忠的事。 但这并不能减轻方婕对建设巷纵火案的好奇心,方婕一心想要弄清楚,到底舒悦是不是庄筱萍!站在阿寿的角度上,方婕能够理解余波的心情。可方婕和余波一样,她也不想原谅庄筱萍那不可饶恕的罪行。 如果能够证明舒悦的真实身份,方婕希望能够亲手帮余波,把该死的舒悦,送到纵火杀人犯的被告席上去。 还没到十二点,程浩就来了。方婕在永山金阿姨家,见过程浩的照片,一眼就认出程浩。 “程先生,这里!”方婕向程浩打了个招呼。 “你就是记者?”程浩走到方婕桌边,看着方婕。 “嗯,叫我方婕吧!程先生,坐。”方婕也在细细打量着程浩。 程浩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四十来岁的样子,长的很斯文。 “方婕,你怎么会想起查程雪的事?”程浩性格很直,说话不喜欢兜圈子。 “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查另一个失踪的人,无意中查到,你妹妹也在相近的时间内失踪了。” “你说的是庄筱萍?” “你知道她?” “见过几次。” “你妹妹和庄筱萍关系好吗?” “还可以。” “你和妹妹的关系好吗?” “一般,不太好。我爸有点重男轻女,搞得小雪很恨我!” “恨你?” “嗯,小雪认为,是因为我,我爸才不喜欢她的。”程浩表情有些难过。 “小雪失踪以后,你找过她吗?” “找过。没找到!” “当时你去你舅舅家找过吗?” “什么?”程浩惊奇的看着方婕,“你怀疑程雪去舅舅家了?” “你去过吗?” “没有,我给村里打过电话,接电话的人说说,舅舅不在村里。” “程雪小时候常去舅舅家吗?” “嗯,小时候学校放假,偶尔会去玩几天。” “你知道你舅舅舅妈在哪吗?” 程浩迷茫的摇摇头。 “你最后一次见到舅舅是什么时候?” “99年吧,刚过完年,他和舅妈从村里出来,准备去外省,我在火车站附近碰到他们的。” “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们。” “嗯。” “也没再见过程雪?” “没有!”程浩轻轻皱着眉头,看着方婕,“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小雪失踪,跟我舅舅有关系?”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应该跟庄筱萍有关系!” 程浩注视了方婕半响,“我也觉得可能跟庄筱萍有关系。” “为什么?” “小雪跟庄筱萍的关系特别好,庄筱萍失踪不到一个月,小雪也失踪了。我怀疑,她们可能是一起走的。” “她们以前也一起出去玩过?” “嗯!放假的时候,她们一起出去玩过。” “去过哪些地方?” “去过剑河,去过玉水,还去过山房村!” “去过山房村?庄筱萍认识你舅舅?”方婕有些诧异。 “应该认识,小雪带庄筱萍去过舅舅家,那时候,村里的人还不时兴往外跑,舅舅舅妈都在家。他们没有孩子,很喜欢小雪!” “你小时候,去过你舅舅家吗?” “去过。怎么了?” “你见过一个叫舒悦的小女孩吗?” “舒悦?你知道她?” “听你母亲说起过。” “你是在我妈那,要的我的电话?” “嗯!” “那时候我还小,记不清了。听我妈说,舅舅家,是有个女孩,不过后来不在了。” 方婕愣愣的看着程浩,不知道还需要问些什么。 “方婕,你有小雪的消息吗?” “嗯?没有,我也很想找到她。” 程浩深深的叹了一口,“不知道她和庄筱萍,这些年到底跑到哪去了!” “程浩,我感觉你很关心程雪!”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程浩眼神中,有些伤感。 “我该走了,程浩,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们互相联系吧!”方婕站起来,递给程浩一张名片。 “嗯!”程浩接过名片,对方婕点了点头,算是再见。 程浩并不像金阿姨说的,跟小雪关系不好。方婕看得出,程浩其实很关心小雪。只是因为那个重男轻女的父亲,小雪才不喜欢这个哥哥。 令方婕没想到的是,庄筱萍竟然认识金老三!她甚至还去过金老三家。 如果庄筱萍真拿了冯朝中留给安秀云那笔巨款,方婕相信,就算不用程雪帮忙,庄筱萍自己也能搞定金老三,花钱买下舒悦的户籍。 假设当年程雪负气出走,去了金老三家,恰好探知庄筱萍跟金老三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程雪很可能凶多吉少了。 据程浩所说,99年刚过完年,在火车站附近看到金老三夫妇,准备离开林城去外省,那程雪失踪那个时间段,也就是98年9月左右,金老三夫妇在不在家? 平山镇的小超说过,在山房村移民头一年,也就是98年,金老三夫妇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回过山房村,但是没过几天,他们就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方婕猜测,98年山房村移民前,金老三夫妇回来那一次,很可能就是带庄筱萍回来拿舒悦的户籍。住了几天,金老三夫妇又去外省了。庄筱萍当时也许没走远,就在平山镇上呆了段时间,熟悉平山镇和周边的情况,为自己今后化身平山镇人做准备。 而程雪离家出走,很可能会去山房村舅舅家,经过平山镇的时候,遇到庄筱萍,程雪肯定会邀庄筱萍,一起去舅舅家玩几天。 为了免除后患,防止身份泄露,庄筱萍在山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程雪。随后庄筱萍离开平山镇,找了家整容医院,做了整容手术。 接下来,庄筱萍就彻底变成了舒悦,来到林城买房入户。 不对,少了一个环节,身份证!庄筱萍在拿到舒悦户籍的时候,没有舒悦的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庄筱萍就走不远。当年,整容医院必须大城市才有,至少也要像林城这样的三线城市,才有整容医院。 庄筱萍在整容之前,不可能办理身份证。以庄筱萍的脑筋,不会给自己留下尾巴!她要办身份证,一定会在整容之后,再拿着舒悦的户籍证明,回到平山镇去办,那个时候,身份证上的人像,已经由庄筱萍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了。 如果走不远的话,庄筱萍应该就是在本省做的整容手术。她手上有户口本,就算没带身份证,只要有钱,整容医院那种非正规机构,也会给她做手术。 98年,全省就两三个城市有整容医院,有了手术时间,和做手术的范围,方婕相信,舒悦的真实身份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第七十四章 撤回上诉 方婕回到杂志社,立即开始着手调查。在网上搜索了省内的美容整形医院,成立于98年以前的,总共只有三家。林城丽星整形美容医院;玉水菲亚美容医院;顺云英美医疗美容医院。 方婕记下了三家医院的地址和联系电话,急匆匆出了办公室。方婕是个想到就做的人,丽星整形美容医院就在林城,就从丽星开始排查吧。 丽星整形美容医院成立于95年,是省内最早的整形美容医院。医院坐落在富强路中段的兴亚大厦。 医院里人不多,大厅的墙上,挂着医生简介。方婕看了一下,从医院开业至今,一直在丽星上班的医生,只有一位,副院长邵志远。 “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走到方婕身边,微笑着问道。 “哦,请问邵院长在吗?”方婕指了下墙上邵志远的照片。 “在,但是邵院长现在已经不做手术了,小姐,我们医院还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整形医生。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位吧!” “嗯,我想先咨询一下!”方婕也看到了,邵志远的介绍里,他现在负责整形美容咨询。 “哦,那我帮你打号吧!小姐,这边请!”护士小姐客气的领着方婕走到等候区。 “小姐,这是你的号,邵院长在二楼咨询室。”护士小姐在打号机上打了个号,递给方婕。 二楼没什么人,咨询室里就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方婕看着手上的号,哑然失笑,人都没有,还用得着打号排队吗! “小姐,你好!有什么能帮你的吗?”还没等方婕进门,咨询室的医生就站起来问道。 “你好,你就是邵院长吧?”方婕看了医生一眼,觉得和楼下照片上的人不太像。 “是的,我就是邵志远。请坐!”邵志远微笑着点了点头。 “邵院长,你做这行很多年了吧?” “是的,小姐请放心,我们医院是省内最早开展整形美容的医院,设备先进,经验丰富。小姐是想咨询哪方面……?”邵志远仔细看着方婕,方婕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他有点吃不准,这样的美女对自己的面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哦,我是帮朋友来咨询的。” “哦,小姐的朋友多大了?”邵志远恍然大悟。 “嗯,刚二十。” “你的朋友,对自己的哪个部位不太满意?” “鼻子,她鼻梁不太高。” “哦,你有她的照片吗?” “来的时候忘记带了。她想整成这个样子,邵院长,你看看。”方婕拿出了舒悦的照片。 “这不是舒悦吗?”邵志远拿着照片,讶异的看着方婕。 “邵院长认识她?” “认识,舒悦是我们医院的供应商之一。她可是林城的名人,听说前段时间出事了。你那朋友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我也不知道那丫头从哪弄来的,邵院长,这样的鼻子,你们这能做吗?” “当然能做,不过你朋友最好能自己过来,先做检查,看看她的适应那一种手术。” “哦,好的,邵院长,不知道手术的费用?” “费用要等检查以后,制定具体的手术方案,才知道具体费用。” “哦,邵院长,这人的鼻子,也是在你们医院做的吧?”方婕指了指照片上舒悦漂亮的鼻子。 “舒悦?她好像没在我们这做过手术!”邵华又看了舒悦的照片一眼。 “是吗?我那朋友听说,舒悦也是在这做的手术,才叫我帮她过来咨询一下。邵院长,会不会舒悦在这做过手术,你不知道?” “不可能,从医院成立,我就在医院,舒悦如果在我们医院做过手术,我肯定知道。你叫你朋友放心,虽然舒悦的手术不是我们做的,但是这样的手术,我们医院一年也要做几十例,效果都非常好,客人都很满意。” “邵院长,你跟舒悦很熟吧?” “也谈不上熟,我负责医疗这块,跟她打交道不多!”邵志远仔细看着舒悦的鼻子,“其实舒悦的鼻子,不一定适合你朋友,你还是带她过来,我们这还有很多选择,她亲自来一趟,直接来找我,不用排号了,我一定会帮她量身选择一款适合她的鼻子。” “哦,好的。谢谢邵院长!我跟那朋友说说,叫她自己来吧。”方婕见邵志远肯定舒悦没在这做过整容手术,没兴趣再呆下去,离开了医院。 方婕本来也抱多大希望,她觉得舒悦如果要选择医院整形的话,应该尽量离林城远一点,这样才能更好的隐藏她的身份。 今天去玉水和顺云,肯定是来不及了。方婕从医院出来,一时没地方去,顺路走到了附近的德律律师事务所。 “方婕,你找庞主任?”吴海波在走廊上,看见方婕。 “哦,海波,这两天你去看舒悦了吗?”方婕随口问道。 “方婕,去我办公室说吧!”吴海波神色有些怪异。 方婕跟着吴海波进了办公室,吴海波关上了门。 “方婕,你知道吗?舒悦撤回上诉了!”吴海波正色说道。 “什么?撤回上诉了?为什么?”方婕感到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午,舒悦突然提出撤回上诉请求。” “上诉期满了吗?”方婕担心的问道。 “早就满了,二审省高院已经排期。不知道舒悦为什么这个时候请求撤回上诉。”吴海波皱眉看着方婕。 “你见过舒悦了吗?” “见了,她什么也没说。” “这几天还有谁见过舒悦?” “没有!”吴海波看着方婕,他怀疑舒悦撤回上诉,跟方婕那天问舒悦那几句话有关。 方婕呆住了,如果没有别人见过舒悦,舒悦突然撤回上诉,肯定是因为她! 那天方婕在看守所问舒悦那几个问题,舒悦一个都没有回答。但是从舒悦的神态就能看出,舒悦对那几个问题很敏感。 当方婕问舒悦认不认识庄筱萍和康雅的时候,舒悦异常惊恐的说“不认识”,还一再强调她“没杀人”,不停的问方婕“到底是谁?”。方婕叫舒悦说清楚她到底谁,这样才能帮得了舒悦,可舒悦只有一句话“你走吧!谁也帮不了我!”。 第一次见舒悦的时候,舒悦不是这样的,她对活下去,充满了期望,她希望方婕能够帮助她。 第二次在看守所,舒悦走进接见室看见方婕的时候,那种殷切的目光,也表明她对活下去满怀期望。 舒悦怎么突然就撤回上诉了?是什么摧毁了她活下去的希望?难道真是因为庄筱萍和康雅这两个名字? 第七十五章 遗嘱 “方婕!方婕!”吴海波轻轻叫了发呆的方婕两声。 “嗯?什么?”方婕有点恍惚。 “方婕,你没事吧?”吴海波给方婕倒了一杯水。 “没事,海波,你看高院会同意舒悦撤回上诉吗?” “根据一审的材料,高院审查一审判决无误,肯定会同意舒悦撤回上诉的请求。”吴海波肯定的答道。 “一般准予撤诉裁定书什么时候下来?” “不一定,但是应该很快。方婕,那天你问舒悦那几句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吴海波忍不住问道。 “你怀疑是那几句话,让舒悦放弃上诉的?” “嗯,我感觉,舒悦就是听了那几句话才突然撤回上诉的。” “海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天你也在场,我问那几句话,跟案子根本没关系!” “但是方婕,自从舒悦进看守所,除了我,就只有你接触过舒悦,并且是在你见过舒悦的第三天下午,舒悦提出撤回上诉的。”吴海波不甘心的说道。 “这,我也觉得奇怪!那几个问题,跟案子没关系,怎么可能促使舒悦作这样的决定。”方婕隐隐猜到,舒悦为什么会这样做。 “方婕,你知道吗?舒悦准备立遗嘱,她将所有遗产,全部捐给省福利院,委托我们事务所,全权处理纤姿韵的所有财务事务。” “立遗嘱?” “嗯,文件我已经起草好,准备明天一早拿给舒悦签字。” “明天?海波,能带我去吗?” “你?方婕,……”吴海波好像有什么话不好说。 “海波,就帮我这一次,我一定要见舒悦,问问她为什么要撤回上诉。”方婕恳求道。 “好吧!方婕,明早九点,我在楼下停车场等你。”吴海波不好拒绝,他也很想知道舒悦为什么撤回上诉。 下班回到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余波照旧在厨房弄饭,方婕一开门,就闻到炸带鱼的味道。 “回来了,休息一下,菜马上好!”余波熟悉的语气,让方婕心中一暖。 “要不要我帮忙?”方婕走到厨房门边。 “不用,我都准备好了。你洗个手,休息一下。” 方婕听话的洗手、换了衣服,坐到沙发上等着开饭。 “来了,开饭!”余波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方婕帮着盛好饭,余波也坐了下来。 “方婕,这段时间没开火吧?”余波给方婕夹了一块带鱼。 “嗯!”方婕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 “多吃点!”余波怜爱的看着方婕,又给她夹了一筷青菜。 “你也多吃点,别总顾着给我夹菜。”方婕看了余波一眼,余波好像也瘦了。 “那几天你陪我在剑河,没耽误你工作吧?” “没有,这段时间社里不忙,老王还叫我多陪陪你!” “你不是一直陪着我吗!你帮我谢谢老王!”余波笑道。 方婕看到余波满足的笑容,心想,应该把舒悦撤回上诉的事告诉他。 “余波,你知道吗,舒悦撤回上诉了!”方婕轻声说道。 “嗯?撤回上诉?”余波很惊讶,一方面猜测舒悦为什么会撤回上诉,一方面猜想方婕告诉自己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嗯!舒悦昨天提出撤回上诉请求了,我听他的律师说的。” 余波没接话,机械性的往口里扒了一口饭。 “你吃菜呀!”方婕知道余波在疑心自己说这话的目的,给余波夹了一筷菜。 “哦!”余波受宠若惊的看了方婕一眼,感觉方婕好像变了。 “舒悦立了遗嘱,她的遗产全部捐给省福利院。” 余波愣愣的看着方婕,眼神中充满疑惑。 “撤回上诉,是不是就不能再上诉了?”余波顿了一下,问道。 “嗯,估计会维持原判,执行死刑。”方婕和余波对视一眼,余波避开了方婕的目光。 “哦!” 余波沉默下来,方婕从余波脸上,找不到那天余波在法庭上,听到审判长宣判舒悦死刑时那种欣喜。 “多吃点菜,别光顾着吃饭。”方婕又给余波夹了一筷菜,希望余波心里不要对她有什么芥蒂。 “方婕,你还跟舒悦的案子吗?”余波停下筷子,看着方婕。 “嗯,现在也没什么好跟的了。等高院的准予撤诉裁定书下来,这个案子就结束了。” “哦!” 余波不知道方婕对这个案子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但是听到舒悦撤回上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今早从剑河回来,余波就跟钟宇明通了电话。他告诉钟宇明,方婕很可能已经知道他就是阿寿了。但钟宇明叫余波放心,说就算方婕查清楚他们几个的关系也没事,说这对舒悦的案子没什么影响。余波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钟宇明为什么会那么有信心。 吃过晚饭,余波和方婕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方婕感觉,好像她和余波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在一起了。 事实上,余波并没有方婕这么轻松。刚才听到方婕说,舒悦就要被执行死刑,余波已经没了起初的欣喜。在剑河这几天,他也想过,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当1月22日接到钟宇明那个电话时,余波很震惊,他完全不知道安奶奶和康雅的死,背后竟然另有隐情。当文哥领他去见解放叔的时候,他才相信,钟宇明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方婕的关系,钟宇明没有告诉余波,舒悦身份那些秘密的细节。余波只需要知道,舒悦必须为安奶奶和康雅的死负责,这就够了! 余波知道方婕和龙劲的交情,他也不想涉入太深,他担心不知道哪天自己会在方婕面前露出马脚。 余波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他太了解方婕的个性了,方婕追踪新闻线索那股狠劲,他很清楚。一旦方婕发现他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方婕一定会穷追到底。 那天晚上,方婕从藏匿解放叔的地方回来,发的那通火,余波犹在眼前。当时方婕对余波的质问,差点让他乱了阵脚。他完全没想到,方婕居然会查到那么多事情。 今天晚上方婕的态度,让余波大惑不解。方婕没有一点想问他的意思,方婕只是很自然的向他转述了舒悦的情况。好像他们为了舒悦案的争吵,从没发生过一样。余波没有意识到,其实方婕和他一样,相比起舒悦,他们都更看重自己对另一半的感情。 不过舒悦的撤诉,有些让余波感到意外。余波没想到,舒悦竟然会撤回上诉,更没想到,舒悦会把遗产,全部捐给福利院。 第七十六章 三见舒悦 早上九点,方婕如约跟吴海波在事务所楼下碰面。吴海波抱着一本厚厚的文件,估计就是需要舒悦签署的。 “方婕,等会你尽量不要让舒悦太激动好吗?”吴海波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侧头说道。 “我知道。”方婕答应了一声。 到看守所,吴海波办理了登记手续,方婕帮着吴海波把文件抱进接见室。等了几分钟,听到门响,只见舒悦带着沉重的脚镣正走进来。 看到方婕,舒悦一愣,脚步停了下来。 “进去吧!”门边的狱警脚了一声。 舒悦盯着方婕,眼神散发着些许不屑,慢慢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舒悦,这是你要的文件,我全都整理好了,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吧!”吴海波把几份文件摊开,摆到舒悦面前。 方婕看到,其中一份文件,是遗嘱。 舒悦没说话,把目光从方婕身上转到文件,随手翻看了一遍,吴海波把笔递到舒悦面前,舒悦两手伸过来接著笔,又看了方婕一眼。 “舒悦,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撤回上诉吗?” “哼!”舒悦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低头找签名的地方。 “舒悦,你能告诉我,程雪还活着吗?”方婕勾着腰,身体前倾靠近舒悦,压低声音问道。 “滚!”舒悦两眼冒火,恨恨的盯着方婕,把手上的笔朝方婕扔了过去。 “舒悦,你干什么!请克制你的情绪。”门外的狱警透过气窗喊道。 舒悦无所谓的看了一眼狱警,不耐烦的对吴海波说:“叫她出去。” 吴海波无奈的看着方婕,“方婕,你先出去吧!”。说完,吴海波给狱警打了个招呼,狱警打开门,方婕无可奈何的起身走了出去。 狱警关上门,方婕从气窗看了一眼舒悦,舒悦眼中的怒火,依旧燃烧着,恨恨的看着方婕。方婕只好离开了气窗。 “你刚才跟她说什么?她那么生气?”狱警好奇的问着方婕。 “我就问她怎么会撤诉,她就生气了!” “哦。”狱警半信半疑的看着方婕,心想,这个律师长得还不错。“美女,你刚进事务所吧?以前没见过你!” “嗯,刚到事务所上班!”方婕敷衍着自己的身份。 “哦,以后看多了,就好了。”狱警瞟了一眼气窗。 “舒悦的情绪经常不稳定吗?”方婕小声问道。 “也不是,只是偶尔这样。平时她都挺安静的。” “她和其他犯人关系怎么样?” “她住单间,不用跟别的犯人打交道。” “她提出撤回上诉的时候,情绪失控过吗?”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发火。”狱警饶有兴趣的看着方婕,不知道方婕到底是哪惹到舒悦了。 “警官,我能再进去跟她说句话吗?” “啊?”狱警为难的从气窗看了一眼舒悦,“你进去试试看吧,最好别刺激她,要是她再失控,你就出来。” “好,谢谢了!警官!” 狱警打开门,舒悦抬起头来看着方婕,方婕避开舒悦的目光,坐回到吴海波身边。 “你怎么又进来了?”吴海波低声埋怨。 “舒悦,你为什么撤回上诉?”方婕轻声问道,语气尽量平缓。 “我叫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舒悦厌恶的看着方婕,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承认人是你杀的?”方婕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是我杀的!我叫你出去!”舒悦好像看见方婕就来火,声音大了起来。 “方婕,你还是先出去吧!别刺激她了!”吴海波皱眉看着方婕,他只想顺利把工作做完。 方婕感受到舒悦浓浓的敌意,强行压回嘴边的话,再次走出接见室。 “怎么?她情绪还是不好?”狱警打开门把方婕放出来。 “嗯!”方婕心不在焉的应道。 “老邢也问过她为什么想着撤回上诉了,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态度不像这样。”狱警口中的老邢,就是公诉人刑东。 “刑东也问过她?” “嗯,你认识刑东?” “我知道他。” “哦!”狱警看到吴海波给他做了个手势,打开门,对舒悦说道:“舒悦,走吧!” 吴海波拎着文件袋,先走了出来。舒悦一步步慢慢走出来,经过方婕身边的时候,狠狠的恨了方婕一眼。 “走吧,方婕!”吴海波轻轻拍拍方婕,方婕把望向舒悦背影的目光收了回来,跟吴海波走出看守所。 上了车,吴海波问道:“方婕,刚才你说的程雪,是什么人?” “有可能是舒悦的朋友。”方婕随口说道。 “有可能?你也不清楚?”吴海波有些哭笑不得,你都不清楚,乱问什么啊! “嗯,我也不清楚。程雪以前应该和舒悦是同学。” “同学,舒悦不是没念过书吗?”吴海波诧异的问道。 “哦,可能是我弄错了。”方婕自知失口了。 吴海波奇怪的看了方婕一眼,知道再问,方婕也不会说实话,发动车子走了。 方婕闭上眼睛假寐,不想再应付吴海波的询问。 其实,不问舒悦,方婕也猜测到,舒悦为什么会撤回上诉。那天方婕问舒悦那几个问题,让舒悦害怕了! 舒悦怀疑方婕已经查到了什么,她不想自己往日的罪行曝光,所以才会撤回上诉!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认下杀人罪,继续掩盖当年令人发指的罪行。 如果不是方婕那几个问题,舒悦绝不会下决心撤回上诉。她做梦也没想到,一个记者,居然会跑到看守所来,跟她提起庄筱萍和康雅。那两个名字,已经十六年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方婕竟然还知道金老三! 舒悦感觉,自己的身份,可能就要暴露了。经过三天的思想挣扎,舒悦终于放弃了求生的欲望,提出了撤回上诉的请求。 但是舒悦不甘心,她做得那么隐秘,方婕怎么可能查到金老三那!连程雪这个名字,也被方婕挖了出来!舒悦自认很聪明,她觉得就算是警察,也不一定能识穿她的身份。 舒悦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从半年前,在街上遇到那个乞丐开始,她就注定会有今天的结局。 尽管知道舒悦已经认罪,方婕还是没有死心。整个案子,还有很多细节,她还没弄清楚。 方婕深信,蔡志辉和刘凌肯定不是舒悦杀的,真凶,一定要找出来! 舒悦如果真是十六年前那场火灾的元凶,她的确应该为她的罪行,付出沉重的代价。如果可能的话,方婕更希望,在舒悦被执行前,挖出舒悦纵火杀人的证据,以正确的罪名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第七十七章 匿名账户 吴海波把方婕送回杂志社,永山老黄的电话打了过来。 “方婕,你叫我查安秀云的账户,我查到了。” “黄哥,钱还在吗?” “钱早就转走了,你在林城吗?” “在。” “我正在来林城的路上,这件事看来不简单。方婕,见面说吧!”老黄的语气很严肃。 “好,黄哥,我在杂志社,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 老黄挂了电话,方婕有点忐忑不安。老黄没有直接说钱转到哪去了,却要求跟方婕见面,这令方婕很头疼。方婕一直没跟老黄说真话,她担心老黄已经开始怀疑那场意外的火灾,如果老黄质问怎么办?真要把自己那些不成熟的假设,全都告诉老黄吗? 老黄如果知道,舒悦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纵火杀人的嫌犯,会对凤凰度假村凶杀案有影响吗? 在还没找到凶杀案的真凶之前,方婕不想别人知道,余波和林伟翔他们陷害舒悦的事。因为方婕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舒悦为了巨额财产纵火杀人。如果老黄发现了舒悦是冤枉的,而又没有证据起诉舒悦纵火杀人的话,方婕担心,老黄可能会成为舒悦无罪开释的变数! 老黄并没有让方婕久等,不到一个小时,老黄又打电话来了。 “方婕,我到了,你下来吧,我在楼下的咖啡厅。”老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到杂志社见方婕。 方婕下楼,看到路边停着老黄的车,车上还有一个年轻人。 走进咖啡馆,方婕看到角落上有个男人站了起来,对他点了下头,正是老黄。 “黄哥!” “方婕,坐!” “黄哥,查到那笔钱转到哪了吗?”方婕一坐下,就心急的发问。 “那笔钱转进了一个匿名账户,查不到开户人的信息。” “什么?匿名账户?”方婕没想到还有匿名账户这一说,银行不是施行实名制吗。 “嗯,我国是2000年4月1号开始施行个人账户存款实名制的。在此之前,有些小地方存款,可以不要身份证。” “那就查不到了?” “方婕,冯家这笔巨款,我会想办法查。现在,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你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老黄严肃的看着方婕。 “黄哥,我怀疑建设巷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方婕从老黄的眼神中看出,不说实话,是不行了。 “嗯,接触到安秀云的银行账户以后,我也有这种怀疑。方婕,你怀疑谁是嫌犯?” “我怀疑庄筱萍,火灾发生那晚,她不在家。” “有证据吗?” “没有!” “仅凭庄筱萍失踪,还不能判断,就是她故意纵火。”老黄郑重的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敢乱说。”方婕在为一直瞒着老黄作辩解。 “嗯,我能理解!方婕,你为什么要叫我帮你查林伟翔、宋永文那几个人?”老黄觉得奇怪,方婕一开始找上他,就是调查和冯家有关系的人员。 “我也是无意中知道了老冯叔和安大妈的事,在新华办事处,听一个叫曾玉敏的阿姨说起那场火灾,我觉得庄筱萍的失踪,有些蹊跷。就好奇的查起了跟老冯叔家有关系的人。” “原来是这样,方婕,你的思维很敏锐啊!我看不适合干记者,更适合当刑警。”老黄轻笑道。 “黄哥,你就别取笑我了,一点证据都没有,全都是猜测。” “方婕,我记得你还叫我查过一个人,舒悦!她跟老冯叔家有关系吗?据我所知,舒悦犯事了。” “我也不知道舒悦跟老冯叔家有没有关系,舒悦是孤儿,查不到亲人,我就顺便请你帮忙查了。” “舒悦的户籍我联网查了,她是林城市平山镇山房村人,养父母也是山房村的,看不出和老冯叔家有关系。” 老黄在来林城之前,把方婕曾经请他查的人,又过了一遍。只是老黄没留心,林伟翔、宋永文、傅昆三人,是舒悦杀人案的目击证人之一。 “黄哥,那个匿名账户还有办法查吗?” 方婕好不容易把舒悦的事敷衍过去,赶紧转移话题,不想老黄把舒悦和林伟翔他们联系起来。 “我来林城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98年6月3日,冯朝中把两百万美元的支票兑换成人民币,存进安秀云的存折。8月16日,建设巷发生火灾。这段时间,账户里的资金,一分都没动过。8月17日,账户里的资金,被转到匿名账户。而这个匿名账户是8月10日才开户的。所以我判断……” “火灾是有预谋的纵火杀人案!”方婕抢声说道。 “对,如果大火是无法预知的意外,那么安秀云的存折,应该一同被大火烧掉。补办存折,必须本人持身份证,银行方面没有补办存折的记录,说明存折提前被人拿出了火场。并且这个人,知道存折密码。她只能是安秀云的家人。” “庄筱萍!”这是方婕早就推测到的。 “对,就是庄筱萍。火灾第二天庄筱萍就失踪了,同时安秀云那笔巨额资金,也被转到了匿名账户。” “我始终没有查到庄筱萍的下落。”方婕遗憾的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不重要。方婕,重要的是证据!只凭存折提前从火场拿出来,和庄筱萍失踪、资金被转移,还证明不了庄筱萍纵火杀人。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比如说人证!” “人证?”方婕想起解放叔。解放叔是人证吗?他双目失明,不可能看见庄筱萍纵火。庄筱萍在纵火现场,也不可能出声说自己在纵火。解放叔就算真听到什么动静,能被法庭采纳吗? “对,人证。只要有目击证人,就能判定嫌疑人的罪行。拿到了通缉令,要想把嫌疑人找出来,就会方便得多!” “可是,那么多年了,能找到目击证人吗?”方婕心里把解放叔排除出目击证人的范畴。 “我已经找人去跟当年的邻居打听了,先等等看有没有线索。” “黄哥,你刚才说,你是为了匿名账户来林城的,匿名账户也能查到线索吗?”方婕对老黄的话,有些疑问。 “当然能,那笔巨额资金不会一直留在匿名账户,只要转出来,就能查出资金流向。”老黄好像胸有成竹。 “可是,怎么查呢?银行会让我们查吗?”方婕很奇怪,老黄为什么会这样胸有成竹。跟老黄已经打了很久交道了,方婕还没弄清,老黄在警局到底是干什么的!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这笔巨额资金,已经被列为大额可疑资金,以经侦大队的名义查,银行会协助我们的。” “经侦大队?”方婕有些惊讶。 “对,我就是经侦大队的。”老黄骄傲的说道。 第七十八章 分头行动 方婕面露喜色,既然老黄以经侦的名义去查,银行方面的工作就好做了。 “查户籍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你前两次来找我帮忙查户籍,我叫你别跟人说,就是这个原因。”老黄轻笑着解释道。 “黄哥,你来林城,是不是那笔资金有眉目了?” “那倒不是,据匿名账户账目明细显示,那笔资金,98年8月27日至9月6日,分多次,转入了另几个账户。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几个账户再次转账到了建设银行林城市东城分理处,另一个匿名账户。” “另一个匿名账户?查到那几个转账的账户了吗?” “查到了,那几个账户登记的,都是假名,登记资料也不完整。比匿名账户强不到哪去。”老黄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你来林城的意思是?” “我跟东城分理处联系过,那个匿名账户,在资金转到账上以后,通过多个柜台和柜员机,多次取现,一直到2000年3月,共取走1653万。4月以后,银行开始清查匿名账户,那个账户里剩下的二十多万,再没有动过。” “也就是说,那人知道银行开始清查匿名账户,他账户里剩下没取完的钱,他就不要了?” “是的,这人非常狡猾。所有资金转到林城的匿名账户以后,他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的把钱取出来。完全不留一点账户往来痕迹。” “那不是没法查了吗?”方婕担心的问道。 “也不一定,通过分析取款地点,应该能大致分析出这个人的活动范围。希望能找出同期,银行账户有匹配波动的账户。” “匹配波动?”方婕有些不解。 “哦,你想,他去那么多钱出来,不可能总放在家里吧?” “嗯,应该不会。” “我推测,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取出那么多的现金,最终肯定会存到自己的账户里。有可能是一个账户,也有可能是不同银行的多个账户。这些户头的资金总额,应该与取款总额相差不大。那个年代,个人账户上有那么多现金的人并不多。只要查找在2000年4月前,同一开户人在不同银行多个账户,1年内突然增加的资金总额,累计达到取款总额,就能排查到资金流向。” 方婕听得有些云山雾罩。 “那要是他把钱用了呢?”方婕担心资金总额和取款总额对不上号。 “你觉得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会乱用钱吗?” 方婕没听懂,不解的看着老黄。 “这个人,在资金没有分散到其他账户以前,一分钱都没动过。一直等到资金转到建行林城东城分理处的匿名账户以后,才开始有耐心的一笔笔的取现。这表明,这个人并不急着花钱。他做事情很有计划,在没有确认资金安全前,绝不会着急花钱。而且,那个年头,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你觉得这个人能花掉多少钱?” 老黄说得对,99年的时候,林城一套市区的商品房,只需要十万块就能买下来。 “那调查的范围也会很大,说不定会有很多账户达到这个条件。” “是的,工作量很大,但是通过分析取款资料,应该能大致掌握这个人的活动范围。” “他要是不在住所附近取款呢?” “他前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取款,如果他住在城西,往城东跑几次还好坚持,时间长了很不方便。对心里有鬼的人来说,钱只有放在自己方便取现的地方,才最安全。结合他做事有条理有计划的性格,我判断,这个人应该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住所,他的住所,一定要方便他取款。” 老黄分析得头头是道,方婕立时察觉,在推理上专业与非专业的差距。 “黄哥,我猜想,如果庄筱萍并没有失踪,而是改头换面变换身份,那她很有可能会整容,让所有的人都不认识她。” “嗯,这种可能性很大!整容以后,再变换身份,庄筱萍就人间蒸发了。要想找到她,确实很难。” “我查过2000年前,省内只有三家整容整形医院,如果庄筱萍跟那个匿名账户有关系的话,她一定不会走远,肯定会选择就在省内进行整容手术。” “那三家医院,你查过没有?” “昨天刚查了林城这家。邻市的那两家还没查。” “好,我们分头行动,你查整容医院,我查资金。” “好!” 方婕和老黄从咖啡馆出来,送老黄上了车。车上的年轻人好奇的看着方婕,不知道这个漂亮的美女,和老黄是什么关系。 “方婕,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刚分到我们队的小赵,赵青!计算机硕士。”老黄拍着小赵的肩,向方婕介绍。 “小赵,这是省城的方记者,我的朋友。” “方姐,你好!” “你好,小赵!” “方婕,那我就先走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们随时联系。” 老黄走了,方婕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赶到玉水市,连忙打车去了客车站。 玉水离林城不远,是省内东部仅次于林城的城市。方婕赶到玉水时,刚好下午三点。 在玉水菲亚美容医院,方婕咨询导诊护士,找到了在医院工作时间最长的谢大夫。 “小姐你好!有没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谢大夫看着方婕,不知道方婕对自己的容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谢大夫,麻烦你帮我看看,你们医院,能做这种鼻子吗?”方婕又拿出了舒悦的照片。 “这种鼻子不适合你啊!”谢大夫皱眉看着方婕。 “不是我做,是我妹妹想做,叫我帮她问一下。” “哦,你妹妹多大了?” “二十一。” “她没来吗?” “没有,她不好意思来。” “哦,这种鼻子我们能做。但是最好叫你妹妹来一趟,我们要根据她的脸型来看,这种鼻子适不适合她。” “哦,是这样!谢大夫,你看看,这个鼻子是你们这做的吗?” “嗯?我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她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医院做的手术?” “可能是98年底或者99年吧!” “我看一下,这是你什么人?”谢大夫转身拉开文件柜,翻找着资料。 “是我同学。她说就是在你们医院做的手术。” “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嗯,庄筱萍。”方婕猜测,那个时候,庄筱萍可能还没有启用新身份证。 “98年,99年……”谢大夫一本本翻着资料,“没这个人,那两年我们没给你这个同学做过手术,她是不是记错了?” “哦,可能吧!” “不过没关系,你妹妹想哪一种鼻子都没问题,这类手术,我们医院已经做了近二十年了,所有客人都非常满意。”谢大夫得意的说。 “哦,好,我还是叫她自己来吧!谢谢了,谢大夫!” 从菲亚整容医院出来,方婕有些担心,三家医院,只剩下最后一家,不知道在那家医院,能否找到方婕需要的资料! 第七十九章 对质 方婕没有在玉水市多作停留,急冲冲跑到车站,坐上回林城的车。 客车刚到林城,余波的电话打了过来。 “方婕,怎么那么晚还没下班?” “哦,有点事情耽搁了。我正准备回来。” “哦,饭菜我都做好了,我有两个同学从剑河来,我出去陪他们吃饭。电饭煲的插头我没拔,你回来自己热一下菜。” “好,你去吧!记得少喝点。” 既然余波不在家,就不用太赶了。方婕慢慢走到公交车站,突然发现,文峰路口就在公交站前面不远处。 方婕想起那天市医院的许医生说,老廖家好像还欠着医院一两千块钱,也不知道老廖把钱还了没有。 路灯亮了起来,方婕想,既然走到这了,不如顺道去看老廖一眼,再回家。 老廖家楼下廖叔的草药店只开着半扇门,方婕抬头看了一眼,三楼老廖家,正亮着灯。 方婕走上三楼,在老廖家门口站着听了一会,房里没什么声音。 “廖师傅,廖师傅在家吗?”方婕敲着老廖家房门。 门开了,老廖出现在门口,眯着眼睛看着方婕。 “方记者,你怎么来了?” “廖师傅,我顺路来看看你!” “哦,进来吧!” 屋里的小桌上,摆着一盘菜,一副碗筷。 “廖师傅,你还没吃饭?” “我吃过了,这是给小庆留的。”老廖指了一下桌上的饭菜说道。 “哦,廖师傅,最近,你还好吧?” “嗯,还好。方记者有什么事吗?”老廖好像并不喜欢方婕来家里。 “哦,没事,我就是顺路看看你。” “哦!”廖师傅看着桌上的碗筷没说话,房里一时冷了场,气氛有点尴尬。 方婕环视房内,老廖家里几乎看不到什么大点的电器。 “廖师傅,你的脚没事了吧?” “嗯?哦,没事了。”老廖走到桌边,收拾了碗筷,口里喃喃念叨“小庆,吃好了,就回去吧!” 窗帘轻轻动了一下,好像真有股风,从窗口钻了出去。方婕感到后背有些发冷。 “廖师傅,听楼下的廖叔说,你三月中旬把腿摔伤了?”方婕想跟老廖说几句话,壮壮胆。 “嗯,不碍事,一两天就好了。” “听说3月15日那天,你还出不了门?” “谁说的!廖大哥肯定记错了!” “真的吗?廖叔好像记得很清楚,他说那两天,你连楼都下不了。” “你别听他瞎说!”老廖有些不高兴。 “廖师傅,如果那天你上不了班,是谁替你去酒店送货的?”方婕没理会老廖的辩解,执意说道。 “谁说我没上班!那天是我自己送的货!”老廖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廖师傅,小庆已经走了,我只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真相!既然小庆已经走了,你就别再来烦我了!”老廖气呼呼的瞪着方婕。 “廖师傅!那天,是小庆替你去酒店送货的吧!” “我说了,是我自己去的!” “廖师傅,你先别生气,那天晚上,小庆去过刘凌的房间吧!”方婕继续诈道。 “方记者,你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那天晚上是我送的货,小庆没去酒店。” 老廖激动的站了起来。 “二弟,怎么了?”楼下的廖叔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来,“小方,你怎么在这?” “廖叔!”方婕对廖叔点了点头。 老廖埋怨的看了廖叔一眼,继续瞪着方婕。 “廖叔,你说过廖师傅3月15日那天,还下不了楼,是吧?”方婕看着廖叔,既然来了,那就当面说吧! “我,我记不清了。”廖叔尬尴的看了老廖一眼。 “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廖叔,那天你对我说,你记性很好。”方婕盯着廖叔不断闪躲的眼睛。 “我真不记得了,人老了,记性没有以前好了。” “廖师傅,其实小庆走了,你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会对小庆做什么的。” “方记者,小庆都走了,你就不要再刨根问底了!”廖叔皱眉看着方婕。 “方记者,你回去吧!该说的,我跟警察都说过了。”老廖拿着碗筷,走进厨房。 “廖师傅!”方婕叫道。 老廖没有应声,廖叔扭头看了厨房一眼,对方婕说:“你走吧!方记者!那天是我记错了!你以后也别来了,让老廖过几天清净日子吧!” 方婕失望的看着廖叔,廖叔的表情很为难,轻轻的摇着头。 “廖叔,廖师傅,我走了。”方婕说完,出门下了楼。 在楼下经过草药店,那天帮老廖接骨灰盒的那个年轻人,正在桌上翻看着什么,方婕好奇的走进草药店。 “你找谁?哦,我见过你。” “你好,我叫方婕,我们在殡仪馆见过。”方婕瞟了一眼年轻人面前,是一摞处方笺。 “哦,你好,我叫廖刚。“年轻人友善的伸出了手。 方婕跟廖刚轻轻握了手,问道:“你爸爸不在?” “嗯,上楼去二叔家了。” “你在找什么?” “随便看看这几个月的药单,准备盘点。” “哦,对了,三月份我扭伤脚,你爸爸给我开了点药,挺管用的。你能不能帮我找找,看是哪几味药,这两天,我这脚又痛了。” “你等等,我帮你找找看。”廖刚快速翻看着处方笺,“三月份,没有你的名字啊?方婕,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不可能啊!我记得廖叔帮我开了处方笺的。” 廖刚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喂,小霞……”廖刚一手捂着手机听筒,“方婕,你不信自己看看。”,说完走到门边接着讲电话。 方婕拿过处方笺,直接从3月10日翻起,翻到3月13日那天,找到了老廖的名字,病情是股骨头轻度挫伤,下面开了一长串草药。最后一次换药,是3月16日。方婕趁廖刚背着身,急忙把那几天的药方抽了出来。 “廖刚,我还有事,先走了。等廖叔在的时候,我再来吧!”方婕快步走出草药店。 廖叔下楼来,看见急急忙忙从店里离开的方婕,皱起了眉头。 “小刚,她来店里做什么?”廖叔指着方婕离去的背影问道。 “哦,方婕说她三月份扭伤脚,来找你开过药,她想找那天你给她开的处方看看。”廖刚捂着手机听筒,对廖叔说道。 廖叔看了一眼桌上的处方笺,急忙走过去翻看。老廖股骨头受伤那几页药方,廖叔翻了两遍,都没有找到。 “你让她自己找了?”廖叔气急败坏的冲到廖刚身前问道。 “啊!怎么了?”廖刚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爸。 “嘿!”廖叔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跺脚,又上了楼。 方婕没走多远,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电话。 “喂,你找谁?” “方记者,是我,老廖!”听筒里传来老廖的声音。 第八十章 父亲 方婕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么快老廖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廖师傅,你好,有事吗?”方婕装糊涂。 “方记者,你,还没走远吧!我想,跟你聊聊!”老廖的语气显得犹豫不决。 “还没走远,廖师傅。” “你回来吧,我在家等你!” “好!” 方婕心中暗喜,看来偷偷拿走那几张处方笺,很有效果。 回到老廖家,廖叔坐在门边的板凳上,皱眉看着方婕,一言不发。老廖指了下破旧的沙发,示意方婕坐下,关上了房门。 “方记者,这事,和廖大哥,没关系。你,先把药方,还给他吧!”老廖看着方婕,又看了廖叔一眼,断断续续的说起叫方婕回来的目的。 “廖师傅,你……”方婕很想先跟老廖谈谈条件,但是觉得又有些说不说口。 “你先把药方还给廖大哥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这事和廖大哥没关系。”老廖见方婕欲言又止,知道方婕的意思,自己把条件说了出来。 “好吧,廖师傅。”方婕打开包,拿出刚才在草药店拿走的那几张处方笺,放到桌上。 廖叔眉头微微松开,站起来几步走到桌边,抓起处方笺,翻看了一遍。 “廖大哥,你先下去吧!”老廖走过去拍拍廖叔的肩,打开了门。 “那,我……”廖叔不放心的看了方婕一眼。 “没事!廖大哥,你下去吧!我跟方记者谈谈。” 廖叔不再多说,带着处方笺下楼了。老廖又关上了门。 “方记者,你说得对,那天我确实没有上班。” “廖师傅,是小庆帮你去酒店送货的吧?” “嗯!小庆是个孝顺孩子,那几天,我的脚不方便,是小庆帮我送的货。” “他的身体,能吃得消吗?”方婕有些怀疑廖广庆的体力。 “那段时间,小庆的身体,还能做点轻省的活。只是动作慢点,每次拿不了多少东西。” “廖师傅,那天晚上,不是你在酒店给小庆打电话,而是小庆在酒店里,给你打电话,是吗?” “嗯。” “他打电话说什么?”方婕一直觉得奇怪,如果那天晚上是廖广庆代替老廖去酒店的话,廖广庆那个时间给老廖打电话,到底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他刚干完活,就快回来了。”老廖眼神空洞的看着方婕。 “就说这个?”方婕有些不相信。 “嗯!” “廖叔,小庆那天晚上,22点31分,就把12套床单被套分三次,搬上了二楼布草间。却在23点42分,才离开酒店。那天送的洗涤物品并不多,整理的话,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而他却在酒店呆了一个多小时,你不觉得奇怪吗?” 方婕期待的看着老廖,希望老廖能给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小庆回来,我问过他,他说,是累了,就在布草间休息了一下。” “小庆从酒店回来以后,没跟你说起过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说!” “这个情况,警方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公司有规定,跟酒店也有约定,送货员不能让他人代替送货。违反规定的话,公司会扣工钱,酒店如果出什么事,也会追究公司的责任。” “警方调查的时候,你知道死的是刘凌吗?” “知道,警察说了。”老廖低头看着脚尖。 “廖师傅,当时你怎么想?” 老廖慢慢抬起头,嘴唇微张,看着方婕,“我,我怎么想。” “真的吗?廖师傅,你就没想过小庆也许跟刘凌的死有关系?” “小庆不会杀人!”老廖激动的叫道。 “廖叔,小庆跟你谈过这件事吗?” 老廖摇摇头。“没有!” “你也没问他?” “嗯!” “你怀疑过小庆吗?” “没有,小庆不会杀人。”老廖固执的重复着刚才的话。 方婕凝神注视面前的老人,两鬓斑白,面容憔悴,身体好像也比方婕初次见他的时候,瘦了许多。 “廖师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隐瞒案发当晚小庆去过现场的事,就没有一点,想为小庆开脱的想法吗?” “我……”老廖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廖师傅,我几次找你,你应该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老廖没抬头,也不说话。 “你一直隐瞒小庆到过案发现场的事,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小庆吗?” 老廖微微动了下头,俯下身子,两肘压在腿上,两手食指交叉握到一起。 “廖师傅?”方婕见老廖不说话,轻轻叫了一声。 “嗯?”老廖迷茫的看着方婕,好像方婕叫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廖师傅,你一直隐瞒小庆去过案发现场的事,也许,你也怀疑过他吧?” “我,我没有。” “但你一直不愿意承认,小庆去过案发现场。”方婕穷追不舍。 “我不想你们怀疑他!”老廖的身子,一下子从腿上撑起来,皱眉看着方婕,“小庆那时候,已经经不住折腾了,我不想警察到医院来,没完没了的问话。” “可是,小庆走了以后,你还是不愿意承认,那天晚上他就在酒店。” “方记者,小庆已经走了,我不想他人不在了,还要背负杀人犯的帽子!”老廖的双眼变得浑浊,两滴老泪从老廖眼角滑落。 方婕看着泪眼婆娑的老廖,一时有些心软。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在一个刚刚遭受丧子之痛的老人面前,谈论他的孩子有可能涉嫌一宗杀人案! 屋里突然变得很平静,老廖低头用手背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方婕心情复杂的看着伤心的老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老廖接过纸巾,擦了擦双眼,头还是无力的低垂着。 “廖师傅,你恨刘凌吗?”沉默了片刻,方婕接着问道。 老廖轻摇着头,“我不恨她!我只恨小庆怎么会得上这种病!” “刘凌死以后,小庆在你面前,提起过刘凌吗?”方婕脑子里不停在想,该怎么婉转的提问。 “没提过,小庆最后的日子,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什么话,都没有留下!”老廖的声音几近更咽,小庆确实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但老廖清楚的记得,小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老廖至今没有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方婕看着难过的老廖,知道再问下去,已没有意义。 “廖师傅,别太难过了!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听到方婕出门的声音,老廖抬头看着门口,眼神越发空洞。 第八十一章 巧合 从老廖家出来,方婕有些垂头丧气。要查出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真凶,看来是不可能了! 方婕一直希望老廖能承认,案发当晚替他到酒店送洗涤物品的人,就是廖广庆。可是,当老廖真的承认,廖广庆案发当晚去过酒店的时候,方婕却发现,这对证实方婕的猜测,并没有什么帮助! 从老廖的话里不难听出,老廖根本不知道,廖广庆那晚究竟做了些什么!廖广庆也没有对老廖提起过那晚发生的事。 方婕想,就算老廖露出点口风,暗示廖广庆有可能是凶手,可那又怎么样?廖广庆人已经不在了! 从内心来说,出于对一个丧子老人的同情,方婕也不准备把廖广庆那晚在酒店的事,告诉姜华。方婕不想老廖再被无休止的打扰! 三天过去了,老黄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三天,杂志社很忙,方婕也没有时间去顺云市那家美容医院。 转眼又是周末,方婕在家里有些坐立不安,她很想跟老黄见一面,问问排查银行账户的进展,或者抽时间去顺云市一趟。但是余波在家,方婕不想找借口溜出去,两人好不容易刚缓和了几天。 无所事事的在家呆到中午,余波正在厨房忙着弄午饭,方婕的电话响了。 “喂,黄哥。”方婕接通电话,余波在厨房朝外面看了一眼。 “方婕,有时间见个面吗?”听老黄的声音,好像很疲惫。 “嗯,可以。” “还是在上次那家咖啡馆吧,我等你。” “好,我马上过来。”方婕挂了电话,走到厨房门口,“余波,我要出去一趟。” “不吃饭了?”余波放下手中的活,看着方婕。 “嗯,黄哥打电话来,稿子有点问题,需要修改一下。”方婕心虚的说了假话,杂志社搞校对的同事,也姓黄。 “哦,那你去吧,记着吃点东西,别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余波关心的嘱咐方婕。 “嗯,我知道!” 方婕赶到咖啡厅,老黄和赵青正坐在上次的位子上,等着方婕。 “黄哥,怎么样,有进展吗?”方婕对老黄身边的赵青,点了下头。 “唉,没有。我没想到工作量这么大,符合条件的,有一千多个账户。”黄哥摇着头,疲累的说道。 方婕无语的看着老黄。 “方婕,这一千多个账户中,有舒悦的账户!”老黄正色看着方婕。 “有舒悦的账户?金额相符吗?” “舒悦2000年的时候,在建行、工行、交行,三家银行的账户,资金总计一千五百多万。”赵青黑着眼圈,插了一句。 “一千五百多万?”方婕故作惊讶。 “对,一千五百多万。方婕,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没告诉我?”老黄严肃的看着方婕。 方婕有些纠结,不知道关于对舒悦的怀疑,该怎么跟老黄说。 “黄哥,我吃不准舒悦跟庄筱萍有没有关系,她是我跟的另一起案子的被告,当初觉得她的身份很奇怪,才请你帮我查她户籍。”方婕狡辩道。 “嗯,我也觉得奇怪。舒悦户籍上只有她一个人,按年龄推算,2000年的时候,她只有二十一、岁,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舒悦说,是她的养父母留给她的。” “她的养父母是干什么的?” “农民,常年在外地行乞。”方婕实话实说。 “行乞?那个年代行乞能要到那么多的钱?” “舒悦是这样说的。” “她的养父母呢?” “死了!99年相继离世。” “户籍资料上没有她养父母的相关信息!”老黄提出质疑。 “舒悦99年年底到林城买房入户,换了新户口。”方婕解释道。 “方婕,你是不是怀疑,舒悦和庄筱萍有关联?”老黄的脑子转得很快。 “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些巧合!” “什么巧合?” “庄筱萍98年9月神秘失踪,同时安秀云的巨额财产下落不明。一年后,身份不明的舒悦突然在林城冒出来,身负巨资。”方婕闭口不提,对舒悦杀人案的怀疑。 “可你之前并不知道舒悦在2000年的时候,有多少财产!”老黄不好糊弄。 “是不知道,但是99年,二十来岁的舒悦,就在林城买房了。据我所知,舒悦在林城并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能帮她筹集买房的资金。”方婕立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方姐,99年的时候,林城一套房子要卖多少钱?”赵青好奇的问道。 “一百平米的商品房,当时的价格,不低于十万。” “舒悦买房没贷款?”赵青继续问道。 “你查到舒悦的贷款记录了吗?”方婕反问道。 “那她可真够有钱的,我记得那时候我爸一个月才几百块钱的工资。” 方婕没理会赵青的感慨,坦然与老黄对视。 老黄挑不出方婕话里的毛病,99年,行乞这个行业,要挣十万块钱,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 “小赵,你能不能查到舒悦父母的账户?”老黄扭头问赵青。 “嗯,应该能!” “那好,你马上回去,想办法查出舒悦养父母的账户。我也想看看,行乞究竟有多挣钱!” “黄队,如果他们没有把钱存进银行呢?”赵青有点担心。 “如果你有一千多万,你会带着那么多现金到处跑吗?”老黄白了赵青一眼。 “但是,如果他们把钱藏在家里呢?”赵青设想着另一种可能。 “99年,舒悦的养父母家,已经移民了,整个村子都搬到了镇上。”方婕的意思很简单,谁会放心把那么一大笔巨款,放在没人居住的村子里。 “哦,那好,我现在就去查!”赵青揉了下眼睛,起身走了。 “方婕,美容整形医院那边,有什么眉目吗?” “黄哥,林城和玉水的两家医院,我都查了,暂时没有发现。” “你确定庄筱萍不会到外省整容吗?” “估计不会。她既然想整容,就是要放弃原来的身份。当然也不会用新的身份证去整容,那样容易留下后患。” “你猜测庄筱萍做整容手术的时候,没有使用身份证?”老黄一点就透。 “嗯!” “没身份证,医院会给她做手术吗?” “那就说不清了!那个时候的私立医院,只要有钱,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倒是有这个可能。” “黄哥,你查到的那一千多个账户里,有庄筱萍吗?” “没有。” “所以,我猜测,庄筱萍当时没有身份证,出省很不方便,她要做整容手术的话,多半会选择在省内做。” “那好,你抓紧时间,继续查剩下那家医院。我这边继续追查他们的银行账户。” 第八十二章 言多必失 方婕从咖啡馆出来,跟余波打了个电话,说社里有篇稿子,还需要补几张照片,要去顺云一趟,明天才能回来。 余波没有多问,只是提醒方婕周二要回剑河,叫她记得提前安排时间。 挂了电话,方婕去客车站,坐上了开往顺云市的班车。 顺云离林城比较远,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车程。方婕到顺云的时候,估计医院差不多下班了,就先找了地方住下来。 第二天一早,方婕退了房,按照网上查的地址,找到顺云英美医疗美容医院。 顺云这家医院,和林城、玉水那两家整形美容医院不太一样。看装修条件要差一些,但是生意却很好。 门诊大厅里,一早就有好几个女孩,在咨询处排起了队。 方婕先在大厅转了一圈,刚走到医院介绍宣传栏前,一个导诊护士,就走过来,询问方婕需要什么帮助。 “哦,我先看看。”方婕谢绝了护士的帮助,在医生介绍那一栏里,寻找2000年以前,就在医院工作的医生。 “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我们的美容专家,医院会针对具体问题,给您推荐合适的医生。”导诊护士看出来,方婕好像是在选医生。 “哦,我是朋友介绍来的,想看周大夫。”方婕指着医生介绍说道。 “周大夫就在上班,我带你上去吧!”护士小姐非常热情。 “好,麻烦你了。” 导诊护士把方婕带到周大夫办公室,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医生正在看资料。 “周大夫,这位小姐说是朋友介绍来的,指名要找你!”护士小姐对方婕笑着点了下头,出去了。 “周大夫,你好!”方婕主动给医生打着招呼。 “你好,你是……” “哦,我是朋友介绍来的。她以前也是周大夫给做的美容手术。” “是吗?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做的手术?”周医生微笑着问道。 方婕从包里拿出舒悦的照片,递到医生面前。 “就是她,周大夫还记得吗?” 周医生拿着照片看了片刻,好像有点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手术应该做了很久了吧?” “嗯,99年做的手术,她叫舒悦!”方婕大着胆子说出了舒悦的名字,她猜想,就算当时舒悦没有身份证,也应该带着从金老三那拿来的户口本。 “舒悦?舒……”周医生眉头微皱,认真的又看了一会照片,“我不记得了。时间太久了,我没什么印象。” 说完,周医生把照片放到桌上,推到方婕面前,低头继续看刚才的资料。 方婕拿起舒悦的照片,觉得周医生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周大夫,你能给我做一个舒悦这样的下巴吗?”方婕知道哪不对劲,周医生竟然不关心方婕来找她的目的。 “啊?哦,能,能。你想做这样的下巴?”周医生一改刚才低头看资料的冷淡,热情的问方婕。 “周大夫,这种手术一般需要多长时间啊?” “嗯,手术时间一般需要一到一个半小时,术后用固定带固定3天,7到10天消肿,半个月后,对生活和工作基本上就没有影响了。当然,完全恢复,需要3到6个月的时间。”提起专业,周医生口若悬河。 “那么长的时间?周大夫,费用方面呢?”方婕故作担心的问道。 “费用方便,主要是看材料和手术方法。如果是人工下巴植入的话,普通的材料大概是八千元左右,好一点的一万二到一万五不等。如果是进行下颌骨整形术的话,效果最好,非常自然,几乎看不出做过整形手术。但是费用,也自然要高一些。” “看不出做过整形手术?那需要多少费用?”方婕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大概两万五到三万的样子。目前在省内,我们的价格是最低的。技术方面,我可以保证,绝对比省城的医院,做的效果更好。”周医生看着非常有信心。 “那么贵!舒悦说她才花了一万多!”方婕看准时机,搬出了舒悦。 “不可能,她做了那么多项手……”周医生突然反应过来,凌厉的目光恨了方婕一眼。 “做了那么多项什么?手术吗?” “你……”周医生有些生气。 “周医生,刚才你不是说,对舒悦没有印象吗?”方婕得意的微笑着。 “你想干什么?出去,你不是来咨询的!”周医生发火了。 “别急,周医生,你刚才报的价也不太对吧?林城的整容整形医院,做下颌骨整形术的价格,最高还不到两万。你们医院的价格,也太高了点吧!” 前几天去林城丽星整形美容医院的时候,方婕无意中看了一眼,医院各种手续的价格表,能记得的也就是下颌骨整形术和割双眼皮的价格。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周医生有点被气糊涂了。 方婕收起笑容,把工作证放到周医生面前。 周医生拿起工作证一看,瞬时变了脸色。 “你,你是记者?” “对,我是记者。我今天来,只是想了解她的情况。”方婕把舒悦的照片又递到周医生面前,“但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合理的现象,我也不介意曝光一下。” “你真是记者?”周医生认真的又检查了一遍方婕的采编证。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打上面的电话,到我们杂志社问一下,也可以登录新闻署的网站,查询一下我证件上的编号,看看是不是真的!”方婕镇定自若的拿过采编证,翻到编号那一栏,递到周医生面前。 周医生没有去查证方婕说的,合起记者证,还给方婕。 “你到底想查什么?” “我说了,我想了解舒悦的情况。” “她,她怎么了?”周医生疑惑的问道。 “她涉嫌一桩凶杀案,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舒悦,曾经在你们医院做过整容手术。”方婕盯着周医生的眼睛,慢慢说道。 “我,我……”周医生被镇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悦是什么时候在你们医院做的手术?” “嗯,99年吧,我记得是医院开始营业的第二年。” “有舒悦的资料吗?” “有,你等我找找!”周医生走进里间办公室。 方婕听到一阵翻动文件柜的声音,过了一会,周医生拿着厚厚一本病历,走了出来。 “就是这些,当时舒悦要求,不保留病历,但我还是偷偷留了一份记录,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嗯,当时她做的项目比较多,手术倒是很成功,但我怕以后万一出什么问题,她会找医院的麻烦。” 方婕翻开病历资料,病人姓名果然是舒悦。方婕仔细翻来一遍资料,并没有找到舒悦整容前的照片。 “整容前的照片没有吗?”方婕拿着资料,问周医生, “没有,舒悦不让照!” “你肯定登记的身份证号没错?” “没错,她当时是拿着户口本来的,里面有一页户口本的复印件。” 方婕找到复印件,舒悦的姓名、户籍和出生年月都没错。 第八十三章 错位 周医生整理的资料很完整,舒悦确实在他们医院,做了很多项手术,通过这些手术,再没人能认出她从前的模样。 “周大夫,除了你,还有别的医生给舒悦做过手术吗?” “有,彭珉给她做的皮肤漂白和磨皮。” “彭医生在吗?” “她今天休息。” “彭医生那有舒悦整容前的照片吗?” “她也没有,舒悦不让照。” “周大夫,刚才,你为什么不承认给舒悦做手术?” “方记者,医院有保密制度。再说,舒悦跟我们签的协议上,也注明必须为她保密,不能泄露任何有关她整容的信息。如果不是你说,她涉嫌什么案件,我也不会把她的资料拿出来。” 方婕心里暗笑,周医生说得好听,好像是一心想帮助方婕一样。如果不是方婕威胁她,根本查不出,舒悦是在顺云做的整容手术。 可是没有舒悦手术前的照片,就有点麻烦了,很难证明舒悦整容之前的本来面目,究竟是谁! “周大夫,你还记得舒悦整容前的样子吗?” “记得,皮肤有点黑,很粗糙。眉骨太突出,鼻子……” “不,周大夫,我的意思是,如果给你一张舒悦整容前的照片,你能确定照片上的人,就是整容前的舒悦吗?” “能,肯定能,干我们这行,对人的面容、五官记忆非常敏感。只要有照片,一定能认出来。” “好!”方婕看着周医生点点头,转身拨打老黄的电话。 “黄哥,我在顺云这边的医院。嗯,你能找到庄筱萍的照片吗?好,直接发我手机!好,我等着!” 见方婕没有走的意思,周医生愁眉苦脸的看着方婕。 “周大夫,不会耽搁你吧?” “哦,不会,不会。”周医生打着哈哈。 功夫不大,老黄把庄筱萍的照片传了过来,看样子,像是用身份证扫描的。 “周大夫,你看看,是这个人吗?”接收完照片,方婕把手机递到周医生面前。 “嗯,不太像,不是她,这不是舒悦!”周医生一边看,一边摇着头,“舒悦整容前,颧骨没有这么高,下巴也要短一点,眼睛稍微小一点。” “什么?不是舒悦?”方婕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医生,怀疑周医生是不是在耍她。“周大夫,你再看仔细一点,看清楚,好好回忆一下,这到底是不是舒悦整容前的样子!” “不是,肯定不是,我绝对不会看错。”周医生肯定的说。 “彭医生呢?她见过舒悦整容前的样子吗?”方剂还怀着一丝希望。 “见过,就接触过一两次,彭医生给舒悦做皮肤的时候,舒悦已经做过整容手术了。” “还有别人吗?还有别人见过舒悦整容前的样子吗?” “有,张娜,她是舒悦的管床护士.” “张娜今天上班吗?” “上,你不信我叫张娜来看看。”周医生打了电话,叫张护士过来。 几分钟后,一个四十来岁的护士,走进周医生办公室。 “周主任,你找我?” “小张,你来看看,认不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周医生把方婕的手机递给张娜。 “不认识,没见过。怎么了?周主任!”张娜不解的看着周医生。 “张护士,请问你还记得舒悦吗?”方婕问道。 “舒悦?”张娜转着眼睛想了下,看向周医生。 “你知道什么,就直接说,什么都不用管。”周医生受不了方婕的逼视,让张娜不用顾忌医院的保密规定。 “记得,她来我们医院做过手术,我是她的管床护士。”张娜的目光,在周医生和方婕之间不停切换,弄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你确定舒悦东手术之前,不是这个模样?”方婕指了指手机屏幕上,庄筱萍的照片。 “不是,我记得舒悦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张娜证实周医生没有说谎。 方婕拿回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庄筱萍,一时犯起了糊涂。 舒悦居然不是庄筱萍!这大出方婕意料。如果不是庄筱萍,那舒悦会是谁?程雪?不可能啊! 如果假冒舒悦的人是程雪,那庄筱萍去哪了? 如果程雪才是舒悦,那火是谁放的?安秀云的巨额资金,又是谁转移的?程雪能在火灾前,轻易拿到安秀云的存折和密码吗? 在方婕看来,钟宇明撕掉的那半张照片上的人,只能是庄筱萍,不可能是程雪!程雪是康雅妹妹的同学,康雅不可能,把自己跟妹妹同学的合影送给钟宇明,这说不通嘛! 乱了,全乱了! “小张,没事了,你先去忙吧!”周医生把张娜打发走了。 方婕被周医生的声音,拉回现实中来。 “周医生,你在给舒悦做手术时,有没有发现舒悦以前做过类似手术?” “你的意思是,舒悦以前还做过一次整容手术?” “嗯,有没有?” “没有,那次应该是舒悦第一次做整容手术。” “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给舒悦做的手术,我不可能连她以前做没做过类似手术都看不出来。”周医生说得斩钉截铁。 方婕疑心重重的,又给老黄打了个电话。 “黄哥,嗯,给她们看了,给舒悦动手术的医生和管床护士都说,那不是舒悦。嗯,确定不是。你能不能帮我找一张程雪的照片,程雪是庄筱萍关系最好的同学,在庄筱萍失踪后,不到一个月,她也失踪了。嗯,和庄筱萍差不多大,永山二中,父亲叫程渊。好,我等着。” 周医生不耐烦的看着方婕,不知道方婕还想干什么。 “方记者,你……?” “周医生,别急,我叫朋友再发一张照片过来,请你帮我看看。你要是有病人,你就先忙。” “哦,不急,不急。”方婕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周医生可不愿意当着方婕的面,去忽悠别的病人。 这次多等了几分钟,老黄把程雪的照片也发了过来。 “来了,周医生,你看看,是不是她?”方婕下载好照片,马上递给周医生。 “对,就是她!她就是舒悦,舒悦做手术前,就是这个样子!”周医生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程雪。 “你确定?张护士呢?周医生,能不能再叫张护士来一趟?”方婕始终不敢相信,程雪才是冒名顶替舒悦的人。 “确定,百分之百确定,舒悦手术前,就是这个样子。你不信,我马上叫小张过来。”周医生又给张护士打电话,叫她马上过来。 方婕怔怔的看着周医生手中的手机,心乱如麻。 “周主任!”张护士很快就来到办公室。 “小张,你看,这人你认识吗?”周医生举着手机,递到张护士面前。 “嗯,她就是舒悦!”张护士看着照片,点头说道。 “你仔细看看,你确定,舒悦整容前,就是这个样子?”方婕再次确认。 “嗯,确定!绝对不会错,整容前的所有检查,都是我带舒悦做的。”张护士十分肯定。 第八十四章 新的困惑 得到周医生和张护士的肯定回答,方婕不敢耽搁,留了二人的联系方式,匆匆赶回林城。 还没下车,方婕就接到余波的电话,问她回林城没有,要不要回家吃饭。方婕记挂着老黄那边的调查,只好推说还在路上,叫余波不用等她。 回到林城,方婕立即联系老黄,想问问金老三银行账户的调查情况。 “喂,方婕,回来了?” “嗯,黄哥,金老三的账户,查到了吗?” “方婕,你方便过来一趟吗?我在恒辉招待所311号房间。”听老黄的语气,不像是跟方婕商量,而是希望方婕立刻赶到招待所面谈。 “嗯~,那我现在过来。” 方婕心知,请老黄帮忙找程雪的照片,老黄肯定顺带着查过程雪的资料了。 恒辉招待所就在建行城东分理处旁边,311号房间是一个双人间。方婕敲开门,发现只有老黄一个人在房里。 “黄哥,就你一个人?” “嗯,小赵马上回来。方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老黄掐熄手中的烟头。 “黄哥,你是说程雪?” “嗯!程雪十六年前就失踪了,我查过,学生时代程雪是庄筱萍最要好的同学。而她和庄筱萍失踪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方婕,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情况没告诉我?” “黄哥,我也吃不准她们之间有没有联系。顺云医院那边,我把庄筱萍的照片给他们看过,但他们说庄筱萍没有到他们医院做过整容手术。我试着把程雪的照片给他们看,他们马上就认出了程雪。” “程雪!她什么时候到顺云整的容?整成什么样子了?有照片吗?”老黄连珠炮似的提出几个问题。 “这是我复印的,程雪的整容资料。”方婕把一叠资料放到老黄面前。 老黄打开资料,突然怔住了,“舒悦!” “对,就是舒悦!”方婕拿给老黄的整容手术资料,就是周医生私下保存的,舒悦的手术资料。 “程雪整容变成了舒悦!”老黄感到不可思议,“那庄筱萍呢?”。 “不知道。查不到庄筱萍的任何线索,她好像人间蒸发了!” 老黄眉头深锁,放下资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房门轻响,方婕走过去打开门,是赵青回来了。 “方姐。黄队!查到了,金老三没有账户!周小妹92年在林城市平山镇信用社开了一个账户,但是账户里的资金,从没超过三千。一直到98年9月29日,这个账户突然存入一笔二十万的现金。99年3月2日,账户里的钱全部取走,只剩下几毛钱。”赵青照着资料念完,把资料递给老黄。 “金老三、周小妹之后就没在别的银行开过户?”老黄随意翻了一下资料问道。 “没有。没有查到他们有别的账户。”赵青摇头说道。 方婕心里算了下时间,99年3月2日,正是程浩在林城火车站附近,看到金老三夫妇的时候。他们把账上的钱,全都取出来,可能就是为了离开林城。 老黄点燃手上的烟,陷入了深思。他觉得自己调查的方向是对的,可是完全找不到庄筱萍和那笔巨额资金的联系。现在已经证实,舒悦的养父母,根本没有那么多钱留给舒悦,那舒悦在2000年就已拥有的那笔巨资,是从哪来的? 如果假设这笔巨资,就是安秀云那笔巨额遗产。但突然冒出来的程雪,又是怎么回事?庄筱萍转移巨额遗产,然后变身舒悦,这还能说得通。可事实上,变身舒悦的却是程雪,这就令人费解了! “黄哥,还有个情况,舒悦的养父金老三,是程雪的舅舅。”方婕估计老黄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事。 “金老三是程雪的舅舅!”老黄十分惊讶。 “什么程雪?谁是程雪?”赵青还不知道程雪的事。 老黄没作声,眉头锁得更紧。 方婕也没回答赵青,默然看着老黄。 赵青见没人理会他,觉得没意思,吐了吐舌头,“黄队,该吃饭了吧?我肚子都叫了。” 方婕一看,天都黑了。 “黄哥,先吃饭吧!你来林城,我还没有好好的尽过地主之谊,晚上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酸汤鱼!”赵青积极的回应着。 “又没问你!”老黄白领赵青一眼,“好,先吃饭吧!我也饿了。” 老黄对赵青的提议没什么意见,方婕马上订了位子,带老黄和赵青去吃鱼。 “方婕,我明天想见见舒悦。”老黄扒了几口饭,又提起了舒悦。 “有办法见吗?舒悦已经撤回上诉了。” “我知道,想办法见吧!我总觉得,安秀云那笔遗产,可能跟舒悦有关系。”说起安秀云那笔遗产,老黄愁眉不展。 “那你以什么理由见舒悦?舒悦明面上,可跟庄筱萍没有一丁点关系。跟安秀云更是八杆子打不着。” 方婕担心,老黄去舒悦,会不会惊动姜华和龙劲。方婕判断舒悦和安秀云有关系,是因为林伟翔余波他们,为了给丧生火灾的人报仇,而陷害舒悦。可是对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怀疑,方婕却没有跟老黄说过。 “那个你不用管,唯一能把安秀云账户里的巨额资金转走的,只有庄筱萍,如果舒悦就是程雪,作为庄筱萍最要好的同学,她理应知道点当年的情况。何况,舒悦还有一笔来历不明的巨资。”老黄脑子转得很快,马上理出了见舒悦的正当理由。 “嗯,从资金的角度看,舒悦确实有可疑。”方婕想,老黄以巨额资金的理由询问舒悦,应该不会引起姜华的怀疑。 “明天你有时间吗?”老黄想让方婕明天和他一起去见舒悦。 “明天社里有事。我想,我也不适合去见舒悦。”方婕赶紧推脱,一方面舒悦根本就不愿意见她,另一方面,姜华要是知道方婕和老黄一起去见舒悦,不知道又会怎么想。 “那好吧!希望舒悦能提供有关庄筱萍的线索。”老黄没有坚持让方婕一起去看守所。 从饭店出来,老黄和赵青回了招待所。方婕给吴海波打了个电话。 “海波,你好!我是方婕,没打扰你吧?” “没有,方婕,有事吗?” “海波,这两天,你去见过舒悦吗?” “周五去见了一面,落实捐赠的事情。” “舒悦情绪怎么样?”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看样子,憔悴了很多。” “高院的准予撤诉裁定书什么时候下来?” “可能下周吧!明天是周一,我再去问问。” “如果准予撤诉裁定书下来,意味着将会维持原判,对舒悦执行死刑,她的情绪一点波动都没有吗?” “看不出她的情绪有什么异样,她好像什么都没想。但有一点很奇怪,自从舒悦提出撤回上诉请求以后,她再也没提起凶杀案的事。” 第八十五章 百思不解 舒悦不提凶杀案的事,方婕原本并不觉得奇怪。无论是纵火烧死安秀云和康雅,还是杀害蔡志辉和刘凌,哪一条罪名,都足以判处舒悦死刑。舒悦撤回上诉,就是愿意承认杀害蔡志辉和刘凌。以此来掩盖,她害死含辛茹苦抚养她成人的安奶奶这个真相。 安奶奶实则就是庄筱萍的养母,方婕也想过,如果要承担罪名的话,跟害死自己的养母安奶奶相比,舒悦也许更愿意承担杀害蔡志辉和刘凌的罪名。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死得有尊严些! 为财不择手段害死养母这种罪名,将会遭受社会的谴责,和世人的唾弃!舒悦明显不想背负这样的罪名,这才撤回上诉,认下杀害蔡志辉和刘凌的罪名。 但这个推断,建立在舒悦就是庄筱萍,而庄筱萍纵火害死养母的假设上。 可现在情况变了,化身舒悦的不是庄筱萍,而是程雪。程雪跟安秀云并没有关系,她不用顾及社会的舆论,也就不存在,舒悦更愿意承担哪一项罪名的说法! 这样一来,舒悦闭口不提凶杀案的举动,的确显得十分奇怪! 方婕曾经考虑过程雪纵火杀人的可能性,但是后来这个可能性推翻了。因为程雪很难接触到安秀云的存折,更不可能知悉存折的密码。 不管放在哪个年代,存折和密码,在家庭里都被看作是最高机密。特别是,当存折里有那么大一笔巨款的时候,存折的收藏,绝对会非常隐秘。 就算庄筱萍和程雪的关系,好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庄筱萍顶多告诉程雪,安奶奶得到一笔巨额遗产,甚至告诉程雪,安奶奶习惯把存在放在什么地方,但是绝对不会把存折密码也一并说出来! 方婕也有闺蜜,但是方婕一样不会告诉闺蜜,自己家存折的密码!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冯家失火是半夜12点左右,那个时间,对于程雪来说,纵火的难度要高得多。对于庄筱萍则不然,庄筱萍本就是那个家的一份子,熟知安奶奶和康雅的生活习惯,进出家门,搜取存折,设计纵火,各方面都要比程雪来得方便。 再说,没有存折密码,程雪也很难把安秀云账户里的巨资,据为己有。如果庄筱萍需要一个帮手的话,那程雪无疑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要让程雪心甘情愿的帮助庄筱萍纵火,恐怕唯一的打动程雪的,只有庄筱萍将那笔巨款平分。 但方婕猜想,如果庄筱萍愿意平分那笔巨款的话,为什么不跟姐姐康雅平分?要知道当时安秀云身边,只有庄筱萍和康雅两个孩子,安秀云年事已高,那笔巨款,迟早会名正言顺的由庄筱萍和康雅共同继承。庄筱萍只要耐心等待,根本不用去做放火杀人的勾当! 可庄筱萍连等都等不了,铁了心决定纵火害死安秀云和康雅,那说明,庄筱萍根本不想那笔巨款被任何人染指!也就不可能给自己找一个合伙人,平白分去自己一半的财富! 同时也表明了,程雪绝不可能知晓存折的密码! 这种情况下,程雪帮助庄筱萍纵火,完全没有意义!抛开庄筱萍的因素,程雪个人纵火,更是绝无可能。 但从顺云美容医院调查的结果显示,舒悦竟然是程雪,这让方婕百思不解!无论如何,化身舒悦的人,都不应该是程雪! 方婕的推测,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周小妹账户上突然增加的二十万存款,很是蹊跷!那个时间,正好在火灾发生后一个多月,也就是程雪失踪后的几天。这笔钱,如果是庄筱萍用来打发金老三夫妇二人的封口费,还很好理解。但实际上,冒用舒悦户籍的人,却是程雪!这就让方婕大伤脑筋了。 程雪和父亲程渊吵架离家出走,好像用不着改换身份,隐姓埋名。 哪怕程雪真是对程渊恨至极点,想改名换姓,不再回那个让她烦心的家,程雪冒用舒悦的户籍,也用不着给舅舅金老三二十万封口费! 何况离家出走的程雪,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程渊离世之后,化身舒悦的程雪,并未与母亲联系,金翠娥也没有见过舒悦。程雪难道对自己的母亲一丝感情也没有吗? 从金翠娥独居永山旧屋,苦等程雪十几年,就能看出,金翠娥对程雪的感情很深!程雪不可能体会不到母亲对她的感情,但化身舒悦的程雪,就这样无情的切断了与母亲的联系。 方婕怎么也想不通,金翠娥与程雪并没有矛盾,程雪为什么会对母亲那么绝情! 最初的猜测,方婕认为程雪已经被庄筱萍在平山镇灭口。那么就可以解释,程雪为什么十几年没有跟母亲联系。 而事实上,程雪并没有死! 那方婕之前所作的种种猜测和假设,很可能就要推翻重来了!方婕很不甘心,她始终觉得自己的推测没有错,程雪压根就不可能化身舒悦! 方婕不知道解放叔认定的火灾元凶究竟是谁!但在方婕看来,只有假设舒悦就是当年纵火的庄筱萍,所有的一切,才能说得通! 如果能见解放叔一面就好了,解放叔肯定知道舒悦到底是谁! 也许余波也知道舒悦到底是谁!林伟翔、钟宇明他们全都知道!但是余波会告诉方婕这些事吗? 方婕并不知道,林伟翔他们几个,谁才是居中联络的组织者。可解放叔是被林伟翔的司机阿强藏起来的,也许自己该跟林伟翔谈谈。 就算林伟翔什么都不说,最起码,也能让林伟翔几人知道,方婕正在调查冯家那场大火的案子,让他们知道方婕的立场和他们一样,希望能将纵火杀人的元凶绳之于法! 回到家,方婕没有跟余波提起自己的想法。方婕不想再为舒悦的事情,跟余波闹出什么不愉快! 周一早上,林伟翔刚到办公室,秘书就告诉林伟翔,有个叫方婕的记者想见他。 林伟翔有些迟疑,他不知道方婕为什么要见他,从内心来说,林伟翔不想见方婕。但林伟翔知道,一味的回避,也不是办法。 “你请她进来吧!”林伟翔放下秘书的电话,坐在椅子上盯着大门。 很快,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林伟翔喊道。 方婕推开门,泰然自若的缓步走进林伟翔的办公室,径直走到林伟翔办公桌前。 “你好,林总!我叫方婕。” 第八十六章 交锋 林伟翔很早就知道方婕,特别是最近,常常听钟宇明和阿强,提到方婕的名字。但是正式见面,这还是第一次。接到秘书电话后,林伟翔猜测,方婕来访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方婕的美丽大方,让林伟翔对方婕心生好感,但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可不好对付。 “你好,方记者,找我有什么事吗?”林伟翔没有站起来,他坐正身子,凝目注视方婕。 办公桌前,摆放着一张座椅,方婕也不客气,拖开椅子坐下。 “林总,你应该猜到我来的目的了吧?”方婕面带微笑。 “嗯?方记者,我可是一向不接受媒体采访的,如果你想采访,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林伟翔装起了糊涂。 对林伟翔,方婕其实也很欣赏。成熟稳重,仪表堂堂,江河实业在他的领导下,事业蒸蒸日上。不仅热心公益事业,而且,林伟翔在生活上从没闹出过什么丑闻。 “林总,我不是为了采访来的。我不会套圈子,想必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为什么来的。我,想见解放叔!”方婕开门见山的说出了来访的目的。 林伟翔想不到方婕竟直接到了这个地步,张开的右手无意识的回缩成拳,仿佛是想把什么隐藏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林伟翔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方婕。 “是吗?林总,据我所知,解放叔是由江河实业资助,入住青云山养老院的。林总到养老院,慰问过解放叔。” “哦!你说的养老院我知道,我们公司确实资助了几个老人,我也到养老院去慰问过他们。但至于你说的解放,我没什么印象。”林伟翔想耍太极。 “嗬,林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在永山建设巷,解放叔也算是你的邻居,林总竟然没有印象。”方婕觉得应该点一下林伟翔。 林伟翔有些淬不及防,他完全没想到,方婕短短的时间,已经调查到这层关系。原本林伟翔打算,方婕要是提夜探明泉山那个小院的事,他就矢口否认,反正没有证人能证明,方婕在那个小院见过解放叔。 可方婕不提明泉山那个小院的事,一上来就直指当年建设巷往事,林伟翔不由担心,方婕到底知道多少! “邻居?哦,对,养老院里好像是有一个老头,当年也住过建设巷。”林伟翔说话很有技巧。 “林总,我说了,我不想绕圈子。说实话,最近我的确一直在调查舒悦杀人的案子。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那个案子。” 林伟翔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方婕,他搞不懂方婕到底想说什么。但是方婕读懂了林伟翔的眼神,那眼神示意方婕继续往下说。 “十六年前,永山建设巷发生一场大火,你的弟弟和安秀云、康雅丧生火海。火灾后,安秀云收养的孙女庄筱萍,离奇失踪。我怀疑,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杀人。” 林伟翔还是没说话,但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仿佛燃起了熊熊怒火。 “经过调查,发生大火那晚,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双目失明的解放叔。我知道这话很矛盾,解放叔双目失明,不能做目击证人。但是解放叔的听力应该很好,大火那天晚上,解放叔一定听到了什么。他知道纵火杀人的凶手是谁!” 林伟翔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旋即舒缓下来。他还是没说话,眼神凌厉的看着方婕。 “林总,我今天,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如果事实,真如我猜测的一样,火灾确实是故意纵火杀人,我希望能抓住这个凶手,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方婕看着林伟翔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她说得很诚恳,希望林伟翔知道她的立场。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林伟翔和方婕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方婕的话,并没有让林伟翔放心,他对方婕并不熟悉,他不知道方婕是不是想通过大火的事情,来套他的话。林伟翔不敢胡乱接过话茬,他担心方婕利用他的疏忽,来刺探他们冤枉舒悦的事。 “那场大火,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警察和消防都没有查出什么疑点。庄筱萍也失踪多年,下落不明。想弄清当年大火的真相,谈何容易!”林伟翔没有正面问方婕,凭什么判断那场大火不是意外,但话里的意思,方婕明白,林伟翔还是不信任她。 “林总,我再次申明,我今天来,和舒悦杀人案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弄清,当年建设巷那场大火的真相。如果真的有人,在那场大火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希望能找到证据,把这个罪人送上法庭。今天不管我们之间的谈话,最终是什么结果,都不会对舒悦案,有什么影响。”方婕没有办法,为了取信林伟翔,只好先给林伟翔一个承诺。 林伟翔又沉默下来,他一边仔细玩味方婕的话,一边观察方婕的表情和眼神,想弄清楚,方婕说的是不是真话。 “建设巷的那场大火,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林伟翔不敢轻易判断,方婕是不是真的没有下套。 “那场大火和我确实没有关系!但是和阿寿有关系!和所有有良知的人有关系!如果大火真的存在丑恶的罪行,就必须要让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方婕义正言辞,眼神与林伟翔对视,毫不避让。 “你怀疑有人故意纵火杀人,有证据吗?”林伟翔想知道方婕的怀疑,是否合理。 “98年6月,冯德全的侄子冯朝中,给安秀云留下一笔巨额遗产,两个月后,安秀云家发生火灾,火灾后,庄筱萍失踪,而那笔巨款,也随之被人转移,消失无踪。这就是我怀疑大火不是意外的原因!我没有证据,所以我才想见解放叔,寻找证据!” “解放叔要有证据,早就抓住纵火的元凶了!”林伟翔的每句话,都能安稳的把自己置之事外,好像方婕说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查过安秀云那笔巨款的流向,几经转移,最终那笔巨款,流向了林城,转到建行林城东城分理处一个匿名账户。如果那场大火是意外,能够正常继承这笔巨款的庄筱萍,没必要失踪,也没必要大费周章转移资金。”方婕说出调查资金流向的事,想让林伟翔知道自己的诚意。 “那不是纵火杀人的证据!身负巨资,这样做,也许是为了自身安全。”林伟翔还是没有放弃戒备。 “最重要的证据,就在解放叔身上,只有见到解放叔,我才能找到证据!” 第八十七章 借名还魂 林伟翔不敢轻易做决定,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万一自己看错了方婕,大家辛苦实施的计划,就白费了。 “你走吧!解放叔不在我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了解了方婕的目的,林伟翔不想继续谈下去。 方婕明白,林伟翔还没有完全信任她。林伟翔一定还在担心,方婕会破坏林伟翔他们精心设计的计划。 “好,林总,那我先回去了!希望林总能考虑一下我的请求,同时也请林总能相信我的诚意。”方婕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林伟翔的办公室。 林伟翔静静的坐了一会,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喂,小钟,刚才方婕来找我,提出想见解放叔。” “林哥,你怎么说?”听筒里传来钟宇明的声音。 “我说不知道解放叔在哪!” “方婕还说了什么?” “她说想弄清大火的真相。” “方婕提舒悦的事了吗?” “没有,只字未提!” “林哥,你觉得她是什么意思?” “我吃不准,她怀疑那场大火不是意外,也摸清了冯家那笔遗产和庄筱萍失踪的事。” 听筒里顿了一下。 “余波跟我说,最近方婕没跟他提起舒悦的事。” “你的意思是?” “我再跟余波联系一下,看方婕是什么意思!” “好!”说完,林伟翔挂了电话。 老黄坐在看守所的接见室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舒悦。舒悦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谁,老黄今天来,没有穿制服。 舒悦被老黄盯着看了几分钟,心里有些烦躁,但舒悦什么也没说,冷冷的看着桌面。 “舒悦,见过这个人吗?”老黄从包里拿出程雪的照片,推到舒悦面前。 舒悦眉头一抬,两眼圆睁,随即迅速的移开自己的目光,一言不发。 “这个人叫程雪,我想,你对她应该很熟悉!”老黄没有理会舒悦的冷漠,缓缓说道。 “怎么?不愿意聊她?那我们来聊聊你吧!舒悦,2000年,你在建行、工行、交行,三家银行的账户,资金总额累计达一千五百多万。你能不能说说,这笔巨款,是怎么来的?” 舒悦眉头动了动,瞟了老黄一眼,还是一言不发。 “一个二十来岁的农村姑娘,没有任何的收入来源,却身负如此巨款。舒悦,不会说那笔钱,是你买彩票中的吧?” “那是我养父母留给我的。”舒悦又瞟了老黄一眼,眼神满是轻蔑。 “是吗?据我所知,金老三和周小妹都是既不种地,也不打工,她们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他们是职业乞丐,那些钱都是在外省多年乞讨来的。”舒悦的语气冷冰冰的。 “哦?是吗!我倒不知道职业乞丐这么挣钱!”老黄轻笑一声,翻出一张复印件,“据调查,周小妹92年开始,在当地信用社开户,但是账户里的资金,从没超过三千元。舒悦,你养父母平时都把这一千多万的现金带在身上吗?” 舒悦眼神闪动,“钱都放在家里,没存银行。” “这就奇怪了,一千多万的现金放在家里,想花钱,直接拿着那一千多万花就是了。他们何必还要三百五百的,跑到镇上去取钱。” 舒悦茫然的看着老黄,无言以对。 “98年9月29日,这个账户突然一次性存入一笔二十万的现金。舒悦,你知道这笔是什么钱吗?” 舒悦眉头微皱,“我不知道。” “你是金老三夫妇的养女,他们一千多万都舍得给你,却不告诉你这二十万的来历,你不觉得矛盾吗?” “我,那钱是他们死后才留给我的。” “哦,据我所知,周小妹99年的时候可还没死!你养母周小妹,对你可太好了!99年金老三死后,周小妹没了经济来源,她还把那么大一笔钱全交给你,一点都不为自己今后的生活着想。你说周小妹是伟大呢还是傻?” 舒悦听得目瞪口呆!难道他们找到周小妹了? “舒悦,就算周小妹和金老三都死了,作为养女,请问你把养父母葬在哪了?”这个问题,方婕跟老黄说过,舒悦从来没有给亲人扫过墓。 “我,把他们葬在山房村了。” “山房村什么地方?拿了人家一千多万,你去给他们扫过墓吗?” “……”舒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舒悦,关于这一千多万,你真没什么好说的吗?”老黄厉声问道。 “……”舒悦玩起了沉默,什么都不说,看你怎么办! “你真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老黄嘲讽的看着舒悦。 “……”舒悦疑惑的看了老黄一眼,微微低下头,凭直觉,舒悦认为老黄应该是警察。可老黄的问题,全都指向舒悦埋藏得最深的隐秘。这些事,就连那个女记者,都没有问过舒悦,舒悦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胖子,到底是从哪挖到这些线索。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永山县警局经侦大队的,我叫黄维。来见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你那笔巨额财产的来源。” 永山警局!舒悦紧张的瞥了一眼老黄,“我不是国家工作人员!”。 老黄笑了,没想到舒悦还懂点法,知道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只适用于国家工作人员。 “舒悦,你错了,巨额财产的来源,如果涉嫌违法犯罪,我们一样有权立案调查!” 对于法律,舒悦当然没有老黄清楚。舒悦埋下头,一言不发。 “舒悦,如果你认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没有掌握确切的线索,你想,我会轻易来看守所见你吗?” 舒悦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刚才我给你看的那张照片,上面的人叫程雪,她于98年9月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家人已报人口失踪。但根据资料显示,程雪于99年3月,到顺云英美医疗美容医院进行整容手术,入院时登记的名字叫‘舒悦’。” 舒悦大吃一惊,肩膀微微晃了一下。舒悦虽然低着头,老黄还是捕捉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 “这可不是同名同姓,在医院登记的资料上,舒悦的身份证号和你一致。而程雪整容之后的容貌,也与你相符!怎么样,舒悦,你还是不想说点什么吗?” 舒悦无比震惊,她没想到当年做手术的时候,耍的一个小脑筋,现在竟会成为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舒悦!”老黄感觉舒悦很不好对付,决心再敲打她一下,“根据我们的调查,金老三的养女舒悦,八三年就夭折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借名还魂!” 第八十八章 冒险一试 舒悦的身体有些发抖,她愤怒的抬起头来,直视老黄。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被判死刑了!你们还想我怎么样!滚,你给我滚!”舒悦失态的嘶喊起来。 狱警立即将舒悦押出接见室,姜华看到舒悦发狂的样子,疑惑的走进接见室。 “黄队,碰钉子了吧?” “嗬嗬,舒悦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老黄轻轻摇了摇头。 “明天,高院的准予撤诉裁定书就会送达市法院,到时候将对舒悦维持原判,处以死刑。舒悦的情绪会更加难以控制,想从她嘴里挖出线索,将会更难。” “我知道!”老黄脸上愁云密布。 “黄队,我想再去顺云那家美容医院落实一下情况。” “也好,程雪和庄筱萍相继失踪,我还是怀疑,舒悦的巨额财产,来源于庄筱萍的养母那笔巨额遗产。一定要在舒悦身上,挖出庄筱萍的下落。” 老黄在来看守所之前,跟姜华取得联系,把他和方婕对永山建设巷那场大火的怀疑,全告诉了姜华。 姜华立即意识到,舒悦也许还涉及另一起罪案。马上就安排老黄到看守所,跟舒悦见面。 听老黄提起,方婕曾调查过林伟翔、宋永文、傅昆几人户籍的事情,姜华心里隐隐有些生疑,这三个人,都是舒悦杀人案的目击证人,如果老黄的怀疑属实,舒悦确实跟庄筱萍有关系,那林伟翔三人的证词,还可信吗? 姜华心里有些埋怨方婕,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些情况告诉他。但是现在没时间跟方婕说这些,必须赶紧去落实舒悦的身份。出了看守所,老黄和姜华驾车直奔顺云市。 那边余波还没下班,钟宇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余波,最近方婕还在追查我们的关系吗?” “没有,自从那次我们吵过一次以后,方婕就再也没提起过那些事情。” “今天方婕去找林哥了!” “什么?” “她要求见解放叔!” “……” “方婕说她想查清那场大火的真相。” “查清真相谈何容易!” “不,余波,我感觉,方婕好像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她见解放叔!” “林哥和解放叔会同意吗?” “我想跟他们商量!” “你真的决定让方婕见解放叔?”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让方婕见解放叔,会不会影响舒悦的案子?” 余波沉下心来,仔细回想最近方婕对自己的态度,他感觉方婕和以前一样爱他,余波不相信方婕会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情。 “我,我觉得应该不会影响到舒悦的案子。舒悦撤回上诉的事,是方婕亲口告诉我的。她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但她什么也没说。我感觉,方婕好像已经放弃追查舒悦的案子了。” “好,那我跟林哥和解放叔商量一下。” 挂了钟宇明的电话,余波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上次他和方婕吵架,就是因为方婕夜探解放叔受挫,才回来跟他发了一通邪火。 如果方婕真如钟宇明所说,掌握了一些重要线索,余波倒是希望方婕能见解放叔一面。万一,方婕真能查清真相,找到有力证据,就能正大光明的,把害死安奶奶的凶手送上法庭了。 一个小时后,钟宇明来到荔湾名苑。这是一处远离闹市的别墅区,小区里房子建得很分散,背山面水,坏境优美。不用说,这也是林伟翔的产业之一。 钟宇明走进29号别墅的时候,林伟翔已经等候在书房里。从解放叔被转移到荔湾以后,林伟翔也是第一次来见解放叔。 “解放叔!林哥!” “解放叔,宇明已经来了。你看,到底要不要见方婕!”林伟翔坐在解放叔身边,轻声问道。 “小林子,你说方婕已经知道遗产和萍丫头失踪的事?” “嗯,方婕早上在我办公室,亲口跟我说,她怀疑那场大火不是意外,她说萍丫头要是没问题的话,没必要失踪。她也一再申明,她只想调查当年那场大火的事,她想见你,跟舒悦的案子没有关系。” “据我所知,方婕和警方关系密切,也许,她真的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和证据。”钟宇明很清楚方婕和警方的关系。 “你们都相信方婕能帮我们?”解放叔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二人。 “我跟余波聊过,他说方婕好像已经放弃追查舒悦的案子了,余波觉得,解放叔跟方婕见面,应该对舒悦的案子没什么影响。” “我觉得也是,方婕已经弄清楚我们的关系,但是她却没有大肆宣扬。我觉得可以见一面,如果她还是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揭开那场大火的真相,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只要方婕能找到纵火杀人的确凿证据,就算我们受到什么牵连,我觉得也是值得的。”林伟翔做好了思想准备,想冒险一试。 “那好,我听你们的,跟方婕见一面。”解放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地芳香的空气。 下午,方婕刚准备去社里,跟老王说一声明天请假的事情,一个陌生电话打进她的手机。 “喂,请问你找谁?” “方婕,有人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 “见你想见的人!” “那个人在哪?” “你不用问那么多,你在哪?我过来接你过去。” 方婕考虑片刻,“我在杂志社楼下等你,知道地方吗?” “知道,我二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方婕快步走向杂志社。她知道,林伟翔和钟宇明他们,终于同意让她去见解放叔了。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大众轿车,停到杂志社楼下,方婕的手机又响起来。 “路边的黑色大众,上来吧。” 方婕走到路边,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年轻人,坐在驾驶室里。 “上来吧,我带你去那个人。” 方婕没有迟疑,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子。 年轻人看了方婕一眼,好像想说什么。方婕揶揄的笑道:“要不要把眼睛也蒙上?” 年轻人被方婕逗笑了,“不用。系上安全带,我要开车了。” 车子开动,不一会出了城。年轻人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好像担心有人跟踪。方婕也不说破,闭上眼睛假寐,故意不看去路。 半个小时后,车停了。 “到了,下车吧!” 方婕睁开眼睛,别说,这个地方,她还真没来过。荔湾名苑在林城属于高档别墅区,保安管理非常严格,不是想进就进的。 方婕跟着年轻人走进别墅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坐在院中的解放叔。 第八十九章 心酸的回忆 小院中种着许多月季,色彩艳丽,甜香扑鼻。但解放叔对满园的鲜花并无兴趣,眼神空洞的看着院外。听到方婕的脚步声,微微扭了下头。 “解放叔!”方婕走到解放叔身前。 “你来了,坐吧!”解放叔身前,早已摆好一张椅子,似乎是特意为方婕准备的。 方婕透过别墅的玻璃窗,看了看屋内,除了刚才带方婕过来的年轻人,没看到别的人。 “解放叔,能给我说说冯家的事吗?” “冯家,那场大火过后,哪还有什么冯家!”解放叔轻轻叹了一口气,默然顿住。 方婕静静的看着解放叔,没有说话。 “我是个孤儿,眼睛打小就看不见。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家里姓什么。只知道周围的人,都叫我解放。”解放叔缓缓说起了往事。 “我四处流浪,六一年来到永山。那年的冬天特别冷,两天没吃饭,我晕倒在建设巷的巷口。老冯叔把我带回家,安大妈把我弄醒,喂了我两碗玉米面糊糊,我身子才暖和过来。我知道,那天晚上,冯叔和安大妈都没吃饭。到了夜里,我开始发高烧,冯叔把我背到卫生院,没有药,又把我背了回去。” “没有药?”方婕十分不解。 “嗯,那时候条件不好,小地方的卫生院,经常缺医少药。冯叔连夜上山采了柴胡,拿回来安大妈煮了水,喂我喝了才慢慢退了烧。可是肺炎,他们就没办法了。” “肺炎?” “嗯,一到冬天,我的肺炎就发作了。安大妈挨家挨户的给街坊借钱,借了两天,凑了二十多块钱,冯叔又把我背到县医院,给我看病。看了几天,钱就不够了。还是一位老中医好心,给了冯叔一个方子,让他自己采药,给我治病。慢慢到了春天,肺炎终于治好了。” “当时,冯家没孩子吗?” “有,有个两岁多的男孩,63年的时候送人了。” “那男孩叫什么?” “叫小刚,后来再没见过。” “后来你就跟冯叔和安大妈一起生活了?” “没有,冯叔家条件不好,生活实在困难,为了给我治病,还欠了街坊几十块钱,我不能拖累他们。病好以后,我就走了。过了七八个月,又到了冬天。我攒了二三十块钱,回了冯叔家,可安大妈说什么都不愿意要我的钱。” 方婕有些心酸,她知道,当初年幼的解放叔,是靠什么攒到那几十块钱。 “开春了,安大妈叫我留在冯家别走了,我不愿意,冯叔上山弄了点木材,就在他家屋外,给我搭了间房子。我就这样,一年里,几个月在永山,几个月跑到外面。在永山的时候,安大妈有点什么吃的,总少不了我一口。小刚送走以后,冯叔家又收养了几个孩子,但是和小刚一样,送走以后,就再没回来过。” “到了七几年,冯叔家的孩子开始多了,光靠冯叔捡废品,很难维持生活。我劝了冯叔几次,最后为了养活孩子,冯叔终于同意和我一起出去讨钱。但是去了几次,安大妈就不让我们再去了。” “解放叔,你说的孩子,就是小松和宋永文吧?” “嗯,还有一个嘎子,74年送给毛纺厂的一对夫妇,后来他们调到外省去了。76年,又捡了阿寿。养不过来,就找了个好人家,把小松送走了。” 听到阿寿的名字,方婕心里更是酸涩。 “77年捡了个女孩,叫康雅,79年又捡了女孩,叫庄-筱-萍。”解放叔说到庄筱萍名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庄筱萍来以后,小文子也大了,冯叔把他送给了木材厂的楚家。阿寿是最后送走的,那年,他该有六岁了吧!” “阿寿走以后,回来过吗?” “回来过一次,自己偷偷跑回来的。没过两天,那家人就来接了,冯叔亲自送阿寿去的车站,不准阿寿以后再回来。” 方婕知道,冯叔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慢慢的,冯叔和安大妈年纪都大了,丢孩子的慢慢也少了,家里就剩那两个女孩。康雅念完高中,就在县城打工了,说什么也不愿意上大学。唉,就算她想上,家里的条件也很难负担她的学费。” “97年冯叔一过世,家里更难了,安大妈愣是一个人把家撑了下来,让庄筱萍也念完了高中。” 解放叔虽然没说,方婕也能想到,当年冯叔过世以后,解放叔肯定也一直帮衬着安大妈,支撑这个家。 “98年,冯叔的侄子,从美国找了过来,给了安大妈一大笔钱。我们都很高兴,觉得好日子就要来了。但是安大妈不想要那笔钱,跟大家商量,想把钱全捐给福利院。” “全捐给福利院?” “嗯,那时候,永山连一所正式的孤儿院都没有。安大妈想把那笔前捐给福利院,建一座孤儿院,让那些被抛弃的孩子,能有个家。” 方婕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那笔钱如果捐出去,康雅和庄筱萍谁都继承不了。 “就在安大妈作了这个决定没几天,家里就失火了。” “解放叔,放火的是庄筱萍?” “嗯!” “你怎么能肯定是她?” “那天半夜,我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庄筱萍的脚步声,她在屋里进进出出几趟。快12点的时候,我听见她走出去了。当时我还想,那么晚了,她怎么还要跑出去。” “你从外面回来?” “是啊,我从剑河回来,走了大半夜,也累了。进房没多久,就睡着了。” “庄筱萍不知道你回来?” “嗯,我住外面的小房子,回来晚了,就没过去给她们打招呼。” “庄筱萍出去以后,就起火了?” “嗯,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听到外面有动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出去听,才知道安大妈家失火了。我马上就喊起来,街坊们听到了,都跑出来帮着救火。但是那木房子,火燃得实在太快。巷子太窄,消防车也进不来。连隔壁林家和后面的蒋家,都烧着了。那火好大,把整个巷口,都烤烫了,大火发出呼呼的响声,木梁木柱不断垮塌,街坊们不停的惊呼。我大声叫着安大妈,可是她一声也没有回答我。我看不见,救不了火,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解放叔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不定,仿佛又回到了火灾现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终于救下来,我一圈圈的绕着屋子叫安大妈,我嗓子喊哑了,安大妈也没有答应我。一直到天亮,街坊们才告诉我,安大妈死了。消防队的在安大妈家的火场里,找到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 “解放叔,当时你就怀疑庄筱萍了吗?” “没有,当时我脑子乱糟糟的,知道安大妈死了,我就到处去找庄筱萍,要她帮着我给安大妈办后事。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我回到建设巷,街坊说,庄筱萍早上来过,站在火场边哭了一阵就走了。” “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又找了她两天,还是找不到人。后来还是街道帮着,埋了安大妈和康雅。” 第九十章 无奈 从头至尾,解放叔没说过一句感激或者怀念安大妈的话。 但方婕从解放叔空洞的双眼里流出的泪水,和解放叔对火灾清晰的描述,可以想象得出,解放叔对安大妈那种深厚的感情。对于解放叔来说,安大妈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解放叔拿着方婕送到他手上的纸巾,慢慢的擦着脸上的泪水。 “我从小,没见过我妈,但我心里,一直把安大妈当作妈妈,尽管我从没叫过她一声妈!埋了安大妈以后,我继续去找庄筱萍,想帮安大妈照顾她。找了几个月,把永山周边的县市乡镇全都走遍了,都找不到她!那时候,我才想到那场大火有蹊跷!” “解放叔,你是怎么开始怀疑庄筱萍的?” “建设巷开始拆迁的时候,那时候街道叫各家各户申报户口,统计安置住房。冯叔家虽然烧了,但是只要庄筱萍补领户口,也能申请安置房。我去派出所打听过,庄筱萍没去找过派出所。我觉得很奇怪,庄筱萍不回来申请安置房,她能去哪?家烧了,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你怀疑庄筱萍和火灾有关系?” “嗯,我又去银行问过,安大妈存在银行那笔钱,被人转走了。知道那笔钱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安大妈和康雅死了。那钱一定是被庄筱萍拿走了。这时我才想到,庄筱萍就是为了那笔钱,才放火烧死了安大妈。”解放叔愤声说道。 “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警察会相信一个瞎子说的话吗?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到庄筱萍走出家门的脚步声。说庄筱萍放火,一点证据都没有。再说,就算报警又有什么用!庄筱萍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解放叔满是无奈。 方婕立时想起舒悦,舒悦到底是不是庄筱萍! “解放叔,那你后来找到庄筱萍了吗?” “找到了,但是她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 “那她叫什么?”方婕十分紧张,她担心解放叔说的,不是她怀疑的那个人。 “你见过她,你不是为了帮她,还来找过我吗?” “你是说舒悦?舒悦就是庄筱萍?” 解放叔没说话,微微动了下头,脸正对着方婕。 “解放叔,舒悦真是庄筱萍?” “你已经猜到了,你不就是为她来的吗?” “可,可整容医院说舒悦是程雪!” “程雪?不可能!庄筱萍的声音,我绝不会听错!舒悦绝不是程雪!”解放叔非常肯定。 方婕懵了,这是怎么回事?解放叔一口咬定,舒悦就是庄筱萍,可以周医生和张护士却说舒悦是程雪。到底该听解放叔的,还是周医生她们的! “解放叔,你是怎么找到庄筱萍的?” “去年,就在林城的街上。我听到她和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庄筱萍的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男人叫她舒悦,他们好像就在那栋楼上班。我在那守了几天,每天都听到她的脚步声。” “她认不出你?” “哼,她怎么会注意一个乞丐。十多年了,我也变老了,头发和胡子遮住了我的脸,她怎么会认出,我就是当年的解放叔。” “那钟宇明是怎么找到你的?” “不是他找到我,是我找到他。” “你找到他?”方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有天在一家饭店外面,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大声叫他的名字,他问我怎么认识他。我说,我还认识康雅,他马上就认出我是谁了。” “然后,你就跟钟宇明说了庄筱萍的事?” “嗯,我想钟宇明帮我!不能让庄筱萍这样逍遥快活!” “钟宇明把你送到了养老院,后来你又带他去见过舒悦?” “嗯!我带他去过庄筱萍上班那栋楼,见过庄筱萍两次。但宇明告诉我,庄筱萍的样子变了!她现在叫舒悦,是个大老板。” “庄筱萍也不认识钟宇明吗?” “在学校的时候,应该见过,但是庄筱萍不知道宇明和康雅的事。他们俩的事,只有我知道,连安大妈都没发觉。” “然后呢?” “然后钟宇明就开始四处托关系,打听舒悦的事。但是除了知道舒悦是99年从平山镇搬来林城的,别的什么都打听不到。宇明又去平山镇打听,回来说舒悦居然是金老三的养女。” “你知道金老三?”方婕有些惊讶。 “嗯,在外面的时候认识的!我带金老三去过安大妈家。” “去过安大妈家?那庄筱萍也见过金老三了?” “见过,但是庄筱萍知道金老三和我一样是乞丐,看不起他,总是对金老三冷言冷语。” “我调查过金老三,金老三是有个养女叫舒悦,但是那个舒悦八三年就死了!” “什么死了!是被他卖了,那个女孩被金老三卖到沿海的渔村了。” “卖了?” “嗯,那女孩不知道是金老三从哪捡的,他两口子没有生养,原本捡来是想自己带的。不知道是不是见钱眼开,没过多久,就把孩子卖了。我听说过这事,所以宇明一说舒悦是金老三的养女,我就知道,庄筱萍一定是给了金老三好处,顶了金老三家舒悦的身份了。” “所以,你也就更加确定,庄筱萍是放了火,才做贼心虚,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嗯!要是庄筱萍心里没鬼,她为什么要换名字,换容貌!” “你找过金老三吗?” “找过,是宇明去找的,所有金老三呆过的地方,宇明都找遍了,找不到金老三和他老婆。” “解放叔,你认识程雪吗?”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她。她是庄筱萍的朋友。” “你确认舒悦是庄筱萍不是程雪?” “不可能!那绝对不是程雪的声音!” “你能分辨程雪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吗?”方婕还是抱着一丝疑虑。 “我说不出,但是我能听出来!我一听就知道那是庄筱萍的声音。连宇明的声音我都不会听错,何况是庄筱萍!” 方婕想想也对,钟宇明,解放叔见得不多,既然连钟宇明的声音都能听出来,那经常见面的庄筱萍,解放叔更不会听错。 “我请人查过舒悦的银行账户,2000年的时候,舒悦刚二十来岁,银行里就有一大笔巨额存款了!” “那就是安大妈那笔钱!她这个畜生!”解放叔愤怒的骂道。 “解放叔,你别生气,一定会有办法证明的!” “证明?怎么证明?现在连庄筱萍就是舒悦都无法证明,更别提怎么去证明那场火是庄筱萍放的!”愤怒的解放叔,满是无奈。 第九十一章 心底的秘密 是啊,解放叔说的没错!现在就连谁才是舒悦都无法证实,又怎么去证明庄筱萍就是纵火杀人的凶手! 解放叔知道的事,并不比方婕更多。而解放叔告诉方婕,庄筱萍才是舒悦,这更是与方婕在顺云美容医院的调查结果,大相径庭。 “唉,我累了!你走吧!”解放叔一脸烦忧,很是疲倦。 “解放叔,我还能再见你吗?”方婕很担心解放叔再次被林伟翔藏起来。 “再说吧!不过方婕,我们俩说的话,哪说哪了。有些事,你要是带着警察来问我,我可不会承认。”解放叔的态度忽然有些冰冷。 方婕当然知道解放叔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解放叔!但是,你就不怕,我把跟你的谈话录下来?”方婕捉狭的问道。 “哼!你不会!” 方婕还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老黄打过来的。 “黄哥?怎么样,你去见过舒悦了?”方婕猜想,老黄是不是从舒悦口中套出什么来了。 “方婕,我和姜华在顺云!” “啊?姜华!”方婕愣了一下,没料到老黄竟和姜华去了顺云。 “方婕,你等一下,姜华跟你说。”老黄把电话交给了姜华。 “方姐,你可是瞒得我好苦!舒悦涉及到另一起案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姜华,对不起!黄哥跟你说的那个案子,你知道,我也没有把握找到有效的证据。所以我……” “我能理解!方姐,顺云这边,关于舒悦的身份有新的进展,我和黄队现在正赶回来,晚上你有时间见个面吗?” “有新的进展?”方婕十分讶异,难道姜华和老黄又查到什么新的线索了! “嗯,晚上回来再说,我们大概九点回到林城,你直接来队里吧!” “好,晚上见!” 电话里姜华卖关子,没说到底有什么进展。方婕不好问,心里七上八下的。挂了电话才发现,解放叔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方婕看了一眼别墅,一楼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拉起了窗帘。接她来别墅的年轻人,正站在外面的院门边。 “走吧,我送你回去。”年轻人大声对方婕说。 方婕心事重重的上了车,年轻人把方婕送回杂志社。路上年轻人什么都说,方婕也什么都没问。她知道,就算问了,这个年轻人也不见得会回答她。 到了杂志社,方婕没上楼,打电话给老王说了一声,明天要和余波回剑河,挂了电话,方婕直接回家了。 余波也提前回了家,知道方婕去见解放叔,余波有点担心,猜不透方婕回来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再发一次邪火。 听到方婕回来,余波从厨房伸出头来。 “那么早就下班了?” “嗯,下午没去社里。” 余波狐疑的看了方婕一眼,没发现方婕脸色有什么异常。 方婕放了包,走进厨房,“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哦,又加班啊?明天……” “放心,耽误不了,老王那我都请好假了。” “哦!” “余波,下午我去见解放叔了!”方婕很清楚,余波一定知道她去见解放叔的事,双方假装不知道,不如把话说出来。 余波呆了一下,怔怔的看着方婕。 “余波,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余波心跳加速,猜不透方婕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方婕也看着余波,眼神中写满幽怨。 “方婕,对不起,我不该故意瞒你!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余波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句一顿的解释着。 方婕轻抚着余波的面颊,看着余波诚恳的眼神,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余波,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余波握住方婕的手,一把将方婕拥进怀中,“方婕,谢谢你!” 方婕依偎在余波怀中,突然想起,余波已经好多年没这样抱过自己了。并不是余波不爱自己,而是一起生活多年以后,已没了当初那份激情。 久违的幸福感,充斥着两人的身体。余波低下头,轻轻地吻上方婕的红唇。方婕蜻蜓点水,一沾即止,两手轻推余波的肩膀,望着余波热切的眼神,“余波,有些事情,你最好先跟我说清楚!” “啊?”余波措不及防,没料到方婕这个时候会来这么一手,“说,说什么?” “说说钟宇明是怎么找上你的!”方婕狡黠的笑道。 “我……,做好饭再说吧!”怀中方婕的俏面和发香,弄得余波有点晕乎乎的,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全告诉方婕。 “余波,放心吧!我不是想套你的话。我只是想证实我的猜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嗯……” “别嗯了!”方婕嗔怒的拍了余波一下,“我问你答吧!” 余波看着方婕假嗔的脸,又“嗯!”了一声。 “还嗯!”方婕又轻轻拍了余波一下,“说,钟宇明是什么时候联系到你的?” “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问你答!” “好吧,今天1月份,钟宇明给我打了个电话。” “然后呢?”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安奶奶。我怎么会不记得!没有安奶奶和冯爷爷,哪会有我!”余波的语气慢慢低沉下来。 方婕松开余波的手,把余波拉到客厅坐下。 “你离开永山的时候,有多大?” “应该六岁多。” “当时你还那么小,这么多年了,你全都还记得?” “嗯!我全都记得。我还记得刚到剑河的时候,我晚上睡不着觉,一闭眼睛就想起安奶奶。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顺着公路,跑了回去。” “你认得路?二十多公里,你才六岁,就这样跑回去?” “嗯!”余波脸上浮现着苦涩的微笑,“那时候,从剑河到永山,只有一条大路,我没钱坐车,只能跑着回去。跑累了就走,走累了就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接着跑。一直跑到吃晚饭的时候,终于跑到了安奶奶家。一进门,安奶奶就抱着我哭。”余波的眼圈红了,更咽着慢慢说出深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我不想离开他们,不想离开那个家!冯爷爷不准我哭,他说以后剑河的爸妈就是我的父母,让我像在家一样,听他们的话。那天晚上,安奶奶又像以前一样,带着我睡觉,可我还是睡不着,我知道冯爷爷还是会把我送走。早上起来,我爸妈来接我了,安奶奶把我送到巷口,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泪水布满了余波的脸,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巷口,泣不成声。 “冯爷爷把我送到车站,开车的时候,他把脸歪到一边,用袖子擦着脸,我知道他也舍不得我走。但是家里实在太困难了,他们不想我跟着他们受苦,只能把我送走!” 在方婕眼里,余波是一个开朗、坚韧、顽强的男人,这是方婕第一次看见余波掉眼泪。阿寿的故事,建设巷的街坊已经给方婕说过。但是听余波亲口讲起幼年的往事,方婕十分难过,她完全能感受到余波离开冯家时的失落和悲伤,也能感受,阿寿与冯爷爷和安奶奶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方婕告诉自己,为了余波,一定要将庄筱萍的事弄清楚。 第九十二章 豺狐之心 在刑侦队值班室等了几分钟,姜华和老黄回来了。 姜华带着老黄和方婕上楼进了办公室,赶紧打电话叫了外卖。 “饿死了,黄队,今天随便吃点,改天我请你吃饭。”姜华略显歉意。 “没事,办正事要紧。” 方婕焦急的看着二人,“姜华,你电话上说有新的进展,是什么进展,你倒是说啊!” “呵呵,方姐,你别急啊!坐,坐,我先给你和黄队倒杯水,再慢慢说。”姜华嬉笑着扫了一眼方婕,回身找杯子。 老黄哑然失笑,方婕也明白,姜华之所以卖关子,是故意让她着急,谁让方婕有线索瞒着姜华呢! “来,黄队,先喝点水。方姐,喝水。”姜华保持捉狭的微笑。 方婕强忍不耐,看着姜华。 “方姐,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吧!”姜华调笑得差不多,把一份材料递到方婕面前。 方婕翻看一看,竟然是顺云医疗美容医院周医生和张护士的证词。周、张二人证明,舒悦就是当年的庄筱萍。 “怎么会这样?我把庄筱萍的照片给她们看过,她们非常确定没见过庄筱萍!” “她们说谎了!”老黄不紧不慢的说。 “说谎了?她们为什么要说谎?”方婕很是奇怪。 “她们说谎,当然是庄筱萍授意的!” “庄筱萍?”方婕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对,庄筱萍,也可以叫她舒悦。”姜华补充道。 “为什么?舒悦十五年前,就算到我们会去那家医院调查她?”方婕疑惑的看着姜华。 “不得不说,舒悦这个人,确实是心思缜密。”老黄感叹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倒是说啊!”方婕是真的有点急了。 “周、张二人,根本从未见过程雪。方婕,你那天去医院调查的时候,不管拿着谁的照片去,周张二人都会说一样的话。”老黄正色说道。 方婕懵住了,“说一样的话”? “我懂了!庄筱萍早就收买了周张二人,无论谁拿着庄筱萍的照片去医院问。她们都会说不认识!而只要照片上的人不是庄筱萍,她们就会指认,那个人才是到医院整容的人。” 姜华惊奇的看着方婕,原本还想卖卖关子,没想到方婕立刻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方姐,你真厉害!你猜对了,周医生和张护士根本没见过程雪,也不知道程雪是谁。当年舒悦做完整容手术,给了周张每人两万块钱。要求周张二人,以后不管谁拿着她整容前的照片来医院调查,都要矢口否认舒悦就是照片上的人。而只要拿来的照片不是她整容前的样子,周张二人就要一口咬定照片上的人,就是整容前的舒悦!” “对,所以我说,不得不佩服舒悦,不,庄筱萍!她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挖好坑,应付今后的调查了。”老黄深深感受到庄筱萍的尖滑。 “也就是说,无论我拿着谁的照片去,只要照片上的人不是庄筱萍,周张二人一样会说,照片上的人就是整容前的舒悦!这个舒悦,小小年纪就有那么重的心思,早就布好疑阵,想把调查她身份的人引入歧途。”方婕觉得,舒悦就像一只思维敏捷的狐狸。 “嗯!姜华,这个舒悦不好对付啊!”老黄对追回冯建中那笔钱,忧心忡忡。 “是啊!”姜华叹了口气。 “你们是让周医生她们说实话的?” “呵呵,方婕,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老黄故作神秘的笑道。 “可现在,就算能确认舒悦就是失踪的庄筱萍,还是证实不了,当年那笔巨款,就是庄筱萍转移的,也证实不了,那场大火跟庄筱萍有关。”姜华说的是实话,要证明庄筱萍有罪,还缺少证据。 外卖送来了,姜华和老黄狼吞虎咽的吃着饭。方婕陷入了沉思。 “方姐,方姐!”姜华见方婕发呆,叫了方婕两声。 “嗯?怎么了?”方婕回过神来。 “明天我想去看守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明天有事去剑河。姜华,我觉得现在还不适合接触舒悦。” “嗯!姜队,我也同意方婕的看法,现在还不适合见舒悦。”老黄附和道。 “为什么?敲打她一下也好啊!”姜华有些疑惑。 “没有有力证据,敲打她也没用!只要她不开口,我们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再说舒悦已经被判死刑,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身上多项罪名少项罪名,对她都是一样。她如果不想承认杀害养母侵占巨款的事,怎么诈她都没用!除非,能够找到足以给她定罪的证据!”方婕真心希望能帮余波,找到舒悦纵火杀人的证据。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要见舒悦,就要找到更有分量的证据,让她百口莫辩。” “那,现在该怎么办?”姜华看着老黄。 “现在,回去休息!”老黄一本正经的答道。 姜华有些发怔,方婕“噗”的笑出声来,“要想找到更有分量的证据,当然要好好休息!不然哪有精神。” “呵呵,方婕说得对。姜队,我想明天回永山,寻找当年建设巷的老街坊,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你这边,也想想办法,看从什么地方着手寻找证据。” “嗯,好!那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等找到直接证据,再接触舒悦。”姜华说完,起身收拾好桌上的饭盒,和方婕老黄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方婕回到家,余波的心情已经平复,坐在沙发上整理相册。方婕一眼就看到茶几上放着两张泛黄的照片,正是被余波藏起来那两张在木屋前照的相片。 “嗯?余波,你不是说照片扔掉了吗?”方婕坐到余波身边,拿起照片。 “我那是骗你的。这两张照片,我怎么舍得扔掉。” 其中一张照片上,是两位慈祥的老人,老爷爷忠厚的笑着,老奶奶疼爱的抱着一个小男孩。 “这就是冯爷爷和安奶奶!”方婕看着照片上的老人说。 “嗯!”余波看向照片的目光,充满了尊敬和怀念。 “这是谁?”另一张照片上,是余波和另一个大一点的男孩。 “这是文哥,就是宋永文。”余波终于向方婕坦白。“这张照片,是我五岁生日的时候照的,那时文哥已经被送给楚家了。那天,文哥特意跑回来陪我过生日,安奶奶给我们准备了一大锅饺子,但是安奶奶和冯爷爷一个也没吃。” “你和宋永文后来没联系过?” “没有,过完生日不久,我就被送到剑河了。” “你不是说六岁才被送走吗?” “唉,说是五岁生日,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日。我的生日,就是冯爷爷把我捡回来那天。我被送走的时候,应该六岁多了。”余波又浮现出淡淡的伤感。 “之后你们就一直没见面?” “嗯!一直到钟宇明找到我,我才知道,文哥也来林城了。” 方婕不想余波再睹物伤人,轻轻把这两张照片放进相册。“早点休息吧!别再想了,明天我们还要回剑河呢!” 第二天,两人回剑河给余波的母亲烧了二七。离开剑河的时候,方婕叫余波先回林城,她在永山下车,还有事情要办。 余波清楚方婕想去永山干什么,顺从的答应方婕,先回了林城。谁知道,方婕在永山一待,就是整整两天。 第九十三章 熟悉的柜员 这两天,老黄在永山并没有见着方婕。老黄走访了很多建设巷的老街坊,都没有找到火灾那晚的任何线索。起火的时候,几近半夜,大多数人都睡了。 但是有几个街坊记得,当年有个叫解放的,就住在冯家外面的一间小木房里。起火的时候,还是解放喊的人。不过谁也不知道解放的下落。 就在老黄快要放弃寻找线索的时候,方婕的电话打了过来。 “黄哥,你在哪?” “我在永山,方婕,是不是有线索了?” “黄哥,我在回林城的路上,你也来林城吧,我们在姜华那碰头,见面有事跟你们说。” “嗯!好,我马上出发。” 下午四点,老黄和方婕齐聚姜华的办公室。 “方婕,你那么急叫我过来,到底是查到什么证据了?”老黄一见方婕,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黄哥,你别急。你们说,如果能找到证人,证明庄筱萍起火前走出冯家,并证明第二天庄筱萍到银行把钱转走,能判定庄筱萍有为财纵火害命的嫌疑吗?” “当然能判定她有嫌疑,不过要定罪的话,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方婕,别卖关子。赶紧说,你找到证人了?”老黄既激动又着急。 “是啊,方姐,你快说吧!别掉胃口了!” “我找到两个关键证人,一个是当年住在冯家旁边的解放……” “你找到解放了?”老黄兴奋的打断方婕。 “黄队,解放是谁?”姜华不解的看着老黄和方婕。 “方婕不是说了吗,解放就是当年住在冯家旁边的解放!”老黄一急,有点混乱。 “唉,你别打岔,先听方婕说完。方婕,还有一个证人是谁?”老黄好奇的问道。 “呵呵,黄哥,另外一个证人,就是当年那家银行的……” “银行?当时永山的银行就安装监控了?他们的监控居然保存了十多年?”方婕话没说完,又被姜华打断。 “你别急啊!谁说银行的监控了!我是说当年给庄筱萍办理转账的银行柜员!” “柜员?他还记得十几年的事?”老黄有点不敢相信,银行每天的工作量那么大,十几年前的一桩普通业务,经办的柜员,还能记得清楚吗? “呵呵!还真就记得清楚!”方婕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们说说!”姜华急道。 “虽然转账是普通业务,但是当年在永山来说,那笔钱可是一个大数目。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别人很难把账上的资金转出来。而且那笔钱,是冯朝中先把两百万美金的支票兑换了以后,才存进安秀云存折的。这种手续,我相信永山县的银行,一年也办不了几宗。” 老黄晗首同意方婕的观点,姜华也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我请冯建中给我发了一份委托授权书,请求银行协助,查询当年办理兑换业务的柜员,这个柜员叫胡兴丽,现在已经是那家银行的副行长。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这张巨额美金支票。在她的帮助下,查询到两个月后,办理转账业务的另一位柜员肖艳群。肖艳群前年已经退休,胡兴丽带我去找到了肖艳群。” “怎么样?肖艳群还记得办理转账的事吗?”老黄紧张的问道。 “记得!她记得很清楚!” “不可能吧?十几年前的事了,肖艳群都退休了,还记得当年经手的业务?”姜华表现出质疑。 方婕莞尔一笑,“如果,肖艳群认识安秀云和庄筱萍呢?” “她认识安秀云和庄筱萍?”老黄没想到事情竟会那么简单。 “对,肖艳群认识安秀云和庄筱萍。安秀云虽然平时存款金额很小,但是每次去银行存钱,几乎全是零钱,所以肖艳群对安秀云印象很深,后来听说安秀云和冯德全收养弃婴的事情以后,安秀云每次来,肖艳群都会优先给安秀云办理业务。” “安秀云年纪大以后,都是庄筱萍替安秀云去银行办理业务。肖艳群知道她是安秀云的孙女。冯朝中那笔巨款转到安秀云的账户以后,庄筱萍还去取过一次钱。肖艳群看到存折余额的时候,吃了一惊,还问过庄筱萍,怎么存折上多了那么多钱。庄筱萍就把冯朝中的事跟肖艳群说了。还告诉肖艳群,安秀云腿脚不方便,以后都是她来替安秀云办业务。” 方婕这么一说,老黄和姜华马上就明白了庄筱萍的用意。 “但是银行工作人员那么多,庄筱萍怎么确认,火灾第二天,就是熟悉她的肖艳群上班呢?”姜华提出了疑问。 方婕摇了摇头,“我查了,当年永山这家银行,柜面工作人员只有三个,排班的规律是,每天两个柜员上班,一个休息,要想算出肖艳群哪天上班,非常容易!” “就是说,庄筱萍是挑着她熟悉的肖艳群上班头一天晚上放火,她的心机也太深了。”姜华皱眉看着方婕。 “嗯,不仅心机深,而且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养母,都能狠下杀手。”老黄一脸恨意。 “火灾发生的第二天,庄筱萍带着存折和安秀云的身份证,到银行转账,当时肖艳群还不知道安秀云在火灾中丧生的事情。庄筱萍欺骗肖艳群,说安秀云决定把这笔钱还给冯朝中,需要把钱转到冯朝中的账户里,肖艳群发现那是一个匿名账户,还特意问过庄筱萍,但庄筱萍坚持那个账户就是冯朝中的账户。由于庄筱萍长期代替安秀云办理业务,肖艳群就相信了庄筱萍的话,帮她把钱转走了。” “那肖艳群知道火灾的事以后,就一点没有怀疑过庄筱萍?”老黄对肖艳群的做法,很不认同。 “不,肖艳群怀疑过,她得知安秀云死于火灾以后,马上就向当时的主任汇报过,可是他们也一样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庄筱萍不是在安秀云的授意下,把钱转走的。当年的主任已经过世,当年他具体采取过什么措施,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但是这件事情,肖艳群印象十分深刻。” 老黄不满的“哼”了一声,“肖艳群这是违规操作,这种做法要是放到现在,绝对要受到严重的处分。” “但是有一点,我还没查清楚。就是程雪究竟跟舒悦有没有关系!”方婕没理会老黄的不满,继续提出她的疑虑。 “程雪?”姜华对程雪不是很熟悉。 “你是怎么想的?”老黄想听听方婕的想法。 “我觉得应该有关系。程雪的父亲是独子,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程雪的大姨,早就过世。程雪离家出走的话,她只有舅舅金老三家可去。但是那个时候,金老三他们不在家。这个我跟山房村的蒋超核实过,他就住在金老三家下面的山洼。” “而那个时候,正好是庄筱萍刚取得舒悦户籍证明的时候。我推测庄筱萍应该在平山镇或山房村呆了段时间,熟悉周围环境,以备今后别人的询问。如果那段时间,庄筱萍要是在平山镇或者山房村,偶遇来投奔舅舅的程雪,肯定担心程雪知道舒悦的事后,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怀疑庄筱萍会杀人灭口?”姜华问道。 “嗯!程雪在庄筱萍失踪不到一个月内,也宣告失踪,十几年来渺无音讯。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跟家里联系。” 姜华想了一下,“如果真如你所说,庄筱萍和程雪在平山镇待过,一定有人见过她们。” “对,平山镇很小,就那几条街。如果有生人在镇上待过,一定会有人注意。特别是两个大姑娘,十分惹眼。” 姜华一拍大腿,“好,我立即安排警力,到平山镇采证。” 第九十四章 妻子的身份 老黄跟着姜华去平山镇采证,还没传回消息,吴海波突然通知方婕,准予撤诉裁定书已经送达市法院,舒悦故意杀人案将维持原判,一个月后执刑。 方婕十分矛盾,舒悦是该死,但是她确实没有杀害蔡志辉和刘凌。可是现在他们手上掌握的证据,并不足以给舒悦定罪。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是保持缄默还是把舒悦被冤枉的事揭发出来? 如果帮舒悦摆脱了杀害蔡志辉和刘凌的罪名,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起诉舒悦纵火杀人,难道就这样让舒悦逍遥法外吗? 凤凰度假村凶杀案,至今没有找出真凶,难道为了让舒悦无法逃脱,就一定要用另一桩案子冤枉舒悦吗? 这与方婕一贯坚持的法律精神,背道而驰。 可方婕还能怎么办,现在就算把舒悦被冤枉的事情说出来,最有说服力的证人李燕已不知去向。如果贸然揭露林伟翔钟宇明等人陷害舒悦的目的,他们会承认舒悦是被冤枉的吗?再说,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五位目击证人说谎。更没有证据证明,舒悦没有杀人。 从亲情出发,方婕也不想给自己的丈夫,扣上作伪证的帽子。方婕设身处地的站在余波的立场上想过,她虽不认同余波的做法,却能理解余波和钟宇明、林伟翔他们的心情。 从个人情感来说,方婕也不愿意看到舒悦逃脱法网,舒悦犯下这种丧尽天良的罪行,不能因为没有证据,就让罪犯逍遥法外。 考虑良久,方婕决定暂时保持缄默。如果姜华能找到足以给舒悦定罪的证据,就把对凤凰度假村凶杀案的所有怀疑全告诉姜华。 关于凤凰度假村凶杀案,有个问题方婕一直很好奇,既然舒悦被冤枉,那钟宇明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舒悦没有杀人的? 方婕坐在办公桌前,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手机,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给钟宇明打了个电话。 钟宇明看到方婕的来电,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喂,方婕!” “宇明哥,下午有空吗?” “嗯,有空,方婕,有什么事吗?” “宇明哥,我想,跟你们见个面!”方婕迟疑着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钟宇明有些糊涂。 “对,你们!你,林伟翔,还有宋永文。”方婕没提余波的名字,她知道,如果林伟翔他们真的愿意见自己的话,余波一定也会在场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方婕没有催促,静静的拿着手机,等待钟宇明的答复。 钟宇明知道方婕想干什么,但是钟宇明拿不定主意,大家到底要不要一起跟方婕见面。他很清楚,方婕早已洞察了一切,但方婕并没有阻挡他们的计划。 “你……”钟宇明不知道该说什么。 “宇明哥,我只是想跟余波的朋友们见一面,以余波妻子的身份,跟大家见一面。” 钟宇明又顿住了,他有点弄不明白方婕这话的意思。 “宇明哥,下午六点,还是上次那家饭店,希望我们能像朋友那样见个面。”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钟宇明纠结的看着桌上那半张照片,小雅,你告诉我,我们到底该不该去见面? 方婕提前订了房间,早早来到月红饭店。这是林城的一家私房菜馆,装修清雅,菜品精致。饭店房间不多,很清静。 时间已经到了六点,房间里还是只有方婕一个人。她没有给余波打电话,余波也没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下班。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慢慢走到六点十分,方婕自嘲的笑了一下,站起来准备离开。 门外的走廊上,响起零落的脚步声,钟宇明出现在房间门口。看着鱼贯而入的林伟翔、宋永文,还有解放叔叔,方婕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余波最后一个走了进来,“大家坐吧!”余波安置好解放叔,像主人一样招呼大家。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方婕。方婕,这位是林哥,这位是文子哥,宇明哥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解放叔。松哥家里有事来不了。” “哦!”方婕应了一声,有点没缓过劲来。 余波微笑着看了方婕一眼,“我去叫上菜!” 看着余波走出房间,方婕仿佛一下没了主心骨。一直期盼着能与林伟翔、宋永文和钟宇明坐下来聊聊,大家真的齐聚一堂的时候,方婕倒乱了阵脚。 “方婕,你想见的人,我都请来了。”钟宇明环视饭桌,目光最后定在方婕身上。 方婕收拾起紧张的心情,无意识的撩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头发,“解放叔,林总,宋哥,宇明哥,你们好!……” “方婕,和余波一样,叫我林哥吧!你不是说了,大家像朋友一样见个面,就不用拘束了。”林伟翔语气柔和,好似相交多年的大哥哥。 “好的,林哥,今天,我请宇明哥召集大家来,相信大家都能猜到是为什么。” 余波推门进房,静悄悄的坐回解放叔的旁边。 方婕看了余波一眼,继续说道:“安奶奶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各位的关系,我也清楚。我跟宇明哥说了,今天是以余波妻子的身份,跟大家见面,今天在这不管说了什么,都只是朋友间的闲聊,所以,各位不用担心朋友之间的谈话,会传到外面去。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而已。” 宋永文看了林伟翔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余波,眼神犹疑不定。 林伟翔轻笑一声,“永文,别紧张,听弟妹的。” “我没紧张!”宋永文嘀咕了一声。 房门响起敲门声,服务员开始上菜。 “余波,准备喝什么酒啊?今天我可想跟大家好好的喝几杯。“林伟翔爽朗的笑着,看向余波和方婕。 “是啊,余波,上次没有喝高兴,今天你可要好好陪我喝两杯。”钟宇明也附和道。 方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瓶茅台,递给身旁的余波,“今天跟大伙见面,当然要好好喝一杯,余波,把酒开了,我给大家倒酒。” 服务员上好菜,方婕也给在座众人斟满了酒,“解放叔,林哥,宋哥,宇明哥,余波,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敬大家一杯!”方婕举杯干了杯中的酒。 林伟翔笑着的看了余波一眼,脸上有些赞赏之色。“大家干吧!弟妹都干了,我们几个当哥的,可不能扫了兴!” 一言不发的解放叔,也仰头干了杯里的酒。 一杯酒下肚,方婕胸中有些火辣辣的。“宇明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宋永文又是一阵莫名的紧张,林伟翔不动声色的盯着面前的杯子,钟宇明看了默然不语的余波一眼,眼神中露出探询之意。 方婕没有等待钟宇明的回应,兀自问道:“我想,那天晚上,舒悦离开凤凰度假村酒店的时候,207号房间里的人,应该还活着吧?” 第九十五章 一切都是假设 没有人回答方婕的问题,众人沉默不语,房内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宋永文眼睛的余光不自觉的向两边瞟了一眼,林伟翔依旧看着方婕,但眉宇微皱。余波瞥了一眼发愣的钟宇明,垂头看着桌上未动的菜肴,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手中空杯。 解放叔面无表情的坐着,好像与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方婕隐隐感到后悔,也许今天约他们见面,本就是个错误。包括余波在内,估计谁也不会主动谈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们之所以会响应钟宇明的提议,到饭店来,只不过是想探探,方婕到底知道了多少! “既然大家不想说,那我就来猜猜!”方婕无奈的笑笑,“大家看看猜的对不对。如果猜得不对,大家就一笑了之吧!” 众人还是没有说话,余波继续拨弄手中的空杯。宋永文和林伟翔,一脸狐疑。钟宇明的目光虽正对着方婕,但是眼神显得十分空洞。 “我想,舒悦离开酒店的时候,蔡志辉和刘凌还活着。”方婕平淡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林伟翔略感吃惊,宋永文满是惊疑。钟宇明没有反驳方婕,空洞的眼神逐渐把注意力放回方婕身上。 “舒悦在事发两个月前,就遭遇到不明危险,我想计划应该早就开始了。”方婕不经意的望向林伟翔,林伟翔不自在的避开了方婕的逼视。 “蔡志辉订房的信息,对酒店内部人员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方婕稍作停顿,宋永文下意识的放低了目光。 “207相邻那几个房间的客人,在那天同时入住酒店,当然是事先商量好的。为了让某人撇清关系,还特意安排了所谓的赠券。那两张赠券,更突出了入住酒店的偶然性。” 余波拨弄酒杯的手指停了下来。 “预订205号房间的人,根本就不会入住。让那个房间空着,一是不想外人听到207号房间的动静,二是故意留出一个空,让207号房间看上去不像被目击证人给包围,使布局更显自然。” “舒悦早前在酒店与蔡志辉和刘凌闹过一次,场面十分混乱。案发那天,匿名短信告知舒悦蔡志辉的订房信息,就是希望舒悦到酒店再闹一次。狭小的房间里,再涌入几个不相干的劝解之人,场面一定更加混乱。如果趁乱要了舒悦的命,又让一切看起来像是意外,我想,蔡志辉肯定不会有异议!” 宋永文吃惊的微张着嘴,林伟翔的目光瞟向钟宇明。钟宇明徒然变色,表情怪异,五官竟有些扭曲。 方婕蒙对了,原定计划中,钟宇明就是动手的那个人。 “但是,动手的那个人迟到了。他上楼的时候,舒悦正从207号房间走出来。” 钟宇明面色发烫,他知道方婕说的是谁。 “那天,他和几个同事在泡温泉,我想,可能是同事耽搁了他的时间。”方婕猜测,钟宇明既然是主事之人,为什么要最后一个上楼?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钟宇明当时,可能被同事耽搁了他上楼的时间。 余波惊奇的快速扫了方婕一眼,想不通方婕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说起来并不复杂,解放叔是钟宇明找到的,江河实业在解放叔入住养老院的第二个月,才开始资助解放叔的费用,之后宋永文开始看望解放叔,余波又是钟宇明联系上的。不难推测,钟宇明就是主事的总联络人。 而钟宇明这个主事人,那天是和同事相约去泡温泉,在关键时候迟到,肯定是被同行的同事拖住了时间。 “他与舒悦在楼道里擦肩而过的时候,也许蔡志辉正开门查看舒悦是否真的离开,也许房里传出刘凌向蔡志辉撒娇的哭泣声,总之,那个时候,蔡志辉和刘凌还活着。” 宋永文不服气的皱眉瞪着方婕,“你怎么能肯定那时候蔡志辉和刘凌还活着?” 方婕不由一笑,“如果他们当时已经死了,就不用冤枉舒悦杀人了。” “谁说舒悦是冤枉的?”宋永文还有点不死心。 “如果舒悦真杀了人,就不用收买李燕了。”方婕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林伟翔。 宋永文还想狡辩:“谁收……” “行了,永文,听她说。”林伟翔轻声制止了宋永文的狡辩。 “那我就说说那张染血的纸巾吧。舒悦丢掉纸巾的时间被提早了一分钟,她应该是走出207房门的同时,将纸巾扔在门边,然后随手摔关了房门,纸巾被关在了门内。所以李燕巡视楼道的时候,没有看见纸巾。” 钟宇明不禁动容,“你怎么知道纸巾没扔在楼道里?” 方婕又笑了,“因为那个时候蔡志辉和刘凌还活着,舒悦擦手的纸巾毫无用处,谁也不会去捡一张用过的纸巾。但李燕就不一样了,她巡视楼层的时候,要是看到楼道里有纸巾,一定会捡起来,放到垃圾桶去。可李燕没看到纸巾,说明纸巾没有丢在楼道上。” 宋永文茫然的看向钟宇明,显然没听懂方婕的意思。 “最后上楼的人,虽然看见舒悦扔掉纸巾,但是当时不可能想到纸巾可以利用。后来发现蔡志辉和刘凌的尸体,才想到舒悦擦手的纸巾,可以加以利用。当时正在气头上,舒悦也不会注意自己把擦手的纸巾扔哪了。”方婕耐心的解释道。 “舒悦进入电梯,唐元正好从李燕值班室走进楼道,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看到了舒悦的背影,但楼道上没人。唐元穿过楼道准备返回楼下餐厅,李燕从值班室出来,刚好看到唐元走向楼道拐角。李燕巡视完楼道,回到值班室。” 钟宇明微微点头,默认了方婕的推测。 “几位住客迅速碰了个头,责问负责动手的人,迟到的原因。解释一番以后,大家准备回到各自的房间,却发现207的房门开着,蔡志辉和刘凌倒在血泊之中。可是谁也没有看到凶手!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舒悦当晚拿过的那把水果刀,就插在刘凌的胸口,刀上有舒悦的指纹。只需隐瞒舒悦离开酒店时,蔡志辉和刘凌还活着的真相,向警察证实舒悦当晚与蔡志辉和刘凌发生过冲突,再稍微动点手脚,舒悦就会成为杀人嫌疑犯!” “这比原先制定的计划,更加完美,舒悦将被送上法庭,被判处死刑!” 林伟翔、钟宇明、宋永文无比震惊,愕然相视。余波神经质的连连摇头,想向同伴表示,自己一直守口如瓶。 “舒悦擦手的纸巾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把纸巾拿到刘凌身下的血泊中,染上刘凌的血迹,然后放到警察能够找到的地方。熟悉酒店操作的人,当然很清楚什么时候把纸巾,放到垃圾桶里更合适。”方婕暗示性的看了宋永文一眼。 “蔡志辉放在床边的手包里,有舒悦家的钥匙。于是,舒悦家被盗了,房门没有任何被撬痕迹。偷走舒悦的外衣,让警方误认为舒悦想销毁作案证据,拿走手机,拖延警方调查。” “天亮之前,钥匙送了回来。这时,目击证人的口供已经商量好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连舒悦自己当晚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被五位目击证人,顺畅的联系起来。这套无懈可击的证词,真实到舒悦无力反驳。” “我们只是说出了我们看到的,再说,那天晚上,也没有人离开过酒店。”宋永文还在幻想着推翻方婕的推测。 “不用离开酒店,只要把钥匙从窗户扔给外面的强哥,或是别的什么人就行了。通过餐厅二楼包厢那条通道,也能方便的把钥匙送回来不是吗?” 宋永文彻底说不出话来,当晚的情形,方婕就像亲眼看到一样。 解放叔喉头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林伟翔发现自己看走眼了,方婕比他想象的更难以对付。 余波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钟宇明脸色苍白,痛苦而落寞的吐出几个字来:“这一切都是假设,你没有证据……!” 第九十六章 罪人 方婕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对,我没有证据!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真凶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至于舒悦,我想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余波欣喜的看着方婕,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钟宇明当场愣在,没反应过来方婕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永文惊疑不定的望向林伟翔,林伟翔却皱眉轻轻点了下头。 只有解放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阿寿,倒酒!”。 余波闻声赶紧斟酒,解放叔摸索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宇明见状,仿佛明白了什么,拿起酒瓶,依次给大家倒满酒。 “方婕,谢谢!”钟宇明举杯,林伟翔、宋永文也抬起了杯子。 余波欣慰的碰了一下方婕的杯子,柔声说道:“谢谢!” 方婕心情矛盾的看着众人良久,最后默默的抬起酒杯。 几天后,姜华和老黄回到林城,立即把方婕叫到刑侦队。 “黄哥,姜华,怎么样?找到证据了吗?”走进姜华办公室,方婕着急的问道。 姜华失落的摇摇头,“确实有人见过庄筱萍,也有人见过程雪,但没有人见到她们在一起。她们相隔十几天出现在平山镇,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平山镇的。” “那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方婕失望的看向老黄。 “没有,除非找到庄筱萍纵火的确凿证据,或目击证人。”老黄无奈的说道。 方婕脑中倏然跃出庄筱萍走出木屋,解放叔侧耳倾听,木屋燃起熊熊大火的画面。但方婕明白,解放叔只能证实庄筱萍在起火前离开木屋,证实不了庄筱萍纵火。 方婕暗自庆幸,她早就考虑到了这样的结果。 姜华一脸严肃的坐到方婕面前,“方婕,听说你查过林伟翔、宋永文和傅昆?” 方婕一愣,看向老黄。老黄正色与方婕对视着,和姜华一样迫切的想知道方婕调查这几个目击证人的真实原因。 “嗯,我对他们很好奇。” “好奇?”姜华不解。 “对,好奇。林伟翔从不接受媒体采访,行事十分低调,我总觉得林伟翔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凶杀案中。”这是方婕早就想好的。 “那宋永文呢?”老黄对宋永文印象深刻,后者和林伟翔是邻居。 “上庭作证的时候,我感觉宋永文和林伟翔好像认识。所以我才托黄哥查一下他们。” “好像认识?”开庭那天,姜华有事没去法庭,不知道当时的状况。 “是啊!我见宋永文对林伟翔点了下头,不过林伟翔好像没有理他。”方婕认真的说着她的理由。 “你就为这个查宋永文?”姜华觉得方婕的理由太儿戏了。 “是啊。” “那傅昆呢?”姜华想听听,方婕还有什么理由。 “傅昆和宋永文一样,都是永山口音啊!他们是老乡,万一认识呢?” “那到底认识吗?”姜华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应该不认识。傅昆家住兴民路,是永山机械厂的。宋永文在林伟翔家隔壁住了几年,搬到凤和路去了。” “那林伟翔和宋永文认识吗?”姜华这次是问老黄。 “我认为不认识,我问过建设巷的老人,宋永文是孤儿,被建设巷2号的冯德全夫妇收养,五岁多的时候就送人了。那时林伟翔12岁,就算当时在一起玩过,那么多年没见面,应该没什么印象。” 老黄查过宋永文的户籍资料,宋永文78年就迁出建设巷,五岁多的孩子,对当年的邻居,能有多少印象! 姜华最近因为舒悦的案子,被方婕弄得焦头烂额。方婕一再质疑舒悦的案子,又拿不出证据来,这让姜华很是头痛。 “方婕,你对舒悦的案子是不是还有疑虑?” 方婕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有了。” “黄队,你那边是什么意见?”姜华又问老黄。 “我?我能有什么意见。除了能确定舒悦就是庄筱萍,什么也做不了。舒悦现在已经是死刑犯,就算真查出什么来,还能让舒悦再多死一次吗?”老黄自嘲的笑道,“只可惜那笔钱追不回来了。” 老黄说的也是实情,如果确定庄筱萍失踪,安秀云那笔巨款的合法继承人,就是远在美国的冯建中。但现在庄筱萍没失踪,就算她欺骗银行职员,违规转移巨款又怎么样,庄筱萍本就是那笔巨款的合法继承人。 再说,化身舒悦的庄筱萍,已经留下遗嘱,将家产全部捐给福利机构,这和老黄把钱追回来,再由冯建中捐给福利机构,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吴海波办好舒悦遗产的捐赠事宜,最后一次到看守所见了舒悦。 当舒悦带着脚镣手铐走进接见室,看见只有吴海波一个人时,表情略显失望。 此时的舒悦更加憔悴,头发凌乱,面色惨白,深深凹进眼眶的双眼,再也看不到昔日美女富豪的风采。 “你那个,助手没来?”舒悦毫不在乎的推开吴海波递过来的捐赠文件,声音嘶哑的问了一句。 “你说方婕?没来。”吴海波觉得舒悦有点奇怪。 “哦!”舒悦失神的看了看气窗外的天空。 吴海波收拾好文件,准备招呼狱警开门。 “吴律师!”舒悦喊住吴海波。 “什么事?” “你,帮我,带句话,给方婕。”舒悦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什么话?”吴海波诧异的看着舒悦。 舒悦凝神想了半响,无力的摇了摇头,“算了,你走吧。”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要跟方婕说。 低头看着脚镣和手铐,舒悦知道,这怪不得方婕。要怪,只能怪自己选错了路! 就算没有方婕的出现,这一天也迟早会来。自从半年前,在街上看到那个乞丐,舒悦就隐隐感到不安,她十分害怕那个乞丐会毁掉她的生活。 乞丐虽然早已变了模样,可那双空洞的眼睛,让舒悦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当年的解放叔。 舒悦并不知道,她放火那晚,解放叔就在隔壁的小房子里,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离开冯家的脚步声。舒悦已经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可她依然很害怕解放叔。因为她丧心病狂的害死了含辛茹苦把她抚育成人的安奶奶!她看见任何跟冯家有关系的人,都会提心吊胆,异常害怕。 舒悦曾经天真的认为,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这辈子,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洞悉她的过去。但是解放叔和林伟翔的出现,让她的信心动摇了。 那天上庭,看见林伟翔,舒悦已经猜到那些人为什么要冤枉她。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 当方婕说出庄筱萍那个名字的时候,舒悦知道自己完了。她绝望的撤回上诉,选择认罪。她不愿意方婕挖出庄筱萍肮脏的过去。 只因,她本就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第一卷终) 第一章 神秘包裹 随着舒悦案的结束,紧迫烦乱的生活,渐渐恢复平静。方婕看着办公桌桌上的台历,心里算着日子,还有一个来月,就是父亲的生日了。 方婕的父亲方世哲,是安隆一中的高中老师,母亲是安隆市医院的医生。二老退休后,一直住在安隆。虽然安隆距林城并不远,方婕和方骏却难得回一次家。 因为每次回去,父母不是唠叨离异的方骏,就是催逼方婕赶紧生孩子。虽知父母是一片关爱,可这种事,也是急得来的吗!慢慢的,方婕和方骏回家的次数就少了。 快两个月没回去,方婕十分想念父母,心里计划着,下个月一定要拉着方骏,带着余波,回去给父亲过生日,好好陪陪二老。 “方姐,又收到读者来信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手中晃着几封信件,走进方婕办公室。这是新来的见习记者,白一帆。 白一帆今年二十六岁,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毛微微上翘,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无不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哦,谢谢你,小白!” “不客气,方姐,我先出去了。” 方婕拆开信封,草草看了一下,见没什么重要内容,把信件收到抽屉里,准备下楼吃中饭。 “方姐,出去吃饭?我和你一起吧?” 说话的是杂志社的美编沈佳雯,小姑娘刚过二十四岁生日,到杂志社上班,快一年了。沈佳雯长发披肩,身材匀称,一张秀气的鹅蛋脸,肌肤白净,樱红的小嘴,小巧挺直的鼻子,还有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眼神清澈,让人一看不由心生好感。 “好啊,佳雯,一起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好啊!谢谢方姐!” 沈佳雯开心的挽着方婕,两人一起出了杂志社。 “方姐,你觉得,白一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他这人怎么样?” “看着还不错,长相英俊,做事踏实。怎么了,佳雯,动春心了?” “哪有!方姐,我觉得,他好像喜欢我!”沈佳雯脸上透出一丝红晕。 “是吗?那是好事啊!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 “方姐,我是问你正经的!” “我也是正经的啊!行了,佳雯,我看得出,你也喜欢小白,既然两情相悦,那就试着处一下吧!” 方婕关心的打趣沈佳雯,和这样的小年轻在一起,常常能让方婕感到青春的愉悦。 “嗯!”沈佳雯轻轻答应一声,侧头看见路边有家新开的小吃店,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哇,生煎包!这店是什么时候开的,我都没注意!我最喜欢吃生煎包了,方姐,我们就吃生煎包吧!” 方婕微笑着看了一眼这个大孩子,跟着进了店里。 吃完回到杂志社,方婕被传达室的马师傅叫住了。 “方婕,有包裹。” “谢谢了,马师傅!” 方婕接过包裹,心想,最近自己好像没在网上买东西。看了一下邮寄信息,就是昨天在本市寄的,寄件人姓名模糊不清,只有一个电话号码隐约可见。 进了办公室,方婕拆开包裹,发现里面竟是一只红色的芭蕾舞鞋。方婕很纳闷,谁会给她寄这么个东西! 舞鞋很新,但看样子是穿过的,鞋底和鞋尖都有轻微的摩擦痕迹。方婕比了下自己的脚,确定这鞋子是36码的。舞鞋的质地很好,鞋帮和鞋面是用上等丝绸做的,坚韧而柔软。鞋身上没有记号。 方婕又看了一眼包裹上留的寄件人电话号码,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尚未启用!” 号码尚未启用?方婕有些糊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她寄一只穿过的舞鞋,又留下一个尚未启用的电话号码。 包裹上收件人的姓名,写得很清晰,填写的电话号码,也是方婕本人的。方婕微皱起眉头,仔细检查包裹上的笔迹。包裹寄件单上的字,写得轻飘飘的,好像没有力气,字也有些歪歪斜斜,在方婕的印象里,没见过这样的笔迹。 是不是有人给自己开玩笑,闹的恶作剧?方婕想,这个人自己肯定认识,他清楚方婕的名字,电话,单位地址,一定是个熟人。 方婕走到办公室门边,观察着办公区的几个同事。 老赵和徐姐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佳雯也不会。小白刚来还没一个月,不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一定是金兴,那个小胖子,前两天校对的时候,漏掉了三四处错字,方婕说了他两句,可能怀恨在心了,故意给方婕寄双旧鞋,搞恶作剧。 “金兴,你过来一下!” 金兴在座位上抬起头来,看了方婕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慢慢地走向方婕办公室。 “方姐,有事?” 方婕斜了金兴一眼,把包裹丢到办公桌上。 “金兴,这是你干的吧?” 金兴一头雾水,“方姐,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 金兴凑过头来,看见包裹里的红舞鞋,一脸莫名。 “方婕,这是……?” “金兴,你不会连鞋子也不认识吧?”方婕没好气的盯着金兴,责怪金兴装蒜。 “我知道是鞋子!我是问,这是什么意思?方姐,什么是我干的?”金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委屈模样。 “真不是你干的?”方婕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看金兴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我干什么呀?你从哪找来那么只鞋子?”金兴好奇的把鞋子拿起来,看了一遍,“哟,还是丝绸的!怎么只有一只?方婕,你打那弄来那么只红鞋?” “这是快递刚刚送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只。” “快递送来的?方姐,那你怎么说是我干的?” “我……” “你怀疑是我给你寄的鞋子?方姐,天地良心,我金兴是那样的人吗?虽说你平时没事爱说我两句,可我金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知道你那是为我好,我怎么可能被你说两句,就给你寄只破鞋!我金兴怎么说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样的事,是咱干的吗!再说,……” “行了,行了!我这还没说什么,你倒来劲了。我就随口问问,瞧你急的那样!” “方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冤枉我给你寄破鞋,这万一被传出去,不是坏我名声吗!”金兴不依不饶的。 “好了,我什么时候冤枉你了,我说了,就是随便问问,你急什么。行了,算我错了,金兴,你就当我没问过。你回去忙吧!” “哦,那就算了!方姐,你放心,我金兴通情达理,怎么会跟你计较!” 金兴晃着圆脑袋,慢悠悠走出办公室。方婕看着桌上的红舞鞋,轻轻摇了摇头,随手把鞋子扔到桌下。 第二章 命案 清早七点半,姜华在警局健身室做完晨练,洗了个澡,刚走到更衣柜,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喂!姜队,出事了,市歌舞团宿舍发生命案,110指挥中心要求我们立即赶到现场。”值班探员严颖声音急迫。 “好,马上出发。你们在大门等我。”姜华挂了电话,迅速穿好衣服,快步走向警局大门。 大门停着两辆警车,严颖坐在其中一辆警车的驾驶室里,朝姜华扬了下手。 姜华一上车,严颖踩下油门,车子冲出警局。 “严颖,现场是什么情况?”姜华看了一眼手表,七点三十三分。 “死了一个女职工,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严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脚下狠踩油门。 “通知法医了吗?” “通知了!” 姜华朝后面的警车看了一眼,小刘、老孟、蒋奇、邵伟都在。除了留守看家的许军,和休假的老宋,二中队的人基本上齐了。 车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严颖把车开得飞快,她似乎认为,能早到一分钟,就能早点抓到罪犯。 市歌舞团在环东路,歌舞团办公区后面有个院子,就是职工宿舍,院子大门开在前进路那一面。也就是说,从环东路和前进路都能进入职工宿舍的院子。宿舍和办公区之间,有条通道,院墙上开了一道小门。 这条通道,已经被辖区民警用警戒线保护了起来。尸体就是在离小铁门不远的通道上发现的。 姜华赶到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外围着十几个歌舞团的职工,低声议论着什么。 “姜队,你们来了!”民警跟姜华打着招呼。 “老谢!”姜华向对方点了个头,径直走进警戒线。 一具女性尸体,直挺挺的仰面躺在警戒线内。在死者白色练功服的衬托下,死者脚上的红色舞鞋,显得异常夺目。 死者大约二十多岁,面容姣好,束起的头发有些散乱。脸部因血液停止流动变得十分惨白,隐隐还透出一层青灰。死者双目圆睁,眼球微微向外突出,表情呈现出惊恐与绝望。 尸体周围没有血迹,颈间一道青紫色的扼痕,非常清晰,可以初步判断死者死于扼压颈部导致窒息身亡。 “姜队,我问过了,死者叫宁倩怡,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现年二十五岁,未婚。发现尸体的,是歌舞团的会计杜海全。他早上起来洗漱,从卫生间窗口无意中看到死者躺在楼下,杜海全叫了几声,见宁倩怡没反应,赶紧下楼查看,发现宁倩怡已经死了。”严颖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姜华点点头,仔细检查尸体周围的水泥地面,没有任何脚印和明显痕迹。 法医和痕迹检验人员开始勘查现场。姜华找到杜海全,要求到他家看看。 杜海全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带着姜华和严颖上了楼。小刘和老孟他们,分头向歌舞团的职工调查宁倩怡的情况。 “你就是在这看到宁倩怡的?”姜华站在杜海全家卫生间的洗漱台前,透过窗户玻璃,看着楼下通道里正在忙碌的法医和同事。 “嗯!”杜海全随着姜华的视线,看着楼下。 “宁倩怡住几楼?” “一单元五楼。” “严颖,问问下面,有没有在宁倩怡的身上,发现钥匙。” “好。”严颖走下楼去。 歌舞团的宿舍,是那种老式底层带煤棚的步梯房,连煤棚一共七层。煤棚层高大概两米二,二楼以上才住人。就三个单元,每个单元十二户人家。 杜海全住三单元六楼,从三单元的卫生间看出去,恰好能看到楼下那条通道。而宁倩怡住的一单元,卫生间窗户,对着宿舍院子大门。大门虽有两扇铁门,但是听杜海全说,大门晚上并不上锁。 姜华从杜海全家出来,严颖已经拿到了宁倩怡家的钥匙。由歌舞团的副团长罗志文带着去宁倩怡家。 据罗团长介绍,宿舍一单元是一居室,专供还没结婚的单身职工居住。二单元和三单元是两居室,供已婚职工居住。 姜华和严颖走到宁倩怡家门口,严颖带上手套打开房门,递了两只鞋套给姜华。罗团长见没有多余的鞋套,自觉的站在门外。 进门是客厅,大约有十四五个平米,客厅大门左边是厨房,厨房旁边是卫生间,卧室门对着客厅大门。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客厅的沙发上,散乱的丢着几件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卧室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化妆品。卧室的三开门衣柜旁边,还增加了一个简易衣柜,两个衣柜的柜门都没关上,里面的衣服,挂得也很随便。 宁倩怡的家,给姜华的印象就一个字“乱”。但是这种乱,不是被翻动的乱,而是懒惰的生活习惯造成的乱。宁倩怡的床没有整理,还保持着起床时的状态。地板也不怎么干净,看样子好几天没打扫过卫生了,有些地方都积了灰。 姜华没有乱动屋里的东西,和严颖随便看了一下,拍了几张照片就出来了。 “罗团长,通知宁倩怡的家人了吗?” “通知了,宁倩怡是独生女,她的父母在清溪县,大概中午能赶到。” 姜华点点头,走下楼去。 楼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个记者,正想给后院通道上的的尸体拍照。邵伟在一旁耐心的劝止,记者悻悻的放下了相机。 姜华皱眉走过去,问道:“谁通知媒体了?” 邵伟摇摇头,姜华走到两位记者身前,“对不起,两位,在案子还没调查清楚之前,请暂时不要把案件的相关细节透露出去。等案情有进展之后,我们会向媒体公布相关情况的。” 两位记者理解的点点头,从警戒线旁散开了。 法医检验结果,和姜华的判断一样,死者死于扼压颈部造成的机械性窒息。尸体表面未见明显伤痕,具体情况要等尸体送回法医中心,进行进一步检验。痕迹检验基本上没有任何收获。 歌舞团就要开始上班,姜华留下蒋奇和邵伟继续了解情况,准备收队先回警局,方婕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华,歌舞团是不是死了个舞蹈演员?” “你怎么知道?” “我在晨报的微博上看见的。你还在歌舞团?” “微博?”姜华十分纳闷,“我正准备回警局。” “好,我到警局找你,见面说。” 方婕放下电话,急忙在杂志社楼下打了个车,匆匆赶往警局。在警局门口没等两分钟,姜华就到了。 “姜华,尸体运回来了?” “嗯,方姐,你刚才说什么微博?” “那个等会再说,你先带我去看尸体。” “看尸体?”姜华觉得方婕有些奇怪。 方婕没有解释,从手提袋里拿出那只红色舞鞋,姜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第三章 杀人预告 一模一样的红舞鞋,姜华刚刚才见过。 “你,你怎么……?”姜华紧紧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这是我前两天收到的,走吧,先带我去看尸体,边走边说。” “你收到的?”姜华疑惑的带着方婕去地下室法医中心。 “嗯,前两天我收到一个快递包裹,里面就装着这只鞋。” “谁寄的?” “不知道。寄件人名字看不清楚,留的电话号码是假的。” “几号收到的包裹?” “3号。” 法医中心解剖室,宁倩怡的尸体,就躺在解剖台上。解剖台后面的墙上,安装着六组四联整体冰柜,解剖室温度很低,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怪味。现在已经是六月,踏进解剖室的时候,方婕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 尸体脚上那一抹红色,在这个色彩单调的房间里,显得异常诡异。方婕呆呆的盯着宁倩怡的双脚,莫名感到一种紧张的压迫,心跳突然加速。 “方婕,方婕!”姜华轻轻叫了两声。 “嗯?”方婕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 “没事。”方婕拿着红舞鞋,缓步走向解剖台。 姜华走快几步,从方婕的手中拿过红舞鞋。“我来吧!” 方婕感激的看了姜华一眼。 姜华把手中的鞋子与宁倩怡的鞋底贴在一起,完全吻合。 方婕走到姜华身边,仔细观察两只鞋子。姜华手中的红舞鞋,和宁倩怡脚上的鞋子一模一样。 靠近解剖台,鼻中传来一丝淡淡的香气,方婕看了一眼宁倩怡的脸,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方婕,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3号中午,我收到快递包裹,里面除了这只鞋,什么也没有。当时我认为,这可能是谁弄的恶作剧,就没当回事。谁知道,微博上网友爆料发出来的图片新闻,死者脚上穿的鞋,竟然和我收到的这只一模一样。” “晨报微博的网友爆料?” “嗯!” 方婕拿出手机,点开林城晨报的官方微博,找到那条令她触目惊心的网友爆料,“你看。” 姜华接过手机,只见屏幕上是一张宁倩怡尸体的照片,拍摄地点就是歌舞团,拍摄的角度,是站在尸体脚部这头拍的。照片上,宁倩怡的脸有些模糊,但是那双红色舞鞋,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一看,就知道图片被处理过了。 往下一拉,出现寥寥数行文字:今早七点三十分,在我市歌舞团宿舍后院,发现一具女尸。经了解,死者是市歌舞团舞蹈演员宁倩怡,现年25岁。警方目前正在全力缉凶。 姜华紧皱着眉头,心想,怎么这么快消息就传出去了。 “姜华,死因查出来了吗?” “初步判断是被扼掐致死。方姐,先上去吧。” 回到办公室,姜华手上还一直拿着那只红舞鞋。 “姜华,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姐,你怎么看?” 方婕沉吟半响,“我觉得,这好像是提醒……” “提醒?我感觉,这更像预告!” “预告?” “对,这是在预先告诉你,死者脚上,就穿着这么一双舞鞋。” “你怀疑给我寄鞋子的人就是凶手?” “对,要不然他怎么会提前知道宁倩怡会死,死的时候,脚上会穿着红舞鞋!” “会不会是巧合?”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巧合,如果是寄错了,鞋子应该是一双,而不是一只。也不会是旧鞋。” 这个问题,方婕在收到包裹的时候也想过,她也认为不会是寄错。谁寄鞋子会只寄一只,而且还是旧鞋。 “方姐,包裹的包装还在吗?” “还在,我放在办公室里的。” “好,我们现在过去拿包装。” 姜华和方婕走出办公室,严颖迎面走过来,看到方婕,严颖微微皱了下眉。 “严颖,你来得正好,把这只鞋拿到检验室去,叫王明好好查一下。” “姜队,宁倩怡的父母就要来了,你要出去?” “嗯,我出去一趟,宁倩怡的父母来了,你问一下他们家的情况。” “哦,知道了。”严颖看着姜华匆匆追赶方婕下楼的身影,心里有些酸涩。 方婕上了姜华的车,不解的问道:“姜华,你说,为什么要把鞋子寄给我?为什么不寄给别的人?” “不知道!也许这个人你认识,也许这个人想利用媒体,增加点知名度!” “增加知名度?你觉得这个人心理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先查查快递公司再说吧!” 到杂志社楼下,姜华没有上楼。方婕急冲冲走进杂志社,迎面遇上白一帆。 “方姐,有事啊?走得那么急!” “嗯,回来拿点东西。” 方婕脚步不停的到办公室拿了装包裹的小纸盒,立即回身下楼。白一帆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了一眼方婕匆忙的背影。 上了车,方婕把纸盒递给姜华。 姜华反复看了两遍寄件单,“走,去运通快递。” 方婕收到包裹的时候,根本没当回事。直到今天,她才发觉,早就应该去快递公司查一下。 运通快递门口,停着十几辆机动三轮车,十几个快递员忙碌的整理着包裹。 姜华和方婕走到前台,两个年轻女孩正在清点快件。 “请问,负责人在吗?”姜华开口询问。 “你是……”圆脸女孩见姜华手上拿着一个拆开的包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是市局刑警队的,这是我的证件,你们负责人在吗?”姜华没穿制服,拿出证件,给女孩看了一下。 “哦,在,在,梁经理,梁经理!”女孩向身后开着的门喊道。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从门内出来,额头上挂了一层细细的汗。 “梁经理,有位刑警队的警官找你。”圆脸女孩委屈的轻声说道。 梁经理疑惑的看着姜华,“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 “梁经理,你看看,这件包裹,是你们这发出去的吗?”姜华把装红舞鞋的纸盒放到梁经理面前。 “嗯,是我们公司发出去的。”梁经理仔细看了寄件单,点头应道。 “梁经理,你能帮我查查揽件员是谁吗?” “行。我看看看。”梁经理操起扫码器,对着寄件单上的条纹“滴”了一声。“是莫亚彬。” “他人在吗?” “在,就在外面,亚彬,你进来一下。”梁经理朝外面喊了一声。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走进来,“经理,你叫我?” “亚彬,你看看,这个包裹是你揽的件吧?” 莫亚彬抓了抓头,“应该是吧!” 姜华侧头看向莫亚彬,“你还记得,是什么人寄的件吗?” 莫亚彬拿着纸盒,对着寄件单看了半响,“这个是上门收件的。就在景逸小区门口的宏发烟酒店收的。” “烟酒店?”姜华和方婕都有些懵懂。 “哦,那家烟酒店是我们的揽收点。”梁经理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小区住户的包裹,都是那家烟酒店帮你们揽收的?” “嗯!” “那你们的存单呢?就是寄件单你们留存那张。”方婕希望快递公司留存的那张寄件单,能看清楚寄件人的名字。 “有,有,存单我交回公司了。珍妹,你帮我找一下这个包裹的存单。”莫亚彬把贴着寄件单的纸盒递给那个圆脸女孩。 珍妹很快翻找出那张存单,“彬哥,给。” 莫亚彬看了一眼存单,递给姜华,“就是这张。” 方婕凑过去一看,傻眼了,寄件人的名字是:龙劲。 第四章 挑衅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龙劲厚实的巴掌狠狠的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龙队,消消气,你先别发火!”姜华小心翼翼的站在龙劲的办公桌前,看着怒不可遏的上司。 “查,一定要严查,姜华,争取尽快破案!现在的犯罪分子,真是太嚣张了。都挑衅到警局了!” “龙队,我有种预感,这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恶性事件。而且据我分析,很可能针对的,就是你和方婕。” “针对我和方婕?” “是。你和方婕的关系,外人不可能知道。犯罪分子既然选择你作为寄件人,方婕作为收件人,那么他应该是熟悉你和方婕的人。” “嗯!这个我也想到了。姜华,两条线一起查,把方婕也叫过来配合我们调查,这个方婕,脑子很灵光。” “嗯,知道了,龙队。” 早上从快递公司出来,姜华就和方婕去了景逸小区门口哪家宏发烟酒店。正如梁经理所说,宏发烟酒店作为运达快递公司的揽收点,每天要承接小区内上百件包裹。 烟酒店的宋老板,在小区门口开烟酒店已经八年,每帮运达公司揽收一件包裹,就能提成一块钱。运达公司每天到烟酒店取两次包裹。寄给方婕的包裹,就是6月2号下午揽收的。 那天下午,烟酒店总共收了六十多件包裹。烟酒店内有张桌子,桌子上有电子秤和寄件单。寄包裹的客人,一般都是自己填写寄件单,填写好后,将包裹过秤,首重1公斤内的包裹,收费是十五元。每超重0.5公斤加收十元。称的时候,叫老板看一眼,然后付钱就行了。 像方婕收到的那种小纸盒,明显没有1公斤,称都不用称,直接写好寄件单,把钱付给宋老板就行。 姜华问过宋老板,2号周一下午,店里很忙,有些寄小东西的客人,填好寄件单,直接把钱和包裹丢在烟柜上就走了。他对龙劲寄的那件包裹,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所以,想从寄件人这方面展开调查,是不可行的。 姜华离开龙劲办公室,马上给方婕打电话。 “方姐,烟酒店的事,我跟龙队汇报过了。龙队说,想邀请你协助我们调查宁倩怡案,方姐,你看行吗?” “嗯,我跟王头商量一下,应该没问题。” “好,方姐,我们下午两点半开会,你安排好就直接过来吧。” “好,下午见。” 方婕挂了电话,到王主编办公室,向王头汇报了上午发生的命案。王头对这个案子十分感兴趣,立即答应方婕的请求,让她协助警方调查,收集纪实文学的资料。 下午两点半,市局刑侦队会议室。龙劲坐在会议桌前,朝门口的方婕招了招手。姜华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方婕坐在自己身边。 严颖不屑的看了方婕一眼,把目光移向姜华,见姜华和方婕并没有交谈,脸色才好看一点。 龙劲炯炯有神的目光,环视桌前众人。 “同志们,这次是犯罪分子对警方的一次性质恶劣的挑衅。受害者死前,犯罪嫌疑人给方记者寄了一只红舞鞋。据调查,受害者宁倩怡上个星期,遗失一只舞鞋,这只舞鞋3号寄给了方记者,三天后,宁倩怡被害。经检验比对,寄给方记者的舞鞋,正是宁倩怡遗失的那只。这是对我们工作的挑战,我们必须勇敢、沉着、冷静的应战。早日抓到犯罪分子,向信任我们的市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还林城百姓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二中队为数不多的侦查员,异口同声的大声喊道。 “好,不仅要有信心,还有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敢于挑衅警局,挑衅法律,危害社会的犯罪分子绳之于法!姜华,你介绍案情吧!” “好,各位同志,上午,我们一起去过现场,基本情况大家都已经了解。现在我再说一遍。” “6月3日,方记者收到的这份快递包裹,包裹里寄件人在寄件单上留的名字是龙劲。” 小刘、老孟,蒋奇、邵伟、许军面面相觑,这个情况着实让他们有些吃惊。 “由于方记者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所以我们决定,邀请方记者加入专案组,协助我们破案。” 龙劲面朝方婕,严肃的点了下头。 “被害人宁倩怡,现年25岁,未婚,是市歌舞团的专业舞蹈演员,参加工作已经快三年。据了解,宁倩怡没有男朋友。她平时和单位同事相处得也很好,没有得罪什么人。目前,杀人动机不明。歌舞团宿舍院子的大门,常年不锁,院内也没有保安和监控,任何人都能自由出入宿舍院子。” 姜华看了严颖一眼,“严颖,中午你跟宁倩怡的父母见过面,你说说情况吧!” “宁倩怡的父母,是清溪县清溪酒厂的退休职工,宁倩怡是独女。在林城,宁倩怡有两个清溪县的高中同学,一个叫常昊楠,曾经追求过宁倩怡,一个叫范雅洁,和宁倩怡关系十分要好。宁倩怡毕业于省艺校,据我们向宁倩怡单位同事了解,宁倩怡还有三四个常来往的艺校同学。但是不知道名字。” 严颖向姜华点了下头,示意已经说完。姜华继续介绍情况。 “最近省里有一个文艺汇演,市歌舞团有三个节目参加演出。宁倩怡是其中两个节目的领舞。昨天晚上,宁倩怡和萧芳、周艳,在团里加班排练。练到晚上10点正,萧芳和周艳先走了。她们走时宁倩怡说,她还要再练一会。” “萧芳和周艳不在团里的宿舍住,走的是歌舞团前门。门卫苏从跃证实,萧芳和周艳十点过几分出的大门。前门夜里十二点准时上锁,同时苏大爷也会把办公区通向宿舍的那扇小门锁上。通道那没有安装照明灯,苏大爷给校门上锁的时候,没有注意小门外的通道。” “根据尸检结果,宁倩怡的死亡时间夜里10点至11点,也就是说,苏大爷锁小门的时候,宁倩怡已经死了。宁倩怡去排练室,什么都没带,手机和钱包都在家里,从她的尸体上,只找到一把她家的房门钥匙。” “我问过宿舍的同事,昨天晚上最后从外面回来的,是拉二胡的江升福,他是凌晨一点过,从宿舍院门这边回来的,他住二单元,不会经过宿舍楼后面的通道,所以,什么都没有看到。” “法医中心已经出具尸检报告,受害者死于扼掐颈部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没有其他伤痕,尸体也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我们向三单元2楼、3楼的住户调查过,没有人在10点至11点听到呼救声。经痕迹检验,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死亡现场。我推断,凶手应该身体强壮,手部力量强大,动作敏捷,致使受害人来不及呼救。”姜华作出简单推断。 “方婕,你也说说!”龙劲朝方婕扬了下头。 “嗯。我只有两个问题,一、为什么要选择龙队和我?二、为什么死的是宁倩怡?如果凶手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实施犯罪的话,在挑选猎物的时候,肯定不会盲目选择。我建议查查五年内,我和龙队有交集的案件,再和监狱那边联系一下,看有没有龙队处理过的案犯,在近期刑满出狱。另外,全面排查宁倩怡的社会关系,找出凶手选择宁倩怡的理由。” 姜华不由动容,“方婕,你怀疑凶犯是想报复你和龙队?” 第五章 唯一的红舞鞋 参会人员的目光全都投向方婕,严颖仿佛若有所思,疑惑的看着方婕。 “对,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我参与或协助过刑侦队的一些侦破工作,我怀疑这次向警方挑衅,就是凶犯的报复行为。”方婕郑重的点了点头。 “方婕说的很有道理,姜华,立即安排人手,排查五年内我处理过的案件,重点排查和方婕有交集的案件。”龙劲也同意方婕的观点。 “是,龙队。” “还有,我觉得凶犯似乎有些胆小!”方婕继续发言。 “胆小?”严颖不解的看向方婕,杀了人还公然向警方挑衅,这胆子还小? “我指的是,凶犯发出的所谓杀人预告。他给我寄了一只受害者的舞鞋,却没有表明他想干什么!他如果真有缜密的心机和过人的胆魄,应该在寄鞋子的时候,向我暗示他要杀害鞋子的主人,这样的杀人预告更有震撼力!” “而凶犯没有这样做,这说明,凶犯也许是怕露出马脚,被我们追查到他的身份:也许是没有把握,顺利杀害鞋子的主人。所以我说,凶犯的胆子有点小。” 龙劲赞赏的点着头,示意方婕继续。 “既然寄给我的舞鞋,确认是受害者宁倩怡的,那么凶犯在案发前,肯定到过歌舞团,摸过宁倩怡的底,还有机会偷走她的鞋子。我刚才说的第二点,就是凶犯为什么要选择宁倩怡,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我建议先调查宁倩怡舞鞋被盗的事情,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头绪。” “好,现在我安排一下,小刘和蒋奇负责整理龙队五年内调查过的案件,凡是和方婕有交集或联系的案子,认真过一遍,和监狱那边联系,看最近有没有龙队处理的案犯刑满出狱。老孟和邵伟、许军负责全面排查宁倩怡的社会关系。我和方婕、严颖,负责调查宁倩怡舞鞋被盗的事,找出凶犯选择宁倩怡下手的原因。”姜华见方婕说话,马上布置任务。 “好,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希望早日抓到凶犯。散会!” 大家离开了会议室,龙劲走到方婕身边,满意的说道:“方婕,感谢你能抽出时间,协助我们的工作。” “龙队,跟我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这次的案子,跟我也有关系,我也想早点弄清是怎么回事。” “好,那就不说了,你们抓紧时间吧!”说完,龙队回办公室了。 姜华看了严颖的制服一眼,“去换身衣服吧,我和方婕在楼下等你。” “换衣服?去哪?”严颖纳闷的问姜华。 “当然是歌舞团团了。”姜华皱眉道。 “去歌舞团换衣服做什么?”严颖看着方婕一身的休闲装,骄傲的拍拍制服上的灰尘。 “叫你换你就换,那么多话干什么!快点去。”姜华懒得跟严颖罗嗦,和方婕下了楼。 严颖换了一身衣服,急忙下楼和姜华会合。 方婕看到严颖身着一件白色t恤,外罩一件米色开衫,紧身牛仔裤把双腿包裹得浑圆紧绷,一脸朝气的小脸未施胭粉,精致的五官,配上小麦色的皮肤,再加上那一头黑亮的头发,不由眼前一亮。平时没注意,没想到严颖穿上便装,还挺漂亮的。 姜华看着后视镜里的严颖,有点不习惯。严颖被看得不好意思,忙说:“不是赶时间吗?快走吧!” 方婕笑不作声,姜华白了后座的严颖一眼,发动车子向歌舞团出发。 这次姜华走的是环东路,从前门进的歌舞团。 在二楼排练室找到和宁倩怡一组的萧芳和周艳,姜华问起了宁倩怡舞鞋遗失的事。 “大概是上个星期六吧,早上一到排练室,倩怡就找不着她的鞋了。那双鞋是倩怡刚买的,还没下过水就不见了。”萧芳记得很清楚。 “周六你们还排练?”严颖问道。 “嗯,10号就要演出了,周末和晚上我们都在加班排练。”周艳解释道。 方婕算了下日期,星期六是31号。“周五晚上你们排练了吗?” “白天排练的,晚上倩怡说她有事,我们就没排。” “有事?”姜华皱眉看着萧芳。 “嗯,倩怡说,她有个同学要来找她。” “她说是哪个同学了吗?” “没说。” 方婕看了一眼萧芳和周艳脚上的舞鞋,都是白色的。“周五排练结束的时候,宁倩怡的鞋还在,是吗?” “嗯!那天她就是穿那双鞋排练的,第二天就不见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她的是红色舞鞋,你们的是白色的?” 萧芳有些尴尬,周艳的神情怪怪的。 “因为她是领舞,鞋和衣服跟我们有区别。”萧芳说的,方婕有点猜到了。 “听说宁倩怡是两个节目的领舞?” “嗯,除了我们这个节目,还有个节目她也是领舞。那个节目,是她和另几个男演员跳的。说是领舞,其实更像独舞,她的动作和那几个男演员不一样。所以不用和他们一起排练,演出前,合排两次就行了。”萧芳介绍道。 “哦,那一般你们排练结束,都把舞鞋放在哪?” “就放在排练室压腿杆下面,因为每天都要来排练,所以一般都不会把鞋带走。” 方婕顺着萧芳指的方向,看到排练室压腿杆下面,确实放着几双舞鞋,但是没有一双是红色的。 “除了宁倩怡,还有别人有这种红色舞鞋吗?” “没有了,倩怡的红色舞鞋也是为了这次的节目买的。团里就只有她有红色舞鞋。”萧芳说话的时候,周艳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舞鞋。 “你们的节目叫什么名字?” “叫《追梦》。” 姜华环视整个排练室,发现排练室装的是往两边伸缩的铁栅门,门关着的时候,仍然能从外面能通过铁栅的孔隙,看到排练室里的情况。 “你们排练室晚上一般什么时候关门?” “有时关,有时不关。”周艳终于主动回答问题。 “晚上下班了,也不关门?” “嗯,排练室平时没什么东西,就一面镜子,几双鞋。平时我们都用小型插卡音箱排练,排练完,音箱要带走,有时候就懒得锁门了。那门很重,也不好拉。只有合排的时候,大型音响拉过来,晚上才会锁门。”周艳指了一下门,姜华注意到,铁栅门上好多地方都生锈了。 “以前有谁的鞋掉过吗?”方婕对鞋子很感兴趣。 “没有,没听说谁的鞋子丢过。” 从排练室出来,严颖说道:“姜队,看来凶犯确实是针对宁倩怡,全团就宁倩怡一双红舞鞋。” 姜华没说话,“嗯”了一声,脑子好像在想别的事情。 “姜华,我们去办公室看看吧?”方婕侧头问姜华。 “你和严颖去吧,我去门卫那看看。”姜华丢下一句话,下楼去了。 方婕看了严颖一眼,带头走进歌舞团办公室,严颖在后面跟着,一脸的不高兴。 “你好,陈主任。” “哟,方婕,好久没见了。这位是,哦,严警官!你好。”陈主任早上刚见过严颖,不过严颖早上穿的是制服,头发盘在帽子里。 “陈主任,我想问问,宁倩怡在团里,舞跳得很好是吗?”方婕没有解释来意,直接问道。 “嗯!宁倩怡的基本功确实很扎实。” “她们排的那个《追梦》就是因为宁倩怡跳得好,才让她领舞的吗?” “咳,也不全是,周艳跳得也不错。原来团里也考虑过让周艳领舞,但是后来经过研究,还是让宁倩怡跳领舞。毕竟,宁倩怡更漂亮一些。”陈主任知道方婕的身份,见她和警察一起来,猜到了来意。 “现在宁倩怡不在了,领舞也要换了吧?” “唉,是啊,应该还是周艳上吧!” 严颖微蹙眉头,瞥了方婕一眼,希望方婕赶紧问完,好下去看看姜华那边的情况。 第六章 失踪的追求者 方婕确实没有再问,跟陈主任寒暄两句,就下了楼。 姜华正从门卫值班室出来,看见方婕和严颖,问道:“怎么样?办公室那边有线索吗?” “没有。你这边呢?”严颖没提方婕和陈主任的谈话,更重视姜华这边的情况。 “我这边还真打听到点东西。”姜华故作神秘的朝方婕笑了一下。 “什么情况?”严颖心急问道。 “走,上车再说。” 姜华开车,方婕坐到了副驾驶,严颖嘟着嘴坐到后排。 “方婕,门卫苏大爷说,常昊楠经常来找宁倩怡。” “是吗,常昊楠追求过宁倩怡,他来找宁倩怡很正常。” “可是宁倩怡并不愿意见他。” “为什么?” “不知道,苏大爷说宁倩怡好像不太爱搭理常昊楠。有一次,常昊楠来门口接宁倩怡,但是宁倩怡跟他说了两句话,就上了路边的一辆墨绿色高档越野车,常昊楠气得脸色都变了。” “越野车?知道是谁的车吗?” “不知道,但是我想常昊楠应该知道。” “你想去找常昊楠?” “嗯!” “姜队,要不要跟老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留意这辆越野车。”严颖在后座提醒姜华。 “我已经给老孟打过电话了。”姜华看着后视镜跟严颖说。 “哦!” 根据宁倩怡父母提供的资料,常昊楠在林城市医药公司上班。可姜华他们到医药公司找常昊楠的时候,办公室却说,常昊楠已经不干了。 “龚主任,常昊楠是什么时候不干的?” “姜警官,常昊楠是不是犯事了?”龚主任紧张兮兮的低声问姜华。 “嗬,犯什么事啊!我们来找他了解点情况,龚主任,你知道常昊楠的住址和电话吗?” “哦,知道,我抄给你。”龚主任的表情竟有点失望。 “龚主任,常昊楠为什么不干了?”方婕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上个月底,大概二十五六号吧,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来月,他突然跟张总说,他不想干了。你说,这干的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虽说我们这不是铁饭碗,但好歹也还稳定,小常都干了快三年了,业绩也好,工资也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离开我们公司,一时半会的,工作也不好找不是。”龚主任边抄地址,边念叨。 方婕又算了一下,上月26号是星期一,那个神秘的包裹,是2号星期一寄出来,方婕3号收到的,怎么那么巧,事隔常昊楠辞职一星期,他追求的宁倩怡就出事了! “龚主任,常昊楠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没见小常和哪个女的走得近。给,姜队,这是常昊楠的地址和电话。”龚主任看了方婕一眼,认为她也是警察。 “好,谢谢龚主任,打扰了。”姜华拿过纸条,转身告辞。 回到车上,姜华立刻拨打常昊楠电话,无人接听。 “没人接?”方婕皱眉看着姜华。 “嗯,直接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吧!”姜华说着,发动了车子。 常昊楠住的,是一处城郊接合处的经适房,按着地址,姜华很容易就找到了常昊楠的住处。可是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门。 “你们找谁?”敲门声把隔壁的大妈惊动了。 “哦,大妈,你好,我是常昊楠的朋友。请问,你知道这家住的人去哪了吗?”姜华客气的问道。 “你说小常?几天没见着人了,可能出门了吧!”大妈怀疑的盯着姜华三人。 “哦,谢谢了,大妈。”姜华没有多问,带着方婕严颖走向电梯口。 “姜队,这就走了?”严颖有点不甘心。 姜华瞪了严颖一眼,走进电梯。 严颖正要跟着迈进电梯的时候,方婕轻声说道:“进去了。” 姜华伸头看了一眼大妈家房门,从电梯走出来,走到常昊楠房门口,头贴着房门,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屋里也没有响铃。姜华不说话,又拨了另外一个电话。 “喂,盛处,我是姜华,我在七星城6栋4单元9楼,你叫两个人带开锁工具过来一下,这里可能有人失踪。嗯,打电话没人接,问过邻居,几天没见人了。好,我就在这等。” 姜华挂了电话,心事重重的看了方婕一眼,没说话。 “姜华,你担心常昊楠出事?”方婕也有点担心。 “嗯!”姜华应了一声。 “常昊楠怎么会出事?”严颖斜了方婕一眼,“姜队,我觉得常昊楠突然辞去工作很不正常,他辞职才一星期,宁倩怡就出事了,我想,会不会是常昊楠……” 严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华打断。“你胡说什么?如果常昊楠是凶犯,他把宁倩怡的鞋子寄给方婕干什么?” “也许是想转移视线呢?”严颖坚持她的看法。 “不,姜华说的对,我也认为常昊楠行凶的话,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警局,就算为了转移视线,他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但是,常昊楠的辞职,确实不太正常。现在只有先找到他再说。”方婕的看法和姜华一致。 姜华不悦的瞪了严颖一眼,心想,都来刑侦队两年了,考虑问题还是这么不成熟。 盛处的人,几分钟就到了。两个年轻男子上楼看见姜华,的问道:“是姜队吧,盛处叫我们过来的。” “对,是我。就是这个门,辛苦你们了。”姜华走到常昊楠家门前,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 个子稍矮一点的男子,从包里拿出一大串稀奇古怪的工具,有钢丝,有铁钩,朝门锁慢慢拨动着。只听“嗒”的一声,房门开了。 矮个男子收起工具,看了姜华一眼,“好了,姜队。” “行啊,手艺不错啊!回去替我谢谢盛处,麻烦你们了。”姜华高兴的拍拍男子的肩膀,两个男子离开了。 “姜队,他们是什么人?”严颖疑惑的看着两个男子走进电梯的身影。 “不该问的别问。”姜队轻声训责,走到门边,轻轻推开房门。 房里没人。这是一套小面积的两居室,客厅、卧室、卫生间、阳台上都没人。客厅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张三座沙发,一个小巧的玻璃茶几,陈旧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台老式电视。两间卧室,只有其中一间的床上有床单被子,另一间小点的卧室,床上什么都没有。 床上有被子那间卧室,墙角上,摆着一个布质简易衣柜。靠床边是一张简单的电脑桌,桌上有台台式电脑。 姜华随意翻看了一下衣柜,里面只挂着几件冬天的厚衣服。打开电脑,发现设置了开机密码。 方婕没跟着进卧室,一个人钻进了卫生间,看了一圈,又出来打开客厅的鞋柜,看里面的鞋。 严颖走到姜华身边,“姜队,我来吧。” 姜华闻声让出电脑前的位子,严颖坐了上去。不知严颖动了什么地方,电脑开机密码解开了。姜华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严颖,快看看,电脑上有什么东西?” 严颖一个个盘点开看了一遍,“没什么,就是一些供销账目,还有几部下载的那种电影。嗯?隐藏文件里,还有几张宁倩怡的照片。” 姜华看了一眼宁倩怡清纯可人的照片,“把供销账目拷一份,拿回局里找人看看有没有问题。还有宁倩怡的照片也拷走。”说完,走出卧室,看见方婕正在鞋柜前发呆。 “方婕,有什么发现。” “姜华,常昊楠有女朋友!” 第七章 阎老板 姜华走到鞋柜前,看到鞋柜里放着一双女式塑料拖鞋,一双女式棉拖鞋,还有两双高跟鞋。 “卫生间有两个漱口杯,两把牙刷,洗脸的毛巾也是两张。没有沐浴露,洗发水也只有一种。毛巾和牙刷都是干的。”这是方婕在卫生间的发现。 “卧室里的衣柜没有女式衣物,屋里也没有发现化妆品。常昊楠这个女朋友,看来不在这住,只是偶尔来过夜。”这是姜华的分析。 方婕点头认同姜华的看法。 姜华在房里看了一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茶几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冰箱里除了啤酒,空无一物。 “看来,常昊楠确实好几天没回来了。” “姜华,你说常昊楠会去哪?” “不知道,从衣柜来看,常昊楠走得并不匆忙,他带走了当季的薄衣服。留下冬天的厚衣服,其中还有一件价值不菲的皮衣,我想他走的时候,可能还想着回来。” “这房子不像常昊楠买的,屋里的陈设太简单,墙上连一点简单的装饰都没有,几个房间也找不出一张照片。姜华,我想应该接触一下房主,问问常昊楠的房租,是付到什么时候。” “好,我问问。”姜华说话,拿起电话拨出去。“喂,秦所长,我是姜华,我想请你这边的户籍帮我查查,七星城6栋4单元9楼5号是谁的房子。嗯,有案子。好,我等着。” 姜华挂了电话,又回到卧室,严颖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说:“好了。” “电脑的使用痕迹清除掉。”姜华吩咐严颖一声,又把床全面检查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电话铃声响起,秦所长那边来消息了。 “喂,秦所。嗯,好。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姜华挂了电话,还不到一分钟,收到秦所发来的短信。 姜华看清信息上的电话号码,立马拨了过去。 “喂,你好,请问是阎惟辛吗?我是市局刑侦队,请问,你位于七星城的房子,是不是租给一个叫常昊楠的人居住?房租付到什么时候?年底?你能联系到他吗?哦,没有,有点事情想找他问问。好,那就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他。” 方婕看了一眼时间,没有说话,坐到沙发上等着。不一会,姜华的电话再次响起。 “喂,阎先生,是吗,哦,好好,麻烦你了。再见!”姜华没有放下电话,继续拨着号码。 “老宋,你的休假恐怕要暂时停一停了,有个情况需要你去调查一下,不不,不用回来,就在清溪县查。有个叫常昊楠的,清溪县一中毕业,25岁。他有个女同学,叫宁倩怡,今早死了。不,现在还不知道。你查一下他们的关系,再看看常昊楠在不在家,如果见到他,马上控制起来。嗯,好!” “走吧。”姜华打完电话,叫上方婕和严颖出了小区。 “姜华,房主也联系不上常昊楠?”方婕觉得有点奇怪。 “嗯,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我打也是一样。” “你说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知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严颖刚才听了方婕的分析,有点担心。 “不知道!”方婕摇摇头。 “行了,别猜了。先回队里。严颖,你找人看一下常昊楠的供销记录。仔细检查有没有问题。” “好。” 回到队里,方婕跟着姜华去了他的办公室。 “姜华,门卫那你问过没有,上周五有没有陌生人去过歌舞团?” “问过了,歌舞团基本上每天都有很多外人过来。三楼有个舞蹈活动中心,是专门给各个社区的舞蹈队排练用的。活动中心排了时间,从早上到下午,周五那天有四支舞蹈队来过,总人数有一百多人。苏大爷说,有时候舞蹈队的人,也会跑到楼下演员的排练室,观看正规舞蹈演员排练。” 方婕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情况那么复杂,一百多人,怎么查呀! “听说,原来团里那两个节目,本来应该是周艳领舞的,但是后来,因为宁倩怡比周艳漂亮,就把宁倩怡换来领舞了。” “是吗?那周艳岂不是很生气?” “肯定很生气,你没注意吗?下午我们找萧芳和周艳谈话的时候,萧芳和周艳的神色都不太对劲。” “我也发觉有点不对劲,原本还以为她们是因为宁倩怡的死,情绪不好。现在你一说,我也觉得周艳的表情有点怪怪的。” “嗯,但是我认为,她们应该和宁倩怡的死没关系。” “是吗,为什么?” “因为她们应该也不会向警方挑衅。” “嗯。”姜华赞同的点点头,“不过话说来,要偷宁倩怡鞋子的话,她们俩倒是很方便。” 方婕苦笑着摇了摇头,为了一个领舞的角色,似乎还用不着杀人吧! 叮铃铃~!姜华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老孟,怎么样,什么?你说叫什么?我知道了,你们先接触一下。嗯,好。”姜华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姜华,怎么了?” “歌舞团有个叫陆启嘉的男舞蹈演员,他见过那辆绿色越野车两次。一次是在歌舞团门口接宁倩怡,一次是晚上看见那辆车送宁倩怡回来。老孟根据陆启嘉提供的车牌号码,查到这辆越野车的车主……” “车主是谁?” “车主叫阎惟辛。” “什么?是那个房主?” “嗯!” “怎么可能?” “我叫老孟先跟他接触一下,他马上就回来。” 老孟确实没让姜华等太久,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 “姜队,方记者。”老孟擦着汗走进办公室。 “邵伟和许军呢?” “他们去艺校调查宁倩怡的同学。” “阎惟辛你见着了?” “见着了。他是富荣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业务副总,33岁,已离异。” “医疗科技?” “嗯,他说是经朋友介绍认识宁倩怡的。觉得宁倩怡很漂亮,就想跟宁倩怡交往。约宁倩怡吃过几次饭,但是宁倩怡并不喜欢他。” “他知道宁倩怡的事了?” “知道了,他说他看到晨报的微博了。” “微博!又是微博。老孟,你马上跟邵伟联系一下,问问他,早上到现场的记者,到底是哪家媒体的。” “好。” “姜队!”严颖拿着一叠材料,走进办公室。 “什么事?” “姜队,常昊楠的供销清单我找人看过了,基本什么没什么问题。”严颖说着把材料递到姜华面前。 姜华随意翻看了几页,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方婕走到姜华身边,看了一眼姜华手上的供销清单,不自觉的把清单从姜华手中抽了出来。 满满几页a4纸,数百起供销记录,几乎近一半的记录,进货商都是富荣医疗科技有限公司。 姜华看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老孟,有阎惟辛的住址吗?” “有。” “好,马上去找阎惟辛。” 第八章 暧昧关系 方婕面露一丝为难之色,转身出了办公室,给余波打了个电话,告诉余波要晚点回家。 从姜华办公室出来,换了老孟开车。姜华二话不说,直接坐到后排方婕旁边,严颖有些不悦,慢吞吞的坐进副驾驶室。 “方婕,晚点回去没关系吧?”姜华担心方婕不适应警队的工作时间。 “没事,我跟家里打过电话了。姜华,宁倩怡的案子,我总觉得有点不合情理。” “哦,说说你的看法。” 严颖和老孟在前排听到方婕的话,都竖起了耳朵。 “姜华,你觉不觉得奇怪,凶犯为什么要选择徒手扼掐颈部的方式杀人?” “是啊,他为什么要选择徒手呢!想杀人的话,有很多方式都比徒手更容易达成杀人的目的。” “对,徒手扼掐被害人颈部,需要手部非常强劲有力,还要防止被害人呼救和挣扎。午夜时分,凶犯突然出现在被害人面前,与被害人正面相对,这样很容易引起被害人警惕,增加杀人的难度。他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样一种风险极高的杀人方式?” “这种环境下发生的凶杀案,我遇到过几次,通常凶犯会采用木棍、铁棍,绳索或者刀具,从被害人后方发起袭击。这样成功率高,也不会引起被害人警惕。” “嗯!姜华,我想,凶犯在案发前给我寄了被害人的鞋子,表明他是有计划的作案,那么他就应该事前考虑好,用什么工具、什么方式杀人更为稳妥。徒手扼掐这种杀人方式,在我印象里,大多是突发性事件采用的杀人方式。就是预先没有准备,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因为情绪激动,失控之下才做出的偶发举动。这种杀人方式,跟他预先制定的杀人计划和挑衅行为,十分矛盾。” 车上没人说话,姜华、严颖和老孟,都陷入了深思。 阎惟辛的住所在金汇路59号,按着地址找过去,是一所自建房。金汇路接近城郊,附近几乎都是自建房。 房子就在路边,一栋三层四开间的砖混小楼,小楼前有个小小的院子,阎惟辛的绿色越野车,此刻就停在院内。方婕看了一眼,是辆军绿色的路虎。 院门没关,姜华和方婕、严颖下车直接走了进去,老孟在车上没下来。 小楼一层左起第二间的房门开着,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抽烟。 “请问,这是阎惟辛的家吗?”姜华在门口问道。 男人扭头看着门外来人,神色疑惑而紧张。“是的,我就是阎惟辛。” “哦,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说着,走到阎惟辛面前,递上警官证。“我们下午通过电话。” “你就是找常昊楠的那位警官?” “嗯,就是我,这两位是我的同事。” 方婕和严颖也走进屋子。屋里装修简单,摆设的家具却很讲究。姜华在阎惟辛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阎先生,请问你在哪里工作?” “我在富荣医疗科技有限公司上班。” “你认识宁倩怡吗?” 阎惟辛难过的表情下,隐隐露出一丝不安,“认识,一起吃过几顿饭。” “你们是什么关系?” “嗯~我正在追求她。” “那么就是男女关系了?” “没有,她还没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答应,跟我谈恋爱。”阎惟辛这句话说的有点困难,好像十分犹豫。 “宁倩怡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晨报的微博。” “昨晚九点到十二点,你在什么地方?” 阎惟辛神色越发紧张不安,“你,你们怀疑我?” “不是怀疑,阎先生,我想你有点误会,我们只是对宁倩怡的社会关系做例行调查,刚才的问题,也只是例行问话。” 阎惟辛用力在烟灰缸里杵熄手上的烟头,手指粗壮有力。“我在家。” “你家还有什么人?” “有个兄弟,住我隔壁。父母都在那边住,老婆离婚了,女儿跟着她。” 刚才在院外,方婕看到隔壁也有一个差不多一样的院子。 “这边就你一个人住?” “嗯,不,旁边那两间和二楼都租出去了。” “你说昨晚你在家,有人证明吗?” “证明?”阎惟辛似乎被这个词吓了一跳。 “对,有人跟你在一起,或者有人看到你在家吗?” “嗯~没有。” 姜华突然站起来,走出门外。 阎惟辛仓皇看着门外的姜华,走到房子的另一边。 方婕仔细打量着阎惟辛,一张国字脸,五官还算周正,浓密的眉毛,敦实的鼻子,宽厚的嘴唇。眼睛略小。手脚长大,身材健壮,尤其是那双粗壮有力的手,特别醒目。身上的衣着,面料质地很好,颈间挂着一条粗粗的黄金项链,右手中指戴着一颗硕大的翡翠面的戒子。皮鞋是那种很流行的平底鳄鱼皮豆豆鞋,底子很软,走路基本上没有声音。 但从阎惟辛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气质来看,阎惟辛并不像真正的有钱人,顶多算是暴发户。 阎惟辛住的房子,看样子有些年头,最少已修建十来年了,看装修应该是多年前的。家具很新,大概刚换了一两年。门外的路虎,外观很新,但挡风玻璃上,有两道浅浅的不易看出来的擦痕。方婕猜测,这应该是一辆二手车。 姜华走回门边,指着一楼的另两个房间问道:“租房的人还没回来?” 阎惟辛站起来,走到门边,“还没有,他们是做宵夜摊的,下午五点过就出去摆摊了,半夜两三点才回来。” “三楼的租客呢?”姜华抬头看着楼上。 “三楼是前面湘雅饭店租下来给员工作宿舍的,饭店十点左右才下班。”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证明,阎惟辛昨晚九点到十二点在不在家了。 姜华重新走进方婕和严颖待的房间,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阎惟辛见姜华没有离开的意思,从沙发后面绕回到刚才坐的位子上。 “阎先生,常昊楠从什么时候开始租用,你位于七星城的房子?” “嗯,2012年年底吧。” “算起来,也就是一年多吧。你们俩熟悉吗?” “嗯~还算熟悉。” “为什么说‘还算熟悉’?” “我们公司有很多原材料,都是通过常昊楠的公司采购的。” “那么说,你们就是业务上有来往咯?” “对,有来往。” “常昊楠和宁倩怡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阎惟辛脸色有些难看,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嗯~知道,他们是同学。” “你和宁倩怡是怎么认识的?” “是,常昊楠介绍认识的。” 姜华视线转向方婕,方婕跟姜华对视一眼。 “据我所知,常昊楠好像也在追求宁倩怡,他又把宁倩怡介绍给你,让你也追求宁倩怡?”姜华的口气,带有一丝戏蔑。 阎惟辛不安的瞟了一眼姜华,视线立即闪开,粗壮的大手伸向口袋。 第九章 红泥和戒子 姜华的眼睛紧紧盯着阎惟辛的手,那双粗壮的大手,虎口上满布厚实的老茧。 阎惟辛摸出一包精装黄鹤楼,抖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点燃。 “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才听倩怡说起这个事。” “她怎么说?” “她说,常昊楠追求过他。但是她不喜欢常昊楠。” “宁倩怡为什么不喜欢常昊楠?” “她说,常昊楠不够稳重,像个小白脸,她不喜欢那种类型。” 阎惟辛说着,坐直了身体,仿佛想向大家证明,他才是宁倩怡喜欢的那种类型。 严颖不屑的看着阎惟辛,想不出容貌秀美的宁倩怡,怎么会和这种类型的男人交往。 “常昊楠自己说过吗?” “啊?” “常昊楠自己给你说起过,他追求宁倩怡的事吗?” “哦,说过,他说他只是跟宁倩怡闹着玩玩。” “你和宁倩怡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嗯~,去年年底,我约常昊楠吃饭,常昊楠带着宁倩怡一起来的,就这样认识了。” “你约常昊楠吃饭,他带宁倩怡一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你就没有想过,宁倩怡也许是常昊楠的女朋友?” 阎惟辛一手拿烟,一手挠了挠头。 “不太像,他们不像情侣。常昊楠当时介绍说,那是他同学。” “你和宁倩怡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 “嗯~,我也说不好。约她出来吃饭唱歌她都来,但我说想跟她结婚,她一直没答应。” 姜华又看了方婕一眼。 “常昊楠辞职的事,你知道吗?” 阎惟辛摇摇头,“不知道。” “你们不是经常联系吗?” “最近一段时间联系得少。” “常昊楠有女朋友吗?” “嗯~,应该没有。” “有还是没有?” “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听说,警官,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说吧。”姜华不置可否。 “我听说,常昊楠跟盛华唐总家夫人……关系不错。” “什么盛华唐总?” “就是盛华医疗器械公司的总经理,唐盛华。他夫人叫叶雨馨。” “关系不错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有那么一点……” “暧昧?” “对,就是暧昧。” “你听谁说的?” “盛华的副总牛帮德。” “他怎么说的?” “有次我们在一起唱歌,他喝醉了,在我面前说常昊楠那小子不地道,仗着有叶雨馨撑腰,故意压他的返点。” “返点?” “哦,牛帮德也在常昊楠他们公司拿货,拿货都有返点。” “然后呢?” “然后牛帮德说,常昊楠那小子跟叶雨馨不清不楚的。” “牛帮德有证据吗?” “他说他见过常昊楠开着叶雨馨的车,大半夜的从街上过。” “就这个证据?” “嗯!” 姜华又看了阎惟辛的大手一眼,站起来说道:“阎先生,今天就到这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在来找你。” “哦,好的,警官,你们慢走。”阎惟辛立刻站起来,对方婕和姜华点头客套。 出门正准备上车,严颖不满的问道:“姜队,为什么不去隔壁阎惟辛的兄弟家问问,昨晚有没有听见阎惟辛的车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用问了,阎惟辛昨晚不在家,他到歌舞团去过,但是他不是凶手。” 姜华说完,扭头问方婕:“方婕,再去叶雨馨家跑一趟,没问题吧?” “没问题,现在还早。” “那好,上车吧。” 一上车,姜华就叫老孟打电话问问,盛华医疗器械公司唐盛华家住哪,问到了,直接过去。 严颖急不可耐的问道:“姜队,你怎么知道阎惟辛去过歌舞团宿舍,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凶手。” 姜华无奈的看着副驾驶座上的严颖,叹了一口,“严颖,你在警校也是刑侦专业毕业的,你怎么就不爱观察呢?” “观察什么?”严颖不解的问道。 “歌舞团对面正在维修人行道,路边堆了很多挖出来的红泥,那种红泥,市区内只有那才有。林城最近晴了好几天,只有昨天下午六点过,下了一阵小雨,七点就停了。阎惟辛的的越野车,看样子这一两天才洗过,别的地方都很干净。但其中两只车轮上,粘到了不少那种红泥。说明昨晚七点左右,阎惟辛到过歌舞团宿舍门口。” 严颖半信半疑的看着姜华,刚才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观察过阎惟辛的车子。 “那凶手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凶手?” 姜华不好意思的对方婕摇了下头,方婕向严颖解释道:“因为戒指,阎惟辛不是左撇子,他的右手中指戴着一颗硕大的戒子,如果用那只手扼掐宁倩怡颈部,一定会留下痕迹。” “那他也可以把戒指摘下来再作案呀?”严颖对方婕一向不服气。 “他的手指粗壮,那只戒指戴的很紧,微微陷进皮肉,我想要取下来可能不太容易。再说,他也没那个胆子。”方婕淡淡说道。 “没胆子?你怎么知道他没胆子?” “他回答与他相关的问题时,总有些犹豫和停顿,他说话总是‘嗯~’一声,拖个常音,留给自己几秒钟的时间考虑,不想说错话,怕引起怀疑惹祸上身。这种做法,说明他很小心谨慎。这样小心谨慎的人,作案后,会连车轮上粘到的红泥都不去清洗一下吗?” 严颖呆呆的看着方婕,慢慢消化方婕的话,这些话,以前在学校,教官可没有教过。 “他家停车的地方,接了一根自来水管,这么方便都不冲洗轮胎,说明他心里没鬼,根本没有毁灭证据的想法。加上突然听到宁倩怡死亡的消息,估计他也没心情在家冲洗弄脏的轮胎。” “罪犯也不想说错话,不想引起怀疑。”严颖还有点想不通。 “不,你仔细回忆一下,刚才问道常昊楠和叶雨馨的事情,阎惟辛是怎么说的?他说‘警官,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那又怎么样?”严颖白了方婕一眼。 姜华气得朝严颖的靠背拍了一巴掌。“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的。” 严颖委屈的瘪起了嘴,眼睛水汪汪的。 方婕看着不忍,继续说道:“这还是说明阎惟辛的谨小慎微呀!想提供情况,又不想承担责任。说到别人的事,阎惟辛说得很流畅,几乎没什么停顿,有问必答。说明他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而且并不担心他说的话,会牵连到自己。这表明,他心里无愧。” “那是不是就排除了阎惟辛的作案嫌疑?” “不,要想真的怕排除阎惟辛的作案嫌疑,还得掌握实际证据。” 姜华欣赏的看着方婕侃侃而谈,觉得方婕不干刑侦,真是可惜了。 严颖听着方婕柔和的声音,仔细回想阎惟辛说话的情景,觉得方婕说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老孟认真的听着方婕的分析,频频点头。突然手机铃声大震,老孟赶紧接听。 “好,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去过。” 挂上电话,老孟回过头说道:“姜队,唐盛华的地址查到了。” 第十章 地下情人 姜华看了一下时间,七点还差几分。 “方婕,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去?” “不用了,先去唐盛华家看看再说吧!” “那行,老孟,走吧。” 警局的车子开走,阎惟辛从院门边走出来,忧心忡忡的看着慢慢消失的汽车尾灯,无奈的叹了口气。 唐盛华家住名爵花园,也是那种独层别墅,四五层楼,一层只有一户人家。 姜华上了二楼,摁响唐家门铃,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婶很快打开房门。 “请问,你们找谁?” “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叫姜华,请问叶雨馨在家吗?” “哦,不在,太太不在这住。” “那,唐盛华在家吗?” “唐先生还没回来。” 姜华透出打开的大门,看到里面的饭桌上,摆了三副碗筷。 “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快了吧,平时他都是七点左右到家。” “请问你是唐盛华的……?” “我是他家的保姆。我姓蔡。” “哦,蔡妈,你知道叶雨馨在哪住吗?” “她住城市风景,好像是8栋,单元和楼层我不清楚。” 方婕有些好奇,“蔡妈,叶雨馨为什么不在这住?她和唐盛华是两口子吧?” “嗯……”蔡妈一脸为难。 楼梯响起脚步声,“蔡妈,有什么事?”一个四十多岁的走上楼来。 “哦,唐先生,有几位警察找你。” 姜华侧头看着西装笔挺的唐盛华,点头说道:“你好,唐先生,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 唐盛华疑惑的看着自家门外的几个人,“江警官,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你的太太叶雨馨。” “找叶雨馨?”唐盛华眉头微皱。 “她不在家?” “嗯~她不在这边住。” “那她住哪?” “城市风景8栋2单元1501室。姜警官,你找叶雨馨有事吗?” “哦,没事,有点事情想找她了解一下。” “哦!”唐盛华满是疑虑的看着姜华几人,没有进屋的意思。 “唐先生,打扰了。”姜华没有废话,点了个头,从唐盛华身边跻身而过。老孟和方婕紧跟着下楼,严颖好奇的看了这个成熟英俊,仪表堂堂的男人两眼,也跟着走了。 唐盛华看着众人下了楼梯,转身问道:“他们找叶雨馨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没说。”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只说太太住在城市风景8栋,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唐生华“哦”了一声,走进屋里。 老孟开着车,驶向城市风景。方婕感觉有点饥肠辘辘,想找点话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姜华,你说他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嗯,我看有点像。” “我猜,他们一定是在闹分居。” “嗬,见到叶雨馨就知道了。” 严颖反过身来,“姜队,刚才你怎么不问问唐盛华,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哼”姜华冷哼一声,“唐盛华暂时和案子还没关系,再说他也不一定知道叶雨馨和常昊楠的事,不必给他们夫妻制造矛盾。就算知道,他也不一定愿意说。” 城市风景离得不太远,十来分钟老孟就开到地方了。 “老孟,你在楼下,不用上去了。”姜华看了老孟一眼,向8栋的保安室打了个眼色。 “嗯。”老孟应了一声,没有上楼。 2单元1501室的门铃响了很久,都没人开门。姜华用力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 “走吧,可能还没回来。” “姜队,要不你还是叫你那两个朋友来……”严颖想着开常昊楠家门的那个矮个男人,话还没说完,姜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电梯下到底楼,老孟正在保安室跟保安聊天。 “付师傅,你说那男人多大年纪?” “就是个大小伙子,看着二十五六岁吧!” 姜华出现在保安室门边,看了老孟一眼,“怎么样?” “我正和付师傅聊呢,听说有个年轻人经常来接叶雨馨。” “哦,付师傅,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姜华拿出手机,调出常昊楠的照片。这还是白天在医药公司,请龚主任翻出来的职工入职表上照下来的证件照。 “嗯,是他,就是这个小伙子。他一般都是晚上十点左右来,在下面等几分钟,叶雨馨就下来了,两人开着叶雨馨的车出去。” “十点左右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呢?” “有时十二点过一点钟回来,有时都没看到回来。” 姜华看了一眼保安室旁的地下车库入口,相信保安不会看错。 “付师傅,昨天叶雨馨回来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不是我的班,要问老黄。” “那个小伙子这几天来过吗?” “来过,前几天,嗯,上个礼拜二吧,那天是我的班,那小伙子没在下面等,直接上楼去了,隔了十几分钟,一个人下来的。” “叶雨馨没下来?” “没有。” “付师傅,老黄有电话吗?” “有。” “麻烦你帮我问问,昨天看到叶雨馨了吗?” “好,你等等,咦,那不是叶雨馨的车吗,她回来了。”付师傅扬头示意开进地下停车场的一辆银色雷克萨斯。 “好,谢谢你!付师傅。”姜华瞟了一眼那辆车,没有移动脚步。“老孟,你去外面看看。” 老孟没说话,径直走到地下车库入口对面的丁字路口,点了一支烟,慢慢踱步。 “姜队,不上去吗?”严颖看着雷克萨斯开进通道,心急的问姜华。 “等等。” 方婕没说话,看着保安室的监控视频解闷。 在保安室待了几分钟,付师傅新鲜的瞧着姜华和两个美女,心里有些羡慕。 “走吧,上去看看。”姜华冲付师傅点了下头,带着方婕和严颖走向电梯口。 这次门铃摁响没多久,1501室的门就开了。 一个三十五六岁相貌平平的女人把房门打开一条缝,“你们找谁?” “我是警察,你是叶雨馨?”姜华晃动着手里的警官证。 “警察?”女人有些意外,“我是叶雨馨。” “你把门打开,我们有点事想问你。” 女人皱眉放下门内的锁链,把门打开。“进来吧,不用换鞋了。” 叶雨馨家的客厅很大,装修得像酒店大堂一样。叶雨馨换了一身家居连衣裙,披着头发,一步一晃的走到客厅正中的沙发前坐下。 “随便坐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严颖跟姜华在叶雨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方婕选了叶雨馨旁边的一个独坐沙发坐下。 “你认识常昊楠吗?”姜华开门见山的问道。 叶雨馨脸色一变,“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姜华反问。 “我,我几天都找不到他人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 严颖看不过眼,问了一句:“你不是有老公吗?” “哼,分居了。我和他正在办离婚。”叶雨馨一脸的理直气壮满不在乎。 方婕看了叶雨馨半天,除了有钱,还真看不出她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一个小伙子。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平平,听她说话,就知道没受过多少教育。 第十一章 两个记者 严颖眼中多了几分轻蔑之意,姜华脸色反倒开朗起来。 “叶女士,你知道常昊楠辞职的事吗?” “知道,他想自己创业。” “想自己做生意?” “嗯,他在医疗药品器械这一行混了三年了,业务能力强,渠道也广,想自己做公司。”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上星期吧,星期一还是星期二,我记不清楚了。哦,等我看看手机,那天他来之前给我打过电话。嗯~,对,是星期二。” “之后就再没联系过?” “我打他电话,有时关机,有时没人接。” “他星期二来找你干什么?” “借钱,他想跟我借五十万。” “你借了吗?” “没有,但是我答应借给他,不过要等我离婚以后再借。” “为什么?” “他想借钱开公司,我觉得钱我可以出,但是我必须是股东。我想过段时间离了婚,我们就打结婚证,到时我再出钱开公司,股份一人一半。” “他借不到钱生气了?” “没生气,他也同意我的想法。” “然后他就走了?” “嗯。” “之后你就找不到他了?” “嗯,电话打不通,我去他家也找不到人。警官,他是不是什么出事了?” 叶雨馨口中虽然在问常昊楠,但是脸上却没有多少关心之意。 “不知道,我们也找不到他。” “你们为什么找他?” 姜华定定的看了叶雨馨半响,“你知道宁倩怡吗?” “知道啊,常昊楠的同学,好像是跳舞的吧!” “她死了。” “啊?死了?怎么死的?” “下夜班被人掐死的。” 叶雨馨徒然皱眉,脸色就像碰到了什么晦气的事。 “那你们找常昊楠干什么?你们怀疑常昊楠?” “谈不上怀疑,只是想找他了解点情况,听说他以前追求过宁倩怡,他又和宁倩怡是高中同学,应该了解宁倩怡的社会关系。” “常昊楠追求过她?我怎么不知道。听说,宁倩怡不是跟阎惟辛好吗?你们应该找找阎惟辛,说不定他知道点什么呢!” “我们会找的。叶女士,你在好好想想,常昊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嗯~,我也不知道,他好像没什么特别铁的朋友。你们去他老家找了吗?” “你觉得他会回老家?” “我不知道。我想不到他会去哪。” “顺便问一句,你常去常昊楠那吧?” “嗯。”叶雨馨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羞涩。 “好吧,叶女士,如果你有常昊楠的消息,麻烦你通知我们。” “嗯。” “那我们先走了,谢谢你叶女士!” “哎,谢什么!你们要是找到常昊楠,也跟我说一声。” “好。” 姜华三人从叶雨馨家出来,进电梯的时候,严颖低声嘀咕:“不要脸。”方婕看着这黄毛丫头,有些好笑。姜华轻咳一声,“别胡说。” “本来就是!”严颖继续低声嘀咕。 姜华无奈的摇摇头,出了电梯。 老孟走上前来,“姜队,怎么样?” “没有消息,先吃饭吧,明天再说。” 方婕一看八点过了,谢绝了跟姜华他们一起吃饭,先回家了。 早上起来,还没吃早餐,姜华电话就来了。 “方婕,起床了吗?” “起了。” “好,你在小区门口等我,我马上到。” “好。”方婕没问什么事,赶紧换衣服出门。 “方婕,不吃早餐了?”余波从厨房探头问道。 “嗯,不吃了。” 余波看着方婕匆忙的样子,有些心痛,“那你在路上记得买点吃的,别像昨晚上,那么晚了还不吃饭。” 听着余波的叮嘱,方婕心里一阵温暖。“知道了!” 到小区门口站了两分钟,姜华的车到了,方婕连忙上车。 “姜华,有线索了吗?” “嗯,邵伟查了林城的几家媒体,除了都市报,昨天没有别的媒体派记者去现场。都市报只去了一个记者,但昨天,现场有两个记者。” “两个记者?” “对,两个记者。另外一个记者,不知道是哪家媒体的。都市报的记者只发了一则简讯。那张尸体的照片,不知道是谁发的。” “昨天现场还有什么人?” “除了歌舞团的职工,就是警局的人。” “你怀疑那张照片,是有人冒充记者拍的?” “嗯。有可能。当时我还提醒那两个记者,案子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要把现场的细节透露出去。都市报的记者就没发照片。我怀疑,现场照片是另外一个记者发到微博上的。” “我们现在去哪?” “晨报。请他们帮忙查查微博后台,看看是谁爆的料。” “昨天那两个记者,你都见着了?” “见着了,一个年轻人,一个戴眼镜的大胡子。” “戴眼镜的大胡子?” “嗯,那个年轻人是都市报的。另一个大胡子,我怀疑是伪装的。” “哼,越来越有意思了。” “邵伟和许军昨天连夜清查了在现场的人,除了那个大胡子,没看见他们单位以外的人。歌舞团的职工他们也问了,没有一个人给尸体宁倩怡的照过照片。” “这么看来,这个大胡子很有可能就是凶犯。” “不是凶犯,也是帮凶!”姜华一脸倦色,昨晚肯定又没休息好。 晨报社也是刚上班,编辑部周主任见到姜华,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 “姜队。方婕,你也来了。” “周主任,你好。”方婕向周主任点头一笑,她和周主任在工作有往来,很熟悉。 “周主任,负责微博的技术人员来没有?”姜华惦记着案子。 “来了,我带你们过去。” 负责微博的技术人员,就坐在周主任办公室外面的办公区。 “小童,你查一下昨天的网友爆料,有一则爆料,是歌舞团杀人案的。你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个网友的资料。” “好。” 小童挥动着鼠标,很快找出那条爆料。 “主任,id名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没有更改过,注册id的手机号是139********。发爆料用的是移动数据网络,ip是10.44.231.196。要想知道发送消息时手机上网的地点,要去移动公司查。” 姜华盯着电脑屏幕,抄下查询到的信息,马上谢过周主任,往移动公司赶。 移动公司根据电话号码查到登记人叫林松杰,38岁,林城本地人。那个ip地址,就在歌舞团附近。 姜华和方婕马不停蹄按照林松杰的身份证地址找到他家,敲了半天门,一个老大爷开了门。 “你们找谁?” “大爷,请问,林松杰是住这吗?” “是啊,你们找我儿子?”老大爷疑惑的看着姜华和方婕。 “对,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叫姜华。老大爷您儿子在家吗?” “在,你们找我儿子有什么事?” “他的身份证办了一张手机卡,我有点事想问问他。” “手机卡?”老大爷紧皱眉头。 “大爷,能让我见见他吗?” 老大爷想了一下,把门让开,“进来吧。” 姜华和方婕跟着老大爷进了门,看到简陋的客厅里,有个衣着邋遢的男人坐在板凳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空气傻笑,嘴角挂着一溜涎沫。 “他就是林松杰?”姜华大感意外。 第十二章 刑满释放 老大爷斜眼看了姜华一眼,“嗯,他就是我儿子。” “大爷,他这是怎么了?”方婕也看出不对劲。 “几年前,从工地上摔下来,这被摔坏了。”老大爷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的头。 “他的身份证在家吗?”姜华知道没戏了。 “在,刚办的,掉了几次了。” 方婕向姜华眨了下眼睛,“大爷,对不起,我们走了。” 老大爷没说话,等方婕和姜华走出屋子,“嘭”的关上了门。 姜华和方婕一言不发的下了楼梯,回到车上。 “哎,线索又断了。” “不,姜华,这恰恰证明那个记者肯定有问题。” “知道他有问题又怎么样,昨天真是疏忽了,看到他那副黑框眼镜和一脸的大胡子,我就该想到那是伪装的。”姜华很是懊恼,狠狠的拍了方向盘一下。 “这个人胆子可真大,出乎我的意料了!” “是啊,不管他是凶犯还是帮凶,他居然敢跑到案发现场来照相,还把相片发到网上,就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罪犯。”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方婕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先回去吧!等等看老宋那边有没有常昊楠的消息。” 回到队里,小刘见着姜华,兴奋的叫道:“姜队,快过来。” “怎么了,什么事那么高兴?”姜华苦着脸走到小刘桌边。 小刘从桌上拿起一叠资料,说道:“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就回来了,姜队,这是我和蒋奇查到的,跟方记者和龙队有关联的案子。” 蒋奇走过来说道:“我们查了十年来,跟方记者和龙队有关联的案子……” “十年?”方婕看着小刘和蒋奇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得不佩服姜华手底下这些得力干将。 “嗯,十年。我和小刘都觉得五年内的案子少了一些,就把时间放到了十年之内。” “行了,快说吧!”姜华催促道。 “十年内,总共有七起案件跟龙队和方记者有关联。其中三起案件的案犯还在服刑;两起被执行死刑;一起在狱中自杀。唯独2006年久达机械厂盗窃案的主犯徐友奎,在四个月前出刑满释放。” “徐友奎?他不是只判了七年吗?去年刑期就该满了。”方婕对徐友奎那个案子还有印象。 “哦,我看看。”姜华翻开资料,找到徐友奎那一页。 “盗窃,监守自盗!红星机械厂的保卫徐友奎,伙同仓库管理员王尧,盗窃厂里的稀有金属,私下倒卖,是龙队破的案子,方记者跟踪报道。”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方婕点头道:“那个案子我记得,当时还发了个专题报道。” “嗯,徐友奎在狱中闹事,打伤同监室的犯人,被加了一年半的刑期。” “哦,那不是蹲了八年半。”方婕喃喃自语。 “有徐友奎的住址吗?”姜华问道。 “查到了,他就住在久达机械厂宿舍。”小刘递过来一个地址。 “蒋奇,刚才你说自杀的,那是什么案子?”方婕没听说过这回事。 “故意杀人案。继子杀死后母,案犯当时不满18岁,送的少管所,关了几个月,在少管所自杀了。” “自杀了?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没什么人了,他自杀没多久,他父亲酒后驾车,出车祸死了。还有一个叔叔,在镇安县地税局上班。” 丁健波自杀了?方婕心中一凛,没想到那个大男孩竟在少管所自杀了。 “走吧,方婕,我们去会会这个徐友奎。严颖,跟我走。”姜华看到屋角跃跃欲试的严颖,把她也叫上了。 下楼取车,方婕故意落后一步,坐到了后座上。姜华见严颖上了副驾驶座,回头看了方婕一眼,开动车子出了警局。 “姜队,我觉得有个问题想不通。”严颖翻着徐友奎的资料说道。 “什么问题想不通?” “你说,宁倩怡尸体上,一没手机,二没钱,身上就只有一把宿舍钥匙,凶犯为什么要杀她?就单纯为了报复龙队和方记者?”说着,严颖抬头从后视镜看了方婕一眼。 姜华欣慰的扫了严颖一眼,“嗯,不错,会思考问题了。” “严颖说的对,我也有这方面的困惑。假设常昊楠有嫌疑,那么常昊楠如果是为情杀人的话,他没必要向警方挑衅。假设凶犯是单纯为了报复龙队,向警方挑衅,那他为什么要挑选宁倩怡?他早就计划好了要杀宁倩怡,他是以什么标准和要求来选择被害人的?” 方婕的话,让车内静了下来,姜华和严颖都在思考方婕提出的问题。宁倩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她漂亮的女孩,林城大街上多的是,歌舞团也不只她一个舞蹈演员。凶犯为什么单单挑上她呢? 车子开到久达机械厂宿舍,找到徐友奎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给姜华他们开了门。 “你们找谁?” “大妈,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们找徐友奎。” “奎子不在家,你们找他,什么事?”老太太提心吊胆的看着姜华。 “哦,没什么,想跟徐友奎了解点情况。大妈,徐友奎去哪了?” “他上班去了。” “上班?他在哪上班?” “他在开出租车。” “大妈,你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吗?” “警察同志,奎子是不是犯什么事了?”老太太有点紧张。 “不是,大妈,我就是找他了解点情况。” “真没犯事?”老太太还是不放心。 “真没犯事,徐友奎是您儿子吧?” “嗯,是我儿子。” “大妈,你把奎子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找他有点事。” “电话号码我记不住了。” 严颖看着装傻的老太太,心里有些不爽,但又不好说什么。 “哦,那就算了,大妈,我们先走了。”姜华没有勉强,带着方婕和严颖离开了徐家。 来到车边,姜华打了个电话。 “蒋奇,你马上查查全市的出租车公司,问清楚徐友奎在哪家公司,他的车牌号是多少。对,他在开出租。好,我等着。” 不大一会,蒋奇给姜华回了电话,告诉姜华徐友奎的情况。 “走,徐友奎的车有gps定位,蒋奇说他的车,停在华乐超市背后的巷子快一个小时了。” “超市背后?他在那干什么?”严颖有些不解。 “去看看就知道了。”姜华开动车子,往华乐超市驶去。 华乐超市的后巷,是一片八十年代修建的老楼房。姜华在巷子里,找到徐友奎的出租车。 严颖四下看了一遍,周围没看见身着利都出租车公司驾驶员制服的人。 “姜队,怎么办?要不要打徐友奎的电话,问他在哪?”蒋奇刚才在利都公司查到了徐友奎的电话。 “不急,我们去上面等着,看看他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姜华指了指超市楼上的天台。 第十三章 赌窝 超市的天台不高,就在超市三楼上,从天台能毫无遮挡的看着那辆出租车。 方婕和姜华他们在天台上站了快半个小时,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穿着出租车公司的驾驶员制服,从一栋老房子的通道口出来,走向出租车。 “快下去。”姜华低吟一声,率先朝楼梯口跑去。 方婕和严颖速度也不慢,跟在姜华身后四五米远的位置,跑下了楼。 “停住!”一进巷口,姜华大喊一声,抬起手掌对出租车做出停止的手势。 缓缓启动的出租车停了下来,驾驶员摇下车窗,莫名其妙的看着车前的姜华。 “你干什么?”驾驶员不高兴的吼道。 姜华没说话,回头对方婕说:“是不是他?” 方婕走近几步,蹙眉看了驾驶员一眼。“不是他。” “不是他?”姜华大感意外,转身走到出租车门边,掏出证件。 “我是警察,徐友奎呢?” 驾驶员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啊~?徐友奎,他,他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现在不是徐友奎的班吗?熄火,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姜华警惕的看着驾驶员。 “是,是他的班,我帮他代班。”驾驶员从车里递出驾驶证。 姜华看了一眼驾驶证,代班这人叫彭越。 “喂,蒋奇,查个身份证,彭越,身份证号52****************。”姜华拿着电话,眼睛瞟着彭越,“什么,嗯,知道了。” 姜华放下电话,一脸冷笑对着彭越。“想起来徐友奎去哪了吗?” 彭越苦着脸,坐立不安。 “要不要跟我回去验个尿,再慢慢想?”姜华凌厉的眼神刺着彭越。 “警官,我很就没碰那个东西了。” “碰不碰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验一验就知道了。要是查出毒驾,你这本驾照,可就要吊销了。” “徐友奎在里面打牌。” “什么?” “徐友奎和几个车老板在里面打麻将,叫我帮他代班,警官,我真的很久没碰那东西了。” “是吗,不碰就好,你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我记下了,那些东西,以后最好永远不要碰。你下车,带我进去。” “带你进去?”彭越的更加慌乱。 “你带我进去,指给我看是哪一户就行了,不用你带进门。” 彭越迟疑了一下,还是下了车。 “警官,你可别说是我带你去的。”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彭越疑心的看看姜华,又看了看方婕和严颖,缓缓朝刚才出来的那条通道走去。 “喏,警官,就是那栋,二楼第三个门,门上贴着个红鲤鱼那家。”走过通道,彭越远远的指着左前方一栋四层老楼说道。 那老楼一层有五户人家,楼道在左边,一条长长的走廊供五户人家使用。彭越指的那家恰好在二楼中间。一楼有户人家开着门,门前坐着几个老头在下棋。 “房间里有几个人?” “四个,徐友奎,老祁,黄胖子,还有孙剑。” “他们赌多大的?” “五十,一百。” “嚯,还不小呢!你最好没有骗我,给,你走吧。”姜华把驾驶证还给彭越,彭越拿着驾驶证对姜华点点头,赶紧走了。 姜华三人慢慢走上二楼,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走到二楼中间的第三个门,姜华靠在门外的墙上,向方婕打了个手势,叫她站到自己身后去。房间朝走廊的连个窗户,都拉着厚厚的窗帘,站在门外,隐隐还能听到麻将的声音。 “严颖,你去敲门,就说找奎哥。”姜华低声对严颖说道。 严颖会意,站到门前,轻轻叩了两下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粗旷的声音。 “我找奎哥。”严颖放松声音,俏生生的说道。 “等着。” 门开了,一个壮实的光头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带着门,打量着严颖。“你是谁?” 严颖从光头身边的空隙里,看到桌上堆着不少钱。 只听啪的一声,姜华从墙边闪身出来,一掌推开房门欺身而入。 光头见突然闯出个男人,嘴里骂骂咧咧,抬手就朝姜华脸上招呼。姜华稍一侧身,错开光头的拳头,迅速的一手搭上光头的肩,一手抵住光头右跨,拧腰一使劲,光头一下向里跌去,重重的撞到麻将桌上。 只听“哗啦”一阵乱响,麻将掉了一地。桌上三人见势不对,桌子左边的长毛顺手不知抄起什么东西,朝姜华砸来。姜华眼睛一花,赶紧让开。跟在姜华身后的严颖突然发现有个东西就要砸到面门,惊得花容失色。 姜华已意识到自己闪开的后果,暗自心惊,生怕严颖有什么闪失。猛一回头,只见严颖身子一歪,一个啤酒瓶狠狠的砸到方婕肩膀,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方婕,你怎么样?”房门地方狭小,中间还隔着个严颖,姜华十分担心方婕的安危。 “姜华,小心!”方婕看着姜华身后,大惊失色。 姜华只觉脑后生风,连忙下蹲。刚蹲下来,看到身子被方婕扯歪的严颖正要转过身来,姜华脸色突变,硬着头皮想站起来,方婕又大喊一声:“蹲下。”她手中的手机飞速掷向姜华身后。 “哎哟!” 姜华听到身后一声惊呼,向前迈了一步,抵到严颖身前急忙转身,看到一个胖子一手捂着左眼,一手拿着根粗如儿臂的棍子,慢慢蹲下来。方婕的手机掉在一旁。 “不许动!我是警察!”姜华大吼一声,上前踢掉胖子手中的木棍。从腰间摸出手枪,对着光头和胖子轻轻挥了一下,“站过去。” 光头和胖子慢慢站起来,蹭到长毛身边,长毛紧张的看着桌上散乱的红太阳,心里发苦。 坐在正对姜华那个位置上的中年男人,脸色阴沉,一直没有动过。看见姜华和方婕、严颖挤进屋里,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姜华身后的方婕,好似恨不得生吞了她。 姜华发现中年男人的目光有异,骤然醒过神来,对那男人问道:“你就是徐友奎?” 中年男人一双三角眼,鼻孔朝天,一张阔口,满嘴黄牙,坑坑洼洼的脸颊上,还有一道两寸多长的刀疤,真可谓面目狰狞。男人没有说话,右手悄悄滑下桌面。 姜华担心再生变故,急忙把枪指向中年男人。“别动!把手拿出来。动作慢一点。” 方婕在姜华身后轻声说道:“他就是徐友奎!” 姜华手中的枪朝徐友奎点了点,“站起来,所有人双手抱头,靠墙站。小严!” 严颖没有应声,呆呆的看着面目狰狞的徐友奎,心神还停留在刚才的惊险场面中。 方婕轻轻拍了严颖一下,严颖才醒过神来,向方婕投去感激的目光。 “快打电话。”方婕小声说道。 “哦~!”严颖这才注意,方婕的手机,已经摔坏了。 电话打出去几分钟,警察就来了。姜华终于松了口气,收起手枪,向同事指着墙边抱头的几个人说道:“全都带回去。” 第十四章 徐友奎 警局询问室里,姜华和严颖,已经弄清刚才动手的那几个人是谁。开门的光头叫祁得柱,砸酒瓶的长毛就是孙剑,想偷袭姜华的胖子叫黄永军。这三人和徐友奎一样,都是刑满释放人员,只不过比徐友奎出来的早一两年。 三人被释放后,跟亲戚朋友借了点钱承包出租车,就是彭越口中所谓的车老板。徐友奎出狱后,经常和他们混在一起。 姜华询问完三人以后,才把徐友奎叫进询问室。刚才在赌窝,徐友奎没有动手,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方婕,大概猜到了姜华的身份。 看见姜华和严颖,徐友奎把眼睛斜到一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姜华看得出,徐友奎对他很有抵触情绪。 “徐友奎,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徐友奎抬头疑惑的看着姜华,不知道姜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赌博才把他弄进来的吗?听姜华这口气,好像还不单单是为了赌博的事。 “徐友奎,回答问题。”严颖见徐友奎不吭声,厉声说道。 徐友奎皱眉瞪了一眼面前这个小姑娘,依旧一言不发。 “徐友奎,6月6日晚上你在哪?”姜华不紧不慢的问道。 徐友奎似乎一惊,目光转向姜华。 “6月6日,是上星期五,就前两天的事,怎么,想不起来了?” 徐友奎脸色微变,目光从姜华脸上移开,看向身前的桌面,似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徐友奎,说说吧,6月6日晚上9点至12点,你在哪?” 徐友奎听着姜华坚定的声音,知道不说话是扛不过去的。“我记不清了,可能在家吧。” “在家?你在好好想想!” “我真的记不清了,不在家就在跑车。”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6月6日星期五那天是你的晚班,你下午四点接车,凌晨两点,才把车开到华欣湾停下。” “哦,对。那天是我的晚班。” “那天晚上你都去过哪,做过些什么,还记得吗?” 徐友奎惊惧的看着姜华,想从姜华脸上看出点什么。 “怎么,又想不起来了?” “那天晚上,一直在跑车,去了很多地方。” “我再帮你回忆一下,6号晚上,九点四十七分到十点五十三分,你的把车停在前进路东山商场后面的停车场,这一个多小时,你的车没动过地方。” 徐友奎脸上一阵慌乱,紧皱眉头,五官挤到了一块,脸上那道刀疤,显得有些扭曲变形。 姜华之所以最后才询问徐友奎,就是在等老孟去出租车公司的调查结果,出租车上都装着定位系统,想知道徐友奎那天晚上的行踪,只需要到出租车公司调出徐友奎那辆车的行驶轨迹就行了。 “我在旁边的夜市街吃宵夜。”徐友奎半响才挤出一句话。夜市街离东山商场并不远。 “在哪家宵夜摊吃宵夜?” “我记不清了,那条街的摊子太多,我没注意看招牌。” “吃的什么?” “嗯~,烧烤,还有卤菜。” “你一个人?” “嗯。” “你在当班时间,一个人吃宵夜就吃了一个多小时?那个时段,可是出租车的黄金时段,你不怕耽搁生意吗?” “我,那天生意还不错,车子的租金七八点钟就挣出来了。” “呵呵,徐友奎,我看你们的麻将打得可不小,一场下来,输赢上万吧?” 徐友奎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跑出租,一个月能挣多少?” “不一定,有时候四五千,有时候七八千。”徐友奎想着,尽量往高了说。 “徐友奎,你出来四个多月,跑出租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就算你两个月挣了一万多,也不够你输的吧?据你那几个赌友说,这段时间,你的手气可是不太好,输了不少钱。听说租车的三万块押金,还是你的老母亲给你凑的。我就想问问,你是打哪弄来那么多钱赌博的?” 提到老母亲和钱,徐友奎低下了头,默不作声。询问陷入了僵局。 方婕在另一个房间看着询问室的监控,不由有些着急,这个徐友奎不好对付。 前进路东山商场,离歌舞团宿舍很近,步行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徐友奎6号晚上9点47分至10点53分,在商场旁边的夜市街吃宵夜,这个时间段,恰好就是宁倩怡的死亡时间。 可是方婕有种感觉,徐友奎应该跟宁倩怡的死没有关系。因为宁倩怡死时没带钱包,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那个给方婕寄舞鞋的人,总不至于花几万块,找徐友奎帮他杀人吧? “孟哥!马上查一下,6号晚上和7号,前进路有没有报失窃的案子?” “报失窃?”老孟看了方婕一眼,马上反应过来,“好,我马上查。” 老孟出去没两分钟,就回来了。 “方记者,6号晚上12点过110接到报案,前进路彬彬名烟名酒店被盗,失窃现金四千多元、被盗物品价值近三万元。” “跟姜华说一声吧。” 老孟出去不一会,方婕从监控上看到姜华离开询问室,紧接着严颖也从询问室出来。徐友奎紧张的看了一眼屋角的摄像头,又低下了头,随后两个警员打开门,把徐友奎带离询问室。 过了几分钟,姜华打电话叫方婕下楼去,跟他们一起去彬彬名烟名酒店。店里的监控拍到了盗窃者的身影,虽然盗窃者戴着帽子和口罩,姜华和方婕还是看出那个身影很像徐友奎。 马上联系了彭越,在出租车的工具箱里,老孟找到了烟酒店的监控里那顶黑色棒球帽,和一个棉纱口罩。 姜华核对了6号晚上徐友奎那辆车的行驶轨迹,快12点的时候,徐友奎去了一次久达机械厂宿舍。 老孟立即回警局办理搜查证,去徐友奎家找到了几条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大重九”。经烟酒店老板辨认烟封上的编码,就是他们失窃的香烟。 从徐友奎家出来,严颖对方婕的态度明显转变。 “方姐,你真厉害。那么快就联想到了烟酒店的失窃案。” “哎,我也是瞎碰运气。徐友奎本来就是盗窃犯,既然他的钱来路不明,我就想,他会不会又重蹈覆辙了。” “方姐,你真聪明。”严颖真心的赞道。 根据烟酒店监控显示的时间,徐友奎从撬卷闸门到离开烟酒店,将近用了五十分钟的时间,基本上洗脱了徐友奎杀害宁倩怡的嫌疑。 在徐友奎的工具箱里,还找到一把扳手、一把榔头。如果徐友奎想杀人的话,应该借助更方便的工具,而不是徒手扼杀被害者。 再者,徐友奎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有闲心跟警方斗智斗勇的人,他只热衷于赌博。经过进一步调查,徐友奎的休息时间,几乎都在赌博。 “方婕,看来,徐友奎跟宁倩怡案根本没关系。”姜华虽然刚刚破获一桩盗窃案,可是心情依然很沉重。 方婕认为自己的思路没错,她猜测宁倩怡的案子,就是针对她和龙劲来的。但跟方婕和龙劲有交集的案犯,就唯独徐友奎刑满出狱,而他却没有杀人嫌疑。那针对她和龙劲的人,会是谁呢? 第十五章 冷漠的闺蜜 老宋已经停止了休假,许军赶到清溪跟老宋会合,开始了辛苦的蹲守。姜华希望能顺利找到常昊楠,他在这个敏感时期失踪,不由让人感到非常可疑。 跟宁倩怡常来往的那几个艺校毕业的同学还没下落,姜华把蒋奇从小刘身边调出来,跟老孟和邵伟一起,继续摸排宁倩怡的社会关系。小刘则继续整理以往龙队处理过的案件,姜华已经把筛选范围扩大,就算没有方婕参与,只要是龙队处理的案犯,在近期刑满出狱的,都筛查一遍。 宁倩怡的高中同学范雅洁换了工作,严颖查了两天,终于查到她在天姿影楼做照片后期处理。 这两天,宁倩怡案一点进展都没有。姜华得到严颖找到范雅洁的消息,急忙叫上方婕一起赶往天姿影楼。 看到姜华和方婕走进影楼大厅,严颖站起来招了下手。影楼大厅一角,有个客户洽谈区,摆了三四张圆桌,每张桌子都配有几个座位。 “姜队!方姐!” “怎么样?人在吗?”姜华已经等不及想见范雅洁。 “在,我去叫她。” 姜华选了一张角落上的桌子刚坐下,严颖就把范雅洁从工作室叫了出来。 “姜队,这就是范雅洁。” 范雅洁二十四五岁,身材修长,染了一头紫红色的头发,人长得很漂亮。 “你好,范小姐,坐吧!”姜华打量着范雅洁,示意她坐在对面的位置上。 “你们是为倩怡的事来的吧?”范雅洁神色凝重。 “你知道宁倩怡的事了?”姜华瞟了严颖一眼,严颖轻轻了下头。 “嗯,我听说了。晨报的微博,发了消息。” “范小姐,你觉得宁倩怡有仇人吗?” “应该没有。但是追倩怡的人挺多的,可她都看不上。” “追她的人挺多?”方婕对这个问题有点敏感。 “嗯,常昊楠追过她,医疗科技公司的阎总也经常约她,她们歌舞团的汪向东前段时间也追过他。还有一个,是滚石夜总会的股东,倩怡叫他史老板,他也约过倩怡几次,听倩怡说,史老板好像对她有意思。” “你是说史云彪?”姜华见过这个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宁倩怡平时有没有跟你聊过,她到底喜欢谁?” “聊过,她说她对阎总很有好感。” “阎惟辛?”方婕觉得有些意外,阎惟辛离过婚,有孩子,虽说有钱,长相也还过得去,但是他那五大三粗的样子,看着跟宁倩怡一点都不相配。 “嗯,倩怡说阎惟辛家庭条件不错,对她也好。又是慢慢苦出来的,离过一次婚,知道婚姻不容易,一定会珍惜她的。” “可阎惟辛说,宁倩怡还没有答应跟她谈恋爱。”方婕还记得那天阎惟辛说的话。 “嗯,倩怡说,还想再处一段时间。” “我看汪向东那小子也不错,宁倩怡对他没意思?”姜华在歌舞团见过汪向东,那小子比宁倩怡大一两岁,相貌英俊,又是歌舞团的骨干。 “倩怡不喜欢那种娘娘腔。” 娘娘腔?方婕摇头轻笑,好多舞蹈专业的男性,举手投足间,是有那么一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轻柔。 “史云彪呢?要说有钱,他可比阎惟辛更有钱。”姜华依次问道。 “听倩怡说,那个史老板,好像是道上的。倩怡有点怕他。” “道上的?”严颖立刻联想起穿着黑风衣,带着墨镜的大哥形象。 “嗯,倩怡说史老板有点痞里痞气的。” “宁倩怡怎么会认识史云彪的?”姜华继续问道。 “有一次倩怡她们艺校的同学拉着她,一起找外快,到滚石夜总会跳过舞。” “那同学叫什么名字?” “何静。” “她现在在哪?” “在盛世文化传播公司当模特。” “她跟宁倩怡的关系好吗?” “应该还不错吧,倩怡经常叫她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宁倩怡出事前,跟你联系过吗?” “联系过,星期天我们还一起逛街。” “你觉得她有什么反常吗?” “反常?没有。哦,对了,她说上个星期五,她被偷了一只舞鞋。她怀疑是她们团周艳干的,原本她们那个节目,应该是周艳领舞,但是因为倩怡长得比周艳漂亮,所以团里把领舞换成了倩怡。” “宁倩怡怀疑周艳偷她的舞鞋?” “对,倩怡说,周艳老是给她小鞋穿。倩怡排练的时候,动作一错,周艳就爱阴一句阳一句的奚落她。偷倩怡的舞鞋,就是周艳故意报复她。我们那天逛街,倩怡还另外买了一双新的舞鞋。” “除了舞鞋的事,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有了。” “范小姐,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想起什么,请你跟我们联系。”姜华放下一张写着他电话的纸条,站起身来。“我们先走了,要是有需要,可能还要找你。” “哦,严警官那有我的电话。”范雅洁也站起来。“你们慢走。” 从影楼出来,大门外有几张影楼的宣传海报。其中一张,正是范雅洁。照片上的范雅洁很漂亮,皮肤光洁,眼睛黑亮,长长的睫毛,性感的红唇,无不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方婕凝神看着这张p得过分美丽的海报,对姜华说:“姜华,你觉不觉有点不对劲?” 姜华也注视着范雅洁的海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有点不对劲。” “姜队,方姐,有什么不对劲?”严颖也觉得不对劲,但是仔细想了一下,又没发现到底是哪不对劲。 “范雅洁的情绪不对劲。”方婕看了严颖一眼,“严颖,你不觉得奇怪吗?作为好朋友,范雅洁对宁倩怡的死,竟然一点都不难过。” “对啊,我也觉得她对宁倩怡的死,表现得太冷静,太淡漠了。”方婕一提醒,严颖顿时反应过来。 “嗯,范雅洁和宁倩怡是高中同学,来到林城以后,两人经常在一起。宁倩怡对那几个追求者的态度,都可以毫不顾忌的跟范雅洁说,把她们俩看作闺蜜不过分吧?” “不过分。这种事,有时候我连闺蜜都不一定会说。”严颖脱口而出,说完有些后悔,讷讷的红起了脸。 姜华还在想着范雅洁奇怪的表现,没注意到严颖的窘态。方婕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暗自一笑。 “范雅洁不仅没有伤心难过,也不关心我们是否能找到凶手。问什么答什么,知无不言。把宁倩怡那点老底,全掀给我们,她提供这些线索是什么意思?” 姜华突然像醒过神来,“范雅洁想让我们去查史云彪!” “查史云彪?”严颖想不出其中的关联。 “姜华说的对,她就是想借警方的手去查史云彪。” “为什么?”严颖还不太理解。 “严颖,你好好想想,范雅洁提起其他几个人的时候,对常昊楠只是一句话带过,因为她知道我们肯定会先找她和常昊楠了解情况;对汪向东和阎惟辛介绍得很仔细;对何静点了两个重要细节,一是何静带宁倩怡去夜总会跳舞,二是何静在哪上班,这样方便我们找何静了解情况。但对史云彪,她故意说得很含糊‘那个史老板,好像是道上的。倩怡有点怕他’,‘倩怡说史老板有点痞里痞气的’。在警方面前含含糊糊的说史云彪‘好像是道上的’,警方会怎么做?” “肯定会查史云彪。” “对。汪向东和阎惟辛她介绍得够清楚了,警方就不会花费太多精力去查,只需核实一下情况。但是史云彪,范雅洁说得越含糊,警方就越会仔细查。” “范雅洁会不会跟史云彪有什么过节?”严颖睁着大眼睛,看着方婕和姜华。 姜华微微一笑,“有没有过节,查一下就知道了。” 第十六章 道上的 上了车,严颖还在咀嚼刚才范雅洁的话。 “方姐,姜队,范雅洁对周艳说得也很详细啊,而且告诉我们,宁倩怡怀疑舞鞋是周艳偷的。” “严颖,你别忘了,现在除了我们专案组,外界还不知道方婕收到红舞鞋包裹的事。范雅洁也不知道,她告诉我们这个情况,我想她只是想转移一下我们的注意力,不让我们感觉到她是在针对史云彪。”姜华提醒严颖。 “嗯,范雅洁应该不知道凶犯用红舞鞋挑衅警方的事。我觉得她对宁倩怡还是有点感情的。她刚见到我们的时候,神色很凝重,说明她对宁倩怡的死很重视。但她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让范雅洁对宁倩怡的感情变淡了。” “方姐,那会是什么事让她们的感情变淡了?” “严颖,你仔细想想,能让两个闺蜜感情变淡,会有哪些情况?” “我知道了,方姐,感情!对男人的感情,最容易让两个闺蜜之间的感情和关系发生变化!” “对,我猜测,范雅洁可能喜欢史云彪,她和史云彪,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不熟悉。” “而史云彪喜欢宁倩怡,对范雅洁没有兴趣,她转而就会嫉妒宁倩怡。慢慢的对宁倩怡的感情就变淡了。是不是,方姐?” “严颖,别瞎猜,一切都要讲求证据。”姜华知道方婕和严颖的猜测有可能是对的,但还是出言训斥严颖,要养成重视证据的习惯。 严颖对方婕吐了吐舌头,朝姜华的后脑做了个怪样。 “姜队,我们现在去哪?” “当然是去找何静。” “姜队,不先找史云彪吗?” “现在还不到时候,夜总会晚上才开门。”方婕对严颖笑道。 严颖表情夸张的“哦”了一声,姜华瞟了一眼后视镜,心里暗道:长不大的小丫头! 找到盛世文化传播公司,何静刚从外面回来,一脸的浓妆,好像刚才参加完什么活动。 “何静,有时间聊几句吗?”姜华走上前去。 “你们是?” “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叫姜华。” “刑侦队的?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何静一脸惊讶。 “我们就在这谈吗?”方婕没看何静,眼睛环视前台大厅。 “哦,到我的休息室去吧。”何静带姜华他们穿过走廊,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就一张两座简易沙发,三个人挤挤勉强也能坐。 “你们坐吧!”何静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沙发,自己靠在化妆台上。 “何静,你认识宁倩怡吗?”姜华开始发问。 “倩怡?认识啊!我们是艺校同学。怎么了?” “宁倩怡死了!” “什么?倩怡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掐死的!” “谁掐死的?”何静眼睛红了起来,眼眶里冒出泪光。 “现在还在调查。” “倩怡什么时候死的?”何静的声音变得有些更咽。 “6号晚上11点左右。” “警官,你们查到是谁害死倩怡了吗?” “我们现在还在调查。何静,你不知道宁倩怡遇害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啊,这几天,公司安排我们给一家汽车销售公司站台。我没时间看报纸。” 严颖心想,看报纸也没用。报纸上根本就没有宁倩怡遇害的消息。 “何静,我们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宁倩怡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 “结仇?不会啊,倩怡怎么会跟人结仇。” “可据我们了解,有个史老板,听说是道上的,他好像对宁倩怡很感兴趣。”严颖想打听史云彪。 “你说彪哥?”何静有些困惑。 “对,滚石夜总会的史云彪。”姜华补充道。 “彪哥对倩怡是有兴趣,也约过倩怡几次,但倩怡只去过一次,后来就没有再见过彪哥。你们不会怀疑彪哥杀了倩怡吧?” “你和史云彪很熟?” “也不算很熟,还可以吧。彪哥对我们都挺照顾的。” “范雅洁你认识吗?” “认识啊,她和倩怡是高中同学。那次彪哥请倩怡吃饭,她也在。” “范雅洁也认识史云彪?” “嗯,那次吃完饭就认识了。听彪哥说,范雅洁经常去滚石夜总会找他。” “范雅洁找史云彪干什么?” “玩啊!范雅洁喜欢喝酒唱歌,彪哥那什么都有,还不花钱。”何静说到这,神色和语气都有些鄙夷。 “都是彪哥告诉你的?” “嗯,有时候去彪哥那跳舞,彪哥跟我说的。彪哥有点讨厌范雅洁,但是他知道范雅洁和倩怡是好朋友,看在倩怡面子上,就只好敷衍范雅洁一下。彪哥有时候喝多了,也会叫范雅洁帮他在倩怡面前说几句好话,帮他约倩怡出来什么的。” “你和范雅洁关系好吗?” “一般,都是通过倩怡才认识的。我不太喜欢范雅洁,她好像也有点看不起我。” “你说彪哥只跟宁倩怡吃过一次饭?” “嗯,那是三月份的事。那时候夜总会搞活动,彪哥叫我找几个同学到夜总会跳两天舞,给的报酬很丰厚,我就叫倩怡去了。搞完活动,彪哥就请我和倩怡吃饭,谢谢我们帮忙。” “刚才你说范雅洁也跟着去了?” “是啊,范雅洁以前就知道彪哥,她常和朋友去夜总会玩。那次不知道倩怡怎么叫上了她,和我们一起去吃的饭。彪哥后来再约倩怡,倩怡知道彪哥有那个意思,就不愿去了。反而范雅洁要不要的打电话找彪哥玩。” “那个彪哥是道上的?”严颖对这几个字很感兴趣。 “什么道上的呀!人家就是个开夜总会的,手底下有几个维持夜总会秩序的保安。他对朋友仗义,所以大家都叫他彪哥。” “你和彪哥的关系好像不错?” “还过得去吧。彪哥认识很多做生意的朋友,需要我们这个专业的时候,彪哥就会向朋友推荐我们公司,给我们联系了不少演出了。彪哥这个人确实不错,对我们很尊重,从不对我们动手动脚。” 听了何静的描述,方婕倒是对这个彪哥很感兴趣。 “这个彪哥晚上一般都在夜总会吗?” “嗯!” “这几天他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 “何静,你多久没跟宁倩怡见面了?” “快半个月了吧。这段时间,我们公司是在太忙了。”方婕从何静的话里,听出几分歉意。 “警官,倩怡下葬了吗?” “还没有。” “我,我能去看看她吗?”何静的脸上再次涌现出悲伤。 “何静,算了吧。过段时间,警方会把宁倩怡的尸体交给她的家人,到时候你再去殡仪馆送她吧。”方婕不忍心让何静去法医中心见宁倩怡。 “嗯!”何静默默的点了下头,“你们是在范雅洁那听说彪哥的吧?” “嗯。” “你们晚上去滚石夜总会找他吧!我觉得,彪哥不会杀倩怡。” “你怎么那么肯定?”严颖好奇的看着何静。 “你们见到彪哥就知道了。” 第十七章 彪哥 何静把宁倩怡另几个同学的联系方式留给严颖,又开始忙着化妆,准备晚上的演出了。 方婕没有回家,姜华在滚石夜总会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三人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姜华,这个彪哥你认识?” “我不认识,但是我听说过他。” “姜队,这个史云彪,真像何静说的那么仗义?” “有点吧,我有个朋友认识他,听说史云彪很会为人,人缘很好倒是真的。” “姜队,那他到底是不是道上的?” “什么道上的?他要真是道上的,早就被打黑除恶铲除掉了。” “姜华,我觉得这个史云彪跟宁倩怡的案子没有关系。” “方婕,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种预感,宁倩怡的死,可能跟她周边的人没有关系。”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找史云彪也好,找宁倩怡那几个艺校的同学也好,甚至是找到常昊楠,对宁倩怡的案子,都没有多少帮助。” “方姐,你的意思,不是熟人作案?” “对,我觉得不是熟人作案。” “方姐,如果不是熟人作案,正面扼掐受害者,对凶犯来说难度很高,宁倩怡不会没有警觉。那晚正对那条通道二楼三楼的住户,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严颖,如果凶犯身材高大,手臂够长的话,从受害者身后或身侧一样能一把掐住受害者的颈部。” 严颖抬着手比划了一下,情况确实如方婕所说。 “严颖,别比划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姜华结了账,大家一起走出小吃店。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街面上,各式各样的招牌,都亮了起来。滚石夜总会的门口,更是五彩缤纷,绚丽夺目。 “姜华,我估计从史云彪那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 “不管有没有收获,既然来了,就见一面。”姜华迈步靠近大门。 “先生,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有预定吗?”漂亮的迎宾小姐热情的打着招呼。 “请问史云彪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史总在办公室,请问先生贵姓?” “我姓姜,叫姜华。” 迎宾小姐拿着对讲机喊起话来,“史总,请到门口来一下,有位叫姜华的先生找你。” “哦,知道了,我马上出来。”对讲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姜先生,请到门厅休息一下,史总马上出来。两位女士请吧!”迎宾小姐对姜华做了个请的手势,看向方婕和严颖的眼光带着一丝好奇。 “姜队长,稀客稀客啊!” 方婕三人刚走到门厅的休息处准备坐下,一个中等身材,三十六七岁的男人快步走过来。 姜华微微皱眉站起来,“史总,你认识我?” “经常听朋友提起你的名字,就是一直没机会见面。姜队,两位女士,里面请吧!”史云彪满面笑容。 姜华看了一眼通向夜总会大厅的走廊,知道史云彪可能有点误会,认为姜华是带朋友来娱乐的,“史总,我们还是去你办公室聊聊吧!” 史云彪眉毛一抬,笑容不减,“好,办公室走这边。姜队,请!” 穿过门厅的另一条过道,有三四个房间,史云彪推开第一个房间的门,把姜华他们让了进去。 房间的装修很简单,和一般的办公室没什么区别。靠门的墙边摆放着一套办公沙发,作为会客区,会客区对面是史云彪的老板桌。 “姜队,两位女士,请坐。”史云彪指了下沙发,回身从壁柜上拿了几罐凉茶,放到茶几上,笑着在姜华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来,“姜队,今天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史总,你认识宁倩怡吗?”姜华开门见山。 “宁倩怡?认识,那小姑娘舞跳得不错,前几个月还到我们这来表演过。” “她死了。” “什么?死了?”史云彪大吃一惊。 “嗯,上星期五晚上,被人掐死在她宿舍楼下。” “是谁干的?”史云彪脸上的笑容被气愤代替。 方婕静静的看着史云彪,他个头不高,身材健壮,剪得短短的平头,看起来很精神,相貌属于那种扔在人群里,很快就找不到的类型。但是那双凌厉的眼睛,有些让人不敢逼视。 “现在正在调查。” “哎,真是可惜了。姜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史云彪重重的叹了一口,心情有些低落。 “史总,你和宁倩怡熟悉吗?” “打过一次交道,吃了顿饭。大家也算是朋友,但我对她的生活和周边的朋友不太熟悉。我对宁倩怡很有好感,约过她几次,都被她拒绝了。”史云彪毫无遮掩,很自然的说出他和宁倩怡的关系。 “你喜欢宁倩怡?” “嗯~,算是喜欢吧!但是她好像对我不太感冒。” “史总平时晚上都在夜总会里吗?” “嗯,都在,我几乎每晚都在夜总会待到打烊。” “你觉得宁倩怡会跟谁结仇吗?” “结仇?怎么可能。宁倩怡的性格还不错,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 姜华顿了一下,“好吧,今天就先这样,史总,耽误你的时间,真不好意思。” “姜华,说哪里话!配合警方的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我送你们。”史云彪走到门边拉开门。 姜华三人走出办公室,史云彪一直送到门口。 “姜队,希望你们能早日破案,抓到杀害宁倩怡的凶手。” 姜华对史云彪点点头,“嗯,我们会的。史总,回去吧。” 史云彪一直看着姜华他们走远,才缓步走回办公室。 从史云彪身上,完全查不到有用的线索。就连范雅洁、何静也是一样。方婕有种感觉,这次宁倩怡被害的案子,和一般的凶杀案不一样。要想从死者的社会关系着手调查,似乎有点行不通。 “姜华,小刘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小刘那边又把龙队十年来处理的案件整理了一遍,暂时还没有新的发现。方婕,你是不是觉得调查宁倩怡的社会关系,对侦破工作没有什么帮助?” “嗯”方婕把自己的想法对姜华说了,姜华半天没吭声。 “方姐,那你的意思,宁倩怡的那几个同学还要不要查了?” “该查的还得查,对死者的社会关系做全面摸排是案件调查的根本。但是我认为,重点要放在上个月30日星期五那天,出入过歌舞团二楼排练室的人身上。”姜华说出自己的看法。 “对,我赞成姜华的意见。” “可是,歌舞团那边说,那天有好几支社区舞蹈队到歌舞团三楼排练,能自由出入二楼排练室的人很多。要对这些人展开调查的话,工作量会很大。” “再大也要查,严颖,明天开始,你和老孟、邵伟、蒋奇一起,到歌舞团挨个问,查清30日那天,到底有哪些人到过二楼排练室。对了,特别注意,有没有一个身材高大,手臂强劲有力的男人,年龄大概三十到四十五岁之间。”姜华根据方婕的猜测,嘱咐严颖。 “姜队,你怎么知道年龄是三十到四十五岁之间?” 方婕说道:“如果凶犯真是龙队处理过的案犯,那么肯定是服刑时间较长的重刑犯,假如犯案时是年轻人,坐了十年八年牢出来,起码也有三十来岁了。四十五岁以上的人,一般来说,行动能力要相对迟缓一些。就先按姜队说的范围调查吧!” “好,明天我们就开始查。姜队,宁倩怡那几个同学……?” “那几个同学我和方婕去查。” 第十八章 第二份包裹 方婕和姜华按照何静提供的联系方式,顺利找到宁倩怡另外几个经常来往的艺校同学。但是这几个同学,近期都没有跟宁倩怡联系过。对宁倩怡的死,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老孟那边倒是有点进展,歌舞团有个职工,回忆起30号那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在楼下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二楼排练室门前。当时他也没注意,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到底进了排练室没有。由于那个职工当时在楼下,所以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相貌,只记得那个男人好像留了一脸的大胡子。 大胡子这个特征,倒是和发现宁倩怡尸体那天,到现场采访的记者相似。姜华和邵伟回忆,那个大胡子记者,身材也很高大。可他们都说不清大胡子记者的相貌。 那大胡子估计是伪装的,谁也不知道,那个记者卸下大胡子后,究竟会是什么样貌。所以做人脸拼图也没什么用。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个大胡子有很大嫌疑。 小刘整理案卷,总共找出七个被龙劲抓获的刑满释放人员。其中三人,是几年前出狱的。近期出狱的四人,在案发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侦破工作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困境。 方婕没有继续跟着姜华每天四处摸排走访,她回到社里,亲自整理自己从事媒体工作以来,接触过的案件。一晃几天过去了,方婕也找不到丝毫有用的线索。 转眼又是星期五,距离案发已过了一个星期。该查的该问的,姜华的二中队几乎全都查过问过,可就是找不到一丝线索。 早上,方婕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奈的盯着桌上的一堆杂志发呆。突然听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白一帆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个小纸盒。“方姐,刚才我上来,马师傅叫我把这个给你带上来。” “哦,谢谢了,小白!”方婕从白一帆手中接过纸盒,脸色大变。 快递寄件单上,寄件人那清楚的写着两个字:龙劲。 方婕一下怔住,拿着小纸盒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那小纸盒有千斤重。 “方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白一帆发现方婕不对劲,脸色苍白,双手颤抖。 “哦,没事,我没什么,小白,你,先去忙吧!谢谢你!”方婕心跳剧烈,说话很吃力。 “真没事?”白一帆有点不放心。 “真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方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那我先出去,方姐。” 白一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方婕一眼,才轻轻关上门。 方婕稳定了一下情绪,在抽屉里找到剪刀,小心翼翼的拆开小纸盒。里面装的,是一小瓶30ml装“慈丹”牌的美白祛斑精华液。方婕拧开瓶子,发现精华液被人用过,还剩大半瓶。 方婕又检查了一遍寄件单上龙劲的电话号码,和上次那个包裹留的号码一样。这个号码方婕打过,提示尚未启用。收件人的号码没错,就是方婕的电话号码。方婕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号码是对的?而寄件人龙劲的号码是错的呢? “喂,姜华,你在哪?”方婕拿出手机,拨通姜华的电话。 “我在队里。” “好,你在队里等我,我马上过来。”方婕语气急迫。 “方婕,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又收到一份龙劲寄来的包裹。不说了,我马上过来。” “嘟~嘟~”姜华拿着电话呆住了,第二份包裹!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在姜华心头。 方婕赶到姜华办公室,龙队、严颖、老孟他们全都在。 “方婕,姜华说你又收到以我名义寄的包裹了?”。 “嗯。你们看看。”方婕从包里拿出装着美白祛斑精华液的小纸盒。 “美白祛斑精华液?这是什么意思?”邵伟看着龙劲手上的瓶子,眉头紧皱。 “严颖,马上交技术部门,比对上次的包裹笔迹,看看包装上有没有留下指纹。”姜华没有接瓶子,扭头叫让严颖把瓶子和外包装拿去技术部门。 “姜华,你们怎么看?”龙劲面色凝重。 姜华迟疑着说道:“龙队,我担心要出事!” 龙劲看向方婕,方婕轻轻点点头。整个专案组的人员,面面相觑。 “这又是预告?!”蒋奇看向姜华。 “可能是。”姜华嘴上虽不敢肯定,但心里认为,这就是凶犯的杀人预告。 “如果是预告,凶犯想告诉我们什么?”老孟正色问道。 方婕轻咳一声,“我认为,是想告诉我们被害者的身份。” “什么身份?化妆品售货员?林城各个商场商店超市,有上几百个化妆品专柜!”邵伟有些泄气,这样的预告,就算知道被害者从事的行业,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这个牌子的护肤品在林城没有专柜销售。只有美容院在做代理。” “美容院?林城的美容院大大小小上千家,范围比化妆品专柜更大!”蒋奇和邵伟一样,对预告的线索不报希望。 “大家振作一点,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强!”龙劲给大家打气。 “对,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强!方婕收到第一份包裹是3号,宁倩怡6号晚上遇害。今天13号,如果这瓶护肤品真是杀人预告,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只有三天!凶犯很可能16号就会实施犯罪。我们必须赶在凶犯之前,找到他想谋害的人。” 老孟和邵伟、蒋奇、小刘,还有刚走进的严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华。凭借一支护肤品的线索,就想找到凶犯预谋杀害的人,这简直是开玩笑! “其实,调查范围也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大。”方婕想缓解一下气氛。 大家把目光从姜华身上,转向方婕。 “据我所知的,一些品牌护肤品,都是代理在做。‘慈丹’这个牌子,在林城应该只有一家省级代理商。既然凶犯针对的是林城警方……”方婕看了龙劲一眼,“我估计,凶犯的下一个目标,也是在林城。所以……”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林城这家‘慈丹’的省级代理商,就能查到林城所有做这个牌子护肤品的美容院!”老孟眼睛一亮,精神振作起来。 “对,就顺着方婕这个思路展开调查。姜华,人手不够你就说一声,我把三中队也调过来帮你。” “龙队,暂时不用,等拿到跟省级代理进货的美容院名单,再请三中队的同事帮忙。” “好,马上行动起来。姜华,希望你们能赶在犯罪分子行动前,找到他选中的目标。” “龙队,我尽量!”姜华不敢把话说死。 “快去吧!”龙队看向大伙的目光,充满了期望。 “老孟,你和邵伟跑一趟快递公司,蒋奇和小刘,你们跑市内大型商场、超市和化妆品店,看有没有这个牌子的护肤品在售。严颖跟我和方婕去天马商场。” 第十九章 跟时间赛跑 天马商场是省城一家专营美容美发、护肤、化妆等用品的商场,集零售批发为一体。 严颖在商场管理处了解到,做护肤品代理的商家,基本上都集中在商场四楼。到四楼问了几户商家,很快就找到做“慈丹”护肤品的省级代理商。 姜华说明来意,代理商非常配合的找出林城区域做“慈丹”护肤品的美容院名册。 严颖随手一翻,林城足足有四十二家美容院在经营“慈丹”护肤品。近半年进过美白祛斑精华液的美容院,也足有三十七家之多。 “姜队,怎么办?”范围还是太大,严颖询问姜华的意见。 方婕随后拿起一瓶增白霜,看了一眼瓶底。“老板,请问能不能从产品批次上确定产品是发往哪家美容院的?” “能,我们每个批次的货,进出都有记录。” “严颖,马上跟局里联系,让他们把那瓶美白祛斑什么的批号发过来。” “姜队,是美白祛斑精华液!”严颖提醒道。 “管它什么液,少废话,快联系。”姜华白了严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抬扛。 不一会,严颖的手机收到信息,“老板,就是这个批号。”严颖拿着局里发过来的批号,给老板看。 “好,你们稍等。” 少顷,老板从电脑里调出一张清单,打印出来。 “警官,这些美容院,都进过同一批次的美白祛斑精华液。” 姜华数了下清单上的美容院,还剩下十九家。姜华请老板帮忙又复印了几份清单。 “走,我们开始吧!老板,谢谢你的配合。”姜华焦急的迈步离开商场。 到楼下取了车,姜华抽出一份清单,“严颖,你马上找到小刘和蒋奇,把清单发给他们,让老孟和邵伟暂时不要查快递公司,大家分头找到清单上的美容院。” “找到美容院了又干什么?”严颖有点懵。 “当然是查谁买过这款精华液!”姜华气得直瞪眼。 “查使用这款美白祛斑精华液的美容师和客人,留意男性客人。统计每家美容院接触过这款精华液的人数和姓名、联系方式。”方婕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对,就按方婕说的查!十九家美容院,你、我、方婕,我们三个负责城南和城西的美容院。老孟和邵伟负责城东,小刘和蒋奇负责城北。大家在清单上标注好自己的调查范围。严颖,你把清单交给他们以后,马上来找我们。” “嗯,知道了,姜队!”严颖心里多少有了点底,赶紧跟老孟蒋奇他们联系。 方婕仔细看了一遍清单,也许是因为品牌区域保护,林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美容院,数量基本上都差不多。她和姜华负责的这一组,总共有8家美容院需要调查。 “姜华,先去这家美容院吧!离我们最近。”方婕指着清单上的倩丽美容院,离他们只有几条街。 姜华看了一眼地址,开动警车奔驰而去。 倩丽美容院不大,八张床位,六个美容师,加上老板娘,只有七个人。时近中午,美容院基本上没什么客人。 “警官,这个批次的精华液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老板听姜华说要调查美白祛斑精华液的事,有点心慌,生怕出问题。 “不是,有桩案子牵涉到使用这款精华液的人,所以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你们美容院,有哪些客人购买和使用这款精华液。具体是哪位美容师,负责这些客人。”姜华模棱两可的解释了一下。 “哦,你们等一下,我查查。”老板娘从柜台里拿出销售记录,“唉,警官,你们坐,小霞,你给两位客人倒杯水。” 老板娘翻了一阵,用笔不停在销售记录上做着标记。 “警官,我们店里总共有十三位客人购买这款美白祛斑精华液。主要是小霞和冬梅还有艳玲负责为她们服务。” “老板,麻烦你把这些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抄一份给我。”姜华看着做了标注的销售记录,有些焦虑,这个工作量实在太大了,这才第一家美容院,就找到十几位跟精华液有接触的人。 “对了,老板,一般客人购买这款精华液,是带回家,还是放在店里由美容师给她们做美白祛斑护理?” 姜华诧异的看了方婕一眼,没想到方婕还懂这些道道。 “哦,一般都是放在店里,她们来的时候由我们的美容师给她们做护理。我看看,嗯~,只有两位客人,把精华液带回家了。” “麻烦你老板,请把这两位的客人的名字标出来。” “好的。” “顺便问一下,另外十一位客人的精华液,现在都在店里吗?” “小霞,你去看一下。这些客人的美白祛斑精华液在不在店里,数清楚。” “好的,娟姐。”小霞走进工作室,拿着名单,核对了客人留存的精华液数目,“在的,娟姐,十一为客人的美白祛斑精华液都在店里。” 姜华点点头,从娟姐手上接过名单,看到剩下那两个把精华液带回家的客人,名字已经被圈了起来,名字后面写着电话号码。 “老板娘,谢谢你的配合!”姜华打了个招呼,推门准备出去。 “警官,这个产品真没什么问题吧?”老板娘又问了一遍。 “应该没问题,你要不放心,就到质监局去检验一下。”姜华说完,人已到了店外,方婕赶紧跟上。 一出美容院,姜华好奇的问道:“方婕,你怀疑这个美白祛斑精华液和舞鞋一样,都是凶犯偷的?” “嗯,有这个可能。这种专业美白祛斑护理的产品,一般来说,男士是接触不到的。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测,凶犯应该是男性。我想,他除了偷,应该没有别的办法,接触到这种小众的专业女用护肤品。” “照宁倩怡的案子来看,如果谁遗失了自己购买的美白祛斑精华液,谁就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姜华跟着方婕的思路推测道。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凶犯偷了预备谋害目标的精华液,以龙队的名义寄给我,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告诉我们他将杀害这个目标,让我们疲于奔命寻找受害者。这才符合他发出杀人预告和挑衅警方的目的!” “对啊,如果在第一次收到那只红舞鞋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凶犯的意图,那宁倩怡就不会……”姜华嘎然打住,意识到这样说似乎有些责怪方婕的意思。 “哎,谁又能真的猜透凶犯的意图!姜华,走吧,继续去下一家,我们还有两天半的时间。”方婕没有理会姜华的感慨,催促他抓紧时间。 上次宁倩怡的案子,从收到包裹到宁倩怡被害,就三天时间。如果想在凶犯动手之前找出被害者,无异于在跟时间赛跑。 姜华立刻给老孟和小刘他们打电话,介绍了他和方婕的调查方法。让他们重点调查购买和使用美白祛斑精华液的客人,询问有没有客人或是美容院,遗失了一支还剩大半瓶的美白祛斑精华液。 第二十章 严密的大网 整整一个下午,姜华和方婕只跑了三家美容院。因为后面的两家美容院的规模比较大,客人、美容师也很多,查询他们想要的信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从第三家美容院出来,天已经黑了。当姜华的车子,开到第四家美容院的时候,发现这家美容院已经下班。 姜华焦急的翻看这家美容院的联系电话,竟然是座机,怎么打都没人接。就在准备放弃这家美容院,继续赶去附近的下一家时,严颖打了个出租车,找到了姜华。 “姜队,怎么样,有线索吗?” “跑了一下午,自己保存精华液的客人,总共有5名。方婕把她们的联系方式都抄下来了。其中有两个客人的精华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如果寄给方姐的那瓶美白祛斑精华液,就是她们其中一人丢失的,那个客人会不会有危险?”有宁倩怡丢失的红舞鞋为鉴,严颖不禁担心。 “说不清楚,我已经向龙队申请支援,他派出三中队的同事开始暗中保护这两个客人。” “姜华,继续下一家吧!”方婕看了一眼时间,八点过了,抓紧时间还能再跑一家店。 姜华“嗯”了一声,发动车子朝另一个街区驶去。方婕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严颖在后座上把头伸到前面,嬉笑的看着方婕,方婕不好意思的也笑了起来。 “要不先吃点东西?”姜华这才想到,大家都还没吃晚饭。 “不,先去蒂娜美容院吧,还有两条街就到了。”方婕看着第四家美容院的地址,坚持先工作。 找到蒂娜美容院,工作人员快下班了。幸亏店长还还没走,知道姜华他们的来意,马上配合的帮助他们查询购买美白祛斑精华液的客人。 蒂娜美容院的规模更大,购买了精华液并且自己保管的客人,共有8位,严颖一个个打电话确认以后,又找到两名遗失了精华液的客人。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姜华这一组负责的8家美容院,才跑了一半,已经找出4名遗失精华液的客人。方剂和姜华都很担心,照这样估算的话,搞不好十九家美容院能找出十几名丢失精华液的客人出来。 方婕拨打了附近一家美容院的电话,也是座机,照例没人接听。 “方婕,先吃饭吧。严颖,打电话叫老孟和小刘他们一起,去‘兵哥大排档’吃饭。顺便看看他们那两组的情况。” “嗯,好。”严颖马上联系老孟和小刘。 方婕还在打电话,美容院清单上,姜华这一组负责的8家美容院,有6家给代理商留的都是座机电话。到了这个点,没有一门座机电话有人接听。这是方婕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她有些后悔,应该早点给这几个座机打电话。 留有手机号码的那两家美容院,下午已经去过了。联系不上剩下的四家美容院,干着急也没用。时间还剩下两天,方婕想,时间应该够用,只要明天找到剩下的美容院,就能把遗失精华液的客人先保护起来。 姜华他们来到兵哥大排档,老孟和邵伟已经点了几个菜,在等着他们了。姜华刚坐下,小刘和蒋奇也到了。 “老孟,蒋奇,你们找到几家美容院?”姜华嘴里包着饭,别嚼别问。 “姜队,我和邵伟跑了三家,找到两个遗失精华液的客人。” “我和小刘也跑了三家,不过只找到一个遗失精华液的客人。” 姜华听了并不感到轻松,老孟负责六家美容院,只跑了三家。小刘和蒋奇负责五家,也只跑了三家。总共还剩下九家美容院,明天必须要跑完。 “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继续把剩下的美容院全部跑完。方婕,我先送你回去吧。严颖,你吃完,坐老孟的车回去。”姜华胡乱擦了下嘴,招呼着方婕上了车。 严颖委屈的看着姜华的车子开走,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老孟把严颖的醋意看在眼里,摇头轻笑。 第二天一早,方婕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姜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方婕,可以出门了吗?” “我正准备出门。” “我就在你家门口,你出来吧。” “哦,好。”方婕挂了电话,余波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饭盒,“是姜华吧?那这个拿上,就知道你没时间吃早饭。里面是包子,你和姜华路上吃吧。” “好!”方婕对余波报以甜蜜的微笑,“余波,晚上我不一定回来吃饭,你别等我。” “嗯,知道了。记得吃饭,注意安全。”余波站在门口,不厌其烦的嘱咐方婕。 “嗯!”方婕点点头,出门了。 今天的工作很顺利,到下午一点,三组人把剩下的九家美容院全都跑完了。又找出四个遗失了精华液的客人。 十九家美容院,总共十一个客人遗失了自己的精华液,这十一个客人,通过电话询问,只有三个遗失的是大半瓶精华液。 这样范围就小多了。但是方婕认为还不能放松警惕,坚持要求警方把十一个客人都保护起来。 有三中队的同事帮忙保护十一个客人,老孟他们腾出手来,继续追查快递公司。 姜华把小刘、蒋奇、严颖分成三组,分别盯住那三个遗失了大半瓶精华液的客人,观察有没有可疑人物盯她们三个人的梢。每个客人还有一个三中队的同事暗中保护。 方婕和姜华一组,开着车把十一个客人住的地方,全都走了一遍。经过仔细观察和分析,姜华和方婕找出两处最利于凶犯作案的地点,景晖家园和西苑小区。 这两处小区,都是新建的,入住的住户不多,小区照明还不完善,保安和物业上班也不正常。 姜华把家住这两个小区的两位客人,也列为重点保护对象。把老孟和邵伟叫回来,安排到这两个小区蹲守。 到了晚上,十一个客人的保护工作,都已布置安排妥当。姜华和方婕布下了一张严密的大网,就等着凶犯显形了。姜华把方婕送回家,叫方婕好好休息,明天就是第三天,一定要留足精神。 方婕没有拒绝姜华的好意,九点过就回了家。 “嗯!大记者今天那么早就回来了?”余波见方婕进门打趣道。 “嗯,忙了一天了,早点回来休息。明天弄不好可能还要熬夜。” “你到底在忙什么案子?还要熬夜?” 方婕没有跟余波过多解释,笑着撒娇靠到余波胸前,“我累了!” 余波心领神会,知道方婕不想让自己担心,他嗅着方婕唇齿间散发的甜香,心念一动,轻轻拥过方婕的柔腰,走进卧室。 第二十一章 又出事了 深情的缠绵过后,方婕沉沉睡去,脸上泛出一抹潮红。 睡至半夜,方婕突然惊醒。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无边无尽的黑暗中蓦然伸出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那只手惨白异常,青筋毕露。而手的主人隐没在那片黑暗里,她只能看到漆黑中那双亮若繁星的眼睛。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方婕耳边传来平和均匀的呼吸声,看到余波宁静的面容,心绪稍觉安宁。 可对于案子,方婕隐隐感到有些不妥,自己好像什么地方弄错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和姜华的布置,那个狡猾、嚣张的凶犯,会上钩吗? 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方婕似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她脑海里不断呈现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步步逼近前面的柔弱女人。 “方婕,方婕!”余波轻轻叫了两声。 方婕慵懒的睁开眼睛,“嗯?” “该起床了。”余波怜爱的用手背揉了揉方婕白净光滑的脸。 “哦!几点了?” “快八点了。起床吧,我给你做早餐。” “嗯!”方婕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大大的哈欠。 今天的早餐很简单,两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两片面包,一杯牛奶。方婕吃得很香甜,直夸余波的鸡蛋煎得好,外脆里嫩。 “行了,快吃吧!什么时候嘴巴那么甜了。”余波听着方婕夸奖的话,十分开心。 刚享受完爱心早餐,姜华的电话,准时打过来了。 方婕挂了电话,走到小区门口,看到姜华的车。 “姜华,今天去哪?” “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姜华卖了个关子。 车子开到昨天来过的景晖家园,姜华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停下车子。 “来这干什么?”方婕心里一惊,“姜华,是不是昨天晚上出事了?” “没有,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方婕放下心来,“别卖关子了,到底来这干什么?” “昨天晚上,严颖和小刘又翻了一遍档案,发现龙队处理过的其中一名案犯,刑满出狱后,就住在这个小区。” “这人叫什么名字?” “陆世杰。” “陆世杰!”方婕回忆了一下,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他犯的什么案子?” “买凶杀人。” “买凶杀人?” “对,陆世杰九年前是云岭贸易公司的副总,因为亏空公款,公司总经理让他限期把亏空的几十万还出来,否则就报警。陆世杰找个了混混,给了混混一万块钱,要他把总经理杀了。结果混混动手的时候,被逮住了,总经理命大,就没被捅死。那个混混给龙队一审,就什么都说了。陆世杰被判八年,去年刚出狱。” “你怀疑陆世杰有嫌疑?” “我觉得太巧,陆世杰就住在景晖家园这个客人的隔壁单元。” 方婕沉默下来,仔细想了一下。她觉得陆世杰跟龙劲之间,似乎还够不上形成仇恨。按常理陆世杰要恨的话,一是恨他们公司老总,二是恨那个失手、最后还把他卖了的混混。 就算勉强理解陆世杰想通过杀人来报复龙劲,挑衅警方,但方婕和陆世杰没交集,他把快递寄给方婕算怎么回事? “姜华,如果这样的话,应该把另几个在林城的刑满释放人员也布控起来。我记得好像是四个,对吧?” “嗯,是四个。我马上叫人监视他们。” 方婕和姜华在景晖家园整整蹲守了一天,那个遗失精华液的客人,下午六点过就跟老公一起回家了。一直到夜里十一点过,那个客人家的灯熄了,都没有人敲过那个客人家的房门。 姜华和方婕也根本没见着陆世杰的人,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今天是第三天,还有半个小时,今天就结束了。 “方婕,你说凶犯会按照逻辑行事吗?” “不知道,如果凶犯遵守他的规则,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准备动手了。” “凶犯要是不动手怎么办?” “姜华,难道你盼着他动手吗?” “不是,我不是盼着他动手,但他要是不现身,我们怎么抓他?” 方婕同样很矛盾,既盼着凶犯动手,又担心再出现受害者。 叮铃铃~~寂静的车内,毫无征兆的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方婕看着姜华手机来电上“老孟“两个字,顿觉心跳加速。 “喂,老孟,出什么事了?”姜华声音很紧张。 “没出事,姜队,我跟其它几个点联系过了,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跟你汇报一下。” “哦,”姜华松了口气,“继续蹲守,天亮了我们再撤。” “是。” 方婕看了姜华的神色,知道是虚惊一场,但心还是砰砰跳得厉害。 “方婕,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在这就行了。”姜华觉得方婕好像有点害怕。 “不,我还是在这吧,回去也睡不着。” 车里没开灯,但映进车里微弱的灯光,还是让姜华能看清方婕的脸。平时,姜华不敢这样毫无顾忌的盯着方婕看,他知道方婕结婚了。 但是现在不同,车里黑乎乎的,方婕的注意力全在车外的单元口那。姜华可以在肆意暗中窥视方婕。 姜华对方婕很有好感。他觉得方婕很聪明,也很漂亮。既有容貌又有才华,脾气性格也不错,这正是姜华喜欢的类型。可惜方婕结婚了!姜华在心里暗叹。 “姜华,有情况!”方婕突然失声喊道。 “什么?” “你看。” 车窗外,一个歪歪斜斜的身影,走向陆世杰家那个单元口。在昏暗的路灯下,那人的脸上、手上都沾着殷红的血迹。 姜华一把打开车门,大踏步走到那个身影前。“站住!”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陆世杰红着脸,喘着粗气,双脚也有点摇晃,“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陆世杰,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嗯?血?我身上的血关你什么事?走开!”陆世杰声音粗莽,伸手想推开姜华。 姜华抓住陆世杰推过来的手,反手一扭,陆世杰叫出声来“哎哟!轻点,轻点!” 方婕也下了车,走到近前。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叫人了!”陆世杰勾着腰,扭头大声叫着。 “叫什么人?我是警察!说,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警察?”陆世杰望向姜华的眼神,充满不屑和挑衅。“警察又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干,你抓我做什么,快松手!” 姜华摸了下陆世杰的腰间,除了皮带和钥匙,什么都没有。这才慢慢松开手,“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晚还不回家?” 陆世杰活动了一下胳膊,愤愤不平的说:“回家晚也犯法吗?还不是派出所不让我回家。” “血是怎么回事?”姜华警惕的看着陆世杰。 “刚才在宵夜摊跟人打了一架。”陆世杰抬手擦了下脸。 “被逮去派出所了?” “嗯。” “哪个派出所?” “虹桥派出所。” 姜华打了电话,证实陆世杰说的没错。二十分钟前,他刚从派出所出来。 “行了,没事了,回家吧。以后少惹事。” 陆世杰嘟嘟囔囔的走了。方婕轻舒一口气。 一夜平安无事,快天亮的时候,方婕和姜华在车里都睡着了。七点,姜华手机的闹钟响了,他才醒过来,给几个点去了电话,全都没有情况。 方婕被姜华打电话的声音吵醒,发现天亮了。 “方婕,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方婕是真累了。 姜华刚发动车子,手机响了起来。接通电话,严颖声音急促的喊道“姜队,又出事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桩命案 两分钟前110接到报警电话,萱萱美容厅的美容师袁子琪,今早七点零九分被发现死在美容厅后门。 方婕飞快的翻开代理商提供的美容院资料,“姜华,纬五路。” 姜华沉着脸,开动车子飞驰而去。 到底还是出事了!二中队、三中队辛辛苦苦的守护了那十几个客人一夜,没想到出事的竟会是美容院的人! 姜华有些想不通,他不知道他和方婕的思路到底哪出错了。萱萱美容院正是他和方婕负责调查的美容院,那是一家小区门口的小型美容院,整个店里就四张美容床,两个美容师。一个美容师是老板自己,另一个美容师,就是刚才提到的袁子琪。 昨天上午在萱萱美容厅,姜华仔细询问过,美容厅只进了四套‘慈丹’个人护理套装,只有一个客人购买。客人买的、和店里的美白祛斑精华液,都放在美容厅进门那的玻璃橱柜里。 当时老板还指给姜华看过,口口声声的说,另外三套护理套装都没动过,美白祛斑精华液还在包装盒里面。 难道思路错了?寄给方婕那瓶美白祛斑精华液难道不是凶犯偷来的? 方婕和姜华一样,对美容师袁子琪的死,大感意外。对那个袁子琪,方婕印象很深。袁子琪很漂亮,也很年轻,她今年刚二十二岁。昨天袁子琪的笑脸还历历在目,今天,就听到这个花季少女死亡的消息。方婕按下了车窗玻璃,她觉得心口好闷,仿佛有颗千斤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做了几个深呼吸,心里的烦闷不仅一点没有减少,反而让方婕感到更加压抑。是哪出错了?到底是哪出错了? 代理商给的名单上,就只有十九家美容院。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自负,只查那些购买产品的客人。就十九家美容院,昨天哪怕每家美容院安排一个人蹲守,也许就不会出事! 警车一直驶到纬五路萱萱美容院,姜华和方婕都没有交谈。严颖跟着老孟先到一步,正守在后门边的尸体旁。 “姜队,方姐!”严颖一脸倦色,显然昨晚也熬了一夜。 “谁发现的?”姜华发现现场除了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老孟、严颖以外,没有别的人。 “美容厅的老板,陶萱萱。” “人呢?” “后面车上。”严颖指了一下停车场。 姜华顺着严颖手指的方向看去,邵伟站在警车旁,后座的车门没关,陶萱萱脸色苍白的坐在车上。姜华回过身来,仔细查看尸体。 美容院的门面朝向外面的街道,门面背后有一道低矮的水泥围栏,把门面与小区内的停车场分隔开来。围栏高度大约一点六米,中空。门面和围栏之间是一条两米宽的通道,通道上堆砌着这一排各家门面的不少纸箱和杂物。 美容院从街面上看,是这一排门面的第一间,但从后门看,却是这条通道的最后一间。因为有前面胡乱堆砌的纸箱和杂物遮挡,所以不走到通道尽头,是很难发现尸体的。 尸体头朝美容院后门,侧身俯卧在地。只能看到一边脸,另一边脸贴在地上。从姜华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死者颈部那道青紫色的扼痕。 又是该死的扼掐!姜华心里咒骂了一句,凶犯似乎对扼掐情有独钟。 从尸体脸部能看出,袁子琪是化了妆的,身上的衣服穿得也很讲究。这与昨天看到的身着美容师工作服的袁子琪判若两人。尸体周围的没有看到挣扎和搏斗的痕迹。 尸体旁边有一只小巧的皮包,方婕蹲下来,想看看包里有什么,被姜华叫住了。 “方婕,先别动。法医和痕迹检验员马上就到,等勘查完现场再动。” 方婕慢慢站起来,鼻端闻道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用心去闻,好像又闻不到了。 美容院的后门没有开,死者手上也没拿钥匙。但是看尸体的朝向,姜华认为,死者当时应该是正要从后门进入美容院。 “严颖,把陶萱萱叫过来,把前门打开。”姜华丢下一句话,穿过通道,向前门绕去。 方婕跟着姜华走到前门,严颖陪着陶萱萱过来给他们开了门。 “警官,子琪她……”陶萱萱话没说完,嘤嘤抽涕起来。 姜华踱步进入门面,“陶萱萱,你什么时候发现袁子琪的?” “早上,七点,我起来,准备拿点东西出去洗,一开门,就看见子琪倒在后面。” “开后门?你住在店里?” “嗯,我和子琪都住在店里。” “你准备洗什么?” “洗美容床上的床单和毛巾。”陶萱萱指了指后门的洗衣机和一堆准备洗的东西。 “一般你们都是把洗衣机推出去洗?”姜华注意到,洗衣机下面有滚轮,磨损得很厉害。 “嗯。” “昨晚袁子琪没有回来?” “嗯。” “你没打电话问她为什么不回来?” “我以为,她去男朋友那边过夜了。” “她男朋友叫什么?住哪?” “子琪的男朋友叫杨斌,住在肉联厂宿舍。” “你跟他说袁子琪的事了吗?” “还没有,发现子琪死了,我马上就跑出去报了警。” 姜华眼睛不经意的扫过严颖,严颖轻轻点了下头。刚才外面那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就是最先接警到现场的。 “严颖,你去找杨斌过来。陶萱萱,把杨斌的电话给她。” 陶萱萱说了一串号码,严颖出去了。 “那么说,你不知道袁子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我睡上面,子琪睡下面。我睡觉沉,有时候子琪回来,我也不知道。”陶萱萱指了指阁楼。 “昨晚上袁子琪什么时候出去的?” “吃完晚饭就出去了。” “出去前她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或者信息?” “没听到她电话响。” “袁子琪在你店里干了多久了?” “差不多三年了,她十九岁就跟我学美容了。” “她家住哪?” “子琪家是大丰镇的。”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爸妈都在,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她家里的联系电话你有吗?” “有。” “最近你们店里有什么特别的客人来过吗?” “特别的客人?没有,我们主要是做小区附近居民的生意,大多数客人,都认识。” 方婕在店里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经过陶萱萱身边的时候,又闻到那种似有若无的香味。方婕深吸了一口气,鼻中全是洗面奶混合着护肤品那种美容院特有的气味。刚才的香气,又闻不到了。 走到护肤品展示柜前,昨天看到的那几套“慈丹”个人护理套装,整齐的摆放在玻璃柜里。 “陶老板,能让我看看这个吗?”方婕指了下护理套装。 “哦,柜子没锁,你打开看吧!” 方婕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套装,打开看了一眼,美白祛斑精华液还在。又拿出一套打开,也在。方婕把最后一套也拿出来,发现这一套套装,摆放美白祛斑精华液的位置是空的。 第二十三章 爱美的姑娘 方婕拿着套装盒子望向姜华,姜华发现方婕的目光不对,连忙走过来,“怎么了?” “姜华,你看!” 姜华看了一眼套装盒子空出来的位置,马上明白了方婕的意思。 “陶萱萱,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陶萱萱闻声走过来,“咦,这套怎么动过了?祛斑精华液呢?” “顾客购买的是这套吗?”方婕发问。 “不是,客人买的那套,我放在下面。”陶萱萱拉开玻璃柜下面的柜门,拿出一套盒子已经有点变形的护理套装。 “玻璃柜里的这三套,都是还没卖出去的?” “是啊,还没卖,都还没动过,……一定是子琪,一定是子琪把精华液拿出来用了。”陶萱萱无意识的把头扭向后门,朝着袁子琪尸体的方向看去。但立刻想到,袁子琪已经死了。陶萱萱像泄了气一样,又把头转回来。 “你再好好找找,看在不在下面的柜子里。”上面的玻璃柜一目了然,姜华指着下面的柜子说了一句。 陶萱萱蹲下来,把下面的柜子全都找了一遍,没发现从套装里拿出来那瓶精华液。 “袁子琪以前也拿过店里的东西来用吗?” “嗯,拿,不仅拿店里的,有时候趁我不注意,还拿我的。” 袁子琪的五官长得很漂亮,就是皮肤稍稍黑了一点,颧骨上的皮肤色素有些轻微的沉着。在方婕看来,那是一种健康的肤色,完全用不着什么美白祛斑的护肤品。也许是因为工作上的便利,才让袁子琪想到使用护肤产品。 “顾客买的那套,是袁子琪给顾客做的护理吗?” “是的,那套护理套装,是子琪卖出去的。她给客人做过几次,客人反应效果很好。子琪可能是看客人做的效果好,就偷偷拿了一瓶祛斑精华液出来,想把她脸上的褐斑去掉。” “你再看看袁子琪的私人物品里有没有精华液?” 陶萱萱在店里翻了一通,就是找不到那瓶被拿出来的精华液。 方婕抄下护理套装的生产日期和批号,给严颖打了个电话,叫严颖跟技术部核实一下,看寄给方婕的那瓶精华液,是不是这件护理套装里的。没过多久,严颖回电话来,确定就是一套。 “陶萱萱,你好好想想,袁子琪在林城还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姜华继续刚才的询问。 “嗯~,没有。”陶萱萱感觉有点迟疑。 姜华一眼就看出陶萱萱没有说实话,“你再想想,一个都没有?” 陶萱萱皱眉作出回忆状。 方婕在店面里四处慢慢看了一遍,“陶萱萱,你有男朋友吗?” 陶萱萱大约三十不到的样子,方婕两次到她店里,都没有听到陶萱萱提起过她的男朋友。 “没有。” “你一直没谈恋爱?” “以前谈过一个,吹了。” “什么时候吹的?” “半年前。” “他叫什么名字?你们多久没联系了?” 陶萱萱十分困惑,不理解这和袁子琪的死有什么关系。“他叫周平,我们三四个月没见面了。” “你店里接待男顾客吗?” 外面的玻璃门上贴着“男宾止步”几个显眼的红字,姜华不知道方婕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 “嗯~,不接待。” “你和袁子琪抽烟吗?” 陶萱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抽。” “那这烟头是谁抽的?女顾客抽的?”方婕从一张美容床下面,拿出一个“椰果沙龙”的罐子,里面装了两三个烟头。 “嗯,有时候,子琪偶尔会接待一两个按摩的客人。” “男客人?” “嗯。” 姜华拿过罐子,里面装着几只芙蓉王的烟蒂。这种烟,一般吸烟的女士很少抽。 “刚才你怎么不说?”姜华责问。他最讨厌在调查的时候,碰上刻意隐瞒细节的人。 “我……”陶萱萱显得很尴尬,“我们这是正规美容院,但是店里生意不好,有时候男顾客上门,如果店里没有女顾客,我们才偶尔接待一两次。” “最近一次接待男顾客是什么时候?”姜华不想听陶萱萱解释那些没用的。 “快半个月了吧,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 “那个男顾客是熟人吗?” “不是,好像只来过一次。”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他没说。” “谁接待的,你还是袁子琪?” “子琪接待的。” “他来做什么?” “按摩。” “长什么样子?” “嗯,带着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留着络腮胡,头发有点卷,个子很高。” 姜华的眼睛快要瞪出来了,就是这个人!这个来按摩的男顾客,就是在宁倩怡死亡现场照相的那个假记者! “老孟,老孟!” 老孟闻声从后门进来,“姜队,什么事?” “立即通知所有同事、派出所、交警,在全市范围内密切注意一个身材高大,手臂强劲有力,头发卷曲,留着络腮胡,戴着大号黑框眼睛的男人。重点排查火车站、汽车站。找到可疑人物,立即核查身份,比对指纹。指纹技术部有,就在那瓶精华液的瓶子上面。” “是。”老孟没问理由,应了一声立刻走了。 “姜华!”方婕感受到姜华的愤怒,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姜华烦躁的回过头来。 “头发、眼镜和胡子,有可能是伪装。这样查,不一定有效果。” “难道什么都不做吗?”姜华吼了一句,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向方婕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不是不做,但是……”方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队!”邵伟走进美容院。 “什么事?” “法医和痕迹检验员已经勘查完毕,准备把尸体运走。” “知道了。” 叮铃铃~~~!姜华电话响起。 “喂,严颖,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我正带他回局里。” “好,我马上到。” 姜华挂了电话,面朝陶萱萱说道:“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邵伟,你和老孟留下,仔细检查一遍袁子琪的遗物。” 姜华面无表情,声音冰冷,陶萱萱被吓得不知所措。 “没事的,叫你去警局,就是想向你了解情况。”方婕冷静的安慰陶萱萱。 姜华快步走出美容院,到路边取车。一个卖报的老头,挎着装报纸的布袋,在街上边走边叫“晨报!都市报!晨报!都市报!” 姜华回身看了老头一眼,方婕好像想起什么,慌乱的拿出手机,打开晨报的微博,突然整个人呆住了。 今早七点,我市纬五路萱萱美容厅后门,发现一具女尸。据了解,死者生前是萱萱美容厅的美容师,现年22岁,警方目前正在全力缉凶。 一则网友爆料,如约发表在晨报微博上。简短的文字后,附着一张袁子琪倒在地上的照片。 姜华几步跨到方婕身边,一把抓过手机。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姜华脸都气青了,嘴里喃喃念道“全力缉凶,全力缉凶!我x你x!” 第二十四章 怀疑对象 杨斌在姜华的逼视下,显得心烦意乱。 大清早还没起床,杨斌就被严颖从家里叫了出来,在二中队的办公室等了快一个小时,严颖才把他叫进姜华办公室。 姜华面沉如水,凌厉的眼神狠狠逼视着杨斌。 杨斌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这个叫姜队的人,要用这样的眼光看他。 “杨斌,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知道。警官,你们到底找我干什么?”杨斌一脸的疑问。 “你和袁子琪是什么关系?” “子琪?她,是我女朋友。”杨斌说得似乎有点犹豫。 “你昨天见过袁子琪吗?” “没有。子琪怎么了?”杨斌觉得很奇怪,警察居然是为了袁子琪找他。 “她死了!” “什么?”杨斌十分震惊。 “早上七点,美容院的老板陶萱萱,发现袁子琪死在美容院的后门外面。” “子琪死了?!”杨斌简直不敢相信,“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掐死的!” “什么?是谁掐死的?”杨斌的眼神里充斥着愤怒和迷惑。 “警方正在调查。” “段泽洪,一定是段泽洪!警官,一定是段泽洪干的!”杨斌眼露厉光,胸膛起伏不定。 “段泽洪是谁?” “他是子琪以前的男朋友,他们订过婚。”杨斌十分气愤,“他也是大丰镇的,跟子琪一个村。” “你见过他?” “嗯,他前两个月还来林城找过子琪。” “当时你也在?” “在,那天我和子琪去吃饭,他打电话给子琪。” “然后呢?” “子琪很不高兴,叫段泽洪以后别来找她了。晚上我送子琪回店里的时候,段泽洪就在店门口等着。” “他见到你了?” “见到了。” “他知道你是谁吗?” “知道,他知道我是子琪的男朋友。” “他当时有什么反应?” “他很生气,骂子琪不要脸。我,跟他吵了一架,要不是陶姐,就打起来了。” “袁子琪既然跟段泽洪订过婚,为什么不跟他好。” “那是子琪的小姨给她介绍的,子琪不喜欢,就跑到林城来了。” “你和袁子琪好了多久了?” “嗯,快一年了吧。”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广告公司的设计员。” 方婕没有和姜华一起回警局,她从美容院出来,直接跑到晨报社,去找编辑部的周主任。负责晨报微博的小童,帮方婕查了那条关于袁子琪的网友爆料。证实是同一部手机发出来的。 方婕拿着发表微博爆料的手机ip地址,又去了移动公司,证实那个ip地址,就在纬五路。根据流量波动时间判断,发表爆料的时间,是七点十五分。 那个时间,接警的警员已经到了现场,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人。 对袁子琪社会关系的调查,方婕不太热心。她敢肯定,杀害袁子琪和宁倩怡的凶犯,绝对是同一人!就是那个在宁倩怡死亡现场假冒记者的大胡子,也是到萱萱美容院,让袁子琪给他按摩的那个络腮胡客人。 方婕认为宁倩怡和袁子琪的死,跟她们周边的人应该没有关系。但是不可否认,那个神秘的大胡子,在两位死者生前,和她们接触过。 令方婕十分困扰的是,这个凶犯竟然会伪装。而且他的化妆技巧看来还不错,就连美容院的老板陶萱萱,近距离之下,都没有看出他是乔装的。 而且这个凶犯的胆子非常大,并不像方婕开始判断的那样。案发前,凶犯只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线索,但案发后,他却高调的把杀害受害者的事情,编辑成图文,以新闻的形式发出来。方婕实在难以想象,凶犯究竟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理在作案。 凶犯明面上,把方婕和龙劲扯了进来,暗地里杀害的两位受害者,又跟方婕和龙劲毫无关系。凶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两次包裹的寄件单上,龙劲的电话号码都是那个尚未启用的号码,方婕觉得这个情况非常奇怪。为什么方婕的名字、电话、地址全都没错,而寄件人龙劲,为什么要填写一个尚未启用的电话号码? 方婕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凶犯清楚方婕的信息,却不知道龙劲的电话号码! 一般填写快件寄件单的时候,都要求填写清楚寄件人的电话号码,以便找不到收件人的时候,好联系寄件人。这是一个必填项目。凶犯一定是无法获知龙劲的电话号码,才随便填写了一个尚未启用的号码。 但方婕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寄件人不胡乱填一个号码,偏偏要填一个归属地是林城的尚未启用的号码? 方婕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她要作案,那么在不知道寄件人电话号码的情况下,她肯定会随便乱编一个11位的手机号码。也许方婕会选择林城的区号段,但是后面四个号码,方婕肯定不会有心情去慢慢查询,她选择的这个号码,是否尚未启用。 凶手填写这个尚未启用的手机号码是什么回事?是无心为之,还是别有用意? 方婕回到警局,跟姜华交流了这个想法,姜华也很困惑。 警方和移动公司合作,尝试追踪使用数据网络发表微博爆料的这个电话号码。发现这个号码,自办理以来,没有一条通话记录,也没发送或接收过一条短信。就连使用数据流量上网,也只有两次。这个号码,始终都在关机状态,似乎凶犯就是特意为了发那两条微博爆料,专程办理了这个号码。 姜华和方婕一样,深深感到凶犯心思缜密,异常狡猾。 目前为止,凶手已经炮制了两起命案。这两起命案的受害者,毫无关联。不管是职业性格,还是兴趣爱好,这两个受害者之间都难以找出相似之处。 相似的,只有凶犯的作案手法:事前给方婕寄快递,发出预告;同样是扼掐致死;事后发表新闻式的微博爆料。 对,新闻!凶犯发表的爆料,简明扼要,几乎和平常媒体上的简讯没有分别。所谓的新闻五要素:时间、地点、人物、事由、结果,全都说得明白清楚。让方婕感觉发表爆料的人,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记者! “方婕,你怀疑凶犯是记者?”姜队对方婕的推测无比震惊。 “我不知道,从他两次发表的微博爆料来看,他真的很像是干我这行的。姜华,你仔细看看他两次拍摄的照片。” “怎么了?” “你不觉得照片拍得很专业吗?” “专业?” “嗯,你看,照片的视角,边框上有意的避开了杂物,我记得后门那好像有把扫把,他把镜头向下压低了,这样画面看着就很清爽。然后是对焦,宁倩怡那张照片,对焦点在鞋上,尸体脸部虚化;袁子琪这张照片,对焦点在脸部,背景虚化。两张照片都是用大光圈拍的,我觉得他是有意在突出照片的主题。” “突出主题?”姜华似懂非懂的看着方婕手机上的照片。 “对,这是很多职业记者的习惯,喜欢把对焦点放到想突出的主题上面。他不仅摄影很专业,处理图片也很专业。你看,照片的对比度、饱和度、锐度,应该全都后期调过。你觉不觉宁倩怡脚上的鞋子,特别的红?” “嗯。” “所以,我猜测,发微博爆料的人,一定跟我这行有关系!” 第二十五章 暗示 严颖目瞪口呆的在一旁听了半天,不可置信的问道:“方姐,这么说,凶犯不是记者,就是和记者行业关系密切对吗?” “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姜队,那要在林城的记者里面进行排查吗?”严颖很担心,方婕的这个的猜测,会造成很大影响。 姜华沉默不语,这个决定他可不敢乱下,对林城的记者展开排查,媒体和社会的舆论将会把姜华推到风口浪尖。 “要查只能暗查,而且调查人员仅限我们二中队内部人员。方婕的推测,暂时还不能泄露出去。谁也不许乱说。严颖,把老孟他们,全都叫过来,我有话说。” 严颖离开办公室,姜华打了个电话,把许军和老宋调回林城,蹲守常昊楠的工作,由当地民警接手,发现目标人物立刻控制。 老孟、邵伟、蒋奇、小刘全都到齐,姜华把刚才和方婕的分析,跟大家又说了一遍,并严格要求大家暗查记者一定要慎之又慎。 “那受害者的社会关系还查不查了?”邵伟提出质疑。 “查,我和方婕亲自查!” 大家散去,方婕觉得很奇怪,提出怀疑目标是记者的人是自己,姜华为什么要让她一起去调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 “方婕,你想过没有,给你寄包裹的人,很清楚你的电话地址,他对你非常熟悉,说不定就是你周围的人。你的行踪,这个人现在肯定是高度关注,你只有装作还没找到嫌疑目标,跟着我到处排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你是怕打草惊蛇?” “对。再说,受害者的社会关系,一定要弄清楚。也许能找到什么对侦破工作有关系的线索也说不定。” “嗯,我知道了。但是我觉得这还不够,我最好时不时再回社里露露面,让人觉得侦破毫无进展,我无事可做。” “对,就这么办。不过下午我们先去大丰镇一趟。” “好,我也想见见跟袁子琪订婚的是什么人。” 姜华和方婕驱车走了大丰镇一趟,结果让他们很失望。跟袁子琪订婚的段泽洪,除了家里有点钱以外,简直一无是处! 跟段泽洪谈话,那叫一个累,他说话总是词不达意,听话也常常听不出重点。而且言语粗鄙,满口脏话。 方婕一点没看出,袁子琪的死对段泽洪有什么触动。他从头到尾不是骂袁子琪,就是骂杨斌。 从段泽洪家出来,姜华通过当地派出所找到了袁子琪的家。袁子琪的母亲听到死讯,哭得死去活来。她父亲什么情况也提供不了。袁子琪为了订婚的事,从家里一跑出去就是三年。 袁子琪的哥哥弟弟跟袁子琪也有大半年没见面了,根本不知道袁子琪的近况。 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上,袁子琪的死亡时间是夜里11点至12点,死亡原因跟宁倩怡一样,甚至扼痕都一样,可以判断为同一凶犯作案。 袁子琪随身的包里,还好好的放着几百块钱,手机和银行卡都在。死亡当天,袁子琪的手机没有接到什么电话,通讯软件里,也没有发现袁子琪晚上有约会。 从袁子琪的尸体上可以看出,昨天晚上,袁子琪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才出的门。这一点,让姜华和方婕百思不解。在回林城的路上,方婕和姜华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 “姜华,我认为袁子琪昨晚出去,一定是去见什么人。” “我也觉得是有约,但问题是她跟谁有约?” “袁子琪死前一周内的手机通话记录查清了吗?” “严颖还在查!” “这个约会,也许不是昨天才约定的,可能早几天就安排好了。” “有可能。方婕,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络腮胡约的?” “不太可能,姜华,陶萱萱说络腮胡只到她店里去过一次。我想袁子琪应该不会跟一个只见过一次的客人出去吧?再说,根据陶萱萱的描述,这个络腮胡,长相可不怎么样。杨斌你也见着了,那可是正经的小鲜肉。袁子琪会背弃小鲜肉,去选择络腮胡?” “连杨斌和陶萱萱都不知道她上哪,这查起来难度就大了。” “姜华,我有种感觉。凶犯选择扼掐的方式杀害被害者,应该不是偶然的。” “嗯?怎么说?” “连着两名受害者,都是被扼掐致死。难道凶犯对扼掐情有独钟吗?” “你的意思是,他是特意选择扼掐这种方式行凶的?” “嗯,我感觉是。” “你有什么根据?” “没有。我还是那个态度,凶犯为什么不选择更简单有效的方式杀人?” “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姜华心念一动。 “暗示?” 方婕陷入深思,如果像姜华说的那样,扼掐是种暗示,那他要暗示的,是什么呢? “方婕,细细想来,凶手选择你和龙队作为预告观众,我觉得绝不是偶然的。我赞同你提出的,凶犯跟你和龙队有交集的说法。你好好想想,你和龙队有交集的案子里,有没有使用扼掐方式致死人命的案子?” 方婕欣赏的看了姜华一眼,对啊!既然假设扼掐是一种暗示,为什么不能再大胆一点,把现在发生的两起扼掐杀人案件,跟以前发生的扼掐杀人案件联系起来? “姜华,直接送我会社里。还有,把小刘叫回来吧,让他也在龙队处理的案件里筛查一下。” “好。” 方婕回到杂志社,已经快下班了。办公室里,只有白一帆和沈佳雯还没走。沈佳雯正在做图,估计是工作还没完成。白一帆无聊的浏览着网页,看样子是在等佳雯下班。 “佳雯,还没走?” “马上就走。方姐,那么晚了还来办公室?” “是啊,回来查点资料。” “方婕,在忙什么呢?好几天没见你了!”白一帆也跟方婕打着招呼。 “哦,在外面采访。”方婕没有乱说,一头钻进办公室开始忙乎。 找出近几年的采访材料,足足1g多的文档。方婕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方婕,我们走了!”门外传来佳雯的声音。 “哦,好的。你们先走。小白,你帮我锁下门。” “好的,方姐。” 杂志社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电梯口和楼梯口,都装着铁门,一般晚上下班,都会把门锁上。 方婕听到锁门的声音,小白和佳雯走了。 以往跟踪报道的案件,并没有依杀人手法来归档。方婕在办公室翻了近一个小时的文档,只找出两起以扼掐方式杀人的案件。看了看资料,还没翻到四分之一。 方婕感觉有点饿了,余波打了两次电话来,催促方婕回家吃饭。方婕拿出u盘,准备把资料拷一份,回家继续查找。 突然,办公区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好像是谁不小心踢到走廊里的不锈钢垃圾桶。 天已经黑了,外间办公区,只有方婕办公室映照出去的光亮,办公区外面的走廊上,一片漆黑。 “谁?”方婕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方婕心里清楚,铁门白一帆已经关了,这个楼层可没有野猫。 “嗒”,外面又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响。方婕听不出是什么声音,心里怦怦一阵乱跳,感觉惶惶不安。 第二十六章 窗外黑影 方婕定了定心神,关掉电脑屏幕,猫腰蹿到门边,把办公室的灯也关上。这样,外面的人一样看不清里面。 屏息靠在门边的墙上又听了一两分钟,走廊没了动静,方婕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正准备直起身来,办公楼外一道车灯扫过,一个黑影在外间的窗户玻璃上一闪即没。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方婕身上掠过,她没看错,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有人。这个人个子很高,影子的头部几乎快触碰到窗户的第二格窗线。由于光影看起来有些变形,分辨不出那人身材胖瘦。 脑子似乎有点麻痹了,方婕心跳得更加厉害。 这是谁?杂志社搬到百业大厦二楼已经六年了,从没闹过小偷。白一帆走的时候,方婕清楚的听到铁栅折叠门关上的声音。这人是从哪上来的? 外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办公区通向走廊是两扇宽大的玻璃门,方婕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能肯定,玻璃门那没人。窗外那人可能没动, 现在的情况是,里面比外面走廊更黑,方婕估计,窗外那人摸不清里边的情况,也不敢乱动。方婕开始庆幸,幸亏刚才把办公室的灯关掉了。 老赵的办公桌下面,有只旧臂力棒,弹簧已经有点发硬,不好用了。老赵买了一只新的,把这只旧臂力棒从家里带来办公室,没事的时候,就舞弄两下。 轻轻活动了一下双脚,方婕确认自己的软底鞋几乎能够不发出声响。脑子里迅速规划了一下潜行的路线,方婕缓缓向老赵的办公桌靠近。 方婕很想拿出手机给余波或是姜华打一个求救电话,但是手机屏幕一亮,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所以,方婕决定先给自己弄一个趁手的家伙。 办公区的布局,方婕很熟悉,花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总算摸到了老赵的办公桌。伸手在桌下的隔层里摸出臂力棒。 掂了掂臂力棒的分量,方婕很满意。慢慢向大门的方向摸去。 叮铃铃~~~!方婕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急促的铃声在办公区空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响亮。 方婕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想按掉静音键,这时,走廊里响起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接着走廊的尽头的钢窗“嘎吱”一声,被拉开了。方婕马上意识到,窗外的人同样也被手机铃声吓到了。 那人肯定没想到,手机铃声竟会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响起来! 尽管听到那人跑到走廊尽头打开钢窗的声音,方婕还是没有放松警惕。隔着衣兜按下了手机边键,继续摸到门边,靠在门柱上向外窥探。 走廊上没人,从方婕的视角,看不到走廊尽头的状况。轻轻推了下玻璃门,方婕担心的缩回了手。外面情况不明,现在还不能出去! 顺着门柱靠到墙角,方婕拿出手机一看,又是余波打的。她没有给余波回电话,尽量把手机屏幕靠向身前,给姜华发了一条信息。 窝在墙角等了十来分钟,电梯口传来姜华的声音。 “方婕!方婕!” 方婕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我在里面,你等等!”方婕的脚有点麻了,用力的跺了几下,才感觉好点。 摸到玻璃门边开了灯,刺眼的光亮,让方婕很不适应。 “姜华!”走出玻璃门,方婕看到正在电梯口探着头张望的姜华。 “方婕,怎么回事?”姜华看着惊魂未定的方婕,和她手里的臂力棒,弄不清出了什么状况。 “进来再说。”方婕打开了折叠门。 姜华走出折叠门,看见方婕朝走廊尽头走去。 “方婕,到底出什么事了?”姜华走快几步,跟上方婕。 “刚才走廊上有人!”方婕仔细检查着钢窗。 “走廊上有人?就你一个人在办公室?” “嗯!我正在找资料,听到外面有响动。” “看到人了吗?” “没有,只看到一个影子。我手机一响,他就跑了。” 姜华凑到钢窗前,一米多高的窗台上,有一个浅浅的前脚掌印。 “那人从这跑的?” “嗯!” 姜华从窗户伸出头去,下面是一楼饭店后厨房的房顶。 绕到楼梯口,方婕发现楼梯口的那道门开着一条缝。 “方婕,那人是从楼梯上来的?” “嗯,可能吧!”方婕仔细的检查门锁,完好无损。 “我上来的时候,看见下面传达室有人。” “我下去问问。”方婕拉开门,走下楼梯。 一楼的传达室里,马师傅正在摆弄着手上的收音机。 “马师傅,刚才有人从楼梯上来吗?” “哦,方婕啊,还没下班呐?我刚吃饭回来,没看见有人上楼啊!你们楼上不是锁着门吗?” “马师傅,你回来多久了?” 马师傅看了看时间,“五六分钟了。怎么了?” “哦,没什么!那我上去了,马师傅!”方婕笑着对马师傅点了个头,转身上楼。 姜华仔细看了一下,电梯口那边有个摄像头,楼梯口这边没有。 “喂,佳雯,在干什么呢?”方婕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给沈佳雯打电话。 “正准备去看电影呢,方姐,有事吗?” “哦,和小白有进展了?” “嗯!”沈佳雯有点不好意思。 “也没什么事,我想问问,刚才你们走的时候,锁好办公室后楼梯的门了吗?” “后楼梯的门?那门不是一直都锁着吗?” “你们锁了电梯口的门就走了?” “嗯。” “没去看后楼梯的门?” “没有,方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走的时候也忘了去看一眼后楼梯的门了。就打电话给你问一声。” “哦,我和小白也没去看,后楼梯那门,平时也没人开,应该没事的,再说楼下还有马师傅呢!” “嗯,不管它了!你们去看电影吧!玩得开心点!” “嗯,好的,方姐,再见!” 沈佳雯挂了电话,挽着白一帆的手,继续朝电影院走去。 方婕心里有些打鼓,到底是谁从后楼梯摸上来?他想干什么? “方婕,你没事吧?”姜华看方婕有点走神。 “哦,没事,你等我拿点东西,一起走吧。” 方婕回到办公室,摁亮电脑屏幕,u盘早就把资料拷好了。 “走吧!”方婕拿了u盘,对姜华说。 “方婕,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华觉得很是疑惑,刚才他接到方婕的信息,内容只有五个字“速来杂志社”。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婕也是一头雾水,弄不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摸上楼来的人,是小偷还是……?” “姜华,我有种直觉,刚才那人不像是小偷。”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方婕心有余悸。 “你的意思是……?”姜华皱眉看着方婕,他疑心摸上楼来的人,和他们现在调查的案子有关系。 “嗯!我虽然没看见人,但从窗户上映出的影子来看,那个人个子很高。” “你怀疑那个人就是大胡子?” “我不知道。”方婕脑子很乱,刚才看到那个黑影,她马上就联想到调查的案子中,那个身材高大的凶犯。但只凭一个黑影,她什么都不能肯定。 “方婕,你一定要小心点!我担心,那个凶犯已经开始注意你了。” 第二十七章 婚外恋 方婕感到十分疑惑,如果刚才那个黑影,就是姜华所说的大胡子,也就是凶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的? 难道那个凶犯一直在跟踪方婕?他看着方婕下班以后还跑到办公室,守在楼下等白一帆和沈佳雯走了以后,才慢慢摸上来? 姜华很倾向于方婕已经被跟踪的观点,他坚持认为凶犯很熟悉方婕。 但是方婕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在记忆里找出一个和凶犯相像或是有疑点的熟人出来! 方婕觉得自己不一定认识凶犯,但是凶犯肯定很熟悉她。 这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姜华一直把方婕送回家,他们都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关于犯罪嫌疑人怀疑范围的判定,方婕划出的圈子很大,姜华的侦查员们,用了几天时间,都无法统计出林城各大报纸、杂志、电台、电视台、网络媒体的所有记者。更别提从中找到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更何况,由于互联网的兴起,各大公司、单位、机构,都有自己的网站,这些网站,很多都有自己的新闻采集人员。而这些新闻采集人员,虽然只关注本单位新闻,却也有一定的记者工作基础。 把这些专业、半专业和非专业的记者加起来,数量非常惊人。侦查员们的工作量,非常繁重。 距袁子琪被害,已经过去五天,老孟他们在记者这一块,没有找到半点线索。反而排查袁子琪的社会关系,有了新的发现。 从移动公司查询到袁子琪的通话记录,发现有个号码跟袁子琪联系得很频繁,几乎一两天就会通一次电话。而这个电话号码,在袁子琪的手机里,并没有保存名字。 警方根据电话号码,查到一个名叫尹维顺的男人,他登记号码的身份证地址,就在萱萱美容院所在小区。 这个尹维顺方婕认识,在市新闻中心上班,主要从事校对工作。新闻中心的前身是林城日报,后来和晨报、都市报合并成林城报业集团以后,才改名称为林城市新闻中心。 尹维顺三十五六岁,长相马马虎虎,说话做事很油滑。方婕跟他见过几次,对他印象不佳。 袁子琪出事那天中午,尹维顺跟袁子琪打过电话。但是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被袁子琪删掉了。 姜华和方婕找到新闻中心校对室,尹维顺正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发呆。 “尹维顺!”方婕喊了一声。 “嗯~!”尹维顺无精打采的答应一声,转过脸看到方婕,非常意外。“方婕!” “尹维顺,这位是姜华,刑侦队的。”方婕指了下姜华。 尹维顺眉头抽搐了一下,强打起笑脸,“哦,你好,江警官。” 姜华点头笑笑,和方婕坐了下来。 “尹维顺,你认识袁子琪吧?”姜华收起笑容。 “嗯~,认识。”尹维顺脸色有些难看。 “袁子琪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了。” “尹维顺,你能不能说说,你和袁子琪是什么关系?” “我……”尹维顺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我和她,是朋友。” “朋友?”姜华脸上又浮现出笑容,那种令人不安的笑容,“哪种朋友?” “嗯~……”尹维顺似乎难以启齿。 “你结婚了吗?”姜华换了一个问题。 “结了。” “16号那天晚上你在哪?” “我在家。” “和你老婆在家?” “不,那天晚上我老婆上夜班。” “你老婆在哪上班?” “林城毛纺厂。” “夜班是几点到几点?” “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 “你有孩子吗?” “有,有个女儿。” “女儿多大了?那天晚上她在家吗?” “十岁了,读小学三年级。她住在外婆家,那边上学方便一点。” “那么说,16号晚上,你是一个人在家喽?” “嗯。” “你那天中午打电话给袁子琪有什么事?” “我……”尹维顺又开始口吃。 “你什么?”姜华平静的看着尹维顺。 尹维顺显得局促不安,他感觉姜华的目光并不平静,那目光十分冰冷,还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踌躇片刻,尹维顺决定还是说实话。 “我叫她来我家。” “你叫袁子琪晚上去你家?” “嗯。” “去你家干什么?” “……” “袁子琪什么时候到你家的?” “八点过。” “什么时候走的?” “十一点过点。”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终于知道那天晚上袁子琪去哪了! “她自己回美容院的?”姜华继续发问。 “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袁子琪出事的?” “第二天,听烟酒店的老任说的。” 尹维顺提到的烟酒店,就在萱萱美容院隔壁。尹维顺口中的老任,应该是听陶萱萱说的。 “尹维顺,你知道吗,那天袁子琪就是从你家出来,回美容院的时候,被人掐死在美容院后门。她的死亡时间,是晚上11点到12点之间。” 尹维顺的眼睛有点发红,“我,我……”。一个大男人,开始低声轻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杨斌知道你们的事吗?” “可能,知道一点吧。” “你怎么知道?” “我听子琪说过,她说杨斌看见我发给她的短信了。” “然后呢?” “杨斌打了她两巴掌。不准她再跟我来往。” “你见过杨斌吗?” “隔得远远的见过。” “他认识你吗?” “我不知道,应该不认识吧。” “你和袁子琪保持这种关系多久了?” “有四五个月了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美容院按摩认识的。” “袁子琪的死,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会对她下这样的手。” “你和袁子琪的事,你老婆知道吗?” “不知道。”尹维顺双手捧住头,显得很难过。 “还有谁知道你和袁子琪的事?” “应该,没人知道吧!” “那天晚上袁子琪去你家,有人知道吗?” “没有。” “也没有人看见?” “我不知道,我在家。子琪来的时候没说遇到别人。” 姜华又看了方婕一眼,轻轻的摇了下头,意思是没什么可问的了。 “那就先这样吧。”姜华作势欲起。 “警官……” “嗯?” “我和子琪的事,你们不会……?”尹维顺用哀求的眼神望向方婕。 “尹维顺,你好自为之吧!”姜华没有正面回答尹维顺,楞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尹维顺,我们走了。”方婕招呼一声,跟姜华一起走出尹维顺的办公室。 尹维顺中等身材,身体瘦弱。并不符合姜华和方婕对凶手的描述。但这段突然插播的婚外恋,让方婕和姜华很困惑。 凶犯显然不是偶然袭击袁子琪的,他事先偷走了袁子琪从美容院拿的美白祛斑精华液。袁子琪这个谋杀目标,是凶犯早就选定了的。案发那天晚上,袁子琪去尹维顺家,凶犯不可能提前知晓。 那么,凶犯在案发那天,就必须一直跟踪袁子琪。甚至袁子琪在尹维顺家待了三个小时,他都要一直守在尹维顺家楼下等着。等到袁子琪从尹维顺家出来,才有机会下手。 几个小时的时间,凶犯会躲在小区的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在尹维顺家楼下见过他? 第二十八章 烟鬼 萱萱美容院后门那条通道,只有入口的地方,装了一盏照明灯,并且不是很亮。处于通道尽头的美容院,到了晚上,光线非常昏暗。 通道上又杂乱的堆放着很多废弃的纸箱和杂物,如果在那个昏暗的角落藏个把人,相信没人有会注意到。 方婕和姜华离开新闻中心,立刻赶到了萱萱美容院所在的那个小区。 小区总共有七栋楼,临街面的那栋,下面就是门面。里面的六栋,成对称式,一边三栋。中间是休闲绿化区,布置着人工池塘和假山,还有许多各种类别的植物,长得很茂盛。 临街那栋大楼中部下方,是一个门洞,供车辆和行人出入。美容院那条通道入口,就在刚过完门洞的右边。 穿过门洞,才真正进入小区。一圈水泥围栏,把小区停车场和临街大楼下面的门面分隔开来。站在门面后的通道上,可以通过水泥围栏,清楚的看到小区里的六栋楼房。 围栏另一边的停车场,常常停满了车辆,如果躲在通道里,借着车辆遮挡,不容易被发现。 小区的休闲绿化区,到了晚上,光线同样不好,在那些绿色植物中找个藏身之处也不难。 尹维顺家,住在左边第二栋楼的2单元。单元口正对着绿化区那些茂盛的植物。 姜华叫方婕走到2单元楼上去,自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方婕从单元口出来的时候,仔细看了半天,才在绿荫里发现姜华的身影。 现在是白天,方婕相信,到了晚上,自己绝对不可能在绿荫里发现姜华。 “看到你了,出来吧!” “方婕,你进来。” 绿化区的植物栽种的很密集,方婕跨过脚下的灌木丛,从几棵茂盛的大树中穿过,看到姜华正蹲在地上。 “怎么了,姜华?” “方婕你看。” 姜华脚边的地上,散乱的丢弃了许多烟蒂,方婕随便数了一下,有十几颗。 “芙蓉王?”方婕拿起一颗烟蒂。 “对。”姜华面露微笑。 “姜华,你说这是不是那个络腮胡抽的?” “是不是一比对就知道了。走!”姜华用纸巾包起了地上的烟蒂,从林中出来。 那天方婕在美容院发现的烟蒂,已经带回警局。他们估计,那几支烟是络腮胡抽的。姜华问过陶萱萱,络腮胡之后的几天,没有别的男人进过美容院。 回警局把烟蒂交给技术部,进行唾液分析和比对,确认烟蒂是同一人抽过的。 “姜华,看来这人烟瘾很大啊!”方婕心里,又多了一条凶犯的特征。 那天袁子琪在尹维顺家待了三个小时,凶犯在下面的绿化丛里抽掉十六支烟,差不多十分钟抽一支。 尹维顺和杨斌都不抽烟,而阎惟辛抽的精装黄鹤楼,比芙蓉王高了好几个档次。 “嗯。凶犯烟瘾极大,喜欢抽芙蓉王。对了,方婕,那天你发信息叫我去杂志社,你闻到走廊上有烟味吗?” “那天我太紧张了,没注意。” “我闻到了,在走廊上我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方婕突然想到,那天听到“咚”的那个声音,可能是那个人在不锈钢垃圾桶的烟蒂盘里,杵熄烟蒂时发出的声音。走廊上那个垃圾桶有点变形,烟蒂盘的中心向上拱,往下按的时候,会发出“咚”的一声。 看来,方婕确实是被凶犯盯上了。那天出现在杂志社走廊上的身影,就是这个躲在小区绿化丛里守候袁子琪的凶犯。 “方婕,从现在起,晚上你不能一个人行动了。”姜华很担心方婕的安全。 “嗯!我知道。” 但凶犯到底想干什么?他摸上杂志社的办公室,难道是想杀了方婕? 方婕查阅过她报道的所有案件资料,她从没有跟任何案犯有过冲突,这个凶犯为什么要针对她? 那天方婕拷回家的u盘里,总共找出四起扼掐致死人命的案子。其中一人在监狱自杀,就是那个在少管所自杀的。另三个都还在服刑。方婕和这四起案子的案犯都没有矛盾和冲突,她实在是想不通那天凶犯跑到杂志社干什么! 那凶犯真的跟方婕有那么大的仇,非要杀了方婕才干休吗? “方婕,你再好好想想,你周围的人,有谁是烟瘾特别大,身材高大,手臂有力的?” “没有啊!我周围的朋友,都很少抽烟。” “不一定是朋友!” 方婕把接触得少的那些圈里人,挨个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谁的烟瘾特别大。 “姜华,龙队那边的案子,小刘整理出来了吗?” “整理出来了,以扼掐方式杀人的案子有六起。三起案子的案犯还在服刑,另三个,最晚的也是两年前放出来的。” “这三个人查过了吗?” “查过了,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们三个的个子都不大。” 这样案子,方婕还是第一次遇上。她感觉这个凶犯就像刺猬,让她无从下手。 从死者的社会关系排查,找不到嫌疑人。从划定的嫌疑人范围查,也找不出符合凶犯条件的人。在过去的案子里找,更找不出跟这两个预告杀人案有联系的案犯。方婕感觉她和姜华,好像在四处碰壁。 案犯作案非常谨慎,不像精神和心理有问题的人。但是凶犯作案前后嚣张的态度,和他胡乱挑选的受害者,又让人觉得他好像脑子有问题。 两个涉案的受害者之间,可以说完全没有共同点。这两件案件就像典型的突发性事件一样,凶犯根本没有杀害受害者的动机。 方婕从一开始就提出两个问题,一、为什么要选择她和龙劲来发布杀人预告;二、死者为什么是宁倩怡和袁子琪?这两个问题方婕和姜华一直没弄清楚。 如果说袁子琪在私生活上不检点,因为不正当男女关系被杀害,还情有可原。但宁倩怡呢?宁倩怡跟阎惟辛都算不上男女朋友,虽然有几个追求者,但是宁倩怡并没有乱来。 凶犯在挑选受害者的时候,他选择的标准或者条件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宁倩怡也好,袁子琪也好,她们在生活和工作中,跟这个熟悉记者专业的凶犯都没有任何交集。 袁子琪跟尹维顺搞婚外恋,受到受害的,也是尹维顺的妻子。跟凶犯有什么关系? 尹维顺的妻子,那天晚上上夜班,一直到早点八点过才下班。再说她也不知道尹维顺和袁子琪的关系。 难道凶犯会帮助尹维顺的妻子强出头?方婕认为没有这个可能。 原先方婕怀疑,凶犯之所以选择她和龙劲发布杀人预告,可能和以往发生的案件有关,但是查遍案卷,却找不出相关嫌疑人。 方婕的直觉告诉自己,黑暗中仿似有一根看不到的线,能把她和龙劲,还有两名受害者联系起来!这条线不仅连着两名死者,还把方婕和龙劲也紧紧拴到了一起。 但是方婕现在完全摸不着这条线到底在哪!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略和遗漏了什么东西,可是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第二十九章 嘲弄 白一帆和沈佳雯并肩走进办公室,两人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对正在热恋阶段的恋人。 沈佳雯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白一帆从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放到沈佳雯的桌面上。沈佳雯没有说谢谢,只是向白一帆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哟,爱心早餐啊!”刚走进杂志社的方婕看到这一幕,微笑着打趣沈佳雯。 “方姐早!”沈佳雯甜甜的笑着。 “方姐!”白一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方婕微笑着向白一帆点了个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她来办公室并没有什么事,但是待在刑侦队也无事可做。方婕跟林城各个媒体都很熟悉,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有跟着老孟他们流连于林城的各家媒体。 袁子琪的社会关系已经排查得差不多,案发那天晚上,除了跟袁子琪在一起的尹维顺,暂时找不到其他的嫌疑人。 而尹维顺,姜华和方婕做过彻底调查,尹维顺周围的人,根本不知道袁子琪的事,包括尹维顺的妻子,也没有察觉到丈夫的不忠。尹维顺坦承案发那天八点到十一点,袁子琪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想杀袁子琪的话,方婕和姜华觉得,把袁子琪约到荒郊野外去动手,岂不是比在美容院后门动手,来得更稳妥。 方婕和姜华也看不出尹维顺有什么杀人动机,再者,从小区绿化丛里找到的烟蒂,让姜华相信,案发那天晚上,确实有人在尹维顺家外面守候袁子琪。他发现烟蒂的那个地方,平时就连小孩,都不会钻到里面去玩。能躲在那个地方,抽掉十几支烟的人,除了凶犯,姜华想不出还有谁。 局领导已经发话,要求尽快破案,龙队几乎每天都会询问姜华侦破的进展。姜华现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找不到线索,姜华也没有办法。 桌上的资料,方婕已经翻看多遍,那四起以扼掐方式杀人的案子,怎么看都和这桩连环杀人案没有任何关系。 中午,方婕想叫上沈佳雯一起吃中饭,可走出办公室,发现沈佳雯已经和白一帆出去了。 方婕下楼准备出去,马师傅从传达室探出身来叫道:“方婕,有你的快递。” 又是快递!方婕心里怦怦乱跳,忐忑不安的走到传达室,拿起贴着寄件单的小盒子,第一眼就是查看寄件人是谁。 答案不幸又被方婕猜中,寄件人果然是龙劲! 方婕感觉心脏一阵紧缩,大脑近乎空白。 “方婕!方婕!”马师傅见方婕愣住,叫了她两声。 “嗯?”方婕迷茫的看着马师傅。 “方婕,你没事吧?” 方婕这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传达室里,手里拿着一份快递。“哦,没事。”方婕醒过神来,拿着快递飞快的跑出大楼,拦了一辆出租车,连“谢谢”都忘了跟马师傅说。 出租车驶到市局刑侦队,姜华早已站在门外等候。 “方婕,这次是什么?”姜华紧张的看着方婕手中的包裹。 “不知道,我还没拆开。”方婕迫不及待的把快递塞到姜华手中,似乎对那个小盒子充满了厌恶。 姜华看了一眼寄件单,轻轻的掂了下小盒子。盒子很小很轻,掂动的时候,里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方婕焦急的看着姜华一点点撕掉盒子上缠绕的封口胶,从盒子里拿出一枚圆形的牌子。 “这是什么?”方婕疑惑的看着姜华。 “这好象是……胸牌?”姜华不太确定。 圆牌直径大约五公分,厚度只有几毫米,绿底上绘着一顶金色的皇冠,皇冠下是数字“036”,背面是别针。 “这是,什么意思?”方婕的声音明显有些发抖。 “下一个受害者!”姜华冷酷的说出这个方婕早已知道的事实。 “姜华,快,快去快递公司。”方婕急迫的喊道。 姜华把圆牌扔进盒子,转身跑向停车场。 在收到那瓶精华液的第二天,龙劲就向快递物流协会提出整改意见,要求林城的快递物流公司,在每个点都安装视频监控系统,所有寄件人,都必须提供本人身份证,实名寄件。 方婕原以为,这样也许会打乱凶犯的计划,短期内不会再寄出快递。可谁想到,在上一个受害者死亡的第七天,还是如期收到了这个要命的快递包裹。 姜华载着方婕赶到快递公司,负责人告知姜华,公司店面已经全都安装了视频监控。但是下面的揽收点,还没来得及安装。而今天方婕收到的这份快递,就是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安装监控的揽收点——林城市小商品批发中心揽收的。 姜华和方婕来到小商品批发中心,发现揽收点人满为患。发货和整理包裹的工人,塞了满满一屋子,屋里屋外,到处都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面对如此巨大的工作量,揽收点的工作人员,根本就没时间和精力去逐一核对寄件人的身份证。 “方婕,你说,这次会是什么人?”姜华丧气的回到车上,拿出盒子里的圆牌问道。 “我不知道!”方婕很清楚,姜华是在问她,这次死的会是什么人! 姜华拿着圆牌翻过来翻过去的查看,圆牌上唯一的标志,就是那顶皇冠。 “方婕,这好像是什么公司的工作牌。” “工作牌?”方婕拿过圆牌,牌子上只有皇冠的标志和数字,别的一个字都没有。“姜华,你说,什么公司的工作牌上面,没有公司名称和职员的名字,只用一个数字作为代号?” “对啊!”姜华也觉得,如果这是某家公司的工作牌,为什么没有公司名称和职员名字?他见过很多类型的工作牌,最起码的,牌子上面应该有公司名称和职员名字。 “这会不会是娱乐城所的工作牌?”方婕猜测到。 “夜场?”姜华一点就透。 “对,应该就是这一类场所的服务人员。”方婕想起电视上,桑拿的客人总是问“xxx号技师在吗?” “可是方婕,林城的酒吧、ktv、夜总会、桑拿,多如牛毛,这个受害者该怎么找?”姜华忧虑的看着方婕。 按照凶犯的规律,在方婕收到快递三天后,他就会向预订目标动手。 三天!姜华和方婕都很清楚,他们只有三天时间。在三天时间里,他们不仅要找出这块胸牌是哪家公司的,还要找出拥有“036”这个编号的工作人员是谁! “姜华,先回去,再想办法。也许有人知道那顶皇冠的来历。”方婕安慰姜华和自己。 姜华郁闷的发动警车,向警局驶去。 “姜华,我有个感觉,这次凶犯给我寄东西,目标比上两次更明确了!” “嗯?”姜华有点心烦意乱。 “有了工作牌上的编号,对于我们寻找下一个被害者不是更方便吗?” “……” “我想,他上两次寄的东西,不只表明他要杀人,还表明了被害者的职业。对,就是职业!舞鞋是舞蹈演员,护肤品是美容师。” “那胸牌是什么?方婕,这次他可是连受害者工作牌的编号都告诉我们了,要是再找不出受害者,我……” 姜华突然有种感觉,凶犯好像很担心警方的能力,好像生怕姜华他们太迟钝,故意留给姜华更明确的信息。这对姜华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和嘲弄! 方婕也有同样的感觉,凶犯越来越嚣张了! 第三十章 无用的线索 龙劲脸色铁青的看着手中的胸牌,这是对他公然的挑衅和侮辱。从警二十多年,龙劲从没遇到过这么嚣张的罪犯。 “姜华,马上给胸牌拍照,多打印一点,发给全局所有办公室,治安大队,巡警大队,所有干警全都发到。我就不相信,没人认识这个胸牌!” 姜华立刻把胸牌的照片发到全局所有办公室,不到一个小时,治安大队的冯骁打来电话,确认方婕收到的胸牌,是林城金爵夜总会的员工工作牌。 “方婕,严颖,走,金爵夜总会!”姜华放下电话,精神焕发。 三人赶到金爵夜总会,通过保安找到经理的电话。在夜总会等了快半个小时,经理才姗姗来迟。 “警官,有什么事吗?” “经理,这个胸牌是你们夜总会的吗?” “是的。怎么了?”经理疑惑的问道。 “你知道这是谁的胸牌吗?” “这个,要问领班才知道。”经理不紧不慢瞟了一眼胸牌上的编号。 “那就马上联系领班!”姜华心急火燎的大声说道。 “哦!”经理不知道姜华是发什么飙,赶紧给领班打电话。 “小东,起床了吗?我问你,036号胸牌是谁的?郭巧珍,什么,不干了?什么时候不干的?哦,有地址和电话吗?好,你赶紧过来吧。嗯,我在公司。” 姜华见经理挂了电话,立刻追问:“叫郭巧珍?” “嗯,小东说她前几天不干了。我叫小东马上过来,他有郭巧珍的电话和地址。” “郭巧珍在你们夜总会是干什么的?” “嗯,包房公主。” “夜总会员工有入职登记吗?” “固定员工有,像包房公主这类流动性大的员工没有登记。” “你们这有多少包房公主?” “二三十个吧。” 又等了半个小时,小东总算也来了。 “警官,他就是小东。”经理指着进来的黄毛对姜华说道。 姜华皱眉看了一眼黄毛,“郭巧珍住哪?” “她和菲菲住在银湖新城,我没去过。”黄毛面对警察,有点畏缩。 “电话呢?郭巧珍电话多少?” “135********.”黄毛拿着手机念道。 严颖拨通电话,变了脸色,“姜队,欠费停机。” “什么?”姜华没料到竟联系不上郭巧珍,扭头问黄毛:“那个菲菲呢?你有她电话吗?给她打电话,问郭巧珍在哪?” “哦,有,有。”黄毛翻出菲菲电话打过去,“菲菲,是我,珍珍在吗?搬走了?什么时候搬的?哦……” “问清楚她的地址。”严颖在黄毛身边提醒道。 “菲菲,你住银湖新城哪一栋,几单元几号?不是,有几个警察找珍珍。哦,好好。” 黄毛挂了电话,对严颖说道:“菲菲住在银湖新城11栋,1单元1303。” “严颖,把他们和菲菲的电话留了,我去取车。”姜华急匆匆走出夜总会。 银湖新城在开发区,离市区二十分钟车程,可姜华十五分钟就开到了。 敲开1单元1303的房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披着睡衣把姜华三人让进屋内。 女孩头发乱蓬蓬的,好像刚才睡床上起来。“警官,你们找珍珍?” “她什么时候搬走的?”姜华环视房间,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屋里家具很简单。 “前几天,差不多七八天吧。” “她说搬到哪去了吗?” “没有。” “你们都是夜总会的包房公主?”方婕看着女孩的黑眼圈问道。 “嗯。” “她为什么不干了?” “不知道,珍珍说她不想干了。” “你知道郭巧珍家在哪吗?” “不知道。” “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 “不知道。晚上我们在夜总会上班,白天都在睡觉。没看到她和谁来往。” “郭巧珍在这住了多久?” “两三个月吧。” “那是她的房间吗?” “嗯。” 姜华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床是空的,衣柜也是空的,墙角散落着几个食品包装盒。 “郭巧珍是真名吗?” “应该是吧,我见过她的身份证。” “你见过她身份证?她家住哪?” “就住林城,地址我没看清楚。” “郭巧珍多大了?” “23吧,她91年的,属羊。” “她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应该有吧,我没见过。” “在夜总会,郭巧珍和谁的关系好?” “和我吧!我们在一起住。” 姜华有些无语,两个人在一起住了两三个月,什么都不了解,这也叫关系好? “严颖,马上叫小刘查郭巧珍的资料。” “是,姜队。”严颖拿着电话走到阳台。 “郭巧珍搬走以后,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我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停机了。” “郭巧珍是怎么到夜总会上的班?自己去的还是有人介绍?” “自己去的,看了招聘广告,自己跟领班联系的。” 方婕开始明白,凶犯为什么敢明确的告诉警方受害者是谁了,他算准警方找不到这个受害者!这个胸牌根本就是一条无用的线索。方婕很担心,就算从户籍查到郭巧珍,她家里人都不一定知道郭巧珍在哪。 “姜队,查到了。”严颖从阳台走回来,“郭巧珍是永河镇人。” “好,走吧!” “菲菲,要是郭巧珍跟你联系,麻烦你告诉我们。”方婕留下自己的电话。 “警官,珍珍出什么事了?”姜华他们的态度,让菲菲很好奇。 “她,可能有危险。”方婕觉得,也许告诉菲菲会有用。 “危险?” “嗯!我们走了。” 永河镇离林城只有二十几公里,但是那条路正在维修,一路上都在堵车。姜华在缓缓行驶的车流里,差点有一种想下车步行的冲动。他们赶到永河镇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过了。 镇里的民警按照户籍地址,把姜华带到郭巧珍家。和方婕的预料一样,郭巧珍不在家。 “大叔,巧珍最近没有回来过吗?”方婕站在郭巧珍家伙房门口,询问正在做饭的老人。 “没有,巧珍都几个月没回来了。” “她也没给家里打电话吗?” “我没电话,世和有电话,不知道巧珍给他打没有。你们找巧珍有什么事?” “世和是巧珍的……?” “世和是我大儿子。” “大叔,你有几个子女?” “三个,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你们到底找巧珍有什么事?” 方婕为难的看着姜华,姜华对老人说:“大叔,你女儿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老人走出伙房,着急的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公司的人,几天没见到郭巧珍了。”姜华也不好说有人想杀郭巧珍。 “她不是在女人街卖东西吗?什么公司?” “她在女人街卖东西?”严颖怀疑,郭巧珍是不是没跟家里说实话。 “是啊,过年她走的时候,说去城里女人街帮人家卖衣裳。” “大叔,郭巧珍走以后回来过吗?”姜华继续问道。 “清明的时候,回来过一趟。” 等了一会,世和回来了,他说郭巧珍近期没有跟他联系过。世和的弟弟世平在外打工,世和打电话给世平问了一下,世平也不知道郭巧珍的下落。 “警官,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她可能失踪了。”姜华只能这样说。 “她怎么会失踪?我上个月还去城里看过她。” “上个月几号?” “二十几号吧,上个月月底,那天是星期六。” “你们在什么地方见的面?” “就在女人街那,她还带我去吃饭。” “就你们两个?” “还有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姜华仿佛抓住一线希望。 第三十一章 考验 郭巧珍的男朋友也是永河镇的,叫苏程。说是男朋友,其实并不准确。联系到苏程以后,姜华才了解,苏程是想追求郭巧珍,但郭巧珍看不上苏程。 苏程在林城一家汽车修理厂上班,刚做了一年学徒,刚刚开始正式领工资。听苏程说,郭巧珍好像有点嫌他收入低,不太愿意跟他来往。 上个月月底,是郭巧珍主动打电话约他,去女人街陪郭世和吃饭。拉上苏程的目的,就是想让郭世和知道,郭巧珍在城里有人照顾,让家里人放心。 实际上,苏程在林城,根本就没见过郭巧珍几面,连郭巧珍在哪上班,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从永河镇回来以后,姜华召集老孟他们连夜开了个短会,要求老孟、小刘他们,暂时放弃对各家媒体的暗查,全力投入到搜索郭巧珍的工作中来。 龙劲参加了二中队的短会,他认为,郭巧珍也许换了一家夜场上班,要想找到郭巧珍,还得从夜场查起。龙劲跟治安大队、巡警大队协调,每个大队各抽派十名警员,协助姜华寻找郭巧珍。 方婕赞同龙劲的判断,但她还是很担心,警方的所有努力很可能都是在做无用功。 “方婕,你也说说你的看法。”龙劲很想听听方婕的想法。 “我觉得找到郭巧珍的希望很渺茫。” “为什么?” “凶犯既然敢明确的告诉我们,下一个要谋害的对象是郭巧珍,我想他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不让我们找到郭巧珍。我甚至怀疑,郭巧珍已经被凶犯控制起来了。” 姜华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有方婕这种担心。 “凶犯把郭巧珍的胸牌寄给我,不是想让我们找到郭巧珍,他只是想让我们清楚的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而又不让我们找到这个目标人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严颖无法理解凶犯的思维。 “他的目的,是想牵着我们的鼻子转,制造紧张气氛,让我们为了这条毫无用处的线索心慌意乱、疲于奔命。”凶犯让方婕产生一种压抑的无力感。 “方姐,你说胸牌毫无用处?”严颖不赞同方婕的看法,依靠胸牌,警方至少知道凶犯下一个目标是谁。 “对,毫无用处。如果找不到郭巧珍,我们现在知道他要害死郭巧珍,和三天后发现郭巧珍的尸体有什么区别?” 姜华的心里,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 但是姜华和方婕不一样,有些话方婕能说,他不能说! “不管怎么样,都要找了才知道。这次不用分组了,明天一早,我们跟治安队和巡警大队的同事碰个头,划分一下区域,每人负责一个区域的娱乐场所。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郭巧珍的行踪。” “是。” “好,散会吧。” “方婕,你等一下。”龙劲叫住了方婕。 大家心情各异的看了方婕一眼,陆续离开姜华办公室。 “龙队!”方婕满怀歉意的面对龙劲,她知道刚才的话,有些打击大家的士气。 “方婕,我听姜华说,前几天晚上,有人潜入你们杂志社?” “嗯。”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龙队。” “方婕,你的性格我知道,平时不会得罪什么人。但在工作中,你又会不知不觉的得罪很多人。你好好想想,从到杂志社上班以来,你协助警方侦破的案件里,有哪一起,是因为你而破的案?” “因为我而破的案?”方婕在杂志社上班以来,大大小小经历了无数案件,她哪里记得什么案子是因为她才破的案。“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了。” “或者说,你直接参与了侦破工作?” “直接参与?”这个问题,方婕同样不好回答。她跟踪报道过很多案子,好些案子,方婕都给办案人员提过很多宝贵的意见。 “龙队,你是不是怀疑,凶犯真正针对的人,是方婕?” “对!如果凶犯要针对的人是我,他为什么不把快递直接寄给我?”龙劲探寻的望着姜华和方婕,自己回答道:“我感觉,凶犯好像是在考验方婕。” “考验方婕?”姜华不明白龙劲的意思。 “对,他在考验方婕的智慧!他把快递寄给方婕,就像出了一个谜题,让方婕来解答。解答对了,就能挽救一条生命,要是错了,就会葬送一条生命。” 龙劲的话,一字一句猛烈的敲击着方婕的心脏。方婕隐约也猜到了凶犯的用意,但是她不敢肯定,她觉得自己还不够份量让凶犯考验。凶犯要考验的话,为什么不去挑战更有份量的龙劲? 遭遇了前几晚潜入杂志社的黑影,现在龙劲又说出这番话来,方婕开始相信,凶犯真正针对的人,就是她! 姜华焦虑的看着方婕,他不知道方婕到底经历了什么案子,竟会招来如此阴险狡诈的算计。如果龙劲所说属实,那么方婕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龙队,凶犯选择你作为寄件人,目的恐怕也不只是单单想挑衅警方吧?”姜华坚信方婕的怀疑,这个凶犯,跟方婕和龙劲都有交集。 “对,除了挑衅警方,他同时也是在扰乱我们的视线。” 方婕突然醒悟到,那凶犯也许压根就和龙劲没有任何联系,把龙劲拉进来,只不过是为了把大家往死胡同里领。 “我明白了,龙队,你的电话号码,很容易打听到,但是凶犯根本没有费心去找你的电话号码,说明他对你完全不在意。他把你拉进来,是因为知道我们的关系非浅,故意利用你来迷惑我们,让我们总是朝着跟我们两个都有关系的案子上去想。而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跟凶犯那个案子发生过关系!” “对,方婕,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凶犯,一定是你以往在工作中得罪过的人。这个人很熟悉你,他可能已经在暗中观察你很久了。如果有机会,我相信他甚至想亲手杀了你!不然,他也不会趁你一个人的时候,潜入杂志社。” “亲手杀我?”方婕脑中倏然浮现那天在杂志社看到的黑影,难道他真的想杀我?谁会跟我有那么大的仇? “方婕,你不仅要自己注意安全,最好也提醒你的家人注意安全。我担心,凶犯万一狗急跳墙,搞不好,会向你的家人下手。你哥方骏我倒不担心,他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你丈夫,最近晚上最好不要单独出门。从今天起,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 想到余波,方婕心里非常愧疚,为了工作很少陪伴他不说,现在,还给余波招来危险,如果余波真的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方婕不敢想下去。 “还有,你和姜华的分析,姜华跟我也讨论过,我认为你的推测是对的。这个凶犯,对新闻媒体这行十分熟悉。让二中队的人停止暗查,是我的意思。宁倩怡死的时候,凶犯伪装成记者到过现场,我担心他认得二中队的人。让老孟他们暗查,和明察没什么两样。” “龙队,你的意思是,明面上把老孟他们派出去寻找郭巧珍,暗地里另外派人暗查林城的各家媒体?”方婕立刻猜到龙劲的用心。 “对,亏你这么聪明的人,你和姜华让大家去查记者,你就不怕凶犯知道,警方已经怀疑凶犯有可能是记者?万一打草惊蛇,或是逼得他狗急跳墙怎么办?” 方婕一阵后怕,自己真是大意了。 第三十二章 幸运 郭巧珍搬到迎宾路已经好几天,可她应聘那家公司还没有通知她哪天上班。但是郭巧珍并不着急,新公司已经预付给她一个月的工资,她用这笔钱,租了现在这间小房子。 这是郭巧珍在迎宾路附近找到的最便宜的房子,房东姓蒙,郭巧珍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叫他蒙哥。 蒙哥几年前买了这栋背街的两层小楼,楼上楼下六个房间,全都租出去了。 郭巧珍租到的,是一楼最后一个房间,也是一楼最大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半新的单人床,靠窗还有一张长条桌,可以用来做饭。 离开金爵夜总会的时候,郭巧珍没有跟任何人说她要去哪!她不喜欢夜总会那种地方,也不喜欢夜总会那些人。 几个月前,因为实在抵抗不了招聘广告上丰厚报酬的诱惑,郭巧珍才到夜总会去上班,做了几个月所谓的包房公主。可实际工作的情况,并不像郭巧珍在招聘广告上看到的那样乐观。 夜总会的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上班,下班时间很难说,也许是十二点,也许是凌晨三点。郭巧珍记得下班最晚的一天,她回到跟菲菲合租的房子,已经四点半了。 包房公主的工作,其实就是陪客人喝酒、唱歌,尽量让客人开心,哄着客人不断的要酒水、饮料和小吃。客人点的东西越多,包房公主的提成越高。 招聘广告上说,包房公主的底薪是三千五,还有提成。郭巧珍上班以后才知道,所谓的底薪,是在每个月业绩达到夜总会定的标准以后才兑现的。如果达不到标准,就没有底薪。你能拿到多少提成,就有多少工资。 郭巧珍很喜欢唱歌,刚到夜总会那会,她兴奋了好几天,每天晚上她陪的客人,都会热情的夸赞她的歌声甜美,然后给她敬酒。 过了一段时间,郭巧珍才明白,夜总会里比她唱得好的女孩子太多了。客人根本不是真心觉得她唱得好,那些客人只是不断的在找理由灌她酒,把她灌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每天上班之前,夜总会的领班和经理都会反复交代,一定要小心服务,如果客人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也不可以表现出来,要学会随机应变。可郭巧珍总学不会随机应变,常常会跟客人发生矛盾,她的业绩就总是很难提高。 但郭巧珍也没办法,工作太难找,不干的话,没有收入,在城里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现在的收入,至少比以前在女人街当售货员要高得多。 高中毕业以后,郭巧珍在家帮着哥哥做了两年农活,村里就开始有人上门提亲了。她吃不了苦,也不想那么早嫁人,就只身到城里打工。 省城的生活,并不像表上面看起来那么美好。没有文凭和工作经历的郭巧珍,在林城从来就没有找到过能让自己满意的工作。不是应聘到鞋店卖鞋,就是到女装店卖服装。在林城这两年,她也没有遇到自己心仪的男人,那种有能力有条件的男人。 十多天前,夜总会来了一个男人,带着一副精致的黑框眼镜,留着漂亮的络腮胡,一头略微卷曲的头发,使他看起来非常具有艺术家的气质。 男人姓方,很文雅。在包房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郭巧珍一指头。方先生在神州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工作,他说郭巧珍的歌唱得很好,嗓音独特,在夜总会这种地方,天份被埋没了。 方先生所在的公司,正在筹拍一部大型风光歌舞剧,公司急需招收一批能歌善舞的年轻人,而郭巧珍正好符合他们的条件。方先生给了郭巧珍一张名片,他名片上的头衔是副导演,名字叫方华。 方华说,如果郭巧珍感兴趣的话,就给神州传媒发一份电子简历,再上传一张近期生活照。如果应聘成功的话,试用期工资是一个月五千元,转正以后涨到八千。 郭巧珍当然很感兴趣,试用期就有五千的工资,还不用陪毛手毛脚的客人喝酒。 可名片上只有方华的邮箱和手机号码,没有公司地址。这让郭巧珍有些担心,方华会不会是骗子! 过了两天,郭巧珍还是忍不住给方华打了电话。方华告诉郭巧珍,由于公司刚刚成立,公司的办公室才刚租下来,所以名片上就没有印公司地址。方华明确告诉郭巧珍,应聘不用花一分钱报名费,让她不必担心。 郭巧珍想,反正自己也没钱给方华骗,就去网吧试着给名片上的邮箱发了一份简历,还上传了一张她的生活照。 没想到,第二天郭巧珍就收到方华的回复,他说导演看到郭巧珍的照片,一眼就相中了她。让郭巧珍立即辞职,到迎宾路的公司办公室报到。 方华特意提醒郭巧珍,千万别跟人说她以前在夜总会上班。其实根本不用方华提醒,郭巧珍也不会把在夜总会上班的事告诉别人。连同住的菲菲,郭巧珍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换了工作。 郭巧珍当天就不干了,反正夜总会也没欠她几天工资。 到了迎宾路,郭巧珍给方华打电话,方华叫她在荔星大厦楼下等他。十来分钟过后,方华从大厦出来,对郭巧珍说,公司正在装修,这几天要喷漆,暂时去不了办公室。 方华给了郭巧珍两千五百块钱,说是公司预支的半个月工资,叫她就在公司附近租房住,别再跟以前夜总会的同事合住了。这对郭巧珍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在方华的推荐下,郭巧珍租到了现在的房子。晚上,郭巧珍趁菲菲去上班,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由于公司正在装修,暂时不用去公司上班。方华叫郭巧珍耐心在出租屋等几天,等候期间的工资照算。 不过方华嘱咐郭巧珍,跟谁都别说神州传媒招聘演员的事,现在名额快满了,如果一些关系户知道消息,非要塞人进公司,郭巧珍的名额,就会被挤掉。 这是郭巧珍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连家里人也没说,一个人在出租屋休息了几天。在夜总会上班那段黑白颠倒的日子,郭巧珍已经受够了,她现在可要好好的调整一下。 郭巧珍住的地方还算清静,她房间的左边就是卫生间。卫生间过去,是上二楼的楼梯。楼梯另一边的两个房间,住了两个二十出头的男孩。 那两个男孩,听口音是从县里来的。他们每天下午六点,都会准时推着一辆烧烤车出去摆摊,到半夜才回来。烧烤车的车身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疯狂烤翅”几个字。 白天,那两个男孩总是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开始准备晚上摆摊的材料。 看着他们,郭巧珍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上方华,找到一份这么好的工作。不用再像那两个男孩一样,每天晚上工作,白天睡觉了。 第三十三章 故人之子 早上起来,余波在厨房欢快的吹着口哨,给方婕煎她最喜欢吃的糖心荷包蛋。方婕坐在餐桌旁,歉疚的看着余波,心情难以平静。 结婚这么多年了,这个家,一直都是余波在照料着。方婕几乎都没机会做什么家务事。两人没有孩子,余波也从没有一句怨言,反而把方婕当作孩子一样照料。 其实,方婕也很想做一名合格的好妻子。可是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行了,方婕,快趁热吃吧!”余波把早餐端出来,在方婕对面坐下。 “嗯,你也吃!”方婕选了煎得最黄的一只鸡蛋,夹到余波碗里。 余波憨厚的笑着,夹起碗里的鸡蛋一大口咬下去。 “余波,我听说最近有几个小区被盗了。晚上你小心点,没事就别出去了。”龙劲的担心,方婕没有告诉余波,她不想余波因为自己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哦,你放心吧,有我在家守着,小偷进不来。” “嗯,等我忙过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陪你。” “嗬嗬,你哪天不在家陪我?我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说得我老婆好像几天不着家一样。行了,你就安心工作吧!”余波一向都很体谅方婕,方婕再怎么忙,至少每天都会回家,他们每天都能见面。 “余波,要不,我们去做试管婴儿吧?”方婕看着余波的眼神,满是柔情,她太想跟余波生个孩子了。 “嗯,好!都听你的,等你忙过这段,把社里的工作安排好,我们就去做。”这个问题,余波跟方婕讨论过几次,但是方婕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才把要孩子的计划搁置下来。现在方婕重新提起这个计划,余波非常高兴。 “嗯,过了这段,我就跟老王说,叫他把我的工作,分出去一些。” “太好了,那我就等着抱儿子了!” “谁说一定是儿子?” “女儿我更喜欢,最好长得像你一样!”余波满面笑容。 “行了,等做了再说吧!瞧你高兴那样!” 令人开心的话题,暂时驱散了方婕心里的阴霾。可是一走出家门,方婕还是忍不住的四处张望。她很担心,小区某处茂密的绿化丛里,会藏着一双阴险毒辣的眼睛,在暗中窥视她和余波的生活。 上班的路上,方婕也在注意观察周围的行人。特别留心,蓄着大胡子或是络腮胡的男人。 姜华今天没有来接方婕,因为方婕要去杂志社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杂志社有七八个部门,里里外外三四十个工作人员,如果要说熟悉方婕的话,这些同事,绝对是最熟悉方婕的。所以方婕决定,暗查工作,就从自己的单位开始进行。 到了杂志社,方婕径直走进老王办公室。请老王帮忙,到廖姐那把员工花名册和入职登记表借过来。 廖姐叫廖从蓉,五十多岁,是杂志社办公室主任。廖姐为人做事十分刻板,是杂志社里,方婕为数不多的不愿意打交道的人之一。 “你要花名册干什么?”对方婕提出的请求,老王觉得很奇怪。 “王主编,你就别问了,过几天我再告诉你。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放心,我肯定不会泄漏别人私隐的。” “好,我帮你借,但是过几天,你一定要老老实实跟我说,要花名册干什么。” “知道了!过几天一定告诉你!” “哼!搞得神神秘秘的!” 老王哼了一声,准备出门。方婕又把老王叫住了。“王主编,你千万别说是我请你去借的!” “你?老廖要知道是你借,她会借吗?”老王白了方婕一眼,去找廖姐了。 老王是个老好人,在社里跟大伙的关系很好,不一会,老王就把方婕需要的东西借来了。 “拿着,用完马上还回来。” “谢了!王主编!” 方婕抱着一摞材料,回到她的办公室。白一帆微微抬了下头,看了一眼方婕手上的材料,不知道方婕到底在忙什么。 把材料放到桌上,方婕回身锁了办公室的门。她可不想别人进来撞见自己在翻看同事的资料。 杂志社的工作人员虽多,能纳入方婕调查范围的,只有六七个去年和今年新来的记者和编辑。 其他的人,都是在一起工作多年、知根知底的老同事。对这些老朋友,方婕非常信任。 方婕剔出来的那六七个人里面,也不包括白一帆。因为方婕遭遇潜入杂志社的黑影那天,白一帆和沈佳雯在一起,他显然不能分身潜入杂志社。 但是方婕还是随手翻阅了一下白一帆的个人资料。 白一帆,男,汉族,1988年3月25日出生,现年26岁,毕业于黔州大学新闻系,学士学位。家庭住址是麻方县饮食服务公司宿舍,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名叫白雅晴,父亲早亡,白一帆是独子。白雅晴是饮食服务公司职工,白一帆在麻方县一中上的初中高中。考上大学以后,才来的林城。 这在方婕意料之内,白一帆的过去,跟她没有交集。 方婕仔细查看了剩下的资料,那几个新来的见习记者和编辑,基本上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但是后勤科卫炜的个人资料让方婕有些疑惑。卫炜的父亲叫卫东,卫炜在直系亲属关系栏里填写的父亲情况,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父亲,卫东,已过世”。 卫东这个人,方婕印象深刻。2009年,南方汽车厂技术员卫东与同事马梦璐勾搭,马梦璐的丈夫沈楚瑜发现老婆不对劲,跟踪马梦璐到了马东宿舍,撞破二人好事。沈楚瑜勃然大怒,对卫东大打出手。卫东性格莽撞,随手操起房内的榔头,当场把沈楚瑜打死。 沈楚瑜死后,卫东担心事情败露,从车间里找来钢锯,将沈楚瑜肢解,分多次将尸块沉入宿舍后面的鱼塘。 只可惜纸包不住火,沈楚瑜失踪以后,有群众向警方提供线索,证实沈楚瑜失踪前曾去过卫东宿舍。警方调查发现卫、马二人私情,遂搜查卫东宿舍,在卫生间找到血迹,经过dna比对,确认血迹就是沈楚瑜的。最后卫东终于交代杀人事实,警方从宿舍后的鱼塘打捞起沈楚瑜的尸体。 当时的办案民警是一中队的伍云峰,但是龙劲要求方婕跟进这个案子,做纪实报道,去卫东宿舍搜查的时候,卫生间墙上的血迹,还是方婕先发现的。 方婕记得,卫东好象离婚多年,有个儿子跟着他的前妻。但方婕没见过卫东那个儿子,更不知道他那个儿子的名字。 卫姓虽也算是大姓,但林城姓卫的人并不是很多。方婕唯一印象深刻的,就只有一个卫东。卫炜的父亲卫东,不知道会不会是重名。 卫炜去年年底应聘到杂志社后勤科,和方婕的来往较少。在方婕记忆里,卫炜总是板着脸,不拘言笑,对方婕敬而远之。以前方婕认为卫炜可能是内向,但是现在想来,方婕感觉,卫炜每次望向她的眼神似乎总有些阴郁。 如果卫炜真是故人之子,那么卫炜对方婕的态度,倒是能够解释了。最重要的一点,卫炜身材高大,喜欢打篮球,手掌宽厚有力。 方婕看着卫炜的资料,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四章 父与子 “姜华,帮我查两个人。”方婕想立刻弄清楚卫东和卫炜的关系。 “方婕,查谁?是不是有线索?” “暂时还没有。你帮我查查卫东和卫炜这两个人。卫东是2009年南方汽车厂碎尸案的案犯,查一下他的儿子是不是叫卫炜。卫炜的母亲叫刘芳萍,是贞兴县红旗中学的老师。” “好,我马上查。” “姜华,郭巧珍有消息吗?” “还没有。”姜华的情绪很低落。 挂了电话,方婕把资料收起来,锁进文件柜。然后拿着水杯,朝茶水间走去。 后勤科办公室,就在茶水间隔壁。段书恒是后勤科科长,说是科长,其实在卫炜来杂志社之前,段书恒一直是光杆司令,社里的后勤工作,事无巨细,都是段书恒一手包办。 这两年段书恒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才向总编申请增加一个帮手。卫炜是行政管理专业毕业,本来应聘的是人事管理,但那个岗位办公室廖主任已经有了人选。老段那天去廖主任那,无意中看到卫炜的简历,是行政管理专业毕业,非要说跟他后勤科对口,就把卫炜要了下来。 卫炜在后勤科干了大半年,工作表现不错,早已过了试用期,跟社里签订了正式聘用合同。老段对新来的帮手很满意,现在基本上只动嘴,不动手,很多事都交给卫炜去办。 干后勤工作这块,只要眼尖,头脑灵光,要想了解社里的同事,还是很便利的。 方婕经过后勤科,从虚掩的门缝里飘出来一阵烟味。方婕皱了皱眉,心想,老段又在办公室里抽烟了。方婕在门前停了一下,可门缝很窄,看不到老段和卫炜的办公桌。 走进茶水间换了茶叶倒上水,方婕没有急着出来。她找了一张椅子坐在门边,侧耳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坐了几分钟,隔壁后勤科办公室的房门轻响,方婕端着茶杯从茶水间慢慢走出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挡在过道中。 “方姐。”卫炜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欠身给方婕让路。 方婕努力控制着面部的表情,对卫炜微笑着点了下头,目光扫过后勤科办公室,老段不在里面。 “段科长出去了?” 卫炜毫无感情的“嗯”了一声,方婕再次点了个头,走回自己办公室。方婕没有听到身后卫炜的脚步声,她猜想,卫炜一定站在原地看着她。 卫炜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皮肤略黑。给人一种成熟稳重,同时又带有倔强固执的感觉。 但方婕注意的不是卫炜的脸,而是他那可以单手把持篮球的大手。那双手,手掌宽厚,手指粗长,指节粗大。手背上,青筋隆起。 卫炜欠身给方婕让路的时候,恰好靠近过道另一边的窗户,他的头,正好跟窗户的第二格窗线平行。 方婕经过卫炜身边时,鼻中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她朝卫炜的办公室看了一眼,里面的烟雾还没有散去。 卫炜的这几个特征,让方婕心跳加速。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关上了门。方婕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小的圆镜,照了一下她的脸,感觉自己的脸色有些苍白。 方婕快步走回办公室的时候,白一帆发现了她的异样,白一帆觉得很奇怪,方婕的脸色,怎么像见了鬼一样! “唉,佳雯。”白一帆轻轻走到沈佳雯身边。 “怎么了?” “方姐是不是不舒服,我刚才见她脸色好像不太好。” “是吗?我去看看。”沈佳雯从座椅上起身,走向方婕办公室。 “咄咄咄”方婕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 “谁?”方婕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 “方姐,是我,佳雯。” 方婕放下圆镜,用手搓了下脸,“哦,来了!” 打开房门,沈佳雯盯着方婕的脸,“方婕,你脸色不太好,有些发白,你是不是贫血呀?” “啊?贫血?哦,没有,可能这两天没休息好吧!” “方姐,最近你在忙什么呀!你可要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谢谢你!佳雯。” 沈佳雯见方婕没事,回了自己的位子。 “佳雯,方姐怎么了?” “不知道,她说没休息好,不知道她一天在忙什么,咱们是半月刊,方姐一个月就准备两篇稿子,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忙。” 白一帆抬头看了一眼方婕办公室,里面传来方婕手机的响铃声,方婕拿着手走到门边,关上了门。白一帆面露疑惑,不知道方婕这几天为什么总爱关门。 “方婕,查到了,卫炜就是卫东的儿子,卫东05年跟刘芳萍离婚,为了方便上学,卫炜就跟着刘芳萍。方婕,卫炜在你们杂志社,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太巧了,卫炜竟是卫东的儿子。”方婕什么都没有发现,卫炜的各项特征,确实符合专案组对凶犯的推测,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社里的同事,你也注意观察一下。有情况,随时给我电话。”姜华的语气有些失落。 “知道了。” 跟姜华通完电话,方婕又拿出卫炜的资料看了一遍。卫炜入职登记表上的照片,跟卫东一点都不像,方婕从没想过卫炜会跟卫东有关系。 当年,卫东被枪决前,方婕去见过卫东,卫东没有跟方婕说话,没有回答方婕一个问题。只是冷冷的看着方婕。 方婕慢慢回忆起当年卫东的眼神,那眼睛,跟卫炜看向方婕的眼神,如出一辙。 卫东被行刑的时候,没有任何亲属来给他送行,似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尸案,让人对他望而生畏,亲属都不敢挨边。 方婕看了一眼卫炜的简历,2009年,卫炜正在念高三。卫东行刑时是八月份,那时候正在放暑假,但是刘芳萍并没有带卫炜去见卫东最后一面。 其实,卫炜根本不知道卫东被行刑的准确时间,直到爷爷给他父亲收了尸,下了葬,才打电话给他说了一声。接到爷爷打来的电话后,卫炜就跑了出去,一晚上没回家。 卫炜在红旗中学后面的山坡上坐了一整夜,对着林城的方向抽泣。卫东在别人眼中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但是对卫炜来说,那是疼他爱他的父亲。 小时侯,跟刘芳萍两地分居的卫东,每个周末都会跑到贞兴县去陪卫炜,每次去都会给卫炜带一只林城最有名的香酥鸭。卫东会给卫炜买他喜欢的球鞋,给他买漂亮的自行车,教他游泳,陪他打篮球。临走的时候,再塞给他一把零用钱。 自从卫东和刘芳萍离婚后,卫东回贞兴的次数慢慢减少了。卫炜考高中的时候,刘芳萍开始限制卫东探望儿子的次数。 卫炜理解不了父母的离异,他搞不懂,不相爱为什么要在一起,在一起为什么又要分开。他觉得,大人们总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去安排他的生活,从来没有顾及过他的感受。 卫东死以后,卫炜的话变得少了。他跟刘芳萍在一起,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卫炜认为,卫东犯下这样的错,刘芳萍也是有责任的。如果当初他们没有离婚,也许卫东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到林城上大学后,卫炜常常去爷爷家,从爷爷口中,卫炜知道了方婕的名字。也了解到,当年,就是这个叫方婕的记者,在卫东宿舍洗手间的墙角,发现了沈楚瑜的血迹。 大学毕业第二年,卫炜终于找到工作,应聘到杂志社后勤科上班。当他第一次听到段科长叫方婕名字的时候,卫炜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和那个揭露父亲罪行的记者,在同一个单位上班。 第三十五章 奇怪的电话 从知道方婕名字那天起,卫炜就感觉方婕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有天卫炜发现方婕和王主编在他背后窃窃私语,卫炜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方婕朝他那个方向指了一下。卫炜猜想,方婕一定是在背后议论他。 卫炜甚至觉得,方婕和王主编看他的眼神,就跟当年高中同学看他的眼神一样,充满了鄙夷和歧视!卫炜看着方婕跟王主编说话的口型,耳边仿佛听到方婕讥讽的声音:“哼,他就是那个碎尸犯的儿子!”。 每次遇到方婕,卫炜都不自觉的闪到一边,不愿意跟方婕对视,他受不了方婕看他的眼神,那种眼神一遍又一遍的在提醒着卫炜,他爸是杀人犯。 刚开始的时候,卫炜有过想离开杂志社的冲动。可是卫炜不甘心,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走!毕业一年多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报酬待遇都不错的工作,凭方婕几句话,就想把我卫炜排挤出杂志社?不,休想。 下班,方婕跟着白一帆和沈佳雯一起走出杂志社。在杂志社楼下跟两人分手后,方婕走到马路对面,找了一个合适窥探对面大楼出口的位置,静静等候。 不到十分钟,卫炜就从大楼出口走出来,目不斜视的走向公交站台。方婕没有动,她暂时还不想跟踪卫炜。 又等了一会,看到杂志社的人基本上都走完了,方婕小心的返回杂志社。 传达室里有一套社里各科室的备用钥匙,方婕跟老马说,下班忘记拿钥匙了,要借备用钥匙回办公室。老马找出采编室的钥匙给方婕,方婕说,还要后勤科的钥匙。她在楼下看见后勤科的灯没有关,上去顺便把后勤科的灯给关了。 老马没说什么,把后勤科的钥匙也一并拿给方婕,不然等一下他还要上去一趟,帮后勤科关灯。 方婕拿着钥匙,来到后勤科。环视房间后,表情有些失望。桌上的烟灰缸和门角的垃圾篓,都倒得干干净净。方婕不敢久留,趁着天还没黑,赶紧离开了杂志社。 下午经过后勤科办公室的时候,方婕在卫炜的办公桌上没有看到烟盒,她以前也没注意过卫炜抽什么牌子的香烟。方婕想,要能拿到一颗卫炜抽过的烟蒂就好了。 第二天中午,方婕没有出去吃中饭。方婕知道后勤科老段每天都自己带中饭,他中午不会出去。等卫炜离开了办公室,方婕端着茶杯向茶水间走去。 经过后勤科办公室,老段正拿着饭盒,准备去茶水间用微波炉热饭。 “段科长,嫂子又弄了什么好菜啊?” “呵呵,什么好菜,都是昨天的剩饭剩菜。” “嫂子可真体贴!每天都给你准备中饭。” “你家余波也不错啊!小方,你就知足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老段热好饭,方婕跟着老段进了后勤科办公室。 “小方,你不出去吃饭?” “还不饿,等会再去吧。” “那我就不管你了!” “段科长,你别客气,快吃吧。” 方婕的眼睛快速扫过卫炜桌上的烟灰缸,又倒干净了。门角的垃圾篓里,倒是散落着不少烟灰和烟蒂。 “段科长,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嗯,好。快去吃饭吧!” “哟,你们的垃圾篓都快满了,段科长,我帮你倒吧。”方婕出门的时候,顺手拎起了垃圾篓。 “不用了方婕,嘿,那就麻烦你了。” 方婕走出后勤科,立即从垃圾篓里捡出几颗烟蒂,一看烟标,正是芙蓉王。把倒空的垃圾篓还回后勤科,方婕顾不上洗手,急匆匆赶往警局。 走进姜华办公室,方婕拿出用纸巾小心包裹着的几颗烟蒂。 “姜华,马上拿去检验。” 姜华接过烟蒂,一看烟标,皱眉道:“你在哪找到的?” 方婕把卫炜的事跟姜华简单说了一遍,姜华马上把烟蒂拿到技术部门,请同事立刻检验。姜华和方婕就在检验室门外等着。 “姜华,郭巧珍有消息吗?” “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已经是第二天,林城所有的娱乐场所,我们几乎都找遍了,范围已经扩大到发廊、桑拿,可还是一无所获。我已经向龙队请求,如果今晚再找不到郭巧珍的下落,明天就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 “姜华,不能登寻人启事。” “但是,我们必须找到郭巧珍!” “姜华,你想过没有。如果刊登寻人启事,凶犯也许会改变目标,另选一位受害者!” 方婕的担心,也正是姜华的担心,所有姜华才一直没有刊登寻人启事。 现在的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郭巧珍已经被凶犯控制,二是郭巧珍没有被控制,但是凶犯随时能找到郭巧珍。 如果郭巧珍被凶犯控制,刊登寻人启事,极有可能会加速凶犯杀害郭巧珍。对凶犯来说,只有杀掉郭巧珍,尽快脱身,他才安全。 如果郭巧珍没有被控制,警方顺利找到郭巧珍,凶犯会不会临时改变目标,另外选择一位受害者,这谁也说不清楚。 郭巧珍的手机号码早已停机,在林城几家电信公司,也没有找到郭巧珍另外办理手机卡的信息。这个情况非常奇怪,郭巧珍原来的手机号码停用以后,她为什么不办理新的电话卡? “姜华,查过郭巧珍的通话记录了吗?” “查过了,郭巧珍的手机号码,在她搬家第二天就停机了。停机前郭巧珍的通话记录上最后三个电话,都是跟同一个号码联系的。而那个号码,登记的是假身份证。头天郭巧珍给这个号码打过去,第二天早上那个号码打给郭巧珍,下午郭巧珍又打给那个号码。当天晚上郭巧珍搬家,第三天,她的手机号码停机了。” “姜华,你的意思是,郭巧珍突然搬家不干了,是在跟这个号码通话以后,才做出的决定?” “嗯。我估计就是这三通奇怪的电话,把郭巧珍骗走的。” “姜华,这个号码,后来使用过吗?” “没有,这个号码在郭巧珍搬家以后,就再没用过。好像专程为郭巧珍准备的一样。” “之前这个号码没有跟别人联系过吗?” “没有,这个号码是两个月前办的,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是郭巧珍打过去的。” “姜华,为什么是郭巧珍先打过去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也觉得奇怪,郭巧珍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她和这个号码的三次联系,有两次,都是郭巧珍主动打过去的。” “郭巧珍原来的手机号码是欠费停机,还是人为办理停机的?” “是她自己去营业厅办理的。营业厅的监控拍到了她。” “她一个人去的?” “嗯,我仔细查看过营业厅的监控,没有哪一个角度的监控,拍到有人在暗中注视郭巧珍。” “姜华,郭巧珍搬家的时候,小区的监控你看过吗?” “看过,也是她一个人搬的家。她没有多少东西,就两个大行李袋,她一个人拎着走出小区的。” “晚上自己去搬东西,第二天又一个人去办停机,姜华,我感觉,郭巧珍似乎并没有被控制住。她应该是自由的。” “方婕,这点我也想到了。但关键问题是,郭巧珍现在在哪?是谁,鼓动郭巧珍不上班搬走的?” 姜华提出的问题,方婕无法回答。 第三十六章 藏身之所 检验室房门开启,小张拿着检验单走出来。 “姜队,化验过了,你刚才拿来的烟蒂,唾液样本和上两次送来的烟蒂完全不一样。可以肯定,不是同一个人抽吸的。” “哦,谢谢你小张!”姜华拿过检验单,递给方婕。 方婕随便瞥了一眼检验结果,心情十分矛盾。 “方婕,看来卫炜不是在尹维顺家楼下,监视袁子琪的人。” “嗯。”方婕叹了口气。 “怎么?是不是有点失望?” “不是,是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姜华觉得很奇怪。 “是啊,松了口气。”从方婕内心来说,不希望看到卫炜和他爸爸走一样的路。 姜华眼睛一转,“方婕,如果监视和踩点的人,跟动手杀人的不是同一人呢?” 方婕吃惊的看着姜华,这个想法又把卫炜拉进了嫌疑人的名单。 “姜华,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凶犯花钱雇人到美容院踩点,趁袁子琪不备,偷走精华液。案发那晚,凶犯雇的人在尹维顺家楼下监视,凶犯埋伏在美容院后门伺机杀人。” 方婕满是疑虑,姜华说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并不是绝无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 “在没有找到凶犯前,我想,可以暗中派人监视卫炜。” 方婕不知道怎么反驳姜华的话,她感到很歉疚,因为自己发现了卫炜和卫东的关系,竟让卫炜成了怀疑对象。 其实在烟蒂的检验结果出来之前,方婕对卫炜还是有一定怀疑的,卫炜基本上符合方婕和姜华之前推测的凶犯所有特征。特别是在方婕从垃圾篓里找到的烟蒂,居然也是芙蓉王,这更让方婕加深了对卫炜的怀疑。 可是检验结果显示,卫炜的烟蒂,和姜华在尹维顺家楼下绿化丛找到的烟蒂,不是同一人抽吸的,这又让方婕打消了对卫炜的怀疑。 方婕一向很感性,她对卫炜那个年轻人虽然谈不上有好感,但也没有任何偏见。相反的,方婕对卫炜还有一些同情。从小父母离异,上学的时候,父亲又因杀人罪受到法律制裁。这些对卫炜来说,肯定是不小的打击。也许卫炜和刘芳萍的生活,也会因卫东而受到一定影响。 在这种家庭环境长大的卫炜,性格上有点内向,少言寡语也是很正常的。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卫炜阴郁的眼神。方婕想,卫炜就算知道,自己就是当年参与破获卫东杀人碎尸案那个记者,表面上也不应该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卫炜那种阴郁的眼神,让方婕感到很不舒服。 方婕明白姜华的决定没错,在没有找到凶犯和下一个受害者之前,监控有嫌疑的人,尽一切努力避免凶案发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姜华,我同意监视卫炜,但是,在没有找到确切证据前,希望你不要轻易动卫炜。行吗?” “你不想让卫炜知道,我们曾经怀疑过他?” “嗯。”方婕恳求的看着姜华。 姜华看着方婕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叫同事小心的,一定不会让卫炜发现。” “谢谢!” 方婕嘴角挂起善良的微笑,姜华觉得好美,心神为之一荡。 “呃,行了,说这些干什么!”姜华收回自己的目光,往办公室走去。 严颖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来,“姜队!姜队!” “有线索了?”姜华急切的问道。 “嗯。姜队,在郭巧珍不上班的前三天,郭巧珍在夜总会接待了一个单身客人。” “单身客人?”方婕不解的问道。 “对,单身客人。听送酒水的服务生说,那天郭巧珍接待的客人,只有一个人。服务生那天晚上进出包房三次,房里都只有郭巧珍和那个客人。那个客人是络腮胡。” “络腮胡?”姜华眼睛放出光来。“夜总会的监控拍到他的样子了吗?” “只拍到一个侧影,那个络腮胡头上带着帽子,经过监控的时候,他好像有意侧着头,所以没拍到他的脸。” 姜华失望的叹了口气。 “姜华,就算拍到也没用。他是经过刻意乔装的。” “从监控上看,那个络腮胡是什么身材?”姜华继续问道。 “身材很高大,他经过走廊的时候,头基本上和走廊的壁灯一样高。我量了壁灯的高度,一米八。郭巧珍和这个络腮胡见面的第三天,就不干了。” 方婕和姜华对视一眼,这个络腮胡和去美容院找袁子琪按摩那个络腮胡,可能是同一个人。 “络腮胡可能给郭巧珍留了电话。”姜华说道。 “嗯,但是郭巧珍第二天并没有给络腮胡打电话。” “对,郭巧珍为什么要隔了两天才给络腮胡打电话?” “姜华,郭巧珍跟络腮胡取得联系以后就不上班了,你说,她和络腮胡的电话内容,会不会跟工作有关?” “工作?” “对,如果络腮胡许诺给郭巧珍一份薪资待遇比夜总会优厚得多的工作,郭巧珍一定会动心,丢下夜总会的工作跟络腮胡走。” “可是,方婕,郭巧珍并不像被限制自由啊!” “不,姜华,不用限制自由,络腮胡只需要给郭巧珍安置一个住处,郭巧珍为了络腮胡许诺的工作,一定不会乱跑。” “方姐,你们在说什么呀?”严颖听得一头雾水。 “严颖,你先别急,待会给你说。方婕,那郭巧珍在跟络腮胡接触的第二天,为什么不马上联系络腮胡?” “姜华,信任!当时郭巧珍可能还有点犹豫,她跟络腮胡在夜总会是第一次见面,她还没完全信任络腮胡!但是络腮胡提出的条件实在优厚,思想斗争了两天,郭巧珍还是给络腮胡打了第一个电话。那个电话,应该就是打探虚实的。” “第二天早上,络腮胡给郭巧珍打电话,这个电话说动了郭巧珍。她下午又给络腮胡打了个电话,当天就不去夜总会上班了,说明郭巧珍跟络腮胡谈好了。晚上趁菲菲出门上班的时候,郭巧珍拿走了她的衣物。” 姜华静静听着方婕的分析,如果照方婕所说,那么络腮胡就必须要有个地方来安置郭巧珍。 “方姐,如果络腮胡真以介绍工作的理由,把郭巧珍从夜总会骗走,那他会把郭巧珍安置在什么地方?郭巧珍从菲菲那搬走八九天了,她会不会被络腮胡带到外地去?”严颖大概听懂了姜华和方婕的话题,参加到讨论中来。 “不会,凶犯针对的是我,到外地去,就达不到针对我的目的了。至于住的地方,我想,络腮胡绝对不会把郭巧珍安置在自己身边,这样太不安全。” “姜队,那我们是不是要查一查林城的酒店、宾馆、旅舍什么的?”严颖征求姜华的意见。 “不,络腮胡不会把郭巧珍安置到酒店、宾馆的。那些地方有监控,不方便络腮胡出入。”姜华否定了严颖的提议。 “那他会把郭巧珍藏到什么地方?难道为了安置郭巧珍,络腮胡提前还给她租套房子?” “严颖,络腮胡当然不会出面帮郭巧珍租房,他露面越少越好!如果我是络腮胡,我会给郭巧珍建议,让郭巧珍自己去租房。络腮胡介绍的地方,他一定很熟悉,非常方便出入,不易被人察觉。”方婕向严颖解释道。 姜华皱眉想了一下,“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那种没有监控、四通八达、错综复杂的老街区,里面到处都是出租屋,流动人口密集。对,严颖,马上通知所有人,全力排查林城所有老街区的出租屋,一定要找到郭巧珍!” 第三十七章 打破规则 姜华将搜寻郭巧珍的重点,由娱乐场所转向了出租屋。搜寻工作还是在暗中进行,以免大张旗鼓引起凶犯的察觉,突然对郭巧珍下手或是临时改变目标。 方婕十分着急,按照凶犯的作案规律,从方婕接到快递,到发现受害者,只有三天时间。这次,方婕接到凶犯寄出的胸牌,已经差不多过去两天,如果剩下这一天多的时间,还是无法找到凶犯暗示的受害者,连环杀人案就会继续出现第三个死者。 龙劲说过,凶犯很可能是为了报复方婕,才作下这一系列杀人案。凶犯的目的,就像是在考验方婕的智慧,如果方婕不能及时阻止罪案发生,那接下来还要出现多少受害者?凶犯什么时候才会停手?方婕不敢想象。 思绪纷扰的方婕回到杂志社,已经快下班了。 沈佳雯见方婕从外面进来,好奇的问道:“方姐,那么晚还回来,有事啊?” 方婕一怔,是啊,快下班了,自己回来干什么?“哦,没事,我拿点东西,马上走。” 卫炜从后勤科办公室刚迈出腿来,一眼看见方婕站在办公区跟沈佳雯说话,立刻退回了办公室。 方婕觉得有些奇怪,卫炜好像很不愿意跟自己碰面,他是怕什么? 回办公室没待几分钟,就下班了。方婕走出杂志社,正准备回家,突然发现卫炜就在自己前面不远处。 方婕心想,不对啊,平时下班,卫炜都是去杂志社前面的公交站台坐车,今天怎么往反方向走? 天慢慢黑了,卫炜漫无目的地逛了几条街,钻进一家小吃店。他完全没注意,后面不远处有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 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卫炜慢悠悠从小吃店走出来。到街口的小花园坐了一会,抽了几支烟,卫炜走到路口,左右看了一下。方婕一惊,以为卫炜发现有人跟踪,赶紧躲到路边大树的阴影里。 卫炜没有回头,他在路口停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往莲花池方向走去。 莲花池是林城的老地名,曾经的莲花池早已不存在,那一片是林城的老城区,四处都是居民的自建房。很多房子,都租给了到林城打工的外地人。 卫炜走到水口巷巷口,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慢慢走进巷子。 方婕走到巷口的时候,卫炜已不见踪影。巷子里没有路灯,从民房里映照出来的灯光,让巷子看来十分昏暗。巷子里难见行人,走了一段,没看到卫炜的身影,方婕不敢深入,连忙退了出来。 卫炜一直沿着小巷,走到尽头,在一户陈旧的两层小楼前站了几分钟,听到里面传来家庭主妇训斥孩子的声音。卫炜失望的抬头看了下二楼昏黄的灯光,绕到小楼后离开了。 方婕在巷口苦守了一个小时,没有等到卫炜出来。她也没看见姜华说的,暗中监视卫炜的人。 “姜华,你在哪?”方婕拨通姜华手机。 “我在外面,方婕,怎么了?” “姜华,我跟着卫炜到莲花池水口巷,他进巷子一个多小时了,都没有出来。” “方婕,你在跟踪卫炜?” “嗯。” “一个小时前,我的人也跟丢他了。但是刚才,在卫炜家楼下蹲守的同事报告,卫炜刚到家。方婕,你在巷口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别乱走,我马上叫严颖过来接你,注意安全!” 姜华似乎很忙,说完挂了电话。 卫炜回家了?方婕疑惑不解,卫炜到水口巷来做什么?方婕知道卫炜的住处,员工花名册上有卫炜的地址。他住的地方离水口巷有七八站路,他大晚上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没事遛遛胡同? 刚才姜华在电话里没提搜寻工作的进展,估计还没找到郭巧珍的下落。但是听姜华的口气,他的人应该也看到卫炜进了水口巷。 严颖几分钟就到了水口巷,看到方婕正站巷口对面的一家小卖部门前。 “方姐,上车吧。” “严颖,姜华呢?” “姜队在去卫炜家的路上。” “他要去卫炜家?” “嗯。” “郭巧珍还是没有下落?” 严颖担忧的摇着头:“还没有。” 方婕能够想象到,下午姜华提出的搜寻范围有多大。林城主城区和城郊结合部的总人口接近两百万人,老街区的人口比例,占了总人口的两成,也就是差不多四十万人。要在这四十万人的区域里,搜寻郭巧珍,难度可想而知。 “我们现在去哪?” “姜队叫我先送你回家。”严颖调皮的眨了眨眼。 “严颖,你带我去卫炜那吧!” “去卫炜那?” “嗯。我不上去,我就在卫炜家楼下等姜华。” “好吧,反正我也要过去。” 严颖还没把方婕送到卫炜住的地方,姜华的电话打过来了。 “严颖,把方婕送回家没有?” “还没呢,姜队,我和方姐正在去卫炜家的路上。” “我不是叫你先送方婕回家吗?” “是方姐坚持要去的,方姐,你跟姜队说吧。”严颖撅着嘴,把电话递给方婕。 “姜华,怎么了?” “方婕,卫炜家不用去了。” “为什么?” “小刘查到,卫炜的爷爷就住在水口巷,刚才卫炜可能是去看他爷爷了。你先回家吧,太晚了,你在外面不安全。” “那郭巧珍……?” “郭巧珍还没消息,不过跟郭巧珍联系的那个号码,刚才开机打了一个电话,蒋奇已经锁定那个号码的位置,我现在和老孟正赶过去。” “锁定的位置在哪?” 姜华顿了一下,知道很难阻止方婕,只得告诉她:“金兰湾半岛咖啡厅,你和严颖过去吧,我们在那会合。” “严颖,去金兰湾半岛咖啡。” “半岛咖啡?” “嗯”方婕把姜华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严颖和方婕到金兰湾跟姜华会合,跟郭巧珍联系的那个号码关机了。姜华和老孟带来的人,把咖啡厅里里外外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蒋奇向姜华报告,跟郭巧珍联系的那个号码刚才打过的电话也关机了。蒋奇把电话号码发给姜华,姜华打过去,这个号码确实关机了。 老孟立即联系移动公司查询,这个号码的登记人叫聂荣,身份证上的地址是民族路221号附16号。 姜华上了严颖的车,“方婕,你要不要先回去?” “不,我还是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那走吧,严颖,民族路221号。” “姜华,我觉得有点想不通。跟郭巧珍联系的那个号码,从办卡以来,只跟郭巧珍联系过三次,平时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今天那个号码,为什么会突然打破规则,跟这个叫聂荣的人联系?” “我也不知道,现在只有先找到聂荣,才能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队,要是我们到民族路找不到聂荣怎么办?” 车厢里骤然安静下来,方婕和姜华都在担心着严颖提出的质疑。 第三十八章 调虎离山 民族路221号是林城市环保局宿舍,老孟在宿舍保安室打听到,附16号确是环保局退休干部聂荣的住所。 尽管时间已经太晚,姜华还是上楼敲响了聂荣的家门。 “谁啊?”屋里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喊道。 “你好,我是市刑侦队的,麻烦你开下门。” 屋里没了动静,姜华注意到门上猫眼的亮光被遮住,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挺胸让屋里的人看清楚。 “等一下。”屋里响起开门的声音,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把门拉开一条缝,门铰链还拴在门锁上。“你们找谁?”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叫姜华,请问聂荣是住这吗?” “刑侦队的?”老人狐疑的打量着姜华递到门边的证件,又看了身穿制服的老孟一眼,放下门铰链,把门打开。“我就是聂荣,你们找我?” “聂先生,请问你的手机号码是135********吗?” “是啊,怎么了?” “手机在你手上吗?” “在,就在家里。怎么了?” “今天晚上,十点二十左右,你是不是接到一个电话?” “是啊!你怎么知道?” “聂先生,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吗?” “看我的手机,哦,你们先进来吧。”聂荣这才反应过来,把姜华几人让进屋里。 “爸,怎么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 “哦,这几位警察找我。”聂荣从沙发靠背后的插座上,扯下充电器,把手机递过姜华。“给,警官,这是我的手机。”然后朝沙发打了个手势,“坐吧,你们随便坐吧。” 年轻人抱手站在卧室门前,皱眉看着姜华几人。 “今天晚上我是接了个电话,那人说他是电信公司的。说有家什么公司用我的身份证办理了电信业务,欠了一万多块钱的费。问是不是我自己办理的,我哪办过什么电信业务啊!我家宽带都是我儿子的身份证装的。可那人说,他们电信公司的资料显示,就是我的身份证办理的业务,还问我身份证遗失没有。”聂荣在姜华面前坐下,开口说道。 “是诈骗电话吧?”严颖觉得这套说辞很耳熟。 “嗯,我一听我爸说,我就猜到是诈骗电话。”年轻人对严颖点点头。 “然后呢?”姜华拿着聂荣的电话问道。 “然后我就说身份证没丢啊!他又叫我回忆一下,近期有没有把身份证借给别人用过,或者有没有拿身份证复印件去别的地方办过什么手续。我当然没有啦!我说你肯定找错人了,我身份证没丢,也没借给别人。那人就翻来覆去的盘问我身份证的事,我跟他说了半天,说烦了就挂了电话。我儿子说那个电话可能是诈骗电话,叫我把手机关了,别理他,我就关机了。” “嗯,我朋友也接到这种电话,说到后面,就开始骗钱了。”年轻人补充道。 姜华情绪低落的把手机还给聂荣,“聂先生,你退休了吧?” “嗯,去年刚退。” “以后再接到这种电话就报警吧!” “哦,我知道了。” “请问你儿子叫什么?” “我儿子叫聂斌。” “哦,好,聂斌,聂先生,如果这个号码再给你们打来电话,麻烦你们尽量把通话时间拉长一点。行吗?” 聂荣听懂了姜华的意图,激动的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尽量跟他多扯几句,让你们追踪到他。” “好,聂先生,打搅你们了,谢谢你们的配合。”姜华看了老孟、严颖一眼,“我们走吧。” 方婕守在楼下的车里,看到姜华三人下来,预感到可能白跑一趟。 “姜华,是怎么回事?” “方姐,是诈骗电话,我们好像被耍了。”严颖抢着回答。 “上车吧,先送方婕回去。”姜华心情不好,坐了副驾驶,让老孟开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诈骗电话。”方婕没听明白。 “我们被耍了!聂荣接到的电话,内容类似于诈骗电话。”姜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姜队,跟郭巧珍联系的那个号码,为什么要给聂荣打这么个电话?他是不是想把我们引开?”老孟发动警车,猜疑道。 “调虎离山?”姜华皱眉看着老孟。 “姜华,那个号码跟聂荣通话的时候,你们在哪?”方婕感到不妙。 “我们正在甜水井那一片。” “你们在甜水井待了多久,蒋奇才发现那个号码打电话给聂荣的?” “我们进入甜水井大约二十分钟,蒋奇就通知我,发现那个号码在通话。” “甜水井到金兰湾的距离很近,步行不超过十五分钟。凶犯可能在甜水井发现我们,害怕我们发现被他藏匿的郭巧珍,所以才跑到金兰湾去,用那个联系郭巧珍的号码随意打了个电话,故意让我们侦测到,把我们的注意力从甜水井吸引到聂荣那去?”严颖试着推测。 “有这个可能,既然凶犯使出调虎离山这招,很可能,我们就快接近到他藏匿郭巧珍的地点了!”老孟一开始就这样想。 “这样,老孟,你在前面停车,我们俩坐后面的车马上赶回甜水井,严颖,你把方婕安全送回家。” “姜华……”方婕隐约觉得不对劲,事情好像没有老孟和严颖想的那么简单,但是方婕也不知道到底哪不对劲。 “方婕,别说了,你一定要回家。甜水井那地形复杂,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老孟停了车,姜华继续嘱咐严颖,“严颖,你把方婕送回家,就到甜水井来。” “是,姜队。” “姜华,那……”方婕看着姜华的背影,本想叫他注意安全,但姜华急冲冲的和老孟上了另一辆车。 “方姐,你就放心吧,如果郭巧珍真被藏在甜水井,姜队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 “严颖,刚才你们去聂荣家,聂荣到底怎么说的?你从头给我说一遍好吗?” 严颖把聂荣和聂斌的原话,照样给方婕说了一遍。 方婕静心想了一下,“严颖,你给蒋奇打个电话。” “给蒋奇打电话?” “对,马上打。” 严颖在路边停下车,迷惑的拿出手机,给蒋奇打了电话。 “喂,蒋奇,方姐找你。” “喂,蒋奇,我是方婕,你那能查到跟郭巧珍联系的那个号码,今天晚上拨出去几个电话吗?只有一个?他开机以后直接就打了聂荣的电话?你确定他没打过别的号码?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随意拨出去的电话,会是聂荣的号码。先这样吧!蒋奇,辛苦了!” 方婕把手机还给严颖,严颖好奇的问道:“方姐,你问蒋奇的话是什么意思?” “严颖,你随意拨一个号码!”方婕指指严颖的手机。 严颖疑惑的随意输了一个号码。 “拨通!” 严颖按下通话键,“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再拨一个!” 严颖又输了第二个号码,这次严颖按照自己的记忆,把139之后的第四位至第七位输入了林城本地的区号,最后四个号码随意输入,电话回铃响了很久才接通,一个女人懒懒的问道:“你找谁?” 严颖急忙挂断,惊讶道:“方姐,你的意思是,聂荣的手机号码,不是随意输入的号码,凶犯知道聂荣的号码一定能接通?” “对,蒋奇说,跟郭巧珍联系的那个号码,开机以后只打过聂荣的电话,他怎么知道聂荣的号码一定能接通?” 第三十九章 大行动 严颖看着手机呆住了,她觉得方婕说的有道理,凶犯怎么知道聂荣的电话一定能打通? “方姐,你说聂荣会不会……?” “不会,聂荣不可能跟凶犯是一伙。” “为什么?” “凶犯做事很隐秘,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这么谨慎,会随便把同谋抛到我们面前?他就不怕聂荣把他咬出来?再说,聂荣是环保局退休公职人员,他有什么理由跟凶犯蹚这趟浑水?” “那凶犯怎么知道聂荣的号码?” “严颖,也许凶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号码呢?” “在什么地方见过聂荣的号码?” “对,也许凶犯去环保局办事的时候,在办公室见到这个号码,也许是聂荣办什么手续的时候,给别人留过自己的电话号码!” “方姐,那凶犯是不是跟聂荣认识或者见过面?” “我想就算不认识,最低限度也见过面。我猜测凶犯并不是随意误输聂荣的号码,而是他手机上本来就有这个号码。只不过他换了一张手机卡,又改变了声音,聂荣才没听出是谁。” “为什么他手机上一定会有聂荣的号码呢?” “因为凶犯必须保证,他拨打的唯一一通电话,一定会有人接,而且接电话的人有耐心跟他聊上七八分钟。” 严颖恍然大悟,“方姐,我明白了,如果是我必须打这样一个电话,我就会在我的手机通讯录里,找一个平时基本上不联系,并且足够罗嗦的人,跟他通话。” “对,谁的手机通讯录里,都会有几个平时基本上不会联系的人,偶尔打他一次电话,他也不一定能听出是谁!” “那么,方姐,你说凶犯是不是既认识你,又见过聂荣?” “你想比对我和聂荣的电话通讯录?” “对,方姐。我想,如果凶犯跟你和聂荣都有接触的话,你和聂荣的电话本里,会不会有相同的名字?” “那可不一定,凶犯虽然针对的是我,但我不一定会有他的联系电话。” “那也要试试才知道啊?” “这样不太好吧?我倒是无所谓,不知道聂荣……?” “算了,今天的确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聂荣,跟他商量把他的手机弄出来!” “嗯,也好!” 严颖把方婕一直送到楼下,看见方婕住的那层楼亮起了声控灯,听到方婕开关门的声音,才放心离开,赶回甜水井跟姜华会合。 方婕进了门,客厅的电视还开着,余波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方婕走过去关了电视,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半。 “余波,余波!”方婕半弯着腰轻轻叫道。 “方婕,你回来了。”余波睁开睡意米蒙的眼睛。 “嗯,回来了,余波,怎么不去卧室睡?” “我想等你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呵呵!” 看着余波憨笑的样子,方婕心里暖暖的。 “好了,我回来了,进房睡吧!” “嗯,我等你一起。快去洗漱吧!” 洗漱完毕,方婕和余波一块进了房,余波很快发出轻轻的鼾声。但方婕却睡意全无,她知道,此刻,姜华和老孟、严颖他们还在甜水井忙碌着。 距离预计凶犯动手的时间只有不到23个小时,方婕很担心姜华他们的辛苦搜寻,最终会一无所获! 甜水井和水口巷一样,也是林城的老街区。虽然地处市区,却是出了名的城中村,地形比水口巷更加复杂。甜水井那一片的民用自建房,非常密集,街区内的巷道弯弯绕绕,被当地人戏称“迷宫”。 当然,甜水井非常符合姜华所说,藏匿郭巧珍的各项条件:道路四通八达,没有监控,出租房多,人员流动性大。但越是这样,警方的工作量就更大。 可方婕十分怀疑凶犯打那个电话的目的,如果只是想把姜华从甜水井引开,调虎离山这样的把戏,未免太简单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凶犯是想把警方的视线从甜水井引开! 方婕感觉,凶犯的智商很高,从他犯下的案子,就可见一斑。凶犯明面上留下不少线索,可是没有一条线索,是真正对侦破工作有帮助的。 那么凶犯为什么要把调虎离山那么简单的计谋,用在姜华他们身上呢? 调虎离山之计非常容易被识破,姜华一旦识破打给聂荣的电话,是想把他从甜水井引开,那姜华接下来会怎么做?一定是即刻赶回甜水井,进行全面搜寻。 凶犯肯定能猜到,姜华会很快识破他的计策,那凶犯打给聂荣的电话,目的就很明显了,凶犯是想让姜华坚信,郭巧珍一定被藏匿在甜水井,他要用甜水井复杂的地形和繁多的出租屋,把姜华牢牢的套在里面。让警方腾不出手来,到真正藏匿郭巧珍的地方去进行更有效的搜寻。 姜华就算已经猜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也不敢轻易放弃搜寻郭巧珍的希望!那是一条人命,姜华不敢赌! 方婕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卫生间关上门,给龙劲打电话。 “方婕,怎么还没睡?”龙劲的声音很清醒,估计还在等待姜华的消息。 “龙队,我有个想法……”方婕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龙劲。 “方婕,如果凶犯真是想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甜水井,那他的目的达到了。刑侦队所有警察,治安大队,巡警大队,派出所,全部出动了,挨家挨户连夜联系所有出租屋的房东,一个个核实租客的身份。到现在,已经抓了四五个瘾君子,查获十几把管制刀具。还在一户出租屋里,发现一辆报失的电瓶车。” 方婕大吃一惊,没想到,对郭巧珍的搜寻工作,竟演变成一场大型的治安巡查行动了!这样一来,不只是姜华的二中队,整个林城市警察局的警力,很大一部分,都会被拖在甜水井。 “龙队,那怎么办?” “方婕,行动只要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我现在只能把甜水井的警力抽出一半来,散布到别的老街区去。但是,现在已经半夜三点半,估计也很难展开搜寻工作。要对这些老街区进行全面搜寻,只能等到天亮。要不然,扰民的责任就大了。” 方婕明白龙劲的难处,别说全城的老街区,仅仅一个甜水井,以市警察局的警力,一个晚上也不见得能把里面一千多户自建房查清楚。 再轻易去动别的老街区,查不出名堂来,警局就要背上半夜扰民的责任了! “龙队,对不起!” “方婕,别这么说。凶犯在针对你的同时,他也在扰乱社会安定,危害人民安全,猖狂挑战国家的法律。消除一切扰乱社会安定、危害人民群众人身安全的隐患,是我们每一个警察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龙队,谢谢你!” “好了,方婕,早点休息吧!明早,也许就会有好消息!” 龙劲善意的安慰,并没有减轻方婕内心的歉疚和不安。她躺回余波身边,不停的翻看手机通讯录,绞尽脑汁回忆着每一个通讯录上的联系人,迫切希望能够找出那个也许就潜伏在她周围的凶犯。 第四十章 钢琴家的手 但是结果再一次让方婕失望,通讯录里的三百多号联系人,方婕没有找到一个怀疑对象。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周围,没有一个人值得怀疑。 甚至连卫炜,也被排出怀疑范围。凶犯那个号码是在金兰湾联系聂荣的,那个时间,卫炜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了。给聂荣打电话,显然跟卫炜没有关系。 天渐渐亮了,姜华和严颖都没有消息传来。三天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几个小时,手机上的时间,每过一分钟,都让方婕感到揪心。 “方婕,那么早就起了?”余波听到方婕下床的声音问道。 “嗯,我要早点出去,你再睡会吧!” “我给你弄早餐。”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吧,你再睡会!” 余波能看出方婕的焦急,没有再坚持。 方婕走出家门,给严颖去了电话。 “严颖,你们在哪?” “在羊肠街。” “好,我过来。” 羊肠街也是林城的老街区,出租房很多。方婕在羊肠街口的一间麻将馆门前,找到了严颖。 “严颖,姜华呢?” “还在里面。”严颖神色疲惫的往羊肠街深处指了一下。 方婕举目往里望去,没看到姜华,只看到几个挂着巡警臂章的警察。 “熬了个通宵吧?” “嗯。”严颖打了个哈欠。 时间还早,街面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送孩子上学的路人,时不时向路边的警察投去疑惑的眼神。 “严颖,我们去找聂荣吧?”方婕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 严颖揉着眼睛点点头,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姜队,我和方姐去聂荣那了。嗯,她过来了。好!” 到环保局宿舍,严颖上楼没一会就下来了。 “拿到聂荣手机了?” “嗯,聂荣还挺配合的。” “严颖,去我办公室吧,那有沙发,我比对电话号码,你可以休息一下。” “嗯”严颖向方婕投去感谢的目光。 两人来到杂志社,社里还没开始上班。方婕从柜子里找出一张薄毯,让严颖赶紧休息一下。自己把两部手机的通讯录,输入进电脑。 经过比对,方婕和聂荣的手机通讯录,居然有两个相同的联系人。一个是移动公司的客户经理谢欢,还有一个是卫炜! 方婕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聂荣的手机里,找到卫炜的电话号码。在方婕看来,卫炜和聂荣不可能有交集! 看了一眼沉睡的严颖,方婕不忍出声打扰。她拿起聂荣的手机,拨通卫炜的电话。 “嘟——嘟——,喂,喂?” 方婕没有出声,卫炜挂断了电话。 这是什么情况?卫炜好像对聂荣的号码并不熟悉!如果卫炜知道这是谁的号码,他一定会跟对方打招呼,可是卫炜什么都没说,喂了两声,直接挂了电话,这让方婕很是疑惑。难道卫炜的手机联系人里,没有存聂荣的号码? 方婕又拨通谢欢的电话,“喂,聂先生,你好。”听筒里传来谢欢好听的声音。这次是方婕没说话,挂了电话。 谢欢几乎立刻就打过来,“喂,聂先生?” “哦,不好意思,我按错了。”方婕挂断电话。 谢欢没有再继续打过来,卫炜也没有打过来。 看了一眼严颖,方婕拿上聂荣的手机,关上办公室房门,出去了。 聂荣听到敲门声,开门见一个陌生人拿着自己的手机,奇怪的问道:“你是……?” “聂先生,我是严颖的同事,来给你还手机的。” “哦,请进请进。” 方婕进了聂荣家,急切的问道:“聂先生,你手机上有个联系人,卫炜,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吗?” “卫炜?那是我外甥,怎么了?” “哦,没什么,卫炜知道你的电话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给他打过电话。” “你没跟卫炜打过电话?” “是啊,这是前几天我遇着芳萍,哦,就是我小姨子,她给我的号码。她说卫炜到林城上班了,给我留了卫炜的电话。” “你爱人和刘芳萍是……?” “我爱人是刘芳萍的姐姐,前几年不在了。” “对不起,聂先生。” “没什么。请问你认识卫炜?” “嗯,我和卫炜是同事。” “同事?芳萍不是说卫炜在杂志社上班吗?” “哦,对,卫炜是在杂志社上班,他在后勤科,我在采编部。” “那你刚才说和严颖是同事?” “嗬,我们杂志社跟严颖他们单位有很多合作。经常在一起共事。”方婕掏出自己的工作证,证明自己没有骗聂荣。 “哦,原来是这样。小方,卫炜怎么样?他还好吗?” “还好。就是有点内向。”方婕注意观察聂荣的神态。 “唉,这孩子,打小就内向,不爱说话。不过还好,学习成绩不错,没让他妈操什么心。不像我家这个儿子,唉!” “聂先生,卫炜到林城半年多了,你们都没见过面?” “没有,卫炜没有来找过我。他大姨还在的时候,他也很少来。” “哦,谢谢了!聂先生。” 方婕回到办公室,严颖还没醒。金兴贼头贼脑的靠在方婕办公室的窗外。 “金兴,看什么呢?”方婕没好气的瞪着金兴。 “方婕,里面是谁啊?大白天的,你怎么弄个外人到我们杂志社来睡觉!” “你管得着吗!那是我朋友,去去,上班去!” 白一帆抬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金兴跟方婕斗嘴。 “朋友怎么了?你那警察朋友也不能跑到杂志社办公室来睡觉啊!” “金兴,你没完了是不是?我朋友在我办公室休息一下怎么了?”方婕心情烦躁,没耐性跟金兴解释。 见方婕动了气,金兴忙说:“哦,没事没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方婕,别往心里去!” 白一帆对着金兴的背影撇了撇嘴。 “方姐,怎么了?”严颖被吵醒,打开房门。 “哦,没事,把你吵醒了。” 白一帆看了门里的严颖一眼,埋头继续工作。 严颖看到白一帆,皱起眉头。 “严颖,怎么了?”方婕顺着严颖的目光,看向白一帆的位置。 “方姐,昨天晚上我见过这个人。” “谁?” “就是个头高的那个男人。” “白一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从甜水井出来接你的时候,看见他也从甜水井出来!” “你没看错?” “方姐,我怎么会看错!我开车出来的时候,这个男人走的很急,差点擦上对面过来的摩托车。”对自己的眼力,严颖还是很自信的。 白一帆昨天晚上竟然去过甜水井!他去甜水井干什么?严颖看到白一帆匆忙离开,他有什么急事走得那么匆忙?当时甜水井那,到处都是警察,难道他害怕警察?白一帆离开的时间,算起来,是在聂荣接到那个奇怪电话的二十分钟之前,白一帆跟那个电话有没有关系? 一连串的问号闪过方婕脑海。要说对方婕的熟悉程度,白一帆这个刚来了三四个月的见习记者,比在杂志社上了半年班的卫炜更熟悉方婕。 白一帆在昨晚那个异常敏感的时间,匆忙的离开甜水井,让方婕心生疑窦,白一帆虽没有卫炜那么健壮,但个头却差不多。他的手很漂亮,手指白皙、修长,方婕还说过那应该是一双钢琴家的手。 可细细想来,白一帆的手,同样也是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那双手,如果掐在谁的脖子上,一样也很难挣开! 第四十一章 最后的希望 方婕拉着严颖进了办公室,严颖发现方婕神色有些紧张。 “方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等会再跟你说。” 方婕关好门,从百叶窗往外看了一眼,白一帆微微抬着头,瞟了方婕的玻璃窗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 这个动作,让方婕更是起疑,白一帆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这样窥视自己!方婕没有多想,马上拿出手机给沈佳雯发了一条信息。 沈佳雯收到信息,疑惑的看了方婕的办公室一眼。立刻离开座位,走向方婕办公室。白一帆又抬头瞟了一眼自己的女朋友。 “方姐,你找我?”门没锁,沈佳雯扭动门锁,直接走了进来。 “佳雯,来,坐下说。”方婕关上门。 “方婕,怎么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佳雯,我问你,你和小白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们没事吧?” “没事啊,方姐,到底怎么啦?” 方婕故作为难的样子,“佳雯,我朋友说,昨天在甜水井,看到白一帆和一个年轻女孩,手挽着手,进了一栋房子。” “甜水井,年轻女孩?”沈佳雯纳闷的看着方婕,又看看严颖,“什么时候的事?” 严颖正准备说话,方婕抢先道:“晚上九点半。” 严颖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婕,方婕对严颖打了个眼色,叫她不要出声。 “九点半?”沈佳雯“噗”的笑出声来。 “怎么了,佳雯?” “方姐,你哪个朋友看见的啊?”沈佳雯的目光扫向身着警服的严颖。 “佳雯,你笑什么?” “方姐,你朋友看到的那个女孩不就是我吗?” “就是你?”方婕有点不敢相信,“你住甜水井?” “是啊,我就住在甜水井西山新苑,昨天晚上是一帆送我回去的。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一帆在我那坐了一会才走。” “你不是住在剑西小区吗?” “我前几天刚搬家,剑西小区的房子到期了,房东要涨价,我就搬家了。” 方婕瞥了一眼窗外,白一帆还在窥视着玻璃窗。 “哦,原来那女孩就是你呀!害得我瞎紧张,还以为小白背着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呢!” “怎么会!方姐,一帆对我还不错。”沈佳雯扭捏的笑道。 “嗯,那就好,佳雯,是方姐瞎担心了,这事你就别跟小白说了,乱怀疑他,怪不好意思的!” “嗬嗬,好的,方姐,我不会说的!”沈佳雯对严颖点头一笑,离开了方婕办公室。 “方婕,这个佳雯是白一帆的女朋友?” “嗯。”方婕心情矛盾。 “你是不是怀疑白一帆?” 方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跟他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方婕的话没头没尾,严颖听不懂。 “哦,没什么。严颖,通讯录我比对过了。我和聂荣的通讯录有两个相同的联系人。一个是杂志社后勤科的卫炜,一个是移动公司的客户经理谢欢。我刚才去聂荣家,把手机还给他了,他说卫炜是他外甥。不过他刚拿到卫炜的电话,还没和卫炜联系过。” “那谢欢呢?” “谢欢和你一样,是个大姑娘。” “谢欢有男朋友吗?” “你想什么呢?谢欢我认识三年了,她一直是我们杂志社的大客户经理。” “客户经理怎么了,客户经理也要谈恋爱呀!” “不会的,你要不放心,你就去移动公司问问吧。” “好,我现在就去。方姐,你去不去?” “我不去。” 严颖一个人走了,去移动公司打听到,谢欢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兄弟,她是独生女。 刚列入怀疑范围的卫炜和白一帆,又被轻易的洗去了嫌疑。方婕苦恼的看着办公区的同事,真不知道现在还能怎么办!时间还剩下不到12个小时,再找不到郭巧珍,也许就只能等着发现她的尸体了! 方婕懊丧的揉着太阳穴,不,不能这样无谓的等着,一定得干点什么。 走出杂志社大门,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方婕不知道该去哪寻找郭巧珍。随手拦了一辆出租,方婕上了车。 “去哪?”司机问道。 “去,去晓街吧。”方婕随口说出林城最大的老城区。 “晓街什么地方?” “去里面转一圈吧。”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女人,没说什么,开车走了。 晓街的名字虽有个晓字,但晓街并不小,它由好几条连着的老街组成一个片区,整个片区全是各式各样的自建房。 “各位驾驶员注意,各位驾驶员注意,13点15分,有位乘客在惠利家园上车,到杨家桥,乘客的手机,遗失在车内,请搭载这位乘客的驾驶员检查车内,如发现乘客遗失的手机,请速与总台联系。” 车内的对讲器发出一段语音播报,方婕似乎突然想起什么。 “师傅,出租车都装有gps定位吧?” “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师傅,不去晓街了,带我利都出租车公司。” 司机不高兴的从后视镜又看了一眼方婕,在前面路口调头了。 “严颖,你在哪?”方婕拨通严颖手机。 “方姐,我刚回局里。” “严颖,郭巧珍从银湖新城搬走的时候,是不是拎了两个大行李袋?” “是啊,方姐,怎么了?” “出租车公司查过了吗?” “出租车公司?没有,小区门口的监控,没有拍到郭巧珍上出租车啊!我想是不是有车来接郭巧珍?” “严颖,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出租车公司查一查,万一,真是她自己打车走的呢?” 严颖停顿片刻,“好,方姐,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我正在去利都出租车公司的路上,严颖,你想办法弄一张郭巧珍的照片带过来。” “好,我马上过来。” 出租车司机,听到方婕的电话,开始理解方婕,“你家里是不是什么人走丢了?” “嗯。找不到她人。” “林城有四家出租车公司,利都是最大的,要是在利都找不到消息,你去别的公司问问。” “谢谢了,师傅!” 方婕和严颖在利都出租车公司碰了面,跟公司领导说明来意之后,领导把方婕和严颖领到公司调度中心。 “刘主任,这两位警官要找辆车,你接待一下吧!” 严颖把郭巧珍搬家那天监控拍到的时间、和上车地段,告诉刘主任,刘主任通过调度中心翻阅当天的gps轨迹记录,发现是有一辆车在同一时间、同一地段载过客人。但是联系驾驶员得知,当时搭载的客人,并没有拎着两个大行李袋。 “刘主任,谢谢了!方婕,我们走吧!” 严颖开车来到第二家出租车公司,这家公司在郭巧珍搬走那天,没有车辆在银湖新城搭载过客人。 “方婕,看来希望很渺茫啊!”严颖有点灰心。 “还有两家公司,严颖,继续去下一家吧。” 严颖继续向第三家出租车公司驶去,她明白,搜寻工作还没有任何进展,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抓住这最后的希望了。 “警官,那天3399在银湖新城公交站台载过客人。”顺发出租车公司的调度员老尤,从gps轨迹记录上查到目标车辆。 “尤大哥,能跟他联系上吗?” “能。”老尤拨通驾驶员的电话, “老尤,有啊,那天我是在银湖新城公交站台搭载了个女乘客,拎了两大包东西,还是我帮她放到车尾箱的。”驾驶员粗旷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是那么的悦耳动听。严颖激动地抓住方婕的手,“方姐,找到了!” 第四十二章 遇险 方婕此时也是心潮起伏,“严颖,别急,尤大哥,我想见见这位师傅。” “好,没问题,我马上叫他回来。”老尤立即在电话里叫这位驾驶员马上回公司。 严颖和方婕在公司等了十几分钟,喝完第三杯水,电话里那位声音粗旷的师傅,总算回来了。 “老尤,到底出什么事了?” “夏师傅,你看看,这张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严颖不等老尤回答,急切的掏出郭巧珍的照片,递了过去。 “嗯,很眼熟,好像就是那天在银湖新城拉的客人。” “你确定?”方婕不放心的问道。 “嗯,应该没错,那天她好像是在等公交,当时我前面的公交车挤满了,她拎着两个大包上不去,公交走了,她看到我的车,还有点犹豫。我当时车上有人,我就随口问了她一声去哪,她说去迎宾大路,我想也是顺路,就说十块钱,她要愿意就上车。” “迎宾路?她上车了?” “嗯,一般从银湖新城到迎宾路都是十五块,那天我车前座本来就载了个客人,我想后座空着也是空着,她要是愿意,我不是又能多拼个十来块钱吗!她觉得划算,就同意了。我还下车帮她把那两大包东西,塞进车尾箱。” “师傅,你能带我们到她那天下车的地方去吗?” “那女孩怎么了?”方婕的紧张,引起夏师傅的注意。 “她离家出走了!”方婕不想说出实情,万一传出去,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烦。 “哦,行,我带你们去。走吧!” 从调度室出来,严颖上了警局的车,“夏师傅,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你。” “嗯,好的。”夏师傅上车了。 “方婕,要不要通知姜队?” “等到了地方,看看再说吧。姜队那边可能也在忙。” “嗯,好吧。” 夏师傅车开得不快,二十几分钟后,来到迎宾路中段,在一家药店门前下了车。 “警官,那个女孩就是在这下的车。” 方婕和严颖环视周围,药店旁边有条巷子,路的正对面,也有一条巷子。 “夏师傅,你还记得那个女孩,是往哪边走的吗?”严颖指着路两边的巷口问道。 “我没注意,我帮她把那两袋东西从车尾箱拿出来,就上车走了,没看见她过马路没有。” “好,谢谢你了,夏师傅!” 夏师傅走了,严颖找地方把车停好,和方婕走到药店旁的巷口。 巷口两边都是商业大楼,从巷口往里走去,是一条宽度不到三米的水泥路。路边全是六七层高的步梯房,一看就知道是单位修建的老宿舍。一栋栋的宿舍楼之间,留有狭窄的通道,通往宿舍背后一片片低矮的自建房。 “严颖,给姜华打电话吧!”方婕大致看了一眼,心知此地虽然没有甜水井的地形那么复制,可是工作量也不会小多少。 严颖跟姜华通话,方婕走到马路对面,发现这边的巷子,情况也差不多。 左右两条巷子,深度都无法目测,不满三米的水泥路边,很多民房,都改成了门面,有烟酒店,有麻将馆,还有很多饭店。 几乎每栋宿舍之间,都有通道,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老民房。方婕随便走了几十米,经过了三个宿舍区,就数了四五条通道。 这个片区,方婕和严颖都不熟悉,那些密密麻麻的老民房的房顶和周边,杂乱无章的搭建了很多简易棚屋,方婕脑里闪过一个词“棚户区”。这里好像就是最近电视上常提起,政府下一步准备大力改造的棚户区。 时间已经快到晚饭的饭点,距离三天的最后期限,只剩下几个小时。两边的巷子里,慢慢汇集了一些吃饭的客人。 姜华一到,就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管理户籍的民警,带来了登记过房屋出租信息的房主花名册。 老孟快速翻看了一遍,紧紧皱起眉头,“姜队,这个片区作过房屋出租登记的房子,有两百七十多户,我估计,还有没登记过的。粗略估算,出租屋的户数,起码超过三百户。而且,我看了几户的租客登记信息,最近的登记信息,也是年初的。” 邵伟、小刘、蒋奇、许军、老宋,还有严颖,强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坚定的看着姜华。姜华心痛的看了大家一眼,沉声说道:“开始吧!” “老孟,我们分成两队,你和邵伟、许军、老宋,负责左边的巷子,我和蒋奇、小刘、严颖,负责右边的巷子,每队有五名派出所的同事协助。治安大队和巡警大队的同事,由龙队协调。方婕,你,先回去吧!” “不,姜华,我和你们一起。”方婕的目光和二中队的所有队员一样坚毅。 姜华静静的看了方婕一眼,大声说道:“行动!” 所有人,立即分为两队,走进了各自负责的巷口。 天就要黑了,姜华这一队,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只查了十几户出租屋。为了节约时间,严颖提议,每个探员,搭配一个派出所警员,两人一组进行搜寻。五名派出所警员,多出来的一人,正好跟方婕搭档。 “方婕,你行吗?”姜华担心的扫了方婕一眼。 “姜华,我没问题!”方婕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就这样吧!” 方婕和叫小孙的警员一组,与大家分散,开始了搜寻工作。 “楼上有人住吗?” “有。” “男的女的?” “两夫妻。” “姓什么?多大年纪,什么时候搬来的?” “姓x,三十多岁,搬来大半年了。” “楼下几个人住?” “三个女学生。” “什么时候搬来的?有没有姓郭的?” “三月份开学就搬来了,没有姓郭的。” 方婕和小孙,在一户户出租屋里,对租客重复着相同的问题。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毫无所获。 “站住!别跑!”突然,前面的小巷里,传来严颖的呼喝声。“站住!” 方婕闻声,脸色一变,“小孙,我们快过去!”说完,方婕已当先跑了过去。 昏暗的小巷里,几个黑影快速分散到周围的通道里,严颖在后面穷追不舍。 “严颖,怎么回事?”方婕追着严颖问道。 “是盗窃团伙,屋里全是偷来的赃物。” “严颖,分头追。”方婕朝着离她最近的一条通道追了进去。 “方姐,小心!” 小孙拿着步话机,急忙请求支援!可话还没喊完,方婕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孙顺着方婕消失的通道,追了进去。 民房间的通道,四通八达,方婕转了两个弯,跟丢了刚才奔跑的黑影。她听到附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赶紧循声而去。 从拐角刚冲出来,方婕就发现严颖正扑向前面的黑影。那黑影猛一转身手肘向严颖扫来。 严颖也不怯场,往下一蹲,腰腿用力,肩膀狠狠的撞向黑影门户大开的肋骨。只听“哎哟”一声,黑影捂着右肋倒地。严颖上前左手扭过黑影左手,右手伸到腰间拿手铐,反着的手还没正过来,黑暗中突然砸出一根铁棍。 方婕不及细看,一下撞开严颖,抬脚以鞋底迎向铁棍。“噗”的一声闷响,铁棍砸到方婕脚底,一阵钻心的痛。棍子落下,方婕脚已不能落地。 严颖大喊一声“方姐”,湿着眼眶搀起方婕。晃眼一看,这里竟是一处死角。黑暗中,两个黑影手扬棍棒冲了出来。 “严颖,小心!”方婕肩胛猛推严颖,让开了右边一棒,却躲不过左边那一棍,眼见铁棍就要砸到面前,方婕被人一撞,压向严颖,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又是“嘭”的一声闷响,撞开方婕的人闻声倒地。严颖惊慌的叫道:“姜队!” 第四十三章 又晚一步 姜华没有回答,偷袭得手的黑影急忙向出口蹿去。 “不许动!放下!”出口想起蒋奇的声音。 “放下手上的东西!靠墙站!不许动!”和蒋奇一组的派出所警员也来了。 严颖松开方婕冲向姜华,正欲起身的方婕又坐了下来。 “姜队!姜队!”严颖带着哭腔。 姜华的额头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脸色苍白。 “快,接着找!”姜华虚弱的说出几个字,眼皮无力的垂下。 和方婕的一组的小孙,总算带人找到了姜华倒地的这个死角。袭击姜华和方婕的那两个人被带走,严颖费力的把姜华扶着坐起来。 “蒋奇,帮我一下。”严颖抓起姜华一只手,搭到自己肩头。 “严颖,我来吧!”蒋奇弯腰把姜华架了起来,准备背走。 “蒋奇,让我来。”严颖稍稍下蹲,让姜华的身体落在自己背上。双手扣着姜华的双腿,吃力的站了起来。 “严颖,你行不行?”蒋奇发现严颖的脚步有些摇晃。 “行,联系救护车。”严颖连说话都吃力,大滴大滴的汗水,从她额头滴落。 救护已经联系了,但从这里到巷口,还没好长一段距离。派出所的警员在严颖身边扶着姜华,慢慢走了出去。 “方姐,你没事吧?”蒋奇把方婕扶起来。 方婕轻轻动了动脚,还好,有鞋底挡着,没伤着骨头。“没事,蒋奇,继续找!” 见方婕踮着脚走了几步,蒋奇大声叫道:“继续找!” 四周的警员,继续行动起来。 走出出口,龙劲带着治安大队和巡警大队的人来了。 “方婕,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龙劲见方婕踮着脚走路,不放心的说道。 “龙队,我没事,只有一个多小时了!” 龙劲皱眉叹了口气,“小刘,把方婕扶出去。”他可不敢再让方婕出事了。 小刘不由分说的抓起方婕的手,架着就往外走。 “走,我们继续找!”龙劲带人继续搜寻剩下的出租屋。 巷子里响起车轱辘“哐当、哐当”的声音,两个年轻人推着一辆烧烤车经过龙劲的身边,讶异的看着四周的警察。烧烤车的车身上,写着“疯狂烤翅”几个字。 “停一下。”一个警察拦住烧烤车。 “怎么了?”年轻皱眉问道。 “你们住哪?” “住前面。”年轻人指了下前方二十米处的一个通道口。 “怎么那么早就收摊了?” “今天准备的材料少,生意又好,卖完我们就回来了。” 警察看了一眼烧烤车,装食材的箱子确实空了。“你们回去吧!” 年轻人“哦”了一声,推着车子往前拐进了通道。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其中一名推烧烤车的年轻从通道里跑出来,大声叫道:“警官!死人了!警官!” 蒋奇快步朝年轻人跑过去,“在哪?快带我去!” 年轻人打着手势,转身往回跑,“里面!” 龙劲和四周的警察听到喊叫声,紧跟着进了通道。 穿过通过,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楼下一头一尾两间屋子亮着灯,烧烤车就停在靠近通道这头屋子前面。 后面那间亮着灯的屋子,门敞开着,屋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倒在床边,双眼圆睁,脸上写满了惊恐。女人的嘴和脸部,留下用力挤压泛白的印迹,颈间一道深红的掐痕。 “有人从那边跑出去了。”站在楼前的另一个年轻人跑动几步,指向另一边的通道口。 蒋奇吼了一声“追!”,迅速追了出去。 龙劲走进屋子,探了探女人的鼻息,面色沉重,“叫法医。” 床上放着一个女士皮包,龙劲打开找出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郭巧珍。 蒋奇一路追出巷子,没看到逃跑的人。在街边绕了两圈,也没发现行迹可疑的行人。跑回出租屋,龙劲已经退到了门外,正与那两个推烧烤车的年轻人说话。 “这个人搬来多久了?” “十来天吧!” “你们看到有人来找过她吗?” “没有。我们一般中午才起床,下午六点左右就出摊了。半夜才回来。” “你们和她说过话吗?” “没有,没说过。” 蒋奇走到龙劲身边,抬眼看着屋里的尸体,问道:“龙队,是她吗?” 龙劲皱眉“嗯”了一声,对刚赶到的法医和痕迹检验员说道:“检查完,马上把尸体运回去。任何人不能接近尸体。” “知道了,龙队。”法医答应一声,进了屋子。 “蒋奇,把老孟叫他们过来吧,你们善后,我去医院看看姜华。” “是,龙队。” 龙劲走出巷口,方婕待在警车上,看到龙劲一个人出来,脸色不太好,依稀觉得不妙。 “龙队,是不是出事了?” “嗯,郭巧珍遇害了。” 听到郭巧珍遇害的消息,方婕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刘,你去蒋奇那帮忙吧!车钥匙给我。” 小刘垂头丧气的把钥匙交给龙劲,转身进了巷子。 “方婕,去医院看看你的脚。”龙劲没有征求方婕的意见,开着车朝医院驶去。 方婕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路灯,长叹了一口气,“唉,还是又晚了一步。” “方婕,这怪不得你,也怪不得姜华。怪只怪,凶犯太狡猾了。” “龙队,昨晚的凶犯打给聂荣的那个电话,就是想拖延我们搜寻郭巧珍的时间。” “嗯。凶犯摸清了我们的心理。猜到我们明知那是调虎离山之计,也不会放弃任何希望,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在甜水井搜寻郭巧珍。要不是你和严颖找到了郭巧珍乘坐的出租车,凶犯也许会更加从容不迫。” “龙队,郭巧珍一个人住吗?” “嗯,方婕,你的猜测是对的。我问了郭巧珍的邻居,这十来天,没有人跟郭巧珍接触过,她确实没有被凶犯限制自由。” 到了医院,姜华还没醒过来。严颖红着眼睛,守在姜华病床前。 经过检查,那一棍没有伤到颅骨,姜华只是脑部受到轻微震荡,并无大碍。医生说,打击姜华的铁棍,可能是空心的,才没有造成太大伤害。姜华暂时昏迷,是因为体力透支严重。 “严颖,别担心了,姜华一定会没事的。医生说,姜华是太累了。”方婕怜惜的看着严颖,她也是两天没合眼了。 严颖一声不吭,呆呆的看着昏迷的姜华。 “方婕,脚没事了吧?” “没事,医生给上了药,揉了一阵好多了。龙队,我想去看看郭巧珍。” “现在?”龙劲看了时间,一点过了。 “嗯!” “好吧。我带你去!” 龙劲看了严颖一眼,摇摇头,带着方婕走了。 一上车,方婕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很清楚,姜华是为了她,挨的那一棍。要不是姜华,躺在医院的应该是她。 “方婕,你也别难过了。当时那种情况,不管是谁,姜华都会毫不犹豫的施救。这不仅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职责!” 回到警局法医中心,郭巧珍的尸体已经运回来,平放在解剖台上。 龙劲陪着方婕走近解剖台,方婕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龙队,你闻到没有?” “什么?” “你仔细闻闻!”方婕弯腰靠近郭巧珍,那股香味更浓了。 “这是什么味道?像是木香,又有点花香。”龙劲靠近郭巧珍,也闻到一股香味。 “好像是香水!” “香水?” “龙队,我在宁倩怡和袁子琪身上都闻到过这种香味!” “方婕,这种香味难道就是受害者之间的联系?”龙劲疾声问道。 第四十四章 致命香水 方婕惊疑不定的看着龙劲,“不,龙队,这不是受害者之间的联系,这是凶犯选择她们的原因。她们用的,是同一种香水!” 这种香气很独特,方婕在宁倩怡和袁子琪身上闻到过。但前两次的香味太淡,简直似有若无,所以方婕没有在意。但这次,郭巧珍身上的香气清晰,方婕可以断定,三名受害者,用的是同一款香水。 “方婕,你知道这是什么香水?” “嗯,应该是林之丹露。” “你能确定是这种香水?” “能,几年前,有个朋友请我帮她的香水店,写过一篇关于香水的专题,她店里就有这种香水。当时为了那篇专题,我还特地研究过一段时间各种香水。” “怪了,凶犯为什么要挑用这款香水的受害者下手?” “龙队,还有一个人也用这款香水!” “谁?” “陶萱萱!” “袁子琪那家美容院的老板陶萱萱?” “对,就是她。这种香水价格不低,袁子琪是背着陶萱萱偷着用的。” “偷着用?袁子琪就是因为偷用了老板的香水才送的命?” “谁能想得到,这香水会致命!” “方婕,你说凶犯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很可能,但是我觉得他的精神很正常,智商很高。” “方婕,你好好想想,你参与过的案件里,出现过这种香水味吗?” “龙队,我想不起来了,好多案子里都有人用香水。但是不是这种香水,我不敢肯定。” “方婕,如果凶犯是针对你,那跟凶犯有关的旧案,一定和这款香水有关系。”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方婕感觉头痛欲裂。 “方婕,我先送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慢慢想!” “嗯!” 方婕回到家,吃了几片止痛药,昏昏沉沉睡到天亮。早上听到余波起床的声音,才知道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 “你醒了,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再多睡会吧,昨天回来那么晚!”余波见方婕睁开眼睛,担心方婕还没休息好。 “不睡了,今天还有好多事。” “好吧,不想睡就起床吧,我给你做早餐,你吃了再出去。”余波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 “好,我知道了。吃了再出去!”方婕学者余波的口气说道。 余波哭笑不得,无奈的瞪了方婕一眼,走进厨房。 方婕吃完早餐,出门直奔医院。 姜华已经醒了,靠在床上听蒋奇汇报昨晚的情况。严颖趴在姜华的床边,发出呼呼的鼾声,这两天她累坏了。 “姜华,感觉怎么样?”方婕小声问道。 “方婕,那么早就来了,我没事,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蒋奇,你那边有线索吗?” “没有,郭巧珍楼上楼下的邻居都问过了,没发现有人跟郭巧珍接触。” “姜华,昨晚我和龙队到解剖室看过郭巧珍的尸体。郭巧珍身上,擦了一种气味很特别的香水,那种气味,我在宁倩怡和袁子琪身上,都闻到过。只是宁倩怡和袁子琪身上的气味不明显。” “早上我给龙队打电话,他跟我说过了。蒋奇,郭巧珍的遗物,带回局里了吗?” “带回去了。她的东西很简单,就两个大行李袋。昨天收拾的时候,我确实看到有两瓶香水。” “好,方婕,我们去陶萱萱那一趟吧!” “现在?姜华,你能行吗?” “我没事,医生说了,就是点皮外伤。” “不行,姜队,你不能出院。”严颖醒了。 “小丫头,你也醒了。”姜华看着腿边的严颖笑道。 “我才不是小丫头!”严颖挺直胸膛,胸部紧绷,姜华不由侧过了头。 严颖发觉自己的姿势不对,连忙含胸收腹。“姜队,你的伤口昨晚才刚缝好,不能马上出院。” “没事,包得严严实实的,怕什么!” 严颖这才注意,姜华的头包得像个印度阿三。“噗,姜队,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你少罗嗦,还不是为了你们!”姜华摸摸头上的纱布,白了严颖一眼。 方婕十分内疚,“姜华,要不,还是我和严颖去吧。你多休息一天。” 蒋奇也关心的看着姜华。 “不,郭巧珍已经是第三个受害者,不早点抓到凶犯,不知道他还要杀害多少人。严颖,你去开车。蒋奇,你和老孟继续在郭巧珍的住所周边调查,包括路边的监控,一天一天的找,一定要找出郭巧珍跟什么人接触过。” “是。” 严颖拗不过姜华,只能把车开到医院侧门,把他接出去。 陶萱萱一个人在店里面,刚出了袁子琪的事,生意受到影响,暂时她也没招新的美容师。 “陶老板!”方婕下了车,走到萱萱美容院门前。 陶萱萱冷淡的答应一声,“你们来了!”。 “陶老板,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一瓶林之丹露的香水?”方婕想证实自己的嗅觉。 “香水?有啊!怎么了?” “能给我看看吗?” 陶萱萱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转身从化妆台上,拿起一瓶香水。“喏,在这,你看吧!” 方婕接过一看,正是林之丹露。 “陶老板,袁子琪是不是喜欢用这瓶香水?” “嗯,她经常背着我,用我的香水。” “方姐,如果袁子琪和郭巧珍都用了这种香水,那宁倩怡是不是应该也有这种香水?” “嗯,严颖,走吧,去宁倩怡家看看。” “什么郭巧珍、宁倩怡?警官,杀袁子琪的凶手捉到了吗?”陶萱萱听得云山雾罩。 “案件我们正在全力调查。陶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抓到凶犯。”姜华顶着一头的纱布,严肃的说道。 陶萱萱没说话,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姜华、方婕上了车。 到歌舞团宿舍,严颖找来宁倩怡家的钥匙,在她家梳妆台上,找到了跟陶萱萱那瓶一模一样的香水。 回到局里,蒋奇也从郭巧珍的遗物里,找出了她那瓶林之丹露。 “方婕,看来这瓶香水,就是三名受害者唯一的共同点了。” “嗯,她们被凶犯选中,估计就是因为她们都用了这种香味的香水。” “方婕,你提出的两个问题,凶犯选择猎物的原因,现在已经找到了,凶犯确实不是盲目的挑选受害者。那另一个问题,你想到了吗?” 另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选择方婕和龙劲,作为寄件人和收件人! 对这个问题,方婕百思不解。“我还没想到,但我感觉,凶犯应该很讨厌这种香水。这种香水,似乎对凶犯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方姐,会不会和感情有关?”严颖端详着郭巧珍的香水瓶。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凶犯和我有交集的那个案子,受害者应该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可能也喜欢用林之丹露。” “方姐,为什么是受害者?为什么不是凶手喜欢用这种香水?” “严颖,凶犯作案是很有逻辑的。我怀疑,凶犯作的案,很可能是在还原当年的案件。” “还原案件?” “对,我猜测,与我和凶犯有交集的案件,女受害者一定是被扼掐致死的,她身上一定有这种香水的味道。” “方婕,你对这样的案子有印象吗?” “扼掐致死的案子,我有印象,但是香水,我没什么印象。很久以前,我闻过这种香水的味道,但是我记不起,究竟是在哪闻到的!” “方婕,这样,你把女受害者被扼掐致死的案子都找出来,我这边根据你提供的案件,寻找当年现场的证物、遗物,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好,我现在就去拿资料。” 第四十五章 新手机卡 资料都是现成的。方婕手上,受害者被扼掐致死的案件,总共有四起,其中三起的死者是女性。 方婕回杂志社取了资料,准备回警局。王主编不知从哪冒出来,拦住了方婕。“方婕,那个案子跟得怎么样了?这个月能出稿子吗?” “王主编,……”方婕不想让办公区的同事听到,凑到老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哦,好吧!那你继续跟,有进展再说!”老王摆摆手走了。 办公区里的老赵和白一帆,瞟了一眼离去的方婕,微微皱了皱眉。 “哎,佳雯,方姐到底在跟什么案子?搞得神神秘秘的。”白一帆探身询问旁边办公桌的沈佳雯。 “我也不知道,最近方姐很少来办公室。” 老赵听到白一帆和沈佳雯窃窃私语,回头看了一眼,白一帆尴尬的缩回了自己的位子。 回到姜华办公室,龙劲和严颖也在。姜华手上拿着拿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部手机。 “方婕,郭巧珍的手机,换了新卡,她搬到迎宾路这段时间,跟三个号码联系过。” “三个号码?” “一个叫黎玉燕,另一个就是跟聂荣联系那个号码。还有一个号码,你猜猜是谁?” “谁?” “你猜不到?” “卫炜?” “对,就是卫炜!” “真是卫炜?”方婕感到不可思议。 “就是他。蒋奇已经跟移动公司联系过了,三天前,郭巧珍给卫炜打过电话。” “郭巧珍打给卫炜?” “怎么了?” “卫炜的号码,在郭巧珍手机里显示姓名了吗?” “没有,通讯录里没有输入卫炜的姓名。” “为什么是郭巧珍打给卫炜?”方婕不解的自语。 “姜华,郭巧珍的卡是刚办的?”龙劲似乎想到什么。 “嗯。” “用谁的名字办的?” “也是用假身份证办的。龙队,你的意思是……?” “姜华,我看你的脑子被那一棍砸晕了!郭巧珍为什么要用假身份证办卡?” “……”姜华抬手想挠头,碰到头上的纱布,又把手放了下来。 “龙队,我想,这张卡不是郭巧珍自己办的。”方婕猜测道。 “那就是别人给她的?可为什么要给她一张假身份证办的卡?”严颖觉得奇怪。 “因为给郭巧珍手机卡的人,不想郭巧珍被我们找到!这个人,就是把郭巧珍从夜总会骗走的人。”姜华转过弯来。 “可是,姜队,郭巧珍为什么要同意用新卡?新卡不方便啊!” “严颖,没什么不方便的,郭巧珍在林城没什么朋友,用新卡旧卡,对她来说,都差不多。如果,这张新卡有人能给报销话费,你说她会不愿意用吗?” 严颖觉得方婕的说话有些牵强,如果是她,她就不会随便换号码。可严颖没有想过,郭巧珍自己也不想让以前夜总会的同事找到她。就算没有人给她一张可以报销话费的手机卡,她自己也会去换号码。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是郭巧珍打给卫炜?如果卫炜有问题,卫炜应该用一张我们查不到的手机卡打给郭巧珍。” 严颖面露迷惑的神色,她还不太明白方婕的意思。“方婕,这有什么区别吗?” “在这个案子里,凶犯使用的手机卡,没有一张是能查得到真实身份的手机卡。如果卫炜就是凶犯,他会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的卡号,跟郭巧珍联系吗?” “如果是郭巧珍碰巧知道了他的这个号码呢?” “可能性不大,凶犯一定不会轻易向郭巧珍泄漏自己的真实手机号。据她隔壁邻居说,没见过郭巧珍跟别人接触。也就是说,郭巧珍没有被控制住,她是自由的。万一警方找到郭巧珍,就会查到凶犯的真实手机号码?他绝不会给机会,让郭巧珍碰巧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那郭巧珍打电话给卫炜是怎么回事?” “严颖,你想想,如果是给她手机卡的人,让郭巧珍跟某个号码联系,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嗯,应该不会拒绝。”严颖点头同意这个说法。 “姜华,联系卫炜了吗?”方婕看向姜华。 “老孟已经去杂志社了。” “那就叫老孟把卫炜带回来。” “带回警局?为什么?你不是说卫炜不可能是凶犯吗?” “原来我也不确定,不过,既然郭巧珍打过他的电话,恰恰证明了卫炜确实没有问题。” “方姐,凶犯是想陷害卫炜?”这次严颖想通了。 “对,让郭巧珍给卫炜打电话,就是想陷害卫炜。” “那还把卫炜带回来干什么?” “小丫头,多动动脑筋!将计就计懂不懂?”龙劲伸手,做了个敲脑袋的动作。 “哦,你是想麻痹凶犯?” “对。让他认为我们已经上当了,使他放松警惕。” “方婕,卫炜是不是真的被陷害,这个还得要慎重,姜华最好亲自跟卫炜谈谈。”龙劲一向重视证据。 “好,龙队,我跟卫炜谈。”姜华也不放心别人。 “那个黎玉燕呢?跟她联系过了吗?”方婕问道。 “联系不上,黎玉燕的电话欠费停机了。”严颖皱眉说道。 “欠费停机?她号码是哪的?” “号码是深镇的。” “姜华,帮她交话费试试吧!”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严颖马上拿出手机,“我知道她号码,我给她交。” 给黎玉燕交了话费,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严颖给黎玉燕发了条信息,十几分钟后,黎玉燕回电话了。 “喂,我是黎玉燕,请问你是……?” 姜华开了免提,让大家一起听。 “我是林城市刑侦队的姜华,黎小姐,请问你认识郭巧珍吗?” “认识,我和巧珍是同学。” “几天前,郭巧珍跟你联系过是吗?” “嗯,前几天巧珍给我打过电话。” “你们的通话内容是什么?方便说吗?” “警官,巧珍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郭巧珍昨天晚上遇害了。” “遇害了?……”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 “黎小姐,黎小姐!” “嗯,我在,巧珍她……?” “郭巧珍死了。黎小姐,我们现在正在调查郭巧珍被害的案子,希望你能跟我们说说,那天你们的通话内容,也许会对调查有帮助。” “死了?巧珍死了?”黎玉燕轻轻抽泣起来。 “黎小姐,请你先冷静下来,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吗?” “嗯,过年回去的时候,巧珍跟我借了一千块钱。前几天,巧珍打电话给我,说下个月,就能把钱还我了。我说不急,等她方便的时候再还。巧珍说,她现在在一家传媒公司当演员,工资很高。下个月发工资,就能把钱还我。” “郭巧珍说没说是哪家公司?” “好像是叫神州什么传媒公司,我当时也没注意听。” “郭巧珍说她在当演员?” “嗯!” “她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没了,就说了几句,她就挂了。哦,对了,她还叫我暂时别告诉别人。” “叫你别告诉别人她在传媒公司当演员的事?” “嗯。” “郭巧珍有没有跟你提起谁的名字?” “提了,她说是神州公司一个叫方华的副导演,主动联系她的。” “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 “好,谢谢你!黎小姐,如果有需要,我再跟你联系。” 姜华挂了电话,厉声说道:“马上调查,有没有这家公司!” 第四十六章 愤怒的卫炜 经过详细调查,省内根本没有黎玉燕所说的这家公司。京城倒是有一家“凤舞神州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严颖与该公司取得联系,确认这家公司,在林城并没有分公司和办事处。他们也没有名叫方华的副导演。 方婕带来那三件案子的资料,小刘和蒋奇已经拿去匹配证物。暂时还没有消息。龙队嘱咐了几句,开会去了。 这个神秘的方华,倒是让姜华和方婕很感兴趣。 “方婕,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郭巧珍确实是被这个方华,以一份待遇丰厚的工作给骗走的。但是,他告诉郭巧珍的名字,非常有趣,方华!方婕,你没联想到什么吗?” “方华!方婕,姜华!是这个意思吗?把我们俩的名字组合在一起,用作他的化名。” “对,凶犯当然不会把真名告诉郭巧珍。但是这个化名,把我们俩的名字组合在一起,看来他不仅熟悉你,也很清楚我!” 看着姜华一脸得色,严颖心里有些泛酸,为什么要用方婕和姜华的名字组在一起?他们俩又不是情侣! “姜队,我觉得凶犯对你不熟悉。而且这个化名的重点也不是你,是方姐!他如果针对的是你,他也可以叫江捷啊!为什么非要叫方华?还是因为他针对的人是方姐!” 姜华楞了严颖一眼,“不错,有进步了。我们暂且不谈谁的名字在前,谁的名字在后。我想,凭凶犯用的化名,可以确定,凶犯很清楚我们和方婕的合作。那么嫌疑人的怀疑范围,就可以缩小了。” “方姐,杂志社的同事,知道你跟我们的合作吗?”严颖立刻想到杂志社。 “社里的同事肯定知道,但是除了老王,我没跟别的同事谈起过具体跟进的案子,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案情。” “严颖,你别忘了,看到方婕和我在一起查案的人,可不是方婕杂志社的同事!” “对,从接手这个案子,姜华从没有在我的同事面前出现过,我们查案去了很多地方,可就是没去我们杂志社。” “对,那天晚上你发信息让我去杂志社,当时社里下班了,除了传达室的老头,没人看到我。” “那晨报社呢?”严颖继续猜测。 “晨报社我和姜华去过两次,找的都是编辑部的周主任,和负责维护晨报微博后台的小童。我和周主任打了多年交道,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不会随便把我和姜华去晨报调查的事乱说的。” “那小童呢?”晨报的小童,严颖没见过。 “小童我不熟悉。” “严颖,你想办法弄一份小童的资料,注意不要张扬。” “我知道,姜队。”严颖答应一声出去了。 “方婕,你看了晨报今天的微博了吗?” “看了,凶犯这次没有在网友爆料里发表任何东西。” “蒋奇说,昨天那两个推烧烤车的年轻人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郭巧珍的屋里跑出来。昨天他们收摊比平时早很多,烧烤车推动的时候,车轮会发出很大的响声,凶犯没有想到他们提早回来,听到车轮的动静就赶紧跑了,法医随后又把郭巧珍的尸体运回来,凶犯根本没时间给尸体照相。” “他发表微博爆料的那个手机号,你没给他停机吧?” “没有,我们一直在侦测那个号码,只要他开机打电话,我们马上就能知道。” “我觉得有点奇怪,没有照片,他也完全可以发一条简讯啊!为什么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简讯?嗯,对,如果我是他,没有拍到尸体的照片,也可以发一条简讯对我们示威,这才像他的风格。方婕,你说他是不是害怕了?” “有可能,昨天蒋奇听到卖烧烤的年轻呼叫,马上就带人追出去了。他绝对没想到,警方会查到郭巧珍的住所,他差一点就被蒋奇逮到。” “方婕,经过昨天的事,你说他会不会收敛一点?” “但愿吧!” 老孟走进办公室,向方婕点点了头,对姜华说道:“姜队,卫炜带回来了,在楼下询问室。” “好,我马上下去。方婕,你……” “我就不去了,我和老孟去监控室吧。” 姜华叫上邵伟,去了询问室。 老孟和方婕来到监控室,打开了卫炜那间询问室的监控。 卫炜坐在被询问人的座椅上,四处瞅着,从表情上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但从姜华和邵伟进询问室,卫炜就板起脸盯着姜华,一脸的不高兴。 姜华完全无视卫炜充满挑衅的目光,坐下问道:“卫炜,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我怎么知道!”卫炜有些不耐烦。 “你认识郭巧珍吗?” “谁是郭巧珍?我不认识!” “那你能说这个电话是谁打给你的吗?”姜华拿起老孟交给他的手机递给邵伟。 邵伟把手机拿到卫炜面前,“你好好回忆一下,这个电话是谁打给你的。” 卫炜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没好气的回答:“打错了。” “打错了?打错了你还跟对方聊了两分多钟?” “我没跟她聊,是她跟我聊。” “她跟你聊什么?” 卫炜翻着白眼,表情十分烦躁。“她说他们公司招演员,问我也没有兴趣。我说没兴趣,她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他们公司怎么怎么,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想叫我去他们公司面试。” “她没说她叫什么名字?” 卫炜皱眉想了半响,“好像……,好像说了,她叫……,郭巧珍?她就是郭巧珍?” “你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我是不认识她!” “现在你怎么又想起来了?” “你们不提我压根就想不起来。那个电话都打了好几天了,那个郭巧珍不是想诈骗,就是神经病,我没事去记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干什么!” “郭巧珍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她!” “问不了,她死了!” 卫炜惊讶的睁大眼睛,“什么?死了?” 询问室安静了几秒钟,卫炜气愤的吼道:“你怀疑是我杀的?” 姜华没有回答,饶有兴趣的看着卫炜。卫炜被姜华看得心头发毛,更加暴躁起来,“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不认识她!” 姜华还是没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卫炜。 “你别这样看我好不好?我没杀她!”卫炜情绪变得激动。 “我没说你杀她!”姜华终于说话了。 “那你们把我带来警局干嘛?” “卫炜,你好好想想,你从没见过郭巧珍?” “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郭巧珍。” “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叫你名字了吗?” “叫了,她问我是不是卫炜。” “你说不认识她,她怎么会自知道你的手机号码,知道你的名字?” “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卫炜那双大手重重的砸在面前的小桌上,瞪着眼气呼呼的盯着姜华,情绪很不稳定。 方婕从没见过卫炜这副样子。 “你冷静点,有话慢慢说。”姜华平静的看着卫炜。 “我很冷静!我说了,我没杀人。我也不认识那个什么珍,郭巧珍!”卫炜继续吼道。 “卫炜,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卫炜楞了一下,很是迷茫,声音降低了一些,“得罪人?我没得罪谁啊!你是什么意思?” “或者,有谁知道你的身世?” “什么身世?你说什么?”卫炜咆哮起来,姜华的话彻底惹怒了卫炜。 第四十七章 陷害者 “卫炜,冷静一点!”姜华厉声喝道。 卫炜红着眼睛,像一头发怒的公牛,被人紧紧的抓住了尾巴,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姜华现在已经死了。 “卫炜,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这不是什么秘密,请你克制一下你的情绪,如果你想证明你的清白,你就好好想想,谁会知道你的身世?”姜华盯着卫炜的眼睛,希望他能理智的配合调查工作。 卫炜听出姜华话里有话,慢慢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我的身世,让警方怀疑我?” “对。有人故意把你暴露到警方的视线里,你想想,郭巧珍为什么要给你打那个电话?” “郭巧珍死了,警方就会调查最后跟郭巧珍通过电话的人!”卫炜不傻,他马上想到了警方为什么找他。 姜华轻轻的点了点头。 “警官,是不是有人想陷害我?” “这该问你自己!有谁会陷害你?有谁在利用你的身世引起警方的怀疑?” 卫炜低头深思,眉头越皱越紧,“沈佳雯!她知道我的身世!” “你说谁?”姜华惊异的问道。 方婕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想到卫炜会说出沈佳雯的名字。 “沈佳雯,我们杂志社的美编。”卫炜疑惑看着姜华,猜不透姜华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 “她知道你的身世?” “我感觉,她应该知道我的身世。还有方婕,一定是方婕告诉她的!” “方婕?”姜华无意识的看了一眼屋角的摄像头。 这回轮到方婕郁闷了,这跟沈佳雯有什么关系?她什么时候把卫炜的身世告诉沈佳雯了? 老孟奇怪的看着方婕,搞不懂怎么还把方婕扯进去了。 “对,肯定是方婕告诉沈佳雯的。”卫炜眼里冒出一丝恨意。 “等等,卫炜,沈佳雯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陷害你?”姜华虽然不认识沈佳雯,但也见一两次,他想不明白,卫炜为什么要怀疑她! “她是沈楚瑜的女儿!” “沈楚瑜的女儿?”沈楚瑜三个字,姜华听着耳熟,脑子里快速搜索起来…… 方婕完全惊呆了,沈佳雯竟是沈楚瑜的女儿!方婕翻查杂志社新进员工资料的时候,压根没想过看一眼沈佳雯的资料,她做梦都没想过,南方汽车厂那件杀人碎尸案的凶手和受害者的子女,居然会在同一个单位上班。 “沈佳雯知道你是卫东的儿子?”姜华想起方婕跟他提过卫东的案子,沈楚瑜就是那件案子的受害者。 卫炜迟疑着点了下头,“嗯,方婕应该跟沈佳雯说了。” “你怎么知道方婕跟她说了?” “我发现她们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 姜华不由可笑,卫炜怀疑沈佳雯的理由竟因为方婕和沈佳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方婕极力回忆着和沈佳雯在一起的片段,她一点都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在卫炜的背后“指指点点”了。 “你笑什么?”卫炜黑着脸质问姜华。 “我没笑什么。你怎么知道沈佳雯是沈楚瑜的女儿?” “我看过她的入职登记表,父母那一栏,她爸的名字是沈楚瑜,妈是马梦璐。” “除了沈佳雯,你还能想到别的人吗?” “对,还有白一帆。” “白一帆?” “嗯,白一帆是沈佳雯的男朋友,一定是白一帆帮沈佳雯陷害我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 “沈佳雯知道我是谁,肯定会跟她男朋友说,白一帆为了讨好沈佳雯,一定会想办法帮沈佳雯陷害我!” “你有证据吗?” “没有。” “白一帆平时跟你的关系怎么样?” “很少说话。”卫炜想了想,改口道:“基本没说过话。” 方婕平时没注意过,白一帆和卫炜的关系怎么样。在她记忆里,卫炜好像跟所有的同事,都没有什么深交。 姜华离开询问室,不一会走进监控室。“方婕,你都听到了吧?” “嗯。” “你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那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嗯。” “姜队,我看这小子有点愣头愣脑的。” 姜华忍不住笑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卫炜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凭空想象,无端臆断,一点根据都没有。 “其实也不怪他,卫炜的身世,可能让他很自卑,总是怀疑别人用有色眼镜看他。看来,卫东的事,是卫炜的一块心病。”方婕有些同情卫炜。 “嗯。老孟,送他回去吧。”姜华交代了一句,和方婕回了办公室。 严颖拿着一份资料,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姜队,查过了,小童是林城本地人,他爸爸是晨报的退休职工,妈妈是环卫处的。从资料上,看不出他跟任何案件有关系。” “嗯,知道了。方婕,你,没跟沈佳雯说过卫炜的事吧?”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会说吗?我也是刚刚知道沈佳雯是沈楚瑜的女儿。” “你说,沈佳雯知道卫炜身世的吗?”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知道吧!” “如果沈佳雯知道呢?沈佳雯会这么办?” “如果我是沈佳雯,要不就假装不知道,不跟卫炜来往。要不就直接辞掉工作。” “沈佳雯不会报复卫炜?” “佳雯不像那种人,卫东的事,她不会把帐算到卫炜头上。再说,卫东已经收到法律的制裁,佳雯应该不会死死抓着不放。” “你看白一帆有嫌疑吗?” “白一帆我了解不深,他来杂志社也就三个月,我们没什么深交。业务上,白一帆还不错。嘴巴也甜,在社里人缘很好。” “白一帆的身世跟你有交集吗?” “没有,我看过白一帆的个人资料。他是麻方县人,父亲早亡,母亲叫白雅晴。白一帆在麻方县长大,高中毕业以后,才到林城上的大学。和我没有交集。” “那就奇怪了,是谁想陷害卫炜?” “方姐,杂志社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卫炜的身世?”严颖听明白了,有人利用卫炜的身世,吸引警方注意。 “应该没有了,我虽然经历了卫东的案子,但如果不是姜华帮我查实,连我也不敢确定卫炜就是卫东的儿子。不过严颖,你倒是提醒了我,凶犯看来肯定知道卫炜的身世。” “为什么,方姐?” “你想,我们为什么会怀疑卫炜?” “因为卫炜的身世和郭巧珍那个电话呀!” “如果那个电话是打给另一个人,和我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我们也会像怀疑卫炜一样怀疑他吗?” “应该不会,就像黎玉燕,只要问清楚通话内容,查实对方身份,基本上就不会怀疑什么了。” “对呀,我们之所以怀疑卫炜不仅仅是因为郭巧珍给他打过电话,更主要的原因是,卫炜的身世跟我有交集!凶犯就是知道卫炜的身世,才会想到陷害卫炜,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换句话说,如果卫炜不是卫东的儿子,凶犯就不会陷害他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了!”姜华顺着方婕的思路往下想。“那么,凶犯不止跟方婕有交集,知道龙队和我,他还了解卫炜的身世。方婕,在你的印象里,有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人吗?” “我想不到。”方婕感到痛苦和压抑,凶犯为了针对她已经杀了三个人,她知道凶手就在附近看着她,但方婕搜空记忆,还是无法用这三个条件,把她周围的人和凶犯联系起来。 第四十八章 自杀的少年犯 “姜华,陷害卫炜的人,怎么能肯定我知道卫炜的身世?在你帮我查实卫炜的身份前,连我都无法确定卫东和卫炜的关系!我和卫炜共事已经半年多了,要不是翻阅卫炜的资料,我从没想过卫炜会跟卫东有关系!”方婕突然想起,自己也是才知道卫炜是卫东的儿子,除了姜华,她没告诉任何人,凶犯怎么知道方婕查过卫炜。 “方婕,有人知道你查卫炜的资料吗?” “只有老王知道,他帮我去办公室借的员工花名册和入职登记表。” “这些东西是谁在管?” “办公室主任,廖大姐。” “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吗?” “有,还有两个小姑娘。” “她们知道你借资料的事吗?” “应该不知道。我跟老王说过,叫他别说是我借的资料。” “老王拿资料给你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他把资料拿到他办公室,我又把资料抱到我办公室,当时也没遇到别人。” “从远处能看清你手上抱的东西吗?” 方婕回忆了一下,“花名册和入职登记表,跟别的文件不一样,如果是熟悉的人,从远处也许能看出是什么东西。” “当时你门外的办公区,有多少人?” “六七个吧,我没注意。” “如果有人抬头看见你抱资料进办公室,你也不会注意到吧?” “嗯。” “资料你还回去没有?” “还了,你查实卫炜身份的第二天我就叫老王还回办公室了。” “方婕,陷害卫炜的人,一定就在你们杂志社。他肯定看到你抱员工资料进办公室,他还仔细研究过你!” “研究我?……对啊!除了杂志社的几个老人,没人知道我参与过卫东的案子。这人能把卫炜和卫东联系起来,显然知道我五年前参与过卫东的案子。难道,他为了对付我,专门研究过我参与的所有案件?” “方婕,看来凶犯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姜华神色凝重。 原来那双阴毒的眼睛,早就在暗中观察方婕了。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睛窥探,方婕不寒而栗。 严颖担忧的看着方婕,她无法想象,凶犯在杀害三位被害者之前,究竟在暗中窥视了方婕多久。 “咄咄咄”房门被敲响,方婕心里一颤,思绪被打断。 蒋奇拿着一叠卷宗走进来,“姜队,方姐拿过来的三个案子,我和小刘核对了证物清单,没有一起案子与香水有关。案卷里,也没有一个字提到香水。” 姜华沉重的接过蒋奇手中的案卷,“方婕,你工作以来,所有被扼掐致死的案卷都在这了?” “嗯,总共四起受害者被扼掐致死的案子,其中三个案子的受害者是女死者,案卷都在这。” “既然找不出,那就三个案犯一起查!”姜华用力把案卷摔到桌子上。 “姜队,三个案子,两个案子的案犯还在服刑,还有一个案子的案犯在少管所自杀。你看……” “那就从自杀的这个开始查!你和小刘负责查。老孟和邵伟负责查一个,许军和老宋负责查一个。重点调查三名案犯的直系亲属。” “是,姜队!” 蒋奇拿着卷宗走了,严颖不甘心的问道:“姜队,那我查什么?” “我们和方婕一起暗查杂志社。” “好!”严颖兴奋不已。 林城市少管所,在城外紫云山脚下。蒋奇从姜华办公室出来,拉上小刘就往城外赶。 自杀的少年犯,名叫丁健波。2003年8月,丁健波的父亲出差在外,丁健波因不堪忍受后母苗艾佳的虐待,将其掐死。 当时正值盛夏,丁健波为制造不在场证据,将家中空调调至低温,保存苗艾佳尸体,然后约上几个同学,出去玩了两天。回家后,丁健波砸坏门锁,把现场伪造成被盗的痕迹,自己报了警。 苗艾佳的尸体因在低温环境中保存,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发生误差。丁健波有同学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案子变得毫无头绪。 丁健波的父亲丁淳回来以后,实习记者方婕与丁淳闲谈得知,苗艾佳畏寒,她在家中时,从不允许任何人使用风扇、空调等降温电器。除了冬天使用空调取暖,平时苗艾佳会将空调和风扇的电源线都收起来。 但方婕在第一次到达现场时,却发现丁家的空调电源,就插在插座上。而风扇的电源线,如丁淳所说,是收好的。 方婕觉得奇怪,既然苗艾佳畏寒,她一个人在家,为什么还要插上空调电源插头?方婕比对丁家四到八月的电费单,发现八月的电费明显高于前几个月。 方婕将这一反常情况告知办案民警蒋云峰,蒋云峰立即重检现场,发现丁家的斧头上,沾有门锁上的金属碎屑,法医也在低温冷藏的基础上,重新确定苗艾佳的死亡时间,推翻了丁健波的不在场证明。 最后,经过数番审讯,丁健波终于承认杀害后母的事实,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由于丁健波当时未满十七岁,被暂送紫云山少管所服刑,待其年满十八周岁,再转至林城市第一监狱服刑。 谁知,在进少管所的第四个月,丁健波半夜在监舍内,用床单撕成的布条上吊自杀身亡。 方婕在案件结束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丁健波,根本没想到,那个十七岁的大男孩,竟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小刘和蒋奇看过丁健波的卷宗,对丁健波十分同情。毕竟,丁健波是不堪忍受后母虐待,才对后母痛下杀手。 到了紫云山少管所,小刘和蒋奇才打听到,当年负责管理丁健波监舍的管教,前两年就已病故。别的管教,并不熟悉丁健波的情况。 蒋奇和小刘商量了一下,两人直奔镇安县找丁健波的叔叔了解情况。 丁健波的叔叔丁超,在镇安县地税局工作。蒋奇敲响丁超的家门时,天已经快黑了。 “你们找谁?”一个三十多的男子打开房门。 “请问你是丁超吗?” “我是。你们有什么事?”丁超看着门外的警察,堵着门没动。 “我们是林城市刑侦队的,我叫蒋奇,他是我的同事。我们能进来谈吗?”蒋奇亮出了警官证。 丁超狐疑的让开门,蒋奇和小刘走进屋里。一个和丁超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疑惑的看着二人。 蒋奇和小刘不请自坐,丁超满脸不耐烦的立在门边,“你们有什么事?” “你是丁健波的叔叔吧?” “你们是为丁健波来的?” “对。” “丁健波不是死了吗?” “丁健波还有什么别的亲人吗?” “没有了。” “你知道丁健波为什么自杀?” “不知道。” 蒋奇觉得丁超的态度不太对劲,他好像对警察很抵触。 “丁超,我们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丁健波的情况。” “丁健波和丁淳的情况我都不了解。”丁超的话里,好像藏着一团火。 “你和丁淳不是兄弟吗?丁淳你也不了解?”小刘冷冷的发问,他很不喜欢丁超的态度。 “不了解。”丁超的语气,比小刘更冷。 “警官,你们别问了,我们确实不了解。”沙发上的女人终于开口说话,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请问你是?”蒋奇问道。 “我是丁超的妻子,我叫何莹。丁……” “咳,咳!”丁超用眼神制止何莹。 蒋奇和小刘对视一眼,弄不清,这两口子是什么情况。 第四十九章 卫炜的手机 何莹起身关上房门,轻轻拉着丁超,坐回沙发上。 “警官,丁超确实不了解丁淳的情况。他和丁淳早就没有来往了。” “没有来往?”蒋奇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两兄弟,怎么会不来往。 丁超垂着头,沉默不语。何莹皱眉看了一眼丁超,不悦的说道:“丁淳不认他!” “丁淳不认他?”这让蒋奇更加奇怪。 “对,丁淳不认他,他们不是一个妈生的,丁淳比丁超大二十岁。他们的父亲92年一过世,丁淳就把丁超母子赶出了家门。一直到04年丁淳出车祸,警方找到丁超给丁淳收尸,这十几年来,丁超和丁淳一直没见过面。丁健波的事,也是那时候,丁超才听说的。” “丁超父亲过世的时候,丁超多大?” “刚满十岁。” “丁超的母亲呢?” “2010年过世了。” “丁健波外公家那边,还有什么亲人吗?” 何莹推了丁超一下,丁超郁郁的抬起头来,“不知道,我没见过丁健波外公家那边的人。丁淳是上门女婿,他结婚的时候,我才两岁多。听我妈说,丁健波的妈妈,是独生女。92年父亲过世的时候,丁淳好像已经离婚了,父亲的丧事,丁健波和他妈也没来。” “那你和丁健波小时候,没在一起玩过?”蒋奇有点诧异,丁家的家庭关系够复杂的。 “嗯。丁淳不喜欢我妈,他也恨我爸,结婚以后,他很少回来,我也没去过他家。” “那现在丁家,就只有你了?” “嗯。” 小刘的记事本上,除了几个数字,几乎没有记录什么内容。他向蒋奇打了个眼色,蒋奇看到餐桌上摆好的饭菜,“那先这样吧,丁先生,打扰你了。” 姜华正在查看方婕拿过来的杂志社员工花名册,严颖兴冲冲的闯进姜华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 “姜队,有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严颖,你别整天风风火火的行吗?” “嘿嘿,姜队,郭巧珍的qq密码解开了!” “解开了?发现什么了?” “郭巧珍在搬家的前一天,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是一份个人简历,还附了一张生活照。” “简历?” “对。应该是求职简历。” “发给谁的?” “是一个qq邮箱,邮箱名是神州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我查过了,这个qq号,是这个月刚注册的。这是最后登录邮箱的ip地址。” “马上查这个ip是什么地方!” “我已经查过了,姜队,你猜,他是在哪登录的?” “快说,别卖关子!” 严颖嘻嘻一笑,“就在方姐他们杂志社楼下的咖啡厅。” “杂志社楼下的咖啡厅?” “对,咖啡厅。是在咖啡厅用wifi登录的。” “走,我们马上过去。” 咖啡厅早上几乎没什么客人,姜华在咖啡厅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收银台,别的地方都没有装监控。 wifi的调查结果还算令人满意,从无线路由终端里,严颖检索接入wifi的设备信息,找到一台匹配ip的安卓手机。通过型号查询,确定为一台lgg3手机。 姜华记得,那天卫炜来刑侦队的时候,他看过卫炜的手机,就是lg这个牌子。 “走,严颖,上楼去看看。” “姜队,看什么?”严颖没看到卫炜的手机,不知道姜华是什么意思。 “跟着走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严颖撅着小嘴,心里埋怨:哼!刚才还嫌我卖关子,现在自己倒买起关子来了! 走进杂志社,姜华熟门熟路的进了方婕办公室。 “姜华,你怎么来了?资料看完了?” “方婕,有新线索。”姜华把邮件的事告诉方婕。 听姜华说,卫炜用的就是lg手机,方婕感到难以置信,怎么查来查去,线索又扯回到卫炜身上。 “方婕,卫炜在后勤科是吗?” “嗯,你要去找他?” “查出邮件和他有关系,当然要找他,查实他的手机。” 方婕默默点了点头,姜华和严颖去了后勤科。 卫炜看到姜华走进自己办公室,觉得非常纳闷,“姜队长,你怎么来了?” “卫炜,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手机?”卫炜摸出自己的手机,不解的递给姜华。 “卫炜,这两位是……?”严颖穿着警服,老段觉着不对,怎么警察三天两头找卫炜。 卫炜没有回答,无奈的耸了耸肩。 严颖从姜华手里拿过卫炜的手机,迅速跑下了楼。 卫炜觉得奇怪,高声问道:“她拿我的手机去哪?” “别急,等会你就知道了!”姜华平静的拉过一把椅子,在卫炜桌边坐下。 “请问,你找卫炜有什么事?”老段困惑的看着姜华,想弄清是怎么回事。 “段科长吧?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叫姜华,有点事想跟卫炜了解一下。” “了解什么事?” “段科长,这个,呵……”姜华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哦,对不起,我不该问。”老段看到姜华的样子,知道自己失言了。 姜华坐在卫炜桌边,什么也没问,有意无意的拿眼瞟着卫炜。 卫炜被姜华弄得浑身不自在,“你要问什么就问,别跟我打哑谜好不好?” “卫炜,别急啊!等会你就知道了。”姜华淡定自若。 卫炜一脸不爽的盯着姜华,心想,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门外响起严颖的脚步声,“姜队,连上了,ip匹配!就是这部手机!”严颖站在门边说道。 姜华斜了严颖一眼,转过头来,“卫炜,跟我走吧!” “去哪?”卫炜语气不善。 “你说呢?”姜华反问道。 “你想带我回警局?” “你是自己走,还是……”姜华的目光突然变得严厉。 卫炜紧皱眉头,不再争辩,他知道姜华是什么意思。“段科长,我出去一下。” “哦!”老段被这个场面弄懵了,呆呆的看着卫炜跟姜华走出办公室。 姜华没有进方婕办公室,走出杂志社大厅的时候,他回头朝站在办公室门边的方婕点了下头。方婕马上明白,卫炜的手机,就是接收郭巧珍那封邮件的手机。 办公区的同事们,已经第二次见到卫炜被警察叫走。脸上露出了各种表情,有猜疑,有迷惑,还有轻蔑。 白一帆和别的同事不太一样,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卫炜身上。姜华回头看向方婕那一眼,白一帆觉得别有深意,他细细的品味那个眼神,仿佛读懂了什么,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姜华走出杂志社不到两分钟,方婕关上办公室的门,也离开了杂志社。白一帆看着方婕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卫炜又坐回了那间询问室,他心里非常窝火,他也发现了姜华走出杂志社时,朝着方婕点了下头。卫炜才想,今天的事,一定跟方婕有关。 “你们把我叫来干什么?”卫炜没等姜华开口,暴躁的质问姜华。 “卫炜,控制你的情绪!”严颖看不过卫炜的嚣张,出言提醒。 “卫炜,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手机qq邮箱,会有一封郭巧珍的简历?” “邮箱?什么简历?”卫炜一脸迷惑。 “你qq邮箱的已删除邮件里,有一份郭巧珍的简历,你不知道吗?”姜华点开手机上的邮箱,把手机对着卫炜。 卫炜探身一看,脸色突变,错愕的叫道:“怎么会有她的简历?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你没见过?你平时不用邮箱吗?” 卫炜焦躁的喊道:“用,但我真的没注意邮箱里有郭巧珍的简历!” 第五十章 邮箱账户 严颖用卫炜的手机连接咖啡厅的wifi,路由器默认分配的ip,就是上一次连接时分配的地址。打开卫炜的qq邮箱,严颖把收件箱、发件箱、草稿箱、已删除邮件和垃圾桶全都查了一遍,在已删除邮件里,找出了郭巧珍发来的简历。 可卫炜竟矢口否认他接收过郭巧珍的邮件。姜华放下手机,静静的看着卫炜,卫炜脸上全然是一副懵懂、不知情的表情。以姜华的经验判断,卫炜不像说谎,但卫炜完全无法解释,他的手机里为什么会有郭巧珍的简历! 卫炜的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qq也没有设置安全密码。这让严颖有些困惑,出于常人的心理,干这种隐秘的事情,怎么说也该给手机和软件加个密码保护才对。卫炜就那么有信心,敢保证没人会翻看他的手机? 严颖从姜华手中拿过手机,打开邮箱仔细检查。忽然,严颖的脸色变了,不对,自己弄错了!“卫炜,你有多久没打开邮箱了?” 卫炜一愣,“十几天吧!最近一直没有收到邮件提醒,我就没开过邮箱。” “严颖,怎么了?”姜华听出严颖的话有问题。 “卫炜,你的qq号码是多少?”严颖没有回答姜华,急着问道。 “qq号码?”卫炜想了一下,“3849827765,好像是这个。” 严颖核对了一遍qq邮箱的号码,在纸上写下两个qq号码,推到姜华面前。 “3849627765,3849827765.”姜华惊讶的瞪圆了双眼,低声问道:”严颖,号码不对?” 严颖沉着脸点了点头。 姜华打开卫炜的手机qq检查,qq号码确实是卫炜说的“3849827765”。再打开邮箱一看,邮箱竟是“3849627765”。 邮箱里,除了已删除邮件里,有一份郭巧珍的简历,整个邮箱没有任何邮件。姜华拿出自己的手机,退出qq邮箱帐号,输入了卫炜的qq号码。“卫炜,你的qq登录密码是多少?” 卫炜不解的看着姜华,迟疑着说道:“ww19890506*。” 姜华输入密码,登录卫炜的邮箱,邮箱里各个文件夹,塞满了邮件。有几封邮件,都是近期收到的未读邮件。 姜华心理充满了矛盾,为什么卫炜的qq邮箱,会登录一个和他的qq号码不一样的帐号?这是卫炜自己登录的,还是别人登录的? 有个问题姜华很难理解,如果是卫炜自己登录的,他接收郭巧珍的简历之后,为什么不立即删除那个和他qq号不匹配的邮箱账户,重新登录他常用的邮箱账户。他留着这个邮箱账户,是等着警方调查取证吗? “卫炜,你好好想想,十几天前,你的手机遗失过吗?” “我手机从没丢过。” “也没有借过你的手机?” “没有啊!手机人人都有,谁会借我的手机。” “你有没有忘带过手机?” “忘带手机?”卫炜想了一下,“我上班的时候,一般中午出去都不带手机。手机就放在办公桌上。” “你出去不带手机?为什么?” “我,段科长他,经常在我出去吃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叫我干这干那。所以,我就把手机放在办公室里,这样清净点。” 严颖听了卫炜这番话,不由侧头看了姜华一眼。姜华也总是在自己休息的时间,给自己打电话,让严颖干这干那。 “你每天中午出去吃饭都不带手机吗?” “嗯,有两三个月了吧!” “在社里,谁能轻易拿到你的手机?” 卫炜凝神看着姜华,他听懂了姜华的意思,自己可能又被陷害了。 “老段!他就跟我一个办公室。” “还有呢?” “我不知道,中午要是老段到别的办公室去吹牛,办公室的门一般不会上锁,谁会进我们办公室,我就不知道了。” 杂志社没有安装监控,要想查出接收邮件那天,谁进过卫炜办公室,看来是很难了。 “卫炜,你先在这委屈一下吧。”姜华叫上严颖出去。 卫炜在后面大声喊起来,“姜队,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姜华没有回答,急急忙忙走进监控室,“方婕,你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对卫炜的询问一开始,方婕就到了,在监控室里,看到整个询问过程。 “你怎么想?” “卫炜估计又被陷害了。” “我现在马上去咖啡厅一趟,他们的收银台有监控。” “好,我和你一起去。” 驱车回到杂志社楼下的咖啡厅,查看收银台的视频监控,在卫炜的手机收到郭巧珍简历那天,杂志社没有任何人去过咖啡厅。 “姜队,在咖啡厅外面,也能连接咖啡厅的wifi。也许,接收邮件的人,根本就没进咖啡厅。”严颖用自己的手机试了一下,在咖啡厅外面也能接受到wifi信号。 姜华又开始头痛了。凶犯频频陷害卫炜来转移警方视线,对侦破工作带来很大的阻碍,让他们走了很多弯路。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根本找不到凶手的纰漏,他的作案手法近乎完美,让姜华觉得简直无从下手。 “方婕,凶犯是不是跟卫炜有仇啊?” “不,他是在耍我们!他一直在把我们耍着玩。”这是方婕的真实感受,她觉得凶犯就是在拿他们当猴耍。 “姜队,那卫炜怎么办?”严颖也觉得头痛,卫炜成了烫手山芋,你说放吧,卫炜手机邮箱郭巧珍的简历他无法解释,不放的话,又不能确定他跟郭巧珍有直接联系。 “姜华,卫炜好像是跟别人合租的住所吧?” “嗯,严颖联系过跟卫炜合租的人,郭巧珍死的那晚,卫炜有不在场证明。” “那就只能放了?”严颖十分无奈。 “嗯!严颖,你回去把卫炜放了吧!方婕,我想见见马梦璐。” “沈佳雯的妈妈?” “对。” “好吧,我陪你去。” 卫炜虽然怀疑沈佳雯和白一帆陷害他,但是方婕并不这么认为,不过既然提到了沈楚瑜,方婕也很想通过马梦璐了解一下,沈佳雯对沈楚瑜的案子,有什么看法。 方婕在南方汽车厂了解到,马梦璐在沈楚瑜出事以后,就不在厂里上班了,家也搬到了别的地方。姜华和方婕到沈楚瑜的单位打听到沈楚瑜父母的住处,先去了沈楚瑜父母家。 沈楚瑜的父亲叫沈靖福,是市五金公司的退休职工,就住在津清路五金公司宿舍。 沈靖福听说方婕是来打听马梦璐的下落,脸色很不好看。老爷子快七十了,身体不是很好,脾气却不小。 “走走走,我不认识她,不知道她住哪!” “沈大爷,佳雯是您的孙女吧?我和佳雯是杂志社的同事。” “你和雯雯是同事?”沈靖福抬着眼,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你找那个姓马的干什么?” “我们想了解一下,佳雯和她爸妈的关系。” “你真是雯雯的同事?”老太太谭舒美听到佳雯的名字,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唉,雯雯这孩子苦啊!” “是啊,大妈,我是杂志社的采编,雯雯是美术编辑。” “哦。小方啊,我跟你说吧,雯雯这孩子打小就苦,你可要多照顾她。”提起孙女,老太太一脸慈爱。 “大妈,能跟我们说说雯雯小时候的事吗?” “唉,雯雯十三四岁就跟着我们,她那个妈不是好东西,楚瑜成天和她闹,闹得家里不得清净,我和雯雯她爷爷,就把雯雯接过来了。楚瑜平时也不太过来,她妈更是不管孩子。楚瑜不在以后,雯雯她妈也没脸再见雯雯了。” “哼!她也配当妈!”老头子气呼呼的生着闷气。 第五十一章 挣扎 “雯雯和他爸感情深吗?”方婕看了老头一眼,继续问道。 “哼,从小爹妈都不管,你说,他们感情能深吗!清明节我叫雯雯去给她爸扫个墓,她都不情愿。”老太太很心酸。 “雯雯也不跟你们住?” “嗯,她一到杂志社上班,就搬出去了。一个月回来看我们一次。她在家的时候,也很少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她成天在想什么。” “大妈,雯雯了解她爸爸的事吗?” “不了解,楚瑜走的时候,雯雯刚考上大学,我们没跟雯雯说她爸的事,怕影响她学习。本来她爸也很少来看她,她也从来不会主动给她爸打电话。一直到杀她爸的凶手被枪毙,雯雯才知道她爸死了。” “雯雯是不是很难过?”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掉眼泪,更没问过一句他爸是怎么死的。好像死的不是她爸一样。” 老太太的这番话,让方婕难以把开朗活泼的沈佳雯,与沉默寡言的雯雯联系起来。 跟沈佳雯共事一年多,方婕一直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她没想到,沈佳雯会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从沈佳雯的身上,根本无法看出父母的事带给她的影响。 从沈靖福家出来,姜华打消了继续寻找马梦璐的想法。 “方婕,我觉得沈佳雯不会陷害卫炜,她连沈楚瑜是怎么死的都不关心,怎么会去注意关心卫炜是不是卫东的儿子。再说,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她应该明白,卫东的事,和卫炜没有关系。” “姜华,我也不相信沈佳雯会陷害卫炜。卫炜的怀疑没有根据,只是凭空臆断。陷害他的人,就是杀害了三名受害者的凶手,我不认为沈佳雯会杀人。也不相信沈佳雯会针对我,策划这一系列的谋杀案!” “嗯。杂志社的花名册,我基本上已经看完了。唯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卫炜,但种种迹象表明,卫炜和这三起谋杀案都没有联系。相反的,他不断遭人陷害,被凶犯利用来扰乱我们的视线。” “你也觉得卫炜和案子没有关系?” “嗯!但是在你们杂志社,的确找不到比卫炜更令人怀疑的嫌疑人!”姜华觉得很苦恼,唯一的怀疑对象,竟没有嫌疑。 “小刘和蒋奇那边有消息吗?” “他们昨天半夜才从镇安县回来,在丁健波的叔叔那,几乎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姜华把丁超的情况告诉方婕。 “那丁家现在就只剩丁超一个人了?” “对,丁超是地税局的公职人员,镇安县里林城也不近,他完全没有作案的可能。” “丁健波外公家那边,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没了,暂时还没找到丁健波的生母。” “我也没见过丁健波的生母,当年丁健波出事的时候,她生母没露过面。不知道丁淳是不是没跟她说丁健波的事。算起来,他的生母现在也五十多岁了。” 方婕在心里把丁健波的生母排除到怀疑范围之外,她不认为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有能力实施这样的连环杀人案。 “姜华,老孟和许军他们还没回来?” “他们下午也该回来了。方婕,你心里就一个怀疑对象都没有吗?”姜华十分想不通,他熟悉的方婕,头脑灵活,思路敏捷,为什么这次面对这个案子,方婕竟不能发挥出她的聪明才智,一点关键的线索也提供不了。 “没有,我想不出谁会针对我!” 方婕已经被姜华提出的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她心里确实找不出任何怀疑对象。方婕做人做事非常低调,她自认从没有得罪过谁!方婕不是警察,就算参与警方破获了不少罪案,真正打击罪犯的也是警察,和她这个记者没多大关系。方婕怎么也想不通,这次,罪犯怎么冲着自己来了。 凶犯的思维,方婕根本无法理解。如果说连环杀人案是针对方婕,凶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方婕,那样更简单些!凶犯不断杀人,每次杀人前都会给方婕寄东西,还搞出这么多诡计,扰乱调查方向。让方婕产生一种错觉,感觉凶犯即像是在考校她,又像是在戏耍她! 凶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杀人,还是耍人? 这一件件杀人案,就像一个个无法解答的谜题,每天生生缠绕着方婕,让方婕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每每想到凶犯用人命来考校方婕的能力,方婕的心神都备受煎熬。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敢去想,凶犯是为了她才杀人,宁倩怡、袁子琪还有郭巧珍,都是为了她方婕才死在凶犯手里。 从那天龙劲告诉方婕,凶犯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针对她,方婕就懊恼不已。她脑子里好似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起来。方婕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承受的巨大压力。方婕甚至想,如果没有她,那些被害者就不会死。 三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因方婕凋零。她每天都尽力克制着心里的愧疚、不安和沮丧,振作精神,全身心的投入到侦破工作中。但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她阻止不了凶犯的脚步,也挽救不了任何人的生命。 方婕从未感觉如此无力,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水中挣扎得筋疲力尽,疯狂舞动的双手,却抓不住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姜华,你说,凶犯还会继续作案吗?”方婕难过的看着姜华,自信仿佛已被摧毁。这是最让方婕忧心的事,也是她最不敢面对的事。 “我不知道。”姜华的情绪也很低落,在这次与罪犯的斗争中,警方一直处于劣势。他面临的压力,同样很大。 “姜华,你说,我还会再收到凶犯的包裹吗?”方婕现在一看到包裹,就感到心惊胆战。 “龙队已经协调林城所有的快递公司,安装了视频监控,揽收点也必须登记实名身份证才有邮寄包裹。如果凶犯还敢给你寄包裹,一定会露出马脚!” “但愿,他不会再给我寄快件包裹了!”方婕的潜台词是,不希望凶犯再继续杀人。一想那些受害者都是因她而死,深深的自责就会猛烈的抽打着她的心脏。 姜华知道方婕这是在自欺欺人,可他没有说破。姜华想过,如果他是凶犯,就算不通过快递公司,他也有无数方法,将下一个杀人预告顺利送到方婕面前。 但姜华不忍心刺激方婕,他能感受到方婕此刻的忧郁和痛苦。他希望方婕能振作起来,重拾自信,充分发挥她敏锐的观察能力和超强的分析能力,早日抓到凶犯。 回到刑侦队,老孟已经回来了。 “姜队,韩文昌的同案犯魏定六三个月前出狱了!” “魏定六出狱了?知道他在哪吗?” “我们去他家里问了,魏定六出狱后在家只待了几天就走了。现在联系不到他。“ 这个案子,方婕印象深刻。2004年,韩文昌伙同魏定六绑架林城富商施少琦的妻子曹婉如。当时施少琦没有报警,向韩文昌支付了五十万赎金。 韩文昌怕事情败露,收钱后亲手掐死曹婉如。警方通过银行账户查到韩文昌,锁定了嫌疑人韩文昌和魏定六。在实施抓捕的时候,龙劲邀请方婕一同前往,现场记录抓捕过程。 方婕为这次抓捕行动,作了纪实报道,这篇专题,被林城各大媒体转载。魏定六的父亲魏耀德,看到儿子因绑架杀人落网的消息,一病不起,还没等魏定六和韩文昌受审,老人就撒手人寰。 魏定六在法庭受审时看到方婕,当场扬言迟早会要了方婕的命。 当时韩文昌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后来减为无期。从犯魏定六被判入狱十二年,后因表现良好减刑提前出狱。 在方婕的记忆里,魏定六也是一个牛高马大、孔武有力的男人。 第五十二章 危险的嫌疑犯 姜华从老孟手中拿过魏定六的资料,“查过身份证没有?” “邵伟已经去查了,马上就会有结果。” “呵,这个魏定六还是惯犯,原来在摄影器材店打工的时候,就盗窃过店里的货物。” 摄影器材店!方婕突然想起来,魏定六原来确实是在摄影器材店上过班,他所在的摄影器材店,还是林城市摄影家协会的理事单位。魏定六本人好像也曾是市摄影家协会的会员,听说还在《摄影报》上刊登过摄影作品。 后来因盗窃店内高档相机,被老板发现报警,因为没有造成太大损失,判了三年就出来了。 在社会上晃荡时,魏定六遇到韩文昌,两人臭气相投,一拍即合。精心策划了曹婉如绑架案。据施少琦说,如果不是韩文昌怕事情败露,掐死曹婉如,施少琦还不一定会报警。 魏定六工于心计,为绑架计划出了不少点子。禁锢曹婉如的废弃厂房,就是他安排的。韩文昌之所以要掐死曹婉如,也跟魏定六的一些暗示性话语脱不了关系。 也是韩文昌头脑太简单,要赎金时,魏定六说自己没有银行卡,韩文昌竟用自己老婆的银行账户,接收赎金。又被魏定六吓了几句,说如果曹婉如被放回去,万一出什么纰漏,会对他们不利,韩文昌才痛下杀手。不然,韩文昌也不会成为主犯。 魏定六虽然阴险歹毒,却跟父亲魏耀德感情十分深厚。魏定六从他大哥口中得知,魏耀德是因为看了都市报转载的那篇绑架案侦破纪实,才被活活气死的。旋即想方设法找来那份都市报,发现报上的照片,就是落网时,现场那个女记者照的。从专题和摄影的署名上,魏定六记住了方婕这个名字。 所以才会出现,魏定六在法庭上扬言要杀了方婕的事。 “姜队,查到了,魏定六两个半月前,来了林城。”邵伟走进姜华办公室,急匆匆的说道。 “在林城什么地方?” “不知道,只查到魏定六四月六日从和寿县乘车到达林城,当晚在多彩宾馆住了一晚。从四月七日起,就查不到他的身份证使用记录了。” “四月六日?”方婕惊异的问道。 “对,魏定六是四月六日从和寿县他大哥家出来的。我和老孟跟他大哥见过面,说魏定六四月五日清明节给他父亲上了坟,第二天就走了。魏定六没有手机,他大哥也无法联系到他。” “你们在监狱了解过魏定六的服刑情况吗?” “了解过,魏定六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自学了计算机,有时还给他们监区的犯人上电教课。” “计算机?监狱的电脑能上网吗?”方婕十分惊讶,魏定六竟在狱中学会了电脑。 “上网?”邵伟和老孟在监狱了解情况的时候,没想到问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马上跟魏定六的管教干部联系。” 邵伟拨通了电话,“喂,老郑,你好,我是邵伟,对,林城刑侦队的。我想问问魏定六……” 邵伟话没说完,方婕伸过手去,意思是她自己问。 手机交到方婕手里,“喂,你好,郑警官,请问魏定六在监狱里能上网吗?” “能上网,不过要在教员的监督下才能上网。网络浏览的内容,也有一定限制。” “魏定六有微博,或者是有看微博的习惯吗?” “有啊,魏定六对微博很感兴趣,经常看一些名人微博。” “他自己会发微博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他还在我们监狱的微博上发表过宣传监区文明管理,实施人性化管理新举措等消息。” “魏定六还有什么特长吗?” “有啊,魏定六会摄影,懂得不少摄影专业知识,监狱里有活动的时候,魏定六还给犯人照相。” “他有相机?” “他没有,我们监区有,负责相机的干警,照相技术还没他好。反正魏定六也喜欢照,就经常让他帮忙照相了。” 方婕挂了电话,走到姜华桌边,找出她整理的案件资料,其中一份复印件,就是当年报道绑架案的那篇侦破纪实。刊载的照片中,魏定六落网的那家宾馆房间里,床头柜上放着的正是一盒芙蓉王香烟。 “芙蓉王!”姜华站到方婕身边,看到了照片中的烟盒。 “嗯!”方婕心里怦怦直跳,找到了,就是他! “老孟,立即向全市印发魏定六的照片,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 “姜队,嫌犯就是魏定六?”老孟激动的问道。 “虽然现在还无法确定,但是目前魏定六的嫌疑最大。他符合我们之前,分析凶犯特征的一切条件。” 老孟和邵伟立即离开办公室。姜华也换上便装,“方婕,走,去杂志社。” “去杂志社?” “嗯。” “去杂志社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姜华和方婕到达百业大厦,但姜华并没有上楼去杂志社,而是去了大厦监控室。 “你好,我是刑侦队的姜华,你们经理在吗?”姜华对值班保安亮出警官证。 “经理不在,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保安很客气。 “我需要调阅近期你们大厦一楼电梯口的监控。” “哦,我直接给你调吧,经理回来给他说一声就行了。” “那好,麻烦你了。师傅,最好是从四月七日开始。” “好。” 保安师傅找出一楼电梯口的监控,翻到四月七日。 “警官,你们想看什么,坐着慢慢看吧。”保安师傅让出位子。 “方婕,坐下看吧!” 视频监控不断快进播放着电梯口的情况,方婕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 “停一下,姜华。” 姜华立刻暂停,画面里,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平头的男子,站在电梯口的楼层指引牌前驻足观望了片刻,没有进入电梯就转身离去。 姜华把画面回退了几次,都只能看到平头男子的侧面,但是基本可以确定,此人正是魏定六。监控的时间显示,是四月九日下午三点。 视频文件继续播放,在六月十六日那天,魏定六又出现在监控里。他还是没有进入电梯,穿过电梯间,直接走向了楼道那个方向。传达室那边没有安装监控,不知道他到底上楼没有。 时间显示,魏定六穿过电梯间的时间,正好是晚上七点四十七分。 “方婕,那天是几号?” 方婕明白姜华说的是哪天,“就是十六号!”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继续快进,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在画面里看到魏定六穿过电梯间,离开大厦。 “师傅,大厦后面有出口吗?” “有,有个消防应急出口,但平时不用于行人出入。” “消防出口有监控吗?” “有,我给你找。”保安师傅调出了六月十六日后门消防出口的监控。 消防出口的监控画面里,也没有看到魏定六离开大厦。 “方婕,看来,那天晚上潜入杂志社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魏定六。他在跟踪你。” “跟踪我?”方婕平时很留心,她没感觉到被人跟踪。 “你没感觉到?” “我很小心,没发现被人跟踪。” 姜华正色说道:“方婕,魏定六非常危险,从现在起,一直到找到魏定六,你不能再单独行动。” 方婕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如果魏定六因为老父的死想杀她泄愤,没必要搞一出连环杀人案来戏耍方婕、挑衅警方。魏定六如果是连环杀人案的元凶,在连环案还没完结时,他为什么要急不可待的潜入杂志社暴露行踪! 第五十三章 方婕的照片 许军和老宋从甘茹县回来,报告了他们去中坪农场了解到的情况。 另一起女受害者被扼掐致死的案件,案犯喻民远还在服刑。喻民远是家中独子,早在犯案前就劣迹斑斑,同辈的堂兄表弟,没有谁愿意跟他来往。一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主,在服刑期间,除了自己的父母,没有第三个人来看过他。 喻民远这样的人,方婕和姜华都不认为有人会为他出头,去针对方婕挑衅警方。 目前为止,连环凶杀案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魏定六。可是警方清查了市内所有的旅社、酒店、招待所、宾馆,甚至洗浴中心,包括车站、机场在内,整整两天过去,都没有发现魏定六的踪影。 严颖通过魏定六的大哥了解到,魏家在林城没有亲戚,那么,魏定六就只能在林城租房居住。 提起出租屋,从姜华、老孟到严颖,没有一个不头痛的。如果为了寻找魏定六,再把林城的出租屋清查一遍,还要花费多少警力和精力,姜华简直不敢想象。 姜华的办公室里,二中队的侦查员个个闷头不语,到底要不要再来一次大规模的出租屋清查工作,谁也不敢提。 “行了,出租屋暂时不动,还是先跟街道和派出所协作,密切留意各个辖区的流动人口,发现目标人物,立即控制起来。散会!”没有十分把握,姜华也不敢轻易闹出太大的动静。 “老孟,你留一下。” “什么事?姜队。” “你和邵伟在监狱看过魏定六的接见登记卡没有?他有没有女朋友?” “看过,登记卡上魏定六只填写了他大哥。但是他大哥很少去探视,他的会见记录上,没发现别人去看过他。” “那就怪了,没有亲戚,也没有女朋友,魏定六在林城,会躲在什么地方呢?” “姜华,我有个想法。”方婕突然想到一个也许能够找到魏定六的办法。 “什么想法?” “魏定六懂摄影,熟悉电脑操作,你说他会不会找地方上班?” “上班?”姜华觉得有点悬,魏定六才出狱几天,就能在林城找到地方上班? “嗯,魏定六刚从监狱出来,他手上没钱。他大哥说,魏定六离开和寿县时,身上只有两三百块钱,他来林城两个多月了,没钱怎么生活?我想,他要是在林城找到一份包吃住的工作,我们不管是在旅社、宾馆,还是出租屋,都不会找到他的。” “对!”姜华一拍大腿,“影楼和相馆!如果我是魏定六,一定会找一份适合自己特长的工作,何况,魏定六在犯事前,就很熟悉林城的摄影行业。老孟,把大家召回来,全力排查林城的影楼和相馆!” 林城的影楼和相馆虽然也很多,但是排查的难度,远比搜寻出租屋简单得多。第二天,许军和老宋,就在城南的富士彩扩冲印中心查到了魏定六的消息。 “老板,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这不是老六吗!你们是……?”年过半百的胖老板,疑惑的问道。 “我是警察,你认识魏定六?”许军向老板出示证件。 “认识,他前段时间在我这干过。” “他走了?”许军心中一紧,担心辛苦查到的线索功亏一篑。 “嗯,走了!他嫌我这工资低,上个月底不干了。就他那样的,我每个月两千五的工资发给他,管吃管住,他还嫌少!你说,他有良心吗?就他那种人,知道他底细的,谁愿意用他!”老板提起魏定六一肚子气。 “他什么时候到你这上班的?” “四月上旬吧,八号还是十号我记不清了。就为这一天两天的工资,他还跟我争半天。什么东西!” “他在你这主要做什么?” “有时候帮人照照证件照,修修照片什么的。” “他晚上住哪?” “就住楼上。”胖老板指了下后面的阁楼。 “就他一个人住?” “嗯,原来是我住,他来了没地方住,我就让他住这,我回家睡。” “他有什么东西留下吗?” “没有,他来的时候,连套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哼,肯定是去对面阿雅摄影了。前段,我发现他跟阿雅摄影的小芸走得挺近的,肯定跳槽到那边去了。”老板带着许军走到门边,许军看到马路斜对面的大楼墙面上,阿雅摄影的巨幅广告牌。 “宋哥,我们过去看看。” “警官,老六是不是又犯事了?” “你跟魏定六很熟悉?” “以前他常来我这洗相,他是市摄影家协会的,洗相有优惠,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听说后来进去蹲了十来年。” “没犯事,老板,我们找他了解点情况!要是你有他的消息,请马上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老宋在桌上找了张纸,留下电话号码。“对,我们找魏定六的事,希望你不要声张。” 老板狐疑的接过电话号码,“警官,我懂!你们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老宋对胖老板点点头,和许军走出彩扩冲印中心的门面。 “警官,等等。”胖老板追出门边喊道。 老宋走了回来,“老板,还有事吗?” “我差点忘了,老六用的那部相机里面,有几张女人的照片,那女的长得可真漂亮,不是的我们客人。我猜可能是老六带着相机去外面拍的,说不定,是老六的女朋友。你们要不要看看?” “照片?给我们看看!”许军刚才问过胖老板,魏定六有什么东西留下,老板竟然现在才想起来。 胖老板找来相机,调出相机里的照片。“警官,你们看,就是这个女人。” “方婕!”许军一看相机的显示屏,不禁叫出声来。 老宋接连翻看了四五张照片,确实是方婕。“老板,麻烦你把照片拷到我的手机上。许军,给姜队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警官,怎么,你认识这个女人?” “老板,帮我拷照片吧!”老宋岔开了话题。 胖老板疑神疑鬼的看着老宋和许军凝重的神情,不再多问。 不到二十分钟,姜华和老孟,就带着邵伟、严颖和方婕一起来了。 姜华走进胖老板的店里,第一句话就是:“老宋,确定是魏定六照的相片?” “姜队,你问老板吧!”老宋侧头示意坐在柜台旁的胖老板。 “你是老板?你确定相片是魏定六拍的?” “嗯,那部相机一直是老六在用。里面的相片我都检查过,只有这几张相片没有导出来。老六走了十几天,我也不敢删,怕有客人来找。这相片……”胖老板看到方婕,突然惊愕的长大了嘴,“老六照的就是你?” 胖老板发现今天这阵仗不小,一下来了这么多警察,跟他说话的还是队长。老六照片上照的人,居然和一大帮警察在一起,难道这个女人也是警察?老六到底犯什么事了? 方婕没有理会胖老板的问话,仔细查看照片拍摄的日期。从四月二十一日,到五月三日,魏定六总共偷拍了六张照片。有两张照片拍摄的距离非常近,有一张就在自己住的小区门口偷拍的。 方婕心里发腻,她竟一直没有发现魏定六跟踪自己,被偷拍了也不知道!方婕觉得很奇怪,魏定六认识自己,为什么还要偷拍她的照片?拍了又不导出来,也不删掉,那魏定六偷拍这些照片还有什么意义。 第五十四章 摄影师 姜华没有想那么多,他更关心魏定六的下落。“老宋,你去对面阿雅摄影看过没有?” “看过了,我假装咨询照相的事,去里面逛了一圈。没看到魏定六。我怕打草惊蛇,就没直接问魏定六在不在。” “好,我们过去。老宋,你和许军去找找阿雅摄影有没有后门。” “是。” 阿雅摄影是林城新开的一家中等规模的摄影工作室,就在对面大厦二楼。 工作室门厅里,有两个小姑娘,看见一下进来四五个人,赶紧迎上来。 “先生,小姐,请问是想拍婚纱照吗?” 严颖正好走在姜华身边,一下红了脸。姜华随口应道:“嗯,我们想先看看。” “那这边请。”高个的姑娘,把严颖和姜华带向接待区。 “小姐,请问你们是想……?”另一个姑娘满脸堆笑,看着老孟和方婕。 “我们也是想来咨询一下。” “那这边请吧!”姑娘带老孟和方婕走向接待区另一张桌子。 邵伟跟着老孟走到桌边,“小姐,请问你们的洗手间在哪?” “先生,顺着摄影棚直走到底,就看到了。” 邵伟慢悠悠走向摄影棚,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摄影棚里的情况。走过第四间摄影棚,邵伟一眼就看到了魏定六。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到过道尽头,拿出手机拨通姜华的号码。 姜华手机一响,老孟扭头看了姜华一眼,两人同时站起来,迅速往摄影棚那边走去。 那两个正在介绍摄影套餐的姑娘,莫名其妙的看着快步走向摄影棚的姜华和老孟。 方婕随即离开座位,跟着走过去。严颖紧跟在方婕身边,姜华交代过,一定要保护方婕的安全。 “小姐,你们……”高个的姑娘忍不住出声叫道。 严颖拿出警官证,向两个姑娘亮了一下,“别出声!” 两个姑娘满脸惊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门厅里除了那两个姑娘,化妆区还有一个化妆师在给顾客化妆。姜华他们没有惊扰化妆师和客人,悄声走进通向摄影棚的过道。 走进过道中段,姜华和老孟就看到邵伟向四号摄影棚打着手势。摄影棚是开放式的,每一个摄影棚的场景都不一样。四号摄影棚里,有两母女坐在书柜旁的沙发上摆着造型,摄影师微笑着示意那个女儿再靠近母亲一点。 “魏定六!”姜华朝摄影师喊了一声。 拿着相机的摄影师扭头看了姜华一眼,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姜华和老孟一左一右走向摄影师,邵伟快步走到四号摄影棚前。 “你们干什么?”摄影师皱眉看着两位不速之客,“这里正在拍照,请你们出去!” “对不起,打扰一下,请你们先出去。”老孟打开警官证,把两母女请了出去。 “你们是警察?”魏定六语气变得生硬。 “魏定六,把相机放下,跟我们走一趟吧!”姜华冷冷说道。 “去哪?”魏定六厌恶的看了一眼把警官证收回口袋的老孟。 “你说呢?”姜华用调侃的语气反问道。 魏定六眼中闪现出凶光,朝着姜华身后叫道:“是你!” 姜华听到了方婕和严颖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向前逼近一步,“走吧!” “我犯了什么法?你们为什么要抓我?”魏定六沉声问道。 “谁说你犯法了?我们只是请你去警局协助调查。”姜华发现魏定六的目光,朝左后方瞟了一眼,往左边挪了半步。那个方向,通向过道尽头的洗手间。 “走吧,你是自己走还是……“姜华随意的拍了下腰间。 魏定六重重的出了一口粗气,把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我自己走!” 邵伟举步向门厅走去,方婕和严颖向后让了一下,靠到走道墙边。魏定六走出摄影棚,姜华和老孟一左一右落后魏定六半步跟着走出走道。魏定六经过方婕身边时,狠狠的瞪了方婕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小敏,我有事出去一下。”魏定六走到门厅,把相机放到化妆台上,跟高个姑娘打了个招呼。 小敏和另一个姑娘没有搭话,惊疑不定的看着众人夹着魏定六走出门店。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我们还照不照了?”魏定六的客人,那个母亲不高兴的询问小敏。 “照照,我们马上给你安排摄影师。”小敏忙不迭的安抚客人,眼睛却目送着方婕和严颖离开门店。 老宋和许军接到邵伟的电话,开车到大厦路边,把众人带回警局。魏定六一路上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前面方婕坐的那辆车。出乎姜华意外的是,魏定六没有流露出一点惶恐不安的神色。 在警局的询问室里,老孟在魏定六面前摆放了一个小烟灰缸。魏定六毫不客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芙蓉王,点燃抽了起来。完全无视对面的姜华和老孟。 “魏定六,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姜华饶有兴致的看着魏定六吞云吐雾。 “我怎么知道!”魏定六冷冷的白了姜华一眼。 “魏定六,这些照片,是你拍的吧?”姜华举起刚从老宋手机里打印出来的方婕的照片。 魏定六楞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说道:“是我拍的。” “你偷拍这些照片,想干什么?” “警官,拍照不犯法吧?” “呵呵,拍照是不犯法。但是非法跟踪,侵犯他人私隐权,一样是违法行为。说说吧,为什么要跟踪方婕!” “我没跟踪她。” “魏定六,这六张照片,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的,你还说你没跟踪方婕?” 魏定六冷笑道:“哼,逛街遇到的行不行?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跟踪她了?” “魏定六,那你说说四月九日和六月十六日你到百业大厦干什么?” 魏定六一怔,停顿片刻,旋即说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不要紧,有监控视频帮你记着。”姜华在墙上的显示屏,放了一小段魏定六站在电梯间看楼层指引牌的视屏。 魏定六眉头微微皱起,沉默半响说道:“可能是去找工作吧!” “找工作?魏定六,百业大厦可没有婚纱影楼!” “……” “你第二次去百业大厦,还是找工作?” “……”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那天你上了楼,就再没从楼上下来?” 一丝紧张的神色从魏定六的脸上一闪即没,他伸手拿过烟盒,准备再点一支烟,姜华向老孟递了个眼色,老孟走到魏定六面前,把烟灰缸拿出了询问室,又转身回来坐好。 魏定六奇怪的盯着老孟看了半响,弄不懂老孟是什么意思,把烟盒放了回去,面无表情的斜眼看着地面。 “魏定六,回答问题!”姜华厉声喝道。 “……”魏定六身子颤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姜华。 “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拿你没办法了?魏定六,杂志社也有监控,要不要我放一段给你看看?”姜华开始耍诈。 魏定六似乎一惊,下意识的瞟了墙上的显示屏一眼。 “怎么?真想看看?” 姜华摁下播放键,显示屏的画面中,方婕从电梯间上了电梯,快进了十几秒钟,白一帆和沈佳雯走出电梯。又快进了十来秒钟,魏定六出现在画面中,他穿过电梯间,向楼梯的方向走去。姜华摁下暂停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魏定六。 “魏定六,还要继续放下去吗?楼上的光线虽然不好,但是红外线摄像头,一样能把你拍得很清晰。”姜华见魏定六发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魏定六,你上杂志社干什么? 魏定六被吓了一跳,神色慌张的把视线从显示屏移回地面。 第五十五章 魏定六 方婕和邵伟、严颖在监控室里,观察着魏定六。 十年未见,方婕感觉魏定六的变化并不太大,只是比当年略瘦了些。 魏定六三十七八岁,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高耸,唇方口正,棱角分明。观其外表,很难把他和绑架犯联系起来。刚才在摄影棚,魏定六的微笑,甚至还给了照相的母女不少好感。 魏定六在给父亲上完坟的第二天跑到林城来,让方婕着实有些疑心,魏定六是来林城找她麻烦的。但魏定六却从没在方婕的视线里出现过,只是在暗中跟踪方婕,似乎比当年更懂得收敛。 “方姐,魏定六应该就是那天晚上潜入杂志社的人吧?” “应该是他!”方婕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想不通魏定六为什么要潜入杂志社。 方婕相信姜华的判断,那天晚上潜入杂志社的人,应该就是魏定六。魏定六也基本上符合姜华和方婕对凶犯特征的分析。但是有很多问题,方婕怎么也想不通。 绑架案的受害者曹婉如,并不是魏定六掐死的。如果假设潜入杂志社的魏定六,就是连环凶杀案的嫌犯,魏定六为什么要选择韩文昌的作案手法杀害那三个女受害者? 方婕不记得曹婉如被害时,尸体上是否有香水味。但是当时方婕去过施少琦家,在曹婉如的梳妆台上,摆放的都是chanel、dior、gi那一类的奢侈品牌香水。 方婕也不认为,只跟曹婉如相处了两天的魏定六,能分辨出曹婉如身上的香水味。连环杀人案的三名女受害者,身上喷擦的,都是同一种香水。如果方婕不是以前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也不能肯定那种香味是什么香水。 退一步说,就算曹婉如用的也是“林之丹露”,魏定六也能分辨出这种香水的味道。可魏定六为什么要选择杀害使用这种香水的受害者? 跟魏定六有仇的是方婕,不是曹婉如。更不是那些受害者!方婕完全想不出,魏定六有什么理由要杀害使用林之丹露的女人。 方婕推测,凶犯之所以要选择使用这种香水的女人作为受害者,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她认为,极有可能是因为凶犯十分憎恨使用这种香水的女人,并且凶犯长期接触这种香水味,对这种香味他非常敏感,能轻易分辨出这种独特的气味。 “严颖,你帮我一个忙。”方婕想到一个办法。 “方姐,帮上忙忙?” “郭巧珍的那瓶香水在局里吧?” “在。” “你去喷一点在身上,味道不要太重,也不要太轻,适量就行。” “方姐,你想让我进询问室,看魏定六的反应?” “嗯。” “好,我现在就去。”严颖兴奋的跑了出去。 “方姐,这样能行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可以试试!我觉得凶犯一定对这种香水味很敏感!” 魏定六在询问室里一言不发,不管姜华问什么,他都不说话。他既没有承认潜入杂志社,也没有否认姜华的推测。 姜华停止了询问,他静静的看着魏定六,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老孟拿出手机,翻看着新闻,好像完全不关他的事。 魏定六心里直打鼓,时不时偷偷瞄姜华一眼。姜华也不说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继续盯着魏定六。 十来分钟过去,询问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魏定六低着头,用手摩挲着烟盒,很想抽支烟。但是老孟撤走了烟灰缸,他知道烟是抽不了了。 询问室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着浅绿色连衣裙的姑娘,端着几杯水,走进询问室。 姜华和老孟都楞了一下,严颖穿上连衣裙,显得亭亭玉立、清新可人,比她平时一身警服的样子,更添了几许柔美。 严颖把托盘中的两杯水放到姜华的老孟桌上,转身将剩下那杯水,端到魏定六面前。 魏定六两眼泛起贼光,目光贪婪的欣赏着严颖白皙的脖颈和光滑的手臂,注意力一下被严颖吸引了,几乎忘记他身处何处。 严颖轻咳一声,魏定六身体一震,尴尬的收回目光,抓起面前的水杯,大口饮尽。 严颖转了个身,裙摆带起一阵香风,魏定六忍不住侧头瞟了一眼严颖的背影,面上一派向往的神色。 姜华闻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香气,立马反应过来,严颖身上喷了林之丹露。但观察魏定六的神情,除了一脸的色相,却看不出有异。 严颖关上询问室的门,魏定六又重新开始打量地板。好似对严颖身上的香水味,没有一点反应。 姜华的手机滴滴叫了两声,蒋奇发来信息,他和小刘,从影楼回来了。 刚才带着魏定六回来的路上,姜华就叫蒋奇和小刘去影楼了解魏定六的情况,看样子,蒋奇他们好像有什么收获。 姜华起身出了询问室,老孟头也没抬,津津有味的看着手机上的新闻。魏定六惊疑的看着姜华离去,感觉情况不妙。 方婕和严颖不知道蒋奇和小刘回来,看监控里姜华出了询问室,半天也不见他到监控室来。严颖奇怪道:“姜队怎么出去了!” “可能有事吧,刚才他低头看了下手机,是不是收到什么信息了。” “方姐,你看魏定六有什么不对劲吗?” 方婕摇摇头,“看不出来,他的注意力倒是被你吸引了,但他好像对香水味没有反应。” “没反应?”严颖觉得方婕的话很矛盾。 “是啊,他看你的眼神,是一个在监狱里待了十年的男人正常的眼神。除此以外,没发现他的神态有什么异样。” “他会不会是假装对香气没反应?” “那就不知道了,至少表面上看来,他对香水味没反应。” “姜队又进去了!” 监控画面,姜华又回到了询问室。 “魏定六,刚才我的同事到影楼去了解情况,听说,你女朋友人不错啊!” 魏定六抬起头来,恨恨的看着姜华,摩挲烟盒的手慢慢攥紧,烟盒变了形状。“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干什么?”姜华冷峻的目光,刺得魏定六身体轻颤。 “我,什么都不想干!” “什么都不想干,你跟踪方婕干嘛?” “……” “什么都不想干,你还玩偷拍?你还潜入人家办公室?” “我……” “我什么?” “我,只想吓唬吓唬她!” “大晚上的偷偷跑到方婕办公室,就为了吓唬她?从窗口跳出去也是为了吓唬她?” “我,我本来是想找机会教训教训她。可是,我后来改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了?” “我又不想教训她了。” “为什么?” 魏定六停顿了一下,攥着烟盒的手慢慢松开,“我,我不想再进去了。” “魏定六,你承认六月十六日晚上,你去过方婕办公室?” 魏定六轻轻点了点头,旋即紧张的叫道:“不过我什么都没干!” 姜华不置可否,冷眼看着魏定六。 “警官,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魏定六,你从四月份开始跟踪方婕,在暗中偷拍她,还偷偷摸摸潜入她办公室,听到方婕手机响起来,怕被发现才急忙从窗口跳下去。你说你现在改主意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开始是想教训她,跟踪了她几天,想找个偏僻的地方下手。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为什么要偷拍方婕?” “我装作摄影爱好者,带着相机到处走。就随手拍了几张她的照片。” “你摸进杂志社想干什么?” “我~还是想教训她!但是后来,我犹豫了,我不想因为她再进去一次。” “犹豫了?魏定六,你认识宁倩怡吗?” “嗯?”魏定六显得有些茫然,“谁?” 第五十六章 浪子回头 姜华说出宁倩怡的名字时,方婕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魏定六的脸。宁倩怡的名字,没有让魏定六的情绪产生丝毫变化,他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袁子琪,郭巧珍呢?”姜华索性把三名受害者的名字一气说了出来。 魏定六依然迷茫的看着姜华,眉头轻轻皱起,“谁是郭巧珍?我不认识。” 老孟把三名死者的照片举起来,“你好好看看,你一个都不认识?” 照片是三名死者的生活照,魏定六细细的看了半响,轻轻摇头,“不认识,我一个都没见过。” “这三个人死了,和曹婉如一样,是被人掐死的!”姜华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 魏定六惊异的看着姜华,失声问道:“曹婉如!你,你怀疑是我干的?” 姜华冷冷的看着魏定六,没有回答。 “警官,你们可不能冤枉人。我原来是想教训方婕,但是我一直没敢动手。你说这三个人,我一个都没见过,你可不能乱拿人命来冤枉我!我从出狱到现在,连口痰都没在街上乱吐过。” 姜华的手机信息又滴滴叫了起来,这次是许军发来的消息。魏定六的烟蒂已经检验完毕,跟姜华在尹维顺家楼下绿化丛里找到的烟蒂,确定不是同一人留下的唾液。 这个结果让姜华很失望,但并没有让姜华死心,姜华放下手机,继续问道:“六月六日晚上九点至十二点你在哪?” 六月六日,就是宁倩怡被害的日子。 “六月六日晚上……,我……,我和小芸在一起。” “你确定?小芸可以证明吗?” “她~,我真的和她在一起。” “她不能帮你证明?” “不是,我不想……” “不想什么?” “她不知道我坐过牢。”魏定六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像刚进来那么嚣张了。 “你不想她知道你坐过牢?” “嗯。”魏定六垂头丧气的哼了一声。 “你喜欢小芸?” “嗯。” “你们好了多久了?” “一个多月。” “她也在影楼上班?” “嗯。” 在影楼时,负责接待的有两个姑娘,化妆区也有一个,好像摄影棚也有女孩。但是姜华不知道谁才是小芸。听魏定六的语气,像是很在意这个女朋友。 姜华完全没想到,提起小芸,竟让魏定六的态度与刚进询问室时判若两人。 小刘和蒋奇已经到影楼摸过底,魏定六的女朋友小芸,是影楼的摄影助理。两人确实好了一段时间了。影楼的同事,不知道魏定六和小芸是怎么好上的。但是魏定六为了小芸跳槽到阿雅摄影的事,大家都知道。 魏定六的摄影技术确实不赖,影楼的人不知道魏定六的过去,同事之间相处得很好。蒋奇跟同事打听过,小芸在离影楼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魏定六跳槽以后,两人就在一起住了。 今天小芸刚好休息不上班,没有看到魏定六被带走的一幕,蒋奇和小刘也没有向影楼的同事说明魏定六被带走的原因。 小刘和蒋奇根据影楼同事提供的地址找到小芸,基本上问清了,三名被害者遇害时,魏定六确实和小芸在一起。 虽然小芸的话不好证实,但魏定六几乎每天都和小芸腻在一起,这倒是有目共睹的。 姜华知道魏定六有不在场证明,可还是再度询问魏定六案发时在什么地方。魏定六的说法,与小芸基本一致。 令人奇怪的是,如果魏定六和连环杀人案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潜入方婕办公室?那天晚上,从方婕给姜华发信息,到姜华赶到杂志社,相差十来分钟,魏定六当时完全有时间采取报复方婕的行动,他为什么一听到方婕的手机响起,就慌慌张张的跑了? “魏定六,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那天晚上你潜入方婕办公室,那么好的机会,你最后为什么没有动手?”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再进去一次。” “那你还跟踪方婕,潜入她办公室?” “我开始一直想找机会教训她,但是真找到机会的时候,我又害怕了。我在里面蹲了十年,现在都快四十岁了。真报复了方婕又怎么样?我爸也活不过来。那天晚上听到方婕手机响起来,我突然想,要是我真杀了方婕,我这辈子就完了!我喜欢小芸,我只想好好打两年工,存点钱,跟她结婚。别的,我什么都不想了!” “你还恨方婕吗?” 魏定六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恨了。原来我一直恨她,我爸是看了她写的报道,才气死的。但是那天晚上,我有机会杀她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我爸是因为我不争气才气死的。不管那篇报道是谁写的,我爸看了都一样!要是我爸还在,他绝不想看到我再进一次监狱。” 姜华从魏定六的眼睛里,看到几分真诚和悔意,虽然魏定六不是他要找的凶犯,但是看到魏定六能浪子回头,终归是件好事。 “魏定六,我可以让你回去。但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不会了,一定不会!”魏定六直起身了,用力摇着头。 “也不要再跟踪别人,你该知道,你父亲的死,和方婕没有关系。” “嗯。” “好吧,老孟,送他出去吧。” 姜华离开询问室,把方婕、严颖叫到自己办公室。 “姜队,就这么把魏定六放了?”严颖一进办公室,就急着问道。 “不放你还想怎么样?” “他不是摸进方姐办公室吗?”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做!” “方姐,你相信魏定六吗?”严颖又回头问方婕。 “看他说的不像假话。如果他真想动手的话,那天晚上,他就动手了。”方婕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魏定六要是真动手,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姜队,魏定六真的和连环杀人案没有关系?” “至少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他跟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关系。” “万一魏定六的不在场证明,是那个小芸和他串通好的呢?” “应该不会,我已经让小刘和蒋奇暗中监视他和小芸了,如果魏定六有问题,一定会露出马脚。” “姜队,那现在怎么办?方姐提供的三个案犯,没有发现一个和连环杀人案有联系。” 姜华有些泄气,在他和方婕圈定的怀疑范围内,竟找不出一个嫌疑人。难道他们的侦破方向错了?这个凶犯根本和方婕没有交集? 连方婕都开始有点怀疑,这个凶犯,究竟和她以前接触过的案子有没有联系!要说有联系,根本找不出任何一起案子的案犯,能和连环杀人案扯上关系!如果没有联系,凶犯为什么要选择她来发布杀人预告呢? “方婕,我想,应该再重新排查一次死者的社会关系。”姜华想调整侦破方向。 “嗯,再查一遍也好。”方婕有点动摇了,也许重新排查死者社会关系,能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第五十七章 半支粉笔 对三名受害者的社会关系重新进行排查,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转眼,距第三名受害者郭巧珍遇害,已过去七天。 市内的快递公司,基本上完善了视频监控安装和实名邮寄制度。方婕提心吊胆的待在杂志社不敢出去,一天跑了传达室四五趟,都没有看到寄给她的快递包裹。方婕想,凶犯应该不会再给自己寄包裹了。 收拾好桌子正准备下班,传达室马师傅走进方婕办公室,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方婕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马师傅,这是……?”方婕声音颤动的看着马师傅手上的小盒子问道。 “刚才我上了个厕所,回来就看到这个盒子摆在我桌上。盒子上有你的名字,我就给你拿上来了。” 方婕接过盒子,没看到快递公司的寄件单。盒身上贴了小半张打印纸,纸上只打印了三个字“方婕收”。 “马师傅,你没看到是谁放到你桌上的?” “没看到,传达室的门是关着的,我没锁。从厕所回来,一推门,我就看到这个盒子放在我桌上。” “哦。”方婕惊疑不定的看着手中的盒子,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方婕,那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哦,谢谢了!马师傅,你去吧!”方婕只顾着手上的盒子,忘了马师傅还在自己办公室里。 等马师傅走出办公室,方婕轻轻掂了下盒子,感觉盒子很轻,就像空的一样。用剪刀拆开裹在盒子上的胶带,只见盒里塞着报纸。方婕抽出报纸,半支粉笔掉了出来。 方婕把报纸摊开,这是一张随处可见的都市报,日期是昨天的。除了报纸和粉笔,盒子里别无他物。 把报纸翻来翻去找了个遍,方婕也没发现报纸上的内容,有什么特别之处。把报纸塞进盒子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粉笔在盒子里不会“哒哒”作响。 方婕拿着半支粉笔,纳闷的皱起了眉头,这半支粉笔是什么意思?!这和凶犯有没有关系? 如果这是凶犯给出的暗示,这次凶犯要预告的杀人对象是什么人?老师? 老师!方婕的父亲方世哲正是老师!方婕的心脏被小小的粉笔猛烈的撞击着,她感觉心慌意乱。难道凶犯这次的目标是自己的父亲?方婕不敢继续想下去。 “姜华,你快过来一趟!”方婕拨通了姜华的手机。 “方婕,什么事?” “我下班的时候,收到半支粉笔。” “你又收到快递包裹了?” “不是,你快过来吧!我爸爸是老师!”方婕声嘶力竭的喊道,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姜华倏然听懂了方婕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没有再问,挂上电话冲出警局。 方婕无力的跌坐到椅子上,手里牢牢的攥紧那半支粉笔,噙着泪光的双眼,无神的不知在看着什么,思想似乎已经凝固,整个人就像石化了一样。幸好外间的办公区,同事都走完了。不然方婕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吓到大家。 “方婕!” 方婕不知坐了多久,突然被姜华的声音惊醒,“姜华!”。 “方婕,你怎么了?”姜华从未见过方婕如此失态。 方婕摊开手掌,露出半支粉笔。 姜华拿过粉笔,这就是一支用了半截的普通白色粉笔。眼睛向桌面一瞟,姜华立刻发现那个贴着打印纸的盒子。 “这是谁送来的?” “有人放到传达室的。” 姜华又看了方婕一眼,方婕眼角还留着泪痕。 “你怀疑是那个凶犯送来的?” “嗯。他这次的目标,是老师!” “你爸爸是老师?” “嗯!”方婕无助的望着姜华,“姜华,你一定要想办法!” “方婕,你先冷静下来。你爸现在在哪?” “在安隆!”安隆两个字一出口,方婕像被电到一样弹了起来,“不行,我要去安隆!” “方婕,你冷静点!”姜华拉住正准备向外走的方婕。“要去安隆保护你爸,也是我们警方的事!” “对,姜华,你快派人去安隆。”方婕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紧紧抓住姜华的胳膊。 “方婕,你冷静一点好不好?现在情况不明,就贸贸然跑去安隆,你就不怕吓到伯父伯母吗?” 方婕一愣,似乎清醒了一些,“姜华,再过几天,就是我爸爸生日了!我……” “方婕,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放心,我马上就派人去安隆暗中保护的家人。但是现在我们要先确定,这个盒子是不是凶犯送来的,这半支粉笔,预告的目标到底是谁?” “谁?我爸爸……” “方婕,你现在是关心则乱,凶犯一直寻找的目标,都是喜欢用林之丹露的女性,你爸爸也用香水吗?” 一句话惊醒了方婕,对,方世哲怎么会用香水! “姜华,你觉得凶犯这次的目标还是女性?” “方婕,我虽然也不敢确定。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会立刻派人保护你的家人。不过你想想,凶犯三次作案,有那一次不是按照他自己的规则来的?” 方婕渐渐安静下来,姜华说的有理,三桩命案,三名受害者,凶犯都是严格按照自己的规则来实施的。没有一次违反规则! 再说,方婕爸爸住的地方,正在搞拆迁,五月初两位老人才刚搬到现在的过渡房。那个地方,方婕虽然知道,却连她也还没去过。凶犯获知方世哲新住所的可能性并不大。 “姜华,我敢肯定,这半支粉笔,一定是凶犯送到传达室的!”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你想,如果不是凶犯,谁会那么无聊,给我送半支粉笔!” “就算是凶犯送来的,你也不能急!方婕,越急越容易出错!” 方婕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刚才她真的被自己的猜测吓傻了。 “对不起,姜华,刚才我失态了!” “没事,方婕,要是换作我,知道自己的家人有危险,我也会失态的。” 方婕知道姜华是在安慰她,感激的对姜华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个了。方婕,如果这是凶犯新的杀人预告,可以确定,他这次的目标,就是老师。” “可是,林城的老师数以万计,怎么可能找到凶犯选中的目标?”知道郭巧珍的名字,寻找她都如此困难,方婕不由担心。 “方婕,你忘了,凶犯一直按找他的规则行事!” “对啊,香水!”方婕感到,她真的混乱了!牵连到自己的家人,思维一下就迟钝了。 “对,香水。”姜华转动手中的粉笔,突然发现粉笔底部,有一个x的记号。“方婕,你看这是什么?” 方婕拿过粉笔,这才注意粉笔底部有记号。“一个叉号?这是什么意思?” “凶犯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他要杀掉用粉笔的人?” “不,把粉笔送来,就已经预告他要杀人了,不用多此一举,再做个x的记号。姜华,你说会不会是x?” “x?徐?许?” “对,我觉可能是在暗示受害者的姓氏!上次郭巧珍的胸牌,凶犯就明着告诉了我们受害者的名字,这次,他也许是在提醒我们,下一个目标的姓氏!” “这王八蛋也太明目张胆了!”姜华气愤之极。 “姜华,如果按照凶犯的规则来的话,我们只有三天时间。”方婕担忧的提醒姜华。 姜华面上虽然很故作镇定,实际上却心乱如麻!三天时间,知道郭巧珍的名字尚且没能及时救下郭巧珍,现在仅凭粉笔上的一个x,能在三天之内找到凶犯的下一个目标吗! 第五十八章 x姓的老师 姜华连夜召集二中队的侦查员开了个短会,告知大家凶犯又发出了新的杀人预告。 办公室的气氛十分低沉,侦查员们一个个愁眉不展。姜华手中的半截粉笔,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在大家身上。大家都知道那颗小小的粉笔意味着什么,他们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找到凶犯的下一个目标,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第四具尸体! “大家心理上不要有负担,我已经向龙队汇报。龙队会出面协调教育局,找出林城所有姓氏拼音为x的女老师,我们的任务,就是在短时间内,从这些女老师里,找到喜欢用林之丹露的人,暗中把她们保护起来。” “姜队,教育局什么时候能把老师的名单给我们?”老孟坚毅的声音响起,大家都抬起头来。 “最迟明天早上十点,教育局就会把名单发过来。大家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从明天起,我们又要忙几天了!” 众人默默点头,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抓到这个冷酷的罪犯。 方婕身心疲惫的回到家,余波一眼就看出方婕的情绪不对劲。 “方婕,怎么了?” “余波,我觉得好累!”方婕软绵绵的靠到余波怀里。 “方婕,太累了,就休息一下。下个周末,是爸爸生日,我们回安隆陪二老玩两天,放松一下,好吗?”余波轻轻的搂着方婕。 方婕的头,枕在余波胸口,感受着余波的心脏平和有力的节奏,方婕好似找到了栖身的港湾。“好。到时叫方骏一起回去,陪爸妈两天。我好久没回家了。”方婕忍着没有告诉余波粉笔的事,她真心希望,三天后那件事能有个了结。她和余波,还有方骏,可以顺利的踏上回家的路。 方骏此刻正躺在儿子身边,心疼的看着儿子小松额头上的伤痕。小松今天在幼儿园,又和同学打架了。因为那个同学,说小松没有妈妈,小松一生气,就跟人家打了起来。这已经不是小松第一次打架了。 小松从小就很懂事,平时从来不在爸爸面前问起妈妈的事。但是每次只要小松被同学欺负,回家来就会问方骏:“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 面对儿子的质询,方骏无言以对。小松的妈妈是个好女人,都怪方骏没时间陪她、陪儿子,小松的妈妈才会跟方骏闹矛盾。 方骏是派出所的片警,按说工作也不是特别忙。但是方骏的性格,是什么都想管,看到谁家有困难,都要搭把手。常常弄得没时间回家陪老婆儿子。 记得那次,李奶奶家的孙子被开水烫伤,方骏下班路过李奶奶家,看到这种情况,二话不说,就把李奶奶的孙子送到医院。挂号、缴费、取药,忙前忙后,忙到大半夜才回家。 那天晚上,方骏的手机刚好没电。小松又突发急性肠炎,上吐下泻。小松妈妈急坏了,给方骏打了无数次电话,可都是关机。她一个人背着儿子去医院,守到半夜,方骏才打来电话,问他们娘俩去哪了。 每次一到需要方骏的关键时刻,就找不着他人,这次小松妈妈彻底火了。坚决要闹离婚,把孩子丢给方骏,让方骏也尝尝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的艰辛。当时也是方骏气盛,头脑一发热,就答应了小松妈妈。 小松妈妈没想到方骏竟然连一点愧疚都没有,轻易就同意了离婚,对方骏简直失望至极。两人第二天,就去办了离婚手续。 走出民政局,方骏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不管方骏怎么劝解,都已无法挽留小松妈妈。 就这样,方骏一个人照顾了小松两年。方骏不在的时候,小松妈妈偶尔也会来看看小松。但是,不像以前那样,每天接送小松上幼儿园了。 小松爸妈离婚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在幼儿园里传开了。时不时,就会有小朋友,嘲笑小松是个没妈的孩子。 方骏慢慢开始理解小松妈妈的心情,也尝试去找过几次小松妈妈。可是小松妈妈总是拗不过心里那股劲,一想到方骏答应离婚时,那冷漠的神情,小松妈妈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怨气。 但方骏知道,小松妈妈其实还在牵挂着他们两父子。两年来,小松妈妈一直没有找过男朋友。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可小松妈妈从来没跟别的男人来往过。 方骏也没有交新的女朋友,他喜欢小松妈妈。他总感觉,只要自己再诚心一点,再坚持坚持,一定能够打动小松妈妈,让她跟自己复婚。 最近,小松妈妈对方骏的态度好了一些。方骏觉得,时机可能就快到了,自己只要加紧攻势,小松妈妈一定能回到他和儿子的身边。 “若曦,睡了吗?小松今天又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了,别人说他妈妈不要他了。” 方骏给小松妈妈发了一条信息,小松妈妈几乎立刻就回信息过来“小松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额头被抓破了。” “你明天到学校,一定要跟老师和对方的家长说一声,不能再让小松被同学欺负了!” “下午接小松的时候,我已经说了。若曦,小松要是妈妈,别人就不会欺负他了。” 小松妈妈半天没有回信息,方骏猜想,她一定也在心疼孩子。 “明天我去接小松。”手机收到小松妈妈的信息。 “好!” 方骏心里盘算着,明天一定要早点下班,和小松妈妈一起去接小松。 早上九点不到,教育局发来林城姓氏拼音开头字母为x的女老师名单。姜华拿到名单,倒吸一口凉气。姓氏拼音开头字母为x的女老师,足有两千多人。 并且,教育局说,因为时间太急,也许还有漏掉的可能。 姜华没有耽搁时间,立即将名单分为几份,发到各位侦查员手上,逐一给各位女老师打电话,询问各位老师使用香水的情况。 这两天,几乎林城所有姓氏拼音开头字母为x的女老师,都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询问她们是否使用香水,平时喜欢使用什么品牌,什么系列的香水。 当然,为了避免恐慌,所有的电话,都没有说明详情。只说有一批伪劣香水流入林城,为了市民的健康安全,工商和卫生部门,需要做一些调查统计。 各位老师还算配合,除了正在课堂上上课的老师,基本上都接听了电话。上课时间没接电话的老师,下课以后,也一一接到了电话。 整整两天时间,姜华终于找到七位使用林之丹露的老师。摸清了七位老师上班的学校和住所,这些老师,都被警方暗中保护起来。 方婕这两天没露面,杂志社和警局都没看到方婕的踪影。严颖给方婕打了两个电话,方婕都说她在安隆老家有事。 严颖搞不懂方婕为什么这个时候离开林城,她总觉得姜华的计划似乎还不够稳妥。严颖很希望能跟方婕好好的沟通一下,找到一个更有把握的办法,在保护老师的同时,抓住那个狡猾的凶犯。 姜华却好似胸有成竹,对方婕在不在场显得很无所谓。好像守住了那七位老师,就能将凶犯手到擒来。 第五十九章 谦谦君子 沈佳雯已经记不清,白一帆今天是第几次抬头看方婕的办公室了。这两天,沈佳雯感觉白一帆很焦躁,似乎有什么心事。 “一帆!”沈佳雯发现白一帆对着电脑发呆,轻轻叫了一声。 白一帆的桌子,就在沈佳雯旁边,他好像有些发呆,没听到沈佳雯叫他。 “一帆!”沈佳雯又叫了一声。 “嗯?”白一帆一怔,似乎被惊醒,“怎么了佳雯?” “一帆,你是不是找方姐有事啊?” “方姐?没有啊!” “我看你老朝着方姐办公室看,还以为你找他有事!” “没有,有篇稿子要写,我想事呢,可能走神了吧!” “一帆,你怎么老嚼口香糖,腮帮子不酸吗?” “哦,习惯了!不酸。” “一帆,你觉不觉得,卫炜好像不喜欢我们。” “是吗?我没发现。” “我觉得卫炜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的目光好像很怨恨我。” “怎么会!我怎么没看出来。” 沈佳雯看着白一帆不停嚼动的下颚,觉得很奇怪,白一帆几乎口香糖没离过口。她从没见过白一帆抽烟,但总是时不时闻到白一帆身上有烟味。 “一帆,下班我想去爷爷那!” “今天?改天去不行吗?” “天越来越热了,我想回去拿些衣服!” “周末再去吧,周末我陪你去拿!” “你今天有事?” “没有啊!你不是说,想吃酸汤牛排吗?下班我就去买菜,给你做牛排。” “周末再做不行吗?” “难得我今天那么有兴致,沈小姐,你不赏光吗?”白一帆面露微笑,讨好的看着沈佳雯。 “好吧,既然白大厨这么给力,我今天就赏光尝一尝你做的酸汤牛排。说好了,周末你可要陪我去爷爷那!” “嗯!” 沈佳雯很高兴,平时白一帆难得主动要求去给她做饭。相交一个多月了,沈佳雯觉得白一帆对她总是若即若离。 在杂志社里,白一帆对沈佳雯倒是很殷勤。但下班以后,如果白一帆不主动约沈佳雯,她就很难见到白一帆,不知道白一帆在忙些什么。 沈佳雯有时觉得白一帆怪怪的,他时常走神,有好几次跟他说话,他竟像没有听到。白一帆好像也不喜欢去沈佳雯的住处,经常把沈佳雯送到楼下,他就走了。 但每隔十来天,白一帆会突然心血来潮给沈佳雯做一次饭。沈佳雯爱吃什么,他就给做什么。他的厨艺很不赖,每次都能让沈佳雯吃撑了。今天,白一帆好像又心血来潮了。 沈佳雯特别喜欢吃完饭,靠着白一帆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靠在白一帆怀里睡着了。白一帆在沈佳雯的住处给她做了三次饭,每一次吃完饭,沈佳雯都能美美的睡上一觉。 白一帆是个谦谦君子,从不会趁沈佳雯睡着了动手动脚。睡到半夜醒来,白一帆总是保持着沈佳雯睡着时的姿势,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搂着她。 沈佳雯第二次从白一帆怀里醒来时,已经快凌晨一点。那天晚上沈佳雯想,如果白一帆不回去,他要想干坏事的话,自己要不要依了他? 可出乎意料的是,白一帆并不像别的男人那样,赖在她的住处有所图谋。 沈佳雯一醒过来,白一帆就温情脉脉的告别她回家了! 这种情形,让沈佳雯有种淡淡的失落。白一帆如果半夜不走留下来,沈佳雯会紧张,甚至害怕,他们会发生什么。但白一帆已经连续三次在她的住处待到大半夜,等她一醒就走了。 在杂志社里,每当方婕经过办公区的时候,沈佳雯发现,白一帆总会有意无意的瞟一眼方婕。 有时沈佳雯想,是不是自己的魅力还不够大?白一帆也许喜欢更成熟一点的女性! 但是慢慢的沈佳雯发现,白一帆看方婕的眼神很冷淡,没有丝毫的爱慕和热情。她能确定,白一帆肯定不喜欢方婕。 可白一帆明明有机会一亲芳泽,为什么连续三次都轻易放弃呢!这让沈佳雯很看不懂白一帆。他会不会有什么病啊?沈佳雯暗自猜想,偷偷的瞄了一眼又在发呆的白一帆。 不知道今天晚上,白一帆会不会留下来?如果他不留下来,自己要不要给他点暗示,看看他是不是真有病! 脑中浮起一片旖旎春色,沈佳雯不禁脸颊发烫。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沈佳雯自嘲的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脑中的古怪念头都抛掉。 白一帆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沈佳雯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一帆,你是不是抽烟啊?” “没有啊?我不抽烟。”白一帆不停嚼动着的口香糖,口中散发着薄荷的清香,他好像又换了一片新的口香糖。 沈佳雯感觉,白一帆的口袋里,好像装着吃不完的口香糖。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从口袋里拿出口香糖来。 “你想抽就抽吧!我对烟味没什么反感,你不用为了顾及我,在我面前忍着。”沈佳雯很理解抽烟的人,没烟抽是什么感觉。她爷爷就常常躲着抽烟,因为奶奶不喜欢闻烟味。 “我真不抽!是老赵在卫生间抽烟,我进去被熏了一身烟味。” 白一帆刚说完,老赵从过道里走了过来,他的座位,就在沈佳雯前面。老赵一坐下,沈佳雯就闻到一大股烟味。 沈佳雯向白一帆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相信他确实不抽烟。 “佳雯,我要出去一趟,补几张照片,昨天照的对焦不太清晰。要是老王问起来,你帮我说一声。” “嗯,你去吧!” 白一帆一走就是一下午。快到下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 “一帆,忙完了吗?”沈佳雯想确定一下,晚饭的酸汤牛排有没有着落。 “忙完了!佳雯,我正准备去菜场,你下班先回去,我买了菜就过来。” “好,那我先回去煮饭,你早点过来。” “嗯,放心吧!” 白一帆那边的环境音很嘈杂,有很多小孩子的声音。沈佳雯也没在意,收拾好桌子下班了。 离太阳花幼儿园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冷饮店。天气热了,冷饮店在门面前的空地上,撑起几把大伞,伞下摆张塑料圆桌,让喜欢看街景的客人,就坐在路边喝饮料。 白一帆不知在哪刚忙完,满头大汗的坐在一张靠近幼儿园的圆桌旁,叫了一杯鲜榨橙汁。白一帆身旁的椅子上,放着一袋砍好的牛排,他好像并不着急去沈佳雯的住处,给女朋友做饭。 太阳已经不太耀眼,但白一帆的脸上,依然挂着硕大的墨镜,遮掉了他半张脸。隔着墨镜,看不出白一帆的眼睛在看什么。但是看他坐的方向,应该是对幼儿园放学的孩子,充满了兴趣。 方骏早早的守在了幼儿园的门口,但是他没有进到校园里去接小松。方骏站在一位身材高大的家长旁边,借着那位家长的遮挡,窥视着幼儿园门前拥挤的人群。 童若曦迟到了几分钟,幼儿园门前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她没注意身后的方骏,径直朝儿子小松的班级走去。 “妈妈爸爸!妈妈爸爸”小松从敞开的窗户,看到童若曦和方骏,激动的大声叫着。 童若曦这才发现,方骏就跟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有事来不了吗?”童若曦不悦的白了方骏一眼。 “嗯~,我把事做完,就赶过来了。小松!” 小松高兴的冲出教室,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爸爸妈妈,我们回家吧!” 童若曦怜爱的牵着儿子的手,不情愿的跟方骏一起走出校门。 “你和小松回去吧!”穿过斑马线,童若曦停下来对方骏说道。 “妈妈,你不跟我们回家吗?” “小松乖,妈妈还有事!明天妈妈再来接你!” 方骏失望的看着童若曦离去的身影,已经第三天了,童若曦还是不愿意跟他和儿子一块回家。 第六十章 夜跑的年轻人 白一帆把钱压在杯底,起身过了马路,快步走到公交站台。 225路公交车十分拥挤,童若曦好不容易才挤上去。白一帆看司机关上车门,让没挤上的乘客等下一趟车,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的士!”白一帆看到路边驶过一辆出租车,伸手拦下。 “去哪?”司机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名乘客。 “师傅,农学院顺路吗?”白一帆问道。 司机瞥了一眼拥挤的公交站台,“四十,去不去?” 白一帆想也没想,拉开后门坐上了车。“走吧!” 前面的乘客从后视镜看了后座的大墨镜一眼,心想,傻缺!打车到农学院最多才三十! 出租车开到农学院,刚才那辆225路公交车还没到。白一帆在路边买了一份报纸,扫了周围的行人一眼,摘下墨镜,看起报纸来。 看了十几分钟报纸,225路公交车到了。童若曦下车,走进农学院大门。白一帆把报纸扔到身边的垃圾桶里,闪身消失在下班的人流中。 农学院的教师宿舍楼下,停着一辆贴着深色防爆膜的面包车。严颖穿着高跟鞋,在街上逛了一下午,回到车上还没坐稳当,宣宜换了一身衣服,又从宿舍楼下来了。 “童姐,回来了?”宣宜下楼正好遇上童若曦。 “小宣,出去呀?”童若曦看了一眼打扮得落落大方的宣宜,鼻中飘来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嗯,约了朋友出去吃饭,回来换身衣服。” 严颖看着宣宜穿过宿舍前的篮球场,向后门走去,揉了揉又酸又痛的小腿,嘟囔道:“这个宣宜,今天休息,也不好好呆在宿舍,不知道瞎跑什么!” “行了,快跟上去吧!”老孟坐在驾驶座上催促严颖。 “知道了!放心吧孟哥,跟不丢!”严颖说完,打开车门跟了过去。 宣宜是黔州大学农学院农业资源与环境系的老师,教农业化学。她今年二十九岁,身材匀称,长相清秀,性格开朗大方。看着不像老师,倒像大三的学姐。 今天宣宜休息,睡了午觉起来,到步行街逛了一下午。严颖不远不近的陪着宣宜逛了半天,没发现有人跟踪宣宜。 为了不引人注意,严颖今天特意穿了一条长裙,脚蹬高跟鞋,跟着宣宜穿梭于步行街的各大商场。逛了半天下来,不习惯高跟鞋的严颖,脚酸腿痛。 原以为宣宜回到宿舍会休息一下,没想到她换了身衣服,又接着出门。 严颖打消了回去换鞋的念头,远远跟着宣宜,看她走进农学院背后的一家饭店。 “孟哥,后面,别味香羊饭店。”严颖站在马路对面给老孟打了个电话,等老孟把面包车开过来,好歇歇脚。 老孟开着面包车过来,和严颖一直等到快九点,宣宜才和几个年轻人走出饭店。 “严颖,出来了。” 严颖下车,跟着宣宜来到宿舍后门,几个年轻人寒暄作别。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陪着宣宜走进门去。 经过宿舍楼,宣宜和那男人没有上去,沿着宿舍前的小路一直向前走。 “喂,孟哥,他们朝雨花湖走了,可能还要散会步。” “看清和她一起的男人是谁了吗?” “看清了,没见过。” “你当心点,千万不能出事!我把车开到雨花湖等你。” “嗯!” 严颖挂了电话,忍着腹中饥饿,迈着饭后散步的步伐,远远的跟着前面的一男一女。 走了十来分钟,宣宜和那男人钻进了雨花湖边的树林。 这片树林,严颖昨天就和老孟来过。他们俩的任务,就是保护宣宜。 昨天宣宜吃完晚饭,也是到雨花湖绕着岸边,走了一圈才回去。 雨花湖是农学院的恋爱胜地,岸边的树林里,四处都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一对对藏身其中的情侣。 今晚陪宣宜钻进树林的男人,严颖这两天没见过。看他们之间相距十几公分,各走各的,又不太像情侣,严颖不明白这两人钻树林是想干什么。 高跟鞋踩在泥土上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树林十分茂盛,巨大的树冠,挡住了学校那边照出来的灯光,林中光线非常暗淡。 严颖高一脚低一脚的踩进林中,眼睛适应了一会,终于看清前方的宣宜,在林中找了处石凳,和那男人坐了下来。 两人坐得不远不近,不像别的情侣那样搂搂抱抱。那男的不知跟宣宜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严颖远远的听到宣宜爽朗的笑声。 怕被二人发现,严颖没给老孟打电话,她发了条信息,告诉老孟大概的位置,随即把手机调成了振动。 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严颖靠着树干,密切注视着宣宜那边的动静。 脚站得又酸又涨,肚子咕咕作响,林中的蚊虫,叮咬了严颖一身的疙瘩。可严颖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宣宜的身影。只盼宣宜跟那男人聊的差不多了,赶紧回家休息。 九点半,沈佳雯又靠在白一帆的怀里睡着了。 “佳雯,佳雯!”白一帆轻轻叫了两声,沈佳雯没有一点反应,睡得异常宁静。 月色朦胧,农学院后门的街道,慢慢安静下来。这里不是闹市,街上的店铺,随着周围的学生回到校园,都一一打烊。 一个身着黑色连帽卫衣,穿着运动鞋,背着背包的年轻人,在远处下了出租车,慢慢朝农学院后门走去。 进了后门,年轻人从一条路灯稀少的小路,绕到教师宿舍楼前,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戴上肩后宽大的帽子,顺着通向雨花湖的小路,开始夜跑。 年轻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蓄着小胡子,不快不慢的跑到雨花湖边的树林里,一下没了踪影。 宣宜和身边的男人在林中相谈甚欢,丝毫没有留意,周遭的情侣们,已渐渐散去。 严颖听到男人的手机响起,男人起身跟宣宜说了两句话,急急忙忙走出树林。宣宜目送男人离开,自己朝湖边走去。 雨花湖的岸边,是一条两米多宽的小路,每天傍晚,学院里的老师和同学,都会三三两两到岸边散步。 可现在这个时间,小路上,已经看不到散步的人。但宣宜好像还不想回宿舍,一个人顺着小路漫步。 阵阵微风从树林中徐徐吹来,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宣宜惬意的享受着初夏的微风,且行且欣赏着湖光粼粼。 身穿黑色连帽卫衣的年轻人,迎面向宣宜跑来。远处的严颖心里一紧,快步跃到不远处的树林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慢跑的年轻人,右手紧张的摸着腰间。 空气中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黑衣年轻人动作一慢,侧头看了宣宜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毒。 宣宜似乎感受到黑衣年轻人帽下的目光不善,突然加快步伐向小路前方的出口走去。 黑衣年轻人没有回头,继续往前慢跑。帽下的脸,神色怪异,鼻孔撑得好大,鼻翼一张一翕,呼呼有声。 严颖看不到黑衣人帽下的神情,一心挂着宣宜,沿着林边快步追向出口。 黑衣人听到树叶被踩踏发出的声音,立刻发现了奔向宣宜的严颖。黑衣人大惊之下,慌不择路的钻进旁边的树林。 老孟从另一边的树林蹿出来,大步冲向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已不见黑衣人的踪迹。 严颖的手机大震,一看是老孟打过来的。 “喂!”严颖拿着电话,眼镜不离前方的宣宜。 “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 “刚才戴帽子的人,我跟丢了。你小心点,我马上过来。” “嗯。” 老孟挂上电话,突然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第六十一章 嫂子 严颖看着宣宜上了楼,跟着走进楼道,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严颖还不放心,又爬到三楼宣宜家门口,耳朵贴着房门听了一阵,没听到异常的响动,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出了宿舍楼,走到对面的树荫下,严颖见宣宜家卫生间亮起了灯,掏出电话,想叫老孟把车开过来。 可是老孟没接电话,接连打了三次,老孟的电话就是没人接听。严颖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老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严颖感到十分不安,刚才在湖边的树林中,她是看到那个黑衣人的,老孟就在严颖对面不远出的树林里,他是不是和黑衣人遭遇了? 又看了一眼宣宜家的灯光,严颖不敢离开自己的位置,急忙给姜华拨去电话。 “姜队,老孟联系不上了。” “你现在在哪?” “我在宣宜家楼下。” “老孟原来在什么地方。” “在学院雨花湖边东南方向。” “你待在原地别动,注意安全,我马上到。” 姜华挂上电话,立即发动警车。 “严颖那边出事了?”副驾驶上的方婕担心的问道。 “嗯!老孟联系不上了。”姜华猛踩油门,朝农学院驶去。 姜华和方婕就在离农学院不远的黔州大学门口。根据教育提供的资料,找到的七位喜欢使用林之丹露的老师,有一位在黔州大学,一位在民院,剩下的那位就是农学院的宣宜。 姜华作为机动人员,选择了位于三所学校中点的黔州大学蹲守,以便随时增援民院和农学院。 “要不要把老宋也叫来?” “暂时不叫,等我们到了,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老宋今晚也是机动人员,蹲守在林城外环,随时候命增援。姜华担心凶犯再来一次调虎离山,万一城里的学校也出事,老宋救援不及。 警车驶进农学院大门,方婕突然在学院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捷达轿车,车牌号黔a00536。 方骏的车怎么停在这?他不在家陪小松,到农学院来做什么? “喂,哥,你在农学院?”方婕拨通方骏电话。 “你怎么知道?” “小松一个人在家?” “他睡了,我出来办点事。” “办什么事?” “方婕,你别问了,你也在农学院?” “你来找嫂子?”方婕想起,好像听方骏说过,去年,嫂子从林学院调到农学院了。 “嗯!我想跟若曦谈谈。” “若曦——!”方婕惊愕的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方婕?”姜华侧头问道。 “哥,嫂子用香水吗?” “好像用吧!” “用什么牌子?” “我不知道。” “她现在在哪?” “在实验楼,我刚跟她打过电话,她还在实验室。” “姜华,实验楼!”方婕朝姜华喊了一句,继续对方骏说道:“哥,你快去实验室,嫂子可能有危险!” “什么?” “你别问了,快去!” “方婕,到底怎么了?你嫂子也在农学院当老师?”姜华不解的问道。 “我嫂子叫童若曦!” “童若曦!”姜华感觉不妙,“曦”不就是“xi”吗?难道那半截粉笔底部的“x”代表的不是姓氏,而是名字?如果真是这样,后果就严重了! 方骏跑到实验楼前,四楼拐角上那个实验室还亮着灯。方骏快步冲向实验楼左边的楼梯,听到身后传来汽车的刹车声,扭头一看,方婕打开车门,向自己跑过来。 “哥,快上楼。” “哦!”方骏反应过来,连忙上楼。 姜华发现实验楼竟有左中右三道楼梯,紧张的喊道:“方婕,几楼?” “四楼!”方骏的声音,从楼里传出来。 姜华脚下不停,朝中间那道楼梯跑了过去。快跑到楼梯口时,仰头看到四楼的走廊上,有个黑色身影正在快速移动。 糟了!姜华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四楼,刚好碰上从左边那道楼梯上来的方骏。 “那个房间?”姜华大声问道。 方骏气喘吁吁的说道:“那边拐角的实验室。” 两人并肩跑过去,方婕落后两步,从回廊上看见三楼有个黑色身影速度飞快的大步跳下楼梯。 方婕扫了一眼前方拐角的实验室,转身从中间那道楼梯冲下楼去。 实验室的房门没锁,“嘭”的一声被方骏撞开,童若曦吓了一跳,拿着试管的手差点松开。 “方骏!你干什么?”童若曦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方骏。 姜华在门边看了一眼,实验室只有童若曦一个人。刚才在楼下看到走廊上的黑衣人,不在实验室里面。 “方婕呢?”姜华这才发现跟在身后的方婕不见了。 “方婕?”童若曦全然不知方骏和姜华在搞什么鬼,怎么方婕也来了。 姜华退到门外走廊一看,方婕正从自己上来那道楼梯跑出去。 “方婕!”姜华在楼上大声叫道。 方婕边跑边回头朝姜华打了个手势,“在前面!” 姜华举目向实验楼右边的道路看去,距方婕五六十米的路边,树荫下晃动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向前狂奔。 “你看着她!”姜华大声朝方骏喊了一声,从右边的楼道大踏步跳着楼梯往下跑。 童若曦一脸惊异的看着方骏。 “方骏,怎么回事?”童若曦看出事情好像不仅仅是方骏来找她那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若曦,你跟我下去吧!” 姜华冲出实验楼,方婕的身影已经追出去一百来米。姜华上了警车,一脚油门追到方婕身边,方婕站在路中间,扶腰看向右前方的树林。 “人呢?”姜华跳下车问道。 “跑进去了。” 姜华看向树林,林间闪烁着一片粼粼波光。“那边是雨花湖?” “嗯,可能是吧!”农学院方婕也不熟。 “唉,又让他跑掉了!”姜华顿足叹道。 “童若曦没事吧?” “没事,你哥和她在一起。走吧,进去找老孟。” 姜华走进林间通往湖边的小路,拿出手机,反复拨打老孟的电话。刚穿过树林,隐约听到东南方向传来手机铃声。 “方婕,这边!”姜华一路小跑朝东南方向奔去。 宁静的湖边,老孟的手机铃声格外响亮。循着铃声找去,姜华发现老孟就倒在树林距湖边小路两三米的地方。 “老孟!老孟!”姜华把老孟扶坐起来,摸到老孟劲后湿粘的液体。 “老孟受伤了?”方婕赶过来,看到昏迷不醒的老孟,“快,姜华,我们扶他到学校医务室去。” 方婕帮姜华架起老孟,姜华二话不说,把老孟背起。“方婕,你在前面带路。” “好。”方婕快步走出林间小道,辨了一下方向,看到方骏和童若曦过来了。 “若曦,学校医务室在哪?” “谁受伤了?”童若曦刚问完,看见姜华背着老孟从林间出来,“在这边,跟我来。” 医务室有医生值班,马上帮老孟处理了伤口。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姜华焦急的看着老孟。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最好马上送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哦!”姜华稍稍松了口气,拨电话叫了120。 “姜华,严颖那边没事,我给她打过电话了,宣宜在家。”方婕从门外拿着手机走进来。 “宣宜?”童若曦听到同事的名字,诧异的看了方骏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方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迷惑的看向方婕。 姜华在混合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空气中,闻到身边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扭头一看是童若曦,马上明白了刚才在大门,方婕为什么那么着急。 第六十二章 判断错误 其实方婕根本不知道童若曦也喜欢用香水,如果不是遇到方骏,她完全想不起来这个前嫂子的名字里,也有个“xi”。 120很快就来了,姜华在老孟腰间抽出一把77式,插到自己腰带上,把老孟交给了120的医生。 方婕疑惑的看着姜华的动作,奇怪道:“姜华,老孟的枪没丢?” “嗯,没丢。”姜华也皱着眉头,枪没丢是好事,但他觉得很奇怪,袭击老孟的人,居然没有搜老孟的身,拿走他的佩枪。 “走吧!我们送你回去!”姜华对童若曦说道。 童若曦已经看出姜华的身份,但她刚才问了几遍,方骏都没能回答她的问题。童若曦不甘心的再次问道:“警官,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后再叫方婕告诉你吧!你们实验楼有监控吗?”姜华也没回答童若曦的问题。 “有。”童若曦看了方婕一眼,“楼下大门有,楼道上没有,实验室里也有。” “方骏,你送她回去吧。方婕,我们去保卫处。” 姜华想方骏点了点头,和方婕去了保卫处。 实验室一楼的监控,没有拍到黑衣人的样貌,那人头上戴着连在卫衣上那种宽大的帽子。脚上穿的运动鞋放大以后,发现是一双黑色蓝勾的nike网面跑鞋。 “方婕,你看到那人的脸了吗?” “没有,我从头到尾只看到他的背影,他好像特地弓着背,他穿着连帽卫衣,戴上帽子,很难看出他的真实身高。” 姜华又叹了一口气,开车带着方婕去宿舍楼跟严颖会合。 方骏刚把童若曦送到家,从楼里出来,看到姜华的车刚开到对面的树荫下,径直走了过去。 “方婕,姜队,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骏,你别问了。以后再让方婕跟你说吧。” “嗯,哥,你先回去陪小松吧!嫂子这,我们会保证她安全的。” 方骏没有再问,他知道纪律。“那我先走了!” 严颖从树荫下走出来,看到方婕和姜华,“姜队,孟哥没事吧?” 刚才方婕跟严颖通过电话,她知道已经找到老孟了。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还没醒。严颖,老孟被袭击前,在湖边做什么?” 严颖把宣宜的行踪跟姜华说了一遍。 “你看到那个跑步的人,是不是穿着连帽卫衣,背着背包,穿一双nike运动鞋?” “穿什么鞋我没看清,他是穿着连帽卫衣,还戴着帽子,背着背包。” “看到他的脸了吗?” “我离得太远,他脸上好像还戴着眼镜,看不清楚。姜队,老孟是不是被他袭击的?” “可能是。你说那人刚才在湖边跑步,跟宣宜遇上了?” “嗯,他们在湖边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感觉那人动作慢了一下。” “他回头了吗?” “没有,他又接着往前跑了。” “宣宜回家以后一点状况都没有?” “没有!” “方婕,你说这个黑衣人的目标到底是宣宜还是童若曦?”姜华感觉十分迷惑。 “谁是童若曦?”严颖不认识方骏,不知道刚才上楼的一男一女是谁。 “方骏的前妻。”姜华替方婕答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方骏来找童若曦,我根本没想到童若曦也用林之丹露!” “童若曦!xi!粉笔底部的x代表的不是姓氏,而是名字?”严颖非常惊讶。 “现在看来有这个可能。”姜华把黑衣人从实验楼逃走的事也跟严颖说了一遍。 严颖也沉默了,黑衣人在湖边遇到宣宜,动作明显慢了一拍,说明他对宣宜身上的香水味,是有反应的。但是黑衣人竟然跑到实验楼去,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喂,方骏,童若曦住几楼?”方婕给方骏打电话。 “四楼3号,方婕,你要找她?” “嗯!”方婕说完挂上电话。 “姜华,我们上去看看。” 方婕和姜华上楼去了,严颖也很想跟去看看童若曦。但是姜华没叫她撤岗,她不敢乱来。 轻轻敲了两下门,童若曦开门了,“进来吧!” 方婕和姜华走进屋里,童若曦朝沙发做了个请的姿势。“方婕,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若曦,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去实验室?” “嗯。最近两个月,院里有个研究课题,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实验室。” “谁知道你晚上回去实验室?” “谁知道?同事都知道啊!” “你一般情况,会在实验室呆多久?” “我一般吃完晚饭,大概八点一刻左右到实验室,十一点左右离开。” “每天都这样吗?” “嗯,一般都这样,只有偶尔一两天,会待得晚点,不过最晚也是十二点前回宿舍。” “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香水的?” “香水?”童若曦觉得方婕的问题很奇怪。 “对,林之丹露!” “香水怎么了?”童若曦有点不高兴,她想,她跟方骏还没怎么样呢!这个小姑子,都管到她用什么香水了。 “若曦,你知道吗,刚才在实验楼,如果我们晚到十分钟,你可能就危险了!” “危险?什么意思?”童若曦见方婕表情凝重,觉得十分奇怪。 “就因为你的香水!林城已经有三名使用这种香水的女性遇害了。”姜华严肃的告诉童若曦。 “因为香水遇害?”童若曦感到不可思议。 “对。凶犯对这种香水有着不同寻常的敏感,警方经过调查,确定三名女受害者,都使用这种香水。” “我……”童若曦感到一阵恐惧,“我从去年就开始用这种香水了。” “最近几个月,你有没有发现身边有陌生人,或是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奇怪的人?”童若曦皱眉回忆,“没有啊!我没发现身边有陌生人和什么奇怪的人啊!” “你周围有没有对香水味特别敏感的人?” 童若曦又想了一会,“有,园艺系的葛秋石,他对香水特别敏感,每次我从他身边过,他都会打喷嚏。” 方婕摇摇头,“不是这种敏感!是那种厌恶的敏感,闻到香水味皱眉啊,脸色不好一类的反应!” “这种情况我没发现过!” “最近有没有感觉被人跟踪?” “跟踪?”童若曦心怦怦乱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段时间,我是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还以为是错觉。”童若曦没明说,实际上她还以为是方骏在监视她,看她有没有交别的男朋友。 “看到人了吗?”姜华关切的问道。 “没有,我没看到人,只是老感觉身后有人远远的跟着。” 姜华失望的轻轻摇头,“走吧,方婕。” “方婕,我这香水是不是不能用了?”童若曦见方婕要走,连忙问道。 “暂时还是别用吧!”方婕回答得有气无力。 “那我晚上还能不能去实验室?” “最好不要一个人去。对了,童若曦,香水的事,希望你能暂时保密!”姜华走到门边,郑重的叮嘱童若曦。 “哦,我知道!” 下楼回到车上,严颖好奇的凑上来,“姜队,方姐,怎么样?童若曦那问出什么来了?” 姜华摇摇头,消沉的说道:“方婕,我们都判断错了!” “是啊,差点酿成大错!凶犯的目标是童若曦,根本不是什么x姓的女老师。”方婕暗自庆幸,如果不是方骏来找童若曦,恐怕今晚又要多出一条人命了。 “方姐,为什么?” “严颖,宣宜今天去了多少地方?” “下午一直在逛街,回来还没待上十分钟,换了身衣服就出去吃饭了,吃到差不多九点,才和朋友去湖边。” “你想,宣宜去了那么多地方,每个地方待的时间长短,都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如果你是凶犯,你会选择这种没有时间规律的人下手吗?” 第六十三章 口香糖 答案当然是不会。 跟宣宜相比,童若曦的时间非常有规律。她每天吃完晚饭,到实验室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固定的, 凶犯不管是到实验室里面,还是在童若曦从实验室回宿舍的路上,都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 农学院的实验室是新建的,大楼不高,只有五层。大楼两翼的侧楼,和大楼中部,都有楼梯上去。凶犯选择童若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三道楼梯都没有安装大门,凶犯作案以后,可以从任意一条楼梯离开。 包括前三名受害者,凶犯都深入了解过她们的生活规律,和作案环境。三名死者遇害的地点,都极易脱身。就连袁子琪遇害的那条巷道,低矮的水泥围栏也非常方便翻越。 “姜队,那我们还要继续蹲守x姓的老师吗?”严颖觉得,既然凶犯的目标不是x姓女老师,保护她们似乎没有意义。 “不,凶犯刚刚失手,我们不能麻痹大意。还是守到天亮吧!”姜华还是不放心。 方婕有些不以为然,凶犯不一定知道警方在保护的这七位使用林之丹露的女老师。他刚刚失手,没有这么快就换另一个目标。但是方婕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这次好不容易碰巧阻止了凶犯作案,如果把保护老师的警员都撤了,再出什么事,姜华的责任就大了。 “方姐,这两天你到底去哪了?”严颖两天没见方婕,觉得奇怪。 “还能去哪!我一直在家,姜华不准我出来,今天要不是我一再坚持,他怎么会让我出来。” “方婕,我这是为了你好。”姜华面对方婕有些无奈。 “姜队,为什么不召集人手,把那片树林搜查一遍?”严颖换了个话题,觉得刚才姜华和方婕应该继续追下去。 “那片树林除了那些小道,哪都可以跑出去,怎么搜?让人来把整个校区都搜一遍?”姜华没好气的训斥严颖,真要搜校区,影响就大了。 已经半夜十二点。沈佳雯一觉醒来,发现白一帆搂着她也睡着了。沈佳雯抬头看着白一帆,脸色红润,鼻息均匀,有点不好意思。每次人家过来,她都会不争气的睡着,让人家抱一晚上。 “嗯!你醒了!”白一帆的脸,被沈佳雯的头发蹭得发痒,悠悠醒转。 “手麻了吧?”沈佳雯轻轻揉着白一帆的胳膊,关心的问道。 “没事。哟,都十二点了。佳雯,你休息吧,我回去了。明天还上班呢!” “你要走了?”沈佳雯一阵失落。 “嗯!”白一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背上背包,走到门边。 “一帆!”沈佳雯很想白一帆留下,但是她不好意思开口。 “嗯?” “你怎么被蚊子咬了?”沈佳雯不争气的想说“再见”,突然发现白一帆的右腮有个红点。 “哦,可能是纱窗没关严吧!”白一帆不在意的摸了一下脸,套上运动鞋。 “我走了,早点休息!” “嗯!再见!” 沈佳雯走到门边,目送白一帆离去,反锁上门。她看到门垫上,白一帆放鞋的位置,散落着一些泥渣。沈佳雯微微皱眉,她记得自己下班回来,就擦过一遍门垫,吃完饭出去扔垃圾的时候,也没发现门垫脏呀! 唉,不知道下午白一帆去哪了,鞋底那么多泥。沈佳雯又重新打开门,把门垫拿到外面抖干净。 天渐渐亮了,方婕和姜华一夜没睡。严颖实在困得不行,靠着后座睡着了。 “方婕,其他的点都没事。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你看,凶犯还会行动吗?” “啊!”方婕打了个哈欠,“我说不上来。但是,我觉得他昨天没得手,应该不会轻易罢休!” “你觉得他会完成他的杀人预告?” “我不知道,粉笔已经寄给我了,老师却平安无事,你认为他会善罢甘休吗?” 姜华忧心忡忡,昨天确实是成功阻止了凶犯行凶。但谁是凶犯,他还是一无所知。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要是凶犯从此隐匿不出,该怎么去寻找凶犯?如果他更换目标,继续履行他的预告,那下一个受害者又会是谁! 方婕知道姜华在烦心什么,昨晚凶犯逃走,无疑让调查没了方向! “方婕,昨晚魏定六一直呆在小芸的住处没有离开过,看来可以排除他作案的嫌疑了。” “嗯,喻民远的亲友不会帮他出头,丁健波家已经没人了。也许,凶犯另有其人!”方婕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推测,凶犯可能跟她提供给姜华的那三名罪犯没有关系。 “方婕,你有什么想法?”姜华觉得方婕话风有异,认为方婕有新的想法。 方婕疑虑的摇着头,她也没有找到新的调查方向。 “哎”姜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先送你回去吧!” 其实方婕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前天早上去办公室的时候,她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但她不知道这和案子有没有关系。 方婕当时刚从电梯出来,看见白一帆就在卫生间门口,往嘴里塞了一片口香糖。他好像是正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方婕的脚步声,快速嚼动了几下嘴里的口香糖,才跟方婕打招呼。 白一帆的举动在方婕看来十分古怪,她从没见过谁在厕所门口往嘴里放口香糖的。 大清早的从家里出来,刚漱口,有必要一到办公室就吃口香糖吗?而且白一帆把口香糖放进嘴里的时候,他的脚几乎还没有迈出卫生间的门。 方婕虽觉得奇怪,当时也没多想。可是她经过卫生间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内一丝还没散尽的蓝色烟雾。方婕驻足在离卫生间不远的走廊上,假装看着窗外。等了五分钟,都没听到厕所有动静,也没见有人出来。 白一帆大清早的躲在厕所抽烟?沈佳雯不喜欢闻烟味吗?他要这样躲着抽!方婕心想,看不出白一帆还挺怕沈佳雯。 等进了办公室,方婕才有些疑心。她看到沈佳雯办公桌前的老赵,正在吞云吐雾,沈佳雯对缭绕在她身前的烟雾,好像并没有丝毫介意! 方婕回想白一帆进杂志社几个月来,好像从没见过他抽烟,每天只见白一帆在嚼着口香糖。 本来方婕还想问问沈佳雯,白一帆到底抽不抽烟,可是姜华打来电话,让她这两天不要上班,赶紧回家。方婕也没顾上问,就走了。 现在姜华问起方婕有没有什么想法,她脑子里倏然闪现白一帆在厕所门口吃口香糖的奇怪举动,越发感觉不太对劲! “姜华,送我会杂志社吧!” “你不回家休息?” “我想去社里拿点东西。” 姜华把方婕送到杂志社,带严颖回警局了。 方婕进了杂志社,见白一帆不在办公区。她踱到白一帆桌前看了一眼,桌上没有烟灰缸。 “佳雯,白一帆呢?”方婕撑在桌边,叫了埋头做图的沈佳雯一声。 “哦,出去了。” “佳雯,白一帆抽烟吗?” “不抽啊!怎么了,方姐?”沈佳雯抬起头来,觉得方婕今天有点奇怪。 “没什么,佳雯,想不到你蛮厉害的,收拾得小白妥妥贴贴!连烟都不抽!” “我哪有!我从来没管过他抽不抽烟!方姐,你这么想这个?” “哦,我见小白天天不停的嚼着口香糖,认为你不让他抽烟,所以他才嚼口香糖代替。” “没有,我从没限制过他。不过方姐,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一帆好像整天都在嚼口香糖。口香糖嚼多了,对身体有没有害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方婕朝沈佳雯笑笑,进了自己办公室。 看着桌上的台历,离父亲的生日只有几天,方婕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在回去陪父亲之前,能找出凶犯吗? 第六十四章 巧合 方婕疲倦的昏昏欲睡,一阵手机铃声把她惊醒。 “喂,方婕,还没回去休息?”接通电话,龙劲洪亮的声音传出来。 “龙队!” “方婕,你思想负担不要太重。昨晚能成功阻止凶犯行凶,这就是胜利!童若曦能安然无恙,说明你们的思路是对的。要有信心,坚持下去,我相信一定能把凶犯缉拿归案!” “龙队,可现在我们连凶犯是谁都不知道!”方婕情绪很低落。 “方婕,捉到他,不就知道了!” “可……” “方婕,你先好好休息,一定要有信心,沉住气,昨晚凶犯受的打击不比你们的小,他精心策划的行动,竟被瓦解,这对他也是一个教训。不管他现在是隐匿起来,还是继续完成他的杀人预告,我们都可以围绕童若曦想办法!” “围绕童若曦想办法?” “对!方婕,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什么要选择童若曦?他怎么知道童若曦是你嫂子?他这次为什么要直接选择跟你有关系的人下手?这些你想过吗!” “……”方婕沉默了,龙劲说的这些,她全都没想过。 “方婕,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睡醒了,再慢慢考虑这些问题!” “我知道了,龙队!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你!你帮助警方保护了童若曦!好了,方婕,早点回去休息吧!记住我的话,一定要沉住气!” 挂了龙劲电话,方婕的倦意一扫而空。龙劲的这番话,对方婕启发很大,她确实没有想过龙劲提出的那些问题。 凶犯知不知道童若曦和方婕的关系?如果知道的话,凶犯是怎么知道的? 方骏很少来杂志社找方婕,方婕平时也没有跟别人提起方骏。可凶犯不但知道方骏,还知道方骏的前妻。 童若曦原来是在林学院,去年八月底,才调到农学院,这个连自己都不是太清楚。凶犯是怎么摸清童若曦和方骏的关系,知道童若曦的住处,熟悉童若曦的生活规律的? 林学院和农学院,都是黔州大学的学院之一。农学院的教职工有一百多人,专职教师八十多名。据警方目前掌握的情况,用林之丹露的老师,并不只有童若曦一人。 昨天晚上方婕分析,凶犯没有选择宣宜作为谋杀目标,是因为宣宜的生活没有规律。但现在想来,凶犯可能从一开始,选择的目标就是童若曦。因为选择和方婕有关系的人作为谋杀对象,更能打击方婕! 凶犯也许根本不知道宣宜也用林之丹露,他在湖边夜跑的时候与宣宜擦身而过,严颖说黑衣人的脚步明显慢了一拍。为什么要慢一拍?因为他没想到与他擦肩而过的女人,身上会有那种香水的气味! 如果凶犯早知道宣宜用林之丹露,他应该若无其事的经过宣宜身边,等宣宜单身进入树林时,再潜入树林行凶。这样更符合逻辑! 黑衣为什么要到湖边夜跑?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童若曦正在实验室,童若曦还没有到回宿舍的时间!凶犯清楚实验室楼下有监控,他没有在实验楼外面等候童若曦,而是穿着一身运动装,假装在湖边夜跑等待时间。 雨花湖离实验楼的距离只有两百米,凶犯只需要五分钟就能走到实验楼。 而姜华和方骏到达童若曦实验室的时候,还没到童若曦平时离开实验室的时间。 因为在湖边,黑衣人可能发现,宣宜有人在暗中保护。他马上就明白,警方在保护使用林之丹露的人。所以他才马上蹿进树林里,想隐蔽行踪。老孟这时跑到黑衣人消失的林边,在给严颖打完电话时,遭到黑衣人袭击。黑衣人怕保护宣宜的警察,妨碍他实施杀人计划,所以才提前去了实验楼。 明知警方已经在校园里安插了人手,凶犯仍然没有放弃杀人的计划,说明他急于想要了童若曦的命! 方婕想,凶犯肯定从一开始,选择的目标就是童若曦,他连个备份都没有找!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换是方婕,为了稳妥起见,肯定会立即离开农学院,向备份目标下手。 可凶犯还是坚持去了实验室,他不想轻易放弃打击方婕的机会! 昨晚童若曦是安然无恙,但如果童若曦真的出事,方婕简直无法想象,方骏和小松会承受多么巨大的痛苦!而方婕自己,又会因自己的判断失误,背负怎样的愧疚和自责! 凶犯对自己的确非常熟悉!他到底是谁?难道他就是杂志社的同事? 方婕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看着办公区的同事,心里充满了疑问。 方骏今年就只来杂志社找过方婕一次,好像是四月份,在办公室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其间,办公室的门一直开着,方婕还到茶水间去给方骏倒了一杯水。 当时卫炜在场,白一帆也在场,还有几个新来的同事也在场。社里的好多同事都看到方骏坐在方婕办公室里面。但是方婕没跟任何人介绍方骏,那些新同事应该不知道方骏是谁! 如果凶犯就在那几个新来的年轻人里面,方骏的身份,凶犯一定向老同事打听过! 想到这,方婕立刻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去找老王。 “王主编,最近几个月有没有人跟你打听过方骏?” “打听方骏?没有啊!方婕,你怎么这么问?” “哦,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到底怎么回事?方婕,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方骏遇上什么麻烦了?” 老王不是外人,方婕想了想,关上门,把事情告诉老王。 “方婕,这样,你别一个个找人问了!我来帮你问,免得打草惊蛇。” “谢谢了!王主编。” “谢什么,方骏帮我把儿子弄进民院,我还要感谢他呢!”老王说完,出了办公室。 方婕回到自己办公室,等了不到半个小时,老王就进来了。 “方婕,工作两年以上的老员工,我基本上都问过了。只有老段说,有次方骏来社里找你,卫炜随口问了一句方骏是谁。” “你怎么问的?”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问!他们不会乱说的!” “卫炜?!” 方婕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他?他问方骏干什么?昨天晚上,卫炜也和魏定六一样,受到了警方的监视。他一晚上都没离开过住所,黑衣人显然不可能是他! 难道黑衣人和凶犯不是同一个人?方婕觉得不太可能。凶犯给方婕送来半截粉笔,黑衣人就找童若曦下手了。这个黑衣人肯定和前三次作案的凶犯是同一人,这个不会有错。 那凶犯会不会有两个人?一个负责盯梢、打探消息,一个负责杀人。 这个问题方婕曾经想过,也觉得不太可能。假设杀人的跟方婕有仇,那负责盯梢、打探消息的人跟方婕也有仇?杀人的就不怕盯梢的把他卖了?几起连环杀人案中,没有丝毫的经济利益存在,没好处的事,帮凶也愿意干吗? 方婕不认为自己会同时得罪两个人,对她展开报复。也不认为会有帮凶愿意尽心尽力的帮着凶犯实施杀人计划!她觉得,凶犯是独自行动,不会有帮手。 但是嫌疑一次次指向卫炜,未免也太巧了!别人看到方骏为什么不好奇?就卫炜对方骏感兴趣? 卫炜跟自己同一个单位上班是巧合,抽芙蓉王是巧合,手机邮箱收到郭巧珍的简历是被人陷害,难道他打听方骏和方婕的关系还是巧合!? 第六十五章 安眠药 想起郭巧珍的简历,方婕更加认定,凶犯一定就在杂志社里,只有杂志社内部人员,才能顺利拿到卫炜的手机。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卫炜自己。 也许卫炜并不是被人陷害,而是通过那封邮件,证明有人想陷害卫炜,从而让他摆脱嫌疑! 但这种猜测,又与凶犯只有一个人的推断自相矛盾。卫炜有不在场证明!不可能有人帮卫炜杀人! 方婕又混乱了。她被自己理出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线索,搅得混乱不堪。 社里除了卫炜,白一帆也曾经被方婕怀疑过。因为警方对甜水井进行搜查那天晚上,白一帆也在甜水井出现过。但是后来沈佳雯证实,白一帆那天晚上是送她回家,才会在甜水井出现。 白一帆在卫生间门口把口香糖塞进口中的画面,涌现在方婕的脑海。白一帆成天嚼口香糖,是不是想掩盖口中的什么气味?那天方婕明明看到卫生间里还未散尽的烟雾,那究竟是不是白一帆在里面抽烟? 方婕越想越觉得奇怪,那天在卫生间门口,除了白一帆,没见到别人进出。那烟雾应该是白一帆留下的,但是方婕和沈佳雯却从未见过白一帆吸烟!难道他总是背着别人吸烟?借嚼口香糖消除口中的烟味? 社里没有不准在办公区域吸烟的规定,那几个老烟民吸烟也从不会顾及别的同事,专程跑到卫生间里去过瘾。白一帆要是吸烟的话,完全没必要跑到卫生间去躲着抽! 沈佳雯说她没有限制白一帆吸烟,白一帆也没什么顾忌,那他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背着别人吸烟?除非白一帆不想别人知道他吸烟,否则他不用这么做! 如果白一帆也吸烟,那他喜欢抽什么烟?也是芙蓉王吗? “佳雯,小白还没回来?”方婕走到沈佳雯桌边,想跟她聊几句。 “还没呢,方姐,你找一帆有事?” “没事。我看马上就到饭点了,想看看你中午约人没有?” “没有,方姐,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好啊!那就走吧!” 两人出了杂志社,沈佳雯带着方婕去了街角那家她和白一帆常去的小菜馆。 “方姐,坐啊,想吃什么,我请!”沈佳雯把菜单递给方婕。 “还是你点吧,这家店我没来过。别点多了,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好吧!” 沈佳雯点了菜,方婕不经意的问道:“佳雯,你和小白常来这吧?” “嗯。这的菜口味还不错,不过,没一帆做的菜好吃。” “小白还会做菜?” “是啊,昨天他还给我弄酸汤牛排。” “小白常给你做饭吗?” “嗯,也不是经常做,他十天八天心情好的时候才上我那做一次菜。” “他晚上在你那?”方婕别有深意的笑着。 “方姐,想什么呢!一帆从来不会赖在我那不走。” “真的吗?” “真的。一帆对我很好,他也从来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欺负我。” “你睡着的时候?” “不是,方姐,你别想歪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每次一帆来我那,吃完饭我靠着他看电视都会睡着,而且睡得特别香。方姐,你说,是不是男人能给女人安全感,女人才会特别放松?” “每次都睡着?平时你自己在家看电视不会睡着吗?”方婕感到不对劲,就说男人让女人有安全感,也不会每次都会放松得睡着。 “是啊!平时我自己在家看电视,看到半夜都不会困。但是只要一靠着一帆,我很快就能睡着了。” 方婕依稀感到,事情可能没有沈佳雯说的那么简单。“那你要睡多久才会醒?人家小白就一直让你这样靠着?” “呵呵,我总是一觉睡到差不多半夜才醒。一帆就一直搂着我,一晚上连姿势不会变。”沈佳雯脸上一派幸福感。 “昨晚你也睡着了?” “嗯。醒来都十二点了。看我醒了一帆才走。” “你每次都睡得很沉吗?在沙发上睡那么久,半夜还能睡着吗?” “睡得可沉了,就是人家说的那种质量特别高的深睡。不过半夜就不好睡了,有点昏昏沉沉的。” “第二天是不是还觉得人有点发懵,想事情要想半天才记得起来?” “是啊,方婕,你怎么知道?” “哦,我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就是这样!”实情当然不是方婕说的这样,她很怀疑,沈佳雯可能被下安眠药了。“佳雯,你可能还有点贫血,才会感觉昏昏沉沉的。” “那我是不是要多吃点补血的东西?” “嗯,你最好做个检查。我有个朋友,和你一样姓沈,她是省医大附院的医生,要不等会我你去她那验个血,反正也不用花钱,让她帮你做个免费检查!” “好啊!方姐,谢谢你了!” “对了,小白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他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在外面有点事要办,叫我帮他跟王主编说一声。” “他早上没来社里?” “没有。” “哦。你去检查身体的事,不用跟小白说,免得他担心。” “嗯。” 吃完饭,方婕带着沈佳雯,去省医大附院找她的高中同学沈依荃,让沈依荃帮沈佳雯做了个免费体检。 沈佳雯的身体很健康,但是验血的结果,要下午才能拿到。方婕就和沈佳雯先回杂志社了。 下午白一帆还是没有来办公室,方婕心里隐隐不安。白一帆今天为什么不来上班?他是不是真给沈佳雯下药了? “叮铃铃~”沈依荃的电话来了。 “方婕,你那个朋友的血液检验结果出来了,她很健康,但是,你叫她少吃点安眠药,她的血液里,检测到扎来普隆的成分残留。” “好的,依荃,我转告她。麻烦你把检验报告帮我收着,我有空就过来取。” 方婕约沈佳雯吃午饭,本是想套沈佳雯的话,看白一帆到底吸不吸烟,没想到竟意外发现,沈佳雯有可能被下安眠药。 这个发现,可比知道卫炜打听方骏,更让方婕感到震撼! 白一帆为什么要给沈佳雯下药?沈佳雯说,白一帆从来不会趁她睡着的时候欺负她,既然不为这个,那白一帆给沈佳雯下安眠药难道另有企图? 沈佳雯被下了安眠药,肯定不会知道白一帆晚上是否出去过,只要沈佳雯醒来时,看见白一帆连姿势都没变过,绝对会相信,白一帆老老实实的搂着她睡了一晚上。那白一帆下药的目的,是不是想制造不在场证明? 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人,通常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掩盖罪行。白一帆需要掩盖什么罪行? 表面上看,白一帆跟方婕以前处理的案子可是一点联系都没有,他怎么可能跟连环杀人案扯上关系? 但方婕转念一想,如果白一帆真是那个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凶犯,那就真的太可怕了!沈佳雯非常熟悉方婕,她也认识方骏,恋爱中的男女,是无话不谈的。白一帆要想通过沈佳雯了解方婕,简直易如反掌。 方婕记得,她好像还跟沈佳雯说过方骏和小松的事。万一沈佳雯连这个也跟白一帆说了,那么童若曦会被选为谋杀目标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白一帆如果和昨晚农学院的事有关,那么他今天没露面,是不是在观望警方和方婕的动向,想确认自己没有危险了,再来社里上班? 方婕很想问问沈佳雯白一帆的住处,她想跟姜华商量,把白一帆监控起来。但方婕担心,万一白一帆真的是幕后凶犯,姜华的介入,会不会引起白一帆的警觉,从此人间蒸发?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白一帆就是凶犯。哪怕检测白一帆的唾液样本,与姜华收集的那几个烟蒂上的唾液一样,也无法直接证明白一帆杀人! 一定要想个更周全的办法,最好能引凶犯上钩,再作一次案! 第六十六章 疯母 方婕暂时把卫炜放到了一边,她也没有把对白一帆的怀疑告诉姜华。方婕觉得现在最好不做任何使人起疑的事,先等白一帆回来上班再说。 没等下班,方婕就离开了单位。一夜没睡,精神却十分亢奋,居然一个人跑到商场转悠去了。 姜华那边没有打电话过来,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方婕从商场出来,直接回家了。 到家余波还没回来,方婕换了一身衣服,从小区后门出去,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 “师傅,去麻方县。” “麻方县?三百。”司机没有开车,瞟了方婕一眼,乱喊了一个价。 “走吧,开快点。” 方婕没还价,她只想早点赶到麻方县,弄清白一帆的家庭情况。 白一帆父亲早亡,母亲白雅晴是麻方县饮食服务公司职工。从白一帆的个人资料上,完全看不出他和方婕有什么交集。方婕觉得,如果白一帆有嫌疑,那么她和白一帆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才对。 从接到龙劲的电话以后,方婕仔细把案子又想了一遍。这次的案子,最大的困难,就是从头到尾没有目击证人,凶犯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 凶犯的杀人预告,除了提供一件物品,让方婕去猜测下一个受害者的身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方婕第一次接到那只舞鞋时,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几乎每一次出现,凶犯都是经过精心伪装,没人看过他的真面目。他可以有持无恐的抛出一堆无用的线索,让警方去浪费时间绕弯路。 遇害的三名受害者之间,除了相同的香水味,没有丝毫联系。从社会关系调查,也找不到他们遇害的原因,这更增加了侦破工作的难度。 如果凶犯只是单纯的因为香水而杀人,他为什么要把受害者的身份,提前告知方婕? 这个问题,方婕想了很久,凶犯把被害人的身份告诉她,不是想让她救人,而是想让她因为救不了被害者而痛苦,让方婕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因为她的无能为力而丧生! 如果白一帆有嫌疑,那么他一定在某方面跟方婕有交集。但是方婕想破脑袋,都找不出她和白一帆有交集的地方。做了几个月的同事,方婕丝毫没有看出白一帆会那么恨她,竟会残害别人的生命来让方婕痛苦! 到麻方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方婕也没打算直接去饮食服务公司找白雅晴。来的路上,方婕就联系好了麻方县警察局的韦凯方,先查白一帆的户籍,弄清楚白一帆的父亲是谁。 “凯方,我到了。”在县警察局门前下了车,方婕给韦凯方打电话。 “方婕,直接上来吧,我在办公室。”听筒里传来韦凯方的声音。 韦凯方和方婕差不多大,原来在林城市警察局,是龙劲的部下,调到麻方县快两年了。 “凯方,耽误你下班了!”方婕走进法制科办公室。 “没事,方婕,我们这行你还不知道,上班下班没什么分别。给,这是白一帆的户籍资料。” 白一帆的户籍资料上,只有白一帆和白雅晴。 “凯方,怎么没有白一帆父亲的资料?” “我也不知道,户籍那边传过来的资料就是这样。白雅晴的户籍资料上也没填配偶。” “那白一帆的生父是谁?” “这个就不知道了,白雅晴的户口本是前两年新换的。要想查白一帆的生父,除非找到他的出生证明!” 方婕怎么可能拿到白一帆的出生证明! “凯方,饮食服务公司属于哪个居委会?” “属于东门居委会,我有个堂姐在那上班。” “方便联系你堂姐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韦凯方拿出手机打他堂姐的电话。 “喂,二姐,下班了吗?想跟你打听个人,饮食服务公司的白雅晴,你知道吗?什么?疯了?……哦,没什么,帮个朋友问的。好,没事了,二姐,再见!” “什么疯了?”方婕着急道。 “白雅晴三年前就疯了,一直在安宁医院。” 方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韦凯方,“她家就没有什么兄弟姊妹了吗?” “不知道,我看,还是去白雅晴她们单位宿舍打听一下吧。” 方婕默然点点头,跟着韦凯方离开了警局。 饮食服务公司宿舍,是一个只有三个单元的小院。韦凯方打听了公司经理的住处,带着方婕登上二单元二楼,敲响房门。 “你找谁?”一个五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男人开了门。 “请问你是廖经理吗?” “我是廖崇俊,你是?” “我是县警察局的,我叫韦凯方,想向你了解一下白雅晴的情况。” “白雅晴?”廖经理看了二人一眼,“先进来吧。” 方婕和韦凯方走进屋内,饭桌上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正端着碗筷。 “你们想了解白雅晴的情况?”阿姨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对。你们知道白雅晴的丈夫是谁吗?”方婕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开口问道。 廖经理摇摇头,“不知道,白雅晴是五年前调到我们公司的。调来的时候就只有小帆和她两个人,小帆随她姓,她也从没提过小帆的父亲。公司里没人知道小帆的父亲是谁。” “那白雅晴是从哪调来的?” “大鞍山林场调来的。” 方婕看了韦凯方一眼,韦凯方说:“大鞍山林场在城边上,倒是不远。” “警官,你们找小帆的父亲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廖经理,我们来了解情况的事,希望你能保密,暂时不要跟别人说。”韦凯方不知道方婕到底跟的是什么案子,先提醒廖经理夫妇。 “哦,我们知道,知道。” “廖经理,白雅晴是怎么疯的?”方婕算了下,白雅晴到饮食服务公司才两年就疯了。 “唉,谁知道啊!三年前,突然就犯病了,在家里又哭又闹,电视机都被她砸了。成天就念叨‘我可怜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小帆那时候好好的在林城上大学,你说她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她还有什么亲人吗?” “好像没有了,她来公司两年,从没见过她家来亲戚。” “她疯了以后,他儿子上学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公司按月发补贴呗!不过话说回来,小帆那孩子也争气,在学校还拿奖学金。听说,现在在省城当记者了。” “白雅晴的儿子,常去医院看她吗?” “不知道小帆最近去看过他妈没有,反正好几个月没见小帆回来了,他家就在一单元五楼。” “白雅晴是怎么调到你们公司的?” “09年,林场改制,职工分流,就把白雅晴调到我们公司了。” 从廖经理家出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白一帆的身世,在方婕的眼里,就像这茫茫黑夜一样,看不透摸不着。 白一帆平时在单位,是一个很开朗很阳光的年轻人。方婕完全想不到,白一帆的家世,竟是如此凄楚。 没有父亲,母亲又有精神病,白一帆不仅没有耽误学业,还能取得良好的成绩,凭实力应聘到杂志社。如此坚忍的白一帆,不得不让方婕重新审视。 听廖经理说,白雅晴疯的时候,成天念叨“可怜的孩子,苦命的孩子”,她口里的这个孩子,是不是白一帆?如果不是白一帆,难道白一帆还有兄弟? 方婕自问,不管是跟白雅晴还是白一帆,都没有任何牵连,如果白一帆真是针对方婕,那么究其原因,肯定和白一帆那个神秘的父亲或者白雅晴口中的孩子有关。看来,还得去大鞍山林场一趟。 第六十七章 生父白宏? 大鞍山林场不远,就在城边上。不过林场前几年改制,剩下的职工不多了。韦凯方打听了半天,才在林场的老宿舍,找到林场退休的原工会主席金茂元。 老人一个人在家,韦凯方一问,才知老人的老伴不在了,儿女都住在县城。 方婕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道:“金主席,你还记得林场原来有个叫白雅晴的职工吗?” “叫我老金吧,什么主席不主席的。我们林场,原来是有个叫白雅晴的,这有点毛病,后来调到县饮食服务公司了。”老金轻轻的点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金师傅,你知道她是怎么犯的病吗?” 老金摇摇头,“不知道。白雅晴来林场还是当年政府征地育林,为了解决土地被征收的农民就业问题,才安置到林场来的。” “那是哪年的事?” “应该是2001年吧。” “白雅晴家就住在林场?” “嗯,就在原来林场后山,她家有十几亩地,都被政府征收了。” “她家还有什么人?” “她爹妈早就不在了,就白雅晴和她丈夫还有个儿子。” “她丈夫现在在哪?” “早就死了。当时他丈夫也安置在我们林场,到林场上班的第二年,开山放炮的时候,她丈夫被吓了一跳,摔进山沟里摔死了。” “死了!她丈夫叫什么名字?” “白宏。” “她丈夫也姓白?” “是啊,当时我们场里的人也觉得稀奇,两口子竟然同姓。后来才听说,白宏是外乡人,正巧也姓白,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就给白雅晴做了上门女婿。那白宏性格内向,平时也不爱说话,我对他也不了解。” 上门女婿!方婕觉得这词好像很耳熟。 “白雅晴这是什么时候有毛病的?”方婕学着老金的样子,点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嗯,好象是2004年吧,对,就是2004年,刚过完清明没几天就犯病了。成天哭着喊着念叨什么‘苦命的孩子’。” “苦命的孩子?” “是啊!当时白雅晴家小帆好像正在读初三,白雅晴一犯病,小帆书也念不成了,天天在家看着他妈。反反复复的闹了差不多一年,第二年情况慢慢好转,小帆才接着回学校上学。” 怪不得白一帆大学毕业都二十四岁了,方婕还认为白一帆读书晚,原来是被耽误了。 “白雅晴有几个孩子?” “就小帆一个。” “小帆没什么病吧?” “没有啊,那孩子身体可好了。成天山前山后的跑。” “那白雅晴说的‘苦命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是什么意思!要不怎么说她这有毛病呢!”老金又点了下太阳穴。 这就奇怪了,既然白雅晴只有一个孩子,她怎么会犯这样的病?白一帆好好的,白雅晴为什么要说“苦命的孩子”? “白雅晴只结过一次婚吧?” 老金纳闷的看着方婕,“应该就一次吧!白宏死以后,她就没再结过婚。调走以后结没结,我就不知道了。” “不,我的意思是她在和白宏之前,有没有结过婚?” “和白宏之前?他们来林场的时候,娃都那么大了,不像是二婚啊?” 方婕更加觉得奇怪,这个白宏,她连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跟她扯上关系!可方婕和白一帆的家庭没有关系的话,白一帆为什么要针对她?难道连环杀人案和白一帆没关系?那白一帆为什么要给沈佳雯下安眠药? 韦凯方见方婕有点发呆,轻轻的咳了一声。方婕收起猜想,继续问道:“金师傅,林场里有人知道白雅晴夫妇来林场之前的情况吗?” “没有了。当年和白雅晴一起安置到林场的,还有一个卓玉梅。她和白雅晴是一个村的,不过卓玉梅只上了一年班,就辞职下海经商了,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她和白雅晴的关系,好像也不怎么样,两人很少说话。” “白雅晴和小帆后来回过林场吗?” “没有,白雅晴调走以后,就再也没回过林场。” 方婕隐约觉得不对劲,“白宏死以后埋在哪?” “就埋在林场后山,离白雅晴爹妈的坟不远。说来也奇怪,我经常溜达到后山去,白雅晴爹妈的坟和白宏的坟都是杂草丛生,好像从来没人管过。白雅晴脑子不好就算了,那小帆也不来给他爸他外公上坟,你说这叫什么事!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这的确有点不对劲,白宏是上门女婿不假,可再怎么说他也是白一帆的父亲,白一帆为什么不给他父亲上坟? 方婕回到林城,已是半夜。余波躺在床上一直没睡,听到门响,赶紧从卧室出来。 “方婕,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你哥晚上来过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方婕拿出手机一看,余波和方骏都给她打过电话。 “我哥来做什么?” “你忘了,还有几天就是爸的生日。你哥来问我们,到时候回不回去。” 方婕一怔,现在这种情况能回去吗?“嗯,争取吧,这几天社里很忙。我跟老王说说,看能不能请到假。” “好吧,你要实在去不了,到时候我就和你哥回去吧!” “嗯!”方婕没有多说,心里对家人充满了歉疚。 第二天,白一帆正常到社里上班,见到方婕时,也照例问好,没有一点反常之态。 方婕昨天下午在商场买了一瓶林之丹露,早上在身上洒了香水才出门。方婕想看看,她周围的人,到底谁对香水有反应。既然凶犯对这种香水很敏感,那就用自己作饵,把凶犯引出来。 可白一帆似乎没有觉察到方婕今天有什么不同,这让方婕失望的同时,更增加了方婕的疑虑,白一帆究竟为什么要给沈佳雯下安眠药?自己要不要提醒沈佳雯? 林场的工会主席老金说,白雅晴和白宏来林场的时候,就带着白一帆,那白宏到底是不是白一帆的生父? 去茶水间倒了杯水,出来的时候,方婕在过道里迎面遇上卫炜。 “方姐。”卫炜轻声打着招呼,眉头微皱稍稍侧了侧身子。 方婕微笑着点点头,不经意的甩了一下头发,卫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过道里充斥着方婕身上的香水味,卫炜好像对这种气味很反感,无意识的摆了下头,好似想摆脱这种气味。 这是什么情况?方婕迷惑不解,与卫炜擦身而过时,卫炜竟然又向一旁让了让。 想不到对香水有反应的人,居然会是卫炜!方婕走出过道,回身一瞥,卫炜正抬手在面前扇动。 方婕疑心更盛,难道卫炜才是那个对林之丹露异常敏感的凶犯?不可能啊,黑衣人出现在农学院实验楼那晚,卫炜被人盯着,根本就没离开过住处。 真正有嫌疑的人是白一帆,那天晚上沈佳雯被下了安眠药,根本无法证实白一帆有没有出去过! 回办公室,方婕给姜华打了个电话,得知蒋奇和小刘又到农学院调取了实验楼周围的监控,但都看不到黑衣人的脸。姜华已经在学校留了人,暗中关注接近童若曦的人。 考虑再三,方婕没有把白一帆给沈佳雯下安眠药的事情告诉姜华。她吃不准白一帆给沈佳雯下安眠药,到底跟连环杀人案有没有关系! 方婕觉得,要想深入了解白一帆,最好能跟白雅晴见一面,试试从白雅晴那,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了一眼手表,方婕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第六十八章 安宁医院 麻方县安宁医院就在旭东山脚下,医院不大,就一个院子,两栋楼。其中一栋楼外装着铁门,24小时锁着。 山脚下栽满了松树,医院隐没在林间,显得静谧冷清。 方婕赶到医院,跟医院沟通以后,方婕找到白雅晴的主治医生计沛川。 “计医生,我能见见白雅晴吗?” “你是她的什么人?”计医生审慎的打量着方婕,这还是第一次有白一帆以外的人,到安宁医院来看白雅晴。 “白雅晴的儿子,是我的同事。他女朋友也在我们单位,他女朋友……” “白一帆的女朋友想让你帮她打听白雅晴的情况?” “嗯,她听白一帆说白雅晴在安宁医院,就托我来看看情况。” 计医生不高兴的看了方婕一眼,“白雅晴的情况不太好,病情一直反复,就算白雅晴能出院,也很难相处!你那个同事,最好考虑清楚,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婆婆!” “我知道,我会跟她说明情况的。计医生,我能见见白雅晴吗?”方婕又问了一遍。 “唉,见了也没用,你实在想见我就带你去见见吧!”计医生说着,站起来从墙上拿下一串钥匙。 医院办公楼后面,有一道铁门,将办公楼和四层高的住院部分隔开来。 住院部一到四楼都装着铁门和防护栏,一楼走廊上有几个病人正在聊天,见有人进来,好奇的看着方婕和计医生。 “别盯着他们看。”计医生回头嘱咐方婕。 方婕把目光从病人身上移开。跟着计医生上了二楼,二楼的楼道走廊也有一道铁门,医护人员打开门,计医生说白雅晴就在里面。 楼道的阳台,被铁护栏封着。走廊上有一个剃着光头的病人,手抓着护栏抬头望天。方婕感觉这里有点像监狱,那个光头呆呆的看着天空,好像很渴望自由。他看得很专心,方婕和计医生从他背后经过,都没有打扰到他看天的兴致。 走了几步,经过一个大房间,里面有七八个和那光头穿着相同病号服的病人。有两个在小桌上玩康乐球,有一男一女牵着手好像在跳舞,剩下的几个坐在椅子上看电视。门边有个医护人员正在注视着他们。 大房间旁边有个窗上装着铁栏杆的小房间,一个女人站在窗前。她抱着双手手,头上顶着枕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方婕。 方婕瞥了女人一眼,女人“嗷”的大叫一声,变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嘴,咬牙切齿的瞪着方婕,吓得她向后退了两步。 “叫你别盯着人看!”计医生责怪的瞪了方婕一眼。 方婕低下头,继续跟着计医生朝前走,走廊里还不时传出那女人的尖叫。 计医生把方婕带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叫白雅晴来会客室。” 房间里面对面摆着两张陈旧的沙发,中间有张小茶几。方婕坐到靠左边的沙发上,不知道从哪来了一个医护人员站在门边。 刚坐定,计医生带着个女人进来,指着空着的沙发对女人说:“白雅晴,坐吧!” 白雅晴顺从的坐下来,计医生坐到了白雅晴的身边。 方婕看不出白雅晴有多大年纪,她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长相还算清秀。弯弯的柳叶眉,高高的鼻梁。中等身材,有些瘦弱。 计医生温和的对白雅晴说:“白雅晴,这是小帆的同事,她来看你。” “小帆!”白雅晴目光呆滞的看着方婕,“小帆怎么没来?” “哦,阿姨,小帆还要上班,我来麻方办事,顺道来看看你。” 白雅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阿姨,小帆和他的父亲,关系什么样?”方婕试着用计医生那种温和的语气问道。 白雅晴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什么父亲?他没父亲!那个畜牲!”白雅晴的声音越来越低,嘴里不知道嘟噜着什么。 计医生立刻瞪了方婕一眼,意思好像是别提这个话题。 “阿姨!阿姨!”方婕轻声叫道。 “呃!”白雅晴的碎语被打断,一脸茫然的看着方婕。 方婕看了计医生一眼,计医生并没有阻止方婕继续提问的意思。 “阿姨,小帆有兄弟吗?” “兄弟!兄弟!”白雅晴茫然的重复了两句,突然站了起来,疯狂的嘶喊:“孩子!我可怜的孩子!畜牲!把孩子还给我!我苦命的孩子!啊——!苦命的孩子!” “白雅晴!白雅晴!”计医生大声叫着白雅晴的名字,可是白雅晴依旧声嘶力竭的重复喊叫“苦命的孩子”。 门口的医护人员皱眉走进会客室,抓住白雅晴的双手,把她拉了出去。 计医生遗憾的看着白雅晴的背影,摇了摇头,“走吧!” “计医生,白雅晴有几个孩子?” “我不知道,照她的症状看,我觉得应该有两个孩子,但是每次一问她,她就犯病。根本问不下去。” “白一帆常来看她吗?” “基本上一个月来一次,看一眼就走了。” “还有别人来看过她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来看她的外人。” “她从来没提过她家里的事?” “没提过,她经常自言自语,但是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 “是不是我提了白一帆的父亲和兄弟,刺激到她,才会这样的?” “也不是,就是不受刺激,她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犯病。现在你知道白雅晴的情况了吧?你的同事要真想跟白雅晴的儿子好,就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谢谢你!计医生。” “不客气!” 方婕离开安宁医院,立即赶回林城。白雅晴的情况让方婕始料未及,看来要想从白雅晴身上找到线索,是不可能了! 可是方婕有种感觉,白雅晴应该还有一个孩子,她口中“苦命的孩子”,绝不会是指白一帆! 提到白一帆的父亲,白雅晴一口一个“畜牲”的骂着。方婕搞不懂意外摔死的白宏,怎么会让白雅晴如此恨之入骨。难道,白宏做过什么对不起白雅晴的事?还是白雅晴口中“苦命的孩子”与白宏有关? 可哪怕白宏真的害苦了白雅晴口中“苦命的孩子”,那又跟方婕有什么关系?方婕感觉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她跟白一帆的家庭,完全扯不上丝毫关系,白一帆没有任何理由用连环杀人案来针对方婕! 难道这一切都跟白一帆没有关系?白一帆给沈佳雯下安眠药,不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而是另有所图? 早上白一帆跟方婕见面的反应,也看不出白一帆对香水敏感。反而卫炜表现出异常,难道姜华和自己都看走了眼,根本没人陷害卫炜,郭巧珍给他打电话,给他发简历,都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戏? 黑衣人出现那晚,和郭巧珍遇害那晚,卫炜都有不在场证明。假设卫炜跟连环杀人案有关系,他在案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竟敢把自己暴露到警方面前! 方婕越想越糊涂,她周围的人里面,最有嫌疑的就是卫炜和白一帆,可卫炜有不在场证明,白一帆的身世又看不出跟方婕有什么交集,难道凶手另有其人,龙劲、姜华还有方婕,所有的人都把侦破方向弄错了? 回到林城,方婕正准备去办公室,姜华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姜华,是不是有进展了?” “方婕,宣宜出事了!” “什么?”方婕一下惊呆了! “刚才,农学院保卫处打电话报警,发现宣宜死在宿舍里。我正在去农学院的路上!” 第六十九章 宣宜 “方婕!方婕!”听筒里听不到方婕的声音,姜华喊了两声。 “呃,我在。”方婕回过神来。 “你在哪?方婕,要不要严颖接你过来?” “哦,不用了,我打车过来吧!”方婕挂上电话,匆忙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农学院赶去。 到达教师宿舍,楼下已经站了不少人。 “方姐!”严颖在楼梯口向方婕招了下手。 方婕走上前去,严颖一把拉过方婕的手,就往楼上走。 “严颖,是什么情况?” “方姐,上楼再说吧!” 三楼宣宜家门口,已经拦上了警戒线,两名警员站在门口,姜华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内。 方婕进门,发现这是一室一厅的单身宿舍。客厅大约十二个平米,三面墙上都挂着宣宜的艺术照,另一面是餐厅和厨房卫生间。 尸体不在客厅,法医和现场勘查技术人员,都在挤在卧室里。方婕暂时没有进卧室,她先看了一眼客厅的门,门锁完好无损。 客厅里简单的家具和摆设,都摆放得很整齐。墙上的照片里,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弯弯的睫毛,黑亮的眼睛,挺拔俏皮的鼻子,红润感性的嘴唇,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方婕没见过宣宜,但从宣宜的照片上,方婕能感觉到,这一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可现在……,方婕不忍想下去,只觉心里憋得难受。 法医走出卧室,摘下口罩,“姜队,初步判断,死者死于扼压颈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在十六个小时以上。口鼻腔有外力捂压的痕迹,指甲缝内,有织物纤维和皮肤组织。死者衣衫完整,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检验。” “死于扼掐!”方婕惊疑的看向姜华。 姜华默然点了下头,“先把尸体运回去吧!” 方婕走到卧室门边,只见宣宜的尸体,扭曲的仰卧在床前的地板上。脸色灰白,脸颊青紫,鼓突的眼球,仿似在诉说死者的不甘。颈部一道黑紫色的扼痕,异常醒目。一头黑发,散乱的洒落在地。 死者身上穿着家居睡裙,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呈现出一种令人心颤的死灰色。 严颖轻轻拍了拍方婕,方婕一惊,身体不受控制的一个哆嗦。回头发现,法医和另一名警员,拿着运尸袋准备进卧室。 方婕按奈住心里的紧张和不安,退到姜华身边。 “姜华,不是留了人在学校吗?” “昨晚许军跟童若曦出去了,十点过才回来。许军在外面守了一夜,没发现有可疑人物进出过宿舍。” “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早上第三节课是宣宜的,她没去教室上课,班长打她电话没人接,向班级辅导员汇报以后,辅导员打宣宜电话也没人接,只好安排大家自习。下课以后,辅导员来宿舍敲门,敲不开就走了。一直到下午上班,还是不见宣宜,辅导员这才急了,再次来宿舍敲门,还是敲不开,打宣宜电话,手机在屋里响了。辅导员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就到学校后门外面找了开锁王,把房门打开,在卧室发现了宣宜的尸体。”严颖把情况说了一遍。 方婕疑惑的又看了一眼门锁,觉得不太对劲。“姜华,宣宜的死,好像跟前面三名受害者不太一样!” “嗯,是不太一样!”姜华往后退了一下,让同事把尸体搬出去。 “姜队,这是宣宜的手机。”现场勘查人员,把装着手机的证物袋递给姜华。 姜华摁亮屏幕,手机设有密码。“严颖,拿去把密码解开。” “是,姜队。”严颖接过手机,下楼去了。 方婕走到卧室门边,细细打量房间。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三开门的衣柜,靠门那面墙边,摆着梳妆台。正对卧室门的窗户下,是一张写字桌,桌上有台合拢屏幕的笔记本电脑。 屋里的物品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梳妆台上,摆着一瓶和方婕包里一模一样的林之丹露。 但方婕觉得,宣宜的死,应该跟连环杀人案没有关系。 “姜队!”方婕听到邵伟的声音,回身一看,邵伟和一名老师模样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姜队,这是宣宜他们主任宋昱老师。” “宋老师,你好!”姜华朝宋老师点了点头。 宋老师看着四十出头的样子,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扎了一个发髻。进门后脸色不太好,好像对宣宜的宿舍有些忌讳。 “宋老师,我们还是出去谈吧?”姜华看出宋老师的不适,语气温和的建议换个地方谈话。 “嗯,好,去我办公室吧!”宋老师连连点头,赶紧转身出门。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方婕跟着一起下了楼。 楼下的围观的人已经散去,只剩三四个住户还守在楼梯口窃窃低语。方婕看了一眼,没看到童若曦。 随宋老师走进办公楼,方婕没看到几名老师,也许都还在上课。宋老师有自己的办公室,把姜华一行领进去,宋老师关上了门。 “警官,随便坐吧!”宋老师指了下墙边的一排椅子。 “宋老师,你跟宣宜熟悉吗?”姜华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熟悉,我们在一起共事四年了。”宋老师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她有男朋友吗?” “宣宜原来跟植物保护系的顾明老师谈过恋爱,谈了半年,又吹了。追她的人倒是多,但是宣宜没有和谁确定过关系。” “追她的人多?”姜华随口问道。 “嗯,宣宜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很招人喜欢。学校里有三四个年轻老师,都在追她。校外,也有一个叫高勇的老板,经常给她送花,听说是搞房开的。” 姜华看了邵伟一眼,邵伟马上出了办公室。 “宋老师,能介绍一下学校里追求宣宜的那几个年轻老师的情况吗?” “行。有两名老师是我们系的,一个叫孙伟勋,一个叫屈景然。孙老师和宣宜差不多大,三十来岁吧。屈景然要大一点,三十五六了,他离过婚。宣宜明确表示过,不会跟他发展。园艺系的卢云比宣宜小一岁,长得也帅,宣宜倒是很喜欢跑到园艺系那边玩,但总嫌卢云比她小。还有一个是黔州大学体育系的况达,没事就跑到农学院这边来找宣宜。宣宜不太喜欢他,但是宣宜喜欢户外运动,参加了好几次况达组织的户外活动,跟况达出去徒步露营什么的。不过都是集体活动,没有单独相处。” 姜华在本子上,记下了四个人的名字。“宋老师,学院里的三位老师,有谁住在宣宜那个单元吗?” “没有,孙伟勋和屈景然住隔壁大院,卢云住校外。” “哦,孙伟勋和屈景然今天上班吗?” “上,他们俩下午都有课,也快下课了。” 邵伟推门进来,到姜华身边耳语道:“查到了,高勇是昌和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总经理。” 姜华点点头,“你去园艺系那边,找一个叫卢云的老师,问问情况,他在追求宣宜。” “好。”邵伟答应一声,又出了办公室。 “宋老师,宣宜在学校里,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有,她和胡萍、徐佑佳关系特别好,她俩都是我们系的。” 姜华正准备继续询问,手机响了起来。 “蒋奇,什么事?” “姜队,刚刚查到,宣宜那个单元,今天有两名老师请假没有上班。一个是教务处的杜祥兴,一个是农学系的副教授邓国安。邓国安请假去医院看病,但是杜祥兴我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姜华有些犯疑。 “对,打电话没人接,他家里也没人。” “立即查清他的资料,把人找到。” “是,姜队。” 第七十章 经济纠葛 下课铃响起,姜华看了一眼窗外。“宋老师,宣宜最近有没有跟别人发生过矛盾?” “没有,宣宜的脾气很好,没和别人发生过矛盾。” 楼道上,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下课的老师回办公室了。姜华站起来,想出去找孙、屈两位老师。 宋老师说道:“警官,还是我去叫他们吧,孙伟勋和屈景然都在大办公室,说话不方便。” “好,谢谢了,宋老师!” “姜华,我感觉宣宜的死,可能跟连环杀人案没关系!”方婕见宋老师走了出去,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嗯!先把宣宜的社会关系调查清楚再说。” 房门轻响,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门边,怯懦的问道:“警官,你们找我?” 姜华站起身来,把门拉开。宋老师没在门外,刻意回避了。“先进来吧,你是孙伟勋?” 男人紧张的点点头,走进办公室。 “坐吧!”姜华推了一张椅子到孙伟勋身边。 “嗯!”孙伟勋坐了下来,目光低垂,双手十指交叉,轻轻搓动着手指,有些局促不安。 “孙老师,你和宣宜熟悉吗?”姜华看着孙伟勋的脸,开始询问。 孙伟勋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瘦弱,相貌平常。皮肤白皙,感觉缺少了一种男人的阳刚之气。 “嗯,我们在一个办公室。”孙伟勋依然没看姜华。 “听说,你喜欢她?” 孙伟勋抬起头来,面色紧张,“啊?” “你很紧张?” “不,我,不紧张!”孙伟勋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姜华微微皱眉,似乎很反感孙伟勋。 “宣宜的事,你听说了?” “嗯!宋主任跟我说了。” “你知道宣宜怎么死的吗?” “我不知道。”孙伟勋胆怯的又摇起头来。 “昨晚你在哪?” “下了晚自习,我就回宿舍了。” “一整晚都没出去?” “嗯!” “有人能证明吗?” “啊?”孙伟勋吃惊的看着姜华。 “你最后见到宣宜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班的时候。” “你觉得谁会杀宣宜?” “我,我不知道。”孙伟勋声音有点打颤。 姜华叹了口气,“你出去吧!请帮我把屈景然老师叫过来。” 孙伟勋如蒙大赦,连忙走到门边拉开门,“好,我去叫。” 姜华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么胆小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咄咄咄”房门被狠狠敲响。 “进来吧!”姜华大声说道。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大步走进办公室,疾声问道:“警官,到底是怎么回事?宣老师怎么死了?” “你是屈老师吧?” “嗯,我是屈景然。” “宣宜的事,是宋老师告诉你的?” “嗯,昨天宣老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屈景然皱着眉头,情绪有点激动。 “屈老师,宣宜最近跟别人发生过矛盾吗?” “没有,她人缘很好,跟大家的关系都不错。” “昨晚你在哪?” “你们怀疑我?”屈景然瞪着眼,在姜华和方婕身上来回看着。 “这是例行询问,你照实说就行了。”姜华平和的说道。 “我在宿舍,九点钟仇老师拎了几瓶啤酒过来,我们边喝边聊,一直到十一点半,仇老师才回去。” “仇老师住哪?” “就住我楼下。” “你最后一次见宣宜是什么时候?” “昨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昨天下午我没课,没来办公室。” “好,没事了。屈老师,你回去忙吧!” “没事了?”屈景然有点诧异,“警官,希望你们尽快找到凶手。” “我们会的。”姜华严肃的点了点头。 屈景然走了,宋老师推门进来。“警官,都问完了?” “问完了。宋老师,宣宜的事,希望校方暂时不要传得沸沸扬扬的,这样会给学校带来负面影响,也不利于警方办案。” 宋老师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宋老师,你最后见到宣宜,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 “好了,宋老师,我们走了,谢谢你的配合!” “哦,好,你们慢走!慢走!”宋老师拉开门,还是频频点头。 刚走出办公室,邵伟从走廊上过来了。 “姜队,找到卢云了,他还不知道宣宜出事。听到宣宜死亡的消息,他表现得很难过,眼睛都红了。他在校外租房一个人住,他说昨晚在家,不过没人能证实。” “卢云承认他追求宣宜吗?” “承认,卢云说他很喜欢宣宜。” “他最后见到宣宜是什么时候?” “他说是前天下午,在教学楼遇到的。” 姜华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屈景然站在一间大办公室门口,看着他们。 “屈老师,有事吗?”姜华走过去问道。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姜华微微笑了笑,“你帮我找一下胡萍和徐佑佳两位老师吗?” “好。”屈景然爽快的答应一声,回头大声叫道:“胡萍,徐佑佳,出来一下。” 姜华的笑容一下僵住,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方婕。方婕和邵伟抿着嘴,忍住没笑出来。 两位年轻的女老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向屈景然问道:“屈老师,你找我们?” “不是。”屈景然一下压低了声音,指向姜华,“是这位警官找你们。” “警官?”胡静纳闷的看着姜华三人。 方婕朝办公室里看了一下,里面还有两位年纪较大的老师,抬头看着门口。 姜华见两位女老师的样子,估计还不知道宣宜的事,自我介绍道:“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想向两位了解点情况。” “刑侦队?”两位女老师相互对望一眼,有些惊讶。 “嗯,你们住学校还是?” “我住学校,她不住。”戴眼镜的老师说道。 “能去你的宿舍谈吗?” “好吧!你们跟我来。”戴眼镜的老师拉着同伴,向楼梯走去。 姜华向屈景然点了个头,跟着走了。 戴眼镜的老师,就住在宣宜旁边一个单元。他们经过宣宜那个单元的时候,楼下已经没人了。 “警官,请进吧!”登上顶楼,戴眼镜的老师打开左侧房门。 姜华三人进了房间,戴眼镜的老师问道:“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们谁是胡萍?”姜华看着客厅墙上挂的水粉画问道。 戴眼镜的老师说:“我就是胡萍!” 方婕这才注意,画上的落款是胡萍的名字。 “听说,你们跟宣宜的关系不错,是吗?” “宣宜?”徐佑佳惊奇的蹙起了眉头,“宣宜怎么了?” 胡萍也感觉不对劲,疑惑的看着姜华。 “宣宜死了!” “什么?”胡徐二人同时惊恐的叫起来。 姜华平静的看着两人,徐佑佳身材娇小,眉清目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胡萍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些老气横秋。姜华的话,让二人大惊失色。 “宣宜死了!”徐佑佳不可置信的又重复了一遍。 “嗯。昨晚死的。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徐佑佳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不停抽泣“宣宜!宣宜!”。 胡静红着眼睛更咽道:“昨晚,我们三个,在一起吃的饭,吃完饭,宣宜,还叫我们,陪她回家,商量事情。” “商量什么事情?”姜华觉得奇怪。 “她说,叫我们,想办法帮她,跟杜祥兴,把钱要回来。”胡静的眼泪慢慢滴落。 “什么钱?” “宣宜拿给,杜祥兴投资的钱。” “投资?多少钱?” “五万。” “五万?”这次轮到姜华惊讶了,杜祥兴今天请假没来上班,人也联系不上,宣宜的死难道与他们的经济纠葛有关! 第七十一章 没上车的乘客 “到底是什么投资?能不能说清楚一些?”方婕开始感兴趣来。 胡萍摘下眼镜,擦了擦泪水,“杜祥兴有个朋友,是做理财公司的。去年他跟我们说,要有多余的钱,他帮我们拿去他朋友那投资,每个月能有四分利。” “每个月四分利?一万块一个月四百的利息?” “对,我和佑佳没什么钱,也不太相信这种好事,就没拿钱投资。但是宣宜动心了,就把自己的五万块钱存款,全拿给杜祥兴去投资了。刚开始的时候,杜祥兴每个月都按时给宣宜两千块钱的利息。可最近,接连三个月,杜祥兴都没付利息给宣宜,宣宜就开始急了,叫杜祥兴把投资的五万块本钱拿回来。但杜祥兴一直没把本钱拿回来,还总躲着宣宜。” “那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 “我建议宣宜把事情汇报到学校里去。” “宣宜同意了?” “嗯,她当时就给杜祥兴打电话了。杜祥兴叫宣宜不要急,他这个月底就能把钱拿回来。宣宜说,如果三天之内不把钱还给她,她就告到学校领导那去。” “然后呢?” “然后宣宜挂了电话,我和佑佳坐了一会就走了。” “你们走的时候是几点钟?” “我回到家正好九点。” 徐佑佳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们今天没看到宣宜去上课,不觉得奇怪吗?” “我上午没课,没去办公室。”胡萍指了下门边贴的一张课程表。 徐佑佳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小声说道:“我今天在电教室那边上课,也没到这边办公室。不知道宣宜没有去上课。” “宣宜有男朋友吗?”姜华接着问道。 “没有。” “她不是跟顾明谈过恋爱吗?” “早就分手了。” “顾明最近找过宣宜吗?” “没有,顾明去年就结婚了,不在学校住。” “除了杜祥兴,最近几个月,还有别人跟宣宜发生过矛盾吗?” “没有了。” “最近你们有没有发现宣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嗯……”胡萍皱起眉头,“最近两个月宣宜好像很忙,晚上都没时间和我一起去散步。” “你们经常一起散步?” “是啊,以前我们俩吃了晚饭,经常去湖边散步,但是最近两月,宣宜很少有时间去散步。晚上,也很少看到她在家。” “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们不知道?” “应该不会,宣宜如果交男朋友的话,一定会跟我们说的。” “嗯,一定会跟我们说的。”徐佑佳也肯定胡萍的话。 “听说有个叫高勇的老板,常给宣宜送花?” “嗯!高勇是搞房开的,他喜欢宣宜,但是宣宜不喜欢他,拒绝他很多次了。” “最近他们见过面吗?” “这就不知道了,没听宣宜提起过。”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方婕轻轻摇了摇头。 “那先这样吧!二位老师,谢谢你们提供的情况!如果你们想到什么,请跟我联系。”姜华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胡萍。 “警官,希望你们能尽快抓到杀害宣宜的凶手。”胡萍恳求的看着姜华。 姜华郑重的点了点头,和方婕离开了胡萍的宿舍。 一下楼,姜华就给蒋奇打电话。 “蒋奇,找到杜祥兴了吗?” “姜队,我查到杜祥兴今天早上,用身份证买了一张去永山的汽车票。我到客车站查了,进站口没有扫描到杜祥兴那张车票的进站信息,站台工作人员证实,那班车确实有一位乘客没有登车。” “买了票又没上车?”姜华不由有些担心,“蒋奇,打他的手机还是没人接吗?” “嗯,手机开机的,但就是不接电话。” “马上联系技术部门,监控杜祥兴的手机,一定要找到他。” “是,姜队。” 姜华刚挂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姜队,宣宜的手机密码解开了。你在哪?法医那边有进展了。” “严颖,什么进展?” “已经确定,宣宜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不属于宣宜,法医估计,凶手可能被宣宜抓伤了。死亡时间,确定是晚上十点到十一点。” “好,你在局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姜华挂了电话,兴奋的对方婕说:“走,回局里,法医那边有进展了。” “姜华,有线索了?” “嗯。”姜华把严颖的电话内容告诉方婕。 宣宜穿着睡衣死在家里,门锁完好无损,一切迹象都表明,应该是熟人作案。方婕不认为宣宜认识连环杀人案的凶犯,宣宜也不会主动给素不相识的凶犯开门,冷静的让凶犯进屋。 方婕从一开始就感觉宣宜的死,跟连环杀人案没什么联系。既然凶手可能被宣宜抓伤,只要找到被抓伤的嫌疑人,检验dna是否吻合,案子基本上就能破了。 真正难办的,还是那桩令人头疼的连环杀人案!至今都无法圈定嫌疑人! 白一帆的身世,是方婕心里的一个疙瘩,她总感觉,白宏不像白一帆的生父。方婕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在她看来,儿女没有不给父亲上坟的道理!白一帆为什么不给白宏上坟?除非,白宏不是他的生父! 从林场工会主席金师傅的话里,方婕没有听出白一帆跟白宏有什么矛盾,也没听出白一帆跟白宏有多深的感情。方婕感觉非常奇怪,这不符合人之常情! 而且,白雅晴疯的时间很特别,金师傅说,是2004年过了清明节没几天,白雅晴就莫名其妙的疯了! 白一帆那个时候,一直跟在白雅晴身边,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那白雅晴是受到什么刺激疯的?她为什么在清明节没过几天的时候开始犯病?2004年的清明节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雅晴和白宏夫妇,2001年被安置到林场上班。第二年,也就是2002年白宏意外死亡。白雅晴却在两年后,2004年清明节过后犯病。这显然跟白宏没有关系。白宏也不可能是白雅晴口中“苦命的孩子!” “苦命的孩子”肯定不可能是白一帆,一定是另有所指! 金师傅对白雅晴家2001年以前的情况并不了解,方婕怀疑,白雅晴除了白一帆,也许还有一个孩子。白雅晴一定是在2004年清明节前后,得知那个“苦命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才会受刺激犯了疯病的。 方婕有点后悔,那天在林场,怎么就没想到请金师傅带路,去后山看一眼白宏的坟,也许,能从白宏的墓碑上,发现什么线索呢! 姜华发现,方婕一上车就开始发呆,一言不发的看着车窗外。“方婕,你在想什么呢?” “呃,没想什么!我在想我们那件案子。” “对了,方婕,这两天,那个凶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证实宣宜案,和他没有关系。你说,他还会继续完成谋杀老师的杀人预告吗?” “我不知道!姜华,你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吧,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下。” “方婕,你不舒服?”姜华担心的看了一眼方婕的脸色,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案子有进展我再通知你。” “嗯!” 在路口下了车,方婕看着姜华的警车远去,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麻方县大鞍山林场。 金师傅见到方婕再次上门,有些意外。 “什么?你想去白宏的坟上?” “嗯,金师傅,麻烦你了!” “警官,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查白家这些事?”金师傅一直认为方婕和韦凯方一样,都是警察。 “金师傅,我想找到白雅晴受刺激的原因。” 金师傅狐疑的看着方婕,他知道方婕没说实话。 “唉,算了!我还是带你去吧!” 金师傅带着方婕在林场的小路上转悠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垭口停了下来。 “喏,上面就是白宏的坟。” 方婕朝金师傅指的地方望去,一片半人多高的茅草,哪看得见什么坟。 第七十二章 墓碑 金师傅朝垭口左边走了几步,钻进半人多高的茅草,来回踩了两三遍,方婕这才发现茅草丛的后面,突起着一座低矮的小坟包。 方婕顺着金师傅踩出的路走进去,看见小坟包前的墓碑,已经被茅草严严实实的围住。 小心的拨开茅草,一座高度一米左右的水泥墓碑露了出来。碑文上的油漆早已脱落,字迹还清晰可辨。碑文非常简单:先父白宏之墓。儿:白一帆叩立,二00二年秋。右侧刻着生卒年月。 方婕细细的看了一遍坟头,到处都是杂草丛生,简直就像一组没有后人祭扫的无主孤坟。 “金师傅,小帆不来祭扫吗?”方婕回身问道。 “你看这样子,像是有人祭扫的吗?”金师傅的语气十分不满。 “金师傅,你说白雅晴父母的坟,离白宏的坟不远?” “是啊,就在前面。”金师傅朝垭口下面指了一下。 “能带我去看看吗?” “走吧!” 走了几分钟,金师傅指着路边的一条小道说:“就在里面。” 方婕一看,这条小道倒是经常有人走。小道旁边,立着一座稍大一点的坟头。 坟头周边的茅草不算太高,一眼就能看见墓碑。这块墓碑,明显也要比白宏的高大许多。 “金师傅,小帆外公的坟,他也不祭扫?” 金师傅冷冷的摇摇头,“反正十几年来,我从没看到这两座坟头上,有人给挂过青!” “但是这边的草不高啊?” “你不知道,这边的草和白宏那边不一样,这种草长不高,再说又在小道边,经常有人活动,草也不会长得太高。” 原来是这样,方婕还认为,白一帆给外公外婆扫过墓。 走到近前,只见白雅晴父母的墓碑,是一座高大的石材墓碑,质地比白宏的墓碑显然好了许多。 墓碑上的文字,油漆也是早已脱落。碑文上写着:慈父(母)白元启、唐宝荣之墓。右首是生卒年月,左下写着:女,白雅晴,孙,白一波、白一帆,敬立。 墓碑上“女”字旁边,有一溜被铲过的痕迹,应该还有一行字。不过已经看不出刻的是什么字了。看铲掉的痕迹,像是很多年前就这样了。 白一波? “金师傅,这个白一波是……?”方婕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远方侄儿吧!” 侄儿?侄儿也应该在“孙”字旁边刻个“侄”字啊! 而且,为什么墓碑上为什么没有白宏的名字! “金师傅,这块墓碑,好像有一行字被铲掉了。” “嗯,我早就发现了。不知道被铲掉的是什么字!” 没见着墓碑还好,见着了墓碑,方婕更加困惑。白雅晴给父母立碑,为什么不刻上丈夫白宏的名字? “金师傅,白宏跟白雅晴的感情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吧!反正他们俩到我们林场一年多,倒是没见他们吵过架。白宏像个闷葫芦,白雅晴有时候发脾气说他几句,他也不吱声。他们家,我看是白雅晴说了算,白宏什么都听白雅晴的。” “白宏他们两口子来林场的时候,白雅晴的父母还在吗?” “不在了。林场收白家土地的时候,她父母就不在了。收地的事,是直接跟白雅晴谈的。给白雅晴两口子安置工作的条件,也是白雅晴提出来的。” “他们来林场的时候,就有这块墓碑了?”方婕指着白雅晴父母的墓碑。 “嗯,有了。” “当时这行字就被铲掉了?” “我当时也没留意,还是这几年,我退休以后,每天上山锻炼,才偶然发现那块墓碑上的字,被铲掉过。” 墓碑上被铲掉的地方,正好是镌刻白雅晴丈夫名字的位置,看样子多年前就铲掉了。那上面的名字到底是谁?又是谁把白雅晴丈夫的名字,从墓碑上铲掉的? 方婕觉得,不管是谁的名字,都不会是白宏。如果原来刻的是白宏的名字,无论是白宏自己,还是白雅晴,都不会去铲白宏的名字。 难道是白一帆?也不可能,白一帆为什么要把白宏的名字,从外公外婆的墓碑上铲下来!没理由啊! 只有一种可能,被铲掉的名字不是白宏,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金师傅说白雅晴和白宏不像是二婚,但他也不能肯定,白雅晴和白宏就是头婚。如果被铲掉的名字不是白宏的,白雅晴在之前一定跟别人结过一次婚。墓碑上被铲掉的,就是白雅晴前夫的名字。 只有这样才最合理。白雅晴可能出于对前夫的憎恨,或是为了顾及白宏的颜面,才把前夫的名字,从墓碑上铲下来。 如果白一帆是前夫留下的孩子,那么对白宏没有感情,不来祭扫白宏的墓,也就说的通了。 但是,白一帆为什么连外公外婆的墓也没有祭扫呢?难道他跟外公外婆也没感情? 方婕越想越感觉白家的家事是既神秘又复杂。白一帆的身世,简直可以说是查无可查!找不到生父,母亲又疯了!唯独墓碑上那个白一波,有可能是白一帆的兄弟,却又踪迹不明。 白一帆的身世如此神秘,方婕想,看来要重新考虑一下,她和白家的关系了! 假设方婕和白家有什么交集,那么这个交点,不是墓碑上被铲掉的那个前夫,就是白一帆的兄弟白一波。 看墓碑镌刻两兄弟名字的位置,白一波为兄,白一帆是弟。方婕把脑子里倏然闪现出一个名字:丁健波! 方婕想起来,蒋奇说过,丁健波的父亲丁淳,也是上门女婿!怪不得那天听金师傅说白宏是上门女婿,方婕觉得耳熟。 丁淳是谁家的上门女婿?会不会是白家? 2003年丁健波犯案的时候,丁健波未满十七岁,应该是1986年出生,白一帆今年26岁,算下来是1988年出生。从年龄上看,丁健波比白一帆大两岁,丁健波会不会就是白一波? 方婕轻轻摇了摇,自己想得太多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不过,蒋奇他们的调查结果,和白一帆的家庭很相似,他们一样没有查到丁健波的生母叫什么名字! 丁健波的叔叔丁超,比丁淳小二十岁,丁淳结婚的时候,丁超才两岁。92年丁淳兄弟的父亲过世,丁健波的母亲没有来参加丧礼,丁超说丁淳好像是离婚了! 丁超的母亲跟丁超说过,丁淳的老婆是独生女,白雅晴也是独生女,难道白雅晴就是丁淳的老婆,丁健波的亲生母亲? 如果真是这样,那白一帆就是丁健波的亲兄弟! 方婕再一次被自己的猜测震惊了! “金师傅,小帆小时候,有没有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来林场找过他?” “和小帆差不多大的孩子?”金师傅歪着头想了一下,“好象是有一个,对,就是白雅晴刚到林场上班那会,她家是来了一个男孩,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我记得小帆还带他到山上玩过。呆了几天,就不见了。” “你还记得那孩子的模样吗?” “我哪还记得,这都十几年了!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了。” 方婕心里一阵窃喜,如果金师傅没记错,那个男孩,一定就是白一波! 看来,丁超说谎了!方婕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丁超既然知道丁淳是上门女婿,就不可能不知道丁淳是谁家的上门女婿。 就算丁超小时候不知道嫂子叫什么,连他母亲也不知道?丁超的母亲2010年才过世,2004年丁淳出车祸的时候,还是丁超去给收的尸。这么多年的时间,丁超的母亲就从来没跟他提过一次丁淳老婆的名字? 可警方调查的时候,丁超竟说不知道丁淳的老婆叫什么名字,这可能吗? 丁超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公职人员,他就不知道隐瞒线索的严重性吗! 第七十三章 杜祥兴 从山上下来,天都快黑了。方婕告别了金师傅,赶紧打车赶回林城。 下车已经七点过,方婕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刑侦队。 姜华的办公室大门紧闭,严颖也不在局里。 “喂,严颖,你们在哪?”方婕给严颖打去电话。 “方姐,我们在去君安酒店的路上。找到杜祥兴了!” “杜祥兴在酒店?” “嗯。” “好,我马上过来。” 方婕挂了电话,立即到门口打车去了君安酒店。 出租车刚到酒店大厅门口,就看到姜华、严颖正在前台,跟工作人员说话。 “方姐,你来了。”严颖眼尖,一眼看到方婕下车,马上跑出大厅。 “嗯,找到杜祥兴了?” “没有,他人不在,没退房就走了。” “走了?” “嗯!蒋奇查到他是下午快六点才开的房,我们到的时候,他刚出去。” “蒋奇呢?” “蒋奇在楼上房间里。” 方婕见姜华接了个电话,急冲冲向酒店大门走过来。 “方婕,你来了。严颖,叫蒋奇他们下来吧。杜祥兴报案了!” “什么?报案?报什么案?”严颖惊讶的问道。 “报宣宜被杀的案子。” “杜祥兴报宣宜被杀的案子?”方婕也觉得惊奇。 “嗯。他现在在派出所,走,我们过去吧!” 杜祥兴是十分钟前,走进城南派出所报的案。派所处立即上报市局,市局马上就给姜华打了电话。 方婕和姜华他们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杜祥兴还在报案室里坐着。 “姜队,你来了。”报案室的警员从窗口看到姜华,打开了报案室的门。 “嗯,老罗,好久不见!他就是杜祥兴?”姜华看了坐在老罗对面的男人一眼。 “对,他就是杜祥兴。” “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来报案的,怎么把我关在这不让走了!” “老罗,有没有空的房间,借给我用一下。” “有,2号办案室,我去开门。” “好,谢了!” “杜祥兴,我们换个地方谈吧!”姜华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杜祥兴。 杜祥兴一脸惊愕,“换个地方谈?你是什么意思?” “走吧!等会你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老罗走到门口,“姜队,门开了,左边第二间。这是他的报案笔录。” “好!”姜华点点头,回头提高音量说了一句,“走吧!” 杜祥兴打了一个哆嗦,慢慢起身走了出来,一脸哭相。 办案室中间摆着一张双人办公桌,姜华和严颖坐到桌前,姜华指着桌子对面的椅子,示意杜祥兴坐下。 进门的墙边有张长条椅,方婕和蒋奇坐在一旁,看着杜祥兴。 杜祥兴大约四十出头,身高一米七左右,浓眉大眼,身体非常壮实。林城的天气,早晚特别凉,他却穿着一件短袖t恤。 姜华坐定,只看了杜祥兴一眼,就埋头翻阅起报案笔录。严颖也不说话,眼睛一会瞟杜祥兴,一会看看身边的姜华。 杜祥兴有点坐立不安,目光在办公桌和一旁的方婕、蒋奇身上来回移动。 “警官,我是来报案的……”杜祥兴的声音毫无底气。 “报案?你什么时候发现宣宜死亡的?”姜华抬眼凝神杜祥兴。 “昨天晚上……” “现在几点了?” 杜祥兴一怔,看了看腕上的表,“快八点了。” “你昨晚发现宣宜死亡,今晚才来报案,你不觉得太晚了点吗?” “我……” “你什么?” 办案室的门被敲响,小刘拿着一叠文件进来,递到姜华桌上。姜华看了一遍,目光凌厉的扫向杜祥兴。 杜祥兴被姜华的目光镇住,神色慌乱的看向桌上的文件,右手紧张的在裤腿上揉搓。 姜华大吼一声,“杜祥兴!”。 杜祥兴被吓得一下挺直了身子,心虚的“呃!”了一声。 “你昨晚什么时候进的宣宜宿舍?” “我,我,快十一点的时候去的。” “你去干什么?” “是宣宜叫我去的。” “她叫你去的?叫你去干什么?” “她,她叫我还钱。”杜祥兴低下头不敢直视姜华。 “她什么时候叫你去的?” “九点。” “可你快十一点才去?” “我,我在楼下吴老师家有事。” “有什么事?” “我,我想跟吴老师借钱。” “借钱?” “嗯。我想跟吴老师借点钱,把宣宜的钱还上。” 姜华看了站在门边的小刘一眼,小刘转身出去了。 “你的报案笔录上说,你是上楼回家的时候,发现宣宜家的门没关,才进去的?” “嗯,上楼的时候,我见宣宜的房门没关,还以为她听到我从楼下吴老师家出来的声音,特地打开门等我,我就进去了。” “当时门开了多大?” “大概你们宽!”杜祥兴伸手比了一下,大约六十公分的宽度。 “然后呢?” “然后我就推门进去了,客厅亮着灯,但没看到宣宜,我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我走到卧室门口,看见宣宜倒在床边。我以为她是晕倒了,就进去叫她,见她没有反应,轻轻推了她两下,我才发觉不对劲,一试她的鼻息,已经没呼吸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我……,我害怕!”杜祥兴一脸委屈的低声说道。 “害怕?恐怕还不止害怕那么简单吧?”姜华轻轻拍着小刘刚拿进来的文件,动作十分缓慢。 杜祥兴狐疑的看着姜华手底下的文件,皱了下眉头。 “杜祥兴,你发现宣宜的尸体,却没有立即报警,屋里到处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我……” “你在找什么?”姜华翻开手边的文件,拿出一张打印纸来,“你是在找这个吧?” 方婕极目望去,只见纸的上端,写着两个字“借据”。 杜祥兴惶恐的看着姜华手上的借据,哭丧着脸。 “宣宜打电话给你,叫你还钱,不还的话就把事情闹到校领导拿去,所以你……” “我没杀人!”杜祥兴没等姜华说完,惊慌的叫起来。 “我说你杀人了吗?” 姜华冷冷的目光,让杜祥兴不由打了个冷颤。 “……” “杜祥兴,今天为什么不上班?” “我,我怕……” “怕报警了警方怀疑你?” “嗯!” “那你现在又跑来报警?” “宣宜不是我杀的……” “我没说宣宜是你杀的!” “我,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主动报警,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可你发现尸体没有立即报警,耽误了警方侦破的时间!还在案发现场留下大量指纹,严重干扰了案件的侦破!” 姜华大声训斥杜祥兴,严颖奇怪的看了一眼姜华,听姜华的意思,好像宣宜的死,更杜祥兴没有关系。严颖探寻的转头看向方婕,方婕左右手交互轻轻拍着两只小臂,又拍了拍脖子和脸。 严颖将目光移向杜祥兴裸露在短袖t恤外的小臂,和他的颈部、脸部。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欣喜的扭头对方婕点了点头。 宣宜尸体的指甲缝里发现的皮肤组织,经法医鉴定不属于宣宜,那只能是凶手被宣宜抓伤留下的。既然杜祥兴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抓痕,那么杜祥兴的嫌疑,就减轻了许多。 姜华又翻阅了一下报案笔录,问道:“你上楼的时候,听到楼道里有什么动静吗?” 杜祥兴茫然的摇摇头。 “没找到借据,你就走了?” “嗯!” “走的时候,是你把门关上的?” 杜祥兴再次紧张起来,“不,我没关,我走的时候,把门拉到我进去时的宽度。可是我早上下来的时候,宣宜家的门,是关着的。我这才真的慌了,怕自己说不清楚,就到学校请假,想回家躲两天再回来。” “你没关门?”姜华悚然动容,大声质问。 第七十四章 神秘的关门人 杜祥兴摇着头:“我没关,我当时想,门开着,说不定别人会发现宣宜的尸体。那就没我什么事了!可是第二天一早,我下来的时候,发现门关着,宿舍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想着宣宜的尸体还在她屋里,我又在她家留下了指纹,我就慌神了。” 姜华皱眉看了杜祥兴半响,“你住几楼?” “五楼!” “你回家以后就没再下去过?” “没有,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楼下的动静,可是一直没听到有人发现宣宜的尸体。到了早上,我才下去。” “你昨晚离开宣宜家是几点?” “我回到家是十一点过几分。” 姜华看了一眼方婕,扭头对杜祥兴说道:“你先回去,宣宜的事,跟谁也不要说。暂时不能离开林城。” “我,我可以走了?”杜祥兴不敢相信的问。 “走吧!”姜华站起来拉开门出去了,严颖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杜祥兴,跟着走了。 姜华跟老罗打了声招呼,跟方婕几人走出派出所。 “姜队,现在去哪?”蒋奇走到车边,问了低头走路的姜华一声。 “去农学院宿舍。” 严颖期盼的看了方婕一眼,“方姐,你去不去?” 方婕点了下头,“一起去吧!” 到了农学院宿舍,邵伟和许军、老宋,还在挨家挨户的询问着宣宜的邻居。白天好多老师都不在宿舍,只有晚饭后,才能在宿舍里找到这些老师。 “邵伟,有什么进展吗?”姜华打电话吧邵伟叫了下来。 “还没有,姜队。他们宿舍,一个单元每层三户,总共十八户,我们刚询问完三楼的邻居。” “问了他们昨晚回家的时间,和今天出门的时间没有?” “问了,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对了,那个看病的副教授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住四楼。还没去他家。”邵伟扬头示意四楼的灯光。 “好,我去吧!大家抓紧时间,把剩下的老师询问完,不要打扰人家休息。” “知道了,姜队。”大家答应一声,全部上了楼。 严颖像条小尾巴,紧跟着姜华,方婕也一起上了四楼。 “邓教授,邓教授!”姜华敲响副教授家的门。 对面的房门先开了,童若曦站在门边,看着姜华三人。方婕朝童若曦点了点头,姜华也跟童若曦打了招呼。 “邓教授在家,我听见他刚才回来的。”童若曦轻声说道。 姜华又敲了几下,邓教授家的门开了。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站在门口,环视门外众人,“你们……?” “我们是警察,邓教授,打扰你一下,我们能进来吗?” “哦,请进,请进。”邓教授往后退了两步,让大家进门,方婕听到身后童若曦关门的声音。 邓教授大约一米七八,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长相斯文风雅,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他的左手似乎受了伤,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 “大家请坐!”邓教授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朝沙发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套宿舍,与童若曦和宣宜的宿舍不同。这是一套两居室的宿舍,客厅也要大一些。 家具是清一色的实木家具,墙上挂着一副装着框的书法作品,内容是刘禹锡的《陋室铭》。茶几上有一副茶具,茶盘里放了几个紫砂茶宠。沙发角柜上摆着一盆文竹,郁郁葱葱的十分漂亮。 整个房间优雅舒适,让人感觉很舒服。姜华在靠窗的独座沙发坐下,客气的问道:“邓教授,你的手没事吧?” 邓教授轻轻关上房门,微笑着坐下,“没事,昨天晨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所幸没伤着骨头,去医院包了药,虽然行动不方便,倒也不碍事。” “邓教授昨天是什么时候回宿舍的?” “在食堂吃完晚饭我就回来了,到家大概是七点四十左右。” “你晚上一直在家,没出去过吗?” “没有,我一直在书房看书,十一点就睡觉了。” 客厅左侧的两个房间,房门紧闭,厨房和卫生间,都关着灯。姜华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门口的门垫上。“邓教授一个人住?” “嗯,我家在市内杏林小区省医的宿舍,为了方便工作,学校就给我分了一套宿舍,平时都是我一个人在这住。周末,我才回市内的家。” “杏林小区?你夫人在省医上班?” “对,她是省医的护士长。” “宣宜的事,你知道了吗?” “从医院回来,听同事说了!”邓教授叹了一口气,脸上一派忧戚之色,“宣老师年轻轻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会……,唉!” “昨晚,你听到楼下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吗?” “没有,昨晚我一直在书房,没听到什么动静。” “你和宣宜熟悉吗?” “还好吧,我们不是一个系,楼上楼下的住了好几年了,关系还不错。但是对她的私人生活,不是很了解。” “你觉得,宣宜会得罪什么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邓教授轻轻的摇了摇头。 “邓教授,打扰了,如果你想起什么,请随时跟我们联系。”姜华站了起来,递过一张名片。 “好。” 姜华三人从邓教授家出来,又敲响童若曦的家门。 “方婕,你们问完了?”童若曦打开门,看了一眼对面邓教授家。 “嗯,若曦,今晚没去实验室?”方婕跟着童若曦,进了屋子。 “宣宜出了这种事,我哪还敢出去!方婕,是不是那个人干的?”童若曦脸色不太好看,宣宜的死,给她的触动很大。 “应该不是。” 严颖看了方婕,知道她们在说谁。“方姐,如果那个人,认识宣宜呢?” 姜华轻咳一声,制止了严颖的问话。“童老师,昨晚你回来的时候,宣宜家的门,是开着还关着?” “关着的。” “你回到家以后,听见楼下有什么动静吗?” 宣宜家,正对着童若曦家。 “没听到什么动静,大概十一点过几分,我在卫生间洗脚准备睡觉,依稀听到一声关门的声音。” 童若曦和宣宜的宿舍户型,卫生间就在客厅门后。 “你确定是十一点过几分?” “嗯,昨晚我开着电视,看见电视上的时间,显示十一点,就关了电视,到卫生间洗脸。洗了大概五分钟,听到楼上老杜家关门的声音。然后洗脚的时候,才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声音很轻,和宣宜平时关门的声音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宣宜平时关门很用力,总是‘嘭’的一声。但是昨天的声音很小,我当时还想,宣宜今天怎么转性了。” 姜华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继续问道:“听到楼下的关门声以后,还听到什么动静了吗?比如说脚步声?” “没有,没听到脚步声。但是我从卫生间出来,到客厅门边关灯的时候,听到‘哒’的一声。好像是锁簧的声音。听不出是从哪传来的。” “你隔壁住的是谁?” “是园艺系的姚芳晨。” “你们熟吗?” 童若曦摇摇头,“不熟,她那个人性格很古怪,遇到了也很少打招呼。我调来的时间短,对她不熟悉。” “昨天你回来的时候,姚芳晨在家吗?” “在,我听到她家电视机的声音。” “宣宜最近跟别人发生过什么摩擦吗?”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说,姚芳晨喜欢她们系的卢云,可是卢云对她不感冒。” “她喜欢卢云?”严颖好奇的问道,她觉得这倒是有点意思。 “是啊,可是卢云喜欢宣宜,所以姚芳晨上下楼,从来不跟宣宜打招呼。像不认识一样。” 童若曦提供的情况,跟杜祥兴所说,基本吻合。但是,杜祥兴从宣宜家出来以后,到底是谁关上了宣宜家的房门?童若曦到客厅关灯的时候,听见“哒”的那一声,究竟是谁在关门? 第七十五章 抓痕 “咄咄咄”,童若曦的家门被敲响。严颖快步打开房门,原来是蒋奇。 “姜队,你出来一下。” 姜华起身走到门边,蒋奇一阵耳语,姜华惊诧的失声叫道:“什么?” 蒋奇定睛看着姜华点点头,姜华立刻出了屋子,径直走进隔壁姚芳晨家。 严颖和方婕不知出了什么事,跟着走到姚芳晨家门口,只见一个戴着眼镜,头发齐肩的女人,穿着一袭睡裙,站在客厅中间,右手手背上,有几道醒目的抓痕。 姚芳晨二十六七岁,长相一般,身材矮小。鼻梁上的老式夹鼻眼镜,给人一种呆板的感觉。 姜华看了姚芳晨的手背一眼,“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姚芳晨一脸厌恶的看着屋里屋外的警察,“被人抓的!” “被谁抓的?” “一个学生,我不是都跟他说过了吗!”姚芳晨不耐烦的看了门口的蒋奇一眼。 蒋奇点点头,“我打电话核实过了,确实是被学生抓伤的。” “哪个学生?为什么要抓你?”姜华没有理会姚芳晨的不耐烦,继续问道。 “费靖彤,她扰乱课堂纪律,我让她出去她不愿意,拉扯的时候,被她抓伤的。”姚芳晨冷冷的说道。 姜华看了蒋奇一眼,蒋奇又点点头。 “为什么不包扎一下?” “一点小伤,不用包。” “严颖,去车上拿急救箱,帮姚老师清洗一下伤口。”姜华话音一落,严颖立刻下楼。 “我说了不用包!”姚芳晨的态度很强硬。 “最好清洗一下,消消毒,不然容易感染。”姜华用不容置疑的腔调说道。 姚芳晨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受伤的手背,无意识的贴向睡裙。 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严颖提着急救箱上来了。 “姚老师,请坐吧!”严颖走进屋子,把急救箱放到茶几上,叫姚芳晨坐下。 姚芳晨有些迟疑,眼角的余光,扫了姜华一下,慢慢走到严颖面前,坐了下来。 严颖动作麻利的给姚芳晨清洗伤口,又给伤口抹了点消炎药水。“好了,姚老师!” 姚芳晨看着严颖把清洗伤口的药棉收进袋子,脸色十分难看。 严颖收拾好急救箱,跟姜华点了下头,直接下楼了。 姜华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好整以暇的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问道:“姚老师,昨晚,你是什么时候回宿舍的?” 姚芳晨心烦意乱的看了一眼门边的蒋奇,“九点一刻。” “你确定?” “确定,我听到晚自习的下课铃声,从湖边走回来,正好一刻钟。” “当时宣宜家的门,是开着还是关好的?” “关着的。” “你回来以后,下过楼没有?” 姚芳晨坐了下来,“没有!” “也没听见楼下有什么动静?” “没有。” 姜华不再提问,示意门外的方婕进来,他往旁边挪了一下,给方婕腾出位置。 方婕刚坐下,姚芳晨不高兴的说道:“你们还要问什么就快问,我要休息了。” “不急,先看会电视。” 陈旧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台32吋的平板电视。正在播放着《聚焦三农》,好象是一个关于养殖的专题片,音量关得很小,姜华饶有兴致的看着字幕。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蒋奇堵在门口,姜华看着电视,方婕东看西看,这让姚芳晨非常气愤。 姜华的目光从电视机移到姚芳晨身上,“少安毋躁,等会就知道了。” “不用等了!”姚芳晨抬起右手,手背对着姜华,“昨晚我回来,倒垃圾的时候,被宣宜不小心抓伤了。” 姜华冷笑两声,“你不是说被学生抓伤的吗?” “我……”姚芳晨欲言又止。 姜华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姚芳晨。 “我怕被怀疑,才故意惹怒费靖彤,让她抓的。” “费靖彤有抓人的习惯?” “嗯。” “你能从头说一遍吗?” “昨晚我从湖边回来,下楼倒垃圾,碰到宣宜也在垃圾道,她见我来了,准备伸手帮我拉开垃圾道的屉板,正好我也伸手过去,她的指甲就抓到我了。” 农学院的宿舍是老式楼房,两层楼共用一个垃圾道。四楼没有垃圾道,姚芳晨要到垃圾,要不下三楼,要不就只能爬上五楼去倒垃圾。 “宣宜跟我道歉,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没说什么,倒了垃圾就回家了。” “然后呢?” “下午出门上课的时候,我听说宣宜死了,担心她的指甲里会有我的皮肤纤维什么的,到时招来麻烦,就故意当着学生的面,让费靖彤把我抓伤。这样,就能说清手背上的抓痕,是怎么留下的!” “你知道卢云喜欢宣宜吗?”姜华突然转移话题。 “你怀疑是我杀了宣宜?”姚芳晨生气的瞪着姜华。 “听说,你很喜欢卢云!” “我没有杀她!”姚芳晨斩钉截铁的吼道。 姜华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严颖打来的。 “姜队,不对,姚芳晨的血型是o型。宣宜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血型是a型。” 姜华一下怔住了,方婕也听到听筒里严颖的话。 “姜队,姜队!” “呃,知道了!”姜华醒过神来,挂上电话。“姚老师,打扰了。” 姜华说完,魂不守舍的走出门去。方婕对姚芳晨点点头,跟着离开姚芳晨家。 出了门,方婕无意中瞟了一眼邓教授家的房门,发现门上的猫眼里是黑的,现在才十点过,方婕心想,邓教授怎么睡得那么早。正要移开视线,猫眼一下又亮了起来。 方婕心里咯噔一下,邓教授这个时间,肯定不会没事开关灯玩儿,难道他躲在猫眼后面窥视? 邓国安在窥视什么?他很关注警方的调查吗?方婕心里有些纳闷,看邓国安一副成熟风雅的样子,竟也喜欢躲在暗处偷窥,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话说回来,邓国安的手也受伤了,连小臂带手掌,全给纱布裹了起来,他真是昨天晨练的时候摔伤的吗? 姜华站在楼梯口,出神的看着邓国安的房门,他心里和方婕想的是同一件事。 “蒋奇,马上想办法去查一下邓国安的血型。”姜华压低声音,在蒋奇耳边说道。 蒋奇没吭声,惊疑的看了一眼邓国安的房门,转身跑下楼去。 方婕走到姜华身边,轻声问道:“你怀疑他?” 姜华困惑摇了摇头,“下去再说。” 两人下了楼梯,姜华走到警车边,看着对面教师宿舍说道:“方婕,我也不确定,邓国安怎么看都不像凶手。如果他的手,真是昨天晨练的时候摔伤的,肯定昨晚不可能行凶杀人。但是,他昨天晨练摔伤,为什么要到今天才请假去医院?过了一晚上才感觉疼吗?” 方婕赞同的点了点头,“刚才我们从姚芳晨家出来的时候,我发现邓国安站在门后,从猫眼里窥视我们。” “真的?”姜华抬头看了一眼四楼邓国安家的窗户,一个人影从拉着的窗帘后走过。“方婕,如果真是他,那动机是什么?感情?” “嗯,有可能。农学院虽然在城郊,可是离市区也不算远,每天下班回家,公交车都很方便。两夫妻平时却各住各的,也许他们的感情,有什么问题。宣宜一直没交新男朋友,估计……” “叮铃铃”姜华电话又响了。 “姜队,我在学校医务室查到了,邓国安的血型是a型。” “a型!”姜华睁大了眼睛,挂上电话说道:“方婕,走,上去。” 再次敲开邓教授家的房门,邓国安的脸上,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慌乱。“警官,还有事吗?” “邓教授,能打开你手上的纱布,让我看看吗?” “哦,这,不太方便吧!” “邓教授,没什么,我就看一眼。”姜华往门边逼近了一步。 邓国安微微皱眉,缓缓将左手的纱布解开,只见他的手背和手腕上尽是擦伤的血痕,在血痕的遮掩下,根本看不出有没有抓痕! 第七十六章 关注 姜华默不作声的侧头跟方婕交换了一个眼神,方婕微微点头。 “邓教授,看来,要麻烦你跟我们回去一趟了!”姜华心情非常激动,语气却很平和。 “跟你们回去?为什么?”邓教授迷惑不解。 “邓教授,你手上的伤,怕不是昨天晨练摔伤的吧?” “怎么不是!这是昨天早上,在球场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到的。”邓国安的语气和神色一改之前的温文儒雅,微微有些不耐和急躁。 “是吗?”姜华面露嘲讽笑容,“跑步摔伤,伤痕应该在手部肘关节,和手掌掌缘或掌心,就算是不小心,也只会擦碰到指关节。能把手背和手腕擦伤成这样,真不知道邓教授是怎么摔的!再说,你手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似乎用不着包成这样吧?” 邓教授楞了几秒,还想狡辩,姜华收起脸上的笑容,厉声说道:“邓教授,走吧!” 邓国安懊丧低下了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任由姜华拉着胳膊,走下楼梯。 将邓国安带回到警局,经技术部门检验,宣宜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跟邓国安的完全一致。 “邓国安,你还有什么说的?”姜华把检验报告摆到邓国安的面前。 邓国安坐在讯问室的特制椅子上,看了一眼面前的检验报告,面如死灰。 姜华坐回桌前,邵伟拿着笔,皱眉看着邓国安,从进了讯问室,邓国安还没说过一个字。 “邓国安,你为什么要杀宣宜?” “……”邓国安低头对着检验报告,沉默不语。 “我想,你和你爱人的关系,不太好吧?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在念高中?” 邓国安像被电击一样,身子弹直,抬头哀求道:“你别去找我女儿!” 姜华微微颔首,“说说吧,为什么要杀宣宜?” “她,她逼我离婚,威胁我,要把我和她的事,全都抖出来……” “宣宜家的门,是你关的?” “嗯,我走的时候忘关门了,后来才下去关的。” 方婕在监控室里,不耐烦的看着监视器,宣宜的案子,跟方婕和姜华料想的大致相同。宣宜的死,和连环杀人案确实没有关系! “方姐,既然宣宜和连环杀人案没关系,那凶犯会不会继续实施杀害童若曦的计划?” 方婕懊恼的看着监控屏幕,她现在担心的,不是童若曦。童若曦24小时有专人保护,凶犯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去碰童若曦。方婕真正担心的,是凶犯突然改变谋杀目标,却谋害另一位警方不知情的受害者! 或者,凶犯从此隐匿起来,什么都不做!那样的话,要想把凶犯挖出来,就希望渺茫了! 连环杀人案和宣宜这件案子不一样。宣宜案,受害者和凶手相识,有杀人动机,有因果关系。只要细心排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就能找到线索,挖出嫌疑人。 可是在连环杀人案里,所有受害者均与凶犯素不相识,没有明显的杀人动机,受害者与凶犯之间,完全没有因果关系。发现尸体的现场,没有遗留丝毫能都直接认定犯罪行为的痕迹物证。 这样的案件,是最难侦破的。方婕研究过国内外很多这样的案例,有近一半以上的案例,因为凶犯停止作案隐匿行踪,而让警方无法侦破。 能够成功破获的案例,几乎都是凶犯在继续作案的过程中,因为麻痹大意在现场留下线索,或是被偶然出现的目击者举证,才能找到嫌疑人。 如果不能把凶犯引出来,继续作案,就算明知谁是嫌疑人,没有证据,也是白费。 方婕把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严颖被这个杂志社的记者给震住了。方婕的分析和思路,竟??不能把凶犯引出来,继续作案,就算明知谁是嫌疑人,没有证据,也是白费。 方婕把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严颖被这个杂志社的记者给震住了。方婕的分析和思路,竟??不能把凶犯引出来,继续作案,就算明知谁是嫌疑人,没有证据,也是白费。 方婕把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严颖被这个杂志社的记者给震住了。方婕的分析和思路,竟??不能把凶犯引出来,继续作案,就算明知谁是嫌疑人,没有证据,也是白费。 方婕把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严颖被这个杂志社的记者给震住了。方婕的分析和思路,竟??不能把凶犯引出来,继续作案,就算明知谁是嫌疑人,没有证据,也是白费。 方婕抛?去吧!” 方婕轻轻摇摇了头,“不,姜华,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这一商量,就商量到了午夜。方婕和姜华、严颖从监控室出来的时候,姜华和严颖脸上的倦色一扫而空,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希望。 早上,方婕像往常一样,准时去上班。在办公室楼下的电梯间等了几分钟,错了几趟电梯,终于等到白一帆和沈佳雯一起走进电梯间。 “方姐,早啊!”沈佳雯看到方婕,热情的挽过方婕的手。 “方姐早!”白一帆点头跟方婕打了个招呼。 “早!” “好香啊!方婕,你用的什么香水,真香!”沈佳雯用力吸着鼻子,感受着这混合了木香、果香和花香的气味。 “香吗?一个朋友送的!你要不要试试?”方婕从包里拿出一瓶林之丹露。 沈佳雯接过香水,往空中喷了两下,“一帆,你闻闻,香吗?” 白一帆身体不自觉的往后让了一下,脸上虽还挂着笑容,脸部肌肉却有些僵硬,“嗯,还行。” 沈佳雯又往身上喷了两下,电梯一来,三人进了电梯。封闭的轿厢里,顿时充斥着强烈的香水味。 方婕从轿厢镶嵌的不锈钢镜面里,发现白一帆微微皱了下眉头。方婕暗自心惊,白一帆对香水味有反应! “佳雯,你要喜欢的话,这瓶香水你就拿去用吧?” “真的方姐?那怎么好意思?”沈佳雯拿着香水十分欣喜。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那还有,你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方姐,那我就不客气了!下班,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那么客气干什么。”方婕偷偷瞟向不锈钢镜面,白一帆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电梯门一开,白一帆毫无风度的抢先跨出电梯,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方婕从后面观察着白一帆肩头的耸动,判断那是深呼吸带来的胸部扩张运动。 方婕心想,昨天还真看走眼了,白一帆根本就是假装对香水没有反应。刚才在电梯的封闭空间里,浓郁的香水味,终于让白一帆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对这种香水的厌恶。现在完全可以肯定,白一帆确实对这种香水很反感。 进了办公室,方婕关上房门,躲在百叶窗后,窥探着办公区。 一个上午的时间,白一帆抬头看向方婕办公室的窗户无数次,几乎隔不了多久,白一帆就会不经意的扫一眼方婕办公室的窗户。 这个动作,方婕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了。上次在办公室,严颖说在甜水井看见白一帆,当时方婕也从百叶窗里发现白一帆在注视她的办公室。只是上次,方婕没有特意长时间观察,没发现白一帆对她的关注度,竟会那么高。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方婕到办公区转了一圈,走过沈佳雯桌边,特意停下来,跟沈佳雯随便聊了两句。 白一帆的位子正好对着方婕的后背,方婕不经意的往后撩了撩头发,一阵强烈的香风袭来,白一帆起身向门外走去。 方婕瞄了一眼白一帆的背影,跟着走出门外,进了女卫生间。两三分钟后,听到隔壁白一帆走出卫生间的脚步声,方婕连忙从女卫生间出来,刚好看见白一帆的背影,他正将一张绿箭的包装纸,扔进楼道里的垃圾桶。方婕从男卫生间敞开的门,看到淡淡的蓝色烟雾还未散尽。 第七十七章 生命 回到办公室坐了几分钟,下班了。方婕从百叶窗看到沈佳雯拿着包站起来,也拎起自己的包,打开办公室的门,向外走去。 “方姐,出去吃饭啊?”沈佳雯笑着问道,白一帆就跟在沈佳雯身后。 “是啊,你们也去吃饭?” “嗯,方姐,一起吧?”沈佳雯笑吟吟的,想找机会谢谢方婕的香水。 白一帆一言不发,一改往日的热情。 “还是算了吧!佳雯,我就不当这个电灯泡了!” “哎呀,方姐,说什么呢!就是中午随便吃个饭,那么客气干嘛!走,一起去!”沈佳雯不由分说的挽住方婕的手,拖着方婕就往外走。 白一帆迟疑了一下,跟着走出办公室。 进了电梯,白一帆缩到角落里,似乎想离方婕和沈佳雯远一点。方婕故意向后甩动着头发,发梢差点甩到白一帆的脸上。沉闷的香水味,熏得白一帆厌恶的皱起眉头,紧闭着嘴唇,脸色十分难看。这些细微的表情,都被方婕从不锈钢镜面中,看得一清二楚。 出了大楼,白一帆当先走到前面,这样就不用忍受那令人难受的香水味了。 吃饭的地方,还是街角那家小菜馆。白一帆特地选了一个靠近门口通风好的位置坐下,沈佳雯见窗边的卡座还有空位,把白一帆叫了过去。 方婕识趣的对到沈佳雯对面,把沈佳雯身边的位置,留给了白一帆,白一帆磨磨蹭蹭的在卡座坐下,鼻中又闻到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方姐,你看看想吃什么?”沈佳雯丝毫没有留意白一帆的不适,将菜单递给方婕。 方婕没都没看,把菜单推到白一帆的面前,“还是你们点吧,这里我很少来,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那就一帆点。方姐,刚才我上网查了,那瓶香水可不便宜,我还是把买香水的钱给你吧!” “佳雯,你要这样说,我可就走了。不是跟你说了吗,那瓶香水是朋友送的,我也没花钱。你只要喜欢就好!香水我家里还有好几瓶呢!” “那就谢谢了!方姐。” “行了,别老提香水了。你看,我说我不来吧,把一帆都冷落了。” 白一帆在菜单上勾了几道菜,表情木纳的“呵呵”干笑两声。 一顿饭从头到尾,沈佳雯就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和方婕说个不停。白一帆几乎没说什么话,闷头扒了一碗饭,就吃好了。 “一帆,怎么不吃了?菜不合胃口?”方婕微笑着看白一帆。 “没有,我不太饿,方姐,你们慢慢吃。”白一帆若无其事的说道。 “方姐,你别说,这家饭店的菜,还真不如一帆的手艺。” “是吗?” “是啊,方姐,这芹菜牛肉丝,一帆炒的好吃多了!”沈佳雯脸上满是得色。 “哟,看不出一帆还真有两下子!” “方姐,哪天休息的时候,我请你来我家,让一帆好好露一手给你瞧瞧!” 白一帆不自然的呵呵一笑,没有接沈佳雯的话。 方婕看得出,白一帆并不像沈佳雯那么热心,但还是附和着沈佳雯说道:“好啊,改天一定要尝尝一帆的手艺!” 回杂志社,上电梯的时候,方婕又对身后的白一帆,重复了那个甩头发的动作。这次,真的把发梢甩到白一帆的下颚。白一帆厌恶的侧过了头,方婕趁着电梯门还没开,作势仰头摇摇了头发,阵阵浓烈的气息,熏闷得白一帆难以控制的从背后瞪了方婕一眼,那种眼神,好似恨不得将方婕生吞活剥了一样。 方婕从镜面里瞥到了白一帆凌厉的目光,心知白一帆已经动怒了。整整一个下午,方婕有事没事,就到沈佳雯的桌边转,每次过去,对白一帆都是一次煎熬。 尽管白一帆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办公区到处都有玻璃,方婕能够轻易从那些玻璃里,捕捉到白一帆焦躁不安的神情。 方婕相信自己的判断,只要香水味能激怒白一帆,他最终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 “方姐,下班了,你走不走?”沈佳雯走到方婕办公室门前,问了一声。 方婕走到门边,看了外面正在下班的同事一眼,“唉,临时有个稿子要赶,估计晚上还要加班呢!你先走吧!” 白一帆站在不远出的大门边,没有回头看方婕这边,但方婕的话,他已经听清了。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方姐!” “等会,我和你一起下去买点吃的,晚上饿了垫垫肚子。”方婕可不想放过能够刺激白一帆的机会。 白一帆听到方婕的话,回头见方婕和沈佳雯一起走过来,赶紧迈动脚步向电梯间走去。 方婕和沈佳雯走到电梯口,白一帆站在门边的角落上,再不愿站到方婕身后。可方婕还是照旧在电梯里甩动头发,把电梯里的空气,搅动得全是香水味。白一帆眼角强烈抽动,鼻孔不停往外急速呼气,他越来越受不了这种气味。 “方姐,我们先走了。”走出大厦,沈佳雯挽着白一帆向方婕告别。 “嗯,好的,再见!”方婕面带微笑,向沈佳雯和白一帆点了下头。 白一帆面对方婕几乎说不出话来,僵硬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朝方婕点了下头,迅速转身离去。 方婕脸上的微笑,化为一抹愁色,到咖啡店买了些点心,回了办公室。所有的同事都走完了,方婕绕到后楼梯检查了一遍,铁门没上锁。 天渐渐的黑了,方婕掩着办公室的门,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在办公桌前,出神的看着灯光从百叶窗的缝隙照出去,嘴里喃喃自语:“他会来吗?” 方婕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十点,寂静的办公室里没有一点动静。桌上的点心和咖啡,方婕一口没动,她失望的关上办公室的门,离开杂志社。 从在公交站台等车,一直到回家,方婕都强忍着疑心,没敢回头张望。一进家门,方婕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看到人了吗?什么?他回家了?……”方婕失落的放下手机。 “方婕,你怎么了?”余波看到发呆的方婕,关心的问道。 “哦,没事!有点累了。” 余波体贴的坐到方婕身边,轻轻给方婕揉着肩,“方婕,你跟老王说了吗?” “呃,什么?” “请假的事啊!” “哦!”方婕突然想起,请假回家陪父亲的事。“还没说,再等两天吧!” 连环杀人案,现在已经成了方婕的心病。每每想到那三位年轻的姑娘,间接因自己而失去生命,方婕的内心都会痛苦不堪。在没有找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之前,方婕又怎么放心离开林城。 如果那天晚上,不是碰巧看到方骏的车,也许连环杀人案已经出现第四名受害者了。方婕不知道凶犯什么时候才会停手,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命因她而死。她唯有一搏,尽力把凶犯的目光,引到自己的身上来。可是,凶犯会继续出手吗?如果他就此停手,那该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证实凶犯的罪行?方婕担忧的看着窗外的浓浓夜色,迫切的希望黎明快点来临。 第七十八章 偏执狂 白一帆把沈佳雯送回去,借口晚上还要赶稿,早早的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白一帆小心的留意着周围的人群,警惕的戒备着所有看似望向他的目光。但他的探察一无所获,那些令人不安的面孔,并没有在他的周围出现。 今天,是白一帆到杂志社上班以来,最漫长的一天。那一阵阵令他恶心的气味,让他饱受煎熬。 白一帆不知道方婕为什么要送这种香水给沈佳雯,整整一天,沈佳雯身上散发的气味,让白一帆简直难以忍受。 方婕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白一帆认真回忆着今天方婕的言行,可是他的脑子太乱,他有点记不清方婕今天都说过些什么!唯一能够清晰记起的话,就是方婕说她晚上要加班! 她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大声告诉沈佳雯晚上加班的事?她是想让我听到吗?白一帆很后悔当时没有注意方婕的神情,摸不透方婕到底安的什么心。 电梯里那恼人的气味,仿佛深深的陷入白一帆的毛孔,他站在浴室的花洒下,发狂的搓洗着自己的身体,可无论他怎么搓洗,鼻端却总是还能嗅到那让他颤栗的气味。 白一帆脑中又响起方婕的声音,“估计晚上还要加班呢!” 加班!她一个人在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监控!白一帆的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勾勒出方婕一个人在办公室的画面。 不能去!白一帆告诫自己,也许这是方婕布下的圈套! 可是不去,自己的计划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手了吗?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就这样放弃计划里最重要的目标? 不,不能放过她!白一帆在心底怒吼。 “姜队,白一帆出门了!”严颖坐在路边的一辆民用车里,对着步话机说道。 “好,盯紧了。别暴露。” “知道了。” 白一帆拦了一辆出租车,严颖的车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姜队,白一帆好像要出城!”严颖发现,出租车既不是去杂志社,也不是去方婕家的方向。 “不管去哪,你都跟着!” “是。” 出租车在离农学院后门不远的地方停下,白一帆下车钻进了路边的公厕里。 “姜队,白一帆在农学院后门下车,进了路边的公厕。” “严颖,你注意出来的人,他可能要化妆了!” “知道了。”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年轻人,从公厕出来,头上戴着棒球帽,脸上戴着眼镜,信步朝农学院的后门走去。 严颖从年轻人的身材和步伐,认出了白一帆。 “许军,白一帆从后门进来了。” “收到。”许军一直在农学院没有离开。 今天晚上,童若曦很早就回了宿舍,一直没有下来。许军在楼下宣宜的宿舍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几分钟后,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年轻人,慢步走到宿舍路边树荫的阴影里,点燃了一只烟。 年轻人一身黑衣,几乎与脚下的阴影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凭着烟头的亮光,许军差点看不出,那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 烟头的亮光灭了,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离开阴影,向前走去。 “严颖,你进来了吗?”许军不敢离开宿舍,他的任务,是守着童若曦。 “进来了。” “他朝雨花湖的方向走了。” “知道了。”严颖开着车,在通往雨花湖的路上转了一圈,却没发现那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 “姜队,跟丢了!” “严颖,你马上退出来,到后门去等。” “是。” 严颖从前门绕回后门,没两分钟,黑衣人从后门出来,又钻进路边的公厕。严颖目不转睛的盯着公厕,只见白一帆很快就从公厕走了出来,在路边四处张望了一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姜队,白一帆好像准备回去了。” “知道了,继续跟着。” “嗯。” 白一帆打车回到家,没过多久,就熄灯睡觉了。 严颖跟蒋奇交了班,急忙赶回刑侦队。姜华还在办公室里,思考着白一帆的举动。 “姜队,白一帆好像对方姐没有兴趣!你说,他是不是还想继续履行杀人预告?” “他就一点没有察觉吗?”姜华知道方婕白天在办公室里,一直用香水在刺激白一帆,他觉得白一帆不可能一点戒心都没有。 “那也不一定,有些心理有问题的罪犯,性格十分偏执,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实施。” “你认为白一帆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他为什么杀害那三名受害者?不就是因为那种香水吗?依我看,为了香水连杀三人,他还不是一般的偏执!” 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严颖,他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白一帆不可能想不到,从上次实验楼的事以后,警方肯定会派人保护童若曦。这种情况下,白一帆还要跑到童若曦的宿舍去踩点,白一帆就真的偏执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但白一帆还真就去了,在农学院的宿舍附近转了一圈,又走了!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想继续上次没有完成的杀人预告? 白一帆亲耳听到,方婕今晚孤身在办公室。他为什么不去找方婕?他能猜到方婕在办公室也许是团套,就猜不到童若曦身边有警方的人保护? 姜华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白一帆,只会有两种选择,一,立即停手,假装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二,还是立即停手,马上离开林城,远走高飞。 可白一帆的选择,大出姜华意料!这白一帆怎么就那么轴?他脑子里就一根筋的想继续完成他的杀人预告,一点也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与白一帆前几次的作案手段大相径庭。 在前几次杀害目标人物时,白一帆都作了周密的部署,警方几乎找不到一丝能够作为证据的线索。 这次,白一帆明知农学院宿舍有警方的人蹲守,还要义无反顾的撞上去,他就那么有信心,能够顺利完成谋杀老师的预告吗? 第二天一早,姜华就把自己的疑虑,打电话告诉了方婕,方婕一时也猜不透白一帆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华,不单是童若曦,沈佳雯那也不能放松警惕,我把香水送给她,同时也把危险带给了她,她一定不能出事!”方婕最担心的,就是沈佳雯的安全。 “方婕,你放心,老宋已经租下沈佳雯隔壁的房子,她家对面单元,我也安排了侦查员,用望远镜密切监视房内的动静,只要沈佳雯有危险,老宋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解救沈佳雯。” 姜华的保证,让方婕稍稍安心。挂了电话,方婕突然发现白一帆背着背包离开了杂志社。 白一帆这是去哪?今天他好像没有采访任务。方婕查阅了白一帆这周的工作安排,对他的工作动向,了然于心。 “佳雯,一帆呢?”方婕踱到沈佳雯的桌边。 “出去了,说是去哪补拍几张照片。方姐,你找一帆?” “哦,没有。中午想约你们一起吃饭。” “好啊!不过,方姐,说好了,你不准抢着付账!你要是想回请我们,我就不去了。” 沈佳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方婕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被蒙在鼓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中午白一帆没有回来,方婕和沈佳雯两人出去吃的饭。一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白一帆才背着摄影包回到办公室。 方婕知道,白一帆在农学院转悠了一整天。好几次,都跟到童若曦身后不足十米的地方,弄得许军紧张了一天。 难道白一帆还是要对童若曦下手?方婕从百叶窗里看着白一帆,感觉看不透他,或许,他还真是严颖说的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执狂! 第七十九章 踩点 “方姐,还不走?今晚还要加班?”下班了,沈佳雯走到方婕办公室门前,见方婕还在电脑前忙碌。 “哎,没办法!还有好多资料没整理完,看来今晚还得加班!”方婕看向沈佳雯身后的白一帆,后者好像对方婕的话,没有反应。 “要不要我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了,待会我下楼去吃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方姐,明天见!” “明天见!”方婕的又瞟了白一帆一眼,白一帆背着背包,走向大门。 方婕颓然望着白一帆离去的身影,焦虑的揉着略微发胀的太阳穴,思量自己在办公室的等待,是否还有意义。 白一帆和沈佳雯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佳雯身上浓烈的气息,简直令白一帆作呕。 “一帆,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呃,没什么,可能出去跑了一天,累了吧!” “哦,那你就早点回去休息,不用送我回家了。” “嗯,好吧!” 出了大楼,白一帆把沈佳雯送上车,松快的做了两个深呼吸,焦躁的等待着另一趟公交。他站在站台上,眼睛的余光四处搜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可白一帆始终有种被人暗中窥探的感觉,他分不清这种感觉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他坐上开往农学院方向的公交车,一路上细细观察着车上的乘客,和每次公交车停靠站台时,周围的情况。 白一帆觉得很奇怪,从方婕送香水给沈佳雯的时候,他就开始细心观察,但是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的迹象。难道方婕把那种香水送给沈佳雯只是巧合,方婕没有怀疑自己? 那种香水,白一帆进杂志社几个月,从来没有发现有哪个同事用过。怎么那么巧,在这个时候,方婕突然拿出那种香水!白一帆无论怎么想,都不认为这真的会是巧合! 但是警方竟然没有跟踪白一帆,这让白一帆感到惊讶!他设想了一种可能,方婕也许从香水的气味,找到了三名死者之间的联系。但是方婕不能确定究竟是谁因为对这种香水敏感,所以方婕才会喷了香水,试探周围的人是什么反应。 对,一定是这样!确定不了谁对香水有特殊反应,他们就无法圈定嫌疑人!白一帆自觉没有当着方婕的面,流露出什么异常反应。自己没有被跟踪的迹象,就能表明方婕还没有真正怀疑他! 想到这,白一帆有些沾沾自喜。 公交车到站了,这个公交站,离农学院还有一段距离,白一帆下了车,快步绕到农学院正门,去了学校的食堂。 这个时候,正是学校食堂用餐的高峰期。食堂大厅里人满为患,餐桌几乎快被坐满。 白一帆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眼镜,走到打饭菜的窗口前,像学生一样排起了队。背着背包带着眼镜的白一帆,站在学生堆里,丝毫看不出跟别的学生有什么区别。 打好饭菜,白一帆端着餐盘,在餐厅里环视一周,找到一个紧靠大厅柱子的位置坐下,开始吃饭。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剪了个男生头的女孩,不时用眼睛的余光,扫过那张餐桌。 童若曦就在离白一帆五六张桌子的位子上,和同事低声谈论着什么,白一帆明面上,没有看过童若曦一眼,但暗地里,一直关注着童若曦,在童若曦附近的几张餐桌上,白一帆没有找到二中队自己熟悉的那几张脸。 半小时后,童若曦站了起来,跟同事打了声招呼,离开了餐厅。白一帆放下筷子,左右看了一下,跟着走了出去。 食堂外的道路上,三三两两的聚着刚吃完饭的学生。童若曦走向了右边的路口,那正是回宿舍的方向。 姜华在电话里,把白一帆的行踪,告诉了方婕。“方婕,下来吧!他不会来了,严颖在楼下,她送你回去。” 方婕灰心的挂了电话,下楼上了严颖的车。 “方姐,白一帆跟了童若曦一天了!”严颖见方婕上车,郁闷的说道。 “我知道了!”方婕有些气馁,按她的猜测,白一帆应该更重视她才对。 “看来白一帆确实想对童若曦动手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给白一帆制造点机会?” “制造机会?你是说……?” “对,让童若曦晚上继续去实验室。” “他会上当吗?”方婕表示怀疑。 “像他这样偏执的家伙,我想是不会放过下手的机会的!” “能保证童若曦的安全吗?” “当然能保证,队里的人,都乔装进了农学院。白一帆不会发现他们的。” “那就试试吧!” 白一帆在农学院教师宿舍对面的斜坡上坐了一会,发现童若曦出门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一帆走到树下的阴影里,目不转睛的盯着童若曦,看着她朝实验楼那边走去。 路上稀稀落落有学生经过,白一帆没有动,坐在原处观察了几分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一群学生从球场出来,白一帆几步穿进了那群学生中间,一起从斜坡下来,进了路边的卫生间。 几分钟后,那群学生出来,白一帆却不见了踪影。 “姜队,白一帆不见了。”许军进卫生间找不到人,给姜华打了电话。 “不管他,把实验楼这边守好就行。”姜华把车开进农学院的停车场。 “是,姜队。” 刚把车停好,老宋打电话给姜华,说发现了疑似白一帆的人,钻进了实验楼对面的小树林里。姜华又作了一番部署,摇起车窗,坐在车里静静等待。 童若曦十一点准时离开实验室,回了宿舍。那个疑似白一帆的人,才从农学院后门离开。 早上,白一帆泰然自若的跟沈佳雯一起来上班,好像已经适应了沈佳雯身上的气味。 白一帆在办公室呆了一天,哪也没去。中午沈佳雯约方婕吃饭时,白一帆也没有丝毫不自然,吃晚饭还主动去结账。 方婕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弄不懂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一晃又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方婕依旧待在办公室没有走的意思。她在考虑,今晚,还要不要加班。 “方姐,下班了,你走不走?”沈佳雯神采飞扬的走进方婕办公室。 “佳雯,什么事那么高兴?” “方姐,一帆今晚下厨,做黄焖羊肉,你不是说想试试一帆的手艺吗?你如果不加班的话,今晚就去我那吃饭吧!” “呃”方婕偷瞄了一眼门外办公区,白一帆正在收拾桌子。“下次吧佳雯,谢谢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真的不去?”沈佳雯俏皮的瞪着眼睛,“一帆的手艺可不赖哦!” “真的去不了,谢谢了佳雯!你们去吧,替我多吃点!” “那好吧!”沈佳雯微微有些失望,“我们先走了!再见,方姐!” “再见!” 沈佳雯走出方婕办公室,白一帆已经等在大门边。 “方姐不去?”白一帆看了一眼方婕办公室。 “嗯,她说晚上工作还多,去不了。走吧!” 方婕看着两人走出大门,猜疑的皱起了眉头。看样子,好像是白一帆让沈佳雯来邀请方婕,到沈佳雯家去吃羊肉。白一帆想干什么?他准备动手了吗?准备向谁动手? 方婕百思不解,白一帆为什么要约她一起去吃羊肉。难道白一帆想给方婕也下点安眠药?这说不通啊,给方婕下安眠药干嘛?趁方婕睡着了,杀了方婕,那沈佳雯怎么办?也一起杀了吗? 第八十章 占线的手机 沈佳雯的邀请,让方婕乱了方寸。她完全猜不透白一帆约她去沈佳雯家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今晚,白一帆一定会动手。而目标,绝对不是沈佳雯。 既然白一帆通过沈佳雯堂而皇之的告诉方婕,今晚会去沈佳雯那给沈佳雯做饭,那白一帆一定不会傻到在沈佳雯的家里,对沈佳雯下手。那么白一帆的目标,还是童若曦? 回到住处,沈佳雯换了一身家居服,蹭在厨房门边,看着正在忙活的白一帆,“一帆,要不要帮忙?” “不用,厨房太小了,还是我一个人方便点,你去上网等一会吧!” “那我就什么都不管喽!”沈佳雯拿起平板,躺到沙发上逛起网店来。 白一帆瞟了客厅里的沈佳雯一眼,打开锅盖,快速翻动锅里的羊肉。 “哇,好香啊!”黄焖羊肉的香味,从厨房传来出来,沈佳雯满意的叫道。 “你把桌子收拾一下,我要上菜了!”白一帆从厨房探出头来说道。 沈佳雯动作麻利的收拾好桌子,白一帆把菜端了出来。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有黄焖羊肉,蕃茄炒鸡蛋,青菜汤,凉拌黄瓜。 “嗯,一帆,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沈佳雯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 “喜欢你就多吃点!”白一帆又给沈佳雯夹了一块。 “唔,黄瓜的醋放多了,好酸!” “嫌酸你就别吃黄瓜了,多吃点羊肉。”白一帆好像一点都不觉得酸,大筷大筷的吃着黄瓜,一盘黄瓜很快就见了底。 “一帆,你也吃羊肉啊!” “嗯,我吃的,你多吃点,不用管我!”白一帆挑了一块小的羊肉,嚼了几口,趁沈佳雯不注意,又吐了出来。 “啊!好饱,快撑死我了!”盘子里的羊肉,被沈佳雯吃了一大半,她捧着肚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又吃累了?累了就休息会,等会再去洗碗。”白一帆把桌子随便收拾了一下,坐到沈佳雯身边,打开了电视。 “一帆,你给我做一辈子菜好吗?”沈佳雯像只小猫一样,蜷在白一帆的怀里。 “好,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做!” 一阵困意袭来,沈佳雯眼皮发重,“一帆,我困了!” “困就睡会吧!”白一帆紧了紧搂着沈佳雯的胳膊。 “一帆,你说,为什么只要你一搂着我,我就想睡觉?” “呵呵,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小懒猪,每次一吃饱就想睡觉。” 沈佳雯的眼皮慢慢合上了,发出均匀的鼻息。 白一帆静静的搂着沈佳雯,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间,八点半。 “佳雯,佳雯!”白一帆轻唤着沈佳雯,沈佳雯没有反应。 白一帆把手从沈佳雯的腰间抽开,用一只半人来高的毛毛熊塞到沈佳雯身边。房间里满是沈佳雯的香水味,白一帆冷漠的脸上,闪现出深恶痛绝的恨意。 从包里翻出一盒芙蓉王,白一帆打开卫生间的窗户,点燃一支烟猛地吸了几大口,深深的呼吸着混合了烟味的空气,白一帆脸上的恨意,才慢慢变淡。 回到客厅,白一帆拉上了客厅和卧室的窗帘。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花白的假发和胡子,瞬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花甲老人。 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衣服,白一帆在卧室的镜子前勾着腰走了两步,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离开了沈佳雯的住处,上了顶楼。 等了一会,听到楼下有人开门的声音,白一帆才慢步走了下去。 五楼的一个老头,正在锁门,白一帆放慢脚步,在老头锁好门的时候,恰好经过老头身边。 “老李,出去啊?”白一帆用低沉的声音,跟老头打着招呼。 老头一脸懵懂的看了白一帆一眼,想不起来跟他说话的人是谁。“嗯,出去逛逛。” “今天天气不错,老任头他们一定在街心花园那下棋。”白一帆不紧不慢的配合着身后老李头的步伐。 “你也喜欢下棋?”提到下棋,老李头来了兴趣。 “呵,没事也喜欢下两盘,就是下不好。” “唉,就图个消遣,又不是比赛。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 两个老人一边聊,一边出了沈佳雯那个小区。 老宋守在沈佳雯的隔壁,到了九点,焦急的拨通姜华的电话。 “姜队,沈佳雯家一直没什么动静。” “再等等看!如果再过半个小时,还是没动静,你就过去敲门。” “是,知道了。” 接老宋的电话前,沈佳雯家对面单元的侦查员才刚刚跟姜华汇报过情况。沈佳雯家的客厅和卧室都拉上了窗帘,侦查员从望远镜里,什么都看不到。 姜华不禁担心白一帆会突然改变决定,停止今晚的行动。如果白一帆什么都不做,那可就进退两难了。抓人吧,没有证据。不抓吧,难道让白一帆逍遥法外! 沈佳雯和白一帆从杂志社出来后,姜华就和方婕在电话里分析过,根据白一帆的习惯,他今晚一定会在沈佳雯的饭菜里下安眠药。可是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不见白一帆出来呢!白一帆不会打破自己的惯例吧? 艰难的等到了九点半,沈佳雯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老宋毫不迟疑的敲响沈佳雯的家门,可是敲了半天,既没人应声,也不见开门。 “姜队,敲不开沈佳雯家的门。”老宋急忙给姜华打电话。 “赶紧用钥匙把门打开!”姜华焦急的喊道。 老宋连忙拿出在房主那拿到的沈佳雯家的钥匙,打开房门,发现了昏睡的沈佳雯。 “姜队,白一帆不见了。沈佳雯昏睡不醒。” “不见了?”姜华大吃一惊,沈佳雯住的小区外面,布置了两台车,四名侦查员,没有一个人报告,白一帆离开小区。“沈佳雯怎么样?” “没事,呼吸很正常。” “你把饭菜取样,立即退出去,等白一帆回来。” “是!” 姜华从农学院停车场一辆不起眼的小车里出来,一边联系守候在实验楼的同事,一边快步走向实验楼。 “邵伟,有情况吗?” “没有情况,姜队!” 姜华立刻掉头走向保卫处的监控室,进门看见蒋奇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实验楼的监控画面。 “蒋奇,有发现吗?” “没有,姜队。除了童若曦和我们的人,没有进过实验楼。” 看了一眼手表,姜华突然隐隐感到不安,所有的人手都布置在农学院里,方婕那边就只有严颖一人在保护她。一直没接到严颖送方婕回家的电话,难道方婕还在杂志社里? 姜华拨打严颖的电话,一直占线。拨打方婕的手机,同样是占线。姜华心里一阵慌乱,“蒋奇,你在这盯着,发现目标,把他放上楼去。等他动手的时候立即行动。” “是,姜队。”蒋奇从监视器前回过头来,发现姜华已大步跑出门外。“姜队,你去哪?”姜华头也不回的朝停车场跑去。 几分钟前,严颖接到方婕的电话,方婕只说了一句“别挂断!”,听筒里就没了声音。严颖连着叫了方婕几声,对方没有回应。严颖感觉不对,从路边的车里下来,发现楼上方婕办公室的灯灭了。 严颖拿着手机,紧贴在耳朵上,听筒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她从楼梯爬上杂志社办公室,从窗户看进去,办公室里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 走廊上的玻璃大门半开着,严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突然手机强烈震动,显示姜华的电话打进来。 办公室内外寂静无声,严颖咬了咬牙,毅然按熄了手机屏幕,慢慢摸到半开的玻璃门边,矮下身子贴着墙向内张望。 第八十一章 惊魂一夜 杂志社严颖来过几次,对里面的布局还算熟悉。 从大门进去,左侧的大厅是综合办公区,摆着几组组合式办公桌,每组办公桌有四个位子。右侧是编辑部,分隔成几个小的隔间,方婕的办公室,就在窗边。编辑部靠里有一条走道,走道两边是各个科室。走道尽头是茶水间。从茶水间往右拐,还有几个办公室,那边走道严颖没去过,大概是总编室和会议室、财务室什么的。 在大门边,一眼就能看到方婕的办公室。可是深色的玻璃窗,阻隔了窗外路灯的光线,办公区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方婕办公室的门好像是开着的。 手机听筒还是静悄悄的,办公区里也没有任何声音。虚无的黑暗,让严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害怕。 严颖嘴唇紧贴手机送话器,轻轻喊着:“方姐!方姐!我在门口。”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嗒-嗒”两声轻响,严颖感觉很像手指轻敲手机送话器的声音。轻响过后,听筒又沉静下来。严颖猜测,方婕应该没事,只是不方便说话,才轻敲送话器给严颖报平安。 虽然知道方婕暂时没事,严颖依然不敢大意。方婕在里面不方便说话,只说明一个问题,她遇到麻烦了! 严颖从腰间摸出佩枪,屏住呼吸,猫着腰从大门慢慢摸到靠近走道的编辑部拐角,静心听了一会,漆黑的走道里悄无声息。 往左挪动十来步,来到方婕办公室门边,严颖听到办公室里电脑主机运行的声音,慢慢探出头去,只看到方婕办公桌后面的文件柜,反射出窗外微弱的一丝光亮,严颖确定房内没有人。 往回挪动到走道口,严颖突然听到“哒”的一声轻响,从走道深处传来。严颖的心猛烈的跳动,那声音好像是转动门把发出的声音,走道里有人! 严颖不敢乱动,耳朵紧贴手机,可听筒里没有动静。严颖的印象里,走道上大约有七间办公室,刚才的声音,听着应该是从走道尽头传过来的。办公室的门,下班以后都会锁上,只有茶水间不会上锁,听不见脚步声,严颖无法判断走道里的人,是进茶水间,还是从茶水间出来。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人绝不是方婕。严颖十分紧张,这是她从警以来,第一次单独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感到心跳加速,办公室里没有一丝风,沉闷的空气,似乎变得燥热起来。 自己该怎么办?方姐一定就在里面,她不能有危险,严颖答应过姜华,保证方婕的安全。可方姐究竟躲在哪?那些办公室都锁着门,方姐能躲到哪去? 一分钟过去了,走道尽头再没有声音传出来,方婕应该不在茶水间。那个扭动门把的人,不知道还在不在茶水间门口的走道拐角上。 严颖努力抑制着狂跳的心,可是没有效果,她甚至感觉身体有些发抖,黑暗里某些未知的东西,让她有种莫名的恐惧。 调整了一下呼吸,严颖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她用力握紧手枪,对着漆黑的走道,轻轻靠到了走道右侧的墙边,勾着腰,向茶水间移动。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高度的紧张也替代了心里的恐惧。严颖勉强能够判断,走道里并没有人。可是茶水间的门,好像是关着的。刚才的声响,到底是不是从茶水间传来的,严颖有些不敢确定。 沿着墙,走到过道的拐角上,严颖静静的贴着墙,看不清茶水间的门到底关严实没有。转过拐角,就是另一条走道的,严颖心里怦怦乱跳,摸不清茶水间的情况,她就不敢贸然的转到另一条走道上。 严颖十分清楚,另一条走道上如果有人,自己只要一探出身子,就会被发现。如果走道上没人,刚才发出声响的人,就一定还在茶水间里。 心情矛盾的看着茶水间的门,严颖咬了咬牙,正准备跨到走道对面,顺着墙接近茶水间,又是“哒”的一声轻响,从另一边的走道传了出来。同时,听筒里好像也响起“哒”的一声。 严颖一阵心悸,那人在过道里!他打开的那扇房门,就是方婕藏身的房间!这人走路,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仅凭刚才“哒”的那一声,根本无法判断,他扭开的,是哪个房间的门。 那边走道上,除了总编办和财务室,平时不会锁门的,估计只有会议室。难道方婕就躲在会议室里?可方婕躲进去为什么不把门锁上? 想到这,严颖不再迟疑,快速转过走道拐角,蹑手蹑脚的贴着墙,慢慢接近会议室。 听筒里突然发出沙沙的声音,严颖听到桌椅撞动的声响。 “会议……”前方会议室传出方婕的喊叫,刚喊出两个字,声音嘎然而止。 严颖听到方婕的声音,脑子来不及细想,几步冲到会议室门前,扭下门把大声喊道:“方姐!”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正对房门的窗下,方婕被那人揽在胸前,一手卡在方婕的颈部,方婕嘴里发猛烈的咳声“咳、咳”。 “住手!方姐!”严颖的枪指着人影,方婕挡在那人身前,严颖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看到方婕脑后的一头花白头发。 “快住手,我要开枪了!”严颖焦急的大声喊着,但她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没有把握击中方婕身后的人。 “咳,咳,严颖……咳……”方婕两手用力拉扯着卡在颈部的那只大手,身子不停扭动奋力挣扎,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那只手还是纹丝不动,越卡越紧。方婕直觉大脑开始缺氧,意识慢慢有些模糊。 严颖察觉到方婕的挣扎变得无力,情急之下,歪开枪口,“碰”的一声巨响,朝方婕身边的墙角开了一枪。 “放开手!”严颖声嘶力竭的喊叫,“碰”的又开了一枪。 方婕身后,发出“哈哈”的笑声,“你开枪啊!朝这打!”那人用揽着方婕的另一只手,狠狠的拍打着方婕的身体,疯狂的声音,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你打呀!快打呀!” 严颖看着奄奄一息的方婕,茫然不知所措,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方姐!方姐!” “快开枪!再不开枪,方婕就没气了!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在这宁静的夜晚,让人毛骨悚然。 “啊!”严颖无力的嘶喊,“碰、碰”,对着窗户连开两枪。 “哐——当”破碎的玻璃,从窗上四处飞溅,癫狂的笑声截然而止,方婕身后的人脚步趄趔,严颖一个箭步冲向方婕,一下把后面的白头发,撞到玻璃窗上。 只听“咵啦”一声,那人的头狠狠的撞到玻璃上,卡在方婕脖子上的手,松开了。 “方姐!”严颖一把扯过方婕,花白头发的人向严颖猛扑过来,严颖朝扑来的人影扣动扳机,方婕耗尽力气压下严颖抬起的手,“碰”的一声枪响,花白头发的人徒然倒地。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那人像喝醉一般,发出刺耳的大笑。 忽然亮光一闪,那人好像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严颖立刻反应过来,一脚踢向那人的手,“哐当”一声脆响,原来是一片玻璃。 “别动!”严颖的枪口指着地上的人,“方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严颖,别开枪。”方婕虚弱的靠着严颖,小声应道。 “方婕,严颖!” 走廊外传来姜华的声音,严颖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第八十二章 脑瘤 “在这边,会议室!”严颖大声告诉姜华方位。 姜华循声找到会议室,看见靠着严颖的方婕,和倒地的人,惊慌的问道:“方婕怎么样?” “我没事!姜华,电闸关了。配电房在电梯间旁边。”方婕的声音,稍稍恢复了一些。 姜华担忧的看了一眼地上轻笑的人,“姜队,你去吧,我在这盯着,没事!”严颖的枪口,始终不离地上那人。 姜华出去没一会,走廊上的灯光亮起,方婕迈到墙边打开了会议室的灯。 只见倒地那人,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衣服,肩头插着几片碎玻璃渣子。一头花白的头发,上唇和下颌也满是花白的胡须。左腿的裤管,破了一个黑色的小孔,正往外泊泊的流着血,裤子湿漉漉的,地上已经汇集了一滩鲜血, 那人此刻已经笑不出声,苍白的脸上,那双怨毒的眼睛逼视着方婕,嘴角还未收拢的笑意,显得狰狞诡异。 严颖拿枪的手,不敢丝毫放松,直到听到姜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才低声问道:“方姐,他是……?” 姜华快步走进会议室,径直走到那人身前,几下扯掉那人花白的头发和胡须,白一帆俊俏而苍白的脸,显露在众人眼前。 方婕看着一脸怨恨的白一帆,不禁百感交集。 姜华把手铐戴到白一帆的手上。“严颖,叫救护车。” “方婕,你没事吧?”上了车,姜华看着方婕颈部一圈青紫的掐痕,不由有些内疚。 “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方婕轻抚着脖子。 “对不起,方婕!我大意了!” “不!姜华,这不关你的事!呵,我也没想到白一帆今晚真正的目标是我!”方婕自嘲的轻笑道。 “可你,还是在办公室等着他!” “我也不敢肯定他会来办公室,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他这两天去农学院踩点,有点怪!” “怪?”姜华不解的问道:“怎么怪了?” “前几次踩点,白一帆不管是去歌舞团,还是美容院,或者夜总会,他都经过了精心伪装。可是这两天,白一帆去农学院,没有进行任何伪装。我觉得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伪装?也许,他根本就是想让警方知道他想干什么!” “白一帆一直往农学院跑,就是想麻痹我们?” “嗯,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那他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在办公室?” “他了解我,他清楚,我太想把他引出来了,我一定会在办公室等他!” “白一帆知道你想把他引出来,他还要上当?” “他这两天一直围着童若曦转,他一定认为警方把人手全调到童若曦身边了。” “就算这样,他也不能确定,你身边就没有人保护啊?” “你刚才注意到白一帆的眼神了吗?” “他的眼神?”姜华想了一下,刚才他从白一帆的眼睛里,只看到了浓浓的恨意。 “对,他的眼神里,不只是怨恨,开灯那一刻,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他好像完全不担心被抓住。” “决心?”姜华确实没有细心研究白一帆的眼神,没有感受到方婕描绘的那种决心。 “不管怎么说,总算抓到他了!这次多亏了严颖,要不是她来得及时,我可能就……”方婕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严颖,后果不堪设想。 严颖跟在白一帆上的那辆救护车里,姜华看着前方疾驰的救护车,心里真切的感觉到,严颖在这次的案件中,已经慢慢成长起来,不再是从前那个愣头青了。 回到警局,龙劲接到消息,连夜赶来姜华的办公室。 “方婕,辛苦了!这次如果不是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住嫌犯。”龙劲不经意的瞟了姜华一眼,姜华不禁面红耳赤。 “龙队,可不能这么说,没有姜队的配合,制造假象麻痹白一帆,怎么可能抓住他!再说,嫌犯可是严颖亲手抓住的,如果不是姜队这些精兵强将,我现在可就生死未知了。要说谢的话,我还要感谢严颖呢!” 姜华感激的看了方婕一眼,龙劲也没有继续敲打姜华。 “姜队!”邵伟兴冲冲推开办公室的门,“龙队!你们看!” 邵伟从包里拿出几套假发和胡须,那个大胡子,是第一次,白一帆伪装成记者,到歌舞团宿舍给宁倩怡的尸体照相时佩戴的。姜华当时见过,还有印象。 “龙队,这些,全是从白一帆家搜出来的。”邵伟又拿出几张手机卡,“这张,是嫌犯发布网友爆料,上网用的。这张,是跟郭巧珍联系用的。” 龙劲满意的点点头。“白一帆的情况怎么样?” “白一帆腿部中枪,没有伤及要害。目前弹头已经取出,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医院提审白一帆。” “好,姜华,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龙劲朝众人点了点,离开了办公室。 姜华和方婕来到医院,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严颖正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姜队,方姐!”严颖神情有些奇怪。 “严颖,怎么了?”方婕疑惑的问道。 “方姐,你看!”严颖把一份ct扫描递给方婕。 “脑瘤!”方婕惊讶的轻呼。 “嗯!白一帆腿部伤口失血并不多,可手术结束后却突然昏迷,医生检查找不到昏迷的原因,就给他照了ct。” “是良性还是恶性?”姜华接过ct看了一下。 “暂时还不能确定,要等明天作进一步检查才知道。” 姜华跟方婕对视一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始料未及。 走到病房门口,蒋奇开门出来,“姜队,白一帆醒了!” 方婕快步走进病房,白一帆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 “白一帆!”方婕轻轻叫了一声。 白一帆缓缓将目光移向方婕,阴郁的眼神里再次燃起怒火。 “你,是丁健波的弟弟?”方婕轻声问道。 白一帆怨恨的盯着方婕,“你说呢!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死!那个臭女人死有余辜!” “丁健波就是白一波?墓碑上被铲掉的名字,是丁淳?”方婕其实已经猜到,但她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哼!他不配做父亲!”白一帆轻蔑的说道。 “白一帆,为了报复我,你杀掉三条人命,你觉得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方婕,你不是很会查案吗?看着一条条人命因你而死,却束手无策,那种感觉很好吧?”白一帆一脸嘲弄。 “你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宁倩怡她们都是无辜的!”想起那些年轻的生命,方婕不禁怒从心起。 “无辜?我哥难道不无辜?如果不是那个心肠恶毒的臭女人,如果不是你,他会死吗?”白一帆激动的抬起头,声音凄厉的嘶喊,“我难道不无辜?如果不是他们离婚,我也能和你们一样,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失去这个世界唯一疼爱我的哥哥!我就是要让你痛苦,要让你难受!让你因为背负人命而愧疚!没有你,她们就不会死!方婕,你记住,她们都是因为你而死的!” 方婕被白一帆的话惊呆了,这个往日在众人眼中随和而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心底竟隐藏了那么多的苦楚和偏激! “白一帆,其实……” “方婕,你别跟我说什么其实!实话告诉你,我知道你在办公室布好陷阱等着我,但我还是去了,我就是要你死!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不怕死!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要……”异常激动的白一帆,困难的喘了一口气,突然眼睛一闭,头重重的跌向枕头,一缕鲜血从鼻孔里淌了出来。 严颖急忙跑到门边,大声叫道:“医生,医生!”。 第八十三章 兄弟 白一帆被送进了抢救室。对于他作下的连环杀人案,白一帆基本上算是供认不讳。可是方婕的心情,却没有因此感到轻松。 一个月的时间,三条人命因方婕而死,这确实让她背负了深深的愧疚和巨大的压力! 白一帆偏激扭曲的心理,让方婕感到万般无奈。她深知在丁健波的案子上,自己并没有做错。对于白一帆的不幸,方婕深感同情,但她不认为,这可以成为白一帆残害无辜生命的理由! 可三条生命已悄然而逝!一切劝解的话都显得苍白空洞、毫无意义! “方姐,沈佳雯醒了!”严颖打断了方婕的思绪,把她从无力的感慨中拉回现实。 “呃,佳雯也在医院?” “嗯,白一帆给她下的安眠药超量了,一直到半夜都没醒,老宋把她送到了医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吧!” 沈佳雯靠在床头上,有些茫然无措。看见方婕走进病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方姐!” “佳雯!”方婕走到床边,轻轻揽着沈佳雯,看了一眼坐在屋角的老宋,轻声问道:“佳雯,你都知道了?” “方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为什么?方姐,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佳雯,一切都过去了!”方婕轻抚着沈佳雯的头发,无言回答她的问题。 “方姐,我能见他吗?” “他还在昏迷!” “他受的伤重吗?” “不重。佳雯,算了吧,见了又能怎样!”方婕不忍告诉佳雯残酷的事实。 沈佳雯埋着头,泣不成声。 姜华在病房门外轻咳一声,方婕拍拍沈佳雯,走了出来。 “白一帆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估计,他脑里的瘤可能是恶性。” “恶性?” “嗯。医生说,根据他的症状,可能活不了多久。” 方婕心情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她终于知道白一帆为什么不怕死,他就算不被捕,也活不了多久了。 “叫严颖送你回去吧,天都亮了!” 方婕抬头看着窗外的曙光,睡意全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方婕落寞的朝姜华和严颖点点头,独自离开了医院。 “姜队,方姐怎么了?”严颖发觉,方婕似乎并不开心。 “唉,这段时间,她承受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姜队,你说方婕是不是有点自责?” “也许吧,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白一帆的连环杀人案,是因她而起,我想,她肯定不好受吧!” “那我们多劝劝方姐吧!” 姜华有些意外的看着严颖,没想到这丫头竟开始关心起方婕来了。“你不是不太喜欢方婕吗?怎么关心起她来了!” “哪有!开始的时候,我觉得龙队把个记者弄到专案组来,认为她什么都不懂,只是想挖些新闻素材,对她就不太感冒。可没想到,方姐真的很厉害,有时候比我们科班出身的警校生更专业,慢慢的接触深了,我就改变对方姐的看法了。”严颖说得很坦诚。 “呵呵,真的吗?”姜华看着严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露出笑意。 “当然是真的。姜队,方姐到底是学什么专业的?我怎么感觉,她更像警察!” 姜华白了严颖一眼,“别罗嗦了,走吧!还有好多正事没做呢!” 方婕走出医院,没有回家。她去了客车站,登上最早一班开往镇安县的车。 白一帆的连环杀人案已经告破,关于细节,方婕并不感兴趣。可对白一帆不幸的家庭,很多事,方婕还不了解。她很希望能弄清楚,这个不幸的家庭,到底是怎么改变了丁健波和白一帆的命运。 在镇安县地税局,方婕找到了丁健波的叔叔,丁超。 “请问你是?”丁超从办公室走出来,发现找他的竟是一位陌生的漂亮女人。 “我叫方婕,在林城的《法制与生活》杂志社上班。这是我的名片。” 方婕作了简单介绍,丁超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你找我……?” “对,能出去谈吗?” “出去谈?”丁超疑惑的打量着方婕。 “我想跟你谈谈白一帆的事!” 丁超微微皱起眉头,表情十分惊愕,“呃……”。 “白一帆出事了!”方婕语气冰冷。 丁超狐疑的仔细观察方婕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走吧!去外面谈。” 方婕跟着丁超走出单位,去了街角的休闲广场。 “白一帆出什么事了?”丁超在广场的石凳坐下来,面无表情的发问。 “杀人!”方婕的语气依旧冰冷。 “杀人?”丁超噌的站了起来。“杀什么人?” “你认识白一帆?”方婕换了话题。 “呃……”丁超稍作停顿,吞吞吐吐的说道:“认识!” “你和白一帆是什么关系?”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记者吗?白一帆到底杀了什么人?”丁超焦躁不安的连连发问。 “警方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白一帆一个月内杀了三个人,如果上次警方调查的时候,你能把丁健波家的情况说出来,也许第三个受害者就不会死!”方婕厉声斥责。 “你说什么?”丁超被方婕的话惊呆了。 “你知道吗?上次来调查的时候,如果你坦白告诉警方,丁健波还有个弟弟,我们也许就能救回一条人命!”方婕愤怒的发泄着心头的压抑和痛苦。“可是你什么也没说,你故意隐瞒了白一帆的身份,拖延了警方的侦破时间,让他肆无忌惮的杀害了第三个受害者!你知道隐瞒事实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方婕激动的喘着气,怒视丁超。 “我……,我不知道……,你……”丁超被方婕的怒斥震惊了,他丝毫没有想到,那天,对来调查的警察隐瞒的家事,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我就是当年,发现丁健波伪造不在场证明的那个记者。”方婕稳定了一下心神,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你就是那个记者?”丁超更加惊讶。 “对,就是我。丁健波的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白一帆为了帮丁健波报仇,精心设计连环杀人案,用残酷的手段来考校我的能力,一度把我推到痛苦的崩溃边缘。可第三个受害者的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我不知道,我没想到会这样!”丁超懊悔的哭丧着脸。 “你知道丁淳的前妻叫什么,你也知道你还有一个叫白一帆的侄子,可你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警察?” “我,我当时也没想太多,一帆够苦了,我只是不想有人再因为健波的事,去打扰他们母子的生活。”丁超失神落魄的坐下,缓缓的说出撒谎的原因。 “就因为这个?”方婕出乎意外的盯着丁超,从丁超的眼神里,她相信丁超这次没有撒谎。 “就因为这个。虽然我那个大哥不认我,可嫂子和侄儿,却还是把我当亲人看待。我和一帆他们虽多年没有来往,但是我也不希望,嫂子再被健波的事刺激。” “你知道白雅晴犯病的事?” 丁超点点头,“知道,白雅晴听到健波自杀的消息,没多久就疯了。只可怜了一帆!唉!” “丁健波的后母,你也认识吗?” “认识,见过几次。大哥跟着他岳父做木材生意,赚了点钱,就和苗艾佳混到一起了。嫂子一气之下就离了婚,两个孩子都判给了我哥。我哥常年在外做生意,苗艾佳对健波健涛两兄弟整天非打即骂,连饭都不给两个孩子做。那时候他们还小,健涛性格倔犟,常常招惹苗艾佳,被打得遍体鳞伤,我哥也不管。健波心痛弟弟,就去求嫂子把健涛带走。过了几年,健波慢慢大了,可苗艾佳对他的虐待,更是变本加厉,所以最后健波才会做出那种事来。” “健涛?” “对,白一帆原来叫丁健涛,白雅晴把他接走以后才改的名。” “苗艾佳是不是喜欢用香水?” “嗯,那个女人,整天浓妆艳抹,香水味特别浓,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两兄弟分开的时候多大?” “健波十二岁,健涛十岁。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很好,苗艾佳不做饭给他们吃,健波就偷偷给弟弟做,被苗艾佳发现了,又是一顿毒打。每次,健波都抱着弟弟,用自己的身体帮弟弟挡着。我跟大哥说过两次,可他根本不认我这个弟弟,说那是他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没资格管,叫我滚!看着健波他们两兄弟,我多希望能有个健波那样的哥哥!”丁超含着泪,难过的诉说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兄弟之情。 方婕可以想象,丁超虽是叔叔,实际上只比丁健波大四岁。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对丁健波兄弟的遭遇,丁超确实无能为力! 丁超隐瞒白一帆身份的做法,方婕虽不认同,却能理解丁超的苦心。经过一番发泄,方婕也从心里原谅了丁超。 “丁超,我走了。有空,你去看看白一帆吧!” 丁超默然看着方婕离开,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在回林城的车上,两个可爱的孩子,坐在前座父母的身上,用稚嫩的声音,欢快的唱着童谣。 孩子悦耳的歌声,渐渐驱散方婕心里的阴霾,此刻她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在诚挚的关爱中健康快乐的成长! (第二卷终) 第一章 夜泣 寂静的午夜,叶心蕾在值班室里昏昏欲睡。突然,门外的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值班室的房门被重重推开,护士刘晓脸色煞白,满脸惊惧的喊道:“护士长,我又听到那个声音了!” 叶心蕾猛然惊醒,“什么?在哪?” “就在后面的走廊上。”刘晓惊慌的指向门外。 “走,带我去看看!”叶心蕾眉头微蹙走到门边。 “护士长!”刘晓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叶心蕾,身体微微发抖。 “怕什么!有我呢!”叶心蕾不由分说拽着刘晓的胳膊,快步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浩昇医院是回字形的格局,叶心蕾的值班室,在西南角上。刘晓说的后面的走廊,就是紧靠值班室,南面那条走廊。 空荡的走廊上寂静无声。住院的病人不多,南面走廊上的病房,只有两个房间有病人。此时,病人早已休息,从病房门上的观察窗能一眼望见,所有的房间都关着灯。 叶心蕾拽着刘晓,沿着走廊一直走到楼层的东南角,都没有听到一丝杂声。 “你是不是听错了!没什么声音啊!”叶心蕾责怪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刘晓。 “护士长,真的,我没听错,刚才……” “唔——唔、唔,唔——”走廊中骤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哭泣声。 刘晓紧紧靠在叶心蕾的身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带着哭腔低声说道:“护士长,你听!” 空气中隐约传来女人的轻泣,“唔——唔、唔,轩轩,轩轩,你死得好惨,妈对不起你!轩轩,我要姓陈的给你偿命!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唔——唔、唔!” 悲凄的哭诉,划破午夜的宁静。空荡荡的走廊里,一阵阴森的冷风迎面吹来,叶心蕾顿觉浑身发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站在东南的转角处,叶心蕾惊恐的扫视着东面和南面的走廊,没看到任何人走出房间。 叶心蕾回过神来,悲凄的哭诉声已经不知不觉的消失了。走廊里静悄悄的,除了身边刘晓紧张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呆呆的站了几分钟,走廊里再没有任何声响。叶心蕾甚至有些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刘晓,你听清说什么了吗?” “轩轩,她叫轩轩!她说要陈家的人偿命,是赵毓梅!一定是赵毓梅。”刘惊惊恐的看向东面走廊尽头的窗户。 三个月前,赵毓梅就是从那跳下去的。 叶心蕾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不停使唤。赵毓梅跳楼那天,她就在护士站,眼睁睁的看见赵毓梅冲向那扇窗,撞破玻璃摔了下去。 赵毓梅头部着地,当场死亡。浓稠的鲜血淌了一地,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的贴在赵毓梅惨白的脸上,发间圆睁的双眼,仿佛在诉说她的不甘与怨恨。 “嘭”,叶心蕾和刘晓身后楼梯间的门毫无征兆的被推开,刘晓“啊”的一声,瘫软在地。 “护士长!你们……,刘晓怎么了?”管床医生胡跃平端着饭盒从门外走进走廊。 叶心蕾舒了一口,她也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胡跃平穿着一双软底鞋,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哦,没什么,小刘有点不舒服,我带她去值班室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你叫小赵顶着吧。” “哦,好!”胡跃平狐疑的看了一眼泪痕未干的刘晓,顺着东走廊往办公室走去。 叶心蕾扶起刘晓,回到值班室,让刘晓靠在办公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刘晓,你听清声音是从哪传来的吗?”叶心蕾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刚才太过慌乱,竟没有听清,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 “我不知道!上次,我是在前面的北走廊听到的。那天晚上,小雨睡着了,她什么也没听到,就我听到了。”刘晓惊魂未定的握着水杯,冰凉的手试图从水杯上获取热量。 赵毓梅是叶心蕾亲眼看着咽气的,她平素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刚才,那隐隐约约悲凄的哭诉,实实在在的传到了叶心蕾的耳朵里。她知道那不是错觉,刘晓和她一样听见了那悲凄的哭诉声。 这是医院五楼第二次出现这个声音。第一次出现这个声音没几天,医务科主任陈逸航死了,死得蹊跷诡异! 何羽轩的医疗事故,就是陈逸航处理的。医院里已经有人在私下流传着赵毓梅鬼魂索命的谣言。 此刻,在叶心蕾亲身经历了赵毓梅夜半悲泣之后,她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观点。难道,赵毓梅真的回来索命了吗? 刘晓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刘晓变得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叶心蕾轻轻带上房门,沿着南走廊,再次走到东南角。空荡荡的走廊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楼梯间的声控灯熄灭了,从门上的玻璃窗看出去,漆黑一片。 顺着东走廊,叶心蕾走过一间间病房,看到只有516号房间还亮着床头的灯,病人罗美枝的床是空的。 “罗美枝,罗美枝!”叶心蕾扭了下门把手,门锁从里面锁上了。 “哗——哗”卫生间传来冲水声,罗美枝从里面出来,见观察窗外是叶心蕾,打开了房门。“护士长,有事吗?” “哦,没事,我见你床上没人,随便问一声。你丈夫回去了?” “嗯,儿子一个人在家害怕,阿坤回去了。” “哦,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就按铃。” “好的,护士长!” 叶心蕾走到北走廊的护士站,小赵和胡跃平正小声议论着什么。 “小赵,晚上没什么情况吧?” “没情况,护士长!” “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吧?” “没有啊!住院的孩子,晚上输完液都回家了。只剩七八个住院的病人,也都休息了。” “嗯,晚上挺安静的。”胡跃平看着叶心蕾说道。 “哦!”叶心蕾点点头,巡视了一圈,从西走廊回到了西南角自己的值班室。这时,叶心蕾才想起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四十八分。听到赵毓梅的哭声,大概是在十几分钟之前。 经历了午夜诡异的小插曲,叶心蕾睡意全无,一直在值班室坐到天亮。中途,她大着胆子又到刚才听到哭诉的南走廊巡视了两次,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方婕,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叶心蕾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她一夜没睡,清早一下班,就把方婕约到了中心广场,把昨晚的经历和盘托出。 叶心蕾是方婕的高中同学,她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眼睛大而有神,眸子里水波荡漾,坚毅挺直的鼻梁,兼有女性的俏美又有点男性才有的英气,细润柔软的红唇,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微削的香肩上。两人关系十分要好,只因工作繁忙,近来很少见面。 初夏清晨的阳光,已有些耀眼,方婕听完叶心蕾的故事,微微眯起眼睛。喧嚣的广场,阳光下翩跹起舞的人群,和叶心蕾的故事显得格格不入。 “心蕾,你确定不是错觉?”对叶心蕾的故事,方婕有些怀疑。 “绝对不是错觉!方婕,不只我听到,刘晓也听到了。她听到的内容和我听到的一样。”叶心蕾郑重的肯定自己的说法。 “可是,赵毓梅三个月前已经死了!” “对,正因为她已经死了,我才觉得得诡异!” “你能听出赵毓梅的声音?” “嗯,我不知道。但那应该就是赵毓梅的声音。” “应该?”方婕看出叶心蕾不太确定。 “呃,我和赵毓梅接触不多,但是听昨晚那个声音的口气,她应该就是赵毓梅。” “会不会是有人搞恶作剧,用放音机……” “不可能,方婕!那条走廊上就两个病房有人,当时他们都休息了,房间关着灯。而且,声音不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心蕾,刚才你说陈逸航死得蹊跷,他到底是什么死的?” “陈逸航晚上值夜班,他老婆于娟来给他送宵夜,走的时候,两口子在办公室亲热了一下,当时正在接吻,陈逸航突然呼吸困难、双唇肿胀,皮肤呈现点点红斑,他手捂着喉咙倒地休克,还没送到抢救室就死了!” 方婕惊讶的望着叶心蕾,这种死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二章 死亡之吻 “陈逸航是不是中毒了?”方婕脑子里立刻闪出这个念头。 “不是,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后来经过法医尸检,证实过敏源正是花生!” “于娟送来的宵夜里有花生?她不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吗?” “她知道。因为陈逸航对花生过敏,于娟从不买花生,也从不吃花生。那天她和医院几个同事吃宵夜,那家餐厅做咖喱鸡的杏仁用完了,就用花生代替杏仁,放进了香料里面。于娟觉得味道不错,吃了很多。可谁知道,这样竟会要了陈逸航的命!” “跟吃过花生的人接吻也会过敏?”方婕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嗯。以前国外也有过类似的报道。进食之后,食物过敏源仍会残留在唾液长达几个小时。谁也没想到,这竟是死亡之吻。” 这确实死得够冤的! “那你为什么说陈逸航死得蹊跷呢?” “因为……”叶心蕾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因为陈逸航死以后,我发现于娟和内科的强劭奇,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暧昧?”方婕猜测道。 “对,我发现他们俩鬼鬼祟祟的,于娟也不像很难过的样子。后来我听说,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强劭奇和于娟他们一起吃的宵夜,那份咖喱鸡,就是强劭奇点的。” “强劭奇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吗?” “我不知道。如果不是陈逸航死了,医院里也没人知道他对花生过敏。强劭奇……”叶心蕾轻轻摇了摇头,不敢确定。 “但是你说,医院里谣传,陈逸航是被赵毓梅索命而死!” “嗯!都是刘晓嘴快,第一次她听到赵毓梅的哭声,就四处乱说,几天以后,陈逸航一死,大家就开始议论纷纷,说陈逸航是被赵毓梅索命而死的。” “可陈逸航分明是死于过敏!” “是啊,方婕!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刘晓半夜听到赵毓梅的哭声,短短几天,陈逸航就死了。他是陈家二公子,那种死法,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唉!”叶心蕾重重叹了一口气。 方婕疑惑的看着叶心蕾,“心蕾,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方婕,我知道你协助警方破了不少案子,你能不能……?” “你想叫我帮你调查?”方婕皱起了眉头。 “对,上次出现赵毓梅的哭声,陈逸航就死了。昨天,又出现赵毓梅的哭声,我担心……,再出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过了。警方在医院蹲守了一整晚,根本没听到丝毫动静。陈逸航的死,也查不出什么问题,于娟压根就不知道咖喱鸡的调料里面有花生。警方经过调查,确定那家店,恰好当天把杏仁用完了,才用花生替代。我无凭无据的,总不能把怀疑于娟和强劭奇有染的事,拿出来乱说吧!” “既然是这样,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说实话,方婕的确是不想淌这滩浑水。 “方婕,你就帮帮我吧!不说别的,就半夜那凄惨的哭声,你不知道,真是太恐怖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医院里也会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没有心思工作了。” 方婕静静的考虑着叶心蕾的话。半夜诡异的哭声,陈逸航蹊跷的死法,确实让方婕有些好奇,她比叶心蕾更不相信鬼魂索命的说法。 但是,浩昇医院毕竟是民营医院,标准的家族企业。在方婕看来,陈逸航的死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陈家的内部争斗,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阴谋的话,那也是警方的事,跟她方婕没有关系。 “心蕾,我可以答应你,帮你查查半夜哭啼的事,但是陈家的事,我暂时不方便插手,如果你有证据证实陈逸航的死有问题,那就直接报警吧!” “行,方婕!就查半夜哭啼的事。只要能弄清究竟是鬼魂作祟,还是人为捣鬼,只要以后不再出现半夜啼哭的事就行!” “好。心蕾,上一次出现哭声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前吧,应该是五月二十几号,好像是周末。” 方婕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日历,周末是五月二十四、二十五两天。 “哭声持续了多久?” “应该是两天,头天刘晓的夜班,她听到了哭声。第二天李娇的夜班,她在走廊上也听到了哭声。第三天王玥和宋曼宁的班,没听她们提起哭声的事。哭泣的时间,我觉得差不多一分钟左右。” “刘晓第一次和第二次听到哭泣的内容,都一样吗?” “嗯,一样,我昨晚听得不是很清楚,我问过刘晓,她说,昨晚听到的哭诉,和她上次听到的差不多。” “心蕾,今晚那哭声还会出现吗?” “我不知道。上一次,哭声连续出现了两天。” “心蕾,今晚还是你的夜班吗?” “不是,如果晚上你能来陪我。我可以换班!” “你晚上几点上班?” “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 “你们的值班时间怎么和别的医院不一样?” “唉,我们医院就是这样,老头子规定的时间。”叶心蕾口中的老头子,就是医院的院长陈浩昇。医院的名字,是用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那好,心蕾,你准备一份赵毓梅母子和那次医疗事故的材料,晚上到了医院,我再好好看看。当初发生医疗事故的时候,媒体上的报道,都不太全面。” “行,材料医院里有,我叫人准备。方婕,你是不是怀疑午夜的哭啼声,是人为……?” “晚上去了就知道了。对了心蕾,你再准备一份,两次半夜发现哭啼声时,当班的医护人员名单和住院病人的名单。” 叶心蕾不经意的挠了下头,没想到方婕的要求那么复杂。“好,我全都准备好!” “那我们就晚上见吧!”方婕站起身来,太阳越来越晒,广场上跳舞的大叔大婶也都散了。 “好,方婕,晚上见!” 和叶心蕾分手以后,方婕回到办公室,慢慢的回忆起平时从叶心蕾口中获悉的陈家资料。 浩昇医院的前身,只是一间小诊所。老板陈浩昇,莆建人。原是莆建省医的一名全科急诊大夫。九十年代,陈浩昇辞去工作,到林城开起了诊所。 这是一个赚钱的行业,经过十来年资本、经验和人脉各方面的积累,2001年,陈浩昇租下金海大厦,将原来的诊所扩大为林城浩昇医院。三年后,陈浩昇凭着独到的眼光和过人的胆魄,在兴建的林城开发区,贷款投资修建了现在的浩昇医院大楼。 林城的各家医院,基本上都集中在市区。陈浩昇的大楼建成以后,浩昇医院成为林城开发区唯一的医院,也是林城为数不多运营情况良好的民营医院之一。 陈浩昇的大儿子陈逸辉和二儿子陈逸航,受其父影响,高中毕业以后都选择了医学专业,毕业后顺理成章成为陈浩昇的帮手。经过多年磨练,陈逸辉现在已升任为副院长,陈逸航则全面负责医务科的工作。 叶心蕾的丈夫林智扬是陈浩昇的外甥,林智扬的母亲陈蝶凌和林哲涵在他十一岁时,不幸发生车祸亡故。林智扬从小就在舅舅陈浩昇的身边长大,和陈逸航一起念的医科大学。 林智扬原来负责医院办公室的工作,后来因为陈家两兄弟不合,陈浩昇为了制衡两个儿子,把外甥林智扬调到自己身边担任院长助理,摆明了是把林智扬当作下一任院长培养,才慢慢平息了两兄弟的争斗。 陈浩昇还有一个女儿,叫陈逸歆。从小性格叛逆,没有遵从父亲的意愿报考医学专业,拗着劲读了几年金融专业,出来混了两年找不到工作。后来没有办法,只得老老实实的进了医院的财务科。 家族企业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浩昇医院一步步走来,也经历了不少的医疗事故和医患纠纷。赵毓梅跳楼自杀,就是最好的例子。 方婕是无神论者,当然不会相信鬼魂索命那种无稽之谈。但方婕的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事很不简单!一切,只有今晚,亲耳听听那诡异的哭诉再作判断。 第三章 医疗事故 晚上十点,方婕准时到达浩昇医院五楼,这一层是妇产科和儿科的病房。正对护士站的北走廊上是儿科病房,叶心蕾值班室所在的西走廊是产科病房。剩下的南走廊和东走廊全是妇科病房。 叶心蕾早早的把方婕需要的资料,都准备好放在值班室里。但方婕到了值班室,却没有急着看。 “心蕾,先陪我转一圈吧,我想先看看医院的布局。” “好的,方婕,走吧!” 医院一楼的正门,开在北面。挂号处、收费处、药房、门诊、夜间急诊都在一楼大厅,东南角的外面,有层独立的平房,面积不大,是医院的食堂。 整个医院,总共有六条上下的通道。分别是西面中部的主电梯,四个角上的步行楼梯。东南角上还多了一部职工电梯。 二至五楼是各科室住院部病房,六楼是医院的行政办公区。六楼的几个楼梯口,都安装着电控门。两个电梯口装着拉闸门,晚上会上锁。 叶心蕾值班室并不算西走廊的尽头,因为值班室的右边,还有一间公共卫生间,供医护人员和外来人员使用。 病房都是标准的双人间,配有卫生间、电视和空调。 走廊和所有的病房,都装有防火材料制成的吊顶,用铝条分隔成一格格五十公分见方的顶板。 方婕慢步走到五楼的东南角上,楼梯间的门外,就是那部职工电梯。 “心蕾,昨晚,你和刘晓就是在这听到哭声的?” “嗯。我们刚走到这,就听见哭声了。” “你说刘晓第一次听到哭声,是在哪?” “在那边。”叶心蕾指向东北角跟北走廊相交的位置。 北面的走廊是儿科病房,正对护士站,护士站的后面,有几间医生办公室和值班室。 走廊和病房所有的窗户,从上次赵毓梅跳楼以后,医院就在窗户内部加装了钢丝网,以防止再次发生类似事件。 赵毓梅三岁的儿子何羽轩,当时住在北走廊儿科病房2号床,紧邻东北角的第一间病房。赵毓梅那天就是从第一间病房对着的护士站,冲向走廊角落上的窗户跳楼的。 方婕现在所处的东南角上,除了病房,还有一间清洁室。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用于存放清洁工具和供清洁工人休息。平时,都不上锁。 “心蕾,昨晚你打开这扇门看过吗?”方婕推开清洁室的门问道。 叶心蕾摇摇头,“昨晚都被吓懵了,当时没想到打开这扇门查看。但是,昨晚我没听到里面有动静。我从门下的缝隙看过,里面没开灯。” “不开灯不代表里面没人。”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但是方婕觉得,如果真有心做什么坏事的话,开不开灯都没什么影响。 叶心蕾耸耸肩,对方婕的说法不以为然,“方婕,我敢肯定,昨晚的哭声,绝不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那个声音,没有房间墙壁共振那种空洞的回声。我感觉,声音就像从空中发出来的。”叶心蕾比划着指向空荡荡的走廊。 “心蕾,你值班室有挂锁吗?”清洁室的门上,装有锁扣,只是没有门锁。 “有,抽屉上有挂锁,你想把门锁上?” “嗯,你去把锁拿来。” “好。” 方婕在走廊上看了一下,晚上留在医院住院的病人并不多,很多房间都空着。 “方婕,现在就锁吗?”叶心蕾手上拿着一把小挂锁走过来。 “嗯,现在就锁。晚上清洁工不上班吧?” “他们晚上十点下班,早上六点才上班。” “好,那就先锁上。心蕾,把所有空病房都检查一遍,然后全部锁好。” “好!” 叶心蕾沿着东走廊去了护士站,方婕从南走廊回到值班室,开始翻阅叶心蕾准备的资料。 因医疗事故死亡的患者,叫何羽轩,刚满三岁。父亲何齐元,是开发区本地农民,兴建开发区政府征收土地后农转非,在市内一家装修公司做装修工人。母亲赵毓梅是黔州省南部瑶山嫁过来的,没有上班,专职照顾儿子。 说起来,何羽轩进医院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可正常的输液,却偏偏出了事情。快输完液的时候,小羽轩突然感觉胸闷、憋气,呼吸十分困难,几分钟后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相关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这起奇怪的医疗事故进行调查,没有发现院方在操作上有过失。法医的死亡病因描述是“急性肺水肿”,调查组最后认定医院无过错,小羽轩的死是意外。 但小羽轩的母亲却不那么认为,她认定就是到医院输液才导致的急性肺水肿。小羽轩死后,赵毓梅每天都跑到医院闹事,说医院是凶手,要院方把孩子还给她。人死不能复生,院方当然没办法把活生生的孩子还给赵毓梅。 为了平息事态,陈浩昇决定一次性赔偿何氏夫妇一笔五万块的精神抚慰金。何齐元已经答应了院方的条件,同意不再追究医院的责任。 可是收下医院的赔偿金没几天,赵毓梅又跑到医院来闹。医院联系不上何齐元,怎么劝赵毓梅都无法制止她的哭闹。最后,医生回了办公室,护士坐在护士站里,任由赵毓梅在儿子生前的病房门前哭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赵毓梅闹了一阵,突然冲向窗户,撞破玻璃跳了下去。当时院方的医护人员,没有一人反应过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赵毓梅,从五楼的窗户纵身跳出窗外。 赵毓梅头部落地,当场死亡。当时五楼护士站里的护士,目睹了整个过程。清楚的记得赵毓梅跳楼之前,那恶毒的诅咒“轩轩,我要陈家给你偿命!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正是这个诅咒,让陈逸航的意外死亡,看起来多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赵毓梅死后,院方又赔了何齐元一笔钱,才把赵毓梅跳楼的事了结。医院也因此,受到了上级医疗管理部门的批评和警告。 看完医疗事故的资料,方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力感慨生活中这种意外的悲剧。“心蕾,何羽轩的死,院方真的没有责任?” “没有,用药完全没有问题,操作也没有失误。唉,其实这种情况,几乎每家医院和诊所都碰到过。每年,总有几个病人,因为输液导致死亡。不是过敏,但找不到原因。” “你们医院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嗯,我听智扬说,以前医院还在金海大厦的时候,出过一次这样的事。那次也是赔钱了事,上级调查组的责任认定,医院没有过错,家属也就没有过多刁难。” 一条人命,赔点钱就了事了!这是方婕一向对医院没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可细细想来,真遇上这样的事,医院也是无可奈何。 “住院病人的资料,都拿来了?”方婕厌倦的合上医疗事故报告,拿起住院病人的资料。 “嗯,五楼所有病人的资料,都在这了。这几份,是晚上不在医院留宿的病人,我单独分到了一边。” 方婕没碰那份不在医院留宿的住院病人资料,直接翻看起晚上不回家的病人资料。 “心蕾,你知道,这些住院病人里面,有何齐元或是赵毓梅的亲属吗?” “应该没有吧。何齐元只有一个哥哥,四十来岁还没结婚,上次去何家谈赔偿的时候,我见过。赵毓梅是瑶山人,住院病人里面,没有一个是黔州省南部过来的。” “那……” 敞开的值班室门外,隐约传来一阵悲惨凄凉的哭泣声。“唔——唔、唔,唔——” 叶心蕾站在方婕桌边,惊恐的看向门外的走廊,脸色煞白。 第四章 卫生间的神秘人 方婕迅速从座椅上弹起来,冲向门外的走廊。 “唔——唔、唔,轩轩,轩轩,你死得好惨,妈对不起你!轩轩,我要姓陈的给你偿命!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唔——唔、唔!” 空荡荡的走廊里,分不清是从哪传来的声音。那隐隐约约悲凄的哭诉,仿佛虚无缥缈的化外之音,听得方婕头皮发麻,直觉后背像被一阵寒风吹过,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 叶心蕾呆呆的站在门边,双脚不听使唤的迈不动步,惊恐的眼神求助的看向方婕。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令人恐惧的声音,这声音完全听不到声源,真如她所说,哭泣声自空气中传出来,好似无处不在。 哭声不知不觉停了,方婕飞快的跑到清洁室门口,只见挂锁还好端端的锁着。她转弯跑向前方的护士站,两名护士小姐,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方婕紧张的喘着气问道。 “你是哪个病房的家属,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瘦脸的护士有些不耐烦。 方婕微微皱眉,西走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那是我的朋友,刚才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叶心蕾站在护士站的后方,轻声问道。 “护士长!”另一个护士回头看了一眼。 瘦脸护士看看方婕,又看看叶心蕾,“没听到什么声音啊!怎么了,护士长?” “你呢,小喻?”叶心蕾问另一个护士。 “我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小喻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刷的站起来,紧张的问道,“护士长,你是不是听到刘晓说的那个声……” “啊!”瘦脸护士惊慌的四处看着。 护士站的电子时钟,显示十二点三十七分。 “走吧,回去。”方婕绕过护士站,看了一眼电梯口的两部电梯,都停在一楼。 叶心蕾正色瞪了两个小护士一眼,和方婕走向值班室。 快走到值班室门口时,那隐隐约约悲凄的哭诉又空灵的响了起来“……妈对不起你!轩轩,我要姓陈的给你偿命!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唔——唔、唔!” 方婕侧耳倾听,声音却已停了。她加快脚步走到西南角的公共卫生间门前,一眼看到对面楼梯间的门轻轻的晃着。 “心蕾,快跟我来!”方婕喊了一声,快步跑向楼梯间。 步行楼梯旁的职工电梯,刚下到二楼。方婕紧皱眉头,朝步梯往下跑去。 叶心蕾看了看身后空荡的走廊,赶紧随方婕跑下楼去。 “心蕾,监控室在哪?”方婕跑到一楼,在电梯口、楼梯间和大厅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在前面。”叶心蕾带着方婕走到大厅的西北角,敲响保安室的门。 “叶护士长!”保安室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打开了门。 方婕挤进门里,指着桌上的显示器问道:“哪一个是职工电梯间的监控?” “老曹!”叶心蕾示意老曹赶紧回答方婕。 “是这个。”老曹指着显示器左下方的画面。 “帮我回放。“方婕看了一下时间,”回放到五分钟前。” 老曹依言操作,只见回放画面里,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工作服,带着工作帽,从职工电梯里快步走了出来。 “这是谁?”方婕侧脸看向老曹。 “不知道。这人不像是医院的人,医院没有这种颜色的工作服。” 方婕探寻的看向叶心蕾。 “我也不知道是谁,帽檐遮住了脸,看不到相貌。”叶心蕾轻轻摇着头。 “曹师傅,你能把昨天晚上,十二点三十分到凌晨一点的职工电梯间监控找出来吗?” “能,你等一下。”老曹立刻就把监控视频,倒回了昨晚。 半个小时的画面里,只有一个端着饭盒的人在监控中出现,就是昨晚值班的管床医生胡跃平。没有看到任何人从电梯或者楼梯下来过。 医院四个步行楼梯口,都能通向医院外部,正门晚上也是自由出入的。那个戴着帽子,身穿工作服的人,从电梯里出来,直接从东南角的楼梯间离开医院。 这究竟是什么人?十二点三十七分方婕正好站在护士站的左侧,一眼就能看到走廊东南角通向职工电梯那道门,当时走廊里没有人。 方婕和叶心蕾从护士站快走到值班室的时候,只听到了后面半截哭诉“妈对不起你!轩轩,我要姓陈的给你偿命!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唔——唔、唔!”这期间两分钟不到,方婕和叶心蕾没有听到脚步声。 哭声停了以后,方婕从值班室快步走到公共卫生间门前,就看到对面东南角楼梯间的门晃动,分明那人是刚出去。 这诡异的哭泣声,会不会跟那人有关? “曹师傅,楼层走廊有监控吧?” “有。” “你把五楼东南角的监控调出来,时间,从十二点起。” “好。” 从老曹调出来的监控显示,那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是十二点三十二分从东南角楼梯间的门进入走廊的,他进来之后,径直走进了西南角的卫生间。十二点三十七分,那人从卫生间出来,原路返回从东南角的楼梯间离开五楼。他通过南走廊的时候,方婕和叶心蕾恰好被楼层回字形中间的房间挡住了视线。 “走,心蕾,回去。”方婕从监视器前离开,对老曹点了下头,出了保安室。 “去哪?”叶心蕾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去公共卫生间看看,你不会认为那人坐电梯上五楼,单单只是为了上个厕所吧!”方婕指了一下一楼的卫生间。 两人从主电梯回到五楼,电梯门“叮”的一声轻响,护士站的两位护士扭头发现护士长和她那个朋友,从电梯间走了进来。 叶心蕾严厉的眼神扫过二人,两位护士乖乖的扭回脑袋。 方婕走到公共卫生间门口,看到女卫生间开着门,一盏昏黄的白炽灯,让狭小的卫生间一览无余。 男卫生间的门关着,方婕上前用力敲了几下,“里面有人吗?” 半天没听到回应,方婕推开门,卫生间黑漆漆的。她拿出手机调亮电筒,在门边的墙上找到灯的开关。“嗒嗒,嗒嗒”摁了几遍,卫生间的照明灯毫无反应。 “灯坏了。”方婕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叶心蕾站在门边抵着门,让走廊上的灯光映进来。方婕拿着手机电筒,把厕所的所有角落和隔间都照了一遍,除了熏人的臭味,没有发现异常。 方婕走出卫生间,看了一眼对面东南角楼梯间的门,十分纳闷,那人上卫生间究竟是干什么? “心蕾,这个卫生间平时是不是没什么人使用?” “嗯,白天有外来人员使用,晚上基本上就只有值班的医护人员使用。” “今晚的值班医生是谁?”方婕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好像还没看见值班的医生。 “许鹏飞,他可能在值班室吧!” “走,去看看。” 叶心蕾和方婕走回护士站,紧挨着护士站的医生值班室亮着灯。 “小许,小许!”叶心蕾轻轻敲着门。 “护士长,有事吗?”许鹏飞睡眼惺忪的拉开房门。 方婕看了一下房内,床上的薄被有些凌乱。 “没什么事,男卫生间的灯坏了,跟你说一声。”叶心蕾无话找话的敷衍,转身和方婕回了值班室。 许鹏飞和两位护士露出疑惑的眼神。 “方婕,你刚才听清了吧?”叶心蕾关上值班室的门,小声问道。 “听清了。”方婕在椅子上坐下,“可是,那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叶心蕾迷茫的皱着眉头。 方婕困惑的看着叶心蕾,刚才在走廊上她的确清楚的听到那悲凄的哭诉,可是方婕吃不准,那悲凄的声音,究竟是不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她和叶心蕾的感觉一样,那声音虚无缥缈,压根就无法判断声源。 可要说声音不是来自公共卫生间,那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从外面来到医院五楼上了个厕所就立刻离开,又是怎么回事! 第五章 毓梅叫我 从监控时间上看,那个身着工作服的人,在五楼的公共卫生间只待了三分钟,他在里面就只是上厕所吗?一至四楼都有卫生间,他如果只是想到医院上厕所,有什么必要,非要到五楼的卫生间!方婕感觉十分奇怪。 “心蕾,你好好想想,你以前在医院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见过这种工作服吗?” 叶心蕾皱眉想了一下,“见过,我在何齐元家见过。有次去他家谈赔偿的事,我记得一张椅子上,就搭着一件这种颜色的衣服!” “何齐元?刚才的监控里那个身穿工作服的人,你觉得像何齐元吗?” “看不出来,身材倒是差不多,但是没看到脸,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何齐元。但是方婕,昨天晚上哭声出现的时候,楼道里没有人!监控里除了胡跃平,也没有任何人出入过五楼。” “心蕾,你联系一下曹师傅,让他查看上个月二十四二十五号那两天晚上五楼南走廊的监控。” “好。”叶心蕾立即给监控室曹师傅打了电话。 “心蕾,你这有棍子吗?”方婕的目光在值班室里搜索。 “你要棍子干什么?”值班室当然没有棍子,叶心蕾觉得方婕有些奇怪。 “对了,你去给我找一个吊输液瓶的支架来。”方婕站了起来。 叶心蕾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出门找来一根支架上的铁杆子。 “走,我们去卫生间。”方婕接过铁杆,出门进了卫生间。 “方婕,你要想干什么?”叶心蕾跟着方婕走进黑乎乎的卫生间。 “心蕾,拿着,给我照亮。”方婕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 叶心蕾拿过手机电筒,只见方婕举起手里的铁杆,用力去捅卫生间吊顶的顶板。 连着捅了十几块顶板,没发现有松动能捅开的。叶心蕾知道了方婕的意图,配合的给方婕照着亮。 突然,外面走廊上隐约传来凄厉的哭声“唔——唔、唔,唔——”。 叶心蕾顿觉后背发凉,轻轻叫着“方婕!” 方婕听到哭声,马上辨别了一下方位,确定哭声不是从卫生间发出的。拿着铁杆立刻冲出了卫生间。 “唔——唔、唔,轩轩,轩轩,你死得好惨,妈对不起你!轩轩,我要姓陈的给你偿命!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唔——唔、唔!” 夜半空荡的走廊里,乍现悲凉凄然的隐隐哭诉,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方婕感觉毛孔似乎全都张开,阵阵凉意侵袭着身体。冲出卫生间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方婕!”叶心蕾发出低颤的娇呼。 方婕转头看去,叶心蕾扶墙而立,脸色煞白神情恐惧的微微打颤。 哭诉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走廊里变得异常宁静。方婕环视空荡的走廊,着实分辨不出那虚无缥缈的声音,究竟来自何处。 “心蕾,你没事吧?”方婕走到叶心蕾身前,搀住她的手。 “方婕!”叶心蕾半天才缓过劲来,手指冰冷。这是她第四遍听到这悲凄的哭声,恐惧的感觉一遍比一遍强烈。 “心蕾,没事了!”方婕用力握住叶心蕾的手,其实她和叶心蕾一样,手心冰冷潮湿。 叮铃铃——!叶心蕾的手机骤然响起。 “喂~!” “护士长,我看到那个穿工作的人了!”曹师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在哪?” “在监控里。二十五号半夜十二点半,那个穿工作服的人,也到过五楼卫生间。” 叶心蕾困惑的看向方婕。 “护士长,护士长!” “呃,我马上下来。” 叶心蕾醒过神来,挂了电话。“方婕,你听到了!” “嗯,下去看看。”方婕把铁杆立在墙边,拉着叶心蕾从职工电梯下楼。 一进监控室,老曹兴奋的指着监控显示屏,“护士长,你看!” 画面里,那个穿工作服的人,低着头从五楼楼梯间推门而入,经过南走廊,径直走进卫生间,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原路离开。他头上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完全看不到脸,但是从身材来看,和今晚进入五楼卫生间的应该是同一人。 “曹师傅,麻烦你再查找一遍,从上个月二十五号到今天,这个人来过医院五楼几次!”方婕希望能找出一个可以看到这个人正面的画面。 曹师傅看了叶心蕾一眼,后者郑重的点点头。 “心蕾,我们先上去吧!”方婕心想,那个悲凄的哭声,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出现。 叶心蕾和方婕回到五楼,护士站里小喻伏在桌上打盹,瘦脸的护士拿着手机在玩游戏。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没听到什么动静。 方婕二人回到值班室,叶心蕾想关上房门,方婕叫她把门半掩着,以方便随时监测走廊的动静。 “心蕾,你说上次刘晓听到这个声音是在北走廊?” “嗯。” 方婕十分疑惑,两次哭声响起的位置都不一样,但是穿着工作服的人,两次都在同一时间,到五楼卫生间去。这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可以确定的是,今晚和昨晚的哭声,都出现在南走廊,北走廊那边的护士站,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诡异的哭声,如果和穿工作服的人有关,那人是怎么改变声源的方向位置的?如果哭声和穿工作服的人没有关系,难道真是赵毓梅的鬼魂在哭泣?方婕又是一阵不寒而栗。 不,这世界不可能有鬼!方婕强自稳定心神,心里假设了无数种可以发出哭声的方法,但是没有一种,可以任意改变声源的方向和位置。 叶心蕾没像方婕想那么多,她紧张的从半掩的门缝盯着外面走廊,两人各怀心思默不作声的坐到了天亮,哭声再没有出现过。 “方婕,天亮了。”叶心蕾低声叫着假寐的方婕。 “嗯。”方婕看了一眼时间,六点过几分。“你能走了吗?” “去哪?”叶心蕾不解的问道。 “何齐元家不远吧?” “你想去找何齐元?” “嗯,我想见见他。” “现在太早了吧?” “不早,走吧。” 何齐元住在距医院两条街的拆迁安置房,到了何齐元家楼下,方婕没有急着上楼,小区一角有一些健身设施,几个老人正在锻炼身体。方婕拉着叶心蕾找了两个没人的健身设施,假装早锻炼。 六点半刚过,叶心蕾就发现何齐元从单元口出来了,他身上穿的正是昨晚监控里那套灰蓝色工作服。 “方婕,就是那个人,你看他的衣服。”叶心蕾侧头向方婕示意。 方婕的目光迅速盯上何齐元,他今天没带帽子,油腻腻的头发贴在脑门上。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嘴唇灰白缺少血色,瘦削的脸颊满是细细的胡渣子,看上去起码有四十岁。工作服上沾着几团油渍,好像很久没洗过的样子,给人一种沧桑憔悴、失魂落魄的感觉。 叶心蕾有些惊讶,她最后一次见何齐元的时候,他并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的何齐元面色丰腴,形容整洁,整个人看着都要精神许多。 方婕对叶心蕾点点头,两人快步上前,拦住了何齐元的去路。 “何齐元!” 方婕叫了一声,何齐元呆呆的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女人,又看向旁边的叶心蕾,低声嚅嚅叫道:“叶,护士长!” 叶心蕾轻轻点了下头。 方婕觉得何齐元的神色不太对劲,开门见山的问道:“何齐元,昨晚,你去医院了?” “呃?你是……?”何齐元茫然的看着方婕。 “哦,这是,我们医院同事。”叶心蕾敷衍道。 “何齐元,昨晚你是不是去医院了?”方婕继续问道。 “医院!嗯。”何齐元机械的点着头。 “你去医院干什么?”方婕紧盯着何齐元的眼睛。 “我,听见毓梅叫我。”何齐元声音空洞,语气不急不缓,面无表情。 “什么?”叶心蕾惊讶的叫道,一股寒气从后心升起。 第六章 鬼泣or人为 方婕从何齐元的眼神和表情中,没有任何发现,他的样子,就像个呆子。“你说赵毓梅叫你?” “嗯!”何齐元轻哼一声。 “她说什么?” “我听不清,我只知道她在医院里,她在医院里……” “你说赵毓梅在医院里?”方婕发现何齐元好像不太正常,他的目光对着方婕和叶心蕾之间的空隙,既不看叶心蕾,也不看方婕,就连说话,也不像是在对她们两人说话。 “何齐元,何齐元!”叶心蕾也看出不对劲,大声叫着何齐元的名字。 “呃?”何齐元被惊醒,目光移向叶心蕾,脸上一片茫然。“叶护士长!” “何齐元,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叶心蕾迷惑的细细观察何齐元。 “没有啊!叶护士长,你找我有事吗?”何齐元好像恢复了正常,眼神在方婕和叶心蕾之间来回移动。 “没什么,我们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叶心蕾不敢再提昨晚何齐元去医院的事。 “呃?哦,我没事!”何齐元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要上班了。叶护士长,没事我先走了。”说完,何齐元迈步走出了小区。 叶心蕾疑惑的看着方婕,“方婕,他这是怎么了?” 方婕摇摇头,她也说不清何齐元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说起赵毓梅的时候,方婕感觉何齐元好似突然神智不清、有些呆傻,叶心蕾大声叫了他两声,他才清醒过来。 何齐元的气色很差,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刚才的短暂失常,让这个憔悴落魄的男人更多了几分凄凉之意。 不过真正令方婕惊奇的是,何齐元竟然轻易就承认了昨晚到过医院!可除了“赵毓梅在医院里……”,何齐元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这个奇怪的男人,让方婕感觉看不透。 “心蕾,赵毓梅跳楼死以后,你们医院赔了多少钱?” “连丧葬费,精神抚慰金,七七八八赔了差不多四十万。” “何齐元当时没闹?” “没有,他闷着头不说话。赔偿条件,还是他大哥何其宗帮着谈的。” “你觉得赵毓梅和孩子的死,对何齐元的打击大吗?” 叶心蕾点点头,“大,非常大!他的性格有些沉默寡言,小羽轩和赵毓梅死的时候,他呆得像块木头,也不哭也不闹,只知道呆呆的对着尸体发愣。” “你们去他家谈赔偿的时候,何齐元也不说话?” “好像没说什么,小羽轩死的时候,就他老婆赵毓梅在闹。赵毓梅死的时候,医院通知何齐元,他来了坐在赵毓梅的尸体旁边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实体,跟他说话也没反应。后来没办法,才把他大哥找来。” “心蕾,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如果何齐元真是这么沉默寡言的人,他今天跟我们说的话,你不觉得太多了一点吗?”方婕从叶心蕾的话里,发觉何齐元十分反常。 方婕一说,叶心蕾也感觉到何齐元今天确乎异于平常,她跟何齐元接触过几次,还从没见何齐元说过那么多话。 “可是,方婕,他跟医院夜半的哭声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 方婕的确是不知道。她想不通,何齐元说赵毓梅在医院里,可他到了医院五楼,哪也没去,只在卫生间待了几分钟,就离开了医院!如果何齐元的精神状态真有问题,他应该在医院里四处寻找妻子赵毓梅才对! “心蕾,你累不累?”方婕看了一眼熬出黑眼圈的叶心蕾。 “呃?”叶心蕾楞了一下。 “如果还熬得住的话,我们回医院五楼卫生间看看。” “还看?”卫生间昨晚已经看过两次,叶心蕾不明白方婕到底想干什么。 “嗯!我还想再看一次!”方婕坚定的回答道。 “行,我没问题。走吧!”看方婕态度坚决,叶心蕾不再迟疑,跟方婕回了医院。 医院的医生护士正在查房,大清早几乎也没有探视病人的亲友,方婕叫叶心蕾守在卫生间门边,自己拿着从输液支架上拆下来的铁杆子,继续捅着卫生间吊顶的顶板。 所有的顶板都捅了一遍,终于在卫生间靠窗的角落上,发现一块能够捅开的顶板。可是叶心蕾借了人字梯来,方婕爬上去,从捅开的顶板仔细检查了一遍吊顶内部,什么也没有发现。 卫生间冲水箱和洗手池底部,所有能想到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方婕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方婕越发迷惑,卫生间里什么都没有,何齐元到卫生间有什么意义?如果假设那悲凄的鬼泣跟何齐元半夜到卫生间来有关系,可为什么何齐元离开五楼以后,方婕和叶心蕾依然听到哭诉声? 而且头一晚刘晓和叶心蕾半夜听到哭诉声时,何齐元并没有来过医院! 叶心蕾强睁着酸涩的眼睛,看着一脸迷惑的方婕,“怎么样?有发现吗?” 方婕郁闷的斜了叶心蕾一眼,“心蕾,今晚谁值班?” “陈逸辉。” “怎么是他?陈逸辉不是副院长吗?” “陈逸辉不只是副院长,他也是我们医院的儿科主任。” 原来是这样,方婕皱眉想了一下,问道:“陈逸辉知道半夜哭诉的事吗?” “应该知道,这件事在医院传了一阵了。但我想,陈逸辉应该没有亲耳听到过。” “那个小羽轩的死,和陈逸辉没关系吧?” “没关系,当时是施少骅医生给何羽轩看的病,处方也是他开的。” “那赵毓梅没找施少骅的麻烦?” “找了,但是施少骅躲了,是陈逸辉出面安抚赵毓梅的。” 方婕听到一阵错落的脚步声,从北走廊那边传来,扭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看着成熟稳重的男医生,带着几名医生护士,进了西北角上的病房。 “那就是陈逸辉!”叶心蕾在方婕耳边低声说道。 昨晚熬了一宿,方婕也是疲惫不堪,再说陈逸辉她也不熟,一起熬夜挺尴尬的,方婕就打消了再熬一宿的念头。“算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要是有精神,就过来看看。” “嗯,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叶心蕾也不好意思让方婕再熬一夜。 方婕和叶心蕾分了手,到杂志社晃了一圈,见没什么事,找了个借口回家睡觉了。 吃完晚饭,窗外下起小雨,方婕更不想出门了。本来雨夜最舒服的事,莫过于躺在床上,聆听雨声入眠。可由于白天补了一觉,方婕晚上却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响起那悲凄的哭诉声。 昨晚哭诉声出现了三次,第一次和第三次方婕都听到了完整版的哭诉。第二次只听到后半段,当时她和叶心蕾正从护士站走回值班室,错过了前半段。 之所以说是完整版,是因为方婕发现,第一次和第三次哭诉声的时长基本一致,哭诉的内容和声音的音色情感也完全相同。就连第二次听到的后半段,和另两次后半段哭诉声也一模一样。 方婕不知道真正的鬼魂哭诉,重复说相同的内容时,语速、音色、时长是否一致。但方婕清楚,哪怕是专业播音员反复说同一段话,也不可能每一次的语速、音色、时长能完全一致。 如果要让每次哭诉的内容、语速、音色、时长听起来完全相同,除非使用录音机!可那就没鬼魂什么事了! 就在方婕确定所谓鬼泣应是人为的时候,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方婕一看竟是叶心蕾的来电。 “心蕾,怎么了?”方婕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 “方婕,陈逸辉死了!”听筒里传来叶心蕾惊恐颤栗的声音。 第七章 触手可及 方婕手持电话蓦然怔住,陈逸辉死了! “方婕,方婕!”叶心蕾不安的叫着方婕的名字。 “呃,我在。陈逸辉怎么死的?报警了吗?” “报警了,方婕,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方婕再次看了一眼时间,无奈的皱眉道:“嗯,我马上过来。” “你要出去?”余波被方婕的电话吵醒。 “嗯,心蕾他们医院出事了。”方婕对余波报以歉意的微笑。 “我陪你去吧!”余波瞥了一眼窗外还未停歇的细雨。 “不用了,不知道要去多久,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那我送你出去打车吧!” 余波起身穿了衣服,陪方婕走到小区门外上了出租车。 车窗上布满了粒粒雨珠,窗外的夜色变得模糊不清,雨中朦胧的街灯昏暗的笼罩在雨丝飞溅的街道上。可方婕感觉,医院里诡异的诅咒,似乎比眼前的景象,更难以查看分明。 陈逸航离奇死亡,现在又轮到陈逸辉,真是“陈家人都不得好死”的诅咒要应验了吗! 浩昇医院楼下,停着两辆警车。方婕发现其中一辆,好像是严颖常开的。 从主电梯上到五楼,方婕在电梯间遇到邵伟。 “方姐,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看到方婕,邵伟不由有些惊讶。 “邵伟,你们怎么来了?”方婕也觉得奇怪,一般的死亡案件,110会通知就近的派出所出警,怎么市局刑侦队直接来了。 “哦,是医院的人报案,要求刑侦队出现场的。方姐,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嗯,我同学是这的护士长,她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姜华呢?”方婕伸头看了一眼西走廊和护士站,没看到姜华和严颖。 “他们在值班室里。” 方婕点点头,径直走向值班室。严颖正从房里出来,看见方婕激动的叫道:“方姐!” 姜华转过头来看见方婕,很是诧异,“你怎么来了?” “叶心蕾打电话叫我过来的。” “方姐,你说的是那个护士长?”严颖已经见过叶心蕾。 “嗯!她是我高中同学。” 方婕走到门边,才看到值班室靠窗的那张办公桌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俯卧在地。脚上的黑色皮鞋,擦得锃亮。尸体朝向窗户,而不是值班室的门,这个倒地的姿势,显得很奇怪。法医蹲在男人身前,挡住了男人的脸。另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警员,正在仔细查看房间的地面。 房内没有凌乱的痕迹,地面很干净,办公桌后的座椅,也摆放端正。如果不是地上俯卧的男人,根本看不出这是案发现场。 “姜队,死者表面未见明显伤痕,死前有挣扎过的迹象。具体情况要等运回去解剖之后才知道。”法医站起来,告诉姜华检查的结果。 姜华点点头,看向检查地面的警员。 警员戴着手套拿着一个带喷嘴的小瓶子,耸着肩摇了摇头,“姜队,除了在桌子下面找到这个,没什么别的发现。” 姜华看了一眼,“万托林?” “嗯!是万托林。” 方婕听到了姜华和警员的对话,疑惑的看向俯卧在地那个男人,心里嘀咕:他有哮喘病!? 地上的男人,头发散乱,但能看出剪得很整齐。这人方婕昨天早上才见过,正是陈逸辉。他脸色苍白,眼睛圆睁,嘴巴微张,神情似乎有些惊恐。一手握拳微曲,一手被压在胸下。 警员把“万托林”装进证物袋,收了起来,随后帮着法医把尸体装进运尸袋。 “严颖,你看到叶心蕾了吗?”方婕来了半响,都没看到叶心蕾。 “哦,她在护士站那边的医生值班室。” 方婕走到护士站,只见医生值班室开着门。老孟和蒋奇,叶心蕾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医生,都在房里。 “方婕!”叶心蕾看见方婕,眼圈立刻就红了,几步跑出来拉着方婕的手。 “心蕾!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婕发现叶心蕾有些恐惧。 “方婕,陈逸辉死了!” “我看到了。是谁发现的?”方婕瞟了房里一眼,那个不认识的医生也在打量方婕。 “是纪军发现的。”叶心蕾回头示意房里那个医生。“半夜有急诊,纪医生处理完,想去跟陈逸辉说一声,发现陈逸辉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那时是几点?” “两点过几分。” 方婕皱着眉,正想问什么,一阵哭嚎从电梯间那边传来“逸辉!逸辉!”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电梯间冲进走廊,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人,紧紧抓住女人的手,“静懿,不要激动!静懿!” 叫静懿的女人满脸泪水,茫然失措的环视走廊和护士站。“爸,逸辉在哪?我要看逸辉最后一眼!” “静懿!”老人紧紧抓住静懿的手,用力摇晃两下,“静懿,你冷静点!” 叶心蕾放开方婕,快步走到老人和静懿身前,“舅舅!大嫂……” “心蕾,逸辉到底是怎么了?他晚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逸辉!” “大嫂!你冷静一下!”叶心蕾帮着老人扶起静懿的另一只手。 陈逸辉的尸体被放在担架床上,从值班室推出来,向南走廊那边推去。方婕知道,尸体可能是要从东南角的职工电梯运下去。 静懿看到担架床向反方向推去,大喊一声“逸辉!”跌跌撞撞的想追过去,没追出几步,双脚一软,晕倒在地。 四面的走廊上,病房里的陪护家属,走了出来,好奇的看着这些半夜喧哗的人。 “心蕾,叫人把你大嫂先送回去!”老人把静懿扶着靠在墙边,起身对围观的病人家属说道:“没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陈院长,出什么事了?”一个认识老人的病人家属,走到老人身边低声问道。 “没什么事,有个医生哮喘病发作,送下去抢救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陈院长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安抚各位病人家属。 众人都集中在前面北走廊护士站附近,没有注意到从后面东南角运离的尸体。陈院长解释了一下,大家都散了。 叶心蕾找了两个护士,把静懿扶进电梯,弄到楼下的车里,让司机先送静懿回家。然后又给二嫂于娟打了个电话,叫她照顾大嫂。 陈院长看了剩下的几名警察一眼,姜华主动走到陈院长面前,“你是陈浩昇陈院长吧?” “嗯,我是。”陈浩昇漠然点头,精神比刚才差了许多。 “陈院长,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嗯,去我办公室!”陈浩昇向电梯间走去。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方婕轻轻摇了摇头,姜华和严颖跟着陈浩昇进电梯上楼了。 方婕走到医生值班室门前,跟老孟和蒋奇打了个招呼,叶心蕾也从楼下上来了。 “心蕾,是你打电话请求刑侦队出警的?” “嗯。纪医生一打电话给智扬,我就报警了!” “林智扬呢?”方婕觉得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这个院长助理。 “他出差了!他先给老头子打电话,又打电话叫我先过来看看。” 方婕知道叶心蕾就住开发区,离医院不远。不像陈家人,全都住在城郊。 “心蕾,陈逸辉有哮喘病?” “嗯,但是他一直控制得很好,几乎没发现他发作过。” “纪医生,你发现陈逸辉的时候,他的气雾剂在什么地方?” “呃,就在离他手边不远的桌下。” “当时的距离,如果他伸手能够拿到气雾剂吗?” “能!” 那就怪了,既然万托林气雾剂就在陈逸辉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为什么不拿起气雾剂?难道陈逸辉连伸手都来不及,就突然死亡?据方婕所知,哮喘病就算严重发作,病发者也应该有时间拿出气雾剂对自己施救。可陈逸辉就这样死在离气雾剂近在咫尺的地方!这不由使人感到困惑。 第八章 诱因 还有一个问题,让方婕感到奇怪。以她对哮喘病的认知,哮喘病发作一般是有一定外因诱发,比如会使哮喘病患者过敏的物品和气味。方婕在值班室待过一宿,她没发现值班室存在什么可能引发哮喘的过敏源。 “心蕾,以往陈逸辉在值班室的时候,哮喘病发作过吗?” “从来没有过!值班室用了快八年了,最近一次装修还是两年前,值班室的办公设备也是陈逸辉亲自挑选的,这么多年连一盆花都没有摆过。”叶心蕾马上想到,方婕在考虑诱发哮喘病的过敏源。 纪军的脸色有些怪异,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纪医生三十出头,应聘到医院已经三年多,在儿科也是一把好手,是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 方婕感觉纪军在老孟他们面前,好像有些拘束,有话憋在心里。看了叶心蕾一眼,叶心蕾的脸上同样是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 纪军和叶心蕾怪异的表情,当然逃不过老孟的眼睛。 “纪医生,你是不是对陈逸辉的死,有什么看法?”老孟关上房门,让护士站的护士看不到房里的情况。 纪军向叶心蕾投去探询的眼神,叶心蕾咬牙点了点头。 “纪医生,有什么你就说吧,警方一定会帮你保密的。”方婕给纪军打气。 纪军的头不经意的朝左后方扭了一下,眼光也随之扫过去。方婕看了一眼,房里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面空墙。 方婕依稀意识到,纪军顾忌的,可能是墙后值班室所在的西走廊。 “纪军,今晚,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方婕试探着问道。 纪军疑惑的望着方婕,“你,你怎么知道?” “你听见哭声了?”方婕继续询问。 叶心蕾神经质的抬头瞟了一下纪军刚才看的那个方向。 纪军神色紧张的点点头,“嗯,我听到西南角那边,好像有哭声。” 老孟面露奇怪之色,“什么哭声?” “我,我好像听到赵毓梅的哭声了!”纪军仿佛心有余悸。 “谁是赵毓梅?”蒋奇不解的问道。 方婕立刻向老孟和蒋奇解释了赵毓梅午夜哭诉的事。 “有这种事?”老孟有些怀疑。 “嗯!那哭声,前一晚我和心蕾也听到了。” “嗯,我连续两个晚上都听到赵毓梅的哭声!”叶心蕾补充道。 “方婕,听说前段时间陈逸航也死了?”老孟觉察到这件案子好像不简单。 “嗯,上个月二十四五号,护士刘晓在走廊里听到赵毓梅的哭诉声,没过几天,陈逸航值班的时候死了。”方婕把陈逸航的事也说了一遍。 “陈逸航也是值班的时候死的?”老孟十分惊讶。 “嗯,陈逸航死在三楼值班室,位置也和五楼值班室一样。”叶心蕾答道。 老孟和蒋奇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写满了惊奇。 “纪医生,你今晚是什么时候、在哪听到哭声的?”老孟急切发问。 “大概是十二点半左右,我吃完宵夜去卫生间,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赵毓梅的哭声。我当时被吓得不轻,赶紧一路小跑回到了护士站。” “当时陈逸辉值班室的门开着还是关着?” “好像是虚了一条缝。” “你没进去跟陈逸辉说起哭声的事?” “没有,陈副院长不喜欢我们议论赵毓梅的事。” “当时陈逸辉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门虚了一条缝,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看到里面开着灯。” “你回护士站以后呢?” “回到护士站,急诊室就送来一个全身抽搐的孩子,是高热惊厥的急症,我在抢救室差不多两小时才把孩子的病情控制住。” “你去陈逸辉值班室的时候,他的房门还是虚掩着一条缝吗?” “嗯,走廊里没有风,房门应该没有过动。那孩子的病情比较少见,我从抢救室出来,就想到陈副院长那跟他汇报一下抢救的过程。可谁知道,竟发现他死在值班室里!” “纪医生,你觉得陈逸辉能听到赵毓梅的哭声吗?”方婕想到一种可能,极度恐惧的精神压力下,也许会引发哮喘。 “我不知道,那声音不是很大,隐隐约约的。但是在走廊上能够听清!” 方婕皱眉看向叶心蕾,前一个晚上,她和叶心蕾在值班室,同样能听到从半掩的门缝里传来的哭诉声。 叶心蕾惶惶不安的抱起双手,似乎感觉有些寒冷。 “嘣嘣嘣”房门被敲响,“老孟,老孟!” 老孟打开门,是邵伟来了。 “老孟,监控视频我看了,陈逸辉十一点五十去了一次卫生间,之后,只有纪医生上卫生间的时候,经过陈逸辉的值班室。” “邵伟,东南角职工电梯的监控,你看了吗?”方婕想起怪异的何齐元。 “看了,除了今晚五楼当班的纪医生和护士,没有外人出入。” 这同样让方婕感到困惑,赵毓梅的夜半哭泣,好像跟何齐元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纪医生,外面的护士,听到赵毓梅的哭声了吗?” “她们没有听到,小黄和廖明兰当时都在护士站。我从卫生间跑回护士站,就听不到赵毓梅的哭声了。” “你跟她们说起哭声的事了吗?” “没说,我只问她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她们怎么说?” “她们什么都没听到,廖明兰还认为我是故意吓她!” 邵伟听得一头雾水,“谁是赵毓梅?方姐,你说什么哭声?” “邵伟,等会我再跟你说!”老孟不想方婕的询问被打断。 谁知方婕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皱着眉头有些发楞。 “方婕,方婕!”叶心蕾低声叫道。 “呃,什么?” “方婕,你说,是不是赵毓梅……”叶心蕾看到了陈逸辉脸上惊恐的神色,她有些疑心,陈逸辉也许是被赵毓梅吓死的。 方婕摇摇头,陈逸辉的尸体还没有经过进一步检验,目前妄论死因,还为时过早。但有一点,方婕觉得很不正常,就算陈逸辉被赵毓梅的哭诉惊吓引发哮喘,他手边就有万托林气雾剂,无论如何也不该轻易丢了性命。 从十二点半,走廊里出现赵毓梅的哭声,到凌晨两点过几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照理说是来得及施救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促成了陈逸辉的死亡? “纪医生,你确认两点过几分,你进入值班室的时候,陈逸辉已经死亡?” 纪军连忙点头,“嗯,我见陈副院长倒在地上,叫了他两声没有反应,一探鼻息,他已经没了呼吸!” “心蕾,陈逸辉的万托林,一般都随身带着吧?” “嗯,随身带着。陈逸辉的工作服里,总是装着一瓶万托林。实际上他包里也有一瓶,但他还是在工作服口袋里准备了一瓶。他还开玩笑说,如果来不及打开柜子从包里找出万托林,他就要去见上帝了!” “柜子?” “是啊!陈逸辉上班的时候,包都锁在值班室的柜子里。有一阵医院闹小偷,大家的包都不敢随意乱放。” “叶心蕾,你能打开陈逸辉的柜子吗?”老孟突然很想看看陈逸辉的包里装着什么东西。 “我没有他柜子的钥匙。” “那你就带我们去看看柜子。” “好!” 叶心蕾说的柜子,前一晚方婕见过,就是那种上下两层的普通更衣柜。柜子摆放在值班室靠窗的角落上,而陈逸辉的柜子,是上层最靠外的那一格。 方婕终于想通,陈逸辉尸体的朝向,为什么不是对着门,而是对着窗户。因为窗边的更衣柜里,有他的药! 陈逸辉的办公桌,在正对更衣柜的那面墙边,他坐的位置,与更衣柜之间隔着两张对放的办公桌。看他倒地的姿势,应该是想绕过自己的办公桌,去更衣柜那边。 可当时陈逸辉手边不是有一瓶万托林吗?他为什么要放弃触手可及的气雾剂,绕道去拿另一瓶锁在柜子里的救命药! 第九章 掉包 蒋奇站在更衣柜前,发现柜门锁,是最简单那种转舌锁,他搓了搓手,跃跃欲试的看了老孟一眼。 老孟微微点头,蒋奇从腰间的钥匙环上取出一根弯曲得很像钥匙的钢丝,在锁眼里捅了几下,柜门开了。 柜子里挂了两三件衣服,底部放着一叠文件,文件上压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式公文包。蒋奇把包拿出来,从包的外层摸出一瓶万托林。 老孟正准备接过万托林,手机响了。 “喂,严颖,怎么了?” “孟哥,姜队叫大家上来,我们在楼上会议室。记得叫方姐他们一起上来!” “好!” 老孟挂上电话,“走吧,姜队叫我们上去。方婕,护士长、纪医生,一起去吧!” 这次方婕没有拒绝上楼,她有事想跟姜华交换意见。 走进会议室,姜华随意指着会议桌周围的椅子,示意大家入座。 “各位,关于赵毓梅的哭诉,你们在楼下,听说了吧?”姜华提起赵毓梅,方婕猜测陈浩昇已经跟姜华通过气了。 “方婕,听说你和叶护士长前一晚在医院,亲耳听到了赵毓梅的哭诉,是吗?”姜华看向方婕。 方婕明白,叶心蕾一定把前晚她陪叶心蕾值夜班的事,告诉那个老头子了。 “嗯!听见了。” “方婕,你怎么看?” 方婕端详着陈浩昇,老头大概六十五六岁,一头整齐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胡须剃得很干净,身上的西服熨得笔挺,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很短,很适合做手术那类精巧的活动。靠在会议桌上袖口有些发亮,应该是常常伏案留下的痕迹。 陈浩昇的神色似乎有些萎靡,但还是能从他的面相看出平日的威严。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鼻尖略微弯勾,薄而细长的嘴唇,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方婕觉得,这是一个很精明睿智的老人,他应该也不会相信鬼魂作祟那种无稽之谈。 “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那应该不是真的赵毓梅!”方婕坦陈自己的看法。 陈浩昇微微颔首,姜华对方婕的看法很感兴趣,“方婕,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赵毓梅三个月前已经死了!” 纪军、邵伟、蒋奇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最重要的是,前晚我听到三遍所谓赵毓梅的哭诉,三遍哭诉的语速和音色,我感觉完全相同。没有人能重复用相同的音色和语速说同一段话。”这才是方婕坚信那声音不是赵毓梅的真正原因。 严颖的眼睛亮了,她就知道,方姐绝不会让她失望。 “我这有一段录音,大家听一下!” 姜华从桌下拿出一个小型插卡放音器,按下了播放键。 “唔——唔、唔,唔——唔——唔、唔,轩轩,轩轩,你死得好惨,妈对不起你!轩轩,我要姓陈的给你偿命!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唔——唔、唔!” 悲凄的哭诉从放音器里传出来,少了几分恐怖的意味。录音的效果不是很好,声音偏小,但能够听清哭诉的每一个字。 声音停了,姜华按了下快进键,松开手,刚才的哭诉又重复了一遍。 “大家听出来了吗?”姜华看向邵伟和老孟。 “嗯,和方婕说的一样,两遍的音色和语速确实差不多。”老孟赞同方婕的看法。 “录音是陈院长提供的,他在五楼的走廊安装了窃听设备。刚才我反复听了多次,确实如方婕所说,这所谓的鬼泣,应该只是一段录音,在反复播放。” “那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索命!赵毓梅的夜半鬼泣,只是人为的一个恶作剧?”叶心蕾非常疑惑,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不,绝不是恶作剧!有人在利用鬼魂之说,谋杀人命!”姜华严肃的看着众人。 “谋杀?”叶心蕾心中一紧,想起和于娟有染的强劭奇。 “纪医生,今晚的事,希望你能暂时保密,在查出真相之前,不要把刚才听到的事传出去,以免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不利影响。” 陈浩昇目光凌厉的望向纪军,纪军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说的!” “叶护士长,你先跟纪医生出去吧!”姜华证实了录音的事,把无关人员请出会议室。 陈浩昇不经意的瞟向方婕,方婕自觉的站起来,准备跟叶心蕾一块走。 “方婕,你就别走了。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不如就继续跟进这个案子!说不定,还能挖据到有价值的素材!” 方婕刚才一直在观察陈浩昇。这个陈院长冷静得出人意料,他的三个儿女,已经死了两个儿子,方婕很难理解,陈浩昇为什么那么沉得住气。现在姜华请她跟进案子,她自然想留下一窥究竟。 “姜队,那瓶刚才拿走的万托林,是不是检查出什么问题了?”方婕听到姜华斩钉截铁的说出谋杀二字,立时想起陈逸辉手边那瓶万托林。 姜华惊讶的看着方婕,脑子转了几个圈都没想明白,方婕是怎么知道那瓶万托林有问题的。 “对,那瓶万托林的确有问题!经检验,那个万托林瓶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硫酸沙丁胺醇!” “不是硫酸沙丁胺醇?”这回轮到方婕感到惊讶了。 “对,不是硫酸沙丁胺醇!里面装的是稀释的牛奶。” “牛奶!”方婕听说过,有些过敏性支气管哮喘病人的过敏原正是牛奶。 “稀释的牛奶,不仅不能抢救陈逸辉,相反,还会加速他的死亡。用来救命的药,被人掉包了!” “姜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怀疑陈逸航的死,也许不是意外那么简单。”方婕隐隐感觉到,陈家兄弟的死,也许隐藏着什么阴谋。 “嗯,我刚才跟陈院长谈过了,陈逸航的死的确有些蹊跷。” 陈浩昇清了下喉咙,“逸航和逸辉一直有矛盾,逸航死的时候,我怀疑过逸辉,因为他是最大的受益人。逸航对花生过敏的事,只有家里人才知道。于娟和逸航结婚十来年,从没碰过花生。我相信,逸航的死,于娟应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但是现在,逸辉也死了,我,看错他了……” 老人说话有些中气不足,眼里依稀闪过泪光,看来两个儿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陈浩昇并不像方婕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坚强。 “逸辉从小就有哮喘,医院里的职工基本上都知道。但我想不出谁会把他的药掉包!逸歆本性善良,对钱财从来都是大而化之,她绝不会为了个人利益做这样的事!” 方婕对陈浩昇的话不以为然,他怀疑大儿子害死二儿子,结果大儿子现在也死了。他对女儿陈逸歆的判断,也不见得准到哪去! “姜队,依你看,赵毓梅那段哭诉的录音,究竟和陈家兄弟的死,有没有关系?”方婕一直对何齐元午夜跑到医院卫生间的事耿耿于怀,她想不出,除了赵毓梅身边亲近的人,还有谁会录那么一段哭诉,弄到医院里来。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我倒是对午夜哭诉很感兴趣!这段所谓的鬼泣,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姜队,前一晚我陪叶心蕾值夜班的时候,赵毓梅的丈夫何齐元到过医院。” “呃?”姜华不知道这个情况。“他来医院干什么?” “他到卫生间待了几分钟就走了。” “卫生间?方婕,你检查过卫生间吗?” “检查了,没有任何发现。” 陈浩昇十分诧异,“何齐元?他来医院做什么?他脑子不好使,这种事他做得来吗?” 方婕一下子没听懂,“陈院长,你说什么?他脑子怎么了?” 陈浩昇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头说道:“何齐元的脑子有毛病!” 第十章 声源 “我早就知道医院里私下议论赵毓梅的事,逸航死后,我找人调查过何齐元,他小时候大脑受过伤,属于轻度弱智。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何齐元本人肯定干不出利用死去的赵毓梅做文章的事。如果医院里赵毓梅夜班哭泣的事真与何齐元有关系,那一定有人在背后教唆。”陈浩昇将何齐元的情况娓娓道来。 方婕恍然大悟,怪不得叶心蕾说何齐元对孩子和老婆的死没有多大反应,既不哭也不闹,只知道看着尸体发呆。 “可何齐元不是还能正常工作吗?”方婕记得叶心蕾说何齐元在一家装修公司上班。 “他的工作就是帮装修工人打埋电线的线槽。”陈浩昇感觉方婕质疑他的调查,有点不耐烦。 方婕没有理会强势的陈浩昇,自言自语道:“那赵毓梅的哭声究竟是谁在动手脚呢?” 严颖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方婕瞟了一眼,手机没电了。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陈院长,你们医院有专职电工吗?” “电工?”陈浩昇对方婕突然转换话题有点反应不过来,“有,怎么了?” “电工叫什么名字?” “医院电工班总共有三个人。班长叫彭荣明,另两个是周朗和吴健。” “方姐,你问电工做什么?”严颖在方婕身边低声的问道。 “我想,不管用那一种发声装置,都不能避免一个问题,那就是电源!从上个月刘晓第一次听到赵毓梅的哭声,到现在近一个月的时间,有哪一种放音器能有那么长的续航时间?” 严颖偏着头想了一下,“手机!有些手机的续航时间最高能达到四十天。” “可是,那种长续航的功能机,能发出那么逼真的哭声吗?”方婕反问道。 严颖默默点头,那种长续航的功能机,音质确实很差。 “方婕说得对,不管是哪一种发声装置,要保证长时间使用,就必须连接电源。不仅能让它随时工作,还要不被人察觉。看来,医院里有内鬼!”姜华点头赞同方婕的看法。 “嗯,而且,上个月赵毓梅的哭声是在五楼前部的北走廊出现,这个月换到后部的南走廊,说明发声装置被人动过位置。四条走廊我都仔细检查过,唯一有可能隐藏发声装置的地方,只有走廊吊顶。走廊上的电源线路,很大一部分都要经过吊顶,所以我怀疑,赵毓梅的哭声,跟医院的电工有关系,只有电工打开吊顶的活动顶板才不惹人注意。”方婕向众人解释自己怀疑电工的依据。 这番分析,让陈浩昇对方婕刮目相看。他原本还对姜华留下方婕有些质疑,现在总算了解了姜华的用意。 “方小姐,那你判断,究竟是哪一种发音装置呢?”陈浩昇对赵毓梅的哭声非常头痛,可是却毫无对策。 “刚才严颖已经说了,就是手机!”方婕随手拿起手边严颖的手机。“事先录制好哭声,设为手机来电铃声,操作的人只需要拨打手机号码,哭声就会出现,操作人根本不用来医院。” “方姐,那何齐元半夜为什么还要来医院五楼的卫生间呢?”严颖十分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何齐元半夜来医院,应该跟赵毓梅的哭声没有直接联系。昨天他说的那几句话,我想,应该是有人教他说的。” “他说什么?” “我问何齐元到医院做什么,何齐元说他听见赵毓梅叫他!” “呃?赵毓梅叫他?”严颖瞪大了眼睛。 “嗯,我又问他,赵毓梅跟他说什么,何齐元说他听不清,他只知道赵毓梅在医院里!” “方婕,我觉得,教何齐元说这些话的人,也许是想故意制造恐怖气氛。”姜华不相信一个智力有障碍的人,真能听到死人的声音。 “嗯,有这个可能!上个月赵毓梅的哭声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何齐元也来过医院,和前晚一样,他到五楼卫生间待了几分钟,就离开了。我想,你的猜测是对的。当时走廊里没人看见他,但是如果有医护人员看见他,一定会问他来医院干什么!他只要说听到死了的赵毓梅在医院里叫他,一定会制造恐怖气氛,对医院造成影响!” “方姐,那何齐元为什么要去卫生间,不去北走廊的前台护士站呢?走那边不是就能碰到人了吗?”严颖提出疑问。 “也许,半夜神叨叨的到卫生间去,更能烘托恐怖气氛吧!”邵伟插了一句,他看过不少恐怖小说,很多诡异的事情,都是从卫生间开始的。 姜华斜了邵伟一眼,“陈院长,我想立刻检查五楼走廊吊顶。” “行!”陈浩昇欣然同意。 “但一定要保密,检查吊顶的事,不能声张。” “我知道,我会交代今晚当班的工作人员。” “蒋奇,你去监控室,把当班的保安支走,检查一下监控视频,近期谁动过五楼的吊顶。老孟、邵伟,现在是凌晨五点,我们要抓紧时间,一个小时之内,一定要检查完五楼走廊的吊顶。” “是!” 众人答应一声,立即展开行动。 回到五楼,陈浩昇去了护士站,方婕建议从五楼后部的南走廊开始检查,她前晚就是在南走廊听到哭泣声的。 老孟用方婕的办法,先用铁杆子一块块的捅吊顶顶板,很快就在南走廊找出六块可以活动的顶板。 邵伟找来人字梯,终于在走廊中部照明灯附近的一块活动顶板里有所发现。 “姜队,有东西!”邵伟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活动顶板的孔里,费了半天劲摸到一部手机。“姜队,你看!” 邵伟手中拿着一部小巧的翻盖手机,手机的充电口上还连着电源线。 方婕走近一看,低语道:“是索爱的w508c,以前很流行的walkman音乐手机。2010年的时候,我也买过一部,音质很好!” 手机上布着薄薄的灰尘,邵伟把底部的电源线慢慢扯出来,发现充电器的插头,直接绑在照明灯的电线上面。 “严颖,记一下135********!”姜华轻轻打开手机翻盖,看到二十一个未接电话。 “姜华,给我看看。”方婕从姜华手中拿过手机,点进设置铃声,铃声选择的是一个文件名为001的mp3文件。 方婕调节了一下铃声音量,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骤然响起“唔——”,严颖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方婕赶紧摁住手机扬声器。 “唔——唔、唔,轩轩,轩轩,你死得好惨,妈对不起你!轩轩,我要姓陈的给你偿命!陈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唔——唔、唔!” 方婕兴奋的点头道:“这就是声源!” “蒋奇,你那边有发现吗?什么?监控有故障?”姜华联系楼下监控室的蒋奇,得知走廊的监控时常发生故障,无法从监控视频中查实谁动过吊顶。 姜华冷静的拿过手机,用纸巾仔细的擦拭了一遍,递给邵伟,“包着纸巾拿,把手机放回去。” “姜队,你这样擦,疑犯的指纹不是擦掉了吗?”严颖着急道。 “你认为嫌犯会在手机上留下指纹吗?”姜华轻哼一声。 邵伟抬了下眉毛,遵从姜华的指示把手机放回原位。 “吹一下顶板上的灰!”姜华又交代了一句。 邵伟把身子钻进顶板的孔里,轻轻把手机周围的灰尘吹到手机上,把顶板挪回了原位。 姜华把吊顶上的发现,简单跟陈浩昇说了,陈浩昇紧皱着眉头,电工班的周朗和吴健都是两个月前同时招聘进医院的,捣鬼的人,究竟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呢! 第十一章 奇怪的老头 据陈浩昇介绍,电工班班长彭荣明,从浩昇医院还在金海大厦的时候,就是医院的专职电工,深得陈浩昇信任。 而另外两名电工,周朗和吴健,是两个多月前刚招聘进来的。原来彭荣明的那个帮手,回老家结婚,为了补充人手,才招了这两名电工。本想三个月试用期结束,再决定把谁留下来。谁曾想,会出这种事。 员工登记册上周朗填写的是林城本地人,现年三十一岁,已婚。吴健是林城东秀镇人,二十九岁,未婚。除此之外,院方没有更多的资料。 “严颖,把身份证号抄下来,回去查一下户籍。”姜华把员工登记册递给严颖,看了一眼神情疲惫的同事,“熬了个通宵,大家都累了,先回去睡几个小时,下午两点,在队里开个碰头会。方婕,严颖送你回去吧!” 方婕上了严颖的车,严颖欣喜的笑道:“方姐,我们这次又要并肩作战了!” 方婕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每一次和警方的人在一起,都意味着又有罪案发生。“严颖,你觉不觉得陈浩昇这老头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严颖一脸迷惑。 “陈浩昇好像早就看透了赵毓梅午夜哭泣的伎俩,他为什么不把医院五楼的吊顶做个全面检查?” “你是说陈浩昇早就知道赵毓梅的哭泣声是人为的?” “是啊,不然陈浩昇怎么会想到把赵毓梅的哭泣声录下来!” “陈浩昇说,他私下授意彭荣明,在五楼每条走廊上都安装了隐蔽的窃听器。他能录到赵毓梅的哭泣声,但是不一定能想到这就是人为的啊?” “不,陈浩昇很精明,他录下来的哭泣声,只要多听几遍,就能发现语速和音色的问题。” “方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精啊!”严颖不以为然的打趣方婕。 “不,从陈浩昇的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陈浩昇是一个很严谨,一丝不苟的人,他既然在走廊上录到赵毓梅的哭声,就一定会彻查声音的来源。” “严谨,一丝不苟?”说实话,严颖确实没有刻意去观察过陈浩昇。 “对,一丝不苟,而且还处变不惊。陈浩昇凌晨两点过,接到外甥林智扬的电话,听到陈逸辉死亡的消息,还有心思穿上得体的西服,把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带上陈逸辉的老婆来医院,你不觉得陈浩昇太淡定了吗?” 严颖细想之下,陈浩昇虽然也表现出了难过的神情,可是确实如方婕所说,他太冷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半天在卧床上听到儿子死讯,竟然还能穿着得周周正正的出门。这样的老头的确很少见。 “严颖,我有种感觉,陈浩昇说话似乎有所保留,他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们。” 有所保留?方婕的这个看法,严颖不敢苟同,“方姐,陈浩昇不是连两个儿子不合,怀疑大儿子害死二儿子的事都告诉我们了吗?这可是家丑,还有什么比家丑更不想外人知道的事呢?” “严颖,你知道陈浩昇还有个外甥吧?” “知道啊,林智扬啊!不就是林智扬把陈逸辉死亡的消息,告诉陈浩昇的吗!对了,林智扬还是你那个同学叶心蕾的老公。” “嗯!但是刚才在会议室,陈浩昇完全没有提起林智扬!” “呃……,方婕,你是不是怀疑林智扬?陈家两兄弟死了,如果连陈逸歆也出事的话,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林智扬!”严颖突然想到遗产继承的问题。 方婕确实动过怀疑林智扬的念头,可是凭她对林智扬的印象,又觉得林智扬不像这种阴险毒辣的人。并且,陈家两兄弟出事的时候,林智扬都在外地出差,这两起意外,很难扯到他身上去。 但是从方婕多年的经验来看,越是高明的罪犯,越会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据!难道林智扬把本性隐藏得太深,方婕看走眼了? “方姐!”严颖发现方婕又发呆了。 “呃。” “方姐,你在想什么?” “严颖,你说陈浩昇有没有怀疑过林智扬?”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既然连我都能想到,你说陈浩昇那么精明,他不可能想不到吧!” “嗯,但是陈浩昇在会议室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林智扬,我听叶心蕾说过,陈浩昇为了制衡两个儿子,把林智扬放到自己身边,当作接班人来培养,才暂时平息了陈家两兄弟的纷争。所以,我才觉得陈浩昇有事瞒着我们。” “哎,管他的!也许他这个舅舅还真就偏心自己的外甥呢!”严颖的脑神经又开始大条了。 方婕困惑的轻摇着头,她不认为陈浩昇会对林智扬这个外姓人,比自己的亲儿子还好。 “严颖,陈浩昇还有个孙子,是陈逸辉的儿子,在省医学院念书。如果陈家兄弟的死,是有人想谋夺遗产,那么陈逸辉的儿子也是一颗绊脚石!” 严颖眉头微皱,“陈逸航没孩子吗?” “没有,听说于娟和陈逸航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唉,陈家的关系错综复杂,听得我头都大了。”在严颖看来,这就像一场争夺家族财产的港台剧。 “严颖,陈逸辉儿子的事,你跟姜华说一声。”方婕有点担心,如果这次的案子真是为了谋夺家产,陈逸辉的儿子,可能会有危险。 “嗯,我知道了。方姐!” 下午两点,在市局刑侦队姜华的办公室,开了一场碰头会。陈逸辉的尸检报告显示,陈逸辉支气管发炎,而且气管和肺部气囊里都充满了黏液和其他积液,判断死亡原因是哮喘发作而毙命,死亡时间是凌成一点至两点。 被掉包的万托林气雾剂的成分,也检验清楚,瓶子里除了用水稀释过的牛奶,还发现了防腐剂的成分。目前还无法确定,防腐剂是牛奶里自带的,还是后期添加的。 姜华拿着一叠资料分发到各人手上,“谋杀陈逸辉的手段十分高明,被掉包的万托林瓶身上,除了陈逸辉的指纹,找不到任何线索。我问过陈浩昇,那间值班室的进出人员非常杂。医院的任何一名职工,甚至外来人员,都有机会进入值班室,把陈逸辉的万托林掉包。” 方婕暗暗点头,除了那瓶被掉包的万托林,陈逸辉的死亡现场简直无迹可寻。 “据我了解,哮喘病严重发作时,只要不及时给药,就会导致死亡。值班室位于楼层后部,距离护士站比较远,护士站那边很难听到陈逸辉在值班室的动静。实际上只要用一个万托林的空瓶,或者把瓶内的药换成水,就能达到不给药的目的。但是罪犯把瓶里的药,换成了稀释过的牛奶,这充分表明了罪犯必杀陈逸辉的决心!因为稀释过的牛奶,和硫酸沙丁胺醇的颜色相近,不易察觉,并且,牛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剧支气管哮喘的过敏反应。” “方婕说得对,罪犯不仅极度仇恨陈逸辉,必杀之而后快,而且对医学知识非常了解。由此我推测,这个熟悉医学知识的罪犯,有可能同样是利用了陈逸航自身的过敏症,精心策划谋杀了陈逸航!”姜华拿出另一份材料,传给在座众人。 “姜队,那是不是要把陈逸航的离奇死亡和陈逸辉的案子并案调查?”严颖看着手中的资料,担心又遇上了连环杀人案。 “对,并案调查,不管哪一边查出端倪,对我们的侦破工作都有帮助。” “姜华,那医院的电工那边……?”方婕还没有理顺炮制赵毓梅夜半哭泣,和谋杀陈家两兄弟的关系,她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一起查!利用赵毓梅的人,一定和谋杀陈逸辉的人脱不了干系!” 第十二章 讳莫如深的小姨子 散会以后,老孟带着邵伟几人立刻离开警局投入了调查。方婕坐着没动,似乎还有话想说。 “方婕,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姜华看出方婕还有疑虑。 “姜华,我有种感觉,电工也许跟谋杀陈家兄弟的罪犯没有关系。” 严颖疑惑的看着方婕,姜华对方婕的看法很有兴趣,“方婕,说说你的理由。” “假设电工捣鬼,在医院炮制了赵毓梅的夜半哭泣,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当然是制造恐怖气氛,为接下来的谋杀释放烟雾弹,扰乱警方视线,让谋杀看起来像是鬼魂索命!”严颖立刻回答了方婕的问题。 “制造恐怖气氛没错!不过我认为,电工的目的不是帮罪犯扰乱警方视线,而是为了帮赵毓梅出气。我猜测,电工应该跟赵毓梅或是何齐元有关系。他在医院制造恐怖气氛,令医院职工人心惶惶,是为了报复医院,让医院闹鬼的谣言影响医院的正常运营。” “就单单为了报复医院?方姐,也可能是罪犯为了让谋杀看起来像鬼魂作祟,而故意炮制了医院的闹鬼事件啊!” “不,我不这么看!谋杀陈家兄弟的手段非常高明,而电工制造恐怖气氛的伎俩,就显得有些小儿科了。不管谋杀陈家兄弟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罪犯,是绝不可能跟电工合作,炮制闹鬼事件的。” “为什么?” “为了保证自身安全!谋杀陈家兄弟做得如此隐秘,你认为罪犯会冒险跟电工合作,暴露自己的身份吗?如果他们合作,只要我们找出捣鬼的电工,就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的罪犯,这么简单的道理,罪犯不可能想不到。” 姜华默默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罪犯只是碰巧利用了电工炮制的闹鬼事件,借赵毓梅这颗烟雾弹,让谋杀看起来像是鬼魂作祟。实际上罪犯和电工之间,毫无关系。” “对,电工也不可能跟罪犯合作。他制造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只说明这个人胆小怕事。他只想躲在暗地里报复医院,恶心陈家!电工要有胆魄,他就直接到医院闹事,或者想办法谋杀陈家的人了。还会应聘到医院当电工吗?” “方姐,如果电工就是谋杀陈逸辉的罪犯呢?”严颖提出另一种可能。 “应该不可能!谋杀陈逸辉的人,应该受过高等教育,对医学知识非常了解,他把自己隐藏得非常隐秘。” 医院的两名电工,周朗是高中毕业,吴健是技校毕业,勉强算是中专生。他们两人显然不具备相关的医学知识。 “据陈浩昇说,这两名刚招进医院的电工,跟陈家兄弟素不相识。而利用陈家兄弟的弱点策划谋杀的罪犯,明显对陈家的人十分熟悉。” “方姐,你还是怀疑林智扬?”严颖早上和方婕讨论过,医院里最熟悉陈家的人,莫过于陈浩昇这个外甥。 “他的确符合罪犯受过高等教育,了解医学知识,熟悉陈家这几个条件,不过一切都要有证据!”方婕不敢妄作判断。 “对,一切都要有证据!”姜华严肃的看着严颖,“方婕,那部walkman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查过了,手机卡没有登记。通话记录显示,那张卡只拨打过一个号码,估计就是走廊吊顶上那部手机。那个号码同样没有登记。” “嗯,从手机号码查不到线索。姜队,你看,电工这边我们是不是从外围开始查?以免打草惊蛇。” “对,先不要接触那两名电工,从外围查他们跟何齐元夫妇的关系。医院的监控我也让小刘盯着!” 先易后难,姜华和方婕决定从电工查起,只要找出捣鬼的电工,就能证实电工和谋杀陈家兄弟的罪犯有没有关系。 从周朗和吴健的户籍资料来看,看不出他们跟何齐元夫妇有任何交集。严颖请黔州省南部瑶山地区的警方协助,查到赵毓梅还有个妹妹,叫赵毓兰,目前在外打工。 方婕立刻联系叶心蕾,问她知不知道赵毓梅还有个妹妹。叶心蕾表示,医院在跟何齐元家接触时,没有听说这个人。 严颖根据瑶山警方提供的身份证号,查到赵毓梅的身份证使用信息,她三个月前从南粤省到了林城。 “方婕,你去过何齐元家吧?走,去会会何齐元,他应该知道小姨子在哪!”姜华拿起车钥匙,和方婕严颖离开了办公室。 到何齐元家,他人还没回来。姜华在小区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何家在兴建开发区的时候,政府征地赔偿了何家不少钱。何家两兄弟,在小区有四套安置房。何齐元、何其宗各住一套,另两套租出去收租。 何齐元母亲早亡,父亲在搬进拆迁安置房后,张罗着给何齐元从瑶山娶了个媳妇,就是赵毓梅。何家条件还不错,赵毓梅也没有嫌弃何齐元是轻度弱智,嫁过来以后就安生跟着何齐元过日子。 反而何其宗的老婆看不起何齐元,两家来往甚少。小区里的邻居,也没留意赵毓梅还有个亲妹妹。 方婕打听到何其宗家,何其宗两口子的态度不太配合,他们说赵毓梅死的时候,赵毓兰去过殡仪馆,但是没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了解赵毓兰的情况。 姜华三人在小区里等到下班时间,方婕终于看到何齐元从小区门外回来。 “何齐元!”方婕拦住了准备回家的何齐元。 “嗯!”何齐元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方婕身上,这个女人他早上见过。 “你下班了?” 何齐元点点头,神色有些警惕。 方婕脸上露出无害的微笑,“何齐元,我们早上见过,我是叶护士长的朋友。” 何齐元还是点点头,表示他记得方婕。 “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赵毓兰吗?” 何齐元眼睛微微转动,没有说话。 “何齐元,赵毓兰是毓梅的妹妹,你不记得了吗?” 何齐元无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你知道她在哪吗?” “不知道。” “赵毓兰最近没有来看过你?” 何齐元摇摇头,“没有。” 方婕无奈的看了姜华一眼,她感到跟何齐元沟通很费力。 姜华语气温和的问道:“何齐元,今天工作很辛苦吧?我看你的手好像受伤了,不要紧吧?” 何齐元左手食指有一块紫黑色的血肿,看样子像是新的伤痕。何齐元垂头看了一下手指,有些烦躁,“早上不小心砸到的,又胀又痛。”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把里面的死血放出来,就不会胀痛了。” “医院!”何齐元抬着眉头,睁大眼睛,“不,我不去医院。过几天就好了。” “你手受伤了晚上做饭不方便吧,要不要我帮你叫毓兰来给你做饭?” “不用,她没时间。” 方婕眼睛一亮,意外的看着姜华,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毓兰很忙吗?”姜华继续问道。 何齐元突然面露戒备之色,低声说了一句“我要回家了”,径直走向了单元口。 严颖张口想叫住何齐元,方婕轻轻拉了一下严颖的衣袖。 “姜队,他在装傻,他知道赵毓兰在哪!” 姜华斜了严颖一眼,“你以为继续问他赵毓兰的事,他会说吗?” 严颖一时气结,她当然也看出来,何齐元在回避赵毓兰的话题。 “姜华,我敢肯定,赵毓兰绝对有问题。”方婕看着何齐元离开的方向,“你跟他说别的,他都愿意回答,但只要一提起赵毓兰的名字,他却讳莫如深,显然是有人教他这么做的!教他的人当然就是赵毓兰。” 姜队轻轻点头,“对,看来赵毓兰不想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第十三章 电工 目前能够找到赵毓兰的有效途径,就是何齐元,但他不开口,着实令人头痛。 严颖郁闷的看着姜华,“姜队,怎么办?” “严颖,你想办法查一下何齐元的电话号码,看他最近一个月都跟谁联系过。” “好。” 三人上车,姜华准备送方婕回去,发现方婕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发愣。 “方婕,你在想什么?” “姜华,你说赵毓兰不想出现在警方的视线,她为什么想隐藏自己?” “我让严颖查过,赵毓兰没有案底。她把自己隐藏起来,肯定是不想引起警方注意。结合赵毓梅夜半哭泣的事来看,赵毓兰应该是不希望有人把她和赵毓梅联系起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姜华,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把walkman手机放到走廊吊顶里的,肯定是医院的电工。如果这事跟赵毓兰有关,那么她必然和周朗或是吴健有关联。” “对啊,方姐,赵毓兰想捣鬼,肯定需要他们帮忙,我们只要盯紧这两名电工,就能找到赵毓兰。” 姜华踩下刹车,马上联系蒋奇和许军,让他们盯住周朗和吴健。然后又打电话给陈浩昇要了彭荣明的联系方式。 “方婕,彭荣明在医院,他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周朗和吴健的情况。” “嗯,走吧,那就去医院找彭荣明。” 姜华一行到了医院,彭荣明正在食堂吃晚饭。下午在食堂吃饭的人不多,医护人员下班都回家了。彭荣明独自坐了一张四人餐桌。 “彭师傅,打扰你吃饭了。”姜华在彭荣明身边坐下,严颖看着彭荣明餐盘里的饭菜,觉得有点饿了。 “是姜队长吧?陈院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来找我。” “嗯,我是姜华。彭师傅,五楼走廊的窃听器是你装的,相信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吧?” “嗯,知道。” “你觉得这事像是谁做的?” “说不准,他们俩来以后,我们三个人,每天只排一个人上班,上一天,休两天。只有碰到紧急情况,才三个人一起处理。平时我和他们俩相处的时间不多。他们当班的时候,具体做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听说周朗结婚了,你见过周朗的爱人吗?” “没见过。” “吴健有女朋友吗?” “好像有,有次听他说陪女朋友看电影来着。” “你也没见过吴健的女朋友?” “没见过。” “最近两个月五楼的电力保修过吗?” “报过几次,不过问题都不大。” “他们两人的班都报过?” “嗯,都报过。我看过值班记录,他们俩近期都到五楼维修过电路。” 姜华有些泄气,看来想从彭荣明这挖掘线索是不太可能了。 “彭师傅,那你知道周朗和吴健原来在哪上班吗?” “知道,周朗原来在远峰酒店,吴健在水玲珑桑拿中心。” “谢谢你!彭师傅。” 从医院食堂出来,姜华立刻驱车赶到离医院比较近的水玲珑桑拿中心。 找到值班经理,了解了一下吴健的情况,原来吴健是被桑拿中心开除的。吴健在桑拿中心上班时间不长,刚过试用期,就开始迟到早退,还被发现脱岗,老板就把吴健开除了。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倒是没听彭荣明提起吴健有迟到早退的情况,可能是因为吴健还在试用期的缘故吧! 到了远峰酒店,经理不在。不过大堂的工作人员却很熟悉周朗。 “警官,你问周师傅啊?他在我们酒店干了四五年了,两个多月前,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周师傅突然辞职不干了。” “两个多月前突然辞职?”姜华感觉有些异常。 “对啊!我们酒店的待遇还不错,员工都是缴保险的。他突然提出辞职,害得我们经理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人来替他。” “是不是酒店的工资太低了?” “不算低了,周师傅一个月连加班费和补贴,到手的工资差不多四千,还不算酒店给缴的保险金。这个数在林城不算低。” “哦!周师傅和他爱人感情好吗?” “应该还行吧!张老师的工资比周师傅还高,家里大事小事全靠张老师张罗。两口子看着挺好的!” “周师傅的爱人是老师?” “对啊!他们两口子原来都在毛纺厂,周师傅是电工,张老师在厂里的子弟小学上班。后来厂子垮了,周师傅就出来自谋生路。子弟小学划给地方,张老师调到林城七小。你还别说,调到七小可比原来在子弟小学强多了!” 方婕没理会前台服务员的碎嘴,她有种预感,周朗就是赵毓兰的帮手! 离开酒店,姜华给彭荣明打了个电话,证实周朗在医院的试用期工资是两千八,转正以后能拿到三千五。 “方婕,看来这个内鬼,应该是周朗。”姜华挂了电话,正色说道。 “嗯!他的确比吴健可疑。放着四千的月薪不拿,好好的放弃干了四五年的工作,去医院拿三千五一个月的工资。” 严颖立即联系蒋奇,得知周朗正在家里。 “怎么样方婕,直接找周朗吧!”姜华是个急性子,有了怀疑对象,立刻就想接触。 “嗯!不过,最好把周朗叫出来。” “行,我请彭荣明以加班的名义,把周朗叫出来。” 姜华三人到周朗家楼下跟蒋奇会合,跟彭荣明通了电话,几分钟后,周朗从楼上下来了。 “周朗!”蒋奇拦住匆匆走向小区大门的周朗。 “你是……?”周朗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蒋奇没有解释,拿出警官证给周朗看了一下,周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跟我过去吧!”蒋奇指了一下停在小区里的警车,冷冷的看着周朗。 周朗眉头微皱,不经意的侧头看了一眼自家住的那栋单元楼。 “走吧!”蒋奇冷冷的催促周朗。 周朗抿着嘴,鼻孔张了一下,似乎想通过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蒋奇轻轻拍了一下周朗的肩膀,周朗无奈的走向警车。 方婕和严颖坐在车后座上,副驾驶的车门开着,姜华在驾驶室向周朗招着手,“周朗,上来吧!” 周朗看看身旁面无表情的蒋奇,无奈的钻进车里。一眼就看见排挡杆上挂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这是姜华刚挂上去的。 方婕从后视镜仔细打量着周朗。他五官端正,衣着朴素整洁,气质上和忠厚老实的余波倒有几分相似。 “周朗,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姜华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 周朗的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坐姿,“不知道。” 姜华冷笑两声,“哼哼,周朗,你在远峰酒店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呃……”周朗从后视镜偷偷瞟了一眼在后座关注他的方婕和严颖,迅速收回目光,“我,我和经理闹矛盾了。” “闹矛盾?你和那位经理闹矛盾?因为什么闹的矛盾?” “我……” “周朗,如果我们没有掌握你的情况,就不会轻易来找你。为什么要叫彭荣明把你从家里叫下来,我想,原因不用我多说吧!”刚才周朗侧头看自家单元楼的动作,被姜华收进眼底,他猜测,周朗是很在乎家庭的。 周朗微微低下头,方婕听到周朗的呼吸声有些粗重,似乎内心在激烈的挣扎。 “周朗,赵毓兰你熟悉吧?”方婕抛出了赵毓兰的名字。 周朗一惊,头刚扭动了十来度,又硬生生的停住了,眼睛盯着仪表盘,心怦怦的剧烈跳动。 “周朗,我想,你应该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吧?如果你愿意说出实情,我们可以考虑,尽量不让张老师知道你背着她做的那些事!” 周朗扭过头来,用怀疑的目光凝视方婕。 第十四章 始作俑者 方婕清楚周朗还在犹豫,“周朗,我相信你也不想这样吧?你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吗?医院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我们没杀人!”周朗紧张焦急的低声叫道。 “你们?你和谁?赵毓兰?”姜华犀利的眼神紧紧逼视周朗。 周朗心虚的再次低下头。 “可医院死人了!是彻彻底底的谋杀!周朗,你还想一直错下去吗?”方婕进一步施加压力。 “我,我们真没杀人!”周朗神色痛苦的低语。 “如果真不是你们做的,就把真相说出来!周朗,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不然,刚才我们就直接到你家里找你了。” “你们真能帮我?”周朗疾声问道。 “你只要说出真相,我们就能帮你!我们没有让你在家人面前难堪,就已经开始帮你了!”方婕继续打动周朗。 周朗轻呼一口气,仿佛作了决定,“好,我说。是赵毓兰逼我干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作祟,那是手机的铃声。赵毓兰交给我一部手机,让我想办法藏到五楼的吊顶里去。她只要一拨打手机,就会发出哭声。” “赵毓兰怎么逼你的?你们早就认识?”方婕有些奇怪,赵毓兰三个月前才从南粤省来到林城,半个月后周朗就辞职到医院上班了。这短短半个月,赵毓兰能抓住周朗什么把柄,来逼迫周朗帮她。 “我们四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刚到酒店上班,他们到我们酒店来拍广告片,赵毓兰提着灯光设备上楼的时候崴了脚,我恰好经过扶住了她,灯光设备才没摔坏,不然她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赔设备的。” “拍广告片?赵毓兰是做广告传媒的?”方婕没想到遇上了半个同行。 “不是,她那时候在一家私人的影视工作室上班,那个工作室经常拍一些宣传短片、广告片什么的。” 方婕点头会意,“那她是怎么逼你的?” “从那次以后,她常来找我。我当时刚从厂里下岗到酒店上班,家庭压力很大。那阵子跟张艳的关系也很紧张,我和赵毓兰一来二去的就……”周朗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没过多久,我和张艳的关系慢慢缓和,我就坚决跟赵毓兰断了来往。毓兰也尊重我的选择,之后再没找过我。一直到三个月前,她突然找上我,逼我辞掉酒店的工作,到医院去上班。然后就……” “然后就逼你把那部手机藏到吊顶里了?” “嗯!我就帮她藏手机,别的什么也没干!” 方婕探询的看了一眼姜华,姜华严厉的问道:“赵毓兰还有别的帮手吗?” 周朗有些惊讶,“别的帮手?警官,毓兰不会杀人的!她根本就没见过陈副院长!” “那陈副院长怎么会出事?” “我也不知道。警官,请你相信我,我和赵毓兰真的没有杀人。毓兰说,她只想闹得医院人心惶惶,让那些医生护士都没心思上班,让那些病人不敢再去陈家的医院。”周朗的态度很坦诚。 “赵毓兰现在在哪?” “她回来以后,又到原来那家工作室上班了。” “哪家工作室?” “鑫乐影视工作室!” 严颖记了地址,姜华见方婕没什么要问的,轻轻拍着周朗的肩,“周朗,你先回去,你说的事我们会去核实。希望你没有骗我们。” “警官,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们!”周朗着急的解释。 姜华点点头,“你先回去吧,近期不要离开林城。” “我知道了。”周朗开门下车,忧心忡忡的回家了。 姜华发动了警车,探头看着蒋奇,“蒋奇,你暂时还是先盯着他。” “知道了,姜队。” 据周朗交代,赵毓兰就住在工作室里。姜华准备连夜接触赵毓兰,从周朗家出来,直接去了赵毓兰的工作室。 鑫乐影视工作室位于林城小十字旁一栋六层的老楼顶楼。楼下和楼上的楼道里都挂着工作室的牌子。 严颖用力敲了几下门工作室的门,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打开门。 “你们找谁?”女人看到严颖身上的警服,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你是赵毓兰?”姜华开口问道。 “嗯,我是赵毓兰,你们……?” 女人皮肤略黑,但长的很漂亮。弯弯的柳叶眉,黑亮的眼睛,细长高挺的鼻子,嘴唇微翘。配上玲珑有致的身材,看起来很有味道。这就是闹鬼事件的始作俑者——赵毓兰。 “进来再说吧!”姜华把门推开,赵毓兰向后退了两步,把人让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赵毓兰语气不善。 “你说呢?”姜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开始打量着工作室。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套房改成的工作室,只有客厅和其中一间卧室亮着灯。 客厅的陈列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几个摄影箱和镜头箱,正对沙发的电视机是关着的。姜华信步走到亮着灯的卧室前,看到房里工作台上的两块显示屏亮着,显示屏旁边是小型调音台。靠门这面墙是一张单人床,床边有个简易布质衣柜。 赵毓兰不耐烦的看着姜华,一言不发。 “这是你的房间?”姜华边说边走进去,拉过墙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赵毓兰忿忿的扫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赵毓兰,少安毋躁!现在不是我们想干什么,而是你干了什么!”姜华的眼睛,不停在房里搜索。 听到姜华的话后,赵毓兰微微皱了下眉,缓步走进卧室,侧身坐到工作台前的椅子上,轻蔑的看着姜华。“我干什么了?” 姜华被赵毓兰的态度逗得笑起来,“哼哼,赵毓兰,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赵毓兰怔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 工作台上的显示屏,开着adobepremiereprocs4的软件,监视窗里是一个婚礼场景的画面。方婕熟悉这个视频编辑软件,估计赵毓兰正在弄一个婚礼的视频。 “你朋友结婚?”方婕指了下电脑显示屏。 赵毓兰没理方婕,回头拿着鼠标点了一下保存文件,关了premiere软件。 显示屏的桌面很干净,十几个专业软件的图标排列整齐。方婕在桌面上找到另一款熟悉的软件adobeauditioncs5.5。方婕心念一动,走到工作台前。 “我能看看你的电脑吗?”方婕嘴上询问,手却直接伸向了鼠标。 “你干什么?”赵毓兰站起身来,厉声叫道。 “坐下。”姜华冷冷呵斥赵毓兰。 赵毓兰一动不动,紧张的看着方婕打开audition软件,查看最近的文件。可是文件列表里没有方婕想找的文件名。 方婕略微迟疑,打开我的电脑,在搜索栏输入了“001”。赵毓兰看见方婕输入的数字,突然跌坐回椅子上。 电脑有四个文件名为“001”的文件,方婕检查了文件创建时间,打开两个多月前创建的一个001文件。 突然一阵悲凄的哭声,从工作台下的音箱里传出来“唔——唔……”。 赵毓兰慌乱的弯腰扯掉了电脑主机的电源。 “赵毓兰!”姜华大吼一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毓兰泄气的呆呆看着地板。 严颖从单人床枕边拿起一部手机,摁亮屏幕,发现锁屏了。 “打开!”严颖把手机递给赵毓兰。 赵毓兰没回头,用余光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一动不动。 “叫你解开屏幕锁!”姜华又重复了一遍。 赵毓兰瞪了姜华一眼,接过手机解锁屏幕。 严颖拿回手机,打开拨号盘发现是双卡。严颖输入自己的号码,分别用卡1和卡2拨打她的手机。 “姜队,卡2就是那个号码。”严颖比对手机上的未接电话,确认卡2那个号码,就是拨打藏在医院吊顶里那部手机的号码。 第十五章 可疑的林助理 “赵毓兰!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姜华站起身来,严厉的喝问。 赵毓兰“哼”了一声,把心一横,“是我干的!铃声是我录的,手机也是我逼周朗藏到医院的。怎么了?他们害死羽轩,害死我姐,我吓吓他们怎么了?” “怎么了?死人了!你不知道吗?” “哼!死人关我什么事!我从没去过医院,你们冤枉不了我!” “谁冤枉你了!”严颖不高兴的反驳。 “冤枉你?你在医院捣鬼,制造恐怖气氛,这没冤枉你吧?自从医院传出闹鬼的谣言,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他们活该!”赵毓兰愤愤不平。 姜华生气的瞪着油盐不进的赵毓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和周朗在医院捣鬼,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 “多严重?我们既没吓死人,也没把谁吓疯吓傻,顶多就算个扰乱公共秩序。我想,这还够不上刑事处罚吧?” 姜华真是被气乐了,“哟!你还挺懂法!赵毓兰,扰乱公共秩序造成恶劣影响,引发严重后果的,一样要追究刑事责任。何况,现在还死了人。你说影响恶不恶劣?后果严不严重!” 赵毓兰楞了一下,理直气壮的大声辩驳,“那关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杀的!” 方婕细细的观察着赵毓兰,她完全没有一点惶恐惧怕之意。 “赵毓兰,是你叫何齐元半夜去医院五楼卫生间的吧?” “是我叫的。”赵毓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何齐元说听见赵毓梅叫他,也是你教的吧?” “对,是我教的。我就是要吓吓医院那帮王八蛋。” “赵毓兰,你对医院有意见,应该通过正规途径跟医院交涉,不应该采取这种制造恐怖气氛的手段,扰乱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 “交涉?怎么交涉?你教教我?”赵毓兰满脸不屑。“交涉有用吗?羽轩和我姐能活过来吗?我能拿那帮王八蛋怎么办?天天泡在医院里闹?哼!” 方婕无奈的摇着头,对赵毓兰这种人,她也无语了。 “赵毓兰,你知道陈逸辉是怎么死的吗?” “我怎么知道!做多了坏事,得罪人多了呗!” “我希望你配合警方的调查,现在我跟你谈的是谋杀案!” “谋杀案怎么了?跟我没关系!”赵毓兰满不在乎的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严颖,铐上!送拘留所,先拘十五天!”姜华黑着脸,动了真火。 “是,姜队!” 严颖从腰后摸出手铐,一把抓过赵毓兰的左手,“咵嚓”铐住。 “你干什么!”赵毓兰用力往回抽动左手。 “不愿好好说是吗!那就进去冷静几天,好好考虑一下!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们有权拘留你!” “我……”赵毓兰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你什么?严颖,拷走!”姜华示意严颖把赵毓兰右手也拷上。 “等等!”赵毓兰软了下来。 严颖抓着赵毓兰手上的铐子不放,姜华脸色冷淡毫不理睬赵毓兰。 “我说了,我不认识陈逸辉!他死不死跟我真的没关系!” “你说你从没去过医院?”方婕轻声问道。 “没去过。我才不会去那家医院!” “你知道吗赵毓兰,有人利用医院闹鬼的谣言,谋杀了医院的副院长。” “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想杀人,我只想教训他们一下!” 从赵毓兰的言谈举止来看,方婕相信她跟谋杀案没有关系。 “赵毓兰,你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这事只有我和周朗知道。” 姜华给严颖打了个颜色,严颖把手铐给赵毓兰打开。赵毓兰转动着手腕,“不过,周朗说他们那个院长助理,可能怀疑他了。” “院长助理?”方婕十分诧异,林智扬怀疑过周朗?刚才在周朗家楼下,没听周朗提起啊! “嗯,那个助理好像是姓林吧!手机原来我让周朗藏在护士站附近的吊顶上,那离我姐跳楼的窗口近些。可是那边人多,周朗怕被人发现,就偷偷把手机移到了后面靠卫生间那条走廊了。周朗说那天他把手机放进吊顶的时候,林助理从他身边走过。他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林助理回头看了他一眼。后来每次在医院里遇到林助理,林助理看周朗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你好好想想,除了林助理,还有谁知道你和周朗捣鬼的事?”姜华不放心的追问。 “真的没有了,这种事我怎么会告诉别人!”赵毓兰肯定的回答。 “赵毓兰,我暂时相信你!近期不要离开林城,以后别再弄那种鬼把戏了。” 姜华对方婕、严颖示意,三人离开了工作室。 下楼回到车上,严颖不解的问姜华:“姜队,就这么把赵毓兰放了?” 姜华烦躁的瞪了严颖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方婕,可能真被你说对了,装神弄鬼的事,跟谋杀案没有关系。反而那个林智扬,有些可疑。” “姜华,赵毓兰提供的情况,我有点怀疑。” “为什么?” “周朗并不确定放手机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被林智扬看到。他跟赵毓兰说林智扬可能怀疑他,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才会觉得人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嗯,姜队,我也怀疑周朗可能说假话,他故意告诉赵毓兰,有人怀疑他,也许是周朗不想再继续帮赵毓兰。”严颖提出另一种可能。 “不管怎么样,既然有这种说法,我们就要注意。” “最好明天找周朗问问清楚。”方婕觉得严颖的话也有道理。 天色已晚,姜华正准备送方婕回家,老孟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老孟,怎么样?” “姜队,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于娟和医院同事吃宵夜那天晚上,除了强劭奇,一起吃宵夜的人还有院长助理林智扬,副院长洪恩铭,财务科的出纳庄辰洁,医务科的副主任廖云和内科的钟景贤。廖云证实咖喱鸡确实是强劭奇点的。” “有没有打听到强劭奇和于娟的事?” “廖云说得很含糊,他只说于娟和强劭奇关系还不错。于娟喜欢打网球,强劭奇好像和于娟常去同一家网球场。” “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暂时没有了。” “好吧,早点回去休息。” 姜华挂了老孟的电话,好奇的问道:“方婕,浩昇医院还有个叫洪恩铭的副院长?” “好像是,听叶心蕾说,洪恩铭是浩昇医院外科的第一把刀。几年前陈浩昇一个医学院的朋友介绍来的,陈浩昇很赏识他,第二年就把他提到副院长的位置上。不过他主抓手术,在医院里没什么实权。年纪好像也不大,还不到四十岁。” “老孟说,于娟和同事吃宵夜那晚,林智扬也在。” “林智扬也在?”这让方婕有些惊奇,叶心蕾完全没有提起,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于娟和同事吃宵夜时,林智扬也在场。 方婕清楚的记得,那天在广场上叶心蕾说,她是后来才听说,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强劭奇跟于娟他们在一起吃宵夜。林智扬是叶心蕾的老公,她难道不知道林智扬那天晚上也和于娟他们在一起吃宵夜吗? 如果叶心蕾知道那天晚上她老公林智扬也在场,她为什么要瞒着方婕!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叶心蕾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她是听林智扬说,那份咖喱鸡是强劭奇点的。 难道,叶心蕾是刻意转移方婕的注意力,不想把林智扬牵扯进导致陈逸航离奇死亡的那场宵夜里? 想到这,方婕心里有些不舒服,无论如何,方婕都觉得叶心蕾应该实话实说,不该骗她!看来,以后对这个老同学的信任,也要有所保留了。 第十六章 奇怪的父亲 到了帝景豪园,方婕才真正认识到,民营医院到底有多挣钱。 陈浩昇和两个儿子都住在帝景豪园,这是林城最豪华的别墅区,父子三人在帝景豪园都有自己的一栋别墅。只有老三陈逸歆自己在市区居住。 父子三人的别墅不在一起,但是相隔的距离也不远,来往十分方便。 陈浩昇早上接到姜华的电话,待在别墅没有去医院。陈逸辉的案子毫无头绪,姜华想跟陈逸辉的老婆关静懿谈谈。 姜华和方婕、严颖到了陈浩昇家门口,才知道陈逸辉住在离陈浩昇的别墅步行五六分钟的另一个区。 陈浩昇带姜华三人走到陈逸辉家,在别墅院子外面按了门铃,过了一分多钟,才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来开门。方婕想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陈浩昇没有儿子家的钥匙。 “陈院长!”妇人跟陈浩昇打了招呼,瞟了身着警服的严颖一眼,转身把大家带进别墅。 “小秦,静懿怎么样?”陈院长随口问道。 “不太好,昨天在家哭了一天,陈然在家陪着她。” 陈浩昇低声向姜华介绍,“这是老大家请的保姆秦嫂,陈然是老大的儿子。” 姜华点了下头。 陈逸辉家的客厅很大,目测起码八十平米,宽大的欧式真皮沙发,看得严颖连连咂舌,她在家具城见过类似的沙发,一套标价十七八万。 “陈院长,你们先坐。我去叫静懿下来。”秦嫂招呼大家坐下,上楼去了。 陈浩昇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墙上陈逸辉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爷爷!” “爸!” 一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扶着关静懿从楼梯上走下来。 “陈然,扶你妈过来坐。”陈浩昇示意着身边的位置。 陈然把关静懿扶到陈浩昇身边的坐下,自己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静懿,这是市局刑侦队的姜队长。”陈浩昇作着介绍,”姜队,这是逸辉的爱人关静懿,这是陈然。” 姜华点头致意,“关女士,我们今天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关静懿凄然点头,她穿着一套素色家居服,衣服上有些褶皱,眼睛红肿,头发略微蓬乱,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 “关女士,我听说陈逸辉有在工作服口袋里放万托林气雾剂的习惯是吗?” “是,逸辉有哮喘病,他随身的包里有药。但是为了方便,他总是在办公室的工作服里准备一瓶气雾剂。” “陈逸辉的这个习惯,都有谁知道?” 关静懿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陈浩昇,“家里人都知道,医院的同事应该也知道。” “陈逸辉有自己的办公室吧?”方婕开口问道。 “有。” “他的工作服,一般放在哪?” “一般都挂在他办公室门后的墙上。” “就是说他晚上值班的话,要先到六楼换了工作服,再下来五楼值班?” “嗯!” 方婕侧头看了姜华一眼,这个问题昨天被忽略了。 “陈逸辉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没有。” “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关静懿皱眉看着面前的茶几,眼里的余光微微向身边的陈浩昇转了一下,迟疑道:“没有,他没有得罪过谁。” 方婕疑惑不解,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关静懿为什么要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下陈浩昇呢! “关女士,医院里关于赵毓梅的流言,你听说过吗?”姜华问起赵毓梅夜半哭泣的事。 关静懿点点头,“听逸辉说过,何羽轩的处方是施少骅开的,不关逸辉的事。可是赵毓梅来医院闹的时候,施少骅躲出去了,是逸辉出面调解的。后来医院里闹出赵毓梅半夜啼哭的事,逸辉很不高兴。” “不高兴?” “嗯。赵毓梅跳楼的时候,逸辉也在场。他听医院里的流言在传,赵毓梅半夜哭诉的话,和那天跳楼前说的话一模一样,就特别不高兴。” “关女士,医院里的流言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是有人假装赵毓梅,录了那段哭诉的声音,放到医院走廊的吊顶里,故意捣鬼,制造恐怖气氛。” “是有人捣鬼?是谁?”关静懿十分惊异。 方婕不禁看了陈浩昇一眼,陈浩昇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膝盖,好像姜华他们说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是赵毓梅的妹妹,伙同医院的电工搞的鬼。” “人抓住没有?”陈然突然问了一句。 “暂时控制起来了,目前他们只是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等你父亲的事情查清楚,我们再决定对他们作出相应的处罚。”姜华有意避重就轻,帮赵毓兰和周朗敷衍陈然。 陈然身材高大,相貌和陈逸辉很像,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身穿一身三条杠的运动服。面色忧戚,对姜华的话,好像不太满意,但也没再多问。 “关女士,陈逸辉的哮喘病严重吗?” “不算很严重,最近好久没发作了。” “他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发作?” “季节交替,感冒,气管受到刺激,或者是情绪波动这些情况下会发作。不过只要及时用药,问题都不大。” “关女士,经过调查发现,陈逸辉工作服里那瓶气雾剂被人动了手脚,没有任何药效,你想……” “你说什么?气雾剂被人动了手脚?”关静懿和陈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方婕又看了陈浩昇一眼,陈浩昇还是盯着自己的膝盖,眼角微微抽动。 “对,被人动了手脚。你想想,谁会在陈逸辉救命的药上面动手脚?” 关静懿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儿子,又望向陈浩昇,痛苦摇着头,“怎么可能!谁会动逸辉的药!” “你也想不到谁想要陈逸辉的命?” “我不知道,谁那么恨逸辉!就那么想要他死?”关静懿忍不住轻泣起来。 “妈,妈,别难过了!”陈然心痛的搂住关静懿。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看来从关静懿身上,也很难取得什么线索。 “关女士,打扰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谋杀陈逸辉的凶手。节哀顺变!”姜华问不下去,起身告辞。 关静懿满面泪痕,更咽着点了点头。 “陈然,扶你妈上楼去休息吧!我送江警官他们出去。” “嗯,爷爷慢走!” 陈浩昇一路带着姜华三人走到别墅区大门,“姜队,你们慢走。逸辉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姜华礼貌的点点头,出门上了警车。 “姜华,你觉不觉得陈浩昇很奇怪?”方婕上车,从车窗看到陈浩昇转身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嗯,是很奇怪!他和陈逸辉一家的关系,似乎很微妙。” “是啊,方姐,我也觉得奇怪,听关静懿的口气,她和陈逸辉根本不知道赵毓梅的事是有人捣鬼。陈浩昇应该早就知道这事,他为什么不告诉陈逸辉?” “对,前天晚上在医院,我就当着陈浩昇的面说过陈逸辉的万托林被掉包的事。可是陈浩昇连这个也没跟关静懿提起,你们看刚才关静懿听到有人在陈逸辉的药上面动手脚时,那种吃惊的表情,她完全不知道这事!” “这老头可真够奇怪的!作为父亲,知道儿子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回家的第一时间,肯定要问问自己的媳妇知不知道这事,可他倒好,什么都不说不问!”严颖对陈浩昇的做法,充满了疑惑。 “姜华,你注意到没有,我问关静懿‘陈逸辉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的时候,关静懿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陈浩昇。”方婕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姜华。 “是吗?”严颖十分惊讶。 “嗯,问到那个问题,关静懿居然会不经意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身边的陈浩昇一下,这才是让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方婕,你说他们两父子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姜华分析道。 “不知道!姜华,我觉得,刚才在陈浩昇家门口,我们应该进去坐坐。”方婕面露狡黠的笑容。 第十七章 私生子 “现在去也不晚!走,严颖,下车!”姜华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回头去陈浩昇家。 陈浩昇听到门铃响,出来见是姜华三人去而复返,疑惑的打开院门。 “姜队,还有事吗?” “陈院长,还有点事想给你说说。”姜华朝院里看了一眼。 “哦!”陈浩昇注意到姜华的目光,“里面请,里面请。” 陈浩昇家的格局跟陈逸辉那边差不多,客厅同样很大。只是装修全是中式风格,家具大多是红木的。 客厅靠近小院的窗下,摆放着一张案桌,上面铺着毛毡,几只粗细不一的毛笔挂在笔架上,硕大的砚台上,放着一只蘸过墨的毛笔,砚底还有薄薄一层墨。桌案一头,堆着一小摞各色宣纸。案桌下的纸篓里,是被揉成一团的宣纸。 陈浩昇招呼大家坐下,喊了一声“小吴!” 一个四十多岁面目清秀的女人,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陈院长!” “小吴,给几位客人倒杯水。” “哦,好!”小吴微笑着对姜华三人点点头,转身走回厨房。 “陈院长,这位是?”姜华好奇的问道。 “哦,小吴是我们家的保姆。” 方婕打量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客厅,发现墙角有只阿迪达斯的足球。“陈院长,平时家里就你和保姆在家?” “哦,不,小吴的儿子周末的时候,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他妈。”陈浩昇发现了方婕看向墙角的目光。 “各位,请喝茶!”小吴端着茶盘,把茶杯放到茶几上。 方婕发现小吴身上竟然穿着一条“莹雅”的连衣裙,这个款式,还是今年夏季刚出的。 “小吴,你去忙吧!”陈浩昇似乎对方婕的目光很是顾忌。 “姜队,你刚才说有事想跟我说?” 陈浩昇靠在沙发上,两手交叉,左手压在右手上。但方婕还是留意到,陈浩昇的右手无名指的指甲盖上,有一小点墨迹。 “是这样,你儿子陈逸辉的尸体,还要过几天,才能交给你们。我想,请陈院长能理解一下。” “哦,好吧!希望能早点让逸辉入土为安。” “陈院长,林智扬出差还没回来?” “他昨天给我打过电话,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林智扬和陈逸辉、陈逸航的关系怎么样?” “智扬和逸航是同学,关系还不错。逸辉年龄要大几岁,这两个弟弟跟他的话题相对要少一些。” “听说,林智扬父母早亡,他是在你身边长大的?” “嗯!他父母走以后,我就把智扬接过来了。” “你女儿不跟你一块住?”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只享受私人空间,不想要老人了!”陈浩昇的话里满是无奈。 方婕用包挡住手,飞快的发了一条短信。姜华的手机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 “陈院长,你家里有全家福吗?我们还没见过你女儿和陈逸辉呢!” “有,你等一下,我失去拿照片。”说完,陈浩昇起身上楼。 方婕看了厨房那边一眼,飞快的走到窗下的案桌边,从纸篓里拿出被揉成一团的宣纸,打开看了一眼,三尺见方的纸上,只有一个字,“静”。方婕摸了一下墨迹,还有点润手。 姜华轻咳一声,楼上传来陈浩昇的脚步声,方婕赶紧把宣纸揉成一团,放进纸篓,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陈浩昇拿着一个大约二十吋的镜框从楼上下来,把镜框放在茶几上,指着照片说:“姜队,这就是逸航和于娟,这是逸歆。” 陈逸航看上去要比陈逸辉年轻许多,和他大哥的国字脸不一样,陈逸航的长相,更像陈浩昇,脸型和五官都要柔和一些。 照片上的陈逸歆剪着齐耳短发,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长相普通,表情看着怪怪的,好像不乐意照相的样子。 “陈院长,关静懿和于娟不在医院里任职吗?” “静懿以前是我诊所的护士,从嫁给逸辉后就不再工作了。于娟是逸航的学妹,从毕业到现在都没上过班,但是总喜欢往医院里跑。” “你觉得两个媳妇怎么样?” “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儿子都不在了。”陈浩昇坐回沙发,叹了一口气。“静懿就成天窝在家里,于娟是没事总往外跑。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 姜华扭头困惑的看了下方婕,陈浩昇的回答有点答非所问。 “陈院长,陈逸歆多大了?” “下个月就三十四了。” “还没结婚?” 陈浩昇灰心的摇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是怎么了!” 姜华喝了一口茶,“陈院长,那我们就先走了,林智扬回来,请你告诉我们一声。” “好的,姜队!那你们慢走!”陈浩昇站起身来。 方婕向严颖递了个眼色,陈浩昇好像迫不及待想把三人送出门。 “方姐,那个‘静’字,是陈浩昇刚写的?”从陈浩昇家一出来,严颖就忍不住问道。 “嗯!是不是很意外?” “方婕,这个老头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姜华想不到,他们离开陈浩昇这短短的十来分钟,陈浩昇竟然还有心思写大字。 “姜华,我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回忆一下,发现陈逸辉尸体那天晚上,陈浩昇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过他儿子的尸体一眼!” “对呀!”姜华倏然记起,那天晚上他要求和陈浩昇谈谈,陈浩昇直接就带他上六楼办公室了,根本没去关心过儿子的尸体。 “方婕,这太不可思议了!陈浩昇好像完全不关心自己的儿子!” “嗯!这的确不可思议!” “姜队,你看那是谁?” 严颖突然停下,方婕看到别墅区大门外,陈然站在姜华开来的警车旁,好像正在等着他们。 “姜队长!”陈然给姜华打着招呼。 “陈然,你有事吗?” “姜队长,我爸的尸体,什么时候才能交给我们。”陈然的眼神十分落寞。 “就这一两天吧!我催催法医那边,尽快交给你们。” “姜队,到时候,你们直接联系我吧!”陈然把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姜华。 “好。”姜华点头答应。 方婕同情的看着这个丧父的年轻人,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询问陈逸辉尸体的陈家人。 “陈然,你不太去爷爷那边是吗?” 陈然有些闷闷不乐,“嗯!” “为什么?” 陈然自嘲的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爷爷不怎么喜欢我。” “不喜欢你?”这让方婕非常惊讶,陈然是陈浩昇唯一的孙子,怎么会不喜欢他! “嗯,爷爷对我很冷淡。我觉得他更喜欢吴正豪。”陈然满脸不屑,话里一股酸味。 “吴正豪是吴妈的儿子?”方婕猜测道。 “你见过吴妈了?” “我们刚从你爷爷家出来。你说你爷爷喜欢吴正豪?” “嗯!” “吴正豪多大了?” “十七岁,正在上高二。” “你知道他在那间学校吗?” “实验三中。” 这可是林城最好的中学之一,方婕听说,这个学校没关系的话,还不好进。 陈然见方婕有点心不在焉,瞥了姜华一眼,“姜队长,我走了。有消息记得给我打电话。” 方婕看着陈然离去的背影,觉得陈家越来越难以捉摸。 “姜华,陈浩昇和那个小吴的关系,我想要好好查查了。” 姜华还没开口,严颖插话道:“方姐,你怀疑陈浩昇那老头子和吴妈有问题?” “严颖,林城的保姆一个月多少工资?” “最高两千到两千五吧!” “你知道吴妈身上那条连衣裙多少钱吗?” “连衣裙?”严颖平时都穿警服,对连衣裙很少关注。 “对,那条‘莹雅’的连衣裙,是今年夏天刚上季的,会员金卡打个八折还要两千多。” “两千多?”严颖吃惊的长大嘴巴,这要花掉她半个月的工资。 “还有那个阿迪的足球,那可是纪念版。你觉得一个保姆,舍得这样花钱吗?” “方婕,难道吴正豪是陈浩昇的私生子?”姜华不禁猜测。 第十八章 怀疑对象 方婕和姜华的想法一样,但是仅凭保姆的消费水平,还不足以判断吴正豪是不是陈浩昇的私生子。 “喂,心蕾,问你个事,陈浩昇家的的保姆吴妈叫什么名字?”方婕拨通叶心蕾的电话,打听吴妈。 “她叫吴群珍,方婕,你打听她干嘛?” “她家住哪?家里还有什么人?”方婕没有回答叶心蕾,继续提问。 “吴妈家在永山,她照顾老头子十几年了。家里有什么人,我不太清楚。” “你知道吴妈一个月拿多少工资吗?” “工资?”叶心蕾好像有些犹豫,“我不太清楚。方婕,你打听吴妈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没等叶心蕾回话,方婕挂断电话,那吴群珍的情况告诉了姜华。 姜华立刻打了个电话,“老黄啊,我姜华,呵,好久没见!有个事麻烦你,帮我查个叫吴群珍的女人,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对,就是永山人。好,谢谢了!有时间来林城打我电话。” 老黄办事效率很高,几分钟后就把吴群珍的户籍信息发了过来。吴群珍家住永山益阳路221号,户口本上只有吴群珍和她的老母亲两个人,没有吴正豪的名字。 姜华拿着手机有些纳闷,“吴正豪的户籍不会拨到陈浩昇家了吧?” “姜队,要不我去查一下。”严颖对吴妈和陈浩昇的关系非常感兴趣。 “急什么,如果是为了上学,就算拨到陈浩昇家也很正常。现在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姜华白了严颖一眼。 “什么事?” 方婕笑了,“你忘了刚才关静懿提供的重要线索了?” “什么重要线索?”严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关静懿确实提供了一条被姜华、方婕遗漏的重要线索,陈逸辉的工作服,平常是挂在六楼的副院长室,并不是放在五楼值班室。 五楼值班室进出人员复杂,而六楼的副院长室,就不是谁想进就进的。 确定捣鬼的电工是周朗之后,姜华已经让人把藏在五楼吊顶里walkman手机拿了下来,同时小刘也从医院保安监控室撤离。 姜华三人到了医院,向保安亮明身份,进入监控室查看监控。据值班的保安介绍,陈逸辉的副院长室,在六楼东走廊中段。 姜华从陈逸辉死前一周的监控视频开始看起,前三天除了陈逸辉自己,没人进过他办公室。看来,能进入陈逸辉副院长室的人员确实不多。 “师傅,这位是谁?”方婕在视频上看到一个面生的男人。 “哦,这是内科的强副主任。”保安辨认出刚进入副院长室的男人。 “这就是强劭奇?”姜华也没见过强劭奇。 “嗯,医院里只有一个姓强的医生。”方婕目光紧盯着显示器。 “咦,陈逸辉怎么出来了?”严颖发现,视频里陈逸辉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身上没有穿工作服。 陈逸辉走进西南角的财务室,待了五分钟,才回到自己办公室。两分钟后,强劭奇离开副院长室。 姜华定住画面,严颖记下了时间,十六日下午两点五十至三点。 画面继续播放,十七日早上,陈逸辉去卫生间,身上没穿工作服,陈逸歆和一个女生推门进了副院长室,三分钟后,陈逸辉回到办公室。 十七日下午,陈浩昇走进陈逸辉办公室,几分钟后,两人一起出来,去了陈浩昇办公室,身上同样没有穿工作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扭门进入陈逸辉办公室,待了不到一分钟,出来关上门,进了隔壁办公室。 “师傅,这是谁?”姜华按下暂停键,询问保安。 “这是洪副院长。” “洪恩铭?” “对,洪恩铭副院长。”保安确定道。 画面快进到十八日晚上,陈逸辉七点从办公室出来,没穿工作服。他随手掩上门,去了陈浩昇办公室。陈浩昇当时已经离开医院,陈逸辉从裤袋拿出钥匙打开陈浩昇办公室,进去关上了门。 林智扬身穿便服,从陈浩昇办公室旁的房间出来,轻轻拉关房门,径直走进陈逸辉办公室。 “姜华,这就是林智扬!”方婕认识林智扬,指着显示器给姜华介绍。 话音刚落,视频上洪恩铭穿着白大褂从陈逸辉隔壁办公室出来,也钻进了陈逸辉的办公室。 一分钟后,洪恩铭走出陈逸辉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换了衣服,离开医院。 洪恩铭从六楼的监控画面里消失以后,林智扬才从陈逸辉的办公室里出来,直接走到电梯口,坐电梯下楼。 林智扬走后五六分钟,陈逸辉从陈浩昇办公室出来,回自己办公室待了几分钟,然后离开医院。 方婕三人面面相觑,这一段画面十分有趣。 陈逸辉趁老头子下班,跑到老头子办公室待了大约十五分钟。 而林智扬前脚刚进陈逸辉办公室,洪恩铭后脚也跟着进入陈逸辉办公室。虽然他们两人在陈逸辉办公室呆的时间不长,却完全来得及把陈逸辉工作服里的万托林给掉包。 “姜华,接着看,后面还有两天的视频呢!”方婕看了下视频日期,距陈逸辉死亡还有两天。 十九日一早,陈逸辉到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没穿工作服去了会议室。监控视频显示,林智扬、洪恩铭、陈逸歆、陈浩昇,还有那个强劭奇,都去了会议室。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十七日早上跟陈逸歆一起到陈逸辉办公室那个女生,单独进入陈逸辉的办公室,逗留了两分半钟,出来关门去了财务室。 “师傅,这个女生是谁?”这个女生在陈逸辉办公室出现两次,姜华觉得不太正常。 “这是财务室的出纳,庄辰洁。” “庄辰洁!”方婕低声重复这个名字,老孟调查过,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和于娟在一起吃宵夜的人里面,就有这个出纳庄辰洁。 陈逸辉死前的最后一天,六月十九日中午,陈逸辉脱下工作服离开六楼办公室,走的时候用钥匙从外面把门反锁。十分钟后,陈浩昇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用钥匙打开陈逸辉办公室,进去关上门待了十二分钟。然后反锁上门,也离开了六楼。 此后,一直到晚上九点五十,陈逸辉才到办公室换上工作服,拎着皮包下到五楼的值班室。 根据监控视频的记录,陈逸辉死前一周,进过他的副院长办公室的人,总共有六人,分别是:强劭奇、陈逸歆、庄辰洁、洪恩铭、林智扬及陈浩昇。 警局检验中心无法确定稀释的牛奶装进被掉包的万托林瓶子的具体时间,只能依据牛奶的腐败程度,大致判断稀释的牛奶在万托林瓶内存放了五至七天。 结合这个检验结果,把陈逸辉工作服里的万托林掉包的人,应该就在上述六人里面。 而这六个人里面,强劭奇、庄辰洁、洪恩铭和林智扬,在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都和于娟在一起吃宵夜。 严颖把这些人进入陈逸辉办公室的视频拷了一份,三人离开监控室,回到车上。 “姜队,方姐,我觉得这个强劭奇很可疑,吃宵夜咖喱鸡是他点的,单独在陈逸辉办公室待过的人里面也有他。方姐,你不是说叶心蕾怀疑强劭奇和于娟有奸情吗?”严颖向来对这种人没有好感,咖喱鸡又是强劭奇点的,有点先入为主了。 方婕并不赞同严颖的看法。“我倒是觉得林智扬和洪恩铭有些奇怪。十八号晚上七点,陈逸辉去了陈浩昇的办公室,林智扬和洪恩铭前后脚进入陈逸辉办公室,他们进去干什么?洪恩铭就在陈逸辉的隔壁办公室,他和陈逸辉十八号一整个白天都在办公室,洪恩铭如果有事找陈逸辉,为什么白天不找,非要晚上七点下班以后,等陈逸辉不在的时候,才去陈逸辉办公室?” 第十九章 藏身何处 “我同意方婕的看法。严颖,你没注意他们几人开关门的动作。“姜华对细节观察得十分仔细。 “什么动作?”严颖确实没注意那些细节。 “十八号晚上,陈逸辉从自己办公室出来去陈浩昇办公室的时候,他关门的动作很正常,随手一带把门关上。林智扬进陈逸辉办公室开关门的动作很轻,节奏偏慢。而洪恩铭扭动门锁的动作很快,进门也快。注意,他进去以后没关门。在前一天十七号下午,洪恩铭进陈逸辉的办公室时,也没关门。” 严颖片这头,极力回忆姜华说的细节。 “而且,洪恩铭两次进入陈逸辉办公室,右手好像都拿着东西,他手上的东西被他的白大褂挡住,只有手摆动的时候,才能看见。按颜色和大小分析,洪恩铭手上的东西,应该是一张纸,比a4小,应该是……,处方笺!”方婕也补充了一个细节。 “那么说,洪恩铭有可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去找陈逸辉?”姜华猜测道。 “他为什么白天上班时间不找?非要晚上七点下班以后才找?”方婕坚持自己的怀疑。 姜华轻轻摆着头,他回答不了方婕的问题。 “还有,十八号晚上,洪恩铭进入陈逸辉办公室的时候,林智扬也在里面,林智扬手上什么也没拿,他去陈逸辉办公室干什么?按姜华说的,林智扬开关门的动作很轻、很慢,你们想一下,你们不觉得林智扬的动作,有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味道吗?”方婕继续分析林智扬值得怀疑的理由。 “对,如果林智扬在陈逸辉的办公室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洪恩铭进去的时候,会不会看见什么?十九号一早,林智扬就到顺云市出差。当天晚上陈逸辉换了工作服值夜班,凌晨一点就出事了。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姜华对林智扬的鬼祟深表怀疑。 “现在林智扬应该还没回林城。”方婕看向姜华的眼神闪着精光。 “走,先碰碰洪恩铭。”姜华读懂方婕的眼神,立刻下车返回医院。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严颖在食堂找了一圈,没看到洪恩铭。三人坐电梯上六楼医院办公室,看见洪恩铭的办公室开着门。 姜华走到门边,“咄咄”敲了两下门。 “你们……?”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看见身着警服的严颖,站了起来。“请进!” 这间办公室和隔壁办公室一样,挂着“副院长室”的门牌。办公室大约二十个平方。进门左侧窗下摆着一套办公沙发,对面是一套大办公桌。两边的墙挤满了文件柜。 办公室唯一的窗户,开向走廊,其余三面墙上没有别的窗户。这间办公室的格局,让方婕觉得有些不对。从楼下的病房看,这间办公室的面积,应该不止这么大。 “你们是来调查的警察吧?”男人向会客区的办公沙发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这是我同事。”姜华礼貌的伸出手。 男人跟姜华握了手,关上门坐到靠墙那个独座沙发上。 “我叫洪恩铭。几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洪恩铭四十来岁,留着和陈浩昇一样的短发,梳的一丝不乱。眼睛黑亮有神,眉毛浓密,高鼻厚唇,方正的下巴,给人一种稳重老成的感觉。 “洪副院长,请问十八号晚上七点三分,你到陈逸辉办公室干什么?”姜华单刀直入,不想给洪恩铭考虑时间。 “十八号!”洪恩铭定睛看向姜华,“就是陈逸辉死的头一天,那天晚上我把调整过的处方笺拿去给陈逸辉。” “调整过的处方笺?”姜华对这句话不太理解。 “哦,忘了说了。陈逸辉有个朋友,这个月十一号急性阑尾炎突发住院,我给他朋友做了阑尾切除手术。但他那个朋友是糖尿病人,术后伤口愈合不好。十七号下午我把病情记录拿到陈逸辉办公室。第二天上午陈逸辉打电话给我,叫我找内科商量,调整一下胰岛素的使用量。我找内科主任强劭奇商量以后,调整了胰岛素使用量,下班的时候,就把调整后的处方,拿到陈逸辉的办公室。” “你十七号和十八号两次到陈逸辉的办公室时,陈逸辉都不在办公室,是吗?” “是的。我把东西放到陈逸辉办公桌上的。” “为什么他在的时候,你不去他办公室?” “这有什么关系吗?”洪恩铭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和陈逸辉相互经常到对方的办公室去,办公室里没人的话,把东西放在桌上就行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十八号晚上你去陈逸辉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吗?” “呃……?”洪恩铭抬了下漂亮的眉毛,“当时陈逸辉不在办公室。” “我的意思是,当时陈逸辉的办公室有人吗?”姜华换了个文法。 洪恩铭一脸莫名“啊?” 这个表情让方婕和姜华、严颖十分诧异,姜华急忙追问:“你当时在陈逸辉办公室看到别人了吗?” “别人?”洪恩铭比姜华更加诧异,“没有啊,当时陈逸辉的办公室里面没人。” “没人!”姜华不可思议的重复道。 “是啊,当时里面没人。” 方婕看着洪恩铭办公桌后的墙壁,脑子突然想通一个问题。“洪副院长,陈逸辉的办公室,和你的办公室,格局是不是不一样?” 洪恩铭晒然一笑,“当然不一样。陈逸辉可是太子爷,他的办公室,可比我的大多了。” “洪院长,你这间办公室隔过吧?”方婕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后又走了回来。 “对,这个房间后面隔了一半,给陈逸辉作休息室。” “那么算起来,陈逸辉的办公室不仅是打通的,而且还多了一间休息室?” “不,他的办公室前半部和我的一样,从这里隔了起来。”洪恩铭走到办公桌后的墙边,拍了拍墙壁。 “他的文件柜很多,全放在办公室后面的房间。经过放文件柜的房间,才是他的休息室。”洪恩铭再次拍了下墙。 “你把处方放到陈逸辉办公桌上时,有没有注意放文件柜那个房间的门?” 洪恩铭抿了一下厚实的嘴唇,“我没注意。怎么了?你们怀疑里面有人?” 姜华三人都没说话,满怀心事的看着洪恩铭。 “里面应该没人。我没注意门有没有关好,但是从门上的摇头窗可以看见里面没开灯。当时天快黑了,里面的窗户被文件柜挡了大半截,光线不好。如果里面有人的话,一定会开灯的。” 姜华左手靠在沙发扶手上,食指中指轻轻轮换敲击着扶手,“洪院长,谁有隔壁陈逸辉办公室的钥匙?” “陈院长有,好像智扬也有!” 姜华看了严颖一眼,严颖立刻离开洪恩铭办公室。片刻之后,严颖带着陈浩昇来了。 “陈院长,你也过来了。” “嗯,早上你们走了一会,我就过来了。”陈浩昇站在门边,“这位女警官说,姜队想看看逸辉的办公室?” “对,陈院长带钥匙了吧?”姜华和方婕站起身来。 “带了,我给你们开门。”老头子说完,打开隔壁办公室的门。 陈浩昇的办公室,看着和洪恩铭办公室的摆设基本一样,只是在办公桌后的右边墙上开了一道门,从门摇头窗上,可以看到里屋的光线确实不太好。 “陈院长,这道门……?”姜华走到里屋门前。 “这道门的钥匙我没有,逸辉的钥匙在他包里,前天晚上警局的同志把包拿走了。”陈浩昇说的前天晚上,实际上是昨天凌晨。 “除了陈逸辉,谁还有这道门的钥匙?” “应该没有了。这门的钥匙,只有逸辉有。” 陈浩昇的话,让方婕和姜华心里一惊。如果这扇门的钥匙只有陈逸辉才有,那么十八号晚上,先洪恩铭一步进入陈逸辉办公室的林智扬藏身何处? 第二十章 复杂的关系 陈逸辉外间的办公室一目了然,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办公桌是开放式的,桌底下藏不了人。 监控显示不会错,林智扬的确先洪恩铭一步进陈逸辉办公室,如果洪恩铭进来没有看见林智扬,那唯一的解释,林智扬当时躲进了里间。也许是放文件柜的房间,也许是陈逸辉的休息室。 里间的门锁是老实防盗门锁,可以从外面反锁。不像那种老式弹子锁,用一张塑料卡片就能把锁打开。林智扬如果能躲到里间去,那么陈浩昇的话就要打折扣了。林智扬一定有里面的房门钥匙。 姜华站在门前检查完门锁,疑惑的看了陈浩昇一眼。方婕感觉门外有人,回头一看,洪恩铭站在门外,视线对着里间的房门。 跟着洪恩铭的视线,方婕发现里面房门上,一道细小的裂缝。方婕走到门前,凑到门缝上,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的文件柜。门缝的宽度大约三个毫米。如果当时林智扬躲在里间,应该能通过门缝看到洪恩铭。 方婕回头,洪恩铭还是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外,轻轻抿了一下厚实的嘴唇。 看到方婕对自己的注视,洪恩铭走进办公室里。 “警官,那张处方,就在书下面压着。”洪恩铭指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书。 姜华走过去拿起书,看到洪恩铭说的处方笺。 办公室大门后的墙壁上,钉着一条挂衣钩。平时,陈逸辉的工作服,就挂在上面。现在,挂衣钩上已经空空如也。 挂衣钩的位置很顺手,如果工作服挂在上面,衣服口袋的水平高度,恰好和门把手持平。方婕留意了一下里间房门门缝的角度,应该正好看挂衣钩。 “陈院长,林智扬回来了吗?”姜华把处方笺放回原处,询问陈浩昇。 “回来了,他刚到林城,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林智扬的办公室在你隔壁?” “对,在我办公室隔壁。” “陈院长,我们能到林智扬的办公室去等他吗?” “可以,我有他办公室的钥匙。” 陈浩昇带姜华三人从陈逸辉办公室出来,一个小护士拿着一张ct片子迎面走过来。 “院长!”小护士给陈浩昇打了招呼,直接走向洪恩铭。“洪副院长,24床的片子出来了,你看看!” 洪恩铭接过片子一看,眉头微皱,不自觉的又抿了一下嘴唇,转身进了办公室。 姜华三人跟着陈浩昇刚经过电梯间,听到有人叫陈浩昇。 “院长!” 方婕回头一看,是林智扬。 “智扬,你回来了。”陈浩昇看到林智扬,似乎松了一口气。“智扬,这几位警官想跟你聊聊。” “方婕!”林智对姜华、严颖点了点头,“去我办公室吧!” 走到林智扬办公室门前,林智扬正在开门,方婕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洪恩铭跟刚才那个小护士快步走向电梯间,洪恩铭看到林智扬进入办公室,习惯性的抿着嘴唇,微微朝回头的方婕点了下点,脚步不停的走进电梯间。 方婕回过头来,姜华和严颖已经进了林智扬办公室。陈浩昇站在门外,姜华在沙发上坐下,没有说话。 陈浩昇定了几秒钟,向门边跨了一步,“那你们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陈浩昇钻进自己办公室,关上房门。 方婕在严颖身旁坐下,林智扬推关房门,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姜华对面。 “警官,我听说大哥的死,不是意外?”林智扬压低声音,紧张的问道。 “你听谁说的?”姜华反问道。 “我,舅舅打电话给我说的。” “林智扬,十八号晚上七点,你到陈逸辉办公室干什么?” 林智扬转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十八号……,哦,我去大哥办公室拿份文件。” “什么文件?” “年中业务汇总。” “文件在什么地方?” “在我大哥办公室里面那间资料室。” “你有资料室的钥匙?” “嗯!” 姜华不露声色的扫了方婕一眼。“陈院长说,那间资料室,只有陈逸辉才有钥匙。你的钥匙……?” “哦,我的钥匙是大哥给的。” “陈院长不知道不有钥匙?” “不知道,大哥是私下给我的。” “私下?”姜华别有意味的望着林智扬。 “嗯,大哥和舅舅的关系不太好,本来这些文件,应该是大哥自己拿给舅舅的。但是大哥为了少跟舅舅见面,就给了我一把资料室的钥匙,有什么事,就叫我自己去资料室找资料,帮他拿给舅舅。” “你说陈逸辉和陈浩昇的关系不太好?”姜华有些惊讶。 “嗯!他们俩的性格都很倔,脾气又急躁,很容易呛起来。” “他们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应该没有,但是我感觉,舅舅好像不太喜欢大哥。”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陈逸辉不是医院的副院长吗?” “大哥从舅舅开诊所的时候,就一边上学一边帮忙,慢慢帮着舅舅把医院一步步做大起来。医院的发展,大哥功不可没。但是舅舅给大哥的股份,和我们的一样多。” “你们?” “嗯,我,逸航,还有逸歆。” “陈院长给你们多少股份?” “每人百分之十。” “那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呢?” “都在舅舅手上。大哥虽然对医院贡献最大,还给舅舅生了唯一的孙子,可是舅舅并没有特别照顾大哥。” “你觉得这对陈逸辉不公平?” “是有点不公平。大哥帮着舅舅创业,今天的医院有大哥一半的功劳。” “陈逸航也是这么看的?” “他?他可不这么看。二哥觉得他的贡献也很大,应该把医院的股份重新分配,他和大哥、舅舅每人各占百分之二十五,剩下百分之二十五,逸歆占百分之十五,我占百分之十。”林智扬满是不屑。 “他亲口说的?” “二哥自己做了一个股份分配表,拿去给舅舅,想叫舅舅重新分配股份,舅舅把分配表给我看了。” 竟有这样的奇葩!方婕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事陈逸辉知道吗?” “知道,我跟大哥说了。” “林智扬,十八号晚上,你在陈逸辉的资料室找文件时,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有,好像是洪恩铭进来过。” “当时资料室的门,开着还是关着?” “关着。” “那你怎么知道是洪恩铭来过。” “因为我进去的时候,看见隔壁洪恩铭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那你怎么知道来的是洪恩铭,不是陈逸辉呢?” “如果是大哥,他走的时候会反锁门的。洪恩铭进来待了不到一分钟就走了。我听到隔壁他办公室关门的声音。” “你当时没开门看?” “没有。” “当时你一个人在资料室,为什么要关上门?外面办公室的门不是关着吗?” “哦,我习惯顺手关门了。”林智扬随手做了个关门的动作。 “陈逸辉和陈逸航的关系怎么样?” “很不好,二哥经常挤兑大哥。但是大哥不太理会他。” “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住在一起?” “我?呵呵,我可没那么多钱买别墅。”林智扬自嘲的笑着,笑容很不自然。 “他们的别墅都是各人买的?” “不是,是舅舅买的。” “他们的别墅为什么不买挨在一起?” “位置是大哥二哥自己选的,可能不想住的太近吧!” “陈院长没给自己的女儿也买一套别墅?” “舅舅倒是愿意给逸歆买,可是她不愿跟他们住一起,就在市中心选了一套三居室,也是舅舅给的钱。” “陈逸歆为什么不愿跟他们住?” “呵呵!逸歆喜欢自由!”林智扬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 “自由?陈浩昇单独给陈逸歆买套别墅,她自己住还不自由吗?” “可是,这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舅舅要逸歆跟庄辰洁分手!” “什么?分手?”姜华再次感到惊讶。 林智扬把声音压得更低,“逸歆是拉拉!” “拉拉!”方婕心里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她又想起陈浩昇全家福上,陈逸歆那不自然的表情。 第二十一章 心机 林智扬比方婕大一岁,长相俊朗,属于那种让人很容易接近的性格。 对于姜华的问题,林智扬基本上是知无不言。但是不知为何,今天的林智扬,让方婕有些反感。 “林智扬,我听说,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你也和于娟他们在一起吃宵夜?” 林智扬一怔,旋即恢复正常,“嗯,我也在。” “你觉得强劭奇和于娟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不太好说。” “不好说?” “方婕,于娟是我嫂子!”林智扬面露为难之色。 “林智扬,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会为你保密的。”姜华想让林智扬安心。 “其实,我早就发现他们俩不正常了。那天晚上吃宵夜,强劭奇和于娟坐在一起眉来眼去的,一点都不顾忌在座的同事。” “他们怎么不正常了?” “我听网球场的朋友说,他们常一起去打网球,打完球一起走。有一次,我也陪朋友去打球,看到他们一起离开网球场。我在球场吃了晚饭准备回家,舅舅打电话叫我过去。我到舅舅家,二哥也在那吃的饭。那天晚上我们谈医务改革的事,谈得很晚。我十二点回去的时候,在小区大门看到强劭奇的车,于娟正从车上下来。” “于娟和强劭奇在一起呆了一整晚?”方婕疑惑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都十二点了。” “他们没有看见你?” “没有。我等强劭奇走了,才去拿车。” “陈逸航不知道于娟和强劭奇的事?” “我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二哥好像是不知道。” “林智扬,你自己对医院的股份划分怎么看?” “我能怎么想!医院是舅舅的,他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姜华的问题很直接,但林智扬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自然。 “不过,舅舅对剩下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好像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什么安排?” “我不知道,二哥死后,舅舅约庞律师见过面,跑了几次律师事务所。我想,舅舅可能是想立遗嘱。” “立遗嘱?”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立遗嘱,我只是猜想,舅舅没事找庞律师做什么!平时医患纠纷都是二哥联系庞律师,舅舅从没插手过。二哥走以后,他那摊子事,就交给我了。既然舅舅找庞律师不是因为医院的事,所以我想,可能是二哥的死,对舅舅有什么触动,老人想立遗嘱了。” “你说的庞律师是不是德律的庞立宸?”方婕想起那个大学同学。 “对,就是庞立宸,方婕,你认识他?” “嗯。” “其实,二哥死的时候,舅舅说过,除了二哥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和别墅,于娟别想从陈家多拿一分好处。” “陈浩昇跟你说的?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姜华有点怀疑,那老头子是不是真的于娟跟强劭奇的事。 “舅舅也没明说,原话我记不清楚了,但他那意思,就是陈家几兄妹,除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和房产,舅舅不会再多给他们什么。” “也包括陈逸辉和陈逸歆?” “嗯。应该也包括我!”林智扬嘴角又露出自嘲的微笑。 “陈逸辉和关静懿的感情怎么样?” “他们感情很好,大嫂从舅舅还在开诊所的时候,就跟大哥好了。结婚以后,大哥从不拈花惹草,大嫂不上班,在家相夫教子。没听说他们吵过架。” “陈逸航和于娟吵过架?” “嗯,二哥生性风流,跟医院里的两个小护士不清不楚,于娟发现以后,去舅舅那闹,舅舅把那两个护士开除了。” “林智扬,那个吴妈……?”方婕想问吴妈的事,又不太好开口。 “吴妈怎么了?”林智扬扬着眉头看方婕,眼中呈现一丝笑意。 “吴妈和他儿子吴正豪,都住在你舅舅的别墅里?” “吴正豪住校,周末才来。平时别墅里就吴妈和舅舅两个人。”林智扬在说“两个人”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五楼所谓赵毓梅的哭声,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知道了,舅舅跟我说了。” “现在你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赵毓梅的诅咒,陈逸辉的死是谋杀,陈逸航也有可能不是正常死亡。你对他们兄弟俩的死怎么看?” 林智扬突然收起笑容,脸色严肃,“这一定是有人报复陈家!” “谁?”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人报复陈家,他想把陈家所有的人都杀了!” “所有的人?也包括你吗?”姜华用话调拨林智扬。 林智扬显得有些丧气,“我不知道,也许包括,也许不包括!” “你为什么怀疑是有人报复陈家?” “浩昇医院是林城数一数二的民营医院,那些同行,早就看陈家不顺眼了。再说,这么多年,发生不少医疗事故,万一是那些家属想报复呢?你们是没看见赵毓梅跳楼时的情形。她恨不得活剥了陈家父子,她临死前诅咒‘陈家所有的人都不得好死!’,有这种想法的,恐怕不只赵毓兰吧!” “那你有怀疑对象吗?” “没有!医患纠纷一直都是二哥处理,我跟那些家属没有接触过。” “医院经常出意料事故吗?” “哎,哪家医院不是这样?每年总有那么一两起事故。公立医院也不能幸免。” 林智扬这话也许是实情,媒体上对医疗事故的报道从没断过。但是没有证据,这种推测显然站不住脚。 从林智扬办公室出来,姜华想见见陈逸歆,可陈浩昇说,陈逸歆请假没来上班。 “方婕,先回队里吧。老孟他们那边,好像有点进展。”姜华刚才跟老孟通了电话。 方婕脑子很乱,今天林智扬带给他们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姜华,你觉得林智扬的话,是真的吗?”上了车,方婕跟姜华交流意见。 姜华手把方向盘,轻轻摇着头,“一半一半吧!这小子说话真真假假,很难分辨。” “我对林智扬有所保留!我不认为资料室的钥匙,真是陈逸辉给他的!但现在死无对证,无法证实他有没有说谎。” “对,方姐,如果陈逸辉为了避免跟陈浩昇接触,直接把文件交给林智扬让他转交就行了,没有必要给林智扬钥匙,让林智扬自由出入资料室。陈逸辉不可能不重视自己的私隐吧!再说,林智扬明显是陈浩昇的人,陈浩昇把林智扬当作下一任院长培养,陈逸辉对林智扬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吗?我觉得陈逸辉不可能把钥匙给林智扬。”严颖的分析很合理。 “还有一点,方婕说过,林智扬好像和陈逸航是同学,对吧方婕?” “嗯!”方婕也是从叶心蕾那听来的。 “林智扬和陈逸辉年龄悬殊不大,又是同学,他们俩的关系,我觉得应该更近些。可听林智扬的语气,结果却恰恰相反。他似乎对陈逸航很不满意,反而跟大哥陈逸辉走得更近。结合刚才严颖的分析,陈逸辉对林智扬应该很抵触才对。既然资料室设置在陈逸辉办公室里面,说明资料室很重要。连陈浩昇都没有资料室的钥匙,陈逸辉又怎么可能把钥匙交给林智扬。” “姜华,你说林智扬为什么要主动把股份和遗嘱的问题告诉我们?”方婕提出另一个疑问。 “他想向我们证明他的清白!”姜华猜到林智扬说那些话的目的。 “嗯!林智扬担心我们怀疑他,他跟说这些,是向我们表明,他就算真的杀了陈家兄弟,也得不到陈浩昇的遗产。” “方姐,从林智扬的口气中不难听出,他对陈浩昇很有怨言。说的话都酸溜溜的,明显对自己跟陈家兄弟的待遇不同心生不满。” “是啊,陈浩昇给两个儿子买了别墅,给女儿也买了房子,唯独对这个跟在身边长大的外甥,没有表示。林智扬确实心有不甘。”方婕知道,林智扬和叶心蕾在开发区的房子,是两口子自己买的。 “林智扬猜测是病患家属报复陈家,可是提不出证据!我觉得,林智扬想把我们往病患家属报复这个方向上领!他这个人,心机很深。”姜华认为林智扬也许想转移警方的视线。 “姜队,方姐,那个陈逸歆真是‘拉拉’吗?如果庄辰洁和陈逸歆是那种关系,那庄辰洁这个角色就很有意思了。” 第二十二章 庄辰洁 “严颖,说说,怎么有意思?”一段时间没见,方婕觉得严颖有些令人刮目相看。 “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庄辰洁跟于娟他们在一起吃宵夜。庄辰洁两次进入陈逸辉办公室,陈逸辉都不在,而陈逸辉的白大褂就挂在门边。十七号上午,庄辰洁和陈逸歆一起去陈逸辉办公室,当时陈逸辉去上厕所。十九号上午,大家都去开会,庄辰洁独自一人进入陈逸辉办公室,待了两分半钟才出来。陈逸辉当天晚上出事,庄辰洁是最后一个进入陈逸辉办公室的外人。”严颖确实进步了,她开始注意观察。 姜华赞许的侧头瞟了一眼,经历了上次的连环杀人案之后,这丫头确实跟方婕学到不少东西。 “外人?严颖,陈浩昇才是最后一个进入陈逸辉办公室的人。你是不是认为陈家自己人就不会对陈逸辉动杀机?”姜华觉得还是需要继续敲打严颖,才有利于她的成长。 “姜队,陈浩昇总不至于换掉自己儿子的万托林吧?”严颖争辩道。 “那强劭奇呢?” “强劭奇不是陈家人啊!”严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姜队,你指的陈家人是于娟!” 严颖说得对,于娟也是陈家人! 如果连陈浩昇都曾经怀疑过,是陈逸辉害死陈逸航,那么作为陈逸航的未亡人,她有什么理由不去怀疑,这个跟自己老公向来不合的大哥! 从这方面看,于娟也有谋杀陈逸辉的动机。 但是有个问题,于娟跟强劭奇究竟是什么关系? 假如于娟跟强劭奇真有私情,那于娟对陈逸航还有那么深的感情吗?愿意为了帮陈逸航报仇,不惜杀人! 万一于娟跟强劭奇没有私情,那于娟能指使强劭奇帮她给陈逸辉报仇吗? 虽然姜华提出强劭奇的嫌疑,只是想借此敲打严颖,但是强劭奇和陈逸航的死,的确有最直接的关系!于娟正是吃了强劭奇点的咖喱鸡,才无意中催生了死亡之吻。 当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强劭奇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也没有证据证明,强劭奇知道那天餐厅的咖喱调料临时用花生粉代替杏仁粉。 不过有一个情况应该是真实的,叶心蕾和陈浩昇都证实,于娟和陈逸航结婚多年,于娟从没买过、吃过花生。从这一点起码可以证明,于娟在和陈逸航生活的日子里,没有对陈逸航动过杀心。不然,陈逸航早就没命了。 枕边人想动手的话,陈逸航一定会死得更加不着痕迹! 而陈逸歆是陈逸航的妹妹,当然很了解二哥对花生过敏。以庄辰洁和陈逸歆的关系,知道陈逸航的过敏症,也不足为奇。 关键是,如果假设庄辰洁害死陈家兄弟的话,是庄辰洁自己想杀陈家兄弟,还是庄辰洁受陈逸歆指使,去谋害陈家兄弟! 不管是她们两人之中谁想要陈家兄弟的命,她们的动机又是什么! 严颖虽然提出了庄辰洁的嫌疑,可方婕并不那么想。方婕觉得,不管是陈逸歆还是庄辰洁,表面上都看不出有杀人动机。 陈家兄弟死后,陈浩昇唯一的子女只剩陈逸歆。但如果陈浩昇有不测,陈逸歆并不是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陈逸辉还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要是陈逸歆想独霸家产,就要连陈然一起杀掉。陈逸歆做得出这种事吗? 方婕不敢妄下定论。 可万一陈逸歆真有这种心思,那庄辰洁无疑是最合适的帮凶! 回到刑侦队,方婕收起自己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坐到二中队的小会议室里。老孟和邵伟、许军、老宋已经等候他们多时。 “老孟,你先说吧!” “医务科副主任廖云提供了参加那晚宵夜的人员名单,我们收集了他们所有人的照片,拿到那家餐厅去询问。餐厅领班和服务员证实,其中,内科的强劭奇和财务科的庄辰洁,是那家餐厅的常客。” “常客?强劭奇和庄辰洁经常去那家餐厅?”姜华没想到老孟竟调查出这个结果。 “对,常去!有两次,还是强劭奇和庄辰洁单独去的!” “他们两人单独去?”严颖觉得出乎意外,“孟哥,有没有问问服务员,他们俩的样子,像不像情侣?” 老孟笑了笑,“问了,严颖!服务员说看不出来,但能肯定强劭奇和庄辰洁的关系很亲近!他们相互给对方夹菜。两次都是强劭奇结的账。” “夹菜!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我们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不是也经常帮你们夹菜!”严颖没听到实质性的东西,有些失望。 “严颖,你猜猜他们两次在一起吃饭,都点了什么?”老孟故意考严颖。 “咖喱鸡!”严颖脱口而出。 “对!就是咖喱鸡!那是家泰式餐厅,兼做夜场宵夜。听说,咖喱鸡是他们餐厅的招牌菜。强劭奇和庄辰洁两次单独去那吃饭,都点了咖喱鸡。” 方婕皱眉猜测强劭奇和庄辰洁的关系,百思不得其解。 强劭奇有老婆,流言又传他和于娟有染。 据林智扬说,庄辰洁是拉拉,好像扮演的角色是p(指比较女性化的女性同性恋者,一般喜欢穿女装、留长发等),陈逸歆是t(指比较男性化的女性同性恋者,一般喜欢留短发,穿着一般以休闲装为主)。难道庄辰洁假装拉拉,欺骗陈逸歆? 那庄辰洁欺骗陈逸歆的目的是什么? 为钱?不!方婕摇摇头,同性恋婚姻不受法律保护,如果不结婚,庄辰洁分不到陈逸歆的家产。 当然也不可能为情!有真情就不存在欺骗了。 方婕开始有点佩服起强劭奇来,这个男人还挺有本事。家里有老婆,外面有于娟,现在又跟庄辰洁不明不白的。从监控上,也没看出强劭奇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啊! “姜队,据我和许军调查,庄辰洁有个哥哥,叫庄辰明。庄辰明的老婆十年前,因生孩子难产.大出血而死。他老婆生孩子那家医院,就是浩昇医院。当时医院还在市内金海大厦,庄辰明家住金海大厦楼上。他老婆半夜突然发作,就近送到楼下的浩昇医院。当发现大出血,准备紧急转院去省医的路上,产妇停止了呼吸。到省医也没有把产妇肚子里的孩子保住。”老宋查到一出惨剧。 “一尸两命!”严颖低声念了一句港台电视上常有的台词。 “对,一尸两命!庄辰明伤心过度,每日借酒浇愁,工作也丢了,现在人基本上废了。” “宋哥,当时庄辰洁多大?”早上在监控里,方婕没看出庄辰洁的年龄。 “庄辰洁现年二十六岁,十年前只有十六岁。” “庄辰明的父母还在吗?” “前两年已经不在了,这些都是跟金海大厦的老住户打听到的。我们找到庄辰明,可他的神智不太清晰,酒精中毒很厉害,基本回答不了什么问题。” “庄辰洁和庄辰明在一起住吗?” “不在,听庄辰明的邻居说,庄辰洁住在父母的老房子。很少看到庄辰洁来看庄辰明。” “那庄辰明靠什么生活?” “听说庄辰明的小舅子经常接济他,但是具体怎么生活,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当时浩昇医院经手的医生是谁吗?” “是一个叫谭诗琪的女医生。我跟浩昇医院办公室联系过,谭医生在浩昇医院搬到开发区的第一年,就跳槽了。我们找了林城另外几家民营医院,没有找到这个谭医生。” “庄辰明的老婆死的时候,庄家到浩昇医院闹过吗?” “闹过,庄辰明的母亲去闹过。但是卫生部门的调查组,认定医院没有责任。后来医院赔了三十万,庄老太太见闹来闹去也没用,就算了。” “庄辰洁赔庄老太太去闹过吗?” “这倒是没有听说。” 方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孟和老宋的调查结果,不约而同的把嫌疑指向了庄辰洁。 看来,这个扮演p的女孩,跟陈逸歆在一起,恐怕是别有隐情! 第二十三章 大众情人 “姜队,我们是不是先接触一下陈逸歆?”严颖已经拿到陈逸歆的地址。 姜华和方婕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摇了下头。“不,我想,应该先接触一下强劭奇!” “为什么姜队?陈逸歆是目前陈浩昇唯一的子女,我们却对她知之甚少。”严颖对这个剪着男士头的陈逸歆十分感兴趣。 姜华没有解释,手掌下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大家继续调查陈家各人的社会关系。严颖,方婕,我们去碰碰强劭奇!散会。” 三人上车准备返回医院,严颖又提起了为什么先接触强劭奇的话题。 方婕含笑看着严颖,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经验太浅。 “严颖,现在我们除了知道庄辰洁的嫂子,曾经在浩昇医院出事。对庄辰洁别的情况,可以说一无所知。贸然的接触陈逸歆,拿不出庄辰洁对她不利的证据,你认为我们能够取得陈逸歆的信任吗?没有信任的接触,我们就别想从陈逸歆口中了解线索。” “那先见强劭奇有什么用?”严颖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想不通先接触强劭奇,对取得陈逸歆的信任有什么帮助。 姜华笑着摇摇头,严颖的性格直来直去,有时候执拗得可爱! “严颖,强劭奇参与了陈逸航死亡那天晚上的宵夜,也单独在陈逸辉的办公室待过。让陈逸航过敏的咖喱鸡是他点的,又有留言传他和于娟关系不正常,现在还发现强劭奇跟庄辰洁过从甚密。你不觉得强劭奇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吗?” 严颖一点就透,默默的点了点头,“我懂了,姜队,你和方姐是想通过强劭奇,了解庄辰洁!” “对,不管到时候强劭奇怎么说庄辰洁,说真话还是假话,强劭奇的态度,都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庄辰洁。”方婕继续向严颖解释。 “方姐,你的直觉真厉害,一开始接触医院里的鬼泣事件,就感觉那是有人捣鬼!查下来,你的判断全是对的。”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和配合,严颖现在对方婕是心悦诚服。 “严颖,直觉其实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上。你认为我的直觉准确,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经验稍微多一点罢了。以后你接触的案子多了,经验也多了,自然也会培养出自己可靠的直觉。”方婕说得很坦诚,所谓直觉,就是丰富的经验。 浩昇医院内科在三楼,严颖在三楼的医生办公室没找到强劭奇,询问得知,主任级别的医生,在六楼有独立的办公室。 强劭奇的办公室,在六楼东南角上,距陈逸辉的办公室很近,之间只相隔了四五个房间。 姜华按照办公室的门牌敲响了内科主任室,开门的正是方婕在监控视频上见过的强劭奇。 “哦,请进请进!”强劭奇一眼看见严颖的警服,立刻明白门外三人的身份。热情的把三人让进办公室,伸头在门外左右看了一下,关上房门。 “请坐,几位请坐。” 强劭奇的办公室摆了一张三座的沙发,姜华三人坐了下来。 “强主任,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姜华拿着警官证亮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了。”强劭奇连连点头。 方婕觉得强劭奇的态度十分有趣。 这个中年男人,说实话,很难看出实际年龄。根据资料显示,强劭奇现年三十三岁,可是看上去却像三十不到的样子。 强劭奇个子很高,目测大约一米八五。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留着棒子小鲜肉那种流行的碎发,额头光洁紧致,鼻子高挺修长,眉毛平顺浓密,眼睛散发出一种讨人喜欢的光芒。嘴角微微上翘,下巴中线清晰,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显得十分感性。他既有小鲜肉的俊美,又不失男人的阳刚,一副标准大众情人的形象。 “强劭奇,我们的来意,相信你应该知道吧?”姜华扫了一眼办公室,这个角落上的房间比洪恩铭的办公室略小,布局差不多。 “知道,你们是想问咖喱鸡的事吧?”强劭奇主动提起这个敏感话题。 “呵呵,那就请你再给我们说一遍吧!”姜华被强劭奇的直接逗笑了。 “其实,我不喜欢吃咖喱鸡,但是辰洁喜欢。那天晚上吃宵夜,她自己不好意思点,点菜的时候趁大家没注意,悄悄给我做了一个‘咖喱鸡’的口型,我就帮她点了。谁知道于娟也喜欢吃咖喱鸡,一个人吃了一大半。”强劭奇边说还边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口型。 “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的咖喱鸡,是庄辰洁叫你点的?” “是啊!辰洁年龄最小,进医院的时间也最短,点菜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就让我代劳了。”强劭奇的目光有一半的时间,停留在严颖身上,或许对二中队的这朵警花有点意思。 可严颖却不太喜欢强劭奇看向自己的眼神,她觉得强劭奇有点色迷迷的。 “你和庄辰洁常去那家餐厅?” “嗯,去过几次,那家餐厅还不错。” “强主任,能不能说说你和庄辰洁是什么关系?”方婕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我和庄辰洁?我们就是朋友关系啊!她进医院的时间不长,跟那些老古板处不来,没什么朋友。和我的关系倒是挺不错。”强劭奇坦然承认跟庄辰洁关系不错。 “那你跟于娟又是什么关系呢?”方婕的口吻有点揶揄的感觉。 “于娟。”强劭奇略作停顿,“我和她,也是朋友关系。我们是高中同学,毕业后失去了联系。进了医院我才知道,她已经和陈主任结婚了。” “你们是同学?”方婕有些惊讶。 “是啊。我们都是林城三中的。” “但是医院里有风传,你和于娟的关系,好像不那么简单吧!”方婕开始试探。 强劭奇隐约有点尴尬,视线不敢与方婕对视,“没有,我和于娟就是朋友关系。” “十六号下午两点五十左右,你去陈逸辉的办公室做什么?”姜华趁着强劭奇慌张,立即质问。 “十六号下午?”强劭奇脸上浮现疑问的表情,“十六号下午……,哦,对了,我拿报销单去找陈副院长签字。” “什么报销单?” “我上个月出差学习的报销单。”强劭奇的脸色恢复正常。 “你进去以后,陈逸辉出去了?” “是啊,他拿单子去财务那边问了一下。” 这个情况和十六日的监控视频相符,那天强劭奇进陈逸辉办公室以后,陈逸辉确实离开办公室去了财务科一趟。 “陈逸辉离开办公室后,你就一直在他办公室等着?” “是啊,我要等他回来签字了才能去找财务报销。” “可是你从陈逸辉办公室出来,并没有直接去财务室。”十六日的监控记录下强劭奇从陈逸辉办公室出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天辰洁出去了,我知道她不在财务室,就没过去。第二天才把单子拿过去报销。” 强劭奇的回答滴水不漏,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有条有理。 看强劭奇的神态不像说谎。但是,这场对话,方婕并不满意。 “强主任,你知道庄辰洁和陈逸歆的关系吗?” 强劭奇微微一笑,“知道,她们是同志。” “你知道?”方婕想不到强劭奇那么坦白。 “医院里好多人都知道。” “你说你和庄辰洁关系不错,那你知道庄辰洁的背景吗?” “什么背景?不就是她嫂子的事吗?” “这个你也知道?” “辰洁跟我说过。” “那庄辰洁还来医院上班?” “这有什么关系?她嫂子的事也不是医院的错。再说,那个谭医生早不在医院干了。” “那陈逸歆知道这个事吗?” “应该知道,辰洁说她跟陈逸歆说过。” 严颖左右看了一下方婕和姜华,没想到他们认为庄辰洁会刻意隐瞒的事,庄辰洁竟然毫无顾忌的告诉了陈逸歆。 这个庄辰洁让方婕有点看不懂了,难道庄辰洁为了真爱,对医院和陈家丝毫没有偏见? 第二十四章 三个条件 虽然强劭奇坦陈了他和于娟、庄辰洁的关系,但是方婕依然没有完全相信强劭奇的话。她不认为强劭奇和于娟是那种单纯的同学关系。 离开强劭奇办公室的时候,方婕从南走廊绕到财务室看了一下,财务室关着门,应该已经下班了。 “姜队,方姐,你们相信强劭奇的话吗?”走进电梯间,严颖见没有外人,开口询问姜华和方婕对强劭奇的看法。 “表面上看,强劭奇很配合,有问必答。但是,我不相信他和于娟没有关系。”方婕相信自己的直觉。 “方姐,为什么?” “强劭奇回答所有的问题,都十分顺畅,似乎没有经过考虑,就脱口而出。而在于娟的问题上,他迟疑了!他停顿了四五秒钟,才开始解释他和于娟的关系。” “方姐,就凭这个你怀疑他在和于娟的关系上没说实话?” “不仅这个,严颖,你不觉强劭奇对所有问题的回答都太顺畅了吗?感觉就像深思熟虑了很多遍一样。” 严颖回想了一下,强劭奇的回答却是很顺畅,而且把自己当成局外人一样,好像问他的那些问题,跟他没什么关系。 “嗯,是有点这种感觉。但也许是强劭奇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些问题,上次陈逸航死的时候,警方也问过他一些相同的问题。” “不,严颖。上次警方来问话,强劭奇没有说那份咖喱鸡是他帮庄辰洁点的。他上次什么根本没提庄辰洁。” 姜华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他跟上次来询问强劭奇的警员聊过,上次强劭奇确实没有提起过庄辰洁的名字。 “方婕,强劭奇这次为什么要把庄辰洁抛出来?”姜华对强劭奇抛出庄辰洁感到困惑。 “我不知道。姜华,我想强劭奇的话,我们应该找庄辰洁核实一下。”方婕觉得,检验强劭奇有没有说谎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接触庄辰洁。 “方姐,现在可以接触庄辰洁了?”严颖有点兴奋,庄辰洁是警方目前挖出的第二位跟陈家和医院有过节的人。 “嗯!”方婕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宋已经掌握了庄辰洁的地址,可是姜华他们在庄辰洁家,却没有找到人。 “大妈,请问庄辰洁一般什么时候回来?”姜华在庄辰洁家楼下,遇到纳凉的老人。 “二丫好几天没回来了。”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二丫?”姜华有点纳闷,这是庄辰洁的小名? “就是老庄家的二丫头。”老人解释了一下。 “哦。大妈,那你知道二丫平时住哪?” 老人摇摇头,“不知道。” “二丫她哥哥平时过来吗?” 老人还是摇头,“自从老庄头走了以后,好几年没见辰明过来了。” “他们两兄妹平时不太见面吗?”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问这些做什么?”老人见三人之中,只有严颖穿着警服,还那么年轻,又不说话,不知道他们找二丫有什么事。 “哦,大妈,我们是这片的片警,想了解一下庄家的情况。”姜华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老人瞄了一眼,“片警啊,我还以为二丫出什么事了呢!” “没出事,大妈,我们就是随便了解一下辖区的情况。” “哦。辰明的老婆年轻轻就不在了,难产死的。辰明想不开,天天喝酒,脑子不管用了。辰明那老婆,跟公婆、小姑子都不对付,把二丫和辰明的关系也影响了。父母一走,这两兄妹就不太来往了。”老人几句话,就把庄家的底抖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大妈,一般庄辰洁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有时个把星期,有时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 “哦。谢谢了大妈!”姜华冲老人点点头,示意严颖、方婕离开了庄辰洁家。 通过大妈的一番话,方婕认为,应该重新考虑庄辰洁与陈家的关系。至少从表面上看,庄辰洁和她大哥大嫂的关系并不融洽,那么庄辰洁为了复仇跟陈逸歆在一起的猜测,就有点站不住脚了。 但是强劭奇提供的情况,却不能忽视。因为那份咖喱鸡,是庄辰洁授意强劭奇点的。 促成陈逸航意外死亡的关键有三点,一:谁有可能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二:谁能够探知那家泰式餐厅当天用花生粉代替了杏仁粉;三:谁敢保证,于娟给陈逸航送宵夜的时候,一定会与陈逸航接吻! 而庄辰洁恰恰是同时能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人。 以庄辰洁和陈逸歆的关系,获知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并非难事;庄辰洁经常光顾那家餐厅,也许跟餐厅内部人员很熟悉;于娟跟陈逸航的感情习惯,陈逸歆肯定有所了解,那么庄辰洁可以推测于娟给陈逸航送宵夜,会和陈逸航亲热。 但是这样推测,也有问题!从于娟给陈逸航送宵夜,可以推断于娟很关心陈逸航。两人结婚十来年还能保持在办公室也会亲热的激情,说明陈逸航夫妇的感情很好。 那么关于强劭奇和于娟的流言蜚语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真是纯洁的老同学关系,被大家误解了? 其实于娟也能满足促成陈逸航死亡的第一个和第三个条件,她很清楚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在办公室里跟不跟陈逸航亲热,也是于娟可以自行控制的。 唯有那家餐厅,据说于娟是第一次去。但强劭奇对那家餐厅非常熟悉,如果他跟于娟真有奸情,在强劭奇得知餐厅在杏仁粉用完的情况下,有用花生粉代替杏仁粉的习惯,而故意带上爱吃咖喱鸡的庄辰洁,点了这么一份用花生粉代替杏仁粉的咖喱鸡呢? 据老孟他们调查,那天晚上参与吃宵夜的人,除了于娟和强劭奇,还有林智扬、洪恩铭、廖云、钟景贤和庄辰洁。 在座吃宵夜的,都是医院的老人,而且几乎都是医院的管理层。庄辰洁到医院不过一年多,只是财务室的一个小出纳。方婕觉得,一个新人,大晚上的跟着医院的副院长、主任一帮人在一起吃宵夜,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那天晚上吃宵夜,肯定是那帮领导中的某人邀请庄辰洁去的。而领导邀请,庄辰洁这个新人当然不好不去。 令方婕觉得奇怪的还有,那天晚上陈逸歆为什么没跟他们一起吃宵夜?以陈逸歆和庄辰洁的关系,应该是形影不离的。可为什么庄辰洁只身一人跟医院那帮大男人去吃宵夜,不带上陈逸歆! 于娟给值班的陈逸航送宵夜是常态,还是偶尔为之? 据叶心蕾介绍,医院食堂晚上从十一点开始供应宵夜,医院的职工,基本上都在食堂吃宵夜。于娟根本没有必要专程去给陈逸航送宵夜。 再说医院离帝景豪园很远,于娟不会开车,送完宵夜,于娟回家很不方便。 所以在方婕看来,导致陈逸航的离奇死亡,于娟也有很多疑点! 方婕把自己的想法跟姜华、严颖一说,严颖崇拜的竖起了大拇指,“方姐,你这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呀?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竟然考虑了那么多问题!” “确实有很多问题,需要一一的核实,才能弄清陈逸航的离奇死亡,到底是不是意外。不过,方婕,有个问题我也觉得很奇怪。”姜华没有理会严颖对方婕的赞扬,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姜华,什么问题?” “方婕,你细想一下,我们在陈逸航的意外死亡中,找到了很多错综复杂的线索,而陈逸辉可以确定为谋杀,却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你说怪不怪?” “是有点怪!”方婕苦笑道,“明明是意外死亡,却处处透着玄机,明明是谋杀,却找不到任何有明显疑点的线索! “怎么没有明显疑点?林智扬不是躲在陈逸辉办公室的资料室里吗?”严颖反驳方婕和姜华的看法。 “可你别忘了,严颖,单独在陈逸辉办公室待过的人,可不止林智扬一个!”方婕提醒严颖,陈逸歆、庄辰洁、强劭奇、洪恩铭、还有林智扬和陈浩昇,在陈逸辉死前,都独自在陈逸辉办公室待过,他们所有人都有把万托林掉包的嫌疑。 第二十五章 谁在撒谎 “那现在是先去陈逸歆家找庄辰洁,还是先去见于娟?”严颖担心方婕和姜华改变主意,临时决定去见于娟,再次把接触庄辰洁的时间推后。她对庄辰洁可谓兴趣浓厚,急于见到庄辰洁和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陈逸歆。 姜华十分了解严颖的心思,知道她对拉拉这个词很好奇。“当然是先去找庄辰洁!于娟那么大的家业,她可跑不了。” “姜队,你是说,庄辰洁也许会跑?” “谁说她会跑了!”姜华白了严颖一眼,“我的意思是,于娟那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现在需要核实强劭奇的话,必须先找庄辰洁。” “为什么现在必须先找庄辰洁呢?”严颖有点一根筋。 “我说你怎么是榆木脑袋啊!”严颖的刨根问底,让姜华很是头痛。 “严颖,我们从强劭奇办公室出来,医院已经下班了。既然下班了庄辰洁不在自己家,多半是在陈逸歆那。庄辰洁和陈逸歆在一起,你觉得强劭奇方便打电话告诉庄辰洁,我们刚去找过他吗?” “哦!”严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姜队,你早像方姐这样说,我不就懂了吗!原来你是担心强劭奇和庄辰洁串供啊!” 姜华确实担心强劭奇把警方问他那些问题,跟庄辰洁通气。 有些问题,最好在强劭奇和庄辰洁还没来得及联系之前,去问庄辰洁。强劭奇和庄辰洁就算有问题,他们也很难估计警方会问双方一些什么问题。姜华不担心他们事先串供,反而担心强劭奇把刚才在办公室被问到的内容,偷偷告诉庄辰洁。 还好姜华他们到陈逸歆家没有扑空,陈逸歆打开房门,方婕一眼看见庄辰洁,蜷曲在客厅的沙发上。 “进来吧!不用换鞋了!”陈逸歆对姜华几人很客气,好像早知道他们要来。 庄辰洁看见几人进屋,连忙把脚从沙发上放下来坐正。 “你是姜队吧?”陈逸歆示意大家坐下。 “你认识我?”姜华有些意外。 “不认识,但我想肯定是你!我哥的案子,不是你在调查吗!” “对,我负责调查你哥的案子!” “姜队,你一定要保护我!”陈逸歆看上去有点紧张。 “保护你?”姜华很是惊奇。 “对,有人要杀我!” “谁?” “我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你?” “我两个哥哥都死了,下一个,也许就轮到我了。” “你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陈逸歆甩甩齐耳短发,有些神经质,“我没发现。但是那个姓赵的说过,陈家人都不得好死!” “姓赵的?你说赵毓梅?” 陈逸歆点点头,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她诅咒陈家人都不得好死,她要陈家人给她儿子偿命。” 庄辰洁走到陈逸歆身边,轻轻搂住陈逸歆的肩,“逸歆,一定会没事的!” “陈小姐,赵毓梅的诅咒的假的。医院里的哭声是有人捣鬼!”方婕认为陈逸歆还不知道赵毓兰捣鬼的事。 “不,我说的不是录音。我亲耳听到赵毓梅说的,她说完,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陈逸歆眼睛直愣愣的看向自家阳台的窗户,好像赵毓梅就是从那跳下去的一样。 陈逸歆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运动服,相貌平平,如果不是那头齐耳短发,从相貌和气质上,很容易让人误会是男人。 庄辰洁则不同,她身材匀称苗条,凹凸有致。五官精巧,皮肤白嫩,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头。一袭丝质家居裙,若隐若现的透出贴身的黑色内衣,给人一种娇美妩媚之感。 林智扬说,陈逸歆是t,庄辰洁是p,这一点从两人的外形上,一目了然。但此刻陈逸歆却蜷缩在庄辰洁的怀里,似乎想从庄辰洁娇弱的身躯里,寻求保护。 这个场景让姜华和方婕、严颖始料未及。听陈逸歆的口气,她已经听说了赵毓兰捣鬼的事,但她还是害怕,一是害怕赵毓梅死前的诅咒,二是害怕自己像两个哥哥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庄辰洁温柔的轻抚陈逸歆的短发,脸上流露出真挚的怜爱。 “逸歆,你别担心,警方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你是庄辰洁吧?”方婕随口问道。 “嗯!” “陈逸歆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方婕猜测,这个扮演t角色的陈逸歆,不应该如此脆弱,她的担心和害怕,不会是无的放矢。 庄辰洁的目光有些惊讶,对方婕轻轻点了下头,温柔的放开陈逸歆,从宽大的茶几上,拿起一管唇蜜。“你们猜这是什么?” “唇蜜!”严颖脱口而出。 姜华皱紧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里面有毒?”方婕猜测道。 庄辰洁正色道:“里面的膏体被人掺进了氰化物。” “什么?”严颖怀疑的接过唇蜜,拧开盖子,在甜香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方婕接过唇蜜闻了一下,连忙拧上盖子。“你们拿去检测过了?” 庄辰洁摇摇头,“没有,我用猫试过了,它只舔了一小点就呼吸困难。” “你们是怎么发现唇蜜有毒的?”姜华对这个问题很重视。 “是逸歆发现的。这管唇蜜一直放在她的办公桌上,逸歆的大哥死后,她听陈院长说了万托林被掉包的事。怀疑自己的东西可能也被动了手脚,逸歆常放在办公室的,就是这管唇蜜和护手霜。我买了两只小猫一试,唇蜜真的被人下毒了。” “陈逸歆最近一直没用过唇蜜?” “没有,一直丢在办公桌上。她很少用这些东西。” 方婕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只幕后黑手,想把陈家人赶尽杀绝。 “你们是什么时候把唇蜜从办公室拿回来的?”姜华想大致判断一下,万托林被掉包和唇蜜被下毒的时间先后顺序。 “就在发现逸歆大哥死的第二天,逸歆就把唇蜜拿回家了。” 方婕算了一下时间,二十号凌晨发现陈逸辉死亡,第二天是二十一号。 “庄辰洁,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姜华决定还是从陈逸航的死开始调查询问。 “好,你说!”庄辰洁走回陈逸歆身边,伸手重新揽住陈逸歆。 “你经常和医院里的人一起去吃宵夜吗?” 陈逸歆抬头看了庄辰洁一眼,庄辰洁习惯性的轻抚着陈逸歆的头发,“不,那天晚上是第一次。” “哪天晚上?”姜华明知故问。 “就是陈逸航死得那天晚上。” “是谁提议去吃宵夜的?” “林智扬,那天他是从省医培训结业,他想庆祝一下,约大家出去吃宵夜。” “也是林智扬提议去那家餐厅的?” “不是,是强劭奇提议的。” “强劭奇?” “对,是强劭奇提议吃泰国菜的。” “你经常和强劭奇去那家餐厅?” 陈逸歆突然转头,疑惑的看向姜华。 “不,我只跟他去过两次。”庄辰洁平静的承认。 陈逸歆将目光移回庄辰洁身上,一脸茫然。 “是林智扬约你去的?” “不是,是洪副院长约我去的。” “洪恩铭?是他约你去的?” “嗯,那天我加班,十点才离开办公室,走到楼下正好碰到洪副院长准备开车出去。他问我吃饭没有,我说在食堂随便吃了点。洪副院长说,林智扬约他吃宵夜,叫我跟他一起去,我不好拒绝,就一起去了。” “你和洪恩铭到餐厅的时候,他们都到了?” “都到了,我和洪副院长是最后到的。” “咖喱鸡是谁点的?” “强劭奇。” “他喜欢吃咖喱鸡?” “我也不清楚!他两次约我到那家餐厅吃饭,都点了咖喱鸡,说是那家餐厅的招牌菜。但是我发现,他好像不怎么吃鸡。” 姜华惊疑的看向方婕,强劭奇的这个情况非常反常。喜欢点,又不怎么喜欢吃! “你确定那天没有人授意强劭奇点咖喱鸡吗?” “没有啊!那家餐厅强劭奇很熟悉,我和洪副院长到餐厅的时候,他正拿着餐牌点菜。我亲耳听见他念‘咖喱鸡’的。” 方婕瞬间凌乱了,庄辰洁的表情也不像撒谎。可强劭奇和庄辰洁两人对那天点菜的描述截然相反,到底是谁在撒谎! 第二十六章 父亲的爱 陈逸歆的神态很奇怪,说实话,她的外型就是一个标准的男人婆。可是现在她却显得很柔弱,小鸟依人般被娇美的庄辰洁搂在怀里。 看样子,陈逸歆好像真的被两个哥哥的死和有毒的唇蜜给吓坏了。 “陈逸歆,你觉得是谁想害你?”方婕很想知道陈逸歆会怀疑谁。 “我不知道!”陈逸歆茫然的摇头,两只手紧紧圈住庄辰洁的腰,丝毫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 “陈逸航和于娟的关系怎么样?”方婕换了个话题。 “他们关系还不错吧!”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呃……”陈逸歆微微皱眉,好似在思考该怎么形容陈逸航夫妇的关系。“二哥有点花心,但是对二嫂还好,每年都会陪二嫂出去度假。出差的时候,也会给二嫂买些礼物。他们没有孩子,但是偶尔闹口角的时候,二哥从来不会拿没孩子来说事。” “这只说明你二哥对二嫂很好,看不出你二嫂对二哥也很好。”方婕听出了问题。 “二嫂……,她对二哥言听计从的,家里什么事都是二哥说了算。二哥花心,跟院里的护士鬼混,二嫂也原谅他了。我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应该还不错的。” “你二哥值夜班的时候,二嫂常给他送宵夜吗?”方婕见陈逸歆说不出什么具体事例来,只能直接询问。 “好像不常送吧,以前没听二哥提过。” 这和方婕想的一样,医院食堂有宵夜,于娟根本没必要给陈逸航送宵夜。 “你有没有看到你二哥二嫂亲热过?比如拥抱、牵手、接吻此类的亲昵举动?” 陈逸歆凝神响了一下,“他们刚结婚那会,好像两人经常挽着手出门,拥抱、牵手什么的,我没注意过。接吻……,他们怎么会让我看见。” “你的意思是,刚结婚那会经常手挽手出门,现在出门不挽手了?” “嗯,好久没见到他们挽手了。我也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不挽手了。” 方婕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华一眼。 “强劭奇和于娟是什么关系?” 陈逸歆抬了下眉毛,有些迟疑,“听说强劭奇和二嫂是同学。” “医院里的流言,你听说了吗?” 陈逸歆眼珠不经意的微微转动,“听说了。” “你怎么想?你相信吗?” “我……”陈逸歆寻求依靠似的抬头看了庄辰洁一眼,“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也怀疑于娟和强劭奇有染?”方婕移动了一下坐姿,目光凝视陈逸歆的眼睛。 庄辰洁和陈逸歆同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向方婕,陈逸歆对上方婕的目光后,迅速移开了视线。两人都没有回答方婕的话。 “庄辰洁,你应约跟强劭奇出去吃饭,就是想从强劭奇身上套出他和于娟的关系吧?” 陈逸歆从方婕身上移开的视线,立即移回方婕身上。庄辰洁樱口微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姜华一看两人的表情,知道方婕说对了。严颖的眼神里全是崇拜的目光,她完全想不到,方婕是怎么猜出来的。 “我猜,那天晚上,洪恩铭顺口叫你去吃宵夜,本来你是不想去的,但是听说于娟和强劭奇都在,又改变主意,跟着一起去了。是吗?” “你……”庄辰洁无比震惊,低头快速和陈逸歆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脑子里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逸歆,我们是来帮你的。如果你真的担心,会步两个哥哥的后尘,你就应该配合我们,尽快找出谋杀你两个哥哥的凶手。逸歆,告诉我,你二哥是不是怀疑于娟?”方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婉平和,想取得陈逸歆的信任。 陈逸歆和庄辰洁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庄辰洁搂着陈逸歆的手紧了一紧,向陈逸歆投入一个鼓励的眼神。 “嗯,二哥是有点怀疑于娟和强劭奇的事!” “所以强劭奇约庄辰洁的时候,你们就商量应约,借机试探强劭奇?” “嗯!”庄辰洁应了一声,“不过,除了承认同学关系,强劭奇什么也没说。” “逸歆,以你平时对二哥二嫂的印象,你觉得陈逸航会在办公室里跟你二嫂亲热吗?” 陈逸歆毫不犹豫的摇头,“应该不会。我从来没见过二哥跟二嫂在人前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何况是在医院值班室里!” “你有没有怀疑过于娟?” 陈逸歆还是摇头,思绪仿佛很乱。“我不知道!” “警官,我们没有证据怀疑于娟!”庄辰洁接过话头,“那天吃宵夜,于娟好像是第一次去那家餐厅。而且,于娟早就知道逸歆的二哥对花生过敏,她为什么要现在才动手?” 这个问题方婕也想过,于娟如果想动手的话,结婚十来年的时间,有的是机会动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难道是赵毓梅的诅咒恰巧这个时候出现,于娟受到了启发? “你大哥二哥的关系怎么样?”姜华想听听陈逸歆的说法,连陈浩昇都怀疑过陈逸航的死跟陈逸辉有关系,不知道这个妹妹,又是怎么看那两个哥哥的。 “很不好。”陈逸歆的语气,无奈中隐隐有种孤寂的味道。“从小,爸爸就不喜欢大哥,大哥也不喜欢二哥和我,从来不跟我们在一起玩。长大了,大哥和二哥的关系就差了,在医院的事上,两个人经常吵得面红耳赤。” “你说你爸不喜欢陈逸辉?”方婕觉得十分奇怪,陈浩昇为什么不喜欢长子。 “嗯,从小爸爸对大哥就很冷淡,对我和二哥就不一样。有时候我觉得,爸爸好像对表哥,都比对大哥好。”陈逸歆口中的表哥就是林智扬。 “你们几兄妹,你爸爸最喜欢谁?” “最喜欢谁?”陈逸歆的眼中,又露出茫然之色。“小时候,我以为他最喜欢我!但是慢慢的长大了,我才发现,他好像谁也不喜欢。他常常念叨,如果我是个男孩就好了。我想,他更喜欢男孩。” “那么说,你爸爸最喜欢你二哥陈逸航咯?” 陈逸歆还是摇头,“爸爸嫌二哥不争气,整天沉迷玩乐,不务正业。” “那么说,你们三兄妹,他谁也不喜欢?”姜华从陈逸歆的话里,听出了这个意思。 陈逸歆落寞的点点头。 “那林智扬呢?你爸爸喜欢他吗?” “我觉得爸爸信任的是表哥,他把表哥放在自己身边,但是……”陈逸歆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 “但是爸爸对表哥……,好像也不是很好。” “为什么?” “爸爸给我们几兄妹买房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表哥。后来表哥买房,爸爸也没有帮过表哥。” 这个情况方婕早就知道。只是无法理解陈浩昇的做法。在医院业务上,依靠林智扬,信任林智扬,却没有给予这个外甥和儿女同样的待遇。要知道,林智扬从小在陈浩昇身边长大,陈浩昇可以说是林智扬最亲的人。他既然信任林智扬超过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对这个外甥再好一点,给他买套房子? 方婕从陈逸歆眼中看到一丝忿忿不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逸歆,我想你知道你爸爸最喜欢谁!”方婕又开始试探。 “呃……”陈逸歆被方婕的话吓了一跳,感觉这个女人,好像看透了她的心。 “你爸爸喜欢吴妈的儿子,是吗?”其实方婕也没有把握,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陈逸歆。 陈逸歆蹙着眉头,轻轻靠在庄辰洁的身上,眉宇间浮现淡淡的忧伤,仿佛试图从庄辰洁那寻求慰籍。 方婕知道自己蒙对了,陈家的老头子,最喜欢的不是这几个儿女,而是那个吴正豪! 可方婕想不通,就算吴正豪是陈浩昇的私生子,陈浩昇也没有必要为了私生子,而剥夺对长子的爱!陈逸歆说,陈浩昇从小就不喜欢陈逸辉,那时候还没有这个私生子,陈逸辉究竟是为什么失去了父亲的爱呢! 第二十七章 往事(一) 在陈家,感受不到父爱的,并不只陈逸辉一个。自从林哲瀚和陈蝶凌因车祸离世,林智扬就永远失去了父爱。 那一年,林智扬十一岁。刚升到小学五年级的林智扬,放学回家等了很久,都不见父母回来。 天渐渐的黑了,林智扬感觉很饿,饿得有种手脚发抖、心悸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不明白肚子饿为什么会这样。 林智扬隐隐有些不安。他昨晚起夜,从门缝里看见爸妈的卧室还亮着灯,卧室里依稀传来妈妈的轻泣。爸爸长吁短叹,听不清跟妈妈说了什么,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早上起来,妈妈给林智扬煮了一碗他最爱吃的鸡蛋面。林智扬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睛,问妈妈怎么了,妈妈没有回答,怜爱摸着林智扬的头,叫他快吃,吃完赶紧去上学。 林智扬走出家门,爸爸叫住他,他回头,爸爸弯着嘴角看着他,“至阳,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这是爸爸对林智扬说的最后一句话。 晚上,就在林智扬饿得到处翻找食物的时候,舅舅来了。 “智扬,收拾点东西,跟我走吧!” “舅舅,去哪?” “去舅舅家。” “我爸爸妈妈不回来了?” “嗯,走吧。跟舅舅回家。” 舅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打开林智扬的衣柜,装了一包衣服,带着林智扬回家了。 “舅舅,我爸爸妈妈去哪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去舅舅家的路上,林智扬怯生生的问舅舅。 “他们走了。” “他们去哪了?”林智扬开始着急。 “他们……,智扬,别问了。过两天,我就带你去看他们。” 舅舅沉着脸,让林智扬有种害怕的感觉。 “智扬来了!”舅妈见到至阳,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智扬,还没吃饭吧,给你留着饭呢,快去吃饭!” 林智扬饿极了,狼吞虎咽的吃着舅妈给他留的饭。丝毫没有留意大表哥陈逸辉看他那怪异的眼神。 “智扬,晚上你就跟二表哥挤着睡吧。”舅妈拿来一个枕头,放到二表哥陈逸航的小床上。 整整两天,舅舅没有露面。第三天,舅舅一早把林智扬摇醒,“智扬,起床,我带你去看你爸爸妈妈。” 林智扬揉着迷蒙的睡眼,被舅舅的话惊醒,异常欣喜,“真的?舅舅!” “嗯”舅舅用鼻子哼了一声,等林智扬穿好衣服,带他坐上去福云山的公交车。 “舅舅,我爸爸妈妈在哪?”下了车,四处都是高山,看不到房子,林智扬不知道舅舅要带他去哪。 舅舅拉过林智扬的手,“走吧,就在上面。” 林智扬牵着舅舅的手,一路好奇的看着山上的花草树木,走到一座坟头前。 “智扬!跪下给你爸妈磕个头吧!” 林智扬看着坟前的墓碑惊呆了。墓碑上刻着:林哲瀚、陈蝶凌之墓! 瞬时间,林智扬的整个世界崩溃了!他清楚那墓碑上的名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前年爷爷过世的时候,爸爸也在爷爷的坟前竖了这样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爷爷的名字。从那天起,林智扬就再没见过爷爷。也是从那天起,林智扬深深的记住了什么叫“死”! 现在墓碑上刻的是爸爸妈妈的名字,林智扬无助的看向舅舅,舅舅依然沉着脸,一言不发。 “妈,爸……” 林智扬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跪在坟前,呆呆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爸爸妈妈怎么就“死”了,被埋进那散发着土腥味的土堆里,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智扬的嗓子哑了,泪水模糊了双眼,看什么都是一片朦胧。他觉得好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智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舅舅家。 “智扬!”舅舅站在床边,见林智扬睁开眼睛,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林智扬喉咙火辣辣的痛,发不出声音。 “智扬,你爸爸妈妈出车祸不在了。以后,你就住舅舅家,和表哥他们一起上学。”舅舅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从那天起,林智扬就在舅舅家住下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陈逸辉在家里谁也不理。陈逸航总是看林智扬不顺眼,不是偷偷踢他一脚,就是推他一下。陈逸辉从来不会阻止那个蛮横的弟弟欺负林智扬,每次林智扬被陈逸航欺负,陈逸辉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一声不吭。舅舅也不管陈逸航,只有舅妈在的时候,陈逸航会收敛些。 舅舅不像爸爸,闲下来的时候会抱抱林智扬,陪着他玩儿。舅妈每天很忙,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四个孩子,根本没时间理会林智扬。 陈逸歆那时候还在上幼儿园。林智扬憋得发慌,他很想家里有人能陪他说说话,陪他聊聊爸爸妈妈。 但是没有人陪林智扬聊爸爸妈妈,他在那个家就像外人。没有人问他作业做没有,也没有人关心他晚上睡觉被子薄不薄,更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很想念爸爸妈妈! 上六年级的时候,舅妈进了医院,几天以后,福云山上又多了一座新坟。林智扬听舅舅跟来吊唁的人说,是心肌梗塞要了舅妈的命。 从那以后,只要舅舅不在家,陈逸航就更是毫无忌惮的欺负林智扬,陈逸辉一如既往的冷眼旁观。 林智扬跟舅舅告状,舅舅总是护着陈逸航,随意呵斥两句就不了了之。然后舅舅一出门,陈逸航就变本加厉的收拾林智扬。 事实上,陈逸航只比林智扬大几个月,两人身材力气都差不多。但是,每次被陈逸航欺负,林智扬都不敢还手,他很清楚,自己寄人篱下,那不是他的家!他说话大点声,舅舅都会斥责他。 有一次,林智扬负气跑回自己家,他发现自己家,已经住了一户自己不认识的人。那家的女人说,这房子舅舅已经卖给他们了。 林智扬在舅舅家门外的路边坐了一夜,他突然意识到,除了舅舅家,自己无处可去了!要想继续在陈家待下去,他就要忍耐,就要讨好舅舅,讨好陈家兄弟。 天亮了,林智扬回到舅舅家,舅舅没问他晚上去了哪里,冷淡的指着餐桌,叫他吃了早餐赶紧上学去。林智扬没问自己家房子的事,舅舅也没提他卖掉了林家的房子。 没过多久,舅舅从医院辞职,带着几个孩子,到林城开了诊所。林智扬和陈家兄弟被送进寄宿学校,他的处境慢慢变得好了些。 但每次放假回到舅舅新买的房子,林智扬总感觉自己对于陈家人来说,仍旧像个外人。任凭他百般讨好,舅舅依然冷淡,两个表哥也没把他当兄弟。 虽然林智扬在陈家有吃有穿,舅舅像供自己的儿子上学那样供他念书,可林智扬从没忘记,舅舅是把林家的房子卖了,才有了资本,到林城开了这间挣钱的诊所。舅舅给林智扬的一切照顾,都是他应得的。 多年来,林智扬一直记着车祸发生前一晚,爸妈的异常。上大学之后,林智扬问过舅舅两次,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可舅舅沉着脸,一言不发。林智扬想不通,舅舅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车祸的情况。 带着这个疑问,大学毕业时,林智扬借口毕业旅行,偷偷跑到莆建。凭着幼时的记忆,找到当年爸爸妈妈的亲友、同事,才辗转打听到那场车祸的真相和舅舅难于启齿的原因。 从莆建回来,林智扬拒绝了学校的工作推荐,毅然回到令他厌恶的陈家,削尖脑袋钻进舅舅一手创办的浩昇医院。 林智扬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搅得陈家父子成仇、兄弟不睦,把他从小承受的一切痛苦,原原本本的还给陈家! 第二十八章 往事(二) 那次莆建的毕业之行,林智扬不仅弄清了父母车祸的真相,也无意中得知大哥陈逸辉不得陈浩昇喜爱的秘密。 当年下乡插队,舅妈叶佩珊年轻漂亮,深深爱着叶佩珊的陈浩昇性格内向,还没来不及向叶佩珊表达爱慕之意,就被最要好的朋友戚少杰花言巧语抢先一步,赢得叶佩珊的芳心。 乡下生活艰苦,插队的地方有条大河,戚少杰经常到河里捞鱼,给叶佩珊和好友陈浩昇改善生活。 突然有一天,戚少杰出门就没再回来。大伙找了很久,在大河下游找到戚少杰的尸体。叶佩珊听到噩耗,当场就哭晕了。 那个时候交通不便,没有条件把戚少杰的遗体送回城,经戚少杰家人同意,大伙帮忙把戚少杰埋在了村子的后山上。 陈浩昇好几天没见到叶佩珊,向女生宿舍的同学打听,才知这几天叶佩珊总往后山跑。 对叶佩珊依然心存爱慕的陈浩昇,知道叶佩珊跑去后山做什么。他上山直奔戚少杰的坟墓,远远听到山林里传来叶佩珊的嘤嘤哭泣。 “少杰,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和孩子,就这样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啊!少杰,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叶佩珊悲戚的哭泣,揉搓得陈浩昇心都碎了。他躲在坟后的树丛里,看着泪流满面、形容憔悴的叶佩珊,思想激烈的斗争着。 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这个事实,像一柄铁锤,无情的锻打着陈浩昇的心脏。他胸口闷的发慌,他深爱叶佩珊,他也深知戚少杰是为了给叶佩珊和他陈浩昇捞鱼才溺水而亡。 自己该怎么办?叶佩兰已怀有身孕,可孩子不是他陈浩昇的!陈浩昇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想让脑袋清醒些,好好考虑该怎么办! 叶佩珊的哭声越来越低,陈浩昇心如刀绞的看着叶佩珊瘫软在地。他太清楚如果叶佩珊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会有什么后果,未婚先孕会让叶佩兰受到严厉的处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陈浩昇不想看着心爱的女人,因为腹中已经没了父亲的孩子再遭受丝毫痛苦,他毅然冲到坟前,扶起叶佩珊,不顾一切的告诉这个伤心的女人,他会照顾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陈浩昇紧紧抱着叶佩珊,滔滔不绝的向他心爱的女人讲述着他的爱慕之情。 叶佩珊其实早就看出陈浩昇对自己的爱意,此刻陈浩昇真诚的爱语,更是深深打动了叶佩珊那颗亟待抚慰的心!她任由陈浩昇紧抱她的身体,泪眼婆娑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陈浩昇没让叶佩兰久等,下山之后,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托关系办好了两人回城的手续。 回城第三天,陈浩昇向父母撒了一个谎,说叶佩珊已经怀上了陈家的血脉。 陈浩昇的父母为两位新人准备了简单的婚礼,几个月后,所谓的陈家血脉降生了。他就是陈浩昇的大儿子,陈逸辉! 说来也怪,这个大儿子从牙牙学语开始认人的时候,就跟陈浩昇不亲。每次一看见这个便宜老爸,陈逸辉就嚎啕大哭。 残酷的现实,总是与美好的想法背道而驰。陈浩昇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个好父亲,他会把陈逸辉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疼爱。可每每看到这个对自己嚎啕大哭的孩子,陈浩昇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戚少杰来。 几年后,陈浩昇对叶佩珊的爱意,由浓转淡,他开始看那对母子不顺眼。 经过不懈努力,陈浩昇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亲生儿子。他对二儿子陈逸辉百般娇纵溺爱,短短几年时间,就纵容出一个目无尊长、冷薄无情的陈逸航来。 陈浩昇失望了,这两个儿子都不是他理想的陈家血脉。心存幻想的陈浩昇,不顾丢掉工作的风险,又要了第三个孩子,陈逸歆。 深受旧观念影响的陈浩昇,没想到被老天作弄,竟给他送来一个女孩!他时常愁容满面的对这个唯一跟他亲密的女儿说“如果你是男孩就好了!” 小女极度厌倦爸爸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 陈逸歆剪了男式头,穿着男式的衣服、鞋子。慢慢的她感觉自己就是男孩,她甚至像男人那样,开始对身边漂亮的女孩感兴趣。可爸爸还是没把她当男孩,还是对她重复着那句令她厌恶的话,“如果你是男孩就好了”。 在陈逸歆六岁的时候,林智扬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家庭,却没有顺利融入这个奇怪的家庭中。 舅妈叶佩珊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总是对陈浩昇唯唯诺诺。大表哥谁也不理,那眼神好似全家人都亏欠于他!二表哥任性跋扈,不敢招惹冷心冷面的大哥,也不敢欺负深受陈浩昇宠爱的妹妹,林智扬的到来,给了陈逸航一个尽情发泄的良机。 陈逸航再怎么过分,毕竟是陈浩昇的亲生儿子,其地位不是林智扬那个外甥所能比拟的。林智扬在这个家,就是个毫无地位寄人篱下的外人。 时间长了,林智扬在这个奇怪的家庭修炼出圆滑的处世之道。虽然在情感上,林智扬得不到无微不至的关爱,但起码陈浩昇让林智扬和自己的儿女一样,得到了上学受教育的机会。 林智扬牢记林哲瀚生前的最后一句话,“一定要好好学习”!他没有辜负爸爸的期望,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学习成绩远远优于同学表哥陈逸航。可这不但没有换来陈浩昇的赞扬,却招来陈逸航更多的记恨。 每次考试成绩发下来,林智扬都要先想办法摆平陈逸航心里的不平。当林智扬低三下四哄着陈逸航开心的时候,其实他的内心,恨不得好好赏给陈逸航几个脆生生的耳光。 但无论陈家对林智扬如何冷漠,林智扬为了有个依靠再怎么忍气吞声,他所承受的这些苦痛,比起陈浩昇施加给整个林家的灾难来,都算不得什么! 林智扬原本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妈妈在银行上班,爸爸是莆建最早辞掉工作,下海经商的人之一。父母相亲相爱,对林智扬更是疼爱有加。 八十年代末,林哲瀚就拥有了自己的服装厂,开上了当时被视为成功象征的私家小轿车。 陈浩昇对林家的服装厂心动不已,四处筹措资金提出入股,扩大服装厂的生产规模。 可谁知,盲目扩大规模,给工厂带来巨大的资金缺口。为了支撑企业正常运营,已经没有后续资金来源的陈浩昇和林哲瀚,打起了贷款的主意。 陈蝶凌经不住丈夫和哥哥不断恳求和说服,冒险帮助服装厂伪造了贷款资料,违规从自己任职的银行,给服装厂发放巨额贷款。 服装厂有了为续生产的资金,陈浩昇不知从哪认识一个号称国内最大的服装批发商,给服装厂签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张订单。 为了大量采购原料完成订单,陈蝶凌再次违规给丈夫和哥哥的服装厂贷来又一笔巨额贷款。 原材料采购齐全,刚生产出第一批成品,林哲瀚却突然找不到那个国内最大的服装批发商。 签合同的时候,陈浩昇拍着胸脯保证批发商的信誉,林哲瀚没有收取批发商一分钱保证金。 而林哲瀚回头想把还没有用完的原材料退给供货商时,那个供货商也神秘失踪了。林哲瀚处理那批原材料四处碰壁,才发觉批发商指订的这种材料,早已不符合制衣行业新的规范要求。没有一家同行,愿意帮忙收购这批不合格的原材料。 这时林哲瀚夫妇才意识到上当了。两笔巨额贷款对林氏夫妇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贷款就要到期,银行里又开始清查核对贷款资质材料。 服装厂的企业法人是林哲瀚,陈浩昇入股只是私下行为,没有到有关部门备案。两夫妇找陈浩昇商量对策,他避而不见。 陈蝶凌绝望了,她知道自己面临的不仅是被开除工作,还会因“骗取贷款罪”和“违法发放贷款罪”承担严重的法律责任。哪怕把工厂卖了,也无力归还银行贷款。 当林智扬从舅妈的妹妹叶佩云口中得知这一切时,他震惊、愤怒,他爸妈的车祸不是意外,他们是被逼走上了绝路! 从那天起,林智扬认定是陈浩昇毁掉了他的家、他的一切,是这个亲舅舅一手把他变成了孤儿! 第二十九章 如履薄冰 电工周朗没有欺骗赵毓兰,那天在走廊上周朗把手机放进吊顶时,林智扬确实注意到周朗了!林智扬虽然没有亲见那部walkman手机,但他从周朗紧张不安的表情,断定周朗有鬼! 林智扬跟谁都没提这事,他细心的查问五楼的医生和护士,确定那两天南走廊上没有坏过一盏灯,也没有哪条线路出过问题。 两天后,南走廊传出了赵毓梅的哭诉声。林智扬笑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林智扬在舅舅的浩昇医院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处心积虑的取得陈浩昇的信任。 可是陈浩昇依旧没把林智扬当作自家人!哪怕是那个便宜儿子,陈浩昇也给他买了别墅,就连那个最叛逆的女儿陈逸歆,老头子也给她买了市中心最贵的房子。 只有他林智扬,守着医院这座金山,还要辛辛苦苦的当房奴。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陈家家破人亡,林智扬隐忍多年。他私底下不断巧妙、婉转的挑拨陈家兄弟的关系,闹得陈氏兄弟水火不容。 但林智扬一直没有真正的动手,看着浩昇医院一天天发展壮大,他想的不只是报仇那么简单。心系为父母报仇的同时,林智扬更觊觎陈家的家业。 林智扬始终认为,陈浩昇卖掉了林家的房子,才有原始资本开了那间小诊所。现在的浩昇医院,不仅有林家的股份,还有他林智扬的心血! 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做到万无一失!没有十足稳妥的把握,就不能轻易暴露他林智扬混在陈家的目的。 现在机会来了,赵毓梅的夜半哭诉会闹得医院里人心惶惶。如果这个时候,陈家兄弟出点什么事,只要做得巧妙,大家一定会把陈家兄弟的死因归咎到死鬼赵毓梅的诅咒上去。 经过多年的细心观察,林智扬很清楚陈家众人的弱点。他最讨厌的陈逸航,对花生过敏;陈逸辉看着冷心冷面,实际上最怕鬼魂之说。林智扬觉得完全可以利用午夜恐怖的鬼泣,来转移大家的视线,实施让陈家家破人亡的心愿。 当陈逸航和陈逸辉相续死亡之后,林智扬却开始害怕了! 陈家两兄弟的死跟林智扬毫无关系!他完全不知道那只幕后黑手,为什么要如此得力的帮他实现心愿! 陈逸航的死法和林智扬的想法如出一辙,他就是死在花生过敏上!而陈逸辉不仅被恐怖的鬼泣刺激得哮喘发作,而且赖以救命的万托林还被掉包了! 这些杀人手法无迹可寻,简直堪称完美。但同时也让林智扬感到强烈的恐惧!难道赵毓梅死前的诅咒应验了?陈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在外人眼中,林智扬毫无疑问也算是陈家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陈浩昇不过是利用他来制衡两个儿子的内斗。当未来的接班人培养?别逗了!林智扬太清楚陈浩昇在打什么算盘,院长的接班人选,陈浩昇肯定另有打算,绝不会是他林智扬来接管陈家的医院。 有趣的是,陈浩昇把林智扬当作接班人培养这个假象,医院里的人竟然天真的相信了! 林智扬十分担心自己的处境,一方面,他要极力避免陈浩昇和警方的怀疑,另一方面,他还要把自己当作陈家人,提防那只幕后黑手的严酷打击。他既要继续维持陈浩昇对他的信任,还要想办法撇开他和陈家人的关系。林智扬可不想被那只幕后黑手当作打击的对象。 没错,叶心蕾选择求助方婕,不只是叶心蕾自己的意思。林智扬早就从妻子的口中,听到过方婕的背景。在陈逸航死后,察觉到异常的林智扬就不止一次的暗示叶心蕾,可以找方婕帮忙。 林智扬从没想过揭穿周朗或任何有嫌疑的人,他想尽一切办法,在各种场合暗示陈家对自己的不公,让大家知道陈浩昇这个外甥,对陈家来说只是一个外人。借此向那只幕后黑手表明,他林智扬和陈家没有什么情分。 如果那只幕后黑手,要对陈家释放他的雷霆之怒,就让他毫无阻碍的尽情铲除陈家吧!林智扬只需静静的看着,如果什么时候那只幕后黑手厌倦了,他再动手不迟。 对这只幕后黑手,林智扬既害怕又好奇!陈逸航死的时候,他和陈浩昇一样,怀疑是陈逸辉下的手。陈逸辉非常清楚花生会把陈逸航推向死亡!而于娟的那个同学强劭奇,就是陈逸辉亲自招进医院,提拨到内科副主任职位上的。 强劭奇的资历还不足以担当内科主任,陈逸辉一直顶着老头子的压力,不给内科设置主任,硬是让强劭奇这个内科副主任,一直行使着主任的职权。 将心比心,林智扬设想,假如自己是强劭奇,如果有巨大的利益驱使,说不定也会愿意帮助陈逸辉,不着痕迹的铲除掉这个目无兄长的弟弟。 果然,在陈逸航死后半个月,陈逸辉就向陈浩昇提出,把强劭奇的副主任给扶正!老头子当然没有答应,他几乎断定是这个便宜儿子设计杀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就在老头子到处查找证据的时候,陈逸辉死了!和陈逸航的离奇死亡不同,他是被赤裸裸的谋杀! 陈逸辉尸体旁发现的万托林气雾剂,警方当天就检查出问题。林智扬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就非常大胆的猜疑,老头子为了给亲生儿子报仇,换掉了便宜儿子赖以救命的药! 可是从老头子跟林智扬的对话里,林智扬听出了老头子对他的猜疑!那分钟林智扬也蒙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陈逸辉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智扬从老头子的眼中,看到一丝淡淡的愧疚和伤感。陈逸辉即使不是老头子的亲生儿子,可毕竟跟老头子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养了几年的猫猫狗狗死了,尚且心头难过,何况是陪着陈浩昇打拼出一家医院,叫了他四十多年爸爸的陈逸辉。 但如果谋杀陈逸辉的不是陈浩昇,那又会是谁?林智扬跟在陈浩昇身边二十多年,太清楚陈浩昇对三个儿女的态度,三个儿女他谁都不喜欢! 陈浩昇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吴正豪!那个年仅十几岁,就开着豪车念高中的私生子! 吴正豪和陈浩昇的关系,不止林智扬知道,陈家人个个都知道。但是陈家从没任何人,在陈浩昇面前提起过这个老头子不敢承认的私生子。 在陈逸航看来,这个小屁孩对他根本造不成威胁。陈逸航掌管医院所有的医务工作,正所谓大权在握,连陈浩昇他都敢阳奉阴违,而老头子拿他毫无办法,更何况这个老头子不好意思承认,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而陈逸辉则丝毫看不起这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纨绔公子。 对于陈浩昇给吴正豪买车,陈逸辉嗤之以鼻。陈逸辉的儿子陈然不止一次告诉陈逸辉,吴正豪才高二就开车去上学,三天两头换女朋友。陈逸辉还听朋友说,吴正豪带着小女朋友去朋友的那家诊所堕胎。 这个年纪轻轻只知骄奢淫逸的私生子,就算被陈浩昇强行安置进医院,也难有作为。吴正豪那个小崽子凭什么跟他陈逸辉斗! 但现在陈逸辉和陈逸航死了!林智扬不得不重新考虑来自吴正豪的威胁。 陈浩昇流露出的愧疚和伤感,在林智扬想来,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老头子惺惺作态!反正在陈家兄弟的死没查清之前,老头子也有杀人嫌疑!动机吗,当然是给那个私生子扫清障碍!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假设陈浩昇真的为了私生子的利益,不折手段铲除了挡在吴正豪面前的陈家兄弟,那陈浩昇未免太可怕了! 得知陈逸辉的万托林被掉包,林智扬立即查看了陈逸辉办公室走廊的监控。十九号那天,陈逸辉中午离开办公室,老头子到陈逸辉办公室里待了十几分钟。当天夜里陈逸辉就出事,这也太巧了!林智扬打死也不相信,老头子白天在陈逸辉办公室里什么也没做! 陈逸辉死后,林智扬面对陈浩昇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吴正豪的障碍,会不会成为将被铲除的下一个目标! 第三十章 两个凶手 陈逸歆的那管唇蜜经检验,被混入了氰化钾粉末,而且量非常大。 据警局技术人员分析,把氰化钾混入唇蜜的工序很复杂。先将氰化钾研磨成粉末,然后把唇蜜与氰化钾粉末混合搅拌均匀,再重新灌入唇蜜管中。 氰化钾易溶于水,并很快水解。唇蜜虽属液体,却是粘稠的啫喱状,混合之后不易溶解,基本不会改变毒性。但在潮湿环境中会潮解并释出微量的氰化氢气体,略带苦杏仁味。 技术人员用小白鼠实验后表示,唇蜜混合的氰化钾会导致食入者呼吸不规则,逐渐昏迷、痉挛、大小便失禁、血压下降、发生呼吸障碍等症状,让中毒者痛苦不堪,最终死亡。 这个下毒者,不仅对氰化钾的性状非常了解,而且十分细心。他就像技术工人一样,完成了挤出唇蜜、研磨氰化钾粉末、混合搅拌均匀、重新灌装等工序,制作出这管要人命的唇蜜。如果不是陈逸歆因为两位哥哥的死早有警觉,估计现在已经躺到了医院里。 姜华和方婕分析,这个人同样很熟悉陈逸歆,知道陈逸歆办公桌上放着一管这种唇蜜。下毒者肯定是事先制造好要命的唇蜜,才拿到陈逸歆的办公室把办公桌上那管唇蜜掉包。 针对两次出现的掉包计,基本可以确认,陈逸辉的死,和预谋杀害陈逸歆的嫌犯应为同一人。 这个人,无疑是医院内部人员,和陈家关系密切,并且能够随意出入财务室。 姜华在陈逸歆家知道唇蜜事件当晚,立即让蒋奇到医院调取六楼南走廊的监控,查看最近一周进出财务科的人员情况。 结果和出入陈逸辉办公室的人员情况基本一致,除了强劭奇、洪恩铭、林智扬、陈浩昇,还多了一个医务科副主任廖云。 财务科工作人员六人,科长覃忠学,副科长陈逸歆,会计施美娜、徐莹雪,出纳沈朝芳、庄辰洁。科长覃忠学上周家里有事,请假回老家去了。实际工作人员除了陈逸歆、庄辰洁,只剩另外三个财务人员。 那天去林智扬办公室的时候,姜华和方婕随便看了一眼财务科的格局。进门一个大房间,里面隔出一个稍小一点的办公室,作为覃忠学的科长室。 陈逸歆这个副科长,和其他会计出纳一起在大房间里办公室。 其实陈逸歆这个副科长就是个摆设,平时大事有覃忠学,小事有会计出纳,她几乎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 庄辰洁和陈逸歆的办公桌紧靠在一起,另外三名财务人员的办公室,摆在大房间的另一边。要接触陈逸歆的办公桌,当然是庄辰洁最为方便。 但据陈逸歆说,财务室基本上从没离过人。整个六楼的办公室只有财务室安装了防盗门。钥匙只限于财务科内部工作人员掌握,就连陈浩昇这个院长,也没有财务室的钥匙。 通过查看监控,证实陈逸歆的说法属实,每天下班以后,财务室防盗门反锁,直到第二天早上上班,这个时间段,没有人能够出入财务室。 由此可以判断,将陈逸歆的唇蜜掉包的人,基本可以圈定在上述人员之中。可是这个怀疑范围还是很大,要想在这十个人中找出下毒者,难度很高。 方婕和姜华半夜突然敲响陈浩昇的家门,出来开门的是陈浩昇。他看到一脸严肃的姜华,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姜队,那么晚了,你们……” “陈院长,陈逸歆死了!”姜华的口气不像告知,更像质问。 “什么?”陈浩昇两脚发软扶住门把,脸上表情复杂。既有惊诧,又有伤感,依稀还透着猜疑,方婕甚至还从陈浩昇眼中觉察到一丝愤怒和恐惧。 “陈逸歆死了!”姜华重复了一遍。 陈浩昇呆呆看着姜华,目光有些涣散,不可置信的喃喃默念:“逸歆死了!” “陈院长,你没事吧?”方婕看出陈浩昇被吓得不轻,陈逸歆的死讯对他仿似晴天霹雳。 “逸歆在哪?”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似乎顷刻间老了几岁,声音变得衰弱无力。 “已经带回警局法医中心了。”姜华语气冰冷。 “她……”陈浩昇好像说话有点困难,“她怎么死的?” “中毒身亡!” “中毒?”老头子的眼中泛起泪光,“怎么会中毒?”。 这话听着不像在询问姜华,更想是自问。 “有人在陈逸歆的唇蜜里掺入了氰化钾!” “氰化钾!”眼泪顺着陈浩昇的眼角滴落。“是谁?是谁害死了逸歆?是谁?” “陈院长!”吴妈听到陈浩昇的更咽,披着件衣服,从楼上下来。 陈浩昇虚弱的扶着门把,身体瑟瑟发颤。 “陈院长,你怎么了?”吴妈关切的搀住陈浩昇,惊疑的看向门边的姜华和方婕,“警官,出什么事了?” “陈逸歆死了!”姜华照例冷冰冰的回答。 “什么?”吴妈惊慌失措的叫道,“逸歆,死了?” 姜华和方婕冷冷看着吴妈,这个年近半百的妇人,被吓得脸色发白,惊愕的搀扶着老泪纵横的陈浩昇。 老头的状态,已经不适合问话,姜华说了几句节哀之类的话,嘱咐吴妈照顾好陈浩昇,离开了帝景豪园。 “方婕,老头的反应不是装的,我们这个玩笑,可能开大了!” 姜华和方婕之所以拿陈逸歆死亡的消息欺骗陈浩昇,一是想看看老头对三个儿女死亡的不同反应、态度;二是将计就计,放出陈逸歆被毒死的消息,看看陈逸歆死后的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陈浩昇听到女儿死讯的反应,显然是真情流露。今天的反应,和大儿子陈逸辉死时截然不同。 “但是,我们证实了陈浩昇对陈逸辉的感情,确实没有对女儿陈逸歆的感情深。” “你还是坚持认为,陈逸辉不是陈浩昇亲生的?” “嗯,只有陈逸辉不是亲生的,才能解释陈浩昇对大儿子的淡漠。” “可是方婕,即使陈逸辉不是亲生的,陈浩昇也不一定会杀了他。” “从表面证据上看,确实不会。” “你是什么意思?” “姜华,刚才你注意到陈浩昇家的鞋柜了吗?” “没有,我那个角度看不到鞋柜。” “我看到鞋柜边随意的摆着一双nike篮球鞋。鞋码很大,样式很年轻,应该不是陈浩昇的。” “那是吴正豪的?你怀疑吴正豪在家里?” “嗯。你看到别墅外面那辆奥迪a6了吗?车牌号不是陈浩昇平时坐的那辆。” “车牌号不是陈浩昇的?”姜华脸上有点发烫,他确实没注意那辆奥迪的车牌,只晃了一眼,认为那是陈浩昇的座驾。 “嗯,两辆车的车牌号码前几位数一样,只有最后一位,陈浩昇的是6,这辆是8。” “陈浩昇不会有两辆一模一样的车吧?” “如果这辆车吴正豪的呢?”方婕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华。 “不会吧?那小子不是说还在念高中吗?再说,今天也不是周末,吴正豪不是周末才过来住吗?” “说不定老头子想儿子了!” “方婕,陈浩昇再怎么想这个儿子,他也不会杀掉陈逸辉陈逸航吧?” 方婕愁眉难舒,“姜华,我们为什么要把陈家兄妹的案子并案?” “因为他们都是陈家人啊!这显然是一起针对陈家的案子,当然可以并案!” “对,因为针对的是陈家人,受害者是陈家三兄妹,所以我们把三起案子并案。但是姜华,你发现没有,谋杀陈逸辉和陈逸歆的手法,不太一样!” 姜华眼睛一转,“是不太一样,谋杀陈逸辉和陈逸歆都是下毒,虽然做得隐秘,但是手段远没有谋杀陈逸航那么高明!” “对,那我们能不能假设,三起谋杀案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这个问题,方婕考虑了很久,从作案手法上分析,她觉得三起谋杀案,看似相同,却各有特点。 “方婕,你的意思是,有两个凶手?”对方婕大胆的假设,姜华十分惊讶。 “对,我有种感觉,谋杀陈逸航的凶手,和谋杀陈逸辉、陈逸歆的凶手,是两个性格不同的人。” 第三十一章 座次 “感觉?”姜华有点失望,感觉不能代替证据。 “嗯。姜华,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证据表明,陈逸航死于谋杀,对吗?” 姜华不解的看着方婕,默默点了下头。 “我们只是根据陈逸辉被谋杀,推测陈逸航有可能也是被谋杀。我们这样假设,主要依靠的不就是直觉吗?”方婕所说的直觉,其实是长期接触各种罪案,累积沉淀下来的经验。 “嗯!”姜华同意方婕的这个说法,作为一名资深刑警,他也有同样的直觉。 “事实上,对后面的两起掉包事件,除了医院六楼的监控视频,我们别无头绪。而监控也只能提供近期出入过陈逸辉办公室和财务室的人员情况,不能准确告诉我们谁才是下毒者!” 姜华对方婕的这番话十分迷惑,他感觉方婕在说废话,如果监控视频能告诉大家谁是凶手,还要他们来干什么! “你还记得对陈逸航的死,我提出三个条件吗?” “记得,一:谁有可能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二:谁能够探知那家泰式餐厅当天用花生粉代替了杏仁粉;三:谁敢保证于娟给陈逸航送宵夜的时候,一定会与陈逸航接吻!” “对,但是陈逸歆告诉我们,于娟给陈逸航送宵夜只是偶尔为之!你想,能控制什么时候给陈逸航送宵夜,什么时候跟陈逸航接吻的,除了于娟还有谁?” 姜华想了一下,除了于娟自己,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能控制于娟的思想行为。 “现在可以肯定,三个条件中,只有于娟自己能满足第一和第三个条件。那第二个条件:谁能够探知那家泰式餐厅当天用花生粉代替了杏仁粉!就成了给陈逸航离奇死亡事件定性的关键。” 这个道理姜华怎么会不明白,问题的关键在于,谁能预知那天餐厅会临时改用花生粉替代杏仁粉! “姜华,经常光顾那家餐厅的只有两个人,换言之,只有强劭奇和庄辰洁熟悉那家餐厅。据庄辰洁说,强劭奇两次点菜都点了咖喱鸡,而强劭奇却不怎么爱吃咖喱鸡,那么强劭奇点咖喱鸡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让庄辰洁尝尝那家餐厅的招牌菜吗?既然他们第一次去那家餐厅,已经尝过那道招牌咖喱鸡,第二次强劭奇还有必要再点一次他不爱吃的咖喱鸡吗?” “方婕,你猜测强劭奇是在试菜?”方婕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姜华突然茅塞顿开。 “对!我怀疑强劭奇就是在试菜!林智扬提议吃宵夜,而强劭奇提议去他常去那家泰国餐厅!现在我们需要落实两个情况:一、那天晚上是谁把于娟约出来吃宵夜的;二、强劭奇究竟知不知道那天咖喱鸡的调料有问题!” “方婕,查实谁把于娟约出来吃宵夜好办,核实强劭奇知不知道咖喱鸡的调料有问题,恐怕就难办了。” “我知道难办,但也要想办法弄清楚。只要确定强劭奇知道咖喱鸡的调料有问题,那么陈逸航的离奇死亡,不仅能够定性,凶手也呼之欲出了。” “可强劭奇和庄辰洁对那天宵夜点咖喱鸡的说法截然相反,强劭奇说是庄辰洁想吃,点菜时对他作了‘咖喱鸡’的口型,他才点的。而庄辰洁说,那晚她和洪恩铭到餐厅的时候,强劭奇已经在点菜。他们谁在撒谎,这个恐怕不好证实。” “确实不好证实,强劭奇说庄辰洁做了个口型,如果庄辰洁否认,强劭奇完全可以说是自己会错意了。如果庄辰洁确实做了‘咖喱鸡’的口型,她也可以抵赖,说是强劭奇看错了!但我猜测,应该是强劭奇在说谎!” “为什么?”姜华对方婕的猜测很好奇。 “因为最后那盘咖喱鸡几乎被于娟吃了一大半!” “那就是说,那盘咖喱鸡放在于娟方便夹菜的位置?” “对,那天吃宵夜桌上有七个人,于娟、强劭奇、林智扬、洪恩铭、庄辰洁、廖云和钟景贤,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老孟说,那家餐厅的包厢很小。庄辰洁和洪恩铭最后到场,姜华你说,他们会坐在餐桌的哪一方?” “当然是桌子靠外的一方,于娟他们先到,肯定坐在桌子靠里的一方。” “对,既然包厢很小,服务员一般会站在桌子靠外的一方上菜,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庄辰洁比于娟先接触到服务员上的菜?” “如果庄辰洁先接触到服务员上的咖喱鸡,而咖喱鸡又是庄辰洁想吃的,她就会把咖喱鸡留在自己面前。那坐在桌子靠里一方的于娟,就不能那么方便的吃掉那么多的咖喱鸡了。” “是啊,姜华,我特地问过庄辰洁,那天宵夜,于娟坐在庄辰洁的正对面。她们俩的距离,几乎是一整张桌子的直径。于娟可以方便的吃掉那么多咖喱鸡,说明咖喱鸡就摆在于娟面前。” “那如果咖喱鸡本来留在庄辰洁面前,但被别人挪到于娟那呢?” “应该不会,桌上只有两位女同胞。如果是你,你会随意把其中一位女士面前的菜,挪到另一位女士面前吗?” 姜华当然不会这么做。“但如果是强劭奇或者于娟自己有意把菜挪过去呢?” “那样做太明显了!唯一不显眼的做法是,一开始上菜时,就把菜依次往餐桌靠里的一方摆,后上的菜,摆在餐桌靠外一方。假定咖喱鸡没有被庄辰洁留在自己面前,肯定被旁边的人往餐桌靠里一方传了过去,恰好把咖喱鸡摆到于娟面前。我看过老孟拍的餐厅照片,那家餐厅的餐桌不可以旋转。菜的位置摆定,如果在座的人,没有特殊口味和要求,应该不会随意变动菜品的位置。” “所以只要稍微留点心眼,传菜时故意空出于娟面前的位置,等到上咖喱鸡时,就能很自然的把咖喱鸡摆到于娟面前了!” “是啊!所以我们只要查问清楚,那天吃宵夜七个人的座次,就可以推断,谁最有机会把咖喱鸡传到于娟面前。这样,就能判断强劭奇和庄辰洁谁在撒谎了!” 听方婕说完,姜华立刻联系严颖。 “严颖,庄辰洁睡了吗?” “还没有,她房间还亮着灯。” “好,你把电话给她。” 庄辰洁和陈逸歆被姜华转移到了市警察局招待所,严颖陪着她们。 “喂,姜警官。”庄辰洁接听电话。 “庄辰洁,你说那天晚上吃宵夜,你和洪恩铭最后到场,你还记得当时大家坐的位置吗?” 庄辰洁考虑了几秒钟,“记得,我对面是于娟,右手边依次是洪副院长、钟景贤、廖副主任,左手边是强劭奇和林助理。” “也就是说,于娟左边坐的是廖云,右边坐的是林智扬,对吗?” “对!” “再问一下,上菜的时候,服务员是站在哪一方上菜的?” “从我和强劭奇中间上的菜,实际上我和强劭奇之间还隔了一个位子,我把包放在那个空位子上。服务员就是从这个空位上的菜。” “那你和强劭奇是不是帮着把菜移到桌子两边了?” “是的,我把菜往右边移,强劭奇往左边。” “那咖喱鸡上来时,是你移的还是强劭奇移的?” “强劭奇移的!事实上那天晚上的菜,基本上都是强劭奇移动的。服务员从那个空位放下菜,强劭奇有些往我这边推,我就移到右边去,他没往我这边推的,他全往林助理和于娟他们面前放了。” “你的意思是,咖喱鸡上桌后,强劭奇没有往你这边推,直接往林智扬和于娟面前摆放了?” “是啊!” “菜摆好以后,有什么菜又换过位置吗?” “好像没有,我不记得有人把菜换过位置。” “好了,没事了!庄辰洁,谢谢你的配合,早点休息吧!告诉陈逸歆,有警方保护,什么也不用担心!” “好的,谢谢姜警官!” 姜华挂了电话,激动的告诉方婕那七个人的座次。 “方婕,强劭奇在撒谎,他绝对有问题!他和庄辰洁的座位相邻,如果咖喱鸡是庄辰洁做口型让强劭奇点的,他一定会把咖喱鸡顺手放到庄辰洁面前。而不是摆到于娟那边。” “那么强劭奇把咖喱鸡摆到于娟面前,就是有意为之!现在,我们该想想咖喱鸡的调料问题了!”方婕轻舒一口气,感觉自己蒙对了。 第三十二章 有诈 林智扬凌晨一点被尖利的电话铃声吵醒,他精神恍惚的拿起电话,竟是舅舅打过来的。林智扬看了一眼时间,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舅舅!” “智扬,逸歆死了!”陈浩昇低沉的嗓音缓慢乏力。 “……”林智扬惊呆了!他希望陈家人一个个被那只幕后黑手铲除掉,但听到一起长大的最后一个妹妹死了,他不由感到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智扬,智扬!”陈浩昇无力的叫着外甥。 “舅舅,我在。逸歆在哪?我马上过去!” 陈浩昇重重的叹着气,“在警局!” “舅舅,你在哪,我马上过来接你。”舅舅的三个儿女都死了,林智扬已经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陈浩昇。 “不,我不去……”这个向来坚强固执的老头更咽起来。“我不敢见她!智扬,他们全都死了……!” 林智扬从老头的更咽中,觉察到老头的意志,似乎已被接二连三的噩耗摧毁了。 “舅舅,我过来陪你!” “智扬,你快来吧!我,我好难过!” “好,舅舅,我这就过来,你等着我!我挂了。” 叶心蕾早被吵醒,见林智扬挂掉电话,满脸惊惧的问道:“逸歆死了?” 林智扬的心怦怦乱跳,陈逸歆死了!接下来轮到谁了?是他,还是老头子? “智扬,智扬!”叶心蕾轻声唤着怔住的林智扬。 “呃……”林智扬回过神来,用力甩了下头,感觉稍稍清醒一些。“逸歆死了,老头子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我要过去一趟!” “你现在去别墅?”叶心蕾看了一眼时间。 “嗯,老头子想我过去!”林智扬下床换上衣服。 “智扬,半夜出门当心点!”叶心蕾知道老头子召唤,不能不去。何况现在还是非常时期,陈家三兄妹都不在了。 “嗯,我知道。” 林智扬驾车向帝景豪园疾驰而去。他万万没有料到,这次被害的居然是陈家最与人无害的陈逸歆。 难道赵毓梅的诅咒应验了!陈家的人全都要死? 刚才从电话里听到陈浩昇悲凉老迈的声音,林智扬竟有一丝担心和同情。陈家三兄妹死了,他林智扬应该高兴才是! 可林智扬却感受不到丝毫快意,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不是一直盼着那只幕后黑手帮他铲除陈家人吗?怎么竟会担心、同情那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老头子? 陈逸歆到底是怎么死的?刚才老头子在电话里没说清楚。 今天陈逸歆没有上班,陈逸歆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这大半夜的,听老头子的口气是在家里,他又是怎么知道陈逸歆的死讯的? 老头说逸歆的尸体在警局,难道是警方通知老头子的? 警方又是怎么发现陈逸歆死亡的?如果陈逸歆不上班,不是应该和庄辰洁在一起吗?难道是庄辰洁报的案? “嘟——嘟——嘟”林智扬拨通庄辰洁的手机,可是没人接听。他又拨打了陈逸歆的手机,语音提示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林智扬狐疑的停下车,这是怎么回事?庄辰洁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又重拨了几遍,庄辰洁还是没接电话。 不对劲,陈逸歆的手机关机,庄辰洁无人接听!如果没猜错的话,陈逸歆晚上应该和庄辰洁在一起,整整一个晚上风平浪静,怎么到了凌晨一点,老头会突然接到警方通知陈逸歆的死讯? 难道陈逸歆的家被人半夜强行进入行凶?不,这个可能性不大,陈逸歆住的高档小区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值班,她家装配了非常安全的防盗门,电梯间、走廊上都有摄像头,不可能有人强行进入陈逸歆家。 陈逸歆会不会是在外面出的事?林智扬觉得也不太可能,两个哥哥相继死亡,陈逸歆不可能有心情和庄辰洁出去玩。据林智扬所知,陈逸歆除了和庄辰洁的事,身体没有什么疾病,不会像陈逸辉、陈逸航那样暴毙。 再说,陈逸歆死了,为什么联系不上庄辰洁,如果是庄辰洁报的案,她此刻应该是在警局,警方就算不让庄辰洁自己接电话,警察也会帮庄辰洁接听电话。 可庄辰洁竟然不接电话,这是什么情况?手机不在身边?还是庄辰洁不想或不能接听电话? 看来,今天这事有蹊跷!林智扬立即做出了判断。不管怎么回事,先到了陈浩昇的别墅再说。 林智扬到陈浩昇家,看见一楼客厅开着灯。门铃刚响了两声,吴妈就开了门。 “吴妈!” “智扬来了!”吴妈脸色不好,听声音情绪低落。 “吴妈,舅舅呢?”林智扬看了一眼客厅,没看到人。 “他在楼上,你上去吧!”吴妈关上门,示意林智扬上楼。 陈浩昇的卧室在二楼第二个房间,林智扬一年也上去不了两次。轻轻的敲了下门,房里没有声音。 “舅舅,舅舅!”林智扬低声叫着舅舅,小心的转动门把打开房门。 只见房间里没开灯,窗下的安乐椅中有个人影,一缕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在那人头顶,让陈浩昇几乎石化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凄凉诡异。 “舅舅!怎么没开灯?”林智扬抬手伸向门边的开关。 “智扬”老头发出苍老无力的声音,“逸歆死了!” “啪”林智扬开亮了房里的灯,陈浩昇不适应的用手挡了下灯光。“智扬,你过来。” “舅舅,逸歆是怎么死的?昨天我还跟她打电话,怎么说走就走了?”林智扬走到陈浩昇面前,感觉舅舅苍老了许多。 “哼,说走就走!逸辉、逸航,谁不是说走就走!智扬,陈家只剩我们俩了,你说,下一个走的是谁!”陈浩昇眼里突然泛起精光,目光凌厉的逼视林智扬。 “舅舅!”林智扬听出陈浩昇的话中之意,陈浩昇在怀疑他。 “怎么?你还没想清楚下一个走的是谁?”陈浩昇讥讽的看着林智扬。 “舅舅!是谁告诉你逸歆死了?”林智扬提高了嗓音,毫不避让的与陈浩昇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陈浩昇对林智扬的反应很是意外,“是警局的姜队说的,他和那个记者一起来跟我说的。” “什么时候说的?” 陈浩昇迷惑不解的望着外甥,“就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 “他们说逸歆是怎么死的?” “你是,什么意思?”陈浩昇发现林智扬好像不相信陈逸歆的死讯。 “舅舅,来的路上,我打过逸歆和庄辰洁的手机,逸歆手机关机,庄辰洁的手机没人接听。你想想,那么晚了,警方是怎么发现逸歆死了的?谁报的案?” “你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事有蹊跷!” 林智扬反过来逼视陈浩昇,倒把老家伙给瞪清醒了。 “智扬,你到底想说什么?” “舅舅,你想想,如果逸歆出事,那庄辰洁呢?她在哪,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老头子皱眉猜想,“庄辰洁也出事了?” “不,舅舅,如果庄辰洁也出事,大半夜的,谁给她们报的案?” “那你意思……,难道逸歆没死?”陈浩昇异常惊讶。 “我怀疑这里面有诈,警方可能把逸歆和庄辰洁保护起来了!” “保护起来?那姜队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警方怀疑我们!” “怀疑……”陈浩昇指了林智扬,又指向自己,“我们?” “对!我觉得逸歆的死只是警方放出的烟雾弹,一是试探我们的反应,二是想引出谋杀大哥二哥的凶手!” 陈浩昇怔住了,右手下意识的在大腿上来回搓动几下。林智扬的话有几分道理,如果逸歆没死,那自己对林智扬的怀疑可能是错误的。 “舅舅,你是不是怀疑我杀了大哥二哥?”林智扬坦然发问。 “我……” “二哥死的时候,我也怀疑过大哥!不过连大哥也死了!”林智扬冷峻坦然的目光,似乎在质疑陈浩昇。 “你怀疑我?”陈浩昇觉得不可思议。 “不,舅舅,经过今晚逸歆的事,我想,我们都不必互相猜忌了!” “什么意思?” “舅舅,如果逸歆没死,你就应该明白,大哥二哥的死,跟我们俩都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陈浩昇百思不解。 林智扬压低了声音,示意着隔壁房间,“舅舅,正豪这几年跟在你身边,学到了不少医学知识吧?” “你说什么?正豪?”陈浩昇极度震惊。 第三十三章 孤独 林智扬找了一张椅子,在陈浩昇面前坐了下来。 “舅舅,上个月正豪在医院,咨询过洪恩铭关于哮喘方面的常识,这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正豪咨询哮喘病的常识?你怎么知道的?”陈浩昇惊疑不定的审视这个外甥,他觉得林智扬今天很奇怪,跟平日相比,今天的林智扬对他少了些畏惧。 “上个月正豪感冒发烧,去医院吊了两天针,这你知道吧?” 陈浩昇点了点头。 “那天我从洪恩铭办公室门前经过,正豪在洪恩铭的办公室里面,我听到正豪说起‘哮喘’两个字。舅舅,吴妈和正豪都没有哮喘吧?” 陈浩昇纠结的摇着头,吴妈和正豪都没有哮喘。 “舅舅,我想你不知道吴妈还有个表姐吧?” “表姐?”陈浩昇对林智扬讥诮的口吻十分不耐。 “对,吴妈的表姐嫁的老公姓强!” “姓强?”陈浩昇瞪大了眼睛,“强劭奇……?” “强劭奇是她表姐的儿子!” 陈浩昇脱力的缩回安乐椅中,吴群珍从没有跟他提过这个表姐,强劭奇在医院工作多年,陈浩昇作为院长,竟不知道强劭奇和吴妈居然是亲戚! 强劭奇是陈逸辉招进来的,在医院多年,陈逸辉对强劭奇照顾有加。陈逸辉知不知道强劭奇和吴妈的关系?林智扬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层关系的,他为什么不早说?偏偏要等到出事了才说? 吴群珍母子在陈家待了十几年,陈逸辉当着吴群珍的面,多次跟陈浩昇讨论把强劭奇这个副主任扶正的事,吴群珍当时为什么不说她跟强劭奇的关系? 陈浩昇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竟有那么多秘密瞒着他! 两个儿子都不跟陈浩昇交心,女儿又不争气。长期以来,只有林智扬这个外甥能帮自己做点事,可陈浩昇知道,林智扬也只是在讨好他,为了前途、为了陈家的家业讨好他! 陈浩昇唯一钟爱的孩子,居然跑去找洪恩铭咨询哮喘病,吴正豪咨询哮喘病干什么?难道,他觉得陈逸辉挡他的路了? 老头伤心了,他对身边的人彻底失望!他觉得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待他这个老人。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为了陈家的基业在讨好他、取悦他,没有人真正关心他! 陈浩昇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掌控那么大的家业有什么用,没有一个家人真心待他!所有人都只看见他的钱,没人在乎他的感受、他的死活! 吴正豪聪明伶俐、单纯善良,对医学充满兴趣,他不止一次向陈浩昇表达他一心从医的愿望!虽然年纪最小,他却懂得陪伴是对老人最大的安慰。每个周末,正豪都会抽出时间陪伴老头子,帮老头铺纸磨墨,看老头展示他的书法功底。 这段时间,逸航逸辉都不在了,全靠了正豪的陪伴,陈浩昇的日子,才不那么难挨。为了保证这个孩子衣食无忧,陈浩昇早对正豪母子作了妥善安排。 可刚刚林智扬揭露的两件事,犹如当头一棒,把老头子给敲醒了。 没有区别!吴群珍也好,正豪也好,跟陈浩昇那两个儿子都没有区别!他们看中不是亲情,他们只在乎陈家那点家业! 陈浩昇的眼中再度闪起泪光,难道自己注定要孤独终老吗! “舅舅!”林智扬看着伤心的老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呃……”陈浩昇抬头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外甥。 “舅舅,那个姜队到底是怎么说的?他说逸歆是怎么死的?” “逸歆?”老头这才想起,他本就是为了逸歆的死,才把林智扬叫过来的。“姜队说,逸歆是中毒死的,有人在她的唇蜜里掺了氰化钾!” “氰化钾!”林智扬没料到,谋杀陈逸歆,那只黑手会采用更直接的方式。 陈逸辉这才死了几天?刚查清医院里赵毓梅亡魂的诅咒,那只黑手就急不可待的准备收割陈家剩下这些人的命了? 林智扬又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猜测,逸歆到底死了没有?那可是唇蜜!万一陈逸歆和庄辰洁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那庄辰洁是不是也中毒了?如果她们俩都中毒,就能够解释庄辰洁的手机没人接听这个问题了! 不对,如果两人都中毒,那谁帮她们报警?发现她们两人中毒,警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陈家人到场?送进了警局法医中心,姜华和方婕才跑来报讯! 林智扬稍稍松了口气,陈逸歆应该没死,自己的猜测也应该没错。陈逸歆的死讯,只不过是警方放的烟雾弹罢了。 不过说起氰化钾,这种管制极严的剧毒品可不是哪都能弄到。林智扬记得,强劭奇的父亲强恒斌在永山化工厂工作,好像是化验室的。强恒斌要想弄到氰化钾,应该不难吧! “舅舅,吴妈那个表姐夫,好像在永山化工厂化验室工作。” 陈浩昇矛盾的凝视这个心机颇深的外甥,林智扬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他是不是把所有跟陈家有关系的人,全都查了一遍。 “智扬,你是什么意思?” “舅舅,正豪最近去过永山吗?”林智扬把矛头直指吴正豪。 吴正豪的确去过永山。半个月前,陈浩昇在吴正豪的车里,看到一张过路费的票据,票据上的目的地正是永山。 陈浩昇沉默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最宠爱的孩子,会做出毒杀逸歆的事!林智扬的猜测到底有没有依据?就凭强恒斌在化工厂化验室上班,就可以怀疑正豪吗? 不,医院最近的监控陈浩昇也看过,吴正豪最近没去过医院。 但是强劭奇呢?他的办公室和财务室只隔了一条走廊,他可以畅通无阻的出入财务室,接触逸歆办公桌上的所有物品。 吴正豪就在陈浩昇隔壁的房间,不知道睡了没有。陈浩昇极力压制着质问吴正豪的冲动,如果林智扬的猜测是错的,陈浩昇对吴正豪的质问,也许会伤了他身边最后一个孩子的心! 林智扬今天为什么要说这些?他想干什么? 老头心存疑念的反复权衡当下的局面,不管逸歆是不是还活着,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对老头的安排有太大的异议。而林智扬不同,老头子从林智扬眼中看到了野心,看到利益驱使下那颗贪婪的心! 这个外甥不值得信任!老头心里对林智扬迅速做出判断。林智扬是诽谤,正豪不会这么做!林智扬想通过中伤正豪来博取老头子的信任,他认为老头子的儿女都不在了,陈家的家业就该交到他林智扬手上了!不,我还有正豪!老头子在心里怒吼着,我绝不会把一辈子的心血交到你手上。 但是,正豪值得信任吗?他和逸航他们三兄妹的死,真的没有一丝关系? 于娟那个贱人和强劭奇有染,老头子早有耳闻。怎奈逸航毫不理会流言,两口子各玩各的!如今,逸航还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有了林智扬的煽风点火,老头子开始相信,逸航的死,跟那个姓强的绝脱不了关系。 可问题是,强劭奇联合于娟害死逸航,他的目的,是为了和于娟双宿双飞,侵占逸航的家产,还是受人摆唆,代人行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正豪? 如果逸航死于那对奸夫淫妇之手,那逸辉呢?谁会杀逸辉?逸辉虽不是老头子的亲生血脉,可毕竟给老头子当了四十多年儿子!老头子深深后悔,他和逸辉的关系,怎么就弄到了这个份上呢!想当初,老头子可是心甘情愿接纳这个“儿子”的!唉,老头长吁短叹,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在医院的问题上,逸辉虽然时常和老头子意见相左,但四十多年的父子生涯里,逸辉从没做过什么忤逆老头子的事!相反老头宠爱的逸航,倒常常让老头气得心口疼! 唉!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逸辉、逸航都不在了。逸歆就算活着,守住那份家业也指望不上她! 自己选定的接班人可靠吗?如果逸辉和逸航的死,真是正豪的干的,自己还要把家业都传给他吗?老头子纠结的看着眼前的外甥,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欺骗他! 第三十四章 拖鞋 “智扬!”老头子知道,林智扬默不作声是在等待他的决定。 “舅舅!” “智扬,你知道的那些事,跟警方说了吗?” “还没,舅舅!” “你为什么不说?”老头子盯着林智扬的眼睛,想知道他有没有说谎。 “这些事关系到正豪,我不敢乱说。如果贸然把正豪抛给警方,我怕……” “怕什么?” “我怕你接受不了,舅舅,我怕你难过!” 陈浩昇从林智扬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真诚,也看到了几分阴险狡诈,老头子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警方吧!” “所有事都告诉警方?” “对,所有事都告诉警方!谁有罪,让警方来判断!” “舅舅……” “你去吧,我累了!明天,你想办法证实逸歆还活着!” “我知道了,那我回去了,舅舅!” “去吧!”老头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 林智扬推门出去,轻蔑的扫了一眼隔壁吴正豪的房间,扭头走向楼梯。 “智扬,你走了?”吴妈站在客厅的楼梯口,用奇怪的眼神端视林智扬的表情。 “嗯,我走了,吴妈!”林智扬快步离开了别墅。 吴妈走上二楼,轻轻扭动陈浩昇卧室的门锁,发现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浩昇,浩昇!” 房里的老头没有应声,隔壁吴正豪卧室的房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条缝,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门缝里向吴妈招着手。 吴妈侧耳听了一下陈浩昇屋里没有动静,轻轻挪动脚步走进了吴正豪的房间。 “妈,老头子把门反锁了!”吴正豪中等身材,眉目间依稀能看出陈浩昇的影子。只是那眼神,略带点阴郁,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 “你听到他反锁的?” “嗯!” “你听到老头子跟林智扬说什么了?” 吴正豪担忧的摇着头,“听不清楚,他们说话声音很低,我只听到林智扬提起强劭奇的名字。” “林智扬提起强劭奇了?” “嗯!” 吴妈有些紧张,犹疑看着儿子,又看了看隔着着陈浩昇卧室的那堵墙,没有勇气再去敲陈浩昇卧室的房门。 “行了,睡觉吧!明天你回学校去,这两天别回来了。” “妈……” “别说了,听话!” 吴妈带上儿子卧室房门,在陈浩昇卧室门口驻足片刻,下楼去了。 林智扬一晚上没睡好觉,一早起床就给方婕打电话。 “喂,方婕,听舅舅说,逸歆出事了?” “嗯!你舅舅告诉你了?” “凌晨一点过,舅舅就给我电话了。” “哦!你在哪?今天上班吗?” “上。” “待会我们会来医院。” “你们?你和姜华吗?” “嗯。” “好,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挂了电话,叶心蕾从卫生间出来。 “你跟方婕打电话?” “嗯!” “方婕怎么说?逸歆真的死了?” “她什么都没说,约我在医院见面。” “你说是谁害死了逸歆?” “我怎么知道!”林智扬很烦躁,老头子交代他弄清逸歆的生死,可方婕和姜华这两个难缠的角色,会让他轻易试探出逸歆的情况吗! 林智扬到医院晃了一圈,老头子没来上班。姜华和方婕倒是很快就来了。 “姜队,方婕!”林智扬见姜华方婕推门进来,连忙起身请他们两人坐下。 “林智扬,陈逸歆被人用氰化钾毒死了。”姜华开门见山的说出陈逸歆的死讯。 方婕面无表情,姜华面容冷峻,林智扬一时无法判断姜华说的是真是假。 “逸歆,什么时候死的?” “昨晚。” “那,庄辰洁呢?她怎么样,她不是和逸歆在一起吗?我一直在打她的手机,但是没人接听。” “你找庄辰洁干什么?”姜华半夜就听严颖汇报过,林智扬打了庄辰洁很多次电话。 “我……,我想问问逸歆的情况!” “庄辰洁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了。” “控制庄辰洁?”林智扬十分惊讶。 “怎么?你不觉得庄辰洁有嫌疑?” “呃……,不是!我觉得……” 林智扬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智扬走到桌边,发现是舅舅别墅的号码。 “喂,舅舅!” “智扬,是我,吴妈,陈院长在医院吗?” “不在,怎么了?”林智扬惊奇的问道。 “你舅舅不见了!” “什么?” “早上你舅舅没起来,我做好早餐去叫他,发现他不在房里。” “你打他手机了吗?” “他没带手机!” “小龙呢?你打电话给小龙了吗?”林智扬说的小龙是陈浩昇的司机。 “打了,小龙说你舅舅没打电话给他。” 林智扬楞了几秒钟,“好,我知道了,吴妈,我马上去找!” 姜华听不到电话里说什么,但是从林智扬的表情知道出事了。 “林智扬,出什么事了?” “舅舅不见了!” “陈院长不见了?” “嗯,吴妈打电话来说舅舅不在别墅。” “他没带手机?” “嗯,没带!” “林智扬,昨晚你去别墅了吗?” “去了,凌晨两点半我才离开别墅。” “先联系陈浩昇有可能去的地方。” “好。” 林智扬打了几通电话,包括大嫂二嫂家,都找不到陈浩昇。他有点着急,不知道这个时候,陈浩昇会去哪! “姜队,到处都找不到我舅舅!” “姜华,去别墅看看吧!”方婕听说找不到陈浩昇,坐不住了。 林智扬陪姜华、方婕到达别墅,别墅外依然停着一辆奥迪v6,但是姜华发现,车牌尾号是6,这是陈浩昇的座驾。 “吴妈,找到舅舅了吗?”林智扬敲开门,疾声询问吴妈。 “没有,小龙过来了,他说你舅舅今天根本就没联系过他。” “林哥!”小龙从客厅走到门边,“陈院长今天没叫我过来,我还认为他今天不会出门。” 林智扬回头征求姜华的意思。 “先上楼看看吧!”姜华看了一眼吴妈,吴妈眼神有些闪躲,不敢与姜华对视。 二楼陈浩昇卧室开着门,窗户紧闭,一扇窗户拉着窗帘,另一扇窗户窗帘只拉了一半。 床上被子枕头摆放平整,姜华揭开被子,床单没有压过的痕迹。靠床的窗下摆着一把安乐椅,椅背上有只靠垫。 房屋其它的地方,都很整齐,没有丝毫凌乱。靠门的实木挂衣架上,挂着半夜姜华和方婕来别墅时,陈浩昇穿的那件很薄的家居开衫毛衣。 “吴妈!”姜华回头叫了一声。 “警官。”吴妈朝房里走了几步。 “早上你收拾过床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动。进来见陈院长不在,我就出去了。” 姜华奇怪的看了吴妈一眼,把头转向林智扬,“你凌晨离开的时候,窗帘就像这样吗?” 林智扬左右看了看窗帘,恍惚记得凌晨走的时候,窗帘就是这个样子。 “嗯,就是这样,窗帘好像没动过。” “当时你舅舅穿的什么衣服?” 林智扬指着挂衣架上的毛衣,“就是那件。” “里面穿的什么衣服?裤子呢?” “里面穿着白衬衣,裤子……”林智扬回忆了一下,“裤子好像是深色西裤。” “当时你注意到挂衣架上有衣服吗?” “有,有件黑色外套,应该是和深色西裤配套的西装。” 方婕在房里环视一周,出门站在走廊里。 “吴妈,其它的房间你都看过了?” “看过了,家里所有的地方我都看过了。” 方婕没说话,迈步下楼,径直走到鞋柜前,打开柜门。 众人跟着下来,看着方婕打量鞋柜。 “吴妈,陈院长的鞋都在这吗?” 吴妈走近鞋柜,认真的检查柜里摆放的鞋子。 “鞋子都在,可是……” “可是什么?” “有双拖鞋不在了!” “拖鞋?”方婕无比诧异,看楼上的挂衣架,陈浩昇应该是换了出门的西服,可他出门为什么不换拖鞋。“你确定陈院长出门穿的鞋子全都在?” “嗯!陈院长出门穿的鞋都在,就是他脚上那双拖鞋不见了。” “穿着拖鞋出门?”姜华疑惑自语。 “吴妈,你记得是哪双拖鞋吗?”方婕清楚的记得,半夜她和姜华来的时候,陈浩昇脚上穿的是一双蓝色泡沫底的塑胶拖鞋,而这双蓝色拖鞋此刻好好的放在鞋柜旁。 “是那双棕色皮拖鞋。” 姜华和方婕迷惑的对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三十五章 暗示 吴妈看上去有些着急,皱着眉头,频频求助的看向林智扬。 “吴妈,你是几点发现舅舅不在的?” “八点四十。平时陈院长都是八点半吃早餐,我等了十分钟,不见他下来,就上楼叫他,才发现他不在家。” “吴妈,陈院长每天都在家吃早餐吗?”方婕踱到餐厅,看到桌上空空如也。 “是,陈院长不习惯在外面吃早餐。” “这是你的房间吧?”厨房的对面,有个关着门的房间。方婕走到门前,回头询问吴妈。 “是,那是我的房间。” “能看看吗?” 吴妈似乎有些犹豫,脸色微微发红,轻轻点了下头。 这间工人房,让众人大开眼界。房间面积不大,大约十二、三平米。却摆着一张两米宽的中式红木双人床。靠门这边是整整一面墙的红木衣柜,正对双人床的墙上,安装着42吋的平板电视。 靠窗摆着跟红木衣柜配套的中式梳妆台,台上全是一些高端护肤、化妆品。 小小的房间,被几件昂贵的红木家具塞得满满当当。方婕不经意的扫了姜华一眼,姜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楼上的房间,也顺便看看吧!” 吴妈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见林智扬没有发话,吴妈识相的闭上嘴,领着众人走回二楼。 “这是谁的房间?”姜华打不开陈浩昇隔壁房间的门。 “这是,客房!”吴妈低声敷衍。 “你有钥匙吗?”姜华用力拍了拍门。 “我,没钥匙。” “这个房间有人住吗?” “没有。” 林智扬不动声色的站在吴妈身后,一言不发。 姜华也不多说,把另几个房间看了一眼,朝方婕扬了下头,“走吧!陈院长真的不在家!” 吴妈很是意外,“警官,你们就这么走了?” 姜华瞥了吴妈一眼,“嗯,走了。” “可是陈院长他……” “吴妈,陈院长可能只是出去散步了,说不定中午就回来了。”姜华看都不看吴妈一眼,边说边走向大门。 “智扬……” “吴妈,放心吧!舅舅应该没事。”林智扬故作轻松的一笑,跟着走出别墅。 小龙在后面喊着,“林哥,那我……” “你先回去,有事再给你打电话。” 林智扬说完,快步追上方婕、姜华。“姜队,要不要去我两个嫂子那看看?” “不用了。你去忙吧!” “那你们?”林智扬猜不透姜华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们还有事要办!”姜华甩下这句话,朝别墅大门走了。 林智扬想起看过的电视,难道失踪真要二十四小时警方才予立案? “姜华,你想去保安室看监控?”方婕发现姜华变了方向。 “嗯,先看看监控。”姜华边说边看向帝景豪园后方的群山,“不过我估计,不一定能从监控找到陈浩昇。” 这与方婕的想法不谋而合,帝景豪园正门、小区道路,包括每栋别墅前都有监控,但是别墅区后方有很多条步道通往八景山,如果陈浩昇由八景山离开,想找到陈浩昇就难了。 帝景豪园的安保监控证实了姜华和方婕的猜测,陈浩昇确实是从别墅区后方的步道去了八景山。时间是早上六点零五分。 “方婕,你说陈浩昇为什么要换双皮拖鞋出门?”姜华在监控上,看到了吴妈说的那双皮拖鞋。 “我觉得陈浩昇想引起警方的注意,如果他换上皮鞋出门,我们就会想,他是不是出门办事了!换上皮拖鞋,陈浩昇是想让我们觉得奇怪,暗示他的离家出走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他想暗示什么?暗示吴妈母子吗?” “嗯,应该是暗示吴妈母子。姜华,你不觉得奇怪吗?鞋柜里只有陈浩昇的鞋,吴正豪和吴妈的鞋呢?鞋柜里还有很多空位,吴妈和吴正豪为什么不把鞋放在鞋柜里?昨晚吴正豪在家,但是吴妈没有提一句关于儿子的话。” “你的意思是吴妈把吴正豪和她的鞋,从鞋柜里收走了?” “应该是这样,我觉得吴妈不想我们注意吴正豪。” “这就有意思了,陈浩昇暗示我们注意吴妈母子,吴妈却不希望引起我们注意。” “对!陈浩昇失踪这手玩的很高明。他什么都不说,向我们暗示吴妈母子有问题,让我们自己去查。不管查下来有没有问题,他都不会得罪吴妈母子!还可以借机暗中观察林智扬对他失踪的反应!” “方婕,我感觉,陈逸歆的事,这老头好像觉察到什么了。” 方婕不由苦笑,“嗯,我想,我们可能没骗过他!陈浩昇昨晚连夜把林智扬叫来,说不定,他们俩已经识破陈逸歆的死讯了。不过这样也好,陈浩昇猜到女儿没死,继而暗示我们调查吴妈母子,说明他怀疑吴妈母子。这是在向我们表明,他没有问题!” “那林智扬呢?林智扬有没有问题?” “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他对陈逸歆的死十分怀疑,反复追问多次。如果是林智扬往唇蜜里下毒谋害陈逸歆,姜华,你觉得林智扬还会反复追问陈逸歆的生死吗?” “从常人的心理来说,如果真是林智扬下毒,他应该不敢向我们追问陈逸歆的死活。但假设陈浩昇和林智扬都没有问题,那是谁在唇蜜里下毒呢?” “姜华,老宋那边查到氰化钾的来源了吗?” “还没有。林城能够弄到氰化钾的地方,老宋和许军都问过了。” “老孟和邵伟现在在医院吧?” “嗯,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询问财务科的工作人员了,相信只要一天的时间,陈逸歆的死讯,就能在医院里传开。” “好!我们也去医院看看吧!” 陈逸歆的死讯的确很快就在医院里传开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陈家三兄妹先后死于非命,医院变得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很多职工还不知道周朗和赵毓兰捣鬼的事,就把陈家的厄运,归咎到赵毓梅的诅咒上。 姜华和方婕在医院里,看到很多医生护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谈论的话题,无不围绕着针对陈家的诅咒。 “姜华,医院要乱套了!” “不会乱,不是还有林智扬和洪副院长吗!陈浩昇敢这个时候失踪,说明他对林智扬和洪恩铭有信心。” 林智扬已经赶回医院,姜华和方婕走出电梯间,看到林智扬的办公室开着门。医务科副主任廖云,正从里面出来。 姜华和方婕直径走到医务科办公室门前。 “请问你们是……?”廖云没见过姜华和方婕,姜华也没穿警服。 “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你是廖主任吧?”姜华在楼下的医务人员介绍栏里,见过廖云的照片。 “我是。”廖云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楼道。 “这是你办公室吧?” “是,是,进去谈吧!”廖云推开办公室房门。 姜华和方婕在廖云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坐下,廖云关上了门。 “廖主任,我想问问,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是谁约于娟去吃宵夜的?” 廖云似乎有点紧张,“是……,是我约的。” “你约的?”姜华有点意外。 “唉,其实也不算我约的。”廖云显得很无奈。“那天晚上我在家,林助理打电话约我吃宵夜,我就去了。去了以后,强副主任问我怎么没叫上陈主任一起,我说陈主任晚上值班来不了。强副主任就说,要不让主任夫人作代表也是一样。我想于娟也常和我们一起吃饭,就打电话约于娟过来了。” “你们常有这样的聚会吗?” “嗯。” “于娟经常参加这种聚会?” “嗯,她和陈主任来过几次。” “你和林助理、强副主任会合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那家餐厅了?” “嗯,到了。林助理说,强副主任提议吃泰国菜。” 方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廖主任,你给于娟打完电话,她多长时间赶到餐厅的?” 廖云想了一下,“大概十来分钟吧!” 姜华立刻明白方婕的意思,那家餐厅地处市中心,帝景豪园在城郊,于娟十来分钟就赶到餐厅,说明那天晚上于娟不在家。廖云给于娟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离餐厅不远的地方。 只是姜华不明白,廖云是陈逸航的副手,他明知于娟和强劭奇关系暧昧,为什么还要帮强劭奇把陈逸航的老婆约出来! 第三十六章 外卖 廖云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在姜华看来,这个人几乎没什么特点。根据老孟收集的资料,他是浩昇医院的老人,已经在医院工作七八年了。 “廖主任,你应该听说过关于强劭奇和于娟的流言吧?” 廖云谨慎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强劭奇叫你约于娟出来吃宵夜,你就不怕陈逸航知道了,会给你小鞋穿?” “我……”廖云又开始紧张,“我想,就是大家一块吃个宵夜,应该没什么吧!” “廖主任,那天是谁点的菜?” “强劭奇。” “点菜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吗?” “到了。点菜的时候,洪副院长和庄辰洁刚进包厢。” “看到正在点菜,庄辰洁说什么了吗?” “没有。” “你还记得那天桌子上的座次吗?” “记得。”廖云说的座次,和庄辰洁说的完全一致。 “上菜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我没留意,当时我正在跟钟景贤说话。”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方婕摇了摇头,她没什么话问廖云。 “那先这样吧,廖主任,谢谢你的配合!” 廖云站起来目送姜华和方婕离开。 姜华从医务科出来,看了一眼东走廊,洪恩铭和强劭奇的办公室都关着门。 “林智扬,洪恩铭和强劭奇没来上班?”姜华走进林智扬办公室,林智扬正忙着整理桌上的资料。 “姜队!你们过来了。强劭奇在楼下。洪恩铭打电话来,说家里有点事,晚点过来。” “哦!” 姜华正准备说话,突然接到蒋奇的电话,说有重大发现,要他马上回局里。 回到刑侦队,蒋奇拿着几张放大的照片兴奋递给姜华。 “姜队,重大发现。” 姜华一看,照片全是监控视频截图。 “这是那家泰国餐厅的监控?” “嗯,姜队。餐厅保存了三个月内的监控视频,我们调取监控发现,两个多月前,洪恩铭到过那家餐厅,和餐厅老板吃了顿饭。几天后,强劭奇和钟景贤也去那吃了顿饭。” “这就是餐厅老板?”姜华指着洪恩铭那张截图照片上的另一个男人问道。 “对,这就是餐厅老板,蒲海龙。强劭奇之后自己一个人去过一次。后来,又和庄辰洁去了两次。除掉吃宵夜那次,那家餐厅强劭奇总共去了四次。” 蒋奇抽出四张截图照片。 “陈逸辉也去那家餐厅?”姜华惊奇的发现,其中一张截图照片上,竟是陈逸辉。 “对,他也去过一次。你猜怎么着,他打包了一份咖喱鸡外卖带走。” “外卖?”姜华拿起照片仔细查看,那张监控视频截图显示的日期,是六月九日,也就是陈逸辉死前几天。 方婕拿过照片,很快就注意到这个细节,“姜华,那时候陈逸航已经死了。陈逸辉去那家餐厅点咖喱鸡外卖干什么?” 姜华皱紧眉头,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姜队,技术部那边早上电话过来,在那瓶被掉包的万托林瓶体底部,提取到一枚残缺的指纹,经比对不是陈逸辉的指纹,目前他们正在想办法修复。” “好!”这个消息,让姜华感到振奋,那枚残缺的指纹,也许能给警方带来惊喜。 “蒋奇,我叫你打听的事,有眉目吗?” “没有,方姐,据我们了解,强劭奇没有接触过餐厅厨房的工作人员。不过,餐厅老板带洪恩铭参观过厨房。” “洪恩铭参观过厨房?”姜华不禁奇怪,这个洪恩铭究竟和老板是什么关系! “是的,我问过老板,他是洪恩铭的病人,前几个月洪恩铭给他做过胆囊切除手术。洪恩铭到那家餐厅吃饭,就是这个蒲老板为了感谢洪恩铭,专门把他请去的。吃完饭,蒲老板还带洪恩铭参观了厨房。” “这个老板和陈家人熟悉吗?” “不熟。蒲老板住在开发区,离浩昇医院很近。我想,他可能为了图方便,才在浩昇医院做的手术吧!” “蒲老板应该是通过手术才和洪恩铭认识的吧?” “对。” 姜华迷惑的拿着洪恩铭的照片,他在想,洪恩铭参观厨房,和陈逸航花生过敏有没有必然联系? 方婕却在考虑,陈逸辉六月九日到那家餐厅打包一份咖喱鸡外卖做什么?难道陈逸辉也喜欢吃咖喱鸡? “姜华,你有关静懿的电话吗?” “有。” “你问问关静懿,陈逸辉喜不喜欢吃咖喱鸡,最好再问问,六月九日,陈逸辉有没有打包咖喱鸡回家。” “好。” 姜华立即联系关静懿,询问的结果和方婕的猜测一样,关静懿平时没见过陈逸辉吃咖喱鸡,陈逸辉也从来没有打包外卖咖喱鸡回家。 “姜队,那就怪了,陈逸辉平时不吃咖喱鸡,怎么陈逸航死后他要去那家餐厅打包咖喱鸡外卖呢?”蒋奇提出了他的疑惑。 方婕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姜华,陈逸辉是不是在追查陈逸航的死因?” “你是说,陈逸辉打包咖喱鸡外卖,是想检验咖喱鸡调料里的成分?” “对,姜华,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陈逸辉也许查到了什么!” “方婕,你怀疑陈逸辉是发现陈逸航意外死亡的真相,所以才被人灭口?” “对,陈逸辉六月九日打包咖喱鸡,六月二十日凌晨就出事,你不觉得时间上太巧了吗?” “巧是巧,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无从得知,陈逸辉把那份打包带走的咖喱鸡拿去哪了!” “这个简单,陈逸辉把咖喱鸡打包带走,肯定是想做食品成分检测。在林城,能做食品成分检测的地方不多……” “蒋奇,立刻查找林城所有能够做食品成分检测的机构。”姜华没等方婕说完,急忙给蒋奇安排了任务。 “姜华,中午我们不如去试试泰国菜吧!”方婕对那家泰式餐厅的咖喱鸡越来越感兴趣了。 “好啊!方婕,这几天都没正经吃饭,中午我请客,咱们就去这家泰式餐厅。”陈逸辉的案子,方婕提出了新的侦破方向,姜华也想借机犒劳一下方婕。 方婕虽然比姜华大了两岁,可是姜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口,不叫她方姐,而直呼其名了。 中午餐厅的人不太多,姜华捡了一个靠窗边的卡座,跟方婕面对面坐着。服务员拿来餐牌点餐,两人异口同声的点了那道招牌咖喱鸡。 “味道也不怎么样啊!”姜华吃了两口咖喱,觉得甜不甜咸不咸的,不合口味。 “嗬嗬!东南亚有很多国家的口味都是这样,你觉得甜不甜咸不咸的,人家觉得是美味!”方婕挑了一些咖喱尝了一下,她也觉得味道不怎么样。 蒋奇的办事效率很高,方婕和姜华的午餐刚吃了一半,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姜队。找到了,科谱检测服务中心有个副主任跟陈逸辉是同学,他确认六月九日,陈逸辉拿了一份咖喱鸡样本,请他帮忙检测成分。” “检测结果怎么样?” “经检测,咖喱鸡的调料里没有杏仁粉,但是有花生。” “你还在那吗?” “在。” “好,你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马上过来。” 姜华挂断电话,把电话内容告诉方婕。方婕连忙擦了下嘴角,从包里拿出一个从姜华办公室带来的证物袋,用勺子舀了两勺咖喱酱,装进袋中。“走,把这个也顺便拿去检测一下。” 找到那家检测中心,蒋奇向姜华展示了陈逸辉拿来检测的那份咖喱鸡的检测报告,在成分那一栏,清楚的列明了花生的成分。 “主任,陈逸辉看到这份检测报告了?”姜华问道。 “看到了,第二天我就叫他过来要检测报告了。” “他看到检测报告是什么表情?” “表情?”主任回忆了一下,“好像皱了皱眉。” “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做一个这样的检测需要多久?” “呃,你们想检测什么?急不急?” 方婕从包里拿出装着咖喱酱的证物袋,姜华一把抓过去,递到主任面前。“检测这个,急,非常急!” “又是咖喱?”主任有点糊涂了,怎么陈逸辉和警方,都来检测咖喱。 第三十七章 死胡同 强劭奇心不在焉的在门诊待了一会,被护士们的议论搅扰得心烦意乱。 “小敏,你听说了吗,陈逸歆死了,被氰化钾毒死的。” “听说了,我还听说,陈副院长的哮喘药,被人换成了稀释的牛奶!” “是吗!到底是谁要害陈家!” “我听说,陈家是被诅咒了!” “诅咒?小敏,这可是谋杀!不是什么诅咒!” “好多人都说,就是诅咒,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在儿科跳楼那个赵毓梅吗?” “怎么会不记得,从楼上跳下来,脑瓜都裂了。” “大家说,就是赵毓梅的诅咒,给陈家带来了厄运。听说,楼上还闹了一阵子鬼!” “嗯,我也听说了!你说真有鬼吗?” 强劭奇听不下去了,起身回到六楼办公室。他发现陈浩昇还是没来办公室。林智扬没事人一样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见强劭奇从门口经过,还对他点了下头。 洪恩铭的办公室掩着门,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自从陈逸航死后,强劭奇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洪恩铭。 可是强劭奇觉得非常奇怪,洪恩铭对他的态度,好像没有任何转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和颜悦色。 强劭奇锁上办公室的房门,往办公桌后的转椅一靠,出神的望着天花板。 刚才护士的议论,被他深深印在脑子里“我还听说,陈副院长的哮喘药,被人换成了稀释的牛奶!” 这句话让强劭奇十分震惊,陈逸辉的哮喘药竟被换成了稀释的牛奶。 还有,陈逸歆怎么死了?死得那么突然?到底是谁杀了她? 强劭奇隐隐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在科谱检验中心等到下午四点,姜华和方婕终于拿到检验报告。方婕今天带来的样品,和陈逸辉上次送检的样品,检测结果基本相似。咖喱酱汁里,确实含有花生的成分。 “方婕,这是什么回事?怎么两次送检的咖喱样本都含有花生的成分?难道……” “姜华,我估计那家餐厅,恐怕一直都是用花生代替杏仁的吧?” “一直用花生代替杏仁?” “对,杏仁和花生的价格悬殊巨大。咖喱鸡是那家餐厅的招牌菜,每天的销售量应该很高,如果用花生代替杏仁的话,一年下来,可以节约不少成本。我怀疑他们一直用花生代替杏仁。” “那强劭奇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我们没有查到强劭奇和餐厅厨房的员工有来往!” “姜华,洪恩铭不是参观过厨房吗?” “可是,方婕,洪恩铭不可能跟强劭奇一伙啊!” “万一是洪恩铭无意中透露给强劭奇的呢?” “不,方婕,洪恩铭是副院长,跟陈家关系密切,他身为医生,知道花生过敏的严重性,那天宵夜洪恩铭就在饭桌上,如果他知道咖喱鸡的调料里有花生,会不提醒于娟吗?” “万一他了忘了呢?或者他知道那晚陈逸航在医院值班,于娟和陈逸航不一定会见面,就大意了呢?再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不提醒于娟呢?” “故意不提醒?”姜华愕然看着方婕。这种假设,可是把洪恩铭当作了强劭奇的共犯。“不,方婕,我认为洪恩铭没有任何理由针对陈逸航。” “我只是假设各种可能性,没有说洪恩铭一定会和强劭奇合谋害死陈逸航。”方婕确实只是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种假设就脱口而出。 姜华苦笑一声,这也是随便假设的吗! “方婕,你推测强劭奇在陈逸航死前,多次到那家餐厅试吃咖喱鸡。那你觉得,强劭奇有可能尝出咖喱鸡里有花生吗?” “我确实推测他去试菜,但是我觉得强劭奇不一定能尝出咖喱鸡里面有没有花生。” “你意思是,他想试,但是试不出?” “对,我觉得应该试不出。咖喱鸡属于口味比较重的菜,要想从咖喱汁里尝出花生粉的味道,恐怕只有专业美食家能够办到。” “万一强劭奇尝出了呢?” “你有证据证明强劭奇能尝出咖喱鸡里有花生吗?”方婕反问道。 姜华摇摇头,他怎么会有证据证据强劭奇的味觉灵敏还是迟钝! 陈逸航的案子让姜华和方婕感到十分棘手。原先因为陈逸辉的案子毫无头绪,才选择以陈逸航的案子为突破口。可现在,明知强劭奇有重大嫌疑,姜华和方婕却束手无策。 “要不,接触一下于娟?” “没用。姜华,你能找到于娟和强劭奇有奸情的证据吗?” 姜华无奈的摇头。 “你能证明于娟或者强劭奇事先知道咖喱里有花生,并且故意利用花生谋杀陈逸航吗?” 这个问题更加无法证实,只要他们一口咬定不知道咖喱鸡里有花生,就拿他们毫无办法。姜华觉得似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那,难道我们又回过头来查陈逸辉的案子?”姜华想起中午方婕提出的那个新的侦破方向:陈逸辉有可能是被杀人灭口。 “对,姜华!既然陈逸辉送咖喱鸡去检测,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陈逸辉六月九日把咖喱鸡送检,那么他发现陈逸航的死有蹊跷,应该就是三天之内的事。” “嗯,我估计时间可能更短,也许是头天发现了什么,第二天就拿咖喱鸡送检了。不过,还是把时间放长一点稳妥些。” “走吧,去陈逸辉家!” 回到帝景豪园,姜华先去陈浩昇家看了一眼,陈浩昇还是没有回来。 陈逸辉家这边,只有关静懿和保姆秦嫂在家。 “关女士,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 “警官,是不是逸辉的案子有进展了?” “你先生的案子还在调查之中,具体细节,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姜华无奈的应付着关静懿。 “那你们来是……?” “关女士,我想请你回忆一下,两周前,你先生有什么反常吗?” “反常?”关静懿有些纳闷,两周前,她没发现陈逸辉有什么反常。“没有,没什么反常。” “你先生平时下班以后会去哪?” “只要不加班,他都是直接回家,他不喜欢应酬。” “关女士,今天是星期五,两周前的星期五,你先生在家吗?” “在。” “前一天星期四在家吗?” “在。” “那相邻的几天,有哪天他不在家,突然出去一趟,或者接到什么电话之类的?” “相邻的几天?”关静懿想了一下,“对了,周六是逸航‘烧七’,那天我们吃完饭,去了逸航那边一趟,陪于娟坐了一会,九点过回来。回来一个小时左右,逸辉想起手机还在逸航那边忘了拿,他又过去了一趟。” “陈逸辉自己一个人去的?” “是啊!他自己去的。” “他去了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吧!” “关女士,平时你步行到于娟那边,大概要走多久?” “七八分钟吧!” “我想陈逸辉走得可能比你快一些吧?” “嗯,他走得比我快。” “他回来以后,有什么异常吗?比如说心情不好,或者是脸色不好看!” “他什么都没说,回来直接进书房了。” “他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的?” “没出来,那天晚上,他在书房睡的。” “陈逸辉经常在书房睡吗?” “不,需要加班赶材料的时候,逸辉才在书房睡。” “那天晚上,他也要赶材料?” “没听他说啊!”关静懿看了秦嫂一眼,秦嫂也说陈逸辉没说过要赶材料。 “陈逸辉和陈逸航的关系怎么样?” “不太好。” “但是陈逸航‘烧七’,陈逸辉去了。” “唉,逸航在的时候,逸辉确实很少去那边。但是逸航走了,逸辉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爸爸叫我们过去,他就去了。” “是陈浩昇叫你们去的?” “嗯。” “你去的时候,陈浩昇也在?” “嗯,爸爸也在,九点过我们一起走的。” “谢谢了,关女士!” 姜华给方婕打了个眼色,站起来就走,方婕赶紧跟上。 “姜华,是不是去监控室?” “嗯!” 两人到监控室调取监控,“烧七”那天,是六月八号,当晚九点过,陈浩昇和陈逸辉夫妇从陈逸航家出来。十几分钟之后,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陈逸航家口。 第三十八章 关机 黑衣男子背对摄像头,按了门铃。门一开,黑衣男子闪身进门,门关上了。 “方婕,你看这背影像不像……?”姜华觉得黑衣男人的背影很熟悉。 “快进吧,他出来就知道是谁了。” 姜华按下快进,差不多四十分钟后,陈逸辉出现在陈逸航家门口。 陈逸辉抬手准备按门铃,动作突然僵住了。几秒钟后,陈逸辉把手放下来,微微侧了下身子,靠近门边一动不动。 差不多过了三分钟,陈逸辉猛然转身大步走向路边的树荫下,监控里看不到他。 黑衣男子从陈逸航家歪着身子出来,好像跟门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快步向别墅去出口的方向走去。 “是强劭奇!”方婕和姜华立马认出黑衣男子。 强劭奇快从监控画面消失的时候,陈逸辉从树荫下走出来,看了陈逸航的别墅一眼,迈步向黑衣男子走的方向追去。 姜华让监控室的保安切换到另一个监控画面,只见陈逸辉走走停停,跟在强劭奇的身后。一直跟到距出口不远处,陈逸辉停下来,远远看着强劭奇走出别墅区大门。 陈逸辉站了一会,转身向回走。 “姜华,停一下。”方婕发现陈逸辉刚走过的小区十字路口,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反方向经过那个路口向大门方向走。 “是洪恩铭?”姜华十分惊讶,“他那么晚去别墅干什么?” “你看,他扭头朝那边看了。” 监控画面中的洪恩铭,经过路口的时候,扭头朝陈逸辉那个方向看了一下,稍作停顿,接着走出别墅大门。 “那个方向是陈浩昇家!”姜华算了下方向,洪恩铭是从陈浩昇家那个方向过来的。 监控画面切回陈逸航家,陈逸辉在门口敲开门,进屋大约两分钟后出来慢慢走回了自己家。 “方婕,陈逸辉刚才应该是在门边听到了什么,才停止了敲门。” “嗯,不过,姜华,于娟一个人在家吗?”方婕觉得于娟家应该也有保姆才对,但如果保姆在家,强劭奇和于娟见面不方便啊! “问问关静懿就知道了。那天晚上关静懿夫妇和陈浩昇都去过于娟那。” “姜华,还有个问题,陈逸辉的那份检测报告在哪?” “我想,不在家就在办公室。” 几分钟后,姜华造次敲响关静懿的家门。 “关女士,我们能看看你先生的书房吗?“ “看逸辉的书房?”关静懿有些为难。 “对,我想找份文件。关女士,你最近看见你先生带回来一份检测报告吗?” “他的东西都在书房里,我没注意你说的检测报告。” “那份文件很重要。” “那好吧。”关静懿妥协了,“秦嫂,你带姜警官他们去书房看看吧!” 陈逸辉的书房很大,一排高大的书柜把房间隔成两半,一半是书房,另一半摆了一张床。书柜里装满了各种书籍,靠窗是宽大的书桌,房间中央还有一套功夫茶盘。主墙正中,挂着一副大八尺的山水画。 书桌上整齐的码放着一叠文件,姜华在那叠文件里,顺利的找出那份食品成分检测报告。 翻到检验结果那一页,花生的成分和含量,都被黑色宝珠笔圈了起来。 “秦嫂,这是陈逸辉的电脑吧?”秦嫂站在门边点点头。 方婕看了她一眼,随手按下书桌上电脑的开机键。 陈逸辉的电脑竟然没有设置开机密码。方婕查看了最近打开的文档,大都是医院的一些表格和文件。 “姜华,你看这是什么?”方婕点开浏览器检查浏览历史有了新的发现。 六月十日的浏览历史记录,网页搜索栏里出现了“花生、过敏、死亡”等关键词。 “陈逸辉在查询花生过敏的相关新闻?”姜华翻看了一下,浏览历史记录显示,陈逸辉点击查阅十来条相关信息。 姜华把电脑、书桌、睡床全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其他发现,和方婕下了楼。 “关女士,于娟那边请保姆了吗?” “原来请的。逸辉不在以后,那个保姆不知道怎么不干了。于娟说她暂时不想请人,等遇到合适的再说。” “那个保姆什么时候走的?叫什么名字?” “叫徐丽芬,逸航走了一个星期左右,她就不干了。” “你知道徐丽芬的地址吗?” 关静懿看了一眼秦嫂,秦嫂说:“徐丽芬家好像住隆化镇,我听她提过一次。” “好,谢谢你们配合,关女士,如果有需要,我再联系你们。” 从陈逸航家出来,姜华又去了陈浩昇家。 “吴妈,陈院长还没回来?” “还没呢,警官,你们找着陈院长了吗?”吴妈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们也没找到。陈院长应该是自己出去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吴妈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吴妈,我问你个事,六月八号那天晚上,于娟给陈逸航烧七,你还记得吗?” 吴妈回忆了一下,“记得,那天晚上陈院长过去了。” “那天晚上有什么人来找过陈院长吗?” “洪副院长来过,他给陈院长送了一刀宣纸。” “洪副院长来的时候,陈院长回家了吗?” “回了,刚回来,洪副院长就到了。” “哦,那我们先走了,要是陈院长回来,记得跟我们说一声。” 吴妈看着姜华脸上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脸色很不好看,一声不吭的目送姜华走出陈家。 “姜华,我看吴妈恨死你了!” “恨我有什么用!陈浩昇又不是我弄丢的。她不肯说实话,我也没办法。” “她说什么实话?我估计陈浩昇走的时候,吴妈和吴正豪根本不知道。” “但是吴妈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不然鞋柜里为什么没有吴正豪的鞋。” “唉,吴妈不想把吴正豪推到台前,这种心情也可以理解。” “我现在没时间去理解她的心情。”姜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个小刘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去永山一天了,也不来个电话。” 拨打小刘的电话,小刘倒是很快就接电话了。 “姜队,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赶紧控制吴正豪!”听筒里小刘的声音急切紧张。 “控制吴正豪?”姜华惊愕的扫了方婕一眼,“吴正豪怎么了?” “吴正豪的姨父在永山化工厂工作,是化验室的化验员。他姨父说,半个月前,吴正豪去厂里找他要了一些氰化钾,说是学校里要做什么实验。他姨父就偷偷给了吴正豪一些。” “给了多少?” “四五克吧!” “他姨父叫什么?这氰化钾也是随便给人的吗?” “叫强恒斌!强劭奇是强恒斌的儿子!” “你说什么?”姜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强劭奇的母亲是吴妈的表姐!” “那强劭奇就是吴妈的侄儿子?” “对!姜队。” 姜华挂了电话看向方婕,“你都听到了吧?” 方婕点点头,“听到了。” “走,回去找吴妈!” 两人还没走出别墅区,又赶紧返回陈浩昇家。 吴妈刚打开门,姜华就急切问道:“吴妈,吴正豪呢?” “正豪!”吴妈纳闷的看着姜华,“他在学校。警官,你找正豪?” “今天是周末,他不是要回来吗?”姜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早已放学了。 “嗯,可能快回来了吧!”吴妈脸色怪异,好像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心。 “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哪了!”姜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吴妈。 “警官,你找正豪干什么?”吴妈担心的问道。 “快打!” 姜华马着脸。吴妈连忙拨打吴正豪的电话。 听到手机传来的语音提示,吴妈脸上微微变色。姜华厉声道:“开免提!”。 吴妈打开免提,“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吴妈,快带我们去学校!”姜华焦急的叫道。 吴妈似乎被姜华焦急的表情吓到,急忙关上门,和姜华方婕一起直奔小区停车场。 警车风驰电掣的赶到实验三中,学校里早就放学。找到寝室,吴正豪寝室的同学说,吴正豪下午根本就没上课。学校外吴正豪平时停车的地方,也没找到那辆奥迪车。 吴妈不断拨打吴正豪的手机,听筒里反复传来那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三十九章 裙带关系 吴妈这才真的着慌了。早上陈浩昇不辞而别,下午儿子又莫名其妙的联系不上。 姜华和方婕在吴正豪停车的地方找了一圈,附近就一个摄像头,看着陈旧不堪,都搞不清还能不能用。 “严颖,你马上联系电信局,查一下这个号码……”姜华把从吴妈那要来的吴正豪的手机号码告诉严颖。 “是,姜队,那陈逸歆她们?” “让她们先待在招待所,哪也别去。你赶紧把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查出来。” “是!” 严颖挂了电话,走到陈逸歆和庄辰洁的房间。 “陈逸歆,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回来,你们就在房间里,暂时不要出去,我叫人把晚饭送上来。” 陈逸歆和庄辰洁安静的点点头,严颖立刻离开招待所,向电信局赶去。 虽然电信局已经下班,但是严颖通过警方的关系,还是找到了相关负责人,搞了一份吴正豪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 “姜队,吴正豪的通话记录拿到了。他今天打了五个电话,你记一下。”严颖拿着通话记录,把吴正豪今天的接和打的号码报给姜华。 姜华记下号码,把吴妈叫过来辨认,其中中午十二点半那个号码,是吴妈打给吴正豪的。 “其他的号码我不熟。”吴妈只认出自己的号码。 通话记录上最后一个号码,是一个座机号码。姜华打过去半天都没有人接。打到第三遍,终于有个苍老的声音接了电话。 “喂,这是共用电话。”老人热心的告诉姜华。 “共用电话?大爷,请问,这部公用电话的地址在哪?” “在巨峰园公交站台旁边。” “哦,谢谢了大爷!” “方婕,吴正豪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巨峰园公交车站的公共电话打来的。” “巨峰园?城郊那个新公园?” “对。” “其他几个号码呢?” “另外三个号码,是吴正豪拨出去的。我一个个的试试。” 其中两个号码一拨通就有人接了,都是实验三中的女学生。姜华询问她们是否认识吴正豪,两人都说认识。她们通电话的内容,就是平常的问候聊天。 姜华记下两个女生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又拨打了最后一个号码。 “喂,你好,请问你认识吴正豪吗?”电话接通,姜华客气的询问对方。 “认识,请问你有什么事?”对方也很客气。 “我是市警察局的,方便透露你的姓名吗?”姜华听着那声音有点耳熟。 “警察局?你是姜队长?”对方道出姜华的身份。 “你是?” “我是,强劭奇。姜队,你找吴正豪?” “对,强副主任,中午你和吴正豪通过话?” “呃,中午他给我打过电话。” “他找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他就是问陈院长来医院没有。” “没说别的?” “没有。姜队,出什么事了吗?” “哦,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姜华不等强劭奇继续发问,赶紧挂了电话。 方婕听到了电话内容,扭头看向吴妈,“吴妈,你和强劭奇是亲戚?” “呃,是,是亲戚。” “吴妈,你和强劭奇的关系,陈浩昇知道吗?” 吴妈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扭捏的说道:“陈院长不知道。他不喜欢裙裙带带的关系,所以我就没告诉他。” 姜华对方婕翻了个白眼,吴妈的话完全站不住脚,浩昇医院本来就是家族企业,医院里全是裙带关系。 “有谁知道你和强劭奇的关系吗?” 吴妈摇摇头,“应该没人知道。” “行了,我先送你回去,看看吴正豪回来没有。”姜华招呼方婕和吴妈上车,返回帝景豪园。 刚进别墅大门,严颖的电话打过来。 “姜队,庄辰洁不见了!” “什么?” “我回招待所,陈逸歆说庄辰洁下楼买东西,我把招待所附近的小超市和便利店都找遍了,可是找不到庄辰洁。” “陈逸歆还在招待所?” “在。” “你陪着她。待在招待所哪也别去。庄辰洁我去找。” “是,姜队。” 姜华从后视镜发现吴妈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着电话,一派满腹心事的表情。 “吴妈,你跟庄辰洁熟悉吗?” “不熟。我只见过她一次。” 姜华不再说话,停好车跟吴妈回家看了一眼,吴正豪没回来。 “吴妈,你最好哪也别去,在家等着,不管是陈浩昇还是吴正豪回来。马上联系我们。”姜华把手机号码留给吴妈。 回到车上,方婕疾声问道:“姜华,庄辰洁也不见了?” “嗯,严颖从电信公司回招待所,陈逸歆说庄辰洁出去买东西,可严颖在附近的超市和便利店找不着人。” “她带手机了吗?” “没有,一进招待所,陈逸歆和庄辰洁的手机,就交给严颖保管了。” “那要不要去庄辰洁家看看?” “嗯,我们现在就去!不过我感觉,她可能不会回家。” 姜华的直觉很准,庄辰洁确实没有回家。他们赶到陈逸歆家,庄辰洁也不在。 “走,去招待所。”姜华觉得奇怪,陈浩昇不告而别是为了暗示警方,试探身边的人;吴正豪神秘消失,可能是因为氰化钾或者那个公共电话;可庄辰洁和陈逸歆在招待所待得好好的,她为什么也玩失踪? 赶到招待所,天已经黑了。姜华正准备进招待所,发现庄辰洁正从招待所院门外进来,手上提了一包东西。 “庄辰洁!”姜华叫了一声。 庄辰洁看到姜华和方婕,走上前来,“姜队,你们来了。” “庄辰洁,你去哪了?” “我去买东西啊!” “买什么东西?” “呃……”庄辰洁好像有点难为情。 方婕凑过去从袋口瞄了一下袋子,看到袋里有两包卫生巾。“行了,先上去吧。” 严颖看到庄辰洁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庄辰洁,你跑哪去买东西了?我把门口的小超市、便利店都找遍了,也没见你。” “我去乐福超市了。买这些东西,在小店里买不放心。” 严颖不以为然的摇了下头,穷讲究,害她担心半天。 “姜队,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陈逸歆怯生生的问姜华。 “陈逸歆,今天刚把你中毒身亡的死讯散出去,我想,你最好再待两天吧。这是我们局里的招待所,很安全。” 陈逸歆轻轻叹了口,有些无奈。 “严颖,你还是在这陪着。我们先走了。”庄辰洁回来了,姜华和方婕也没必要在招待所待着。 严颖眼巴巴的看着姜华和方婕走出房间,心里酸溜溜的,她真希望能换个人接替自己的工作,让她能跟在姜华身边。 方婕和姜华出了招待所,天已经全黑了。 “方婕,先吃点东西吧。”姜华感觉饥肠辘辘,中午在那家泰式餐厅根本就没吃饱。 “好,我也饿了。” “附近有家小菜馆还不错。” “行,就去那吧!” 刚到那家小菜馆,老孟打来电话,问姜华在哪。姜华说了地方,老孟和邵伟几分钟就过来了。 “姜队,你和方姐吃饭也不叫我们。”邵伟屁股落座,拍了拍咕咕叫的肚子。 “你们刚到局里?” “是啊,在医院忙了一天,刚回局里。” “老孟,有什么进展吗?” 老孟咕嘟咕嘟喝干杯里的水,喘了一口气,“姜队,我发现强劭奇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下午询问强劭奇的时候,他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提起氰化钾,他的表情十分怪异,既像是吃惊,又像是害怕。” “下午才问到他?早上强劭奇恐怕就从那些护士口中,听到陈逸歆氰化钾中毒身亡的消息了吧!” “嗯,他也说听到护士们议论了。但是我问到,医院里有谁能接触到氰化钾的时候,他的表情就不自然了。” “当然不正常!强劭奇的父亲是化工厂的化验员,可以接触到氰化钾!”姜华把小刘的调查结果告诉老孟。 “那么说,是吴正豪往唇蜜里下毒的?”老孟顺理猜测。 “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吴正豪手上确实有氰化钾。” “姜华,有个问题,假如唇蜜里的氰化物是吴正豪弄的。他近期没去医院,怎么把陈逸歆办公桌上的唇蜜掉包?”这让方婕觉得很奇怪。 姜华紧皱眉头默然不语。 老孟接过话茬:“方婕,会不会是强劭奇把唇蜜掉的包?” 方婕陷入沉思,难道真是强劭奇这个表哥帮吴正豪把唇蜜掉了包,听到警方调查氰化钾,他才表现出吃惊和害怕的表情! 第四十章 第二管唇蜜 大家都饿极了,服务员上好菜,众人开始狼吞虎咽。只有方婕还在想着强劭奇和吴正豪的关系。 “方婕,别想了。快吃饭吧!吃晚饭,我们就去找强劭奇。” “今晚就找强劭奇?”方婕有些担心,没有证据,频繁接触强劭奇,会不会引起他的防范。 “对,今晚就找。老孟白天已经找过了,晚上我们就以调查吴正豪失踪的名义找他。” “姜队,那我们呢?”邵伟一脸倦色,却斗志高昂。 “呃,这样,你们吃晚饭去实验三中看一眼吴正豪回寝室没有。然后回去休息,明天想办法通过强劭奇和于娟在林城三中的老同学,查一下他们当年的关系。” “是,姜队!” 强劭奇整整一天心神不宁。上午听到同事的议论,下午老孟和邵伟就找到他办公室了解情况。 吴正豪从强恒斌那弄到氰化钾的事,强劭奇早就知道。而且,他还知道吴正豪把氰化钾混到了唇蜜里面。 那天吴正豪鬼鬼祟祟把唇蜜交给强劭奇的时候,他就起疑心了。 “奇哥,你帮我把逸歆姐的唇蜜拿上去吧,我懒得上去了。”吴正豪几天前在医院停车场拦住强劭奇,让他把唇蜜拿给陈逸歆。 “她的唇蜜怎么在你这?” “哦,昨天她掉在家里的,我看到就顺便帮她带来了。” 吴正豪这话让强劭奇十分怀疑,他知道陈逸歆从来看不起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弟弟。而吴正豪也从没把陈逸歆放在眼里,更不会好心把陈逸歆掉在陈浩昇那的唇蜜带过来。 强劭奇半信半疑的接过崭新的唇蜜,突然想起父亲提过吴正豪找他要氰化钾的事。 “正豪,这唇蜜真是陈逸歆的?”强劭奇向吴正豪投去怀疑的眼神。 “呃,我不是说了吗,昨天她来看老头子,掉在家里了。”吴正豪面不改色的回答。 “好吧,我帮你还给她。”强劭奇把唇蜜揣进裤袋。 “她要是不在,你就放她办公桌上。”吴正豪又补充了一句。 “嗯,知道了。” 强劭奇上楼绕到财务室,发现陈逸歆和庄辰洁都不在办公室,而陈逸歆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只和他裤袋里一模一样的唇蜜。 吴正豪这小子在耍什么花样?强劭奇心里打起了鼓,他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听吴正豪的话,把唇蜜放到桌上。 问了财务室的同事一声,强劭奇才知道陈逸歆和庄辰洁请了假,今天不来上班。 强劭奇立刻就明白了,吴正豪知道陈逸歆今天不上班,所以特意叫强劭奇把唇蜜给陈逸歆放在桌上。 可那小子就没想过,桌上还有一只唇蜜吗?强劭奇拿起陈逸歆桌上的唇蜜看了看,发觉那只唇蜜几乎已经用完了。 强劭奇立刻醒悟,吴正豪那小子,也许早就知道陈逸歆桌上的唇蜜快用完了。如果桌上有只新的唇蜜,陈逸歆肯定会顺手用这支新唇蜜的。 “强主任,你看什么呢?”会计徐莹雪看到强劭奇拿着唇蜜发呆。 “哦,我说这陈大小姐还挺节约的,这唇蜜都用完了,还舍不得扔。”强劭奇随手把那只唇蜜扔到桌上。 “哪呀,她抽屉还有几只新的。那只,可能她忘了扔吧!” 徐莹雪一解释,强劭奇就明白了吴正豪的用心。 下班回到家,强劭奇给家里养的乌龟喂了一点唇蜜,小乌龟当时就抽搐起来。 这个畜生!强劭奇感到一阵后怕,差点就上吴正豪这个畜生的当了。要是听了那王八蛋的话,把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他强劭奇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喂!正豪!”强劭奇立刻给吴正豪打去电话。 “有事吗,奇哥?”吴正豪一副吊儿郎当的腔调。 “正豪,你在唇蜜里加了什么?” “奇哥,你说什么?什么唇蜜?”吴正豪假装听不懂。 “你别装糊涂,吴正豪,早上你叫我交给陈逸歆的唇蜜有问题!” “早上?奇哥,你喝多了吧?早上我们见过面?”吴正豪耍起无赖。 “你……”强劭奇为之气结。 “奇哥,没什么事我挂了!下次少喝点!”吴正豪语带讥讽的挂断电话。 强劭奇回忆了一下早上和吴正豪在停车场说话的情景,他突然意识到,早上他和吴正豪站的那个位置,根本就没有监控。 这个小杂种!强劭奇心中怒骂,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却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早上没人看见吴正豪,强劭奇就是把唇蜜的事抖出来也没用。 陈浩昇会相信他强劭奇的话吗?姨妈会相信他那个宝贝儿子往唇蜜里下毒?哎!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时强劭奇暗自庆幸,还好多了个心眼,不然就酿成大祸了! 可今天同事们的议论,让强劭奇心寒胆颤,陈逸歆竟然死了!氰化钾中毒身亡! 强劭奇脑子嗡的一下乱了。这是怎么回事?陈逸航的死,自己还没弄清楚,现在又冒氰化钾中毒身亡! 在办公室冥思苦想了几个小时,强劭奇连午饭都没胃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管有毒的唇蜜,此刻就放在强劭奇家里。他根本没有把吴正豪交给他的唇蜜,放到陈逸歆的办公桌上。 可陈逸歆还是死了!而且就是死于氰化钾中毒!强劭奇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会帮吴正豪那杂碎,把第二管有毒的唇蜜,放到陈逸歆的桌上。 难道是林智扬?不不,林智扬从不跟那小子来往,更不会帮他送唇蜜。 要不就是庄辰洁!她嫂子难产死在浩昇医院,她应该恨浩昇医院,恨陈家人!但是看庄辰洁和陈逸歆好像真的很恩爱,难道那些都是假象! 除了他们还有谁?财务室那几个同事和吴正豪并不熟悉,也不一定知道吴正豪的真实身份。 可如果没人帮吴正豪把第二管有毒的唇蜜,放到陈逸歆的桌上,陈逸歆又是怎么死的? 以吴正豪那种阴险狡诈的性格,他绝不会自己动手把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 那天在财务室,强劭奇动过桌上的唇蜜,徐莹雪会不会把他强劭奇和下毒犯联系起来?徐莹雪会不会告诉警察? 下午老孟敲响强劭奇办公室的门,吓得强劭奇是魂不守舍。他强自稳定心神,极力压制着自己慌乱的情绪,可还是让老孟发现了他的吃惊和害怕。 强劭奇没料到警察那么快就找上门来,更没料到,警察丝毫没有问起强劭奇曾经去财务室碰过陈逸歆桌上那管唇蜜的事。 但警察证实了那些同事的议论,陈逸歆的的确确死于氰化钾中毒! 强劭奇心里激烈的斗争,到底要不要把吴正豪的事告诉警方?但是想起吴正豪那张无赖的嘴脸,强劭奇犹豫了,告诉警方有什么用?人家会相信他吗? 中午吴正豪那个杂碎还给他来过电话,问老头子在不在医院。强劭奇对吴正豪若无其事的态度极端愤怒,医院里已经对陈逸歆的死议论纷纷,可那杂碎还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陈逸航的意外死亡,强劭奇早已成为警方最大的怀疑对象!他十分清楚,现在警方正到处查找他谋杀陈逸航的证据。这个时候把家里那管掺入氰化钾的唇蜜拿出来,不仅洗刷不了他的清白,还会增加警方对他的怀疑! 强劭奇最终还是忍住没把吴正豪给抖出来,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只想赶紧把这两个警察打发走! 如果可以的话,强劭奇甚至想立刻离开林城。他觉得浩昇医院好像突然间张开了吞噬生命的血盆大口,变得狰狞诡异! 陈逸辉的万托林,确实是被强劭奇动了手脚,可他只是喷完了瓶子里的药,没有往瓶子里装进稀释的牛奶! 陈逸航死的那天晚上,林智扬打电话约强劭奇吃宵夜时,于娟就在他身边,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向林智扬推荐了那家泰式餐厅!而于娟提出,让强劭奇到了餐厅就打电话把她也约过去。强劭奇为此事还耍了点心眼,让廖云代他把于娟约到餐厅。 强劭奇爱于娟,对陈逸航,他恨不得取而代之。当强劭奇无意中听说,那家餐厅的咖喱鸡是用花生代替杏仁时,他觉得机会来了。可是强劭奇去试了几次菜,根本就尝不出咖喱酱里有没有花生味。 可陈逸航就在当天晚上死了!死于花生过敏!强劭奇为此事去找于娟,于娟反倒怀疑是他捣的鬼! 最近发生的事,好像桩桩件件都在把强劭奇往陷阱里套。他感到十分恐惧,这些阴毒的手段,这些防不胜防的陷阱,比赵毓梅的夜半鬼泣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第四十一章 怨妇 姜华摁响强劭奇家门铃,一个头上裹着发卷的中年妇女打开门。 “你找谁?”中年妇女身材臃肿,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两个黑眼袋显示她没有休息好。 “请问强劭奇住在这吗?”姜华奇怪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地址不会有错,但是这个女人看着不像强劭奇的爱人,长相和强劭奇毫不相似,也不像强劭奇的姐姐。说是强劭奇的妈妈,又嫌年轻了一点。 “没这个人,死啦!”女人好似吃了炸药,脾气很坏。 姜华苦笑着拿出警官证,“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姜华,请问你和强劭奇是什么关系?” “警察?”女人有些惊讶,情绪迅速转变为欣喜。“强劭奇是不是犯事了?” 方婕不由轻轻皱了皱眉,这不会是强劭奇的老婆吧! “请问你和强劭奇是什么关系?”姜华不得不重复提问。 “我是他老婆!”女人似乎有点不情愿说出这层关系的样子。 姜华隐约猜到了一些,但是听到女人亲口说出她和强劭奇的关系,还是有点意外。 “强劭奇在家吗?”姜华往屋里瞟了一眼,没看到人。 “他不在这住。” “不在这住?他在单位登记的住址就是这。” “我们分居一年多了!他想跟我离婚,哼,老娘拖死他,就是不让他如愿。” 女人的声音很大,把楼道里的刚熄灭的声控灯喊亮了。 “那强劭奇搬到哪去了?” “就在他们医院附近,东华小区,2单元8号。你们要找他就上那找!警官,强劭奇是不是犯事了?”女人好像巴不得强劭奇出事。 “没有,我们只是想跟他了解点情况。” “什么情况?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方婕没有回应,她不太想跟这个女人打交道。 但是姜华不这么想,楼道里的声控灯又灭了。“呃,能进来说吗?” “哦,进来,进来,进来慢慢说。”女人把姜华让进房门,方婕只好跟着进去。 客厅装修得金碧辉煌,虽然有些陈旧,还是能看出当初装修花了不少钱。客厅中央过时的水晶灯,有好几颗灯泡已经不亮了。宽大豪华的真皮沙发失去了光泽,有好几处皮面已经被挂破,露出里面的海绵。 “随便坐,警官,你想知道强劭奇的什么情况,都可以问我。”女人似乎很热心。 “呃,你和强劭奇结婚多久了?” “嗯~”女人想了一下,“差不多十一年了!” 方婕心想,强劭奇现在年三十三岁,结婚十一年,那就是二十二岁结婚。差不多应该是一毕业就结婚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这个算是姜华的私人问题,他对强劭奇会选择这样的女人感到好奇。 “我们是高中同学。” 同学?方婕心里一惊,于娟也是强劭奇的高中同学。“你认识于娟吗?” “哼,那个狐狸精,要不是她,那个没良心的也不会跟我闹成这样。” “你和于娟也是同学?” “嗯,于娟和强劭奇在三班,我在二班。” 方婕细细的观察这个女人,事实上女人的五官很端正,如果保养得法的话,就不会那么显老。既然她和于娟、强劭奇是同学,年龄应该也不大。三十出头,是最有女人味的年纪。方婕向来认为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就是一个不善于经营自己、经营家庭的懒女人。 女人好像想起什么,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拿出一本相册。 “喏,你们看,这是我们年级毕业的大合照。这是我,这是强劭奇,这是于娟。”女人在茶几上摊开相册,向姜华和方婕指指点点。 方婕注意到,女人在毕业照上青春美丽,并不像现在这样。女人跟于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女人翻动相册的右手,中指指腹侧面,结了一小块厚厚的茧子,指甲缝也不太干净。结合女人发黑的眼袋,方婕猜测,这个女人应该是沉迷麻将。要把手指磨出茧子,不知道熬了多少夜! “这是你?”姜华指着相册问女人。 “是啊,这就是我。”女人得意的挺起胸,似乎想向姜华证实她昔日的风采。 “你叫?” “我叫姚偲怡。”女人骄傲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你和强劭奇应该是毕业没多久,就结婚的吧?” “对,劭奇七月份大学毕业,第二年元旦,我们就结婚了。” “刚才你说,要不是于娟,强劭奇也不会跟你闹,这是什么意思?” “上学的时候,他们俩谈过恋爱。不过高中毕业分手了。” “他们为什么分手?” “高中毕业于娟没有念大学。强劭奇考上了医专,他们就分手了。” “那你和强劭奇……?” “我念幼师,学校跟医专离得近,姓强的跟同学到我们学校玩了几次,就开始主动追求我。” “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嗯,那时候我看强劭奇还不错,学习成绩好,人长得也不赖!谁知道这王八蛋会跟于娟死灰复燃。” “死灰复燃?” “都怪他调去浩昇医院,跟旧情人搅到一起。” “你怎么知道强劭奇跟于娟搅到一起?” “这不明摆着吗?没去浩昇医院之前,强劭奇还没跟我闹,去了浩昇医院没几年,就看我不顺眼了。” “你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 姚偲怡摇着头,“哼,要让我撞见,我非撕了那个女人的脸。仗着漂亮脸蛋勾引那个王八蛋!“ 方婕听出了问题,姚偲怡根本没证据,也没亲眼见过强劭奇和于娟在一起。强劭奇在浩昇医院工作了几年后,才跟姚偲怡关系破裂的。看着姚偲怡一副怨妇的模样,方婕估计,就算没有于娟,强劭奇跟姚偲怡的感情,迟早也会出现问题。 姚偲怡喋喋不休的咒骂强劭奇那个负心汉,姜华从她口中根本问不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姚女士,谢谢你的配合!”姜华忍不住想告辞。 “你们要走了?”女人似乎还想这两个听众,再听她发泄一下。 “嗯,还有事!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我们再来找你!” “好,我一定配合!”女人站起来,把姜华和方婕送到门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警官,强劭奇到底犯什么事了?” “嗬嗬,没什么!”姜华跨出门,只想赶紧走。 方婕走到门外,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姚女士,你是不是喜欢打麻将?” “是啊,你怎么知道?你也喜欢打麻将?”姚偲怡提起麻将,又来了聊天的兴致。 “哦,没有,我随便问问!”方婕转身跟上姜华。 “那你们慢走啊!”女人站在门边叫了一声,楼道里的灯全亮了。 姜华走出楼道,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方婕,姚偲怡很热情啊!再不走,我估计她就要约你打麻将了!” 方婕也笑了起来,惋惜的叹道:“唉,这个姚偲怡!” “方婕,姚偲怡说于娟和强劭奇高中毕业就分手了,你说,他们为什么分手?” “强劭奇太现实呗!于娟没上大学,她的家庭条件估计不太好。所以强劭奇才会跟于娟分手。姚偲怡家应该条件不错,强劭奇肯定是看上姚偲怡的条件好,才跟姚偲怡在一起。” “嗯,应该是这样。” “强劭奇跟姚偲怡的关系破裂,也不光是因为于娟。” “是啊,这样的老婆,也难为强劭奇能够忍受!” “姜华,强劭奇是个十分功利的人!跟感情相比,他更看重金钱地位!” 姜华好奇的看着方婕,等着她进一步分析,好比较一下方婕跟自己的看法。 “姚偲怡和强劭奇毕业就结婚,他们住的房子,是林城最早的商品房之一。房子的装修,在当时算是档次很高了。你刚才注意到没有,饭厅正中的墙上,挂着一个‘姚’字,我想,房子应该是女方家买的。” 姜华点头同意这个观点。 “但是装修和家具都已过时、陈旧,真皮沙发破了好几个洞也不更换。姚偲怡身上那件家居裙,虽然质地很好,却是几年前的款式。这说明,姚家的经济实力大不如前了。” “所以强劭奇才会嫌弃姚偲怡,想攀附能让他更有前途的于娟?” “对,姜华。强劭奇如果把陈逸航取而代之,于娟继承陈逸航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他就唾手可得,强劭奇还能因此跻身医院高层。”方婕心里越发加重了对强劭奇的怀疑。 第四十二章 诓诈 东华小区离浩昇医院只有两个街区,姚偲怡提供的地址很详细,姜华很容易就找到了2单元8号。 当强劭奇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看见姜华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他预感到大事不妙,姜队长都找到这里来了。 “姜队!”强劭奇愣了下神,一改往日谈笑风生的优雅。“呃,里面坐。” 姜华和方婕走进屋里,发现这是套一居室的单身公寓。装修简单,家具也少。 “强副主任,你怎么住这?可叫我们好找啊!”姜华不等强劭奇招呼,在简易沙发上坐了下来。 “嗬!”强劭奇被姜华呛得笨口拙舌,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心里不停猜测,姜华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姜队,你们坐,我给你们倒点水。”强劭奇想借机稳定下心神。 “不用客气,强副主任,坐下聊聊吧!”姜华没有给他机会。 “哦!”强劭奇拖过一张椅子,坐到沙发一侧。 “强副主任,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晚过来找你吗?” “呃……,我不知道!”强劭奇受不了姜华凌厉的眼神,双膝微微靠拢,略微有些紧张。 “强副主任,我想,有些事,你忘了告诉我们吧?” “什么事?”强劭奇故作糊涂。 姜华笑了,“强副主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我,姜队,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强劭奇不敢乱猜,他心里有太多的秘密。 “吴妈吴群珍是你表姨吧?强副主任,你怎么连亲戚都记不起来了。” “哦!”强劭奇的十指不自觉的交叉在一起。“你说我表姨啊!对,我表姨在陈院长家打工。” “打工?强劭奇,看来你好像不是很了解你表姨啊?” 强劭奇交叉的两只拇指相互绕动,“姜队,你是不是想说,我表姨和陈院长……” “看来你还是知道的。” “哎,我也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 “呃,陈副院长。” “陈逸辉?他跟你说的?” “嗯!” “他怎么说的?” “陈副院长说,陈院长好像跟吴妈……,关系有点暧昧。” 姜华冷笑一声,“只是暧昧吗?” “呃,其实,陈副院长早就怀疑,吴正豪是……” “是什么?” “是陈院长的私生子。” “那么说,你这个表弟,也是陈浩昇的儿子咯?” “呃……,应该是吧!” “强劭奇,陈浩昇和陈逸辉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陈副院长知道,陈院长,不知道。” “为什么一个知道,一个不知道?” “因为……,我跟陈副院长提过我和表姨的关系,但是陈副院长说,最好不要让陈院长知道我和吴妈有关系。” “陈逸辉为什么这么说?” “陈副院长说,陈院长不喜欢医院的职工,跟陈家的人扯上关系。陈院长不喜欢医院里拉帮结派的。” “医院里还有派系?” “嗯,有。林助理、洪副院长和陈院长就是一派。陈逸航主任跟几个科室的头是一派,陈副院长跟医院的一些老人是一派。” “那陈逸歆呢,她是哪一派?” “陈逸歆,她,哪一派都不是。” “你呢?你算哪一派?” “我应该是陈副院长这派吧!我是陈副院长亲自聘过来的。” “那么说,你和陈逸辉的关系很好咯?” “嗯,还不错!” 闲扯了半天,姜华觉得是时候问点实质性的问题了。 “强副院长,陈逸歆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了吧?” 强劭奇绕动的拇指不自觉的停下,他眨了眨眼睛,“知道,下午警局的同志跟我说了。” “那你帮我们分析一下,毒死陈逸歆的氰化钾,是从哪来的?” “我,我不知道!”强劭奇的视线从姜华脸上移开,看到方婕也在看他,微微歪开头,也避开了方婕的目光。 “你应该知道!”姜华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强劭奇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扫过卧室。卧室开着门,从客厅能一眼看到卧室里除了床和衣柜,还有一张电脑桌。桌上很整齐,没有摆放什么杂物。 但方婕发现,强劭奇的目光就是投向电脑桌的。桌下有只抽屉,难道抽屉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强劭奇的脑子有点发懵,他突然想起,既然警方已经知道他和吴群珍的关系,那就应该知道他父亲在化工厂上班。他不确定警方是不是已经接触过他的父亲强恒斌,因为小刘受到姜华的嘱托,一直控制着强恒斌,不让老强跟小强联系。 “我,我知道!”强劭奇决定把吴正豪抛出来,主动交代争取个好表现。“吴正豪跟我爸要过氰化钾。” “吴正豪要氰化钾干什么?” “我不知道。”强劭奇决定说一半留一半。唇蜜的事,能不说尽量不说。 “你真的不知道?”姜华换了个坐姿,眼神冷冷逼视强劭奇。 强劭奇脑筋飞速转动,“我,姜队,我真的不知道!吴正豪是找我爸要过氰化钾,陈逸歆虽然是氰化钾中毒死亡,但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吴正豪干的!我不能乱说啊!” “你怕得罪陈浩昇?” “也不是,无凭无据的,不能因为吴正豪有氰化钾,就说他是杀人犯吧?” 强劭奇担心,如果告诉姜华,吴正豪给过他一管唇蜜,会把他卷进陈家兄妹被谋杀的案子里,到时候就有口难辩了。 方婕也学着强劭奇把十指交叉,强劭奇见了,下意识的松开了交叉的十指。 “强副主任,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吴正豪失踪了!” “什么?”强劭奇大吃一惊,他确实不知道吴正豪失踪的事,中午吴正豪还给他来过电话。 “警方刚查到氰化钾,吴正豪就突然失踪,强副主任,如果你是警察,你会联想到什么?” 强劭奇错愕的看着方婕,心想,还能联想到什么! 可是,第二管唇蜜的事,能告诉他们吗? “强副主任,你看,吴正豪会不会畏罪潜逃了?” “呃……,我不知道!警官,你们真的查到是吴正豪干的?”强劭奇想套套方婕的话。 方婕微微一笑,“强副主任,我猜,你既然知道吴正豪从你爸那要过氰化钾,那你应该也怀疑过吴正豪吧?” “我……” “你敢说听到陈逸歆氰化钾中毒身亡的时候,没有把吴正豪联系起来?” “……” “强副主任,最近吴正豪有没有找过你?”方婕从心里认定,如果吴正豪要换掉陈逸歆的唇蜜,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就是强劭奇。 “……”强劭奇思想激烈的斗争,到底怎么办?要不要说? “强副主任,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假如吴正豪是畏罪潜逃,那说明陈逸歆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而吴正豪近期没有去过陈逸歆办公室,他要换掉陈逸歆的唇蜜,就必须有人帮忙。你觉得在医院里,谁最有可能帮吴正豪?” 强劭奇不是傻子,他非常清楚,方婕这番话,把怀疑目标直接指向了他。站在警方的角度,就凭他和吴正豪的关系,人家也会怀疑他强劭奇。 “强副主任,连吴正豪有没有找过你,你都想不起来吗?也许他找过你,你忘了?也许,他还给了你一点什么东西,你也忘了?” 方婕看出强劭奇在矛盾挣扎,只能一边套一边诈他了。 强劭奇惊疑的看着这个风姿卓韵的女人,自己心里的秘密好像被她发现了。 “我……”强劭奇想着该怎么说才能把自己摘干净。 “你什么?吴正豪把东西给你了?”方婕继续诓诈。 强劭奇顿觉全无招架之力,这女人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只要一搜查他的家,就能把第二管有毒的唇蜜搜出来。 “你们等一下。”强劭奇走进卧室,用钥匙打开电脑桌的抽屉,拿着一个类似口红的小盒子走出来。 “警官,这是吴正豪交给我的。” 姜华打开盒子,突然惊呆了!唇蜜!和陈逸歆交给他那管一模一样的唇蜜! “这是吴正豪交给你的?” “对。吴正豪说是陈逸歆掉在陈院长家的,他特地拿来让我帮他还给陈逸歆。我想起吴正豪跟我爸要过氰化钾,就有点疑心,没敢把唇蜜交给陈逸歆。” 姜华和方婕彻底懵了,怎么会有两管一模一样的唇蜜! “你真的没交给陈逸歆?” “真的没有,那天陈逸歆没上班,我去她办公室,陈逸歆桌上还有一管快用完的唇蜜。我马上就意识到被吴正豪耍了。我把唇蜜带回家,打电话质问吴正豪,可他厚颜无耻的否认那天跟我见过面,把唇蜜的事推得干干净净。” 第四十三章 棋差一着 方婕接过姜华手里的唇蜜,拧开盖子闻了一下,气味和陈逸歆交给姜华那管很相似。 “你检查过唇蜜吗?” “我用乌龟试过了,乌龟当场四肢抽搐,第二天死了。” 方婕轻轻的挤了一点唇蜜出来,这管唇蜜比陈逸歆交给姜华那管要稀一些。 姜华的注意力全在强劭奇身上,这家伙的话能相信吗?关于那天宵夜点菜的事,他就说了谎。这唇蜜的事,能不能信任他? 方婕想起一件事,六月八号那天晚上,强劭奇去过于娟家,他们在屋里说了什么?陈逸辉既然在门外都能听到里面的声音,说明他和于娟的声音很大,难道当时他们在争吵? 如果假设是强劭奇和于娟合谋害死陈逸航,那这两个共犯为什么要争吵?是不是他们有什么矛盾? 陈逸辉当时到底听到了什么?第二天才会到那家餐厅打包一份咖喱鸡拿去检验。 会不会强劭奇和于娟争吵的时候,提到了“咖喱鸡”,才提醒陈逸辉去检验咖喱鸡的成分! 可是陈逸辉为什么要检测咖喱鸡的成分呢?陈逸航死的时候,警方到餐厅调查过,餐厅说明了是那天杏仁粉用完了,才用花生代替的,那是个偶然。 这个结论陈逸辉既然知道,那他还要检验咖喱鸡的成分,就应该另有目的。 陈逸辉可能是想证明什么!假设陈逸辉从强、于二人的争吵中,听到那家餐厅长期使用花生代替杏仁的秘密,他一定会检验咖喱鸡的成分,以证实强、于二人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家餐厅的咖喱鸡里有花生。 检验报告上,陈逸辉特意用笔把“花生”和“含量”这两个词都圈了起来。方婕觉得有些好奇,陈逸辉为什么分别用两个圈,把“花生”和“含量”都圈起来! 含量!会不会……?对,陈逸辉是医生,他在网上查询花生过敏的相关新闻,一定是想弄清楚花生过敏导致死亡的致死量!所以陈逸辉才把含量也圈了起来。 那么陈逸辉所怀疑的,就不仅仅是那家餐厅是否长期用花生代替杏仁,他更想弄清楚的,是那盘咖喱鸡里的花生含量是否达到致人死亡的分量! 陈逸航的意外死亡,所有疑点都指向强劭奇和于娟。如果六月八号那天晚上他们发成争吵,矛盾的起因一定和陈逸航的死有关。 也许强劭奇和于娟并不是铁板一块,如果以他们之间的矛盾作为突破口,说不定,就能撬开强劭奇的嘴! 看来,不对强劭奇施加点压力是不行了。 “强劭奇,那家餐厅用花生代替杏仁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吧?” 强劭奇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我不知道!” “你在陈逸航死前,短时间内三次到那家餐厅点尝咖喱鸡。据我所知,你不怎么爱吃咖喱鸡,而你三次点尝咖喱鸡,就是为了确认那道菜里有没有花生!” 强劭奇变得十分拘谨,搭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往后缩成拳。喉头微微咽动,似乎悄然吞着口水,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不是,我……” “强劭奇,听我说完。” 方婕把手中的唇蜜“嘭”的一声,拍到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打断强劭奇的话。 强劭奇内心猛然发颤,他感觉方婕拍向茶几那一掌,好像就拍在他的心上。 方婕清楚,突发的异常响动,会给做贼心虚的人带来一定的心里压力。她拍向茶几这一掌就是想刺激强劭奇,让他感受到方婕和姜华代表警方施加的压力。 从强劭奇的表情,方婕看出这一掌奏效了。强劭奇住了嘴,惶惶不安的看着她和姜华。 “强劭奇,我们不但已经证实那晚是你提议去那家餐厅,还证实是你授意廖云约于娟到场,菜也是你点的。点菜的时候,庄辰洁和洪恩铭刚刚到场。你说庄辰洁给你做口型,可是咖喱鸡端上来,你却直接放到了于娟面前。 廖云约于娟的电话打完十来分钟,于娟就到了餐厅,因为那晚她根本就不在家!她就在离餐厅不远的地方。在去餐厅之前,你们俩在一起!你们早就知道咖喱鸡里有花生,你故意把咖喱摆在于娟面前。你们根本就是合谋害死了陈逸航!” “没有,我没有!”强劭奇惊恐的看着方婕,这个女人几乎还原了那晚的情景。 “听我说完!”方婕大喊一声,连姜华都为之动容。 姜华没料到,方婕会突然把警方掌握的情况对强劭奇和盘托出。姜华和方婕之间有共识,今晚接触强劭奇,主要是针对吴正豪和氰化钾展开询问。在没有找到有效证据前,最好先不惊动强劭奇和于娟。可是不知道方婕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对强劭奇发起火来。而且据姜华观察,方婕这把火,好像还挺有效! “强劭奇,陈逸航死了以后,于娟变卦了吧?她又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于娟把害死陈逸航的事,全都推到了你的身上!你们两个不止一次为了陈逸航的死争吵了吧?你知道吗?于娟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你做的那些事,向警方全抖出来!于娟已经认定,就是你害死了陈逸航!” “没有!不是这样,我没有!我没有害死他!”强劭奇几近崩溃,这个女人说的就像亲眼见到一样,没错!于娟变了!陈逸航一死于娟就变了!她不再跟强劭奇卿卿我我,她还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强劭奇的身上。 “你没有?谁会相信?姜队长,你相信吗?”方婕大声质问姜华。 姜华冷笑一声,厉声喝道:“强劭奇,你说我是相信于娟,还是相信你!” “我没有!姜队长,我真的没有!”强劭奇那颗自私的心呐喊着,绝不能让于娟把自己给卖了! “姜队长,我根本就不知道咖喱鸡里有没有花生!我查了很多资料,那天于娟吃的咖喱鸡里面就算真有花生,陈逸航也不该当场死亡!那应该还达不到过敏休克的致死量!”强劭奇一口气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达不到致死量?强劭奇,陈逸航的遗体经过法医解剖,结论是陈逸航唾液中的过敏原指标远远超过了致死量!你还不承认你和于娟合谋害死陈逸航?”方婕根本没看过验尸报告,但既然陈逸航死了,过敏原肯定达到了致死量。 强劭奇不可置信的怔住,以他医生专业的认知,就算咖喱鸡里有花生,于娟吃了,去跟陈逸航接吻,陈逸航的过敏休克死亡也该有个过程,如果抢救及时的话,陈逸航甚至还能保住一条命。 “姜队长,我事前根本就不知道于娟会跟陈逸航接吻,只要不接吻,陈逸航就不会死!我也不知道于娟会给陈逸航送宵夜,那天晚上吃完宵夜,于娟她是自己走的。” “于娟是自己走的?”方婕心里暗叫一声:大意了!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疏忽了! “对,那天晚上我们大家一起从餐厅出来,有洪恩铭和林智扬在,我根本就不好意思等于娟一起走。大家分手之后,我给于娟打电话,她没接,我还认为是林智扬送她回去,所以于娟不方便接电话。谁知道她会突然跑去给陈逸航送宵夜!” 方婕懊恼的看向姜华,强劭奇说的这个情况应该是可信的,当时七个人在场,强劭奇肯定不可能当着大伙的面和于娟一起走。如果于娟真是瞒着强劭奇去给陈逸航送宵夜,强劭奇还真有可能不知道! 但是强劭奇的话,怎么查实?万一强劭奇早就事先跟于娟定好计划,从餐厅出来于娟就去给陈逸航送宵夜,那该怎么才能证实强劭奇没有参与谋杀陈逸航? 虽然从强劭奇的态度,能够推测他和于娟确实存在矛盾,但是方婕的这招棋,下的显然还不是时候。方婕推测出很多正确的结论,却无法预料,问题的关键,涉及到医学专业最精准的检验。没有掌握过敏原精确的致死量,就连陈逸航是否死于咖喱鸡里的花生粉都难以确定! 方婕有些后悔了,手中掌握的情况基本上已经全漏给了强劭奇。而强劭奇的应对,顺理成章的把主要责任推到了于娟的身上!由此可以预见,如果换作于娟,她也同样会把责任推到强劭奇的身上。 这样推来推去,究竟谁才是凶手?怎么判断强劭奇和于娟有没有合谋?方婕纷乱的大脑里,已没有了对策。 第四十四章 花生 现在惊动了强劭奇,他会很容易就想明白,警方其实拿他没办法。只要强劭奇接下来守口如瓶,不再吐露任何线索,陈逸航的案子很可能就要被做成“夹生饭”了。 方婕没有兴趣再问下去,姜华也清楚,不管向强劭奇再问出什么,也是无法证实的一面之词。 “强劭奇,你今天说的话,我们已经录音。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希望你不要离开林城。如果你有新的线索,可以随时跟我联系。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要好好的配合我们!” 姜华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台面话,掩过方婕的尴尬与无奈,两人带着强劭奇的第二管唇蜜,离开了东华小区。 “姜华,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方婕上了车,坦诚的向姜华检讨自己的过失。 “方婕,你不要自责!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你今晚对强劭奇的诓诈虽然有点操之过急,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于娟和强劭奇确实是出现矛盾了!”姜华非常理解方婕心情。 方婕猛然惊醒,对啊!刚才强劭奇的反应,证实了方婕的猜测是对的,强劭奇和于娟确实出现了矛盾。强劭奇为什么说那番话,因为他急于把自己从陈逸航的案子里撇出来! 强劭奇提出过敏原的致死量,说明他在怀疑陈逸航的死因!陈逸辉通过专业检验机构,检验咖喱鸡里花生的含量,也是在怀疑陈逸航的死因。这表明他们两位专业医生也无法确定,于娟食用咖喱鸡所产生的过敏原,是否足以促成陈逸航的即刻死亡。 “姜华,陈逸航死的时候,是谁给做的尸检?” “是吴立荣法医。” 方婕看了一眼时间,姜华知道她担心打扰吴法医休息,毫不犹豫的摸出手机。“没事方婕,干我们这行,二十四小时待命。我就这就给吴法医打电话。” 方婕抱歉的苦笑,要是不跟吴法医通个电话,今晚恐怕要失眠了。 “吴哥,休息了吗?我是小姜啊!呵呵,不好意思,那么晚还要打扰你!是这样,一个月前有个花生过敏导致死亡的案子你还记得吧?对,就是他。当时关于过敏原的致死量,你们有什么结论没有?没有?哦,嗯,……,好,那明天我过来再说!好,打扰了,吴哥!再见!” “吴法医怎么说?” “吴法医说,这是法医中心遇到的第一起花生过敏导致死亡的案例,目前他们还无法确定过敏原的致死量。因为过敏反应因人而异,所以很难界定因个体差异造成的差距!” “那就没有办法证实咖喱鸡里花生的含量,是否会直接导致陈逸航死亡了?” “吴法医说,他也在研究这个问题。吴法医收集了很多花生过敏导致死亡的案例,详情叫我们明天到他的办公室去谈。” “那好吧!”方婕有些失望。 “方婕,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要不,余波该有意见了!” “嗯!”提起余波,方婕满心愧疚。可每次只要一投入工作,方婕总是把案子意外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也就是余波,才能忍受和理解方婕的这种性格。 刚把方婕送回家,姜华接到吴妈的电话,吴正豪还是联系不上,陈浩昇也没回家。 姜华已经跟交通部门联系,密切注意吴正豪的那辆奥迪车,可是没有任何发现。吴正豪连人带车,好像凭空消失了。 老孟和邵伟在实验三中打听到吴正豪有个女朋友,可是找不到联系方式。 姜华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刚眯着,林智扬的电话又把他吵醒。 “喂,姜队长,我是林智扬,我现在正式向你报案,浩昇医院院长陈浩昇失踪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林智扬,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晚上没休息好,姜华觉得脑袋发胀。 “找过了,姜队,你们还是帮着找找我舅舅吧!医院里一大摊事,现在就我和洪副院长两个人,忙都忙不过来。而且我担心,舅舅在外面时间长了不安全。” “我知道了!”姜华烦躁的挂了电话。心想,陈浩昇是自己走的,他那么大个人,真要藏起来,我上哪去找? 不过林智扬的担心,让姜华也有些警惕。这老头千万不能出事,要是他再被人杀了,抛尸荒山野岭,那就是自己的工作失误了。 “老孟,林智扬已经报案,陈浩昇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我担心他出事。你和老宋商量一下,大家分头寻找陈浩昇和吴正豪。争取尽快把他们找到。”姜华已经顾不上今天是周末,情况紧急,只能占用大家的休息日了。 “是,姜队!”老孟对这样的加班已是习以为常。 为了给姜华解惑,吴法医也放弃了休息日。方婕到警局找到姜华,两人走进法医中心,吴法医已经整理好一堆资料等着他们了。 “吴哥,不好意思,又耽误你的时间了!”姜华满是歉意。 “姜队,说这些干什么!大家为了案子,都不容易!”吴法医看了一眼方婕,“大记者,好久没见了!” “吴法医,你好!今天又来麻烦你了!” “大家不要客套了。言归正传,昨晚姜华问的题,这段时间,我和同事也探讨过。总的来说,过敏原的致死量确实存在个体差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导致陈逸航死亡的过敏原,量确实非常大!陈逸航当时根本来不及抢救,就立即死亡。这样的案例很少!这是我收集的资料,你们可以看一下。” 吴法医提供的资料,有两条画着红圈的消息,引起了方婕和姜华的注意。 一条是:据外媒报道,加拿大蒙特利尔一名20岁女子勒梅,从小就对花生过敏,但男友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吃过花生后和她接吻,导致她出现严重过敏反应,送医后宣告不治。 另一条是:英国一家印度餐厅的老板萨曼向顾客提供含花生的外带餐饮,造成该顾客全身过敏性反应死亡。据报道,38岁的威尔森点餐时要求不含坚果的印度咖哩鸡,但萨曼的餐厅却给他内含花生混合香料的咖哩鸡。据了解,威尔森曾在几个月前,因严重全身过敏性反应,在自家浴室倒地不起。 这两条消息,昨天检查陈浩昇电脑的时候,方婕和姜华在浏览历史记录的标题上也看到过。只是当时没有细看。 “吴法医,这两条消息从文字上看,两名死者对过敏原的摄入量,应该都比陈逸航大得多!” 方婕逐字逐句读了两遍,第一位女死者的男友是直接食用花生,才通过接吻导致女友过敏死亡。第二位男死者,也是直接食用花生制品导致死亡。 “对,而且女死者是送医后宣告不治,而男死者几个月前也发生过严重的全身过敏性反应倒地不起。这说明他们从摄入过敏原到死亡,还是有个过程的。而陈逸航,是他老婆食用花生制品,间接让陈逸航摄入过敏原。按理说,摄入量不是很大,死亡过程不该如此短暂。当然,也不排除陈逸航是极易引起严重过敏反应的体质。可我们没有找到陈逸航以往过敏的病历,所以无从推测,陈逸航的过敏反应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吴法医,你收集的这些资料,全是网上找的吧?” “对,在网上一搜就能找到。” 吴法医的专业意见,并没能为方婕和姜华解惑。可方婕认定,于娟在那晚去给陈逸航送宵夜,绝不是偶然! 凑巧的是,陈逸航这次意外摄入过敏原,偏偏和这两则网络新闻报道如此相似。方婕不禁突发奇想,如果于娟一心欲置陈逸航于死地,她看到这两则新闻会这么办? 花生!对,问题的关键在花生!即使是强劭奇、陈逸辉、吴法医这些专业医生尚不能判断咖喱鸡里花生的含量是否足够致死人命,何况是没有专业知识的于娟! 要达到“一吻致命”的效果,绝不可能仅依靠咖喱鸡里的花生含量。既然于娟那晚少见的去给陈逸航送宵夜,还在值班室里跟陈逸航亲热,那只说明一个问题:于娟有十足的把握让陈逸航死于非命! 方婕欣喜若狂的叫起来:“姜华,我知道了!” 姜华和吴法医莫名其妙的看着眉飞色舞的方婕,不知道她抽什么疯! 第四十五章 夜市小摊 “方婕,你知道什么了?”姜华好奇的问道。 “姜华,我想到一个办法,能证实于娟是不是有意谋杀陈逸航!” “什么方法?” “姜华,吴法医,就算泰式餐厅的咖喱鸡里有花生,我们都不确定过敏原是否足以导致陈逸航过敏死亡,对不对?” “对啊!”吴法医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于娟平时不会给陈逸航送宵夜,一是家离得远不方便,二是医院食堂本就有宵夜。所以于娟那晚送宵夜就十分反常!而且,那晚陈逸航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医生值班室。平时很含蓄的两个人,当班时间在值班室里亲热,是不是更加反常!” “方婕,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些都是早就分析过的,姜华有点不明白,方婕又提这些干什么。 “我想说的是,于娟那晚去给陈逸航送宵夜,是抱着必杀陈逸航的信心去的!” “必杀陈逸航?”吴法医来了兴趣。 “对,必杀陈逸航!于娟之所以吃完咖喱鸡去给陈逸航送宵夜,跟陈逸航亲热,不是因为吃了含有花生成分的咖喱鸡,而是因为有了咖喱鸡里的花生做掩护,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直接食用大量花生,让陈逸航产生极度严重的过敏反应!” 吴法医如有所思的点点头,“对,根据对陈逸航的尸检,他确实是产生了极度严重的过敏反应。” “方婕,你是说于娟直接食用大量花生?不对啊,叶心蕾和陈浩昇都证实,于娟和陈逸航结婚多年,于娟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她从不购买、食用花生。” “那是因为于娟还没有找到可以掩盖谋杀事实的咖喱鸡!” 姜华和吴法医还是有点听不懂。 “姜华,我们先别管于娟为什么要谋杀陈逸航。也别管于娟怎么知道咖喱鸡里有花生。我只假设,如果于娟为了某个原因,那天晚上借着吃咖喱鸡的机会,私下直接食用了大量花生,故意去跟陈逸辉亲热导致陈逸航过敏死亡。那她需要做什么?” “方婕,你这个假设说不通啊!有点本末倒置了!”吴法医多年从事法医鉴定工作,只相信实际证据。 “嗬,吴法医,你听我说完。那晚林智扬请吃宵夜,是临时邀约大家。于娟就算一心想谋害陈逸航,也不会在身边常备花生。” “方婕,你意思是于娟从餐厅出来,跟大家分手之后,她买了很多花生?”姜华开始有点明白方婕的意思了。 “对!姜华,我估计于娟从某个渠道知道那家餐厅的招牌咖喱鸡里有花生。那天林智扬恰巧约大家去那家餐厅吃宵夜,于娟就临时起意,借吃咖喱鸡为掩护,从餐厅出来跟大家分手后,买了很多花生吃下去,然后才到医院给陈逸航亲热。我们只要找到于娟买花生的证据,就能证实于娟是故意杀人!” “行啊!方婕,你竟然想到了那么个办法!”吴法医对方婕刮目相看,没想到本末倒置的假设,有时也能找到一些侦破的捷径。 “那天吃完宵夜出来已经很晚,从餐厅周边,到去医院的路上,那个时段还在卖花生的地方应该不多。而像于娟那种长相漂亮,打扮讲究的女人,不管走到哪,人家都会多看几眼。我相信,只要于娟那晚真的在附近买过花生,卖花生的人一定会对她有印象。” 姜华还有点不放心方婕的大胆臆断,马上联系浩昇医院医务科的廖云。 “喂,廖副主任,我是姜华。”姜华打开免提,让方婕一起听。 “姜队长,你好,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吃宵夜那晚,从餐厅出来,谁是最后走的?” “嗯……,林助理和洪副院长,还有于娟,他们三个是最后走的。” “好。谢谢了!” 姜华继续拨打林智扬的电话:“喂,林智扬,你回忆一下,吃宵夜那晚,你和洪恩铭是谁送于娟回家的?” “没人送于娟回家,洪副院长先走,我说送于娟回家,她说吃得太饱,想走几步,没要我送。” “那你就开车走了?” “是的。” 姜华挂了电话,“方婕,于娟确实是自己走的。” “姜华,那家餐厅外面是主干道,一定有监控。” “好,我马上调取监控。” 方婕跟着姜华去警局监控中心按日期调取那晚的监控,于娟果然是自己走的。可是看于娟走的路线,并不是直接通往开发区的方向。于娟走的路线,有好几段没有监控摄像头。 “姜华,这下有得忙了!”方婕想到个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怎么?你想把于娟走的路线给走一遍?” “只能这样,我估计于娟穿着高跟鞋走不远就上车了。姜华,想办法找一张于娟的近期生活照行吗?” “唉,这个你比我方便啊!” 方婕嫣然一笑,给叶心蕾挂了个电话。 “心蕾,你那有于娟的相片吗?你别管,你马上找一张大点的照片,给我发过来。对,等着要!” 叶心蕾在家里翻出照片,找了一张她和于娟的合影,用手机翻拍发给了方婕。 “姜华,能打印出来吗?”方婕拿着手机让姜华看屏幕上的于娟。 “能。” 打印好照片,姜华和方婕驱车赶到那家泰式餐厅停下车,沿着当晚于娟走的路线,一路寻找能够买到花生的地方。 于娟当晚通过的路段,有几十家各类小超市、便利店、烟酒店,姜华和方婕各自拿着于娟的照片,挨家挨户询问各家店面的营业时间,查问一个月前的深夜,照片上的女人,有没有到店里买过东西。 三个小时下来,两人一无所获。 方婕有些失落,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姜华从方婕紧皱的眉头看出她的担忧,“方婕,别泄气!也许还有遗漏的小店,我把许军他们调过来再仔细找找。” 方婕对她本末倒置的假设有点心里没底,不想劳师动众。“姜华,能不能让许军和老宋去突击调查于娟的亲属关系,主要是年轻的女性亲属。” “方婕,你是不是推测,如果于娟突然对陈逸航起了杀心,应该是跟陈逸航平时喜欢拈花惹草的性格有关?”姜华对方婕无条件的信任,这种信任,不仅是他跟方婕在以往合作中累积的信心,还带着几分姜华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个人情感。 方婕略带歉意的点点头,她这不是推测,只是直觉,没有把握的直觉。 姜华毫不犹豫的拨通许军的电话,交代许军和老宋立即调查于娟的年轻女性亲属。打完电话,两人继续在于娟走过的那条路线寻找线索。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于娟购买花生的证据还是没有找到。林智扬打了两个电话给姜华,催促警方尽快寻找陈浩昇。可老孟、邵伟、蒋奇追查吴正豪和陈浩昇的下落,也没有收获。 “姜华,算了,回去吧!”没有结果的寻找,让方婕失去了信心。 此刻已是华灯初上,街道上陆陆续续摆出了一些城管下班以后才会出现的小摊。姜华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方婕,再等等!” “嗯?”方婕不知道还要等什么,这条路线,她和姜华已经来回走了几遍了。 “方婕,你看!”姜华指着路边一个刚推出巷口的烧烤车,“也许,于娟的花生,不是在店里买的!” 方婕眼睛一亮,对啊,还有一些贩卖花生、瓜子的小贩,他们要天黑了才会聚集到繁华夜市的街头巷口,开始一天的生意。 从泰式餐厅出来,这种热闹的夜市街口不多,姜华和方婕再一次走上于娟那晚走过的路线。 “大妈,请问一个月前,这个人在你这买过花生吗?”很快,姜华就找到了第一位在闹市街口卖炒货的老太太。 “呃,没有,没印象。”老太太老眼昏花的看了一眼于娟的照片,摇了摇头。 “大爷,请问一个月前,这个女人在你这买过花生吗?”走过两条街,姜华又找到一位卖花生瓜子的老大爷。 “没有,没见过。” 前面的宵夜街,路两边摆满了宵夜摊。街尾一个“火爆鱿鱼”的烧烤摊旁边,坐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头,身前用两个矮凳支起一块小木板,木板上摆着花生、瓜子、豌豆,有还几个咸蛋。 “大爷,请问,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老大爷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抬头望向姜华,“你们是干什么的?” 姜华心里一动,赶紧掏出警官证,“大爷,我是警察,在找这个人。” 老大爷仔细查看了姜华的证件,“见过,有天晚上,她到我这买了半斤花生。” 第四十六章 hiv 姜华激动的看向方婕,方婕此刻内心的欣喜简直无以言喻。 “大爷,你还记得这个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来买花生的吗?” “差不多个把月了吧!” 老头回头叫了鱿鱼烧烤摊的摊主一声,“小杰,你过看看,还认不认得这个人。” 摊主大约三十来岁,脸上被油烟熏得油光满面。“小叔,怎么了?” “小杰,你还记得这个女人吗?”老头从姜华手中拿过照片,递给小杰。 “这不是那天晚上买花生那个女人吗?” 姜华兴奋的问道:“你也见过这个女人?” “见过,那天晚上,她来买了半斤花生,拿了一张红太阳,我小叔找不开,还是我给换的零钱。” “你确定就是这个女人?” “就是她,没错,她脖子上有颗黄豆大的痣,你看。”小杰指着照片让姜华看。 照片上的于娟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白皙细长的脖颈右侧,确实有颗黄豆大小的痣。 “你们还记得大概是哪天吗?” “具体是哪天记不清了,有个把来月了吧!我只记得,那天她应该是十一点半左右来的。买了花生就在前面路口上了辆出租走了。” “老板,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这……?”小杰有点犹豫。 “老板,根据你提供的情况,这个女人可能涉嫌一宗案子,我们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警官,什么案子?”小杰有些好奇。 “这个不方便透露,老板,到时候就是请你帮警方认人。没什么的!” “呃,那好吧。” 小杰给姜华留下了联系方式,姜华立刻给蒋奇打电话。 “蒋奇,你马上联系林城所有的出租车公司。查询陈逸航死的那晚十一点半,一辆半夜从上群路宵夜街街尾搭载单身女性乘客到浩昇医院的出租车。对,很急,马上去!” 方婕终于松了一口气,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总算找到于娟购买花生的证据了。 “方婕,真有你的!”姜华由衷的感佩方婕的直觉。 “姜华,谢谢你!”方婕清楚,没有姜华的信任和支持,就不会如此顺利的论证她那本末倒置的推断。 “行了,说这些干什么!走吧,抓紧时间!” “去哪?”方婕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请于娟到警局做客!快走吧!” 姜华取了车,和方婕直奔帝景豪园。还没走到于娟家,蒋奇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找到了那晚在上群路搭载单身女性乘客去浩昇医院的司机师傅。 方婕和姜华信心满满的敲响于娟家的门。 “你们……?”于娟看到这深夜造访的一男一女,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于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姜华拿着警官证,举到于娟面前。 于娟严重闪过一丝慌乱,“我为什么要去警局?你们凭什么抓我?” “于娟,有什么话到了警局再说吧!” 姜华冰冷的目光,让于娟感到不寒而栗。她早就从强劭奇的口中,听到姜华这个名字。 “我能换身衣服吗?”于娟低头看了下身上的家居裙。 姜华瞟了方婕一眼,“可以,不过请你快点。” 于娟转身向楼梯走去,方婕在姜华的示意下,跟于娟上了楼。 进了卧室,于娟随手拿出一套棉质休闲服,在方婕的注视下,旁若无人的换着衣服。于娟身材苗条,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从她白嫩的皮肤,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黑亮的长发微卷着披泻在肩头,显得有些慵倦和叛逆。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细长的柳眉下,那双明亮的眼睛,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忧郁。高窄的鼻梁,秀气中带着冷漠。 方婕在房间里没有看到一件男人的东西,她觉得有些奇怪,陈逸航刚死了一个月,从楼下客厅到楼上卧室,居然都看不到一张陈逸航的相片。房里进入眼帘的所有一切,都看不到陈逸航曾经在此生活过的痕迹。 “走吧!”于娟换好衣服,主动走下楼梯。 姜华习惯性的把手伸向腰间,方婕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姜华放弃了给于娟带上手铐的念头。 出了大门,于娟镇定自若的拿出钥匙把门反锁。跟在姜华背后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眷恋的看了一眼那栋人去楼空的别墅。 方婕猜不透于娟此刻的心情,但她能感觉到,于娟身上依稀有种一去不回的悲凉。 上车方婕陪着于娟坐到后座,于娟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路灯,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到了警局,姜华把方婕和于娟带到自己办公室,想在正式讯问前,先跟于娟聊聊。“于娟,坐吧!” 于娟随意的坐到离她最近的椅子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姜华的办公桌。 姜华拖过一把椅子,再到办公桌前。“于娟,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 于娟一言不发,目光从阻挡她视线的姜华身上移开。 “于娟,你很应该很清楚,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吧?” “……” “我听说,你知道花生过敏会要了陈逸航的命,所以你们结婚多年来,你从未往家里买过花生,也从来不吃花生,是吗?” 于娟面无表情的瞟了姜华一眼,还是没有回答问题。 方婕给于娟倒了一杯水,“于娟,先喝点水吧!” 于娟没有去接杯子,方婕把水杯放在于娟身后的桌上。 “于娟,你和陈逸航结婚很多年了吧?” “……” 姜华微微皱起眉头,预感到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知道方婕,有没有办法能让于娟开口。 “于娟,你和陈逸航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方婕似乎真想跟于娟聊聊家常。 于娟戒备的目光,悄然瞥了方婕一眼。 “于娟,我想,你应该有个妹妹吧?”方婕又换了一个话题。 于娟突然缩了下脚,将左脚藏到右脚后面。方婕觉得于娟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反应。 “你妹妹叫什么,她一定像你一样漂亮吧?” 于娟眉头不禁轻轻抽动,方婕觉得自己应该猜对了。 “陈逸航,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娟好像被吓了一跳,猛然侧头看向方婕。 “陈逸航确实太过分了,他不该这么做!但是,于娟,你那样做,是不是太冲动了!为了这样的男人,赔上自己的后半生,值得吗?” “他……!”于娟的心乱了,终于开口冒出一个字。 “于娟,陈逸航就算该死,也不该应由你来动手。” 于娟的表情有点烦乱,左手用力扯着右手的食指。 “我想,这两条新闻,你应该见过吧?”方婕从包里拿出吴法医收集的那两条画着红圈的新闻资料,递到于娟面前。 于娟见到画上红圈的新闻标题,脸色顿时显出几分苍白,牙关轻咬几乎失去血色的嘴唇。 “其实,你不该采用这种过激的手段!于娟,你为什么不用别的方法,让陈逸航受到惩罚呢?” “我,没办法!”于娟顺口说了一句话。 “没办法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他,把他的丑事公之于众!”方婕猜测陈逸航做的事,也许并没有触犯法律。 “有用吗?”于娟痛苦的摇了摇头,两滴清泪顺着秀美的脸庞滑落。 “你妹妹,她……”方婕发现于娟痛苦的表情十分怪异。 “她死了!”于娟双目无神的看了姜华一眼,把头转向方婕。“小菡自杀了!” “因为陈逸航?” “对!如果不是他干的那些脏事,小菡绝不会自杀!”于娟无神的双眼,顷刻间燃起熊熊怒火。 “小菡是不是有了陈逸航的孩子?”方婕试着猜测。 “哼!孩子!”提起孩子,于娟的眼神又变得空洞,泪水不停的往下掉。 姜华的手机响起,一看是老孟的电话。姜华给方婕使了个眼色,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 “喂,老孟!” “姜队,查到了!”老孟语气非常激动。 “查到什么了?” “于娟有个表妹,是她小姨的女儿。名字叫乐菡,三个月前自杀了!” “乐菡!老孟,查到她为什么自杀吗?” “姜队,你绝对想不到!乐菡到妇产医院做孕检,hiv检测呈阳性……” “你说什么?”姜华惊异的打断老孟,“艾滋病?” “对,就是艾滋病。乐菡的孕检,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 第四十七章 祸根 姜华心里沉甸甸的,他完全没想到方婕能猜得那么准。更没想到,陈逸航的死,竟还牵连出一起艾滋病自杀事件。 走回办公室,方婕陪于娟静静的坐着。姜华默默的向方婕点点头,“老孟的电话。” 虽然姜华没有明说,但方婕从姜华的表情猜到,调查于娟的女性亲属,应该有结果了。 “于娟!”姜华坐回于娟对面,“陈逸航,他是不是有艾滋?” 方婕大吃一惊,于娟抬头惊恐的望着姜华,左手紧抓住右手,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白了。 “于娟,说说吧!乐菡是不是怀了陈逸航的孩子?” 姜华的直言,让于娟再也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小菡,姐对不起你!小菡!都怪姐,都怪那个畜生!小菡……” 于娟歇斯底里的一边哭一边用力扇着自己耳光,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于娟,能给我们说说你表妹的事吗?”方婕听出苗头不对,既然于娟的表妹乐菡都怀上了陈逸航的孩子,于娟怎么会说自己对不起乐菡呢! 于娟满眼悔恨,泣不成声,姜华清楚,这样的状态显然不适合继续询问。 “方婕,别问了,让于娟休息一下,好好冷静冷静。” 家,于娟肯定是回不去了。姜华把于娟安排到拘留室,回办公室把老孟调查到乐菡的事,全告诉了方婕。 “情况就是这样。方婕,他们三人的纠葛,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于娟的杀人动机,算是找到了。明天我准备请卖花生的大爷和他侄子小杰,还有出租车司机,一起来认人。” 方婕淡然点头,“姜华,陈逸航的案子,现在就只等于娟招供了。但是,我心里却更没底。如果于娟是为了乐菡报复谋杀陈逸航,那陈逸辉和陈逸歆呢?于娟似乎没有理由对他们下手!” 原以为找到谋杀陈逸航的犯罪嫌疑人,就能顺藤摸瓜揪出针对陈家的幕后黑手。但是乐菡的出现,明显有些打乱方婕和姜华的推测。 “方婕,有没有理由对陈逸辉和陈逸歆动手,这个等明天审了于娟再说吧!我现在反而担心吴正豪。” “对了,姜华,从强劭奇那拿来的第二管唇蜜……?” “第二管唇蜜已经送检了!但是吴正豪,他到底藏到哪去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第二天一早,姜华安排认人。买花生的大爷和小杰,一眼就认出了拘留室里的漂亮女人,就是向大爷卖花生的人。 出租车司机对于娟也印象深刻,因为于娟自从一上车,就不停的剥吃花生。出租车司机还跟她闲聊了几句关于花生的话题。根据出租车调度中心的gps工作轨迹记录,也确定了于娟食用花生和乘坐出租车的具体时间。 “于娟,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吗?”姜华把三位证人的证词,摆到于娟面前。 于娟毫不在意的推开证词,心灰意懒的看着姜华,“我承认,我就是想要陈逸航死!” “于娟,你这是故意杀人!” “对,我就要杀了他!”于娟咬牙切齿的发泄心中的不平。 “于娟,你是不是也……?”姜华有些怀疑于娟也感染了hiv病毒。 “哼!你害怕?”于娟轻蔑的冷笑。 “于娟,你知道乐菡和陈逸辉的事?” 提起乐菡,于娟脸上的冷笑被忧戚的表情代替。 “都怪我!听信了那个畜牲的话!” “什么话?” “他想要孩子,我,我就……”于娟似乎有点羞于启齿。 “就什么?就找你表妹帮你生孩子?”姜华大致猜到了于娟羞于启齿的原因。 于娟默认的叹了一口气,“还没结婚的时候,我为了陈逸航堕过几次胎,后来一直习惯性流产。陈逸航嘴上不说,却到处鬼混。我知道他想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所以,你就找了自己的表妹帮忙?” “不是我,是陈逸航。是他提出来的!” “你同意了?” 于娟羞愧的低下了头,“他让我去劝乐菡,说只要能怀上孩子,他就给乐菡五十万。” “你同意了?” “我……”于娟懊丧的轻轻点头。“我也没办法。我不同意,陈逸航也会去找别的女人。” “乐菡也同意?”姜华简直感到惊奇,竟会有这样的夫妻,这样的姐妹! “乐菡的爸爸下岗了,我小姨身体又不好,长期住院。她需要钱!” 一旁作记录的老孟,皱眉摇着头。 “可是谁知道,那个畜牲竟然有艾滋病!乐菡怀孕十二周,去做孕检,被查出感染艾滋病,她从医院出来就跳了河!这叫我怎么面对小姨和姨父!” “乐菡不跳河,你就有脸面对你小姨和姨父了?”姜华气愤的责问。 “我……”于娟流下悔恨的泪。 “你小姨和姨父知道你找乐菡帮忙生孩子的事吗?” 于娟痛苦的摇头。 “你知道乐菡染上了艾滋病,就萌生了谋杀陈逸航的念头?” “他该死!”于娟失控的喊叫,“不止乐菡,我去检查也被查出了弱阳性!这个畜生!他死有余辜!” “你早就知道花生过敏,会导致陈逸航死亡吧?” 于娟无力的摇头,“以前不知道。听洪副院长说了,我才知道,花生过敏可以要了陈逸航的命。” “洪恩铭?”姜华十分意外。 “嗯。” “是他教你用花生谋杀陈逸航的?” 于娟困惑的看了姜华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有次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吃饭,不知怎么就提到了花生过敏的事。那天陈逸航不在,洪副院长说起两条新闻,就是昨晚那个女的给我看的那两条新闻……” 姜华知道于娟说的是方婕。“你听到那两条新闻,就想到用花生谋杀陈逸航了?” “嗯。洪副院长说,那家泰式餐厅保不齐也用花生代替杏仁,如果被对花生过敏的人吃到,真是害人不浅。” “洪恩铭怎么知道那家泰式餐厅用花生代替杏仁?” “他参观过那家餐厅的厨房,他说感觉厨师调咖喱酱的时候,放的不像杏仁粉。” “感觉?”姜华疑惑的看向老孟,“洪恩铭原话是怎么说的?” “就这么说的,他提起那两条新闻,说现在有的餐厅,为了节约成本乱来,他参观厨房的时候,看厨师调咖喱酱,感觉放的就像花生粉,保不齐也用花生代替杏仁了。” “保不齐?这么说,洪恩铭也不确定?” “应该不确定吧!” “洪恩铭说这话的时候,还有谁在场?强劭奇应该也在吧?” “嗯,强劭奇也在!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林智扬、廖云也在。” 姜华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些人,没有任何人提起过洪恩铭说的这些话!他们个个都知道陈逸航是怎么死的,但是在警方调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提起洪恩铭的这番话。 “你和强劭奇是什么关系?” “哼,还能是什么关系!”于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强劭奇是不是也染上艾滋病了?” 于娟笑了起来,她的笑容让姜华和老孟感到心寒。 “我不知道,就看他的运气了。” “强劭奇多次到那家餐厅去,是你让他去的吧?” “哼,他自己也想去!他不止一次暗示我,可以用洪副院长说的方法,了结陈逸航!” “强劭奇暗示你?” “嗯,他知道我对陈逸航不满。在那次听到洪副院长说的话以后,他就向我暗示,说如果那家餐厅真用花生代替了杏仁,不知道陈逸航吃了会这么样!” “他真是这么说的?” “对,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我叫他去那家餐厅试试菜,他去了几次,但也不太确定咖喱鸡里面有没有花生。不过他说,洪副院长既然参观过厨房,肯定是看到那家餐厅用的材料像花生,才会说保不齐他们也用花生代替杏仁。” “那天林智扬约大家吃宵夜的时候,你跟强劭奇在一起吧?” “嗯。” “是你叫强劭奇提议去那家餐厅,还是他自己提议去的?” “强劭奇提议去的!” “就因为洪恩铭的那番话,你也想去那家餐厅试试?” “嗯!” “你试出来了?” “嗯,我吃到一颗没打碎的花生粒。” 听到这,姜华终于知道于娟是怎么确定咖喱鸡里有花生的了。 “所以你临时决定,去给值班的陈逸航送宵夜?” “对。从餐厅出来,我就去找地方买了花生。这你们都知道了!” 于娟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陈逸航的案子算是破了。 可是姜华困惑不解,洪恩铭当着于娟和强劭奇的面,说起那两条新闻和餐厅的事,他是什么居心?洪恩铭和林智扬他们,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这么重要的线索?难道洪恩铭就没有想过,这些话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第四十八章 坦白 审讯结束,方婕从监控室回到姜华办公室。 姜华翻着于娟的口供,不由有些感慨。“方婕,你说陈逸航离奇死亡,陈家怎么就没有怀疑过于娟呢?” “乐菡的事,于娟和陈逸航都瞒得很紧。乐菡死后,于娟对陈逸航也没有流露出杀意。结婚多年来,于娟对花生是不吃不碰,所以陈家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于娟竟会处心积虑的谋杀陈逸航。” “于娟倒沉得住气,知道自己染了那种病。还能静下心来,用这么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除掉陈逸航。” “姜华,于娟的hiv检查只是弱阳性,她要是不顾一切的直接杀掉陈逸航,那万一检查结果是错的呢?不是就失去了自由,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了!” “方婕,你别说,我还真挺佩服于娟的坚忍。遇到这么大的事,还能静下心来等候机会,精心谋划。” “听说于娟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也许是小时候的生活,养成了她坚忍的性格吧!” “方婕。刚才于娟说,陈逸航死后,强劭奇几次跑到别墅去找她,询问陈逸航的死因。这和你的猜测基本对上了,强劭奇确实怀疑陈逸航的死因。” “可于娟说,陈逸辉从没去找过她!既然陈逸辉听到了于娟和强劭奇的争吵,又拿咖喱鸡去做了检测。陈逸辉为什么不去质问于娟,陈逸航的死因?” “方婕,如果我是陈逸辉,在不确定于娟是否早知道咖喱鸡里有花生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去找于娟!但是我一定会去找强劭奇。因为陈逸辉不仅听到强劭奇和于娟争吵,还亲眼看到强劭奇大晚上的从于娟家走出来。” “姜华,这样说的话,如果陈逸辉找过强劭奇,强劭奇肯定会担心陈逸辉把他当作谋杀陈逸航的凶手!” “强劭奇有口说不清,为了防止陈逸辉把事情说出来,强劭奇就会想办法杀了陈逸辉灭口!方婕,你是这个意思吗?” “嗯。我确实怀疑陈逸辉是被灭口!” “方婕,留在万托林喷雾剂瓶底那枚残缺的指纹,技术部门已经还原。老宋现在去医院采集指纹,等他回来,那枚指纹是谁的,一比对就清楚了。” 林智扬这两天基本上没什么心思上班,可是陈浩昇不在,林智扬周末还是准时出现在办公室,医院积压的很多事,他能处理的尽量处理,不能处理的,他也不敢越权。林智扬可不想老头子回来,说他越俎代庖,趁机夺权。 当老宋走进林智扬办公室,提出要采集指纹时,林智扬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采集指纹。 “警官,你们采集指纹,是不是连我也怀疑?” “呵呵,林助理,在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有一定的嫌疑。具体内情,我不方便说。不过希望林助理能配合警方的工作。” “配合,我一定配合!”林智扬二话不说,在指纹采集器上留下了指纹。 “林助理,洪副院长和强副主任都在吧?” “洪副院长在,强副主任休息,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行,那就麻烦林助理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在电话里说,叫他过来干什么!” “我知道,我就说叫他过来开会。” “好。那我先去洪副院长办公室,等会再过来。” 洪恩铭办公室开着门,看见老宋走进办公室,洪恩铭站了起来。 “警官,有事吗?” “洪副院长,警方需要采集你的指纹,做一下比对。希望你能配合!” “比对?”洪恩铭抿了抿嘴唇,“比对什么?我也成了嫌疑犯了?” “呵呵,洪副院长真会说笑。”老宋打起了哈哈,许军站在门口没进去,听到洪恩铭的话,伸头看了一眼。 洪恩铭显然不太高兴,瞟了下门边的许军,在老宋递过来的指纹采集器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宋哥,洪恩铭好像有点不高兴啊!”许军等老宋离开洪恩铭办公室,压低声音说道。 “嗬嗬,被警方要求采集指纹,有点情绪很正常!”老宋不以为然,这样的情况他见多了。 老宋和许军在林智扬办公室坐了一会,强劭奇来了,看见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坐在办公室里,突然怔住。 “强副主任,警官到医院采集大家的指纹,就差你了!”林智扬不冷不热的朝老宋做了个请的动作。 强劭奇看了老宋一眼,有些慌神。“采集指纹?” “对,强副主任,就差你了!采集完了,我们好回去交差!” “哦!”强劭奇磨磨蹭蹭的走到老宋跟前伸出手,“警官,怎么想起来采集我们的指纹了?” “我也不知道!上面怎么说,我们就这么做!好了!强副主任,没事了!谢谢配合!”老宋麻利的收起指纹采集器,“林助理,那我们就先走了。打扰你们工作了!” “不客气,警官!麻烦你回去帮我问问姜队,我舅舅有消息了吗?” “好,我一定把帮你把话带到。” 老宋下楼一出电梯,就把许军拉到电梯间的角落上。“许军,你马上到医院的监控室去,密切注意强劭奇,他只要离开医院,你就把他盯住喽!” “盯住他?宋哥,你不是说被警方采集指纹,有点情绪很正常吗?” “叫你盯你就盯!哪那么多废话!他那是有情绪吗?强劭奇是害怕!”老宋训了一句,许军赶紧照老宋说的,去了医院的监控室。 老宋驾车赶回警局,一进技术科,立即请技术人员先比对强劭奇的指纹。 “老宋,就是他!这是右手中指的指纹,契合度百分之九十五。” “确定吗?”老宋一阵兴奋。 “确定。” 老宋拿到比对结果,立刻给许军打电话。 “许军,强劭奇还在医院吗?” “在,他刚进电梯,正准备下楼。” “好,截住他!我们马上到。” 挂了电话,老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姜华办公室。 “姜队,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就是强劭奇。” “立刻把强劭奇控制起来!” “是!” 电梯门一开,强劭奇看到许军站在门口,感到大事不妙。 “警官!上去啊?” “上哪去?强副主任,我可是专程在这等你!” “你,什么意思?警官!” “我跟你说不着!走吧,跟我去保安室等着吧!” “我……”强劭奇惶惶不安,他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你什么!走吧!去保安室坐坐!”许军不由分说的拉着强劭奇进了保安室。 “强副主任!”保安师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许军拉着强副主任,强副主任好像还有点不乐意。 强劭奇没吭声,顺从的任由许军把他按在值班的椅子上坐着。他心里七上八下,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到二十分钟,老宋来了。“强副主任,请吧!” 强劭奇木然的跟着老宋和许军上了警车。 进了警局,强劭奇发现警察直接把他带到了讯问室。姜华和老孟,正在里面等着他。 老宋把强劭奇安置到特制的讯问椅上,盖上桌板,开启了锁闭装置。强劭奇的心开始怦怦乱跳。 “强劭奇,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姜华沉着脸,让强劭奇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知道!”强劭奇心虚的耷拉着脑袋,声音很低。 “什么?”姜华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知道!”强劭奇又重复了一遍。 姜华有些惊讶,这还没开始审,强劭奇就要主动交代了? “那你说说,为什么抓你!” “因为,万托林瓶子上,可能有我的指纹!”强劭奇低着头,坦然承认。 老孟拿着笔楞了一下,看了姜华一眼,那眼神好像在问:就这么招了? 姜华对这样的审讯也有点不习惯,下意识的瞟了一下屋角的监控。 方婕和邵伟老宋他们在监控室,同样感到意外,没想到强劭奇这么就坦白了。 “强劭奇,那就说说吧,瓶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十六号下午,我拿着报销单去找陈副院长签字,趁他去财务室的空档,我把他工作服里的万托林拿出来,喷完了里面的药。”强劭奇苦着脸交代。 “就只是喷完了里面的药?”姜华听着有些不对劲。 “嗯。喷完了药。我又把瓶子放回去了。我当时忘记擦干净瓶子上的指纹,陈副院长就回来了。” “你说什么?”姜华十分诧异,他知道哪不对劲了。 第四十九章 猥琐的人渣 方婕在监控室,清楚的听见强劭奇的话,她突然明白,强劭奇为什么会主动坦白交代问题。 “强劭奇,你说你忘记擦干净瓶子上的指纹,陈逸辉就回来了?” “是啊!后来,我一直没机会去陈副院长的办公室,把万托林瓶子上的指纹擦干净。” 姜华瞬时懵了,被掉包的万托林瓶身上,只找到陈逸辉本人的指纹,和瓶底的这枚残缺的指纹。强劭奇是不是在说谎?他是不是擦过指纹,只是没擦干净,所以才留下瓶底残缺的这枚指纹? “强劭奇,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减轻你嫌疑吗?”姜华没有轻易相信强劭奇。 “姜队,我真的没有撒谎。从陈逸辉死的第二天,我就觉得奇怪。那万托林瓶子上明明有我的指纹,为什么警方不来找我!我开始还猜测,是不是陈逸辉把我的指纹全都擦掉了。后来听护士们议论,说陈逸辉的万托林被人灌进了稀释的牛奶,我就懵了!我明明只是喷完了里面的药,别的什么也没干啊!”强劭奇居然一脸委屈的神色。 “什么也没干?你喷完里面的药,哮喘病人发作的时候,没有药一样会致命!强劭奇,你老实点,说,你到底换了万托林里的药没有?”姜华被强劭奇气糊涂了,他感觉分不清强劭奇的话是真是假。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只是喷完里面的药,就把空瓶子放了回去!”强劭奇一边说一边用力的点着头,试图说服姜华相信他。 姜华感觉强劭奇说的可能是真的,强劭奇焦急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他能清白得了吗? “强劭奇,那你就先说说,为什么要喷完陈逸辉赖以救命的药?”姜华加重了“救命”两个字的语气,凌厉的眼神直逼强劭奇。 “我……”强劭奇突然哑口,又耷拉下脑袋。 “你什么?你也是医生,你很清楚哮喘发作时,没有及时施药的严重后果。强劭奇,你知道吗?你这同样是谋杀!” “我没有!”强劭奇抬起头来诡辩,“那药瓶被人换了,不关我的事!” “哼哼,不关你的事?谁说药瓶里的药被人换了?老孟,你说过吗?”姜华突然扭头问老孟。 “没有啊!谁说药瓶里的药被换了?陈逸辉就是哮喘发作时没有及时施药才死的。”老孟一本正经的配合着姜华。 “你们……”强劭奇苦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往日那副大众情人的嘴脸。“警官,你们不能冤枉我!我明明听到护士说,陈逸辉的药被人换了!” “谁说的你找谁去!反正我们没说过!现在既然你已经承认喷完陈逸辉万托林瓶里的药,那么你就是谋杀陈逸辉的凶手!” 强劭奇大惊失色,慌乱的叫道:“姜队长,你们可不能冤枉我,陈逸辉不是我杀的,我明明听到大家都在说,陈逸辉的万托林被掉包了!” “冤枉你?强劭奇,你最好老实点!先把为什么喷完陈逸辉的药说清楚,要不然……哼哼!”姜华冷漠的脸上,露出诡谲的冷笑。 “我……”强劭奇垂头丧气的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姜华。 姜华丝毫不为所动,扭头满不在乎的询问老孟,“刚才说的话都记下了?他承认是他喷完了陈逸辉用来救命的药。” “记下了,姜队,一字不落的记下了。强劭奇口承认,是他喷完了陈逸辉用来救命的药。” “那就好!既然他承认,那就收工吧!” “姜队,姜队长!我说,我交代,我全都交代!”强劭奇的心理防线被姜华攻破了。 姜华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看向强劭奇。 “我……”强劭奇内心又挣扎了一下,咬牙说道:“我确实是想制造意外,才喷完了陈逸辉的药,让他发作的时候,手边没药。” “那么说,你是想让陈逸辉死咯?”姜华冷冰冰的问道。 “嗯!”强劭奇声若蚊蝇。 “大点声!”姜华喝道。 “嗯!”强劭奇加大了音量。 “嗯是什么意思?” “我,确实希望陈逸辉死!” “为什么希望他死?” “他,他怀疑……” “怀疑什么?” “他怀疑是我害死了陈逸航!” “你怎么知道陈逸辉怀疑你?” “他,他跟踪我!” “跟踪你?” “嗯,那天我去别墅找于娟,出来的时候,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我经过消防宣传栏的时候,从玻璃反光看到是陈逸辉在跟踪我。” “然后呢?” “第二天上班,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就猜想,他肯定是怀疑我了。” “所以你就想弄死他?” “不是,那天他出去,我觉得他的样子鬼鬼祟祟的,就跟着他离开了医院。” “陈逸辉鬼鬼祟祟的?”姜华觉得奇怪。 “是啊,我一路跟着他,陈逸辉竟然去那家餐厅,买了一份咖喱鸡拿去检验。” “那也不能说明他怀疑你啊!” “他下午找我了!” “陈逸辉找你?” “嗯!” “他找你干什么?” “他问我,是谁叫我干的?” “你怎么说?” “我装糊涂,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然后呢?” “然后陈逸辉说,他知道我和于娟的关系,说我害死陈逸航,不是于娟的意思,就是陈院长的意思!” “陈院长?” “就是陈浩昇院长!” “你说陈逸辉怀疑是于娟或者陈浩昇指使你害死陈逸航?” “对。” “那他为什么不揭发你?” “他威胁我,要我帮他杀人!” “杀谁?”姜华感觉案情越来越复杂。 “杀吴正豪!” “杀吴正豪?” “对,就是我表弟,陈院长那个私生子。” “你答应没有?” “我……,我说我考虑考虑。他说,给我一星期的时间考虑,如果不答应帮他杀吴正豪,他就要揭发是我害死了陈逸航。” “所以你就喷完了陈逸辉的药?” “嗯!我不敢帮他杀人!” “但是你敢害人!”姜华厌恶的斥责强劭奇。“你喷完了陈逸辉的药,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万一他哮喘突然发作,不能及时给药一样会死!” 姜华简直气愤填膺,他最看不上这样的小白脸。既贪婪虚荣,又胆小如鼠。 “陈逸航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姜队,陈逸航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强劭奇惧怕的连连摇头。 “没有关系?强劭奇,你多次去那家泰式餐厅,想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探明那家餐厅的咖喱鸡里,有没有能让陈逸航过敏的花生!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 “你就是个人渣!你垂涎于娟的美色和家产,故意在于娟面前强调洪恩铭进过那家餐厅的厨房,看出他们做咖喱鸡用的不是杏仁而死花生,你还暗示于娟,说不知道陈逸航如果吃了那家餐厅的咖喱鸡会这么样?你早就想用卑劣的手段,把陈逸航取而代之了!”姜华越看强劭奇那张小白脸越来气, 强劭奇惊恐万分,这些话都是他和于娟私底下说的,他不明白姜华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难道于娟也被……? 姜华恨得牙痒痒,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简直是极度猥琐龌龊。不仅为于娟谋杀陈逸航推波助澜,而且还亲手喷完了陈逸辉赖以救命的药!可是从证据上来看,陈家兄弟确实不像是这个人渣杀的! 像强劭奇这种人,背地里使阴耍诈可以,叫他真的动手杀人,他还真不是那块料! 从强劭奇的反应判断,姜华其实已经相信了强劭奇。他喷完陈逸辉的万托林,要不就擦干净了瓶子上的指纹,要不就真没擦指纹。 但不管是哪种结果,在那瓶被掉包的万托林瓶身上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瓶身布满了强劭奇和陈逸辉两人的指纹;二、只有陈逸辉自己的指纹。 万托林瓶子不大,强劭奇当时如果有心想擦掉瓶上的指纹,一只衣服角,几秒钟,就能把整个瓶子擦拭干净。绝不会在瓶底留下大半个残缺的指纹。 如果强劭奇确实忘了擦指纹,那么只说明一个问题,在他喷完万托林里的药之后,有另一个人往万托林空瓶里,灌进了稀释的牛奶。这个人,才是真正谋杀陈逸辉的凶手。 强劭奇就是因为知道万托林被人掉了包,空瓶里装满了稀释的牛奶,警方又没有及时找他,由此猜测到瓶子上不一定有他清晰的指纹。所以才会如此坦白,交代他那些没有直接产生严重后果的犯罪行为。 第五十章 二次掉包 强劭奇没有想到,虽然陈逸辉的万托林被掉包,陈逸辉不是直接死在他手上。可他同样触犯了法律,仅凭他喷完陈逸辉救命的药,就能问他一个故意谋杀未遂的罪名。 从讯问室出来,老孟抱着讯问笔录,“姜队,你看强劭奇怎么处理?” “先送拘留所!关他几天再说。”姜华一肚子的气。 邵伟和方婕从监控室走出来,邵伟皱眉道:“姜队,吴正豪还是没有消息,能找到的地方,我们都找了。” “高速收费站也联系了?” “联系了,没有那辆奥迪车上下高速的记录。姜队,你说他会不会从老路离开林城了?” “说不清楚!你想办法尽快联系上吴正豪那个女朋友。” “是,姜队。” “邵伟,吴群春在永山,除了那个表姐还有什么亲人?”方婕怀疑吴正豪会不会跑永山去了。 “还有个外婆,八十多了。我联系当地派出所到她家里看了,没发现吴正豪,附近也没有那辆车。” 方婕无奈的摇摇头,和姜华回了办公室。 “方婕,你说吴正豪究竟会到哪去?”姜华对吴正豪的失踪很恼火。 “不知道,我想他应该是自己跑出去躲起来了,前天晚上我们去陈浩昇别墅,吴正豪一定听到了陈逸歆的死讯,第二天早上陈浩昇出走,我想吴正豪心慌了。” “强劭奇没有帮吴正豪把唇蜜交给陈逸歆,你说吴正豪会不会另外再弄一管唇蜜,找别人放到陈逸歆的桌上?” “会不会另弄一管唇蜜我不知道。但除了强劭奇,吴正豪还能找谁帮他?” “那你的意思是,陈逸歆交给我们那管唇蜜,和吴正豪不一定有关系?” “这还真说不清楚!不过,我觉得那个洪恩铭挺奇怪的,他怎么会当着于娟和强劭奇的面,提起那两则花生过敏意外死亡的新闻?还告诉他们那家泰式餐厅的咖喱鸡可能用花生代替杏仁。你不觉得洪恩铭有点暗示和诱导的嫌疑吗?” “洪恩铭说这些话的时候,林智扬和廖云也在场,可是他们从没向我们提起过这事!”姜华也觉得这个情况十分奇怪。 蒋奇拿着一张a4纸走进办公室,“姜队,强劭奇提供的第二管唇蜜的检验报告出来了。” 姜华接过一看,疑惑的把检验报告递给方婕,“第二管唇蜜的制作方法和陈逸歆那管不一样!” 方婕把检验报告看了一遍,吴正豪拿给强劭奇这管唇蜜,氰化钾的浓度比陈逸歆那管低,并且氰化钾在啫喱状的唇蜜里分布不均匀,唇蜜的稀释度也要大一些。制作明显没有陈逸歆提供那管唇蜜精细。 姜华心里打起了鼓,“方婕,这不像同一批,或是同一个人制作的。” “嗯!姜华,难道想毒杀陈逸歆的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呢?”姜华想不出,如果不是吴正豪,那在陈逸辉和陈逸航死后,还有谁会想要陈逸歆的命。 “姜队,还有个问题!万托林的瓶身上,为什么会只留下强劭奇那枚残缺的指纹?” “方婕,你是什么意思?” “姜华,假设强劭奇说的是真的,他喷完了瓶里的药,忘记擦拭瓶身的指纹,那瓶子上应该不止留下强劭奇一枚残缺的指纹。” “是啊,如果强劭奇没有擦掉自己的指纹,那万托林瓶子上应该不止一枚强劭奇的指纹。” “姜华,不对!” “什么不对?” “如果万托林真被掉包了,万托林瓶底就不应该留有强劭奇的那枚指纹。” “方婕,你怀疑强劭奇在撒谎?” “不,我觉得强劭奇应该没有撒谎!不过,他碰过的那瓶万托林掉包以后又被换回来了!” “换回来了?”姜华觉得有点跟不上方婕的思维。 “姜华,假设有人在强劭奇之后,把他碰过的万托林瓶子掉包,那瓶底肯定不可能有强劭奇的指纹,对吗?” “对啊!” “那么我们想象一下,掉包的人,不可能带着稀释的牛奶到陈逸辉办公室,现场把牛奶倒进万托林瓶子里吧?” “应该不会,在办公室里现场往瓶子里灌稀释的牛奶,太耽误时间。远没有直接换掉方便。” “对,假设掉包万托林的人,发现瓶子里的药已经用完了,他会怎么想?” “他会怀疑,药是不是陈逸辉自己用完的?” “可以肯定,这个掉包者,绝对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他把药换成稀释的牛奶,就是怕陈逸辉无意中发现瓶子里的药,颜色不对。当他发现瓶子空了,一定会考虑药有可能被陈逸辉用完了。那他就不怕陈逸辉无意中检查万托林,发现药已经用完的瓶子又满了,会产生什么怀疑吗?” “对啊!一般随身携带万托林的人,肯定很清楚自己的瓶子里还有没有药!而且,听说陈逸辉确实有经常检查万托林的习惯。” “但这个人还是把装满稀释的牛奶那瓶万托林,放进了陈逸辉的口袋!”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掉包的人,也许知道万托林里的药不是陈逸辉用完的。” “方婕,你的意思是有人看见强劭奇喷完了万托林里的药?” “对!强劭奇在陈逸辉办公室喷万托林的时候,如果被早就对陈逸辉有杀心的人看见,他会怎么做?” 姜华出神的看着方婕。 “姜华,如果是我想杀陈逸辉,我看见强劭奇动陈逸辉的药,那我就会想办法把强劭奇动的那个瓶子弄出来。” “弄出来?” “对,陈逸辉不是傻子,他一定能发现万托林瓶子是空的。既然瓶子空了,陈逸辉肯定会换一瓶新的药。那么这个空瓶对谋杀陈逸辉就丝毫没有意义!” 姜华若有所思的皱着眉,静心思考方婕的话。 “如果是我发现强劭奇动过万托林,我一定会抓住机会,把陈逸辉的空瓶弄出来。往瓶子里灌进稀释的牛奶,擦掉瓶身的指纹,把万托林还回去。” “还回去?方婕,也就是说,这个人进了陈逸辉的办公室两次?” “对,第一次把万托林的空瓶换出来,第二次把空瓶灌上稀释的牛奶还回去!” “这,不可能吧?”姜华觉得方婕的假设简直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可能?瓶底有强劭奇的指纹,万一被警方查到万托林被人掉包,强劭奇就会成为他的替罪羊!” “替罪羊?方婕,可是他帮强劭奇擦掉了留在万托林瓶身的指纹!” “对,他确实帮强劭奇擦掉了瓶身的指纹,可是却留下了瓶底强劭奇那枚残缺的指纹。” “那他是故意留下了瓶底的指纹?” “是啊!我们来假设一下经过。强劭奇在陈逸辉办公室喷万托林的时候,比方说,我正好经过看见。然后我用一瓶万托林把强劭奇喷过的那瓶换出来,拿瓶子的时候小心注意,不碰到瓶底。把稀释的牛奶灌进空瓶里,擦干净瓶身的指纹,只留瓶底不擦。然后找机会再把瓶底留有强劭奇指纹的万托林放回陈逸辉工作服的口袋。” 姜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方婕,这样太复杂了!这样假设的话,就要掉两次包!” “是复杂,但我绝对安全。没有人会在瓶子上找到我的指纹。” “那你怎么能肯定,瓶底一定会留有强劭奇的指纹?” “因为我经过的时候,发现强劭奇喷万托林的时候触碰到瓶底了!” 姜华一时气结,感觉无法反驳方婕的谬论!但他隐隐觉得,也只有这样假设,才能解释,为什么被掉包的万托林瓶底,会留有强劭奇那枚残缺的指纹。 “方婕,强劭奇是十六号下午两点过,到陈逸辉的办公室,喷完万托林里的药,我们是不是要到医院调监控看看,当时谁从外面经过?” “嗯,就在陈逸辉出门去财务室核实强劭奇的报销单,然后返回办公室期间,一定有人经过办公室外面的走廊,看到了强劭奇喷万托林。而且这个人,在十七号到十九号之间,曾经两次进入过陈逸辉的办公室!” “如果这样的话,就只有两个人有嫌疑,庄辰洁和洪恩铭!十七号到十九号之间,只有他们两个,分别两次在陈逸辉不在办公室时,进入过陈逸辉办公室。” “那就走吧,姜华!去医院,正好还有些事要问问洪恩铭。” 第五十一章 合谋? 到了医院,姜华调取十六日东走廊的监控查看。 监控显示,强劭奇下午两点五十分进入陈逸辉办公室,两点五十二分,陈逸辉离开办公室去财务室。两点五十四分,庄辰洁从南走廊转向东走廊,经过陈逸辉办公室的时候,庄辰洁扭头看了一眼,略作停顿,接着从东北角绕过北走廊,去了电梯间。 “是庄辰洁?” 姜华话音没落,只见画面中,林智扬和廖云从洪恩铭办公室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打陈逸辉办公室门前经过。廖云经过办公室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 走到北走廊,廖云进了自己办公室。林智扬继续绕过西北角,回他的办公室。 两点五十八分,陈逸辉离开财务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三点整,强劭奇从陈逸辉办公室出来。 姜华把时间节点记录下来,跟原来记录进出陈逸辉办公室人员那张时间表比对。发现第二天,也就是十七号,早上九点十分,陈逸辉从办公室出来由南走廊去西南角的卫生间。庄辰洁和陈逸歆随后从北走廊进入陈逸辉办公室,三分钟后,陈逸辉回到办公室。 根据记录显示,十九日早上十点,陈逸辉从办公室出来去了南走廊的会议室。相隔两分钟,林智扬、洪恩铭、陈逸歆、陈浩昇,还有强劭奇,都从各自办公室出来,去了会议室。 十点半,庄辰洁从距会议室三个房间的财务室出来,单独进入陈逸辉办公室,逗留两分四十秒,出来关门回财务室。 姜华对完庄辰洁的时间记录,困惑不已。“方婕,真是庄辰洁?” 把陈逸歆和庄辰洁接到市局招待所后,姜华问过庄辰洁,十七号早上,她是陪陈逸歆去陈逸辉办公室,陈逸歆向陈逸辉汇报了一下医院近期的财务状况。然后两人就回财务室了。 十九号早上陈逸辉他们开会的时候,陈逸歆给庄辰洁打了个电话,叫她拿一份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到陈逸辉办公室去。 庄辰洁确实两次进入陈逸辉办公室,但十七号是跟陈逸歆一起去的,十九号也是在陈逸歆的授意下,拿财务报表过去。如果陈逸辉的万托林真是庄辰洁掉包的,那陈逸歆绝对脱不了干系! 但陈逸歆自己也是被谋杀的对象,那管掺入氰化钾的唇蜜就是针对她的。陈逸歆有什么理由,要跟庄辰洁合谋杀害自己的哥哥? “方婕,有没有可能,十七号陈逸歆和庄辰洁一起进入陈逸辉办公室的时候,陈逸歆没有注意到庄辰洁动陈逸辉的工作服?” “姜华,就算陈逸歆当时没有注意到庄辰洁动陈逸辉的工作服,但十九号早上,庄辰洁是在接到陈逸歆的电话后,才拿财务报表去陈逸辉办公室的。当时陈逸歆正在会议室开会,临时打电话叫庄辰洁去陈逸辉办公室。你觉得庄辰洁有可能预知陈逸歆会打电话叫她去陈逸辉办公室吗?” 姜华疑惑的看向方婕,“你还是怀疑陈逸歆和庄辰洁合谋?陈逸歆是故意趁开会时间,陈逸辉不在办公室,才叫庄辰洁拿财务报表去陈逸辉办公室?” “姜华,我想不通,当时正在开会,会议室和财务室只相隔三个办公室,如果陈逸辉需要财务报表的话,陈逸歆为什么不叫庄辰洁直接把财务报表送到会议室?” “这还不简单,找林智扬问问不就知道了。那天他也在开会。” 姜华和方婕上楼去找林智扬,在电梯间碰到后者。 “林智扬,你要出去?” “嗯,卫生局那边有个会,本来应该是舅舅去开,他不在,只能我待劳了。” “耽误你两分钟的时间。十九号早上,你们在会议室开会,你记不记得,当时陈逸歆打了个电话,叫庄辰洁送一份财务报表去陈逸辉办公室。” “呃,好像是打了个电话。但是陈逸歆在电话上说什么,我没注意。”林智扬不经意的抬手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 “那天你们开的是什么会?” “哦,是关于完善医院内部报销流程制度的会议。” “会间,陈逸辉有没有向陈逸歆提出,需要一份医院五月份的财务报表?” “好像没有吧!医院的财务报表,每月十号前,必须给大哥审核!怎么会十九号才把财务报表送去大哥办公室?” 电梯“叮”的一声响,林智扬看了一眼电梯,表情有点着急。 “林智扬,你要赶时间,就先去吧!” “好,我大概两个小时就回来,你们要有事,到时候直接来我办公室。哦,对了,姜队,我舅舅有消息了吗?”林智扬边说边走进电梯。 “还没有,有消息一定通知你!”姜华对缓缓关上的电梯门翻了个白眼。“方婕,要不去问问洪恩铭吧!那天他也在开会。” “不止在开会,洪恩铭那几天,也两次进出陈逸辉的办公室。” “可洪恩铭在陈逸辉的办公室待的时间,非常短。而且洪恩铭的理由也很充分,十七号下午洪恩铭给陈逸辉送他一个朋友的病情记录,十八号晚上,洪恩铭把调整过胰岛素的处方笺放到陈逸辉办公桌上。洪恩铭两次在陈逸辉的办公室里,都只待了一分钟。” “一分钟的时间,足够掉包了!”方婕莞尔一笑,“你别误会,我不是说洪恩铭掉的包,我的意思是,真要掉包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 姜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方婕常常做一些不着边际的假设,有时候,真会吓人一跳。 “洪副院长,又来打扰你了!”姜华和方婕走进洪恩铭办公室。 “姜队长,请坐,请坐!”洪恩铭微笑着走到会客区,陪姜华、方婕坐下。 “洪副院长,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十九号早上,你们在会议室开的什么会?” “呃,是关于完善医院内部报销流程制度的会议。” “会间,陈逸辉有没有要求陈逸歆的财务部门,给他办公室送一份医院五月份的财务报告?” “陈副院长好像是提了一下财务报告的事,但是具体的我记不清了。” “陈逸歆当时给财务室打电话要财务报告了吗?” 洪恩铭皱眉想了一下,“陈逸歆好像是打了电话,但是说什么,我没注意。” 这跟刚才林智扬说的,基本一致。 “洪副院长,还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什么事,姜队长请讲!”洪恩铭落落大方。 “洪副院长,你还记得两个多月前,有天你和林智扬、强劭奇、廖云、还有于娟在一块吃饭,你提起了两则与花生过敏的新闻!” 洪恩铭抬了抬眉毛,不自觉的抿了下嘴唇,“呃,提过!” “你还说有家泰式餐厅的咖喱鸡,你怀疑也是用花生代替了杏仁,有这事吗?” 洪恩铭又抿了下嘴唇,表情有些尴尬,轻轻点了下头。 “洪副院长,你就没想过,你的这些话,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有一定的诱导作用吗?” 洪恩铭脸色变得难堪,不经意的微微低头。 “于娟的事,你知道了吗?” “什么事?”洪恩铭莫名其妙的抬眼看姜华。 “你说呢?”姜华反问道。 洪恩铭一眼惊讶,“难道,陈主任真是被……?” “你既然能猜到,警方来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两个多月前你们一起吃饭时说的那番话告诉我们?” “我……”洪恩铭面露难色,“姜队长,我那天上网,恰好无意中看到这两则新闻,吃饭的时候,我也就随口一提。可谁知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啊!陈主任死了,人命关天!我无凭无据的,哪敢乱说啊!” “洪副院长,你进那家餐厅的厨房参观,真看到他们用花生代替杏仁?” “我也不太确定,可是看着真不像杏仁!” “你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吗?” “我哪知道!从没听谁说过,要是我知道陈主任对花生过敏,我还敢在于娟他们面前说吗?那不是教唆吗?” “于娟他们?于娟和谁?” “和……”洪恩铭顿了一下,“唉,不就是大家吗!” 方婕微微一笑,“洪副院长,我猜,你是想说强劭奇吧?” 洪恩铭自嘲的笑了一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洪副院长,你应该很清楚强劭奇和于娟的关系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医院里有人传。” “传什么?” “唉,还不是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洪副院长,陈院长失踪了,你知道吗?” 洪恩铭不由自主的抿着嘴唇,“知道,听智扬说了。” “那你知道陈院长会去哪吗?” 洪恩铭不经意的避开方婕咄咄逼人的目光,“我哪知道!”。 方婕从洪恩铭的眼中,发现一丝一闪即没的慌乱。? 第五十二章 否认 这个奇怪的眼神,让方婕有几分疑惑。洪恩铭脸上没有显出任何的不自然,可是那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是怎么回事? “洪副院长,陈院长这两天,没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洪恩铭恢复了正常。 “那你知道陈院长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我不知道。陈院长也没什么爱好,平时就喜欢在家里写上几笔大字,很少去别的地方。” 看着洪恩铭泰然自若的神态,方婕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洪恩铭说话流畅自然,大方得体。虽然姜华提到花生过敏的新闻时略有迟疑,可是对答也是合情合理。 “洪副院长,那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想起什么线索,请随时联系我们。”姜华见方婕没什么再问的,跟洪恩铭客套两句,离开了医院。 下楼上了车,姜华准备到警局招待所去。 “姜华,先不急。”方婕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方婕?” “姜华,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 “十六号下午,强劭奇在陈逸辉办公室的时候,庄辰洁从外面经过。她是从西南角经南走廊,走过东走廊,再绕过北走廊,最后走向西走廊的电梯间。庄辰洁为什么要绕圈子?” “对啊,庄辰洁在绕圈子。财务室在六楼西南角,她如果要下楼的话,一是经南走廊,走到东南角,乘坐医院员工电梯下楼。二是从西南角直接走到西走廊中部,进入电梯间。这条路线,才是最近最方便的。可是她绕了一个大圈子。” “这几天,据我观察,六楼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谁去东南角乘坐员工电梯。都是用西走廊中部那个电梯间,因为西走廊这边的电梯间,有两部电梯,很方便。而且每个楼层的电梯间,距离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都很近。 东南角的员工电梯间,基本上只有在饭点,才有职工乘坐,因为医院食堂,在一楼东南角。所以从习惯上来说,庄辰洁要下楼,也只会选择西走廊中部的电梯。她完全没理由也没必要去绕那么一圈!” “刚才在监控视频上,也没发现庄辰洁进过那几条走廊的任何一间办公室,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绕了一圈,从西走廊的电梯间下楼了。” “姜华,难道庄辰洁是刻意为之?” “她是不是想借着绕圈,观察那几条走廊上的办公室?” “姜华,我想,我们应该再仔细研究一下监控。” 姜华点头会意,猜到方婕想观察庄辰洁平时有没有绕圈的习惯。 回到医院监控室,姜华一连查看了十几天的监控视频,庄辰洁在楼道里总共绕了四次圈子。 “姜华,庄辰洁是不是想观察谁?强劭奇的办公室在东南角,跟财务室隔南走廊相望。洪恩铭和陈逸辉的办公室在东走廊中部,陈逸航和廖云的办公室在北走廊靠东北角。” “等等,方婕,你看。” 姜华把其中一段视频倒回来播放,只见强劭奇从东南角的办公室出来,走过陈逸辉办公室所在的东走廊。强劭奇刚走到洪恩铭办公室门前,庄辰洁就从财务室出来,快步绕过东南角,走到东走廊底部。然后放慢脚步,远远的看着强劭奇经过陈逸辉办公室门前,转过东北角走到北走廊。 庄辰洁四次绕圈,都是在强劭奇离开办公室之后,她紧接着从财务室出来开始绕圈。 “庄辰洁是在监视强劭奇?”方婕也看出名堂来了。 “对,就是在监视强劭奇。从财务室,通过南走廊,能一眼看到强劭奇位于东南角的办公室。每次庄辰洁都是看到强劭奇离开办公室,才出来绕圈,监视强劭奇。” “姜华,你再往前几天看看。” 姜华依言往前查看,又发现一次庄辰洁套圈监视强劭奇。 “方婕,没有了!就这五次。”姜华一直找到三月底,没有再发现异常。 “姜华,你看,庄辰洁第一次监视强劭奇,是五月二十七号。最后一次,是六月十六号,就是强劭奇在陈逸辉办公室搞鬼那天。” “怪了,陈逸辉死后,庄辰洁就没有再监视强劭奇。” “既然庄辰洁一直在监视强劭奇,她为什么不把看到强劭奇喷陈逸辉万托林的事说出来?” “方婕,庄辰洁连监视强劭奇的事也没跟我们提过!” “难道庄辰洁也有不可告人的事?” “那会是什么事呢?” 方婕摇摇头,估计现在到招待所去询问庄辰洁,她也不一定会承认自己在监视强劭奇。要愿意说的话,庄辰洁早就说了。 从十六号到十九号,两次进入过陈逸辉办公室的人,就只有庄辰洁和洪恩铭。强劭奇动陈逸辉的万托林时,林智扬和廖云正在洪恩铭的办公室里。洪恩铭没出过办公室,显然不可能知道强劭奇在隔壁办公室动手脚。 那么唯一有嫌疑的人,就只有庄辰洁。要是方婕推测强劭奇在万托林上动手脚被人看到的假设成立,那二次掉包的人,一定是庄辰洁! 但矛盾的是,庄辰洁两次进入陈逸辉办公室,都跟陈逸歆有关系。那陈逸歆对庄辰洁二次掉包是否知情? 如果不知情,陈逸歆和庄辰洁同时在陈逸辉办公室,庄辰洁怎么做到当着陈逸歆的面,动陈逸辉的万托林,而不让陈逸歆发现!如果知情,陈逸歆谋杀大哥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方婕,我觉得有必要跟陈逸歆和庄辰洁好好聊聊了!” “姜华,你觉得庄辰洁会说实话吗?”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实话,监视强劭奇的事,她都必须解释清楚。” “好吧,那就试试,不过我建议,两人分开询问。” “嗯,好。” 严颖百无聊奈的坐在陈逸歆和庄辰洁套间外面的客厅看着电视,她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两个晚上。 原本严颖还对两人的关系很感兴趣,可是自从姜华分派她二十四小时看着陈逸歆和庄辰洁,严颖就开始后悔了。陈逸歆和庄辰洁成天缩在里间,除了吃饭,几乎从不出来。 今天突然看到姜华和方婕过来,严颖简直喜出望外,终于有人能陪她说话了。 “方婕,你总算来了,这两天都快憋死我了!” “怎么了严颖,在招待所有吃有喝、想睡就睡,有什么不好!” “方婕,你是不知道,这两天我都没正经说过话,她们俩成天腻在里面,我就一个人在外面待着,无聊死了。” “严颖,在坚持几天吧!”姜华清楚严颖的性格,喜动不喜静,让她窝在招待所里,确实难为她了。 “还要坚持几天?天啊!”严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行了,别罗嗦了。去把陈逸歆叫出来吧!” “姜队长,你来了!”陈逸歆打开房门,庄辰洁和她并肩站在门边。 “嗯,陈逸歆,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你!”姜华朝陈逸歆点点头,示意陈逸歆跟他出去。 “那辰洁她……?”陈逸歆看了看身边的庄辰洁,有些难舍难分。 “呃……”姜华皱了下眉,“你们暂时先分开一会,我们说点事就回来。” 陈逸歆恋恋不舍的离开庄辰洁,跟姜华和方婕去了隔壁房间。 “姜队长,到底有什么事?”陈逸歆显得有些不安,好像庄辰洁不在她身边,有点不适应。 “陈逸歆,你知道庄辰洁嫂子的事吗?” “知道,辰洁跟我说了。” “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庄辰洁接触你,有什么别的用心吗?” “怎么可能!辰洁是真心和我在一起的。” 方婕看出陈逸歆脸上一派真诚,她好像真的很信任庄辰洁。 “陈逸歆,你上次说,十七号早上,你和庄辰洁去陈逸辉办公室向陈逸辉汇报财务情况,但陈逸辉去了卫生间,你们在他办公室里待了三分钟。当时庄辰洁碰过门后陈逸辉的工作服没有?” “工作服?”陈逸歆有些疑惑,想了一下,“辰洁怎么会动大哥的工作服!我们俩当时都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谁也没站起来过!姜队长,你不会怀疑是辰洁把大哥的药掉包的吧?” “陈逸歆……” 姜华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陈逸歆一通抢白。 “姜队长,难道你怀疑是我和辰洁合谋换了大哥的药?”陈逸歆满脸讥讽,有些激动,“哼!你们觉得我会谋杀大哥吗?我为什么要害大哥?” “陈逸歆,你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大哥二哥都被害死了,如果不是辰洁发现唇蜜气味不对,我现在也和大哥二哥一样了!你们找不到凶手,还来怀疑我和辰洁!哼!真是可笑!”陈逸歆觉得很生气,这些警察居然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陈逸歆的态度根本没法问,姜华无奈的苦笑,方婕却皱起了眉头。 第五十三章 真情 方婕还记得,那天在陈逸歆家,姜华和方婕的问题,大多数都是庄辰洁代陈逸歆回答。当时庄辰洁说,是陈逸歆发现唇蜜有异,而现在,陈逸歆却说是庄辰洁发现唇蜜不对。 “陈逸歆,是庄辰洁发现唇蜜不对的?上次庄辰洁不是说,是你发现的吗?” 陈逸歆眉毛一抬,显得有些不耐烦,“哼,真被辰洁说中了!实话告诉你们,唇蜜气味不对,就是辰洁发现的。大哥也出事后,辰洁就提醒我要小心。她把我放在办公室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才发现唇蜜有毒。 辰洁知道因为她嫂子的事,警方肯定会对她有偏见,她就是不想过多的引起你们注意,所以才说是我发现唇蜜有毒。现在看来,辰洁说的是对的,你们还真在怀疑她。甚至连我我也怀疑!” 方婕觉得陈逸歆说的不像假话,但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陈逸歆,当时庄辰洁真没动过陈逸辉的工作服?” “还要我怎么说,你们才相信!辰洁为什么要动我大哥的工作服?我要是看到辰洁换我大哥的药,我难道会不制止她吗?你们是不是认定了我会和辰洁一起谋害我大哥?那请你们说说,我为什么要杀大哥?”陈逸歆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肩头微微颤动。 “陈逸歆,你别激动!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姜华见陈逸歆发火,连忙插话。 “什么事?” “庄辰洁在监视强劭奇,你知道吗?” “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啊!二哥的死,我和辰洁一直怀疑跟强劭奇有关系。” “那你们怎么没跟我们提过?” “这有什么好提的,辰洁监视强劭奇,又没有什么发现!” “庄辰洁什么也没发现?” “是啊!” 姜华惊讶的看向方婕,那眼神方婕一看就明白,姜华在猜测,庄辰洁到底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没告诉陈逸歆! “陈逸歆,你说十九号那天开会,陈逸辉让你送一份财务报告去他办公室,可是据我们所知,医院的财务报告,每月十号前,就该送到陈逸辉那了。” 陈逸歆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前段时间,覃科长要请假回老家,就叫我负责财务报告的事。可是我拖了几天才完成。那天开会,大哥知道财务报告完成了,就叫我赶紧送到他办公室。” 方婕和姜华对视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个大小姐的业务水平有限。 姜华把陈逸歆留在房里,和方婕回到庄辰洁和严颖那边。“严颖,你过去陪一下陈逸歆。” “好的,姜队。”严颖对方婕笑了一下,去隔壁房间陪陈逸歆了。 姜华在庄辰洁对面坐下,开门见山的直问,“庄辰洁,你是不是监视过强劭奇?” 庄辰洁轻轻点了下头,“嗯!监视过几次!” “你为什么监视他?” “我和逸歆怀疑,陈逸航的死,跟强劭奇有关。” “那你监视强劭奇,发现什么了吗?” 庄辰洁瘪着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发现!不过,有天强劭奇在陈逸辉的办公室里鬼鬼祟祟的!” “哪天?” “呃,就是我和逸歆去陈逸辉办公室汇报财务情况的头一天,下午刚上班没多久。我看到他从办公室出来,正准备跟过去,陈逸辉来我们财务室了。我绕到陈逸辉办公室那边走廊,看到强劭奇站在陈逸辉办公桌前,两只手掌着办公桌前的椅子,鬼鬼祟祟的回头朝门外看。” “就这些?” “就这些啊!” “强劭奇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很正常啊!你怎么会觉得他鬼鬼祟祟呢?” “你们不知道,当时强劭奇那个表情,就是鬼鬼祟祟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庄辰洁从头至尾眼睛一直坦然的迎着姜华的目光,表情和肢体,没有任何不自然。方婕想,如果庄辰洁不是受过专业表演培训的话,那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庄辰洁,你恨浩昇医院吗?”方婕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呵呵,恨浩昇医院?”庄辰洁笑着自问自答,“有什么恨的!” 庄辰洁停顿少顷,淡然道:“我嫂子确实是在浩昇医院出的事,我哥也因为我嫂子从此意志消沉。但这些跟我和逸歆没有关系!我相信,不管是院方也好,那个谭医生也好,没人愿意出这种事。我只希望,逸歆能够平安!” “唇蜜有毒,是你发现的?” “对,是我发现的!陈逸辉一死,第二天我马上检查了逸歆放在办公室和她随身的物品。你们上次来,我说是逸歆发现的,是不想你们因为我嫂子的事怀疑我,给我和逸歆徒添麻烦。” 姜华看着庄辰洁真情流露的脸,弱弱的问道:“庄辰洁,你那个,你真的喜欢陈逸歆?” 庄辰洁悠然一笑,“呵呵,你们觉得不能理解吧?但我就是喜欢她,别问我为什么,没有理由!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和逸歆已经决定,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就移民到加拿大。” 方婕知道庄辰洁是什么意思,加拿大是为数不多保护同性伴侣法律权利的国家之一。 姜华默默的点点头,“庄辰洁,问你一个问题,从你的角度看,谁想杀陈逸歆?” 庄辰洁静静的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那个吴正豪,陈家兄妹都不在了的话,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应该最有嫌疑!” “吴正豪?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我只是这样觉得。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姜华哑然失笑。“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严颖。” “谢谢,姜队长!” 方婕和姜华从庄辰洁身上,只看到她对陈逸歆的一片真情。那种真挚强烈的爱意,甚至超越了很多热恋中的男女。无论怎么看,庄辰洁也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姜华,我是不是错了?”方婕又重新考虑她那个二次掉包的猜测,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姜华焦虑的摇摇头,他仔细考虑过方婕的猜测,他想不出,除了二次掉包,还有什么说法,能解释万托林瓶底那枚强劭奇的指纹。 “方婕,当时经过陈逸辉办公室的,还有林智扬和廖云!” “可是廖云从十六号到陈逸辉出事,都没去过陈逸辉办公室。林智扬也只去了一次。不符合两次进入陈逸辉办公室的条件。” “如果林智扬和廖云其中之一,把看到强劭奇动陈逸辉万托林的事告诉洪恩铭了呢?” 方婕不禁动容,“姜华,你怀疑洪恩铭?” “对,除了庄辰洁,只有洪恩铭两次进入陈逸辉办公室。虽然两两次他在陈逸辉办公室都只待了一分钟,但你说过,掉包的话,一分钟足够了。” “姜华,我不是那个意思!洪恩铭他没有动机啊!” “方婕,我们别争了。要想知道当时到底有没有人看到强劭奇动陈逸辉的万托林,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呵呵,方婕,直接去问强劭奇不就行了?” 强劭奇已经被送往拘留所。姜华把他提出来,他还以为自己没事了。 “姜队,是不是要把我放了?” “放了?”姜华忍俊不禁,这家伙,想什么好事呢!“强劭奇,想要从轻发落,你就要有立功表现。” “姜队,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那你说说,十六号下午,你把陈逸辉的万托林拿出来喷的时候,有没有人从外面经过?” “没有。开始庄辰洁从外面过,接着林助理和廖副主任经过。我等他们脚步声远了,才喷的。” “那么说,你喷万托林的时候,外面没人?” “没人。我听外面没有脚步声才喷的。刚喷完,听见走廊东南角那边传来陈逸辉的脚步声,我就赶紧把空瓶子放回陈逸辉的工作服口袋了。” “你能听出陈逸辉的脚步声?” “陈逸辉不是紧接着就走进办公室了吗?我就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才没时间擦干净留在瓶身上的指纹!”强劭奇觉得姜华问得有点奇怪。 姜华和方婕对视一眼,既然当时外面没人看见强劭奇动陈逸辉的万托林,那方婕关于二次掉包的推测,还能成立吗? 第五十四章 晕头转向 从拘留所出来,方婕一直在想着强劭奇的话。 从监控记录的时间判断,强劭奇说的应该是真话。两点五十二分,强劭奇进入陈逸辉办公室,两点五十四分陈逸辉离开办公室去财务室,两五十八分,陈逸辉回到办公室。这中间六分钟不到,除掉庄辰洁、林智扬和廖云他们从外面经过的时间,还有强劭奇确定陈逸辉脚步声的时间。那么剩下的时间还真不一定够他擦掉瓶子上的指纹。 但如果当时外面没人看到强劭奇动万托林,又何必要二次掉包?这不科学。 可没有二次掉包的话,又怎么解释强劭奇残留在瓶底的那枚指纹?按常理推测,强劭奇不可能带着稀释的牛奶到陈逸辉办公室去,现场换掉瓶子里的药。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强劭奇说谎!陈逸辉的万托林,就是他掉的包!也许他不小心,在瓶底留下了指纹。 然而,强劭奇就是因为自认掉包的事和他没关系,才坦然承认自己动过陈逸辉的万托林。难道强劭奇一直都在撒谎?他就一点都不担心,主动承认动过陈逸辉的万托林,警方会把他钉死在杀人嫌疑犯的位置上吗? 不,很明显,强劭奇就是因为担心被警方怀疑,才主动承认自己只是喷完万托林里的药,并没有用稀释的牛奶把万托林掉包! 这些自相矛盾的线索和推测,让方婕头痛不已。她感觉自己的推测没错,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实际情况会跟自己的推测,如此偏差! “姜华,你相信强劭奇的话吗?” “我信!方婕,你不觉得奇怪吗?强劭奇刚才竟然认为我是来放他走的?” 姜华一言点醒方婕,对啊,强劭奇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没事!所以他才会认为姜华到拘留所,是来放他走的。 这说明,强劭奇自知没有掉包陈逸辉的万托林,他深信陈逸辉的死不是因为万托林被喷完,而是被他人掉包!强劭奇自认陈逸辉的死,跟他没有关系!那强劭奇说的话,应该就是真的,他确实只是喷完万托林里的药! “姜华,如果不是强劭奇掉包,那指纹怎么解释?” 姜华摇摇头,他无从解释。掉包的人擦掉了强劭奇留在万托林瓶身的指纹,却留下瓶底的指纹。姜华完全同意方婕的看法,掉包的人就是要把嫌疑往强劭奇身上引。 也只有方婕做的二次掉包的推测,才能解释清楚指纹的问题。 “还有,姜华,刚才在拘留所,我又问了强劭奇,前天中午吴正豪打电话给他干什么。他坚持说吴正豪只是问陈浩昇在不在医院!我觉得这不合情理!” “对!是不合情理。可是强劭奇指天发誓,吴正豪就只问了那么一句话。严颖查到的通话记录,他们两人的通话时间,也就十二三秒。确实不可能交流更多的信息。” “而且,吴正豪差点用唇蜜坑了强劭奇,强劭奇肯定不会给吴正豪打掩护。那天晚上,我们去别墅找陈浩昇,告诉老头陈逸歆的死讯,吴妈就在一旁听到陈逸歆是氰化钾中毒而死,那么大的事,她一定会告诉吴正豪。 吴正豪既然给过强劭奇一管有毒的唇蜜,那么他知道陈逸歆的死因后,应该第一时间找强劭奇问清楚,到底有没有把那管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或者打电话威胁强劭奇,不要把唇蜜的事说出来!不可能只问陈浩昇的下落,一点都不关心陈逸歆是不是死于他交给强劭奇那管唇蜜!” “可强劭奇就是说吴正豪打电话找他,是问陈浩昇在不在医院啊!” “姜华,我不是怀疑强劭奇说谎,我就是觉得吴正豪的反应不合情理!他为什么不关心陈逸歆是不是死于他交给强劭奇那管唇蜜!” “方婕,难道陈逸歆交给我那管唇蜜,也是吴正豪找人放到陈逸歆桌上的?他知道陈逸歆桌上为什么还会有一管有毒的唇蜜,所以才不关心?”姜华听懂了方婕的意思。 “姜华,还有一种可能:陈逸歆交给你那管唇蜜,跟吴正豪没有关系。但是,他知道陈逸歆桌上那管唇蜜是怎么来的!” “怎么可能?如果有第二个人把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这个人怎么可能告诉吴正豪!” “姜华,如果是两个人同时在想办法,把有毒的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呢?” “你是说吴正豪有同伙?” “也不能说是同伙。我打个比方,你和我同时都想要陈逸歆的命,而某个机缘巧合下,我们俩同时想到了把氰化物掺入唇蜜里。当我找人帮忙把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的计划失败,而陈逸歆又恰巧被氰化物毒死了,那我是不是会猜到,陈逸歆是被你的那管唇蜜毒死了!” 姜华吃惊的望着方婕,觉得方婕的推测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方婕打的这个比方,和陈逸航的案子简直如出一辙。 强劭奇和于娟,在和洪恩铭几人吃饭时,无意中听到洪恩铭提起花生过敏导致死亡的新闻,和那家餐厅有可能用花生代替杏仁的事。强劭奇和于娟两人都同时想到了利用花生过敏谋杀陈逸航。 但强劭奇不确定咖喱鸡里的花生是否足以导致陈逸航死亡,所以当陈逸航死后,强劭奇才会怀疑是于娟利用花生过敏谋杀了陈逸航。 那究竟是谁和吴正豪一样,想谋杀陈逸歆?而且还选择同样的方式! “方婕,难道是强劭奇?他知道吴正豪想用唇蜜毒杀陈逸歆,他完全可以自己另制一管掺入氰化物的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然后把吴正豪给他那管唇蜜,交给警方。再跟警方说,吴正豪想借他的手,用唇蜜毒杀陈逸歆。把自己撇干净!” 方婕摇了摇头,“不,姜华,这个假设说不通!如果强劭奇也想谋杀陈逸歆,他借吴正豪的手实施谋杀不是来得更加方便?强劭奇知道吴正豪手上有氰化物,也猜到吴正豪叫他交给陈逸歆的唇蜜有问题。他只要去财务室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把唇蜜丢在陈逸歆桌上就行。 陈逸歆一旦出事,谁敢说陈逸歆的死跟强劭奇有关?退一步说,就算有人看到强劭奇把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强劭奇也完全可以说,那唇蜜是吴正豪叫他放的。这样不是撇得更干净?” “可是强劭奇说,吴正豪把唇蜜交给他的时候,没人看见。事后强劭奇打电话质问吴正豪,吴正豪也矢口否认跟强劭奇见过面,把唇蜜的事推得干干净净。” “对啊,姜华,既然没人看见,吴正豪能矢口否认唇蜜是他交给强劭奇的;那强劭奇也可以一口咬定,唇蜜就是吴正豪叫他放到陈逸歆办公桌上的。何况还有强恒斌可以证明,是吴正豪亲自到他那弄的氰化物!” “你说的也有道理,强劭奇顺水推舟,直接把吴正豪交给他那管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事后可以说自己毫不知情,他爸强恒斌还能证明吴正豪手上有氰化物。强劭奇没有必要把第二管唇蜜交给我们,因为他知道,吴正豪绝对不会承认给过他一管有毒的唇蜜!” “可现在,强劭奇恰恰就把这第二管唇蜜交给我们了!”方婕无可奈何的苦笑。她感觉自己被罩在云里雾里,周遭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姜华也被方婕自相矛盾的推测,搅得晕头转向。 既然明知吴正豪不会承认,强劭奇就不应该拿出第二管唇蜜。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能同时想到用掺入氰化物的唇蜜谋杀陈逸歆的人,只有强劭奇和吴正豪。 吴正豪叫强劭奇把唇蜜交给陈逸歆,强劭奇不干,还打电话质问吴正豪!而明知陈逸歆氰化物中毒身亡,吴正豪却毫不关心到底是谁下手,用氰化物毒杀陈逸歆! 按方婕推测,吴正豪知道谁用氰化物毒杀陈逸歆,可是强劭奇用氰化物毒杀陈逸歆的假设又说不通。除了这二位,姜华还真想不出,还有谁跟他们一样,想到了用掺入氰化物的唇蜜毒杀陈逸歆! 最重要的一点,吴正豪为了个人利益,有动机谋杀陈逸歆。而强劭奇不一样,陈逸航死后,于娟就改变了对待强劭奇的态度。这个时候,强劭奇本身就牵扯上谋杀陈逸航的嫌疑,他再接着谋杀陈逸歆,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第五十五章 健忘症 “方婕,也许还有第三个人!”姜华考虑良久,脑海里想到一个人。 “谁?” “林智扬!” “林智扬?” “对,方婕。我们去别墅告诉老头子陈逸歆的死讯那晚,我们走后,林智扬去别墅陪老头子到两点半才走。老头清早六点就不告而别,离家出走!老头为什么走?当时我们分析,一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找地方躲起来;二是暗示我们查吴正豪;三是趁势观察老头不在医院的时候,谁会跳出来。” “那跟唇蜜有什么关系?” “方婕,你仔细想想,老头听到陈逸歆死于氰化钾,为什么要暗示我们调查吴正豪?” “因为老头怀疑吴正豪啊!” “你再想想,老头为什么要怀疑吴正豪?” “难道老头知道吴正豪手上有氰化钾?” “对!方婕,老头不可能早知道吴正豪有氰化钾。如果他很清楚吴正豪手上有氰化钾,他就算当时不跟我们说。我们走后,他也会直接质问吴正豪。 但老头选择了离开,却暗示我们去调查吴正豪。这表明老头自己也不确定吴正豪是不是有嫌疑!我猜测,有人在我们走后,告诉老头吴正豪手上有氰化钾,但是老头不确定,所以才暗示我们调查吴正豪。” “姜华,你怀疑是林智扬把吴正豪手上有氰化钾的事,告诉陈浩昇的?” “对。一定是他,陈浩昇要是早知道吴正豪有氰化钾,我们告诉他陈逸歆死于氰化钾中毒的时候,他就不会连问几句‘是谁?是谁?’。他这样问,说明他当时不知道吴正豪手上有氰化钾!我们走后,只有林智扬去过别墅,也只有林智扬跟老头说了吴正豪有氰化钾的事,老头才会怀疑吴正豪,才会用出走来暗示我们调查他这个私生子!” “那林智扬又是怎么知道吴正豪有氰化钾的?” “方婕,你觉得林智扬这个人怎么样?” “心眼很多,心机很深。” “对,林智扬很清楚吴正豪是陈浩昇的私生子,以他的心机,会不会察觉强劭奇和吴群珍的关系?” “也许会察觉!” “如果发现跟于娟有染的强劭奇,跟吴妈是亲戚,你说林智扬会不会去查实强劭奇和吴群珍的关系?” “也有这个可能!” “查到强劭奇的父亲,在化工厂化验室工作,他难道就不能联想到,吴正豪可以通过强恒斌弄到氰化钾吗?” “姜华,有这种可能性,但我觉得太牵强了。” 姜华笑道:“方婕,说了这么多,我看,不如直接找林智扬聊聊!” 方婕点点头,确实该找林智扬聊聊。看时间,林智扬应该已经开完会,回医院了。 两人来到医院,林智扬正在办公室跟廖云谈着什么。见姜华和方婕进来,廖云拿起文件夹,跟姜华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林大助理,忙完了?”姜华坐到林智扬桌前,打趣道。 “姜队长,怎么样?我舅舅有消息了吗?”林智扬用陈浩昇来压制姜华的打趣。 “呃,还在找!林智扬,我们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姜队长,你说。” “林智扬,你应该很清楚吴正豪的真实身份吧?” 林智扬一愣,没想到姜华会问这个。他默默的点点头,“知道。” “你舅舅失踪那天凌晨一点,你去过别墅。你和陈浩昇说了些什么?” “呃,我说了些安慰舅舅的话,陪他坐了一会。” “没说别的?” 林智扬不自觉的微微皱眉,心里猜测姜华这话的意思。 “林智扬?”姜华见林智扬稍有迟疑,出言催促。 “嗯!我们还提到吴正豪。” “为什么提他?” “因为……,吴正豪手上可能有氰化钾。”林智扬神色不太自然,就像小辫子被人抓住一样。 姜华坐直身子正视林智扬,“你舅舅失踪那天早上你怎么不说?” “我……,我忘了。” “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给忘了?凌晨你舅舅因为陈逸歆死于氰化钾中毒,特地把你叫来别墅,你把吴正豪有氰化钾的事告诉你舅舅,他大清早才会出走!你还成天腆着脸找我要舅舅!” 林智扬有些吃惊,姜华怎么会知道这事?难道…… “姜队长,你们找到我舅舅了?” 姜华跟方婕对视一眼,吴正豪手上有氰化钾的事,果然是林智扬告诉陈浩昇的。 “你舅舅是自己走的,我上哪找!这几天也没查到他的身份证使用记录,应该就在林城。林智扬,你怎么知道吴正豪手上有氰化钾?” “我……,我猜的。我查过吴妈和强劭奇的关系,强劭奇的父亲在化工厂上班,他能弄到氰化钾。那天凌晨舅舅叫我过来,我听说逸歆死于氰化钾中毒,就有点怀疑吴正豪手上有氰化钾。” 方婕听懂了,林智扬也不太确定吴正豪究竟有没有氰化钾,但林智扬还是把他的怀疑告诉了陈浩昇。陈浩昇怕影响他和吴正豪的关系,不方便质问吴正豪,所以才暗示警方,由警方来帮他调查核实。这个狡猾的老狐狸! 只是林智扬有些居心不良,把不成熟的怀疑告诉陈浩昇,恐怕他的目的不怎么单纯。 “林智扬,你怎么想到查吴群珍和强劭奇的关系呢?” “我……”林智扬有点难为情,“我怀疑强劭奇跟二嫂有染,有次去永山出差,就顺便打听了一下强劭奇的情况。” 林智扬说得轻描淡写,可姜华和方婕都很清楚,以林智扬的心机,打听强劭奇和吴群春的关系,恐怕是想给自己手上增加一些底牌。 “那天凌晨,你和陈浩昇还说了些什么?”姜华继续问道。 “还有……,吴正豪向洪恩铭咨询过关于哮喘病方面的常识。” 姜华皱起眉头,又是洪恩铭!怎么哪都有他的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吧!” “当时陈逸航出事没有?” “出事了,好像就是陈逸航出事的那个星期。” “吴正豪和吴妈,还有你舅舅,他们有哮喘吗?” “没有,家里只有大哥有哮喘。” “你把这事告诉陈浩昇,他是什么反应?” “他有些怀疑,既怀疑我污蔑吴正豪,又怀疑吴正豪真的做了这些事。” “林智扬,你觉得你舅舅会去哪?” “我也不知道,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该问的朋友也问了。” “两个多月前,你和洪恩铭,还有强劭奇、于娟、廖云几人在一起吃饭,洪恩铭提起两则花生过敏死亡的新闻,你还记得吗?” “呃,好像提过。” “好像?” “嗯,好像提过,我记不清了。” “林智扬,我发现,你记性好像不太好!当时洪恩铭不只提过花生过敏,还提起那家泰式餐厅,你也记不清了?” “呃……,那天我喝了不少酒,真的没注意听。” “一个月后,陈逸航就死于花生过敏,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我……,姜队长,我是觉得太巧,可这种话也不好乱说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吴正豪有氰化钾的?” “我不知道吴正豪究竟有没有氰化钾,我只是怀疑,他能从强恒斌那弄到氰化钾。”林智扬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确定吴正豪有没有氰化钾。 姜华和方婕都觉得林智扬不像说谎,姜华有点疑惑,难道自己的判断错了? “林智扬,你还有什么忘了告诉我们的?” “没有了。姜队长,真没有了。” “要是想起什么来,最好马上告诉我!”姜华丢下这句话,站起来和方婕离开了林智扬办公室。 绕到东走廊,洪恩铭不在办公室,掉头回去问林智扬,他也不知道洪恩铭去哪了。姜华让林智扬给洪恩铭打电话,洪恩铭手机无法接通。 两人下楼,姜华没有去拿车,在一楼大厅的就诊等候区,找了空位坐下来。 “方婕,我觉得林智扬说的是真话。他可能真不确定吴正豪究竟有没有氰化钾。那么他就不可能知道氰化钾掺入唇蜜的事。只是他的健忘,让我觉得奇怪,怎么这些重要的事,他全告诉了陈浩昇,却不告诉我们!” “哼,姜华,林智扬把这些事告诉陈浩昇也是不怀好意,他是想让陈浩昇怀疑吴正豪。之所以不告诉我们,我想,他应该是希望针对陈家的谋杀不要停下来!” “你意思是,他不想我们抓到凶手?” “对,姜华,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他隐瞒这些重要情况,就是希望警方不要打扰凶手,让凶手有充分的时间,继续谋害陈家的人。” “他知道凶手是谁?” “也许不一定知道!林智扬不仅隐瞒吴正豪可能有氰化钾的事,他还隐瞒了洪恩铭曾提及花生过敏死亡和吴正豪向洪恩铭咨询哮喘常识这些事。” “方婕,这么说起来,这个洪恩铭真的很可疑!怎么陈家兄弟这两起谋杀案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第五十六章 教唆诱导 姜华说的没错,陈逸航死前一个多月,洪恩铭在饭桌上提及花生过敏死亡和泰式餐厅的咖喱鸡,陈逸辉死前一个来月,吴正豪又跑到洪恩铭那咨询哮喘病。这怎么看都不想巧合! “姜华,中午我们洪恩铭办公室,我问他知不知道陈浩昇会去哪,当时他的眼神有点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你说,洪恩是不是知道陈浩昇的下落?” “眼神慌乱?我怎么没注意?” “当时我正盯着他看,他眼中的慌乱一闪即没,很难察觉。” “我怎么感觉,洪恩铭有点教唆犯的嫌疑啊!” “是啊,是有点教唆的嫌疑!姜华,你们查过洪恩铭的底吗?” “查过,老宋亲自查的。洪恩铭原来在市医院,是外科的主任医师。在医院的口碑很好。” “主任医师?级别很高啊!” “是啊,听说是陈浩昇在省医的一个朋友,把洪恩铭介绍给陈浩昇的。陈浩昇用双倍的薪水才把洪恩铭挖过来。” “我也听叶心蕾说过,这个洪恩铭业务上很厉害,来的第二年,陈浩昇就把洪恩铭升为副院长了。” “在这种家族企业,一个外人,能做到副院长,确实很厉害。” “姜华,洪恩铭结婚了吗?” “没有,老宋说洪恩铭还是单身。” “单身?不应该啊!洪恩铭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没结婚?” “这就不知道了。” “姜华,恐怕还要继续往下查。这个洪恩铭,我觉得不简单!” “嗯,我跟老宋打招呼,继续查。” “姜华,你说陈浩昇从家里出来会去哪?” “你什么意思?” “那个老头,儿女都不在了。身边只剩下外甥和私生子,他又两人都怀疑,这种情况下,他为求自保,你觉得他会去哪?” 姜华隐隐感觉,方婕似乎在暗示什么。“你怀疑他躲在洪恩铭家?” “对!洪恩铭是个外人,和陈家内部的争斗没有厉害关系,谁当家,对洪恩铭都没有影响。如果我是陈浩昇,我会选择躲到洪恩铭家去。这样别人找不到他,他又能每天通过洪恩铭,了解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方婕,你怎么不早说?”姜华有些埋怨方婕。 “唉,姜华,我也是才想到。中午发现洪恩铭眼神有点慌乱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但不敢肯定。刚才听林智扬说,吴正豪向洪恩铭咨询哮喘病,我才想到,他一个外人,能在家族医院当上院长,除了陈浩昇的支持,肯定他个人跟陈家的关系也很不错。怎么说呢,应该叫面面俱到吧!连吴正豪这个私生子都跑去跟他请教问题,说明洪恩铭在陈家人缘不错。他应该深得陈浩昇的信任。” “方婕,如果陈浩昇真那么信任洪恩铭,在三个儿子都被谋杀后,还躲到洪恩铭家去,是不是表明,陈浩昇从没怀疑过洪恩铭?” “姜华,陈浩昇应该不会怀疑洪恩铭。就连我们,只凭洪恩铭说的那几句话,也没有证据怀疑洪恩铭。但是没有证据怀疑他,并不代表洪恩铭没有嫌疑。” “你还是怀疑洪恩铭有教唆的嫌疑?” “嗯!洪恩铭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医生,他应该能够想到,自己的专业意见,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特别是当时饭桌上,还有强劭奇和于娟。洪恩铭肯定知道他们的关系。” “方婕,可洪恩铭说,他不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啊!” “这个只有洪恩铭自己才知道了!我觉得,以他跟陈家的关系,无意中知道陈逸航对花生过敏,也不稀奇。” “但是动机呢?方婕,要有动机啊!”从感觉上说,姜华赞同方婕的分析,可他是警察,必须重视证据。 方婕苦恼的摇摇头,这也是她一直困惑的。洪恩铭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动机教唆强劭奇和于娟谋杀陈逸航。 洪恩铭在医院没有股份,和陈浩昇也没有血缘关系,陈家人就算全都不在了,医院和陈家的财产也不会落到他的手中。 “姜华,老宋有洪恩铭家的地址吧?” “有,我马上叫老宋把地址发过来。” 洪恩铭家住御品华庭,那是林城环境比较好的高尚住宅区,地处市区和开发区的结合处。 姜华找到洪恩铭家,刚摁下门铃,就听到了陈浩昇那老头的声音,“谁呀?” “陈院长,是我,姜华!” 门开了,陈浩昇穿着那套深色西服,有些意外的站在门边,“姜队,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陈院长,你可叫我们好找!”姜华伸头向里张望,“洪副院长不在?” “他还没回来。姜队,方婕,请进吧!”陈浩昇把二人让进屋内。 洪恩铭家很大,装修很清爽,给人一种简洁明快的感觉。 “姜队,随便坐吧!”陈浩昇见二人坐下,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想到我在这的。” “我们也是碰运气,陈院长,你怎么想着离家出走了?”姜华敷衍着陈浩昇,把话题转到陈浩昇身上。 老头笑得有些苦涩,“姜队,我也是没有办法!不把自己藏起来,我怕不安全。” “不安全?你觉得在家不安全?” “哎!”陈浩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姜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吴正豪,你们应该调查过了吧?” “调查过了,吴正豪确实到永山化工厂,找强劭奇的父亲,要了几克氰化钾!” “那他是不是……?”老头子愁苦的脸上,充满关切。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方婕微微点头。姜华想了一下,决定告诉陈浩昇实情。 “几天前,吴正豪在医院楼下的停车场,交给强劭奇一管唇蜜,经检验,唇蜜里掺入了氰化钾。吴正豪对强劭奇说,那是陈逸歆头天晚上掉在你别墅里的,叫强劭奇拿到陈逸歆办公室去交给陈逸歆。” 几滴老泪不受控制的从陈浩昇的眼角滴落,老头更咽着问道:“真是他做的?” “陈院长,你听我说完。那天陈逸歆不在办公室,强劭奇在陈逸歆桌上看到一管一模一样已经用完的唇蜜。强劭奇想起强恒斌跟他说过,吴正豪找强恒斌要过氰化钾,就起了疑心,没有把唇蜜放到陈逸歆桌上。” “没放?”陈浩昇有些疑惑。 “对,没放。但是几天后,陈逸歆桌上出现了另一管同样掺入了氰化钾的唇蜜。” “另一管唇蜜?”陈浩昇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孽障还是不死心啊!“那逸歆她?” 姜华十分意外,听老头的口气,他好像知道陈逸歆没死。方婕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浩昇,这老头的脸上,找不到那晚乍闻女儿死讯时那种伤悲。 方婕忍不住问道:“陈院长,你知道陈逸歆没事?” 老头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想,逸歆应该没事吧!姜队,你告诉我,逸歆是不是真的没事?” “是的,陈院长。警方为了陈逸歆的安全,已经把她保护起来了。” 陈浩昇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姜队,我能不能见见逸歆?” “随时都可以!不过陈院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逸歆没事的?” “是智扬帮我分析的!他说逸歆的死有诈,他怀疑逸歆是你们保护起来了。” 姜华惊讶的看向方婕,这个林智扬的脑子,也太好用了。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陈院长,你离家出走那天中午,吴正豪也失踪了。” “什么?正豪失踪了?”老头子神色紧张,“姜队,他怎么失踪了?逸歆的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现在还无法确定!陈院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姜队,你说!” “吴正豪曾经向洪恩铭咨询过哮喘方面的问题,你知道吧?” 老头子无奈的点着头,表情似乎心灰意冷,“知道。智扬说,听到正豪在洪恩铭办公室询问哮喘方面的问题。” “你跟洪恩铭核实过吗?” “我问过恩铭,他说,正豪有个同学有哮喘,正豪是帮他同学问的。正豪确实问过恩铭,什么情况下,会加重哮喘的病情,有没有生命危险。” “洪恩铭怎么回答的?” “恩铭就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正豪了!姜队,你告诉我,逸辉和逸航的死,是不是跟正豪有关系?”问出这句话,老头子觉得心如刀绞。 姜华正不知怎么回答,手机突然响起。 “喂,老孟,什么事?” “姜队,我们找到吴正豪住的地方了!” 第五十七章 中毒身亡 老孟的话让姜华有些奇怪,“老孟,没找到他人?” “嗯,没找到吴正豪,只找到他女朋友。他女朋友说,刚才吴正豪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出去了。他没开车,车就停在小区里。” “在哪个小区?我马上过来。” “龙湖小区,三单元六楼。” 姜华挂上电话,立刻起身,“方婕,找到吴正豪住的地方了。” “姜队,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陈浩昇也赶紧站起来。 姜华看了忧心的老人一眼,“走吧!” 陈浩昇刚打开门,就看到洪恩铭从电梯口走过来。“陈院长,姜队,你们这是……?” “哦,恩铭,我跟姜队长他们出去一下。”陈浩昇向洪恩铭点头招呼。 洪恩铭好奇的看着姜华和方婕,没说什么。方婕最后一个走到电梯口,回头看了一眼,洪恩铭已经走到门边,正要进门。 “快点,方婕!” 姜华叫了一声,打断方婕的思路,方婕赶紧转身进电梯。 龙湖小区在开发区主干道尽头,距巨峰园不远。姜华驾车驶入小区,在三单元楼下看到那辆熟悉的奥迪车。“陈院长,这是吴正豪的车吧?” 陈浩昇面色有些发红,“这是我名下的车,正豪有时候也拿去开开。” 姜华没有点破,停车直上六楼。 “姜队,你们来了。”老孟在楼道口看到姜华一行,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姜队,邵伟在房间里已经找到氰化钾,我跟小刘核对了,少了1克。吴正豪的女朋友说,不知道吴正豪有氰化钾。” “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徐芳,也是实验三中的学生,是吴正豪隔壁班的。” “他们同居?” “嗯。” 姜华无奈的摇摇头,走进楼道左侧的房子。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紧张不安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邵伟拿着一本杂志,站在姑娘对面。 “姜队,方姐!”邵伟走了过来,把杂志递给姜华。“姜队,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杂志上,用醒目的黑体字,印着“化妆品里竟有氰化物——海淘一族请注意”。 这是一本林城女子医院印制的免费医疗刊物,里面的内容,大多都是转载一些关于健康、医疗方面的知识。目的当然是为了对医院进行宣传推广。 而邵伟提醒姜华看的这篇文章,介绍了一些不合格的美容产品,内含的氰化物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文章有一段,还举例介绍了几种含有氰化物成分的香水,和含有砷、汞和铅等有害化学物质的润唇膏等化妆品。 杂志的刊印日期,差不多是一个月前。 姜华看完文章,隐约猜到,吴正豪也许正是受了这篇文章的启发,才会选择在唇蜜里下毒。 “陈院长,你也看看吧!”姜华把杂志交给陈浩昇,走到小姑娘身前。 “徐芳,吴正豪什么时候出去的?” “差不多四点了,他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来电号码是多少?” 邵伟拿着手机,“姜队,是个座机电话,我已经查过了,是肉联厂那个地段的公用电话亭。” 姜华皱了下眉,又是共用电话。“吴正豪身上没带手机?” “没有,吴正豪的手机在屋里,没有开机,电话是打到徐芳手机上的。”邵伟扬了下手机。 “徐芳,你这个电话号码用多久了?” “两年多了。” “吴正豪有哪些朋友知道你的电话?” “基本上都知道。” “徐芳,你家住哪?” 徐芳低着头,不愿意说。 姜华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徐芳的家庭住址。“徐芳,你一直和吴正豪在这住?” “不是。我只是偶尔过来。” “这两天,吴正豪都在这?” “嗯,他从前天中午来的,一直没出去。” “这两天,还有没有别的电话找过他?” “有,这个号码,昨天也找过他。” “这两天就只有这个号码,找过他两次?” “嗯。” “吴正豪通电话的内容你听到了吗?” “没有。” “吴正豪这两天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觉得他好像很烦躁。” “烦躁?” “嗯,脾气不太好。” “也没人来找过他?或者他给谁打过电话?” “前天他用我的手机打过一个电话,不过好像没人接。” “你能不能把那个电话号码找出来?” “能。” 邵伟把手机还给徐芳,徐芳翻了下通话记录,把前天吴正豪拨过那个号码找了出来。 “警官,就是这个号码。” 姜华拿着号码念道:“邵伟,你记一下,马上查。139********。” 陈浩昇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姜队,这是洪恩铭的号码!” “洪恩铭的号码?”姜华有些诧异,前天中午吴正豪手机开始关机,找不到人,下午他用徐芳的手机给洪恩铭打电话,吴正豪和洪恩铭的关系很好吗? “陈院长,吴正豪和洪恩铭的关系怎么样?”姜华很好奇。 “我不知道!正豪认识恩铭,但是他们好像没什么私交!” 姜华扭头问徐芳:“你确定前天这个电话没打通?” 徐芳点点头,“没打通,好像是对方没接电话。正豪还骂了一句‘王八蛋’。” 姜华郁闷的坐下,看了手机上洪恩铭的号码几秒钟,拨出了洪恩铭的号码。 “喂,请问哪位?”洪恩铭接了电话。 姜华不说,静静的听着。 “喂,不说话我就挂了!”洪恩铭挂断电话。 姜华觉得洪恩铭好像不知道这是谁的号码。“邵伟,马上去调洪恩铭三个月内的通话记录,看看吴正豪三个月内,给他打过几次电话。” “是,姜队!” 不一会天黑了,徐芳开始坐立不安。“警官,我想回家!” 姜华看了小姑娘一眼,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把你的电话号码、身份证号、地址留下,你就回去吧!” 徐芳害怕的看着姜华,“警官,你们不会去我家里找我吧?” 姜华知道,小姑娘是害怕同居的事被父母知道。“徐芳,你还小,要以学业为重,以后,不要在外面过夜了。” “我知道了,警官。” 小姑娘走了,陈浩昇在这个两居室看了一圈,脸色非常生气。姜华没有安慰老头,心想,吴正豪这个样子,还不是你陈浩昇给惯的! “老孟,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给弄点吃的吧!肚皮都要闹罢工了!”姜华见天色已晚,想安排大家吃点东西。 “好,我去外面看看。” 老孟前脚刚下楼,老宋的电话打过来了。“姜队,刚才110接到报案,巨峰山山脚发现无名男尸,据现场出警的警员描述,年龄、特征很像吴正豪。我和许军正在过去的路上。” “巨峰山?”姜华暗叫一声不妙,吴正豪失踪那天,他手机上有个电话号码,是从巨峰园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巨峰山就在巨峰园后面。 “姜华,怎么了?”方婕觉出姜华脸色不对。 “吴正豪可能出事了!”姜华面色沉重的看想陈浩昇,“陈院长,巨峰山脚发现一具无名男尸,年龄和特征很像吴正豪,我们现在过去。你……” “无名男尸?”陈浩昇不敢相信的望着姜华。 “陈院长,你是在这等,还是……” “我跟你去。”陈浩昇忧心忡忡。 姜华暗叹一声,给老孟打了个电话,叫他回来守着。自己带方婕和陈浩昇向巨峰山赶去。 到了山脚,老宋已经等在路边。方婕下车,发现老宋看到陈浩昇的眼神不太对劲,心知吴正豪一定出事了。 “姜队,是吴正豪。”老宋走到姜华身边耳语道。 陈浩昇看出老宋有点背着他的意思,预感到吴正豪凶多吉少。“姜队,是正豪?” 姜华点了点头,“陈院长,你还是别过去了。方婕,你陪陈院长上车等吧。” “不,我要去见正豪!”老头呜咽着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他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孤单。 姜华和方婕紧跟着陈浩昇,老宋跟在姜华身边继续汇报。“姜队,法医已经到了。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中毒!” “中毒?”姜华大感意外。 “对,中毒。法医说死者口中散发苦杏仁味,多半是死于氰化物中毒。具体情况要等进一步尸检。” 姜华和方婕不禁两相对视,吴正豪这个下毒者竟会中毒身亡。 第五十八章 白色花冠 吴正豪的尸体就在趴在山脚路边的水泥围栏下,脚上穿着那天晚上方婕看到那双nike篮球鞋。有几个警员,散在尸体四周。 水泥围栏外是光秃秃的斜坡,不远处,有几棵小树。这条路上来往的人非常少,一般只有早上锻炼的人会经过这个地方。 姜华和方婕还是第一次见到吴正豪。可尸体面目狰狞,已难看出生前的样貌。死者面色樱红,双目暴睁,五官完全扭曲,嘴唇及手指、指甲紫绀。双手紧握成拳,四肢蜷缩,可以想见,死者生前曾经历过多么痛苦的挣扎。 陈浩昇刚走近尸体,就脱力的一屁股歪坐在地,靠到水泥围栏上,呜咽起来。 方婕不知道陈浩昇嘴里念着什么,只觉老头此刻已似崩溃,空洞的双眼呆呆看着地上的尸体,眼角的泪水宣泄着他的愤怒与不甘,嘴唇缓慢无力的颤动,身体轻轻摇晃。 “老宋,把陈浩昇送走吧!” 老宋轻叹一口气,“姜队,送去哪?” “送去市局招待所,让陈逸歆照顾他。”姜华答应过陈浩昇,让他见女儿,这个时候,老头需要亲人的安慰。 法医丁皓摘下手套走过来,“姜队,初步判断死于氰化物中毒,死者两颊有钳掐的痕迹。应该是被外力强迫吞食的氰化物。” “姜队,你看看这个!”痕检员郁聪从尸体身边站起来,手指不知捏着什么,走向姜华。 附近没有路灯,全靠车灯的光线,方婕才看清楚,郁聪递给姜华的像是一颗狗尾草的小穗。 “狗尾草?”姜华十分诧异,扭头四下张望,小路另一边的树丛里,并没有狗尾草。“郁聪,这不是第一现场?” 郁聪点点头,“不是,我在死者身上多处发现狗尾草的穗子,可是附近方圆五十米范围内,都没有看到狗尾草。” “许军!”姜华向尸体旁的许军喊了一声,许军赶紧过来。“许军,谁发现的尸体?” “喏,在那!”许军指了一下站在警车旁的老头,“那个老人叫肖广乾,是巨峰小区的住户,晚上吃完饭,顺着山脚的小路散步,发现尸体就报警了。” “几点报的警?” “六点五十五分报的警。” 姜华探询的看向法医,“能大致确定死亡时间吗?” “根据尸体正在形成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三小时以内。” 吴正豪的女朋友徐芳说,吴正豪是下午四点不到,接到电话出门的。打给吴正豪的那个公用电话亭在肉联厂附近,肉联厂距巨峰园只相隔一个公交站。看来,吴正豪是出门没多久,就遇害了。 “姜队,现场勘查基本完成,我们准备把尸体运回去了。”法医丁皓跟姜华说了一声,组织警员搬运尸体上车。 姜华走到报警的老人面前,“肖大叔,您老知不知道附近什么地方有狗尾草?” “前面就有,往下走一里路,路边有个小树林,树林里的草地上,有很多狗尾草。 “大爷,你从下面走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有人或车下去?” “没看到,平时这条路上人很少!” 姜华谢过老人,招呼方婕和许军上车。“走,我们到下面树林看看。” 往下走五百多米,路边有一片树林,如老人所说,往树林里走了七八米,就看林中一片两尺多高的狗尾草。 “姜华,你看。”许军用车上的警用电筒照着身前那片狗尾草,在狗尾草和草地交际的地方,有一小片狗尾草被压歪了。 “应该就是这了!”姜华四顾一周,小树林很茂盛,从被压倒的狗尾草处,几乎都看不到外面的小路。从外面的小路,也很难看到林子里这片狗尾草。 前方大约三四十米的地方,闪着点点亮光,远远看去,好像有人家。隐隐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嬉闹声。 “姜华,那边有人家!” 姜华走过去看了一下,“那边好像是农家乐,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姜队,你看这是什么?”许军在被压倒的狗尾草附近,好像有所发现。 方婕和姜华走过去,许军手上拿着半张类似超市小票的纸屑。 “油票?”姜华接过一看,这是一张对折的加油站小票。 “姜队,附近我全都检查过了,没有别的发现,只找到这张小票。”许军用手电四下晃着。 “走吧,到下面的农家乐看看!”姜华收起小票,带头走出树林。 方婕走到路边,回头看了树林一眼,“姜华,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你说这里面那么隐蔽,为什么凶手要把尸体移到上面的路边呢?” “不知道!可能凶手希望尸体早点被发现吧!”姜华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呵,一般的杀人案,凶手通常都不希望尸体被发现,这个倒有些奇怪,竟然希望尸体被早点发现!”方婕觉得二次移尸有点反常。 “嗯,是有点奇怪!”姜华点点头,一边四处看,一边走向前面路边的农家乐。 农家乐在离路边十来米的地方,依山搭建了一栋单层的木屋,招牌上写着“土鸡王”三个大字,应该是一家主营土鸡的饭店。 现在正是饭点,刚走近农家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饭桌上的喧闹声。 农家乐的柜台,正对大门。柜台里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姐,笑嘻嘻的向姜华招呼道:“老板,吃饭啊?” 姜华拿出警官证,往大姐眼前一递,“大姐,我是警察,有点事想问问。” 大姐惊讶的收起笑脸,“警察?有什么事吗?” “大姐,我想问问,下午四点以后,你有没有注意到,外面路上有什么人或是车经过?” “哦,没注意有什么人经过。车吗,五点过的时候,我看到一辆白色的花冠从下面上来,我还以为是来吃饭的,可那车直接往上走了。” “白色的花冠?” “是啊,和我家那辆一样。”大姐指了一下外面停着的车子。 方婕看了一眼,确实是花冠,只不过大姐家的是黑色的。 “还有别的车经过吗?” “有啊,刚才又上去了两辆警车。” “你没看见别的车?” “没有。” “那辆白色的花冠,下来没有?” “应该是下来了,快六点的时候,我在后面厨房,听到外面路上有车经过的声音,可能就是那辆白色花冠下来。” “你怎么知道可能是那辆车下来?” “前面再往上走不远,就没路了,只能步行上山。这附近就我这一家饭店,他开车上去,也没地方玩儿。平时从傍晚到凌晨,这条路上几乎都没什么人来。爬山的都是早上来,晚上山上没路灯。很少看到有车晚上上去。” “那辆白色花冠,你看清车牌了吗?” “看不清,我这离路边那么远,怎么看得清!” “谢谢了大姐!”姜华向大姐点点头,离开了农家乐。 姜华从口袋里拿出刚才许军找到那张加油的小票,上面印着加油的车号。“方婕,你说这张小票,会不会是那辆白色花冠的?” “姜华,林智扬开的是什么车?” 姜华猛然想起,林智扬开的就是一辆白色花冠,只是没注意他的车牌。 下午四点左右,姜华和方婕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林智扬还在自己的办公室。他的那辆白色花冠,也停在医院的停车场。 姜华立刻给林智扬拨去电话,回铃刚响,林智扬就接了。 “姜队,是不是找到我舅舅了?” “林智扬,你现在在哪?” “刚到家,我正在停车。” “你那么晚才下班?” “呃,舅舅不在,事情太多,没办法!姜队,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那是我来找你,还是你来我这,方婕知道我住哪。” “我来找你吧!” “好,我在家等你!” 姜华挂了电话,对方婕说:“林智扬在家。” “怎么样,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正常!我们先过去再说吧!”姜华皱眉说道。 林智扬和叶心蕾的房子,在离浩昇医院不远的阳光尚城。姜华从农家乐开车到阳光尚城,用了二十五分钟。 一到地方,姜华直接把车开到了阳光尚城的地下停车场。在里面绕了一圈,找到三辆白色花冠,其中一辆花冠的车牌,正好跟加油小票上的车牌号码一致。 “方婕,饭店老板看到那辆花冠,应该就是林智扬的!”姜华对完车牌,脸色凝重的看向方婕。 第五十九章 陷害 姜华把许军留下,检查这辆可疑的白色花冠。他和方婕上楼,按响了林智扬门铃。 “方婕!”叶心蕾开门看到方婕,很是高兴,“姜队长,你们吃饭了吗?” 方婕对叶心蕾报以苦涩的微笑,姜华的眼睛,盯着正用浴巾擦拭头发的林智扬。他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星星点点的冒起一片红斑。 “林智扬,你的手怎么了?” 林智扬微微皱眉,放下了手。“哦,有点过敏。姜队长,方婕,随便坐!” 叶心蕾见方婕和姜华的表情怪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的看着林智扬。 姜华环视整洁的客厅,在身旁的沙发坐下。“林智扬,你的车号是不是林al0305?” “是啊!怎么了?”林智扬面露惊疑之色。 “你下午去过什么地方?” 林智扬疑惑的目光,从姜华扫视到方婕。“快下班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巨峰山。怎么了?” 叶心蕾皱眉看着林智扬,又看看方婕。“方婕,出什么事了?” 姜华代方婕回答了他们。“吴正豪死了!” “什么?”林智扬大惊失色,拿着浴巾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吴正豪死了!就死在巨峰山!”姜华面无表情的盯着林智扬。 “方婕,吴正豪死了?他怎么死的?” “心蕾,他是中毒死的,氰化物中毒!”方婕低声说出死因。 “氰化物中毒?”林智扬不可置信的走到姜华面前。“姜队长,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杀了吴正豪?” 姜华没有回答林智扬的问题,“林智扬,你下午几点去的巨峰山?你去巨峰山干什么?” “我……”林智扬有些紧张,“是有人叫我去的。” “谁叫你去?” “下午四点过,我接到一个电话,有个女人说吴正豪和我舅舅在巨峰山‘土鸡王’饭店后面的小树林里,说完就挂了电话。” “女人?那个电话的号码是多少?” “是一个座机电话,你看。”林智扬拿出手机,找出电话号码。 姜华看了一眼,“方婕,是巨峰园公交站那个公共电话亭。” 方婕愁眉紧锁,“林智扬,你确定是个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女人的声音,但是我觉得这个声音怪怪的!听着很别扭。” 姜华把那张加油票递给林智扬,“你看看,这是你那辆车的加油小票吗?” 林智扬扫了一眼,“是的,是我的车。” “你到小树林里去了?” “去了,我到里面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就走了。” “林智扬,吴正豪就死在小树林里,这张加油的小票,就掉在吴正豪压倒的狗尾草旁边。”姜华语气冰冷。 “我……,我在树林里没掏过口袋。这种小票我有很多,办公室也有,车上也有。”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拿你的加油小票栽赃陷害?”姜华戏虐的眼神,直视林智扬。 “我……”林智扬有些着急,仔细查看小票。“姜队长,这张小票是一个多前的,我没事兜里装着一个多月前的小票干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姜华反问。 “方婕!”林智扬转向方婕,“我真是接到电话才去巨峰山的,要不我没事跑那去干什么!” 客厅靠卫生间的塑料凳上,搭着一条裤子,上面粘着几颗狗尾草的穗子。姜华走过去,饶有兴趣的拿起裤子,从上面扯下几颗穗子。 林智扬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求助的目光,在方婕和叶心蕾的身上不停移动。 “姜队长,我当时在树林里没看到人,我怎么可能杀吴正豪!”林智扬苍白无力的辩解。 “林智扬,带我们去看看你的车吧!”姜华小心的用纸巾把狗尾草的穗子包起来,放进包里。 林智扬无可奈何的从茶几上拿起车钥匙,心烦意乱的开门下楼。 许军还守在停车场那辆白色花冠旁边,看到姜华和林智扬几人走过来,对姜华微微摇了下头。 林智扬看到守在车旁的许军,心里更加烦乱。苦着脸打开了车门。 姜华一眼就看到驾驶室的蹋脚垫上,掉着几颗狗尾草穗子。 “把车尾箱打开。” 林智扬不情愿的绕到车尾,眼神忿忿的扫过姜华和许军。可是当车尾箱打开时,林智扬楞住了。车尾箱的橡胶垫上,也有几颗狗尾草穗子。 “林智扬!这怎么解释?”姜华从垫子上拾起穗子,厉声问道。 “姜队,我,我几天都没开过车尾箱了。里面怎么会有这个!”林智扬无比惊讶。 “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华见林智扬把手伸进车尾箱,又看到了他小臂上的红斑。 “我,我对狗尾草过敏,只要碰到一点,皮肤就发痒。” “过敏?”姜华发现林智扬手臂上,几条红色的抓痕。 “这是你抓的?” “嗯,过敏的时候特别痒,我忍不住抓的。” “林智扬,你说在树林里没看到人?” “嗯!我在树林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就走了。” “你接到这个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林智扬顿时气结。 “林智扬,现在,只能委屈你跟我们回去一趟了!”姜华的右手不知不觉搭上了林智扬的肩,把他往警车那边带。 “姜队!”林智扬哭丧着脸,频频回头看叶心蕾。 “方婕!到底是怎么回事?智扬不可能杀吴正豪!”叶心蕾焦急的拽着方婕的手臂。 “心蕾,你别担心!姜队只是想让林智扬去警局澄清事实。没事的!”方婕轻轻拍着叶心蕾拽她的手。 “方婕,你可一定要帮帮智扬。千万不能让他受冤枉!” “心蕾,放心!只要林智扬没做过,警方绝不会冤枉他。” 方婕和许军上了警车,叶心蕾揪心的跟在车旁,强烈要求要一起去警局,方婕又劝了几句,才把她劝回家。 警车后排的林智扬惶惶不安,他猜到自己被人下套了!但是有一点他弄不明白,车尾箱里为什么会有狗尾草穗子,姜华又为什么要检查自己的车尾箱。 “姜队,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杀吴正豪。那车尾箱我好几天都没开过了,我不知道里面怎么会有穗子!” “林智扬,回警局再说吧!”姜华就坐在林智扬身边,他不耐烦的闻着地下停车场那股难闻的气味,只想许军赶紧把车驶离这个让他感到压抑的地方。 回到警局,姜华立刻安排讯问室,把林智扬弄了进去。 这种地方,林智扬还是生平第一次进。冰凉的讯问椅,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当许军放下讯问椅的桌板,启动了锁闭装置,把林智扬禁锢在椅子里,他有些害怕了。 林智扬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像电视里的罪犯一样,被关在这种四面没有窗户,房间中间隔着铁栅栏,墙上布满蓝色绒布的小房间里。四角的监控摄像头,令他感到有种衣不蔽体的窘迫。 姜华过了好一会,才和许军出现在铁栅栏后面的棕红色木桌前。 实际上姜华提的问题,半小时前,在林智扬家和地下停车场,他都问过了一遍。但姜华还是从头开始,重新又问了林智扬一遍。 林智扬的回答与半小时前,几乎没有任何出入。 “林智扬,你说有个女人打电话给你,你才驾车到巨峰山去。可你当时,为什么不通知我?”姜华对林智扬接到电话后的处理方式十分不解。 “我,我没想那么多。听到舅舅的消息,我什么都顾不上想,马上就开车出去了。” “我去你家之前,给你打电话,你应该已经离开巨峰山了。那时候你怎么不提接到你舅舅的消息?还倒反来问我,是不是找到你舅舅了!” “我,我一时忘了!我去巨峰山下的树林里找不到人,想着是不是被人搞了恶作剧!觉得挺没意思的,就没提!” “觉得没意思,你就没提?”姜华觉得这简直不叫理由! “嗯!” “林智扬,我们在吴正豪的指缝里,找到一些皮屑。现在需要提取一点你手上的皮屑做比对,你没意见吧?”姜华指了一下林智扬红肿的小臂。 林智扬苦着脸下意识的清挠隐隐发痒的小臂,“比对?” “嗯。” “比对什么?”林智扬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当然是比对吴正豪指缝里的皮屑,跟你手上的皮屑是否吻合!” “如果不吻合,是不是表明吴正豪不是我杀的?” “比对不吻合,虽然不能完全表明吴正豪不是你杀的,但也能有一定的佐证作用!” “那,那就提取吧!” 技术人员动作麻利的提取了林智扬手上的皮屑,离开讯问室。 林智扬听到关门的声响,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担忧。他有些担心,车尾箱里既然会出现狗尾草的穗子,那吴正豪的指甲缝里,会不会发现自己的皮屑? 第六十章 洪恩铭的兴趣 讯问结束,林智扬被暂时留在了警局的羁押室。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没有杀害吴正豪,但他无法提供更多的线索证明他在树林里没看到人。 而吴正豪的突然死亡,让陈家的案子,再度陷入僵局。 “姜华,你相信林智扬没有杀人吗?”方婕坐在姜华办公室里,反复查看林智扬的口供。 姜华的心情很矛盾,从直觉来说,他感觉林智扬没有杀人。可在第一现场找到的加油小票,和林智扬车尾箱里的狗尾草穗子,都说明林智扬到过现场。 “方婕,现在还无法判断!等皮屑的比对结果出来,就清楚了!” “姜华,我觉得很奇怪!如果是林智扬杀人的话,他接到从巨峰园公交站台公用电话亭打来的那个电话,是谁打的?” 那个公共电话亭,老孟已经去查看过,附近的监控有问题,想从监控入手,是不可能了。老宋也跟电信公司联系过,那门公共电话,确实在下午四点过,跟林智扬的手机号码进行了近四十秒的通话。 方婕和姜华四点才从医院出来,那个时候林智扬还在办公室,叶心蕾也还没下班。从这一点来看,林智扬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是四点过接到电话才离开医院的。 林智扬想杀吴正豪的话,也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费心安排一个女人,在那个时间,跑到远离医院的巨峰园去给他打电话。 而且吴正豪也是同样接到公共电话亭的电话,才从租住的地方出来。这两个公共电话亭,只相隔一个公交站。共同点是,给吴正豪打电话那个公共电话亭附近的监控,也是坏的。 想把林智扬骗出来很简单,只要告诉他陈浩昇的下落,林智扬就会赶过去。可是吴正豪呢?要用什么理由,才能把这小子从藏匿的窝里骗出来? 姜华原本还指望,找到吴正豪,就能查清放到陈逸歆桌上那管唇蜜,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吴正豪一死,这条线索又断了。 “方婕,下午洪恩铭不在办公室,你说他去哪了?” 姜华和方婕下午离开医院的时候,去洪恩铭办公室看过,洪恩铭不在办公室,林智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打他电话无法接通。 “这只有问他自己了!”方婕又想起和陈浩昇从洪恩铭家出来的时候,自己回头好像想说什么,当时被姜华催她进电梯打断了思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想对洪恩铭说什么。 “走,方婕,一忙起来都忘了。还有件事没问洪恩铭!”姜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吴正豪不是向洪恩铭咨询哮喘吗?这事还没跟老洪聊过。” “对!走吧,他应该在家!”方婕想了一下,她从洪恩铭家出来的时候,想说的好像不是这个。 到达洪恩铭家,已经十点半。洪恩铭穿着一套舒适的绵绸家居服,给姜华开了门。 “姜队长,陈院长呢?”洪恩铭伸头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陈浩昇回来。 “陈院长回去了!” 洪恩铭楞了一下,“回去了?回别墅了?” “嗯!洪副院长,我们有点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哦,请进请进!”洪恩铭这才想起,还没请客人进门。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探索发现》,内容是介绍古埃及金字塔。洪恩铭用遥控器把画面暂停,方婕才发现,洪恩铭是在用网络机顶盒收看这个节目。 卫生间里依稀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洪恩铭好象是在洗衣服。方婕突然想起来,刚才从这走的时候,想对洪恩铭说什么了。洪恩铭回来的时候,裤子上沾了一些灰,那些灰在洪恩铭灰色的休闲裤上,并不算显眼。但是膝盖那个位置,有明显摩擦的痕迹,很像摔倒时留下的那种印迹。 当时方婕是想问洪恩铭是不是摔倒了,姜华催促她进电梯,方婕就突然忘了这事。现在看洪恩铭走路的样子,倒像没有什么妨碍。 “洪副院长,你下午去哪了?怎么在办公室没见到你,打你电话也无法接通。” “哦,下午我去泡了个桑拿。这两天脚不舒服,就顺便做了个脚底按摩。” “哪家桑拿?” “御龙湾。” 姜华微微笑道:“一直泡到那个时候才回来?” 洪恩铭点点头,“嗯,我在桑拿睡着了。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你们出去。” “洪副院长,听说,吴正豪前段时间,向你咨询过哮喘方便的常识?” “嗯,那天吴正豪好像是感冒,来医院吊水,吊完就上楼来问我哮喘病方面的问题。” “他怎么问的?” 洪恩铭轻轻抿了下嘴唇,“他问我,哮喘是不是支气管过敏造成的,那些情况下,容易引发哮喘。” “你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他,是不是因为支气管过敏造成哮喘,这个因人而异,因为每个人的过敏原都不一样。至于引发哮喘的情况,就更多了。过敏、劳累、甚至剧烈的情绪波动,都会引发哮喘。我问他到底是谁有哮喘,他说是他一个同学。说了几句,他就走了。” “洪副院长,陈逸辉的死,你就没有把吴正豪联系起来?”姜华有些质问的意思。 洪恩铭正色道:“姜队长,怎么联系起来?吴正豪还是个孩子!你觉得他有这种心机谋害陈逸辉吗?听说,逸辉的万托林还被掉包了,吴正豪那段时间,根本就没进过医院,他怎么可能把逸辉的药掉包?再说,逸辉的哮喘,也不是他一个孩子,就能控制发不发作的!” 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然姜华无法反驳。赶紧换了个话题。 “洪副院长,陈院长为什么会住在你这?” 洪恩铭叹了声气,“唉,你不是不知道,逸辉逸航都死了。连逸歆也出了事,陈院长是怕自己出事啊!” “他怕自己出事?” “对啊!他说,有人在针对陈家,他如果不躲起来,说不定,哪天就会轮到他了!” “轮到他什么?”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洪恩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洪副院长,你觉得,谁会针对陈家?” “这个……”洪恩铭不由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我就不好说了!有人说是强劭奇和于娟合谋害死了逸航,但是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那你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看?”洪恩铭摇摇头,“开始的时候,陈院长还有点怀疑陈逸辉,但是陈逸辉也死了。他就开始怀疑林智扬了。” “陈院长怀疑林智扬?” “是啊!你们想啊,陈院长就两个儿子,以后医院肯定是传给儿子。逸歆对医院没什么兴趣,现在也不在了。那医院会传给谁?” “你的意思是,林智扬为了谋夺医院的继承权,才把陈逸辉陈逸航害死?” “咦——”洪恩铭惊慌的拖了一个常音,“姜队长,你可不能这么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陈院长说的!” “你也觉得陈院长说的有道理吗?” “我不知道!”洪恩铭连连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怀疑人要有证据!” “洪副院长,吴正豪和陈院长的关系,你知道吗?” “知道!医院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就家里人知道。我也是猜的。陈院长从没有当众承认,他和吴正豪的关系。” “洪副院长,如果照陈院长的分析,林智扬想谋夺医院的话,他要杀的人就多了。不仅陈家三兄妹,还有吴正豪,陈逸辉也还有个儿子。这些都是他的障碍。” “所以我说话不能乱说,怀疑别人一定要有证据!” “洪副院长,吴正豪死了!” “什么?”洪恩铭被惊得突然挺直身子。“吴正豪死了?” “对,就在你回家之前,吴正豪死了!”姜华紧紧盯着洪恩铭的眼睛。 洪恩铭习惯性的抿了下嘴唇,惊慌问道:“姜队长,你不会怀疑是我害死吴正豪的吧?” “没有!洪副院长,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误会!” 洪恩铭夸张的舒了一口气,卫生间的洗衣机“滴滴”叫了起来。 “哦,可能是下水管没放好,我去看看。” 方婕见洪恩铭进了卫生间,随手拿过机顶盒遥控器,按了下返回。电视屏幕上,出现一张节目单,其中有个节目的标题是《埃及女王和她的秘密武器》。 这个节目方婕看过,介绍了古埃及的化妆品为了调制不同色彩,添加一些有潜在毒性的物质,如铅、锌、镁、汞等。长期使用这些化妆品,会造成慢性中毒。也有的女王,加重了化妆品里有毒物质的含量,把化妆品当作谋杀工具。所以,化妆品成为了埃及女王保持青春美丽和谋杀敌人的秘密武器。 节目表好像是机顶盒自动保存的播放记录。方婕突然想到在吴正豪处发现的那本杂志,这个节目和那本杂志里的那篇专题,有很多相似之处。 难道,洪恩铭对在化妆品里下毒也感兴趣? 第六十一章 核心资料 姜华见方婕动遥控器,似乎对电视屏幕上的内容很感兴趣。正想开口问一声,听到洪恩铭从卫生间传出的脚步声,又忍住了。 方婕用遥控器直接退出了节目单,假意在主页面浏览。 洪恩铭走过来看到方婕动遥控器,轻轻抿了下嘴唇。“呃,刚才说到哪了?” “哦,对!吴正豪,姜队长,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害死了吴正豪吧?”洪恩铭见没人回应,自己提起了刚才的话题。 “洪副院长,请问你知道巨峰山下那家‘土鸡王’农家乐吗?”姜华顾左右而言他。 “农家乐?”洪恩铭又抿了下嘴唇,喉头一动,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知道,我去那吃过饭。” “你在那家农家乐吃过饭?” “吃过啊!怎么了?和医院的同事一起去吃的。” “同事?那些同事?” “还不是经常在一起那几个,林智扬、廖云、强劭奇他们那几个。” “你知道农家乐后面有个小树林吗?” 洪恩铭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就在那吃了顿饭。没到山上去玩。对了,吴正豪到底是怎么死的?” “目前还不知道,尸检结果还没出来。”姜华似乎不想再聊下去,站了起来。“洪副院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洪恩铭没说话,陪着姜华、方婕走到门边。 “对了,洪副院长,你车上有充电泵吗?”姜华像突然想起什么。 “有啊,怎么了?” “能不能借给我用一下?我那车没电了。”姜华客气的恳求。 “哦,行,我跟你一起下去。”洪恩铭回身拿了手包,跟姜华方婕一起下楼。 洪恩铭的车是一辆银灰色的君威,姜华陪着洪恩铭走到车尾箱,拿手机电筒给洪恩铭照亮,从车尾箱里翻出了充电泵。 方婕一声不吭的站在一边,等着姜华和洪恩铭去捣鼓姜华的车子。没两分钟,就听姜华说“好了”。 “洪副院长,谢谢了!还麻烦你下来一趟!”姜华把充电泵还给洪恩铭,招呼方婕上车。 洪恩铭拿着基本没用上的充电泵,目送姜华的车离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严颖在警局的招待所,又给陈浩昇开了个房间,就在陈逸歆那个套间隔壁。 老头子的精神和意志,几乎已被接二连三的厄运给摧毁。此刻,他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看着床边的女儿。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爸,您吃点东西吧!”陈逸歆手上端着粥,眼泪汪汪的端详床上的老人。她感觉父亲突然之间就老了。老得那么快,那么彻底。鬓角的白头发,似乎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 最让人心疼的,是老人那双失去了光泽的眼睛。往日那个精神矍铄,两眼有神的陈院长,已不复存在。 陈浩昇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从内心感谢姜华和方婕,如果不是他们,也许自己,连这最后的血脉也会失去。 “逸歆!”陈浩昇轻声呼唤女儿的名字,老头子已经想开了,什么同性恋,什么子孙后代,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儿女平安更重要。 “爸!”陈逸歆陪着父亲落泪。 “逸歆,以后,你想怎么过,就这么过吧!爸爸不会在干涉你的生活了!” “爸……!”陈逸歆感到无比心酸。 “医院,你能接手最好!如果你实在不想留在医院,爸也不会强迫你!但是,爸希望你能等陈然大点,再走!” 陈逸歆含泪点头,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拒绝父亲的恳求。 “爸,你愿意把医院交给陈然了?” “逸歆,爸对不起你大哥!”老头子突然很想念那个自己并不感冒的便宜儿子。 姜华和方婕走进房间,恰好听到陈浩昇最后这句话。姜华看了方婕一眼,想起强劭奇说陈逸辉逼他杀掉吴正豪的事。看现在的情况,还是暂时不能告诉老头,再让他受打击了。 “陈院长,你怎么样?”姜华走到床边问候陈浩昇。 “我没事,姜队长。正豪……”提起吴正豪,老头一时无语。 “已经把他送回警局了。陈院长,我想问你件事。” “姜队长,你说吧!现在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听说,你在陈逸航走后,立过遗嘱?” 老头轻轻点头,“当时,我怀疑是逸辉害了逸航。就像早作打算,把正豪……”老头顿了一下,“把正豪的安排好!” “能透露一下遗嘱的内容吗?” “遗嘱很简单,我手上的医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和我名下的房产,都留给正豪。我的存款,平均分给他们兄妹。可是谁知道,逸辉也……”老人留着眼泪深深叹了一口气。 “遗嘱的内容,你向别人透露过吗?” “没有,我谁也没说。” “吴正豪也不知道?” “嗯。” “如果陈逸辉知道遗嘱的内容,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逸辉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他从没有忤逆过我的意思。我相信就算他不高兴,也不会反对我的决定。何况,逸辉也不在了。” 听到陈浩昇亲口承认陈逸辉不是他亲生的,陈逸歆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陈浩昇。姜华和方婕虽然早就怀疑陈浩昇对陈逸辉的态度,但是听到陈浩昇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意外。 “还有谁知道陈逸辉不是你亲生的?” “没有了,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听说,你的遗嘱里说明,你的三个儿女,还有林智扬,他们除了手上百分之十的医院股份,得不到更多的东西!” “是林智扬告诉你的吧?” 姜华点点头。 “唉,其实这些年来,我也积累了不少钱,遗嘱里写明,这些存款,平均分给他们,智扬的贪念太重,我就故意没告诉他。有了那笔钱,他下半辈子的生活,就不用发愁了。” “能问你一件事吗?”姜华想起房子的事。 “你说吧!” “你为什么没有给林智扬买房子?” “哼,智扬在你们面前发牢骚了?不是我不给他买。是他自己有能力买,这些年,他在医院里捞了不少钱,逸辉跟我说了好几次,但是我从没责问过他。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了。” “陈院长,你把林智扬放到身边当助理,是不是希望他能有所收敛?”方婕隐隐猜到陈浩昇为什么要把林智扬放到身边当助理了。 “嗯,那段时间,逸航和他大哥关系不太融洽,我一方面想让他们有点危机感,消停一下,另一方面,就是想让智扬收敛一点。” “那你认为,陈逸辉会把自己办公室里那间资料室的钥匙给林智扬吗?” 老头摇摇头,“不会,那间资料室,保存了医院十几年来所有的案例、专利成果,还有历年的财务报告,几乎可以说是医院的核心资料。连逸航我都不放心,所以才会放到逸辉的办公室里面。逸辉虽然冷心冷面,保管这些核心资料,却是万无一失。钥匙只有逸辉才有,他绝不会拿给任何人。” “陈院长,你觉得,谁会杀了吴正豪?” 提起吴正豪,老头脸上充满痛苦,这个十几年来深得他欢心的私生子,竟会想要陈逸歆的命,这让老头失望万分。 “我不知道!” 老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林智扬的名字,方婕不知道老头是不想说,还是真那么相信林智扬不会杀吴正豪。 “陈院长,你很信任洪恩铭吧?” “恩铭?怎么,你们怀疑他?”老头连连摇头,“恩铭不可能做这种事,他是医院的支柱,每年都能分到医院百分之五的红利。谁当这个院长,对他都没有影响!医院越稳定,对他越有好处!” “你和洪恩铭私交很好吧?” “嗯,恩铭是我一个老朋友介绍来的。他跟我脾胃相投,都喜欢舞文弄墨。” 陈浩昇对洪恩铭如此肯定,倒在方婕意料之内。如果不信任洪恩铭,陈浩昇也不会躲到洪恩铭家里去。 “陈院长,那你就和陈逸歆在招待所先住两天,暂时别急着回去!”姜华准备告辞。 老头黯然点头,他暂时也不想面对吴妈。 与洪恩铭和陈浩昇的交谈,并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线索。但是关于陈逸辉资料室的钥匙,林智扬显然撒谎了! 资料室是浩昇医院的核心机密,就连陈浩昇和陈逸航都没有钥匙,林智扬是怎么弄到钥匙的?还有,陈逸辉死前那天晚上,林智扬到底去资料室干什么?当时洪恩铭去陈逸辉办公室没看到林智扬,可林智扬在资料室里面也没看到洪恩铭,这让方婕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第六十二章 熟人 离开招待所已近深夜,姜华送方婕回家的路上,两人又谈起了陈家的案子。 “方婕,洪恩铭的车尾箱,我看了,塞了不少东西。我在车尾箱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应该能想到,如果我是洪恩铭,应该也不会用自己的车运尸体。” “什么?方婕,我觉得你这话,好像认定了洪恩铭是凶手!” “不,姜华,我不是这个意思!换句话说,如果我是林智扬,我也不会用自己的车运尸体。” 姜华有些不以为然,“那你的意思是,林智扬是被冤枉了?” “姜华,你仔细想想,林智扬如果在小树林杀了吴正豪,他为什么要把吴正豪的尸体,运到五百米外的路边扔掉?放在小树林里不更好吗?一般来说,警方越晚发现尸体,对凶手越为有利!把尸体摆在路边,这不是盼着被人早点发现吗?” 姜华一时沉默了,方婕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发现尸体及时,晚上姜华和方婕去林智扬家的时候,也不会看到林智扬那条沾上狗尾草穗子的裤子。更不会马上想到去检查林智扬的车尾箱。 “方婕,那就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咯?”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林智扬还是有些嫌疑的。” “嗯?说说看!” “姜华,我一直在想个问题,林智扬怎么会有陈逸辉资料室的钥匙?陈逸辉十九号晚上穿上工作服去值夜班,林智扬十八号晚上跑到陈逸辉的资料室去干什么?当时洪恩铭进去,没看到林智扬,那他一定是在资料室里面。 资料室门上的门缝你也看见了。从那条门缝是能够观察到外间办公室的,可为什么林智扬说他没有看到洪恩铭?” “也许林智扬当时正在资料室里翻找资料,却是没注意外间办公室进人了。” “姜华,一个不应该有资料室钥匙的人,进入资料室以后,应该是很小心谨慎的,当时是晚上七点过,办公室已经下班,六楼基本上也没什么人。办公室里很安静,林智扬不可能不去注意外间办公室的脚步声。因为那时候陈逸辉还没走,他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如果林智扬的钥匙真是陈逸辉给的呢?那他肯定不会担心陈逸辉随时回办公室。” “不,姜华。你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当时已经七点过,可是林智扬还没走。他的办公室在陈浩昇隔壁,能清楚的听到陈逸辉进入陈浩昇办公室的声响。陈逸辉刚进陈浩昇的办公室,林智扬就立刻从自己办公室出来溜进了陈逸辉的办公室。 我为什么要用‘溜’这个词,因为林智扬进陈逸辉办公室时,他开门的动作轻手轻脚,很有些偷偷摸摸的意味!” “方婕,有些人做事,就是习惯轻手轻脚的!这不代表是偷偷摸摸。” “我不这样看,姜华,有了洪恩铭进入陈逸辉办公室时开关门的动作作对比,我更坚定了当时林智扬有点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感觉。洪恩铭进陈逸辉办公室,动作自然流畅,开门速度很快。根本不像林智扬那样又轻又慢,我觉得林智扬是不想开门时弄出声响。” 那段视频姜华印象深刻,林智扬开门时,虽没有回头张望,但是动作却是很轻、很慢,真有点做贼心虚,不敢弄出声响的样子。 “而且那天下午陈逸辉一直在办公室,林智扬如果要去资料室找资料,为什么不在陈逸辉在办公室的时候去。一定要听到陈逸辉进入陈浩昇办公室以后,才溜到陈逸辉的办公室里去?” 这的确是个问题,姜华也觉得林智扬应该选择陈逸辉在办公室的时候,到资料室去。因为资料室毕竟是在陈逸辉办公室里间,选陈逸辉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去资料室,如果出了什么事,林智扬就说不清楚了。以林智扬的心机,不会想不到这样做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再说从洪恩铭开关门的动作看,门和门锁肯定会弄出声响,林智扬在里间资料室,不可能听不到。” “方婕,你的意思是……?” “姜华,如果是你偷偷进了资料室,听到外面办公室开门的声音,你会怎么做?” “我……,我会从资料室的门缝看一眼,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对啊,林智扬也一样。你说以林智扬的心机,他谨慎小心的性格,不可能听不到外面的声响,也不可能听到声响不看一眼。如果他看了,怎么可能看不到洪恩铭在外面?” “方婕,说来说去你到底是怀疑林智扬还是怀疑洪恩铭?”姜华被方婕绕糊涂了。 “这两个人都十分可疑!姜华,林智扬到过吴正豪遇害的第一现场,这个无可争议!可是洪恩铭,刚才在他家,我翻看的那个节目《埃及女王和她的秘密武器》,你知道内容是说什么的吗?” “内容说什么?” “介绍古埃及制作化妆品的时候,是怎么把有毒物质掺入化妆品里,把化妆品变成杀人的武器。其中,包括把氰化物掺入化妆品。” “那不是和那本杂志上的文章一样了吗?” “对,甚至比那篇专题文章更详细!” “那么说,洪恩铭也许会是你说的那个,和吴正豪同样想到用唇蜜谋杀陈逸歆的人?” “极有可能!姜华,你想,洪恩铭能暗示性的在强劭奇和于娟面前提起花生过敏死亡的案例,为什么就不能在吴正豪面前暗示性的提起在化妆品里掺入氰化物?何况,他自己也承认,吴正豪向他咨询过哮喘方面的问题。” “可是动机呢?方婕,如果你怀疑洪恩铭是暗示性的诱导这些人,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诱导别人杀人?”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洪恩铭有暗示、诱导他人的嫌疑。你不觉得洪恩铭和陈家三兄妹的死,关系过于密切了吗?每桩谋杀案的背后,都有他洪恩铭的影子!” “可是陈浩昇和洪恩铭共事多年,老头如此信任洪恩铭,他对洪恩铭完全没有丝毫怀疑!” “如果他是被洪恩铭蒙蔽了呢?姜华,晚上你接到老宋的电话,我们和陈浩昇从洪恩铭家里出来,洪恩铭刚好回来,他的膝盖上有一个摔倒蹭擦的印记,沾了一些灰尘。吴正豪被移尸的路边,也有很多灰尘。” 姜华十分惊讶,“方婕,当时你怎么不说?” “我说什么?当时我们正在出门,我看到洪恩铭膝盖上的灰尘,正想问他。你在电梯里叫我快点,我就忘了当时想什么了!再说,当时还没到吴正豪被移尸的现场,我也不知道吴正豪陈尸的地方,有那么多灰尘啊!” “你说那灰尘我知道,山背后是沙厂,那条路的灰尘就是从后面沙厂吹过来的。” “我们后来又到洪恩铭家,卫生间的洗衣机正在洗衣服,我才想起这个事来。可是已经晚了,人家把衣服裤子都洗掉了。” 姜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觉得非常惋惜,要是能比对洪恩铭膝盖上的灰尘就好了。 “姜华,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林智扬手上皮屑的比对结果!”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担心吴正豪指甲缝里的皮屑,就是林智扬的!” “为什么?”姜华觉得方婕这话很奇怪。 “不知道!我就是有这种担心。姜华,你觉得以林智扬的个性,如果他用自己的车运尸,会不检查车尾箱有没有留下痕迹吗?” 这个姜华无法判断,但如果换作姜华,他一定仔细检查,甚至清洗车尾箱,消除一切痕迹。 “还有那个公共电话,林智扬接到电话,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五点,从医院到巨峰山脚,差不多三十五分钟。我假定他在小树林待了十分钟,再花二十五分钟从小树林那开车回家,差不多也就是你给他打电话那个时候到家。 大约六点五十发现尸体,我们七点三十五赶到现场,法医说,尸斑正在形成,死亡时间是三小时以内。那么算时间,林智扬离开小树林时,应该是五点四十五左右,到形成尸斑的时间,还不满两小时。从这点看,林智扬杀人的嫌疑就有问题!” “方婕,有些情况也会促成尸体形成尸斑的时间提前。”姜华指的是温度,这两天天气确实有些热了。 “姜华,最重要的一点。洪恩铭也知道那家‘土鸡王’饭店!” “什么意思?” “假设林智扬真的接到电话,让他去‘土鸡王’饭店后面的小树林,那这个打电话的人,一定知道‘土鸡王’饭店,而且打电话的人,很清楚林智扬也知道这家饭店的位置!他是林智扬的熟人!” 晚上姜华听洪恩铭说过,他和林智扬他们,曾经到那家饭店吃过饭。可是,林智扬接到的那个通知他去“土鸡王”后面小树林的电话,会是和林智扬一起去那家饭店吃过饭的人打来的吗? 第六十三章 头皮屑 警局技术部门连夜加班,一早就拿出了林智扬皮屑的比对结果。 方婕正准备出门,就接到姜华的电话,让她立刻到警局去。 “姜华,是不是比对有结果了?” “嗯!方婕,你猜对了!经技术部门检验,吴正豪指甲缝里的皮屑就是林智扬的。但是有些问题很奇怪,技术人员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什么问题?”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方婕,你先过来吧!” “好,我马上到!” 方婕到了警局,老孟和邵伟也在姜华办公室。 “姜华,检验结果到底有什么问题?”方婕十分疑惑。 “不是检验结果有问题,是皮屑有问题!”姜华拍了拍桌上的检验结果。 “什么问题?” “方婕,技术人员从吴正豪指甲缝里提取到皮屑上,没有找到丝毫血迹。” “没找到血迹?”方婕有些惊讶。 “对,没有找到血迹!林智扬小臂上的抓痕如果真是被吴正豪抓伤的,吴正豪指甲缝里的皮屑应该残留少量血迹,可是技术人员提取的皮屑上,没有丝毫血迹。技术人员对吴正豪双手十指的甲缝都进行了清理,只在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发现了不属于吴正豪的皮屑。这些皮屑确实是属于吴正豪的,但是技术部门判断,这些皮屑,很有可能是头皮屑!” “头皮屑?”方婕更加惊讶。 “对,头皮屑!技术部门又提取了林智扬右手指甲缝里的皮屑对比,发现皮屑上有微量血迹,正是林智扬因为皮肤瘙痒,抓伤自己留下的少量血迹。” 这简直不可思议!林智扬的头上并没有抓痕,而且,吴正豪如果真是被林智扬强迫服下氰化钾,挣扎反抗时,抓伤的一定是手臂,不可能是头皮。 吴正豪是中等身材,林智扬个头比吴正豪高出七八公分,按常理说,吴正豪在挣扎中抓到林智扬头皮的几率也相当小。很难抓到林智扬的头皮。 “姜华,你们检查过林智扬的头皮了吗?” “检查了,林智扬的头皮基本上没有损伤。但是他的头皮确实很多,随便弄了下他的头发,两边肩膀上,就掉了不少头皮屑。” “看来……,林智扬真是被陷害的?”方婕感到问题非常严重。 “我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技术部门还发现,吴正豪指甲缝里的皮屑并不新鲜。” “不新鲜?”这话让方婕觉得有些奇怪。 “对,技术人员说,吴正豪指甲缝里的皮屑,不像是这一两天脱离头皮的。而且据他们分析,那些头皮屑,也不是同期脱离头皮的。” “那就是说,那些头皮屑,很有可能是分多次收集起来的?” “对,方婕,很有可能是分多次收集到的头皮屑。” 这让方婕非常震惊,这样看来,林智扬很有可能真是被陷害了。陷害林智扬的人,真可谓是处心积虑。陷害者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收集林智扬的头皮屑,并且早就预谋把林智扬引到那片能让他产生过敏反应的狗尾草。 六月的林城虽然还不是很热,但是林智扬这几天,一直都穿着短袖衬衫,裸露在外的双臂,在那片狗尾草中很容易发生过敏反应。 方婕不得不佩服陷害者心思之缜密,他连季节温度,林智扬的穿着都算好了! “姜华,陷害林智扬的人太可怕了!” 姜华沉重的点点头,“是啊,这个人,什么都算到了!” 一时气氛有些沉闷,方婕和姜华都满脑子疑问,皱眉思考着什么。 老孟轻咳一声,说道:“姜队,洪恩铭那边几乎查不到什么资料。他是海归,九年前才从美国回来。也没结婚,父母在十多年前就过世了。洪恩铭也没有兄弟姊妹,关系比较好的,就是浩昇医院那班同事。 洪恩铭跳槽到浩昇医院前,是市医院的外科主任,听说口碑很好,在医院人缘也还不错,但是没有那种特别要好的朋友。就连介绍洪恩铭给陈浩昇的是省医的钟主任,对洪恩铭的私生活,也不甚了解。” “海归?”姜华有些惊奇,老宋第一次做基础调查的时候,并没有查到这个信息。 “对,海归。洪恩铭九六年出国留学,就读于美国休斯敦贝勒医学院。他在学校成绩非常优秀,连年拿到学校的奖学金和财政援助,硕士学位。毕业后留校做了几年科研工作。二零零五年回国,林城市医院破格聘用洪恩铭为外科主任。他在市医院工作了差不多四年,经陈浩昇的朋友,省医的钟主任介绍,跳槽到浩昇医院。” 方婕皱眉念道:“从市医院跳槽到私立医院?!” “方婕,你别忘了,陈浩昇可是用双倍的薪酬把洪恩铭挖过来的。而且,洪恩铭还能享受医院每年盈利的百分之五红利。”姜华知道方婕在想什么,浩昇医院的待遇比市医院优厚太多,洪恩铭愿意跳槽也不足为奇。 方婕轻轻摇了下头,她总觉得就算浩昇医院的待遇再怎么优厚,洪恩铭在这种私立民营医院也有些屈才了。 “姜队,我们查到洪恩铭出国前居住的地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现在变成了休闲广场,根本就找不到以前的老街坊,询问洪恩铭家庭情况。根据户籍信息和民政局那边的反馈,洪恩铭没有做过婚姻登记。”邵伟补充了调查洪恩铭的情况。 “姜队,这非常奇怪,洪恩铭的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金龟婿!”老孟对洪恩铭的感情生活十分好奇。 “老孟,你们在市医院和浩昇医院,都没查到洪恩铭的感情经历?” “没有,这个洪恩铭好像从没有跟任何女性发生过感情关系!” “姜队,洪恩铭不会是gay吧?”邵伟胡乱猜测道。 姜华楞了邵伟一眼,“哪来那么多gay!老孟,你和邵伟继续查,深挖!一定要深挖出洪恩铭的底细!” “是,姜队!”老孟答应一声,和邵伟走了。 “姜华,现在吴正豪死了,强劭奇被拘,林智扬又有可能是被陷害的,你说,这洪恩铭?” 姜华困惑不语,死的死,抓的抓,现在还能纳入怀疑范围的,就只剩一个洪恩铭!虽然看着洪恩铭跟陈家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根本找不到一丝能够表明洪恩铭有作案嫌疑的线索。 “方婕,这个洪恩铭不简单啊!” “嗯,洪恩铭和庄辰洁一样,也是在陈逸辉死前,两次进入陈逸辉办公室的人!” “可是方婕,洪恩铭不可能知道强劭奇在隔壁办公室给陈逸辉的万托林动手脚啊!” 关于方婕二次掉包的推测,二次掉包的人,事先知道强劭奇在万托林瓶底留下指纹,才会借机用万托林瓶底那枚残缺的指纹陷害强劭奇。 方婕内心十分纠结,她很怀疑自己的推测,难道洪恩铭根本就不知道瓶底有强劭奇的指纹?难道瓶底的指纹只是碰巧留下的? 不,不会那么巧!如果没有二次掉包,瓶底上不可能留有强劭奇的指纹!关键是,如果是洪恩铭弄的二次掉包,那他是怎么知道强劭奇动过陈逸辉的万托林的? 当时林智扬和廖云都在洪恩铭的办公室,强劭奇在隔壁陈逸辉办公室期间,洪恩铭根本就没出过自己的办公室。 强劭奇在万托林上动手脚的时候,只有庄辰洁、林智扬和廖云从陈逸辉办公室门前经过。强劭奇已经交代,他是等这三个人都经过了以后,才动的手脚。不可能有人看见当时强劭奇在陈逸辉办公室干什么! 姜华对方婕二次掉包的推测十分信服,可要强行把洪恩铭纳入怀疑对象,那方婕的推测显然站不住脚。何况,目前为止,还找不到洪恩铭这么做的动机! “姜华,林智扬确定最近都没人动过他的车钥匙?” “林智扬非常肯定,最近没人跟他借过车。他的车钥匙,上班时间,一般都是随意放在办公桌上,但是林智扬没有发现车钥匙被人动过。” “那,他最近一次洗车是什么时候?” “洗车?这个他没说。” “如果林智扬最近没把车借给别人,那唯一能把狗尾草穗子放进车尾箱的机会,就只有洗车了!” “这个简单,我们马上问问林智扬就清楚了!” “姜华,现在无法确定二次掉包的推测是否成立!但是我觉得,把狗尾草穗子放进林智扬车尾箱的人,一定和二次掉包万托林的是同一个人。” “方婕,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除了洪恩铭,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怀疑对象了!”方婕说得非常无奈。 这个回答让姜华差点崩溃,“方婕,这又是你的直觉?” 方婕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四章 共享单车 林智扬被带到讯问室,他发现姜华和方婕的脸色都不太好。 “姜队,那个皮屑的检测结果?” “林智扬,你回忆一下,最近一次洗车是什么时候?”姜华不是来回答林智扬问题的。 “洗车?好像就是我回来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记不清楚了。” “在哪洗的?” “就在玉山加油站旁边那家快捷洗车场洗的。” “那天在洗车场你遇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啊!”林智扬努力回忆着,“我把车钥匙丢给洗车工人,就到洗车场后面的休息室去了。” “洗车的时候,你不在现场?” “不在。” “你记得是谁给你洗的车吗?” “那个洗车工叫小胡,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叫小胡,二十多岁,个子不高,瘦瘦的。” 姜华和方婕立即赶往林智扬说的那个洗车场,洗车工人只有一个姓胡的,据小胡介绍,那天洗车场生意很好,来洗车的客人很多,但林智扬是老客户,长期在他们那洗车,所以他还有印象。 “哦,记得,你们说的是那辆白色的花冠吧?是我洗的。”小胡听姜华问起林智扬那辆车,如实回答。 “你认识车主吗?” “嗯……,我只知道他姓林,他在我们这办了洗车卡,别的不太熟悉。” “那天就你一个人洗车?” “嗯,那天车多,我们人手不够,就我一个人洗的。” “洗车的时候,你开过车尾箱吗?” “开过,车尾箱的胶垫要拿出来冲洗干净,沥干水后才放回去。” “然后你关车尾箱了吗?” “没有,我开着车尾箱敞了会风。” “你一直都在车旁边吗?” “嗯,在。” “车尾箱开着的时候,有没有别人从车旁经过。” “我没注意,应该有,我不是说了吗,那天洗车的人很多。” 姜华四下里看了一圈,洗车场没有安装监控。 “小胡,你后来关车尾箱的时候,有没有查看胶垫?” “没有,我清洁好车厢,随手就关上了车尾箱。” 姜华又向洗车场老板了解到,小胡在洗车场干了两年多了。人很本分,老实勤快。在洗车场从没被客户投诉过。 离开洗车场的时候,小胡正在大门蹲着抽烟。方婕突然想起什么,拿着手机走到小胡面前,“小胡,你对这辆车有印象吗?” 手机屏幕上,是一辆银灰色的君威。昨天姜华跟洪恩铭借充电泵的时候,方婕偷偷拍的。当时方婕也是随手偷拍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辆车也是在我们洗车场洗的车,对了,林老板来洗车那天,这辆车好像也来洗车了。” “什么?你确定?”姜华有些怀疑小胡的记忆。 “应该没错,这辆车的车牌号好记,尾号是678,顺子!” 姜华拿过方婕的手机一看,车牌确实是林ah0678。 “小胡,你当时看见车主了吗?” “没注意。但是这个车主和那个林老板认识,有次我看见他们在休息室聊天。”小胡说的林老板就是林智扬。 “你还记得君威的车主长什么样吗?”姜华有些后悔,早知道弄一张洪恩铭的照片来了。 “嗯,那个人四十来岁,看着文质彬彬的,比林老板老成一些。” 方婕回头看了一下洗车场,“小胡,你还记得白色花冠洗车那天,这辆君威停在什么地方?” “大概就在白色花冠的后面两三个车位吧。当时君威在后面排队,前面还有两三辆车等着洗。” “你还记得那天是谁洗的君威那辆车吗?” “记得,吴凡洗的!” “他今天上班吗?” “上啊!喏,那就是!”小胡指了下洗车区那边,正在洗车的另一个年轻人。 姜华拿着方婕的手机走过去,“吴师傅,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的,请问一下,你对这辆车有印象吗?” 吴凡停下手上的活,凑近手机看了一下,“哦,这是洪副院长的车子。” “洪副院长?” “嗯,他常来我们洗车场洗车,有次他和一个朋友一起来的,我听他那个朋友叫他洪副院长。” “这辆车前几天来洗过车吗?” “来过,大概是五天前吧。就是我给他洗的。” “你给他洗车的时候,这个洪副院长在什么地方?” “嗯……,开始他一直在车里。后来我要清洁车内的时候,他上厕所去了。” 姜华一看,吴凡指的厕所方向,恰好要经过小胡那天给林智扬洗车那个位置。 方婕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今天这个洗车场真是没白来。“姜华,这太巧了吧?” 姜华显然没有方婕那么乐观,“方婕,证据!就算那天洪恩铭来过洗车场,我们还是没有办法证明,林智扬车尾箱的狗尾草穗子,就是洪恩铭放的。”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方婕知道姜华说的没错,要想锁定洪恩铭的嫌疑,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 “姜华,我还想去现场看看。”昨天晚上发现吴正豪尸体的时候,天色已晚,方婕怀疑,现场可能有些细节,昨晚没有检查清楚。 姜华知道方婕的意思,两人立刻前往巨峰山。 车子刚开到“土鸡王”那家饭店门前,方婕突然叫姜华停车。“姜华,停一下。” “怎么了?” “姜华,我们就从在这下车走上去吧。”方婕说完,下了车。 路边的灰尘很大,不仅路沿,就连路边的小草上,都积了一层灰。方婕想拿那张银灰色君威的照片去找饭店老板看看,可是,饭店关着门,还没开始营业。 姜华在满布灰尘的路面上,发现几组自行车车轮的印迹。 “方婕,快过来!” 方婕从饭店门前走快几步,到了姜华身边。 “方婕你看!”姜华指着路沿上一组清晰可见的自行车轮印。这组车轮印,竟然穿进了小树林里。 “姜华,这辆自行车……?”方婕也看出名堂。 “对,这辆自行车进树林了。” 姜华和方婕跟着自行车轮印往树林方向走了几步,失去了车轮印的踪迹。 “姜华,这自行车轮印会是他们留下的吗?” “很可能!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山脚的风很大,从轮印的清晰程度看,应该是这一两天留下的。”姜华知道方婕说的“他们”,指的是吴正豪和凶手。 “饭店老板说,昨天下午,除了林智扬的白色花冠和警车,没看见别的车经过。难道吴正豪是骑自行车来的?” 姜华没说话,沿着路边和小树林交际的地方找了一遍,没有发现第二组进入小树林的自行车轮印。 “方婕,如果这组进入树林的自行车轮印,是吴正豪留下的,那凶手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来的?” 方婕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姜华,这恐怕不是吴正豪留下的轮印!” “为什么?” “共享单车!巨峰园和肉联厂这两个公交车站附近,都有城市共享单车!” 姜华眼睛一亮,“对啊!这车轮印很窄,的确跟共享单车的窄轮胎很相似。” “约吴正豪出来的人,是从巨峰园公交车站的公共电话亭打的电话,约林智扬的电话,又是在肉联厂公交站的公共电话亭打的。这两个地方,既方便借车又方便还车。这个凶手考虑非常周详。” “方婕,吴正豪租住的龙湖小区附近,虽然没有共享单车。他也可以到了肉联厂或者巨峰园再借自行车啊!” “不,姜华,如果是你从龙湖小区到巨峰山去,你会选择在距巨峰山不远的地方再借共享单车吗?再说,共享单车需要使用公交一卡通。你认为吴正豪会有公交卡吗?”方婕的意思很明确,吴正豪有车,他上学放学都自己开车,又怎么可能去办理公交卡。 “方婕,就算共享单车是凶手借的,那吴正豪又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到巨峰山的?” “如果是我,我就在小区门口打出租,坐到巨峰园。然后步行到山脚小树林。巨峰园离山脚小树林很近,步行不到一公里。” “吴正豪为什么不直接坐出租到山脚小树林去?” “也许是为了安全!在巨峰园下车,然后步行到山脚。估计没人会注意路边的一个行人,要是换作出租车,经过那家饭店一定会被人看见。” “方婕,那吴正豪为什么要隐匿自己的行踪呢?” 方婕想了一下,“吴正豪不知道陈逸歆没死,如果有人用陈逸歆的死威胁他见面,你说吴正豪出门是不是会小心一点。” 姜华觉得方婕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立马给老宋挂了个电话。 “老宋,你想办法查一下肉联厂和巨峰园这两个公交站附近的共享单车。从昨天下午三点到六点,都有什么人用过。租用单车需要公交一卡通,对,查一卡通的身份登记信息!” 第六十五章 背尸人 方婕在小树林里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姜华,我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这里距离昨天的抛尸点有四五百米,吴正豪的尸体是怎么搬过去的?” 这的确是个问题,共享单车没有后座。显然不可能用单车搬运尸体。 “难道……,是背过去的?”姜华猜测道。 方婕想起吴正豪面目狰狞的尸体,不由打了个冷颤。“背过去?这人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这条路从下午到凌晨,几乎没什么人经过,用车搬运太招眼,直接背到前面的抛尸点,反倒安全!再说,吴正豪中等身材,体型偏瘦,像我这样的壮年男子,背负四五百米的距离,还是能办到的。只是如你所说,这人的心理素质确实非好了。” 方婕和姜华都很清楚,除了专业从事殡葬服务的人员,恐怕就只有医生能够具备这样的心理素质。 两人慢慢走到抛尸点,在距抛尸点一米多的地方,地上的灰尘有一个椭圆形的压痕,压痕下方大约二十公分处,有枚很深的脚印。脚印前掌深,后跟略浅。脚尖的位置,地面有一个三公分左右的突起。 椭圆形印迹左侧,也有一枚很深的脚印,前掌和后跟一样深浅,脚印边缘的灰尘有喷溅的痕迹。 方婕脑中倏然闪现昨晚洪恩铭沾上灰尘的右脚膝盖。 “姜华,你来看看这个脚印!” “从痕迹上看,好像是被地面的突起绊了一下,膝盖着地,裤脚刷在灰尘上,形成的椭圆印迹。右脚被绊,左脚快速用力支撑,所有左边的脚印很深。”姜华从警多年,对痕迹学,有一定的见解。 “姜华,我想如果身上背负着一个人,突然被绊倒,膝盖触地的话,膝盖也许会留下一点印记吧?” 姜华眼睛一转,“洪恩铭!”。 “对!昨天我发现他的膝盖沾上很多灰,虽然拍过,但是没拍干净!如果洪恩铭就是背尸人,他被绊倒时膝盖触地的力度,应该会形成一定伤痕,至少也会红肿。”方婕又回忆了一下昨天洪恩铭走路的步伐,从脚步看不出行动不畅,但是身上背着一个人单膝突然快速触地,就算不受伤,起码也会形成红肿。 姜华默默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撑平作参照物,分别放在脚印和椭圆形印迹旁,用手机拍了照。 “走,去医院看看洪副院长的膝盖!”姜华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浩昇医院现在除了一个洪恩铭,只剩下几个科室主任。陈家兄弟已不在,林智扬、于娟、强劭奇身陷囹圄,陈浩昇父女又被被姜华安置在招待所。医院明显有些乱了套。 姜华和方婕走进医院一楼大厅,发现就诊的病人较往日明显减少。导诊台的护士,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大厅一角聚集了三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在窃窃低语。 乘坐电梯上到二楼,电梯门开了。廖云踮着脚准备进电梯,看到里面的姜华楞了一下。 “廖副主任,上去啊?”姜华往里让了一下。 “呃,上去。”廖云轻踮着脚进了电梯。 “廖副主任,你的脚怎么了?”姜华看出廖云好像是膝盖有问题,有点不方便弯曲。 “唉,昨天骑车链子不知道怎么就断了,一不留神把膝盖摔伤了。这不,刚到二楼外科上了点药。” “骑车?”姜华好奇的问了一声。 “嗬,我平时没事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 姜华别有深意的看了方婕一眼。电梯到了六楼,廖云踮着脚走出去。 方婕和姜华看着廖云一歪一歪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叮铃铃”姜华手机响起,是老宋的电话。 “姜队,查到了。昨天下午三点到六点,巨峰园和肉联厂的共享单车有四辆被借出去过。其中有辆共享单车,租借的公交卡登记人是医务科的廖云。” “廖云?”姜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对,是廖云!那辆共享单车于下午三点四十分在巨峰园的租借点骑走,五点五十二分到肉联厂的租借点还的车。” “老宋,单车租借点附近有监控吗?” “查过了,姜队,两个租借点附近都没有监控。” “好,我知道了。” 姜华挂了电话,皱眉回忆昨天下午在林智扬办公室,看到廖云拿着资料夹出去。后来去找洪恩铭经过廖云办公室,好像没见医务科开门。 “姜华,怎么了?”方婕见姜华发呆,出声询问。 “方婕,租借单车的公交卡,登记人是廖云。” “廖云?”方婕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 “走吧,先去廖云办公室,当面问问他。”姜华直接走向廖云办公室。 廖云正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看到姜华进门,连忙打招呼,“姜队长!” “廖云,你办了公交一卡通吗?”姜华开门见山。 “一卡通?”廖云显得有些莫名,“呃,办了。怎么了,姜队?” “你的卡呢?” “卡……,不知道放哪了!” “找不到了?” “呃,一时想不起放哪了!” “廖云,昨天下午你从林智扬办公室出来后,去哪了?” “我,我没去哪,我回家了!”廖云说这话似乎有点犹豫。 “回家?还没到下班时间你就回家了?” “呃,家里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几点到家的?” 廖云觉出不对,“姜队长,你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几点到家的?”姜华没理会廖云的不满。 “差不多五点吧!” “当时家里有人吗?” “没人。” “你回家有什么事?” “我,昨天我爱人有事,不能回来做饭,我就先回去做饭了。”廖云脸色不太自然,好像想隐瞒什么。 “廖云,能让我看看你受伤的膝盖吗?” “膝盖?”廖云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对,让我看看你的膝盖!”姜华的目光紧逼廖云。 “姜队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廖云对姜华的态度十分不满,但还是从办公桌后走到前面,小心的撸起裤管。 廖云的膝盖外侧,有一处擦伤,看样子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有些影响膝关节弯曲。伤口创面擦痕明显,有一层淡淡的红棕色,应该是擦了碘酊。 姜华打量着廖云,此人也是中等身材,个头比吴正豪略高两公分。身体看着倒还壮实,如果背负吴正豪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廖云膝盖上的伤显然不对,那是惯性摩擦造成的擦伤,和被绊倒膝盖跪地的撞击伤完全不同。 “廖云,你再好好想想,你的公交卡,到底放哪了?” “姜队长,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公交卡我找不到了。最近半个月,天气还不错,我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也没留心,公交卡是什么时候找不到的。你要真想看我的公交卡,等我下班回去找找。” 方婕发现,除了“昨天下午去哪”这个话题,廖云对姜华提的所有问题,反应都很正常。 “廖副主任,昨天下午你去哪了?我希望你能说实话,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会为你保密的!”方婕再次询问廖云昨天下午的去向。 “我……,唉,不瞒你们说,昨天下午我去同舟医院了。那边医院的秦院长,想让我跳槽。” “你想离开浩昇医院?” 廖云放下裤管,点了点头。“医院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也看到了。陈副院长和陈主任都不在了,陈院长也不出面。陈家那几桩谋杀案闹得院里人心惶惶,我,我想换个环境。” “那你自行车平时停在哪里?”姜华觉得廖云的自行车坏得有些凑巧。 “就停在停车场上。”廖云指了下窗外。 姜华伸头一看,停车场一角,确实停放了几辆自行车。那个角落,恰好是监控的死角。 方婕向姜华摇了摇头,姜华明白,廖云可能被人陷害了。 “好了,没事了廖云!打扰了!”姜华向廖云点头致歉,廖云懵懂的点头还礼,浑然不知刚才差点被姜华把他当作了背尸人。 从廖云办公室出来,姜华见洪恩铭办公室关着门,低语道:“方婕,单车的线索看来又断了。” 方婕轻叹一口气,直觉告诉她,嫌疑最大的就是洪恩铭。可目前没有丝毫证据,能够表明洪恩铭跟陈家那几起谋杀案有关。甚至陈浩昇,都没对洪恩铭产生过任何怀疑。细细想来,就算洪恩铭的膝盖上真有撞击伤,那又能说明什么?同样无法证实洪恩铭就是背尸人。要想找到洪恩铭的犯罪证据,看来还得另辟蹊径。 第六十六章 时间证人 姜华在六楼找了一圈,没见洪恩铭。询问廖云得知,洪恩铭在二楼外科办公室。 两人乘电梯到二楼外科,洪恩铭歪着肩膀从办公室出来,一边走一边轻轻晃动右肩。突然发现姜华和方婕也在走廊里,洪恩铭放平了肩膀,抿了抿嘴唇。“姜队长来了,陈院长呢?” “陈院长可能在家吧!” “姜队长,你们找我?”洪恩铭瞟了一眼盯着他膝盖看的方婕,右脚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嗯,想跟你谈谈。” “行,去楼上办公室吧。”洪恩铭超过姜华和方婕,带头朝电梯间走去。 回到六楼东走廊,方婕和姜华站在洪恩铭身后等着他开门。洪恩铭办公室对面的库房窗户“刷”的发出一声异响,方婕一看,原来是一名医护人员在库房里拉开了窗帘。 库房只有一个窗户对着走廊,采光不好。平时医护人员进入库房,都是开灯照明,所以那浅蓝色的窗帘很少拉开。 今天库房里没开灯,不知道是灯坏了还是怎么的,里面的医护人员拉开窗帘,方婕见里面摆着一排排的储物架,黑弄弄的看不清架子上堆放着什么东西。 回过头来,方婕发现洪恩铭也在看那扇拉开窗帘的窗户,眼神似乎有些烦乱,眉头微微紧了一下,旋即舒展开来。“姜队长,请进吧!” 洪恩铭陪着姜华和方婕坐在会客沙发上,习惯性的抬了下右脚,像是准备翘腿,鞋刚离地,洪恩铭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又把脚放了下来。 “姜队长,找我有什么事吗?”洪恩铭左手肘部靠在沙发扶手上,右手不自觉的横到腹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 “洪副院长,前两天,你接到过什么陌生电话吗?” “陌生电话?我经常收到陌生电话,不过我不熟悉的号码,我一般都不接。怎么了?” “没什么!洪副院长,近期吴正豪给你打过电话吗?” 洪恩铭皱眉作回忆状,“好像月初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他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医院里关于赵毓梅半夜哭泣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吴正豪为什么不问陈院长?”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院长可能不喜欢别人提这事吧!”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没听到过那个哭声,叫他不要乱说。” “吴正豪没说别的?” “没有!” 姜华换了一个位置,坐到洪恩铭的身边。 “洪副院长,我这脚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经常痛,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姜华拍了拍自己的腿。 洪恩铭楞了一下,有点不适应姜华突然转换的话题。“是哪个地方痛?” 姜华突然伸手用力拍了洪恩铭的膝盖一下,“就是这!” 洪恩铭皱起眉头,咧了下嘴,神情似乎在强忍着痛苦。“姜队长,你有没有风湿或者关节炎?” “没有!不好意思,洪副院长,是不是拍痛你了!”姜华一眼就看出洪恩铭的表情很不自然。 “哦,没有。”洪恩铭故作轻松。“姜队长,你的脚要是痛的厉害,最好检查一下。” “也不是很厉害!”姜华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呃,洪副院长,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姜华向方婕使了个眼色,起身准备出去。 方婕走到门边正要迈步出门,突然看到对面库房窗户玻璃的反光里,一个小护士从隔壁陈逸辉办公室门前走过,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什么高兴的事,回头朝洪恩铭一笑,“洪副院长,不用送了!” 洪恩铭看到方婕的笑容,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姜华拿着手机头也不会的直走到电梯间才接电话,“喂,老孟,好,我马上过来。” 方婕追到电梯间,姜华已经按了电梯的按钮。“姜华,怎么了?” “老孟在御龙湾找到那个保健师了!” “现在就过去?”方婕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嗯!老孟说那个保健师有点问题!”姜华紧盯着电梯的上行灯,没注意方婕的表情。 方婕忍住了快到嘴边的话,保健师那边如果有问题,说明洪恩铭的不在场证明并不可靠,先到御龙湾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好。 老孟说的保健师叫齐小雅,是御龙湾的足疗保健师。早上刚下夜班,就被桑拿的经理打电话叫回御龙湾了。 齐小雅在回答老孟的问题时有些紧张,老孟多问了几句洪恩铭的情况,发现齐小雅前言不搭后语,立即打电话吧姜华叫了过来。 “老孟,就是她?”姜华走进桑拿经理的办公室,看到老孟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嗯,她叫齐小雅,昨天下午是她为洪恩铭服务的。”老孟退到一边的椅子坐下。 姜华二话没说掏出警官证,“你好,齐小雅,我是市局刑警队姜华。向你了解点情况!” 齐小雅局促不安的看了一眼姜华的证件,神色有些慌张。 “齐小雅,昨天下午四点到七点,你接待了几位客人?”姜华拉过一张椅子,坐到齐小雅面前。 “一个。”齐小雅声若蚊蝇。 “就是照片上那个客人?”姜华向齐小雅示意老孟手上的照片。 “嗯!” “你认识他吗?” 齐小雅点点头,转瞬又慌乱的摇摇头。 “到底认不认识?” “他,常来我们这,我接待过几次,只知道他好像姓洪,不是很熟悉。” “这个客人昨天下午几点来的?” “应该是三点半来的。” “几点开始脚底按摩的?” “四点不到吧。” “姜队,根据前台电脑记录,洪恩铭三点三十二就点了齐小雅的钟按摩。”老孟补充了一句。 “做一个脚底按摩要多长时间?” “五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左右。” “那洪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 “快七点了吧。” “姜华,前台电脑记录显示,洪恩铭结账离开是六点四十八分。他点了齐小雅的三个钟。”老孟又补充道。 姜华纳闷的看了一眼齐小雅,“洪先生一进桑拿,就让你去给他做了三个钟的足疗?” 齐小雅眼中又闪过一阵慌乱,“嗯!” “他不洗澡只做脚底按摩?”姜华发现问题。 “包厢里有淋浴。”齐小雅低着的头说了一句。 “齐小雅,这三个小时,你和洪先生一直都在包厢?” 齐小雅依然低着头点了两下。 “他洗澡的时候你也在包厢里?”姜华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齐小雅紧张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三个小时你都和洪先生在包厢里吗?” “他洗澡的时候,我出去了。” “你出去了三个钟的钟钱他也照付?” “嗯。” “齐小雅,你知道做伪证妨碍警方办案是犯法的吗?”姜华厉声吼道。 齐小雅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姜华。 “你如果不愿意说实话,那我们就回警局慢慢说吧!老孟,带走!”姜华没了耐性。 “不!”齐小雅惊慌的摇着头,“我说,他,他出去了。” “谁出去了?” “照片上的洪先生,我一进包厢他就出去了。” “接着说!”姜华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我,一进包厢,洪先生就给了我一千块钱,他说要点我三个钟,让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包厢里呆三个小时。我就答应了。” “他没换桑拿的衣服?” “没有,我进来的时候,他穿着自己的衣服,桑拿的衣服放在按摩床上。” “桑拿里不结账能出的去?”姜华觉着稀奇。 “能,我在包厢里报了三个钟,没到时间,前台是不会催问的。下午两点以后,桑拿的客人就慢慢多了。他穿着自己的衣服出去,没人会注意的。” 姜华看了一眼老孟,老孟点了下头,“我看过了,桑拿除了大厅前台,其他的地方都没监控。” “那洪先生是什么时候回到包厢的?” “六点四十五,他一回来,我就报钟了。” 姜华示意老孟把齐小雅带出去,兴奋的看向方婕,“洪恩铭竟然收买时间证人!” “姜华,昨天洪恩铭是开车回家的!”方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车子,如果洪恩铭要作案,没有车子很不方便。 “呃,开车回家?”姜华一时没反应过来方婕是什么意思。 “吴正豪四点不到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从巨峰园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打来的,那么短的时间,从桑拿赶到巨峰园,只有开自己的车才来得及。” “在巨峰园那换成自行车的话,洪恩铭的车,就会停在附近!”姜华马上明白了方婕的意思。 “对,我猜洪恩铭的车,昨天下午四点到六点过,就停在巨峰园附近。” “老孟,叫上邵伟,马上去查巨峰园附近可以停车的地方。”姜华见老孟推门进来,兴冲冲的起身说道。 第六十七章 模糊的证据 “不,姜华,我们先回警局!”方婕连忙叫住姜华。 “回警局?”姜华有些不解。这个时候回警局做什么。 “医院六楼陈逸辉死前一周的监控,你们不是拷回警局了吗?” “是啊,怎么了?你还想看监控?不是看了好多遍了吗!”姜华没想到方婕还想看监控。 “再看一遍。说不定我们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方婕卖了个关子。 回到警局二队办公室,姜华打开监控视频,不解的问道:“方婕,看哪一段?” “就看十六日下午两点五十,强劭奇在陈逸辉办公室那一段。”方婕脸色凝重,似乎有点担心。 姜华心存疑惑的找到方婕说的这段视频,认真的看了一遍。 “停!”方婕突然叫停。 “怎么了?” 姜华按了暂停,这一段视频,是林智扬和廖云从洪恩铭办公室出来,走过陈逸辉的办公室刚转过东北角,此刻东走廊上别无他人。 “方婕,你发现什么了?”姜华紧盯着画面,没发现哪不对。 “姜华,你看洪恩铭办公室对面库房的窗户。”方婕指着显示屏的右下角。 姜华发现,库房窗户的玻璃上,泛起一条白光。 “你把画面放大看看。”方婕自信满满。 姜华依言把画面放大,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人影!方婕,这是洪恩铭!” 放大的画面里,只见洪恩铭办公室的门内站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脸部有些模糊,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是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洪恩铭。 “对,就是洪恩铭!林智扬和廖云从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洪恩铭走到了门边,只是没有出门。” “这能说明什么?”姜华依旧疑惑。 “姜华,这个角度是东南角那个方向的监控吧?”方婕把放大的画面缩小,指向另一个监控窗口。 “对,刚才视频是从东走廊前端东北角那个角度监控东走廊,这个角度是从后端东南角监控东走廊。” “你把时间定位到刚才那个时间段。” 姜华把东南角的监控视频调整到和东北角的监控视频相同的时间段。 “好,姜华,你再放大库房窗户试试!” 这个角度的监控画面上,库房窗户玻璃里同样也泛起一条白光。 “这是……,这是在陈逸辉办公室的强劭奇?”姜华惊讶的叫道。 方婕得意的笑起来,“继续放!” 只见画面中的白色人影,靠向了门边,白色的衣袖抬起,在门旁的墙上摸索着什么。白色衣袖缩回身体几秒钟的时间,陈逸辉出现在走廊东南角。白色衣袖迅速伸向门旁的墙上,又飞快的缩回,垂在身旁。 姜华恍然大悟,“这是强劭奇在陈逸辉办公室门边动工作服里的万托林!” “对,虽然视频里看不清万托林,但是从白色衣袖抬起的角度来看,就是强劭奇在林智扬和廖云经过外面走廊后,手抬起来在门旁挂着的工作服口袋里摸东西,缩回来就是在喷药!刚喷了几下,走廊东南角传来了陈逸辉的脚步声,强劭奇来不及擦拭万托林瓶上的指纹,立即把万托林放回了挂在墙上的工作服口袋。然后把手放下来。”方婕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姜华想到了刚才洪恩铭那个监控画面,马上明白了。库房的窗户,恰好正对洪恩铭和陈逸辉他们两间办公室房门正中。当时走廊上确实没人看到强劭奇在陈逸辉办公室里喷万托林,可是洪恩铭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内,从对面库房玻璃的镜面,看到了强劭奇动陈逸辉的万托林。 而当时强劭奇回头看门外走廊的角度,是看不到对面库房窗户玻璃的。所以他没有发现,隔壁的洪恩铭已经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看着方婕得意的笑容,姜华有些激动。事实已经证明,方婕作的二次掉包的推测是成立的! “方婕,你是对的!洪恩铭的确看到强劭奇在陈逸辉的万托林上动手脚了!” “嗯!姜华,继续放十七日下午洪恩铭进入陈逸辉办公室那个时间段。” 姜华找出十七日下午的监控视频,洪恩铭走进陈逸辉办公室后,从库房窗户的玻璃镜面里可以看到,洪恩铭走向陈逸辉办公桌,经过门旁墙上挂着的工作服时,做了和强劭奇头一天相同的动作。 洪恩铭抬起右手伸向工作服口袋,动作飞快的把手缩回来。他向前走了两步,从画面中消失。不到十秒,洪恩铭又从办公桌方向进入画面,走出办公室。 监控画面快进到十八日晚上七点,林智扬轻手轻脚的进入陈逸辉办公室没一会,洪恩铭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进入陈逸辉办公室,娴熟的把十七日下午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洪恩铭的手伸向挂在墙上的工作服口袋时,他手上本就拿着一瓶万托林,手伸进口袋以后,把口袋里的万托林换成了手上那瓶。 这就是方婕推测的所谓二次掉包! 如果不是刚才从洪恩铭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方婕恰好从对面库房窗户玻璃的镜面看到经过隔壁办公室门口的小护士,方婕做梦也想不到,她二次掉包的推测,会通过监控视频中的库房窗户来印证。 方婕见到小护士以后,马上看了一眼走廊两头的监控摄像头,库房的那扇窗户,正好处于两个监控摄像头之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即意识到,十六号那天,洪恩铭就是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内,通过对面库房的窗户玻璃,看到了强劭奇的小动作。 洪恩铭正是看到了强劭奇动陈逸辉的万托林,第二天十七号下午,才把强劭奇动过手脚的万托林拿出来,第三天十八号晚上七点,又把残留有强劭奇指纹的那瓶万托林放回陈逸辉的工作服口袋! 姜华不禁对方婕细致的观察能力钦佩不已,刚才在洪恩铭办公室,他拿着手机急匆匆走出去,竟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窗户玻璃里的小护士。姜华暗叹一声,感觉有点惭愧。“方婕,竟然真是洪恩铭掉的包!那吴正豪和陈逸歆……?” “陈逸歆那管唇蜜我还没想清楚!但是凭洪恩铭收买时间证人,足以说明他有问题!只要能找到洪恩铭的车,昨天下午曾经在巨峰园附近出现过,就能确定,约吴正豪出来的那个公共电话,跟洪恩铭脱不了干系。” “可是,动机呢?方婕,陈浩昇这么信任洪恩铭,他为什么要对陈逸辉动手?” “姜华,不仅是陈逸辉,陈逸航之所以被于娟谋杀,也和洪恩铭的诱导密不可分。要不是洪恩铭的教唆和诱导,于娟怎么可能想到用花生谋杀陈逸航!”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陈浩昇每年都给洪恩铭百分之五的红利,杀陈家兄弟对洪恩铭没好处啊!” “不,姜华,和好处没关系。我觉得这不是一起为财杀人的案件。” “你认为洪恩铭和陈家有仇?” 方婕点点头,“目前只能这样假设了!姜华,先把洪恩铭控制起来吧!” 姜华还有点顾虑,“方婕,仅凭放大后模糊不清的监控视频,就把洪恩铭控制起来?” “姜华,你是不是担心,以监控视频作为洪恩铭谋杀陈逸辉的证据还不够充分?” 姜华为难道:“方婕,你也看到了,虽然从监控视频上能看出洪恩铭确实朝陈逸辉的工作服抬起手,但是我们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洪恩铭那个朝工作服抬手的动作就是在掉包陈逸辉的万托林啊!” 监控视频上,洪恩铭的手有些模糊,更不用说他手上的万托林了,姜华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老孟那边也还没有找到洪恩铭昨天下午到过巨峰园附近的证据,就这样贸然把洪恩铭控制起来,姜华确实有些担心。 如果没有更加有力的证据,只要洪恩铭三缄其口拒不合作,对洪恩铭的审讯将会难以进行! “姜华,我想我有办法证明洪恩铭就是谋杀吴正豪的凶手!”方婕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吴正豪?”姜华又跟不上方婕的思路了,监控视频只能证明洪恩铭也许把陈逸辉的万托林二次掉包,但这和吴正豪有什么关系? “对,洪恩铭一定是谋杀吴正豪的凶手!”方婕十分肯定。 “可是有证据吗?” “走,去医院!姜华,到了医院,我一定能找到证据。” “洪恩铭谋杀吴正豪的证据在医院?”姜华怀疑的看着方婕。 “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谋杀吴正豪的证据,就在洪恩铭身上!快走吧,姜华,早上你已经试探过洪恩铭的膝盖,如果引起他的警觉,他要跑了,我们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第六十八章 我猜的 方婕的担心有点庸人自扰,姜华和她赶回医院,洪恩铭依然泰然自若的待在自己的副院长办公室里。 看到姜华和方婕去而复返,洪恩铭虽有些诧异,可还是客气的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姜队,你们还有事?” 姜华冲洪恩铭点了下头,正考虑跟洪恩铭说点什么,方婕突然把他挤开,快步走到洪恩铭面前,淬不及防的抬手向洪恩铭的右肩用力拍去。 “嘶!”洪恩铭身体一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方婕这一巴掌让他痛彻心扉,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嘴角痛苦的咧到一边。 “你干什么?”洪恩铭立即抬起左手护住自己的右肩,以防还没退开的方婕再次突然袭击。 方婕故作抱歉之态,赔了个笑脸,“对不起,洪副院长,我是不是把你拍疼了?”说着,两手趁势想搭上洪恩铭肩头。 洪恩铭急忙侧身让开,皱眉瞪着方婕,十分气愤,“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洪副院长,我只是想看看你肩膀上的伤!”方婕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 “什么伤?”洪恩铭不自觉的松开护着肩膀的左手,“你太用力,把我拍疼了!” “真的吗?”方婕向姜华打了个颜色,“洪副院长,要不你把肩膀露出来让我们看看!” 洪恩铭不禁一阵慌乱,“看什么,不用看,没事了,你下次拍轻点!” “洪副院长,你就把肩膀露出来让我们看看吧!”姜华读懂方婕的眼神,配合的逼到洪恩铭身前。 洪恩铭微微侧了一下右肩,沉着脸退了半步,看向方婕的眼神仿佛燃起了怒火。 “洪副院长,肩膀上驮着人,很累吧!”方婕嬉笑着调侃洪恩铭。 “你说什么?”洪恩铭不经意瞟了一下自己的右肩,“什么驮着人!” “洪恩铭!”方婕大叫一声,出其不意的伸手扯住洪恩铭的右肩。 洪恩铭身子一震,愤怒的吼道:“你干什么?” “驮着吴正豪很累吧?”方婕厉声喝问。 洪恩铭的怒火顿时熄灭,怒目赶紧从方婕脸上移开,低语道:“你说什么,什么驮着吴正豪。” 姜华呆在当场,看样子,方婕好像说对了! 方婕继续逼问,“洪副院长,昨天下午你干什么去了?” 洪恩铭有些惊慌失措,“我没干什么!” “洪恩铭,御龙湾的那个保健师是叫齐小雅吧!”方婕紧紧逼视洪恩铭。 听到齐小雅三个字,洪恩铭脸色剧变,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洪恩铭,跟我们走一趟吧。”姜华走到洪恩铭跟前,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你说什么?”洪恩铭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洪恩铭,你没听错,姜队长叫你跟他去警局!”方婕戏虐的看着洪恩铭。 “去,去警局干什么?”洪恩铭不安的抿着嘴唇。 “哼哼,洪恩铭,你就别装糊涂了,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姜华异常欣喜,洪恩铭惊慌失措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他。 洪恩铭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姜华轻轻的推了洪恩铭一下。洪恩铭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懊丧。 姜华把洪恩铭推出门,拉关了办公室的房门。洪恩铭终于一言不发的迈动脚步,向电梯间走去。 方婕和姜华紧跟着洪恩铭走进电梯,这个平日谈笑自若的副院长,低垂着头,脑子飞快的回忆着昨天行动的所有细节。 自行车租借点附近没有监控,肉联厂和巨峰园那两个公共电话亭附近也没有监控,这些洪恩铭早已反复确认过。 廖云的公交卡已经被扔掉,昨天骑自行车的时候,洪恩铭带着手套,车上也不可能留下他的指纹。 经过“土鸡王”饭店的时候,洪恩铭是看店里没什么人才把车骑过去的。一路上也没遇到行人,洪恩铭确信昨天没有任何人看到自己。 可是这个姓方的女人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到底知道什么了?那个保健师,洪恩铭给了他一千块钱,她那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 洪恩铭不可置信的轻摇着头,那个姓方的女人,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右肩上有伤?难道,自己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不可能啊! 电梯下到一楼,姜华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洪恩铭的手臂,把他拉到了警车上。姜华从腰间拿出一副铐子,洪恩铭彻底慌了神,“姜队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洪恩铭,到了警局我们再慢慢聊。先把铐子戴上吧!”姜华不由分说的把洪恩铭拷到车座上。 方婕在后座从后视镜里发现了洪恩铭怨恨的目光,她毫不在乎的把头扭向车窗,轻轻舒了一口气。 回到警局,洪恩铭被姜华带进羁押室。 “洪恩铭,把你右脚的裤腿撩起来。”姜华首先查看他早上拍过的膝盖。 洪恩铭斜了姜华一眼,不情愿的撩起裤腿,膝盖上的红肿清晰可见。 方婕站在门边拍了下自己的右肩,姜华让洪恩铭脱了上衣,他的右肩上除了有些微微发红,肩骨上还有两条深红色的擦痕。 姜华惊奇的扫了方婕一眼,立刻用手机把洪恩铭肩骨上的擦痕照了下来。洪恩铭此刻就像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他想破脑子都猜不到,这个姓方的女人,是怎么知道他肩头被挂伤的。 把洪恩铭安置好,姜华一走出羁押室就忍不住低声问道:“方婕,你怎么知道洪恩铭肩头有伤?” “姜华,早上你拍洪恩铭的膝盖时,他是什么表情?” “洪恩铭皱着眉头咧了下嘴,好像有些痛。” “对啊!那说明我们的推测是对的。洪恩铭昨天在抛尸点,应该真被绊了一跤。膝盖跪地的力量可是两个成年人的体重,两百多斤的压力突然施加到膝盖上,伤得就算不严重,也一定会造成红肿。洪恩铭当时的表情,就是膝盖被你拍痛了。” “可那和肩膀有什么关系?”姜华还是不解。 “你明知道洪恩铭膝盖疼痛,为什么不继续追问,接到个电话就想走了!”说起膝盖,方婕对姜华的作为有些不满。 “当时不是老孟打电话过来吗,说找到了保健师,叫我们过去。方婕,你别卖关子,先说说你怎么知道洪恩铭肩头有伤的!” 方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猜的!” “什么?你真是猜的?”姜华有点不敢相信方婕的话。 “真是猜的!姜华,昨晚你注意到吴正豪身上那件t恤了吗?” “t恤?” “对,昨晚我留心看了一下吴正豪身上那件黑色t恤,那件t恤正面有些金属铆钉。” 姜华昨天也注意到吴正豪的t恤胸腹部有些铆钉,但是铆钉并不是很尖利。 “姜华,昨天发现吴正豪的尸体是什么姿势?”方婕提醒姜华。 “嗯,双手紧握,四肢蜷缩,背有些弓!” “对呀,你试想一下,尸体这个姿势方便背吗?” 姜华想了一下,尸体这个姿势确实不好背。而且当时可以看出,尸体死时就是这个姿势,即使被移尸,姿势基本上也没变过。 “我明白了。”姜华突然想通,“尸体不是被‘背’到抛尸点,而是被‘驮’到抛尸点的。” “对!通过你拍洪恩铭膝盖那一巴掌,我们可以大胆推测,洪恩铭可能被绊倒膝盖跪地。我想,如果肩膀上驮了一具不会动的尸体,驮尸人被绊倒的话会怎么样?” 方婕做了一个向前扑倒的动作,“那他肩膀上的尸体一定会往前倾,那个力量,驮尸人单膝跪地肯定控制不住。吴正豪t恤上有金属铆钉,我猜想,如果尸体驮在肩上快速前倾,那尸体t恤胸腹部的金属铆钉,会不会挂伤驮尸人的肩膀?” “所以你就试了洪恩铭一下?” “我这也是受了你的启发!你借机拍洪恩铭的膝盖,我就照葫芦画瓢,趁其不备试他一下啊!” “还是受我的启发?”姜华有些哭笑不得。“那如果试错了呢?” “要是洪恩铭肩膀没伤,肯定不会有太大反应。我大不了跟他赔礼道歉,就说是闹着玩的。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也不好意思和我一个女流之辈计较!” 姜华膛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个女流之辈,心想,万一洪恩铭肩头的伤和吴正豪的尸体没关系,那他姜华就有点不好下台了! “姜华,你是不是担心,洪恩铭肩头的伤和吴正豪t恤上的铆钉没关系?” 姜华惊讶的盯着方婕,这女人,怎么连自己心思都猜到了! “其实也不用担心。反正老洪那,你什么也还没开始问,说洪恩铭驮吴正豪的尸体也是我说的,跟你没关系。不过,姜华,我想要是现在去洪恩铭家搜查,他昨晚洗的那套衣服上,应该还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第六十九章 惨剧 姜华抛了抛手上的钥匙,“嗯,那就去洪恩铭家看看,我把他的钥匙给收了。” “那现在就走吧!”方婕也是跃跃欲试。 姜华叫上正在值班的蒋奇,三人一起赶去洪恩铭家。 洪恩铭家方婕已经是第三次来,进门方婕直奔晾晒衣服的阳台。 昨天下午洪恩铭回家时穿的那套衣服,就晾在阳台的晾衣杆上。一条灰色的棉质休闲裤,一件黑色长袖t恤。 方婕取下这套衣裤,仔细检查黑色t恤的右肩部位。发现肩部有两条淡淡的白印,长度不到两公分,间隔差不多三公分,白印的宽度大约五六毫米。不注意的话,完全看不出是被什么东西擦出的印记。但洪恩铭肩头的擦痕,与这两条白印基本吻合。 “姜华,你看!”方婕把t恤的肩部展示给姜华,“我想,这应该可以确定洪恩铭的嫌疑了。” 姜华点点头,如果t恤肩部确实是被吴正豪衣服上的铆钉刮擦过,那铆钉周围,一定能发现与洪恩铭这件t恤相同的织物纤维。这是很难清理掉的。 裤子膝盖上的布料,只是稍稍发毛,看不到别的痕迹。 蒋奇不解的笑道:“这个洪恩铭,你们说他为什么不把作案时穿的衣服扔掉呢?” “我想,洪恩铭根本想不到,我们会查到他身上。“姜华赞赏的望向方婕,如果不是方婕注意到这些细节,警方可能不会那么快锁定洪恩铭。 客厅的家具陈设很简单,前几天陈浩昇一直在这住,洪恩铭多半也不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客厅里。姜华打开三个房间的门,发现一间是书房,另两间是主卧和次卧。 书房收拾得很整齐,次卧也没什么发现。在主卧里找了一圈,姜华在衣柜里发现一个锁着的抽屉。 这种简单的短舌抽屉锁,用一把厨刀就能轻易拨开。打开抽屉,里面锁的竟是两本相册。 “方婕,你看这是谁!”姜华翻开相册,一个娟秀大方的女孩进入眼帘。 “这应该是洪恩铭的恋人吧,难道洪恩铭和陈家的仇恨源于女人?”方婕接过相册翻了起来,里面大多是这个女?¨主卧里找了一圈,姜华在衣柜里发现一个锁着的抽屉。 这种简单的短舌抽屉锁,用一把厨刀就能轻易拨开。打开抽屉,里面锁的竟是两本相册。 “方婕,你看这是谁!”姜华翻开相册,一个娟秀大方的女孩进入眼帘。 “这应该是洪恩铭的恋人吧,难道洪恩铭和陈家的仇恨源于女人?”方婕接过相册翻了起来,里面大多是这个女?¨主卧里找了一圈,姜华在衣柜里发现一个锁着的抽屉。 这种简单的短舌抽屉锁,用一把厨刀就能轻易拨开。打??叹一声,“陈家还有陈浩昇和陈然!” 蒋奇一惊,“方姐,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抓到洪恩铭的话,他还要继续谋杀陈陈浩昇和陈然?” “也许还有林智扬!”姜华又补充了一个陈家人。 方婕暗呼侥幸。陈浩昇居然躲到了洪恩铭这个谋杀者的家里,要不是洪恩铭居住的这个小区到处都是监控,陈浩昇恐怕早就没命了。 姜华的手机响起,接通电话,老宋兴奋的声音传出来。“姜队,洪恩铭的底查到了!” “查到了!老宋,你在哪?”姜华听到老宋的声音,知道一定有重大发现。 “我在回警局的路上。” “好,我马上回去,局里见。” 姜华挂断电话,方婕连忙问道:“是不是老宋那边有消息了?” “嗯,我们马上回去!” “姜队,我在床底下找到了这个!”蒋奇手上拿了个小玩意。 “这是变音器!”姜华一眼认出这是什么东西,“方婕,林智扬说是个女人给他打的电话,看来就是这玩意!” 方婕点点头,“走吧,回去看看老宋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了!” 老宋确实给大家带来了惊喜,走进二中队办公室,老宋桌前摆着一叠材料。 “宋哥,洪恩铭是不是跟陈家有关系?”方婕急切问道。 “嗯,的确有关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 “到底是什么关系?”姜华今天看到卖关子的人就心烦。 “呵呵,姜队,你别急啊,等我慢慢说。”老宋喝了口水,慢慢说起洪恩铭的家事。 原来,出国前洪恩铭和父母一起住在花园路。他父亲洪善本年近五十才得了洪恩铭这个儿子,老两口对洪恩铭是爱若珍宝,一心想把洪恩铭培养成才。 洪恩铭也争气,从小到大,成绩十分优异。九六年洪恩铭大学毕业,洪善本四处托人情找关系,总算给洪恩铭争取到了出国读研究生的机会。 出国前,洪恩铭就和大学同学曲芸瑶谈了两年恋爱。老父洪善本和老母袁顺芳虽对准儿媳已经认可,却要求洪恩铭学成归来再与曲芸瑶完婚。 洪善本的意思,一是怕结婚会影响洪恩铭的学业。二是担心洪恩铭婚后出国,曲芸瑶太年轻,会耐不住寂寞闹出是非。借此机会考验一下曲芸瑶,要是曲芸瑶能耐心安守本分等待洪恩铭学成归来,两人再结婚不迟。 可谁知,洪恩铭出国留学才五个月,老父洪善本染上重感冒,高烧不退。就近送到花园路附近的浩昇诊所输了两天液,洪善本竟然一命呜呼。 洪母袁顺芳跟洪父感情深厚,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曲芸瑶一边照顾洪母,一边跟浩昇诊所扯皮。可是责任追究下来,浩昇医院居然没有过失,陈家赔给洪母几万块钱就算了事。 曲芸瑶跟洪恩铭早偷吃了禁果,此时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洪恩铭临走前,千交代万叮咛,嘱托曲芸瑶一定要照顾好二老。曲芸瑶是个实心人,拖着身孕每日代洪恩铭无微不至的照顾袁顺芳。 当时通讯不畅,洪家连座机电话都没有。除了托人带信,曲芸瑶别无他法联系洪恩铭。 那时候,留学生回国一趟不容易。曲芸瑶也不敢惊动远隔重洋的洪恩铭,她想,洪父已然身故,就算洪恩铭万里迢迢赶回来也无力回天。倒不如自己尽心尽力把洪父的丧事操办好,让洪恩铭安心读研。 可是曲芸瑶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袁顺芳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一天,曲芸瑶拖着即将临盆的身体做好午饭,突然发现床上的老太太气息已非常虚弱。曲芸瑶赶紧跑到街上用公共电话打了120。 从街上急匆匆跑回家,曲芸瑶上楼不小心一脚踏空摔了下去,太阳穴刚好撞上楼梯铁栏杆上一截翘起的铁条,伤口顿时血如泉涌,曲芸瑶当场毙命。 等邻居发现的时候,曲芸瑶早没了呼吸,又见了红,送到医院孩子也没保住。120接到电话赶到洪家,老太太已经撒手人寰。 后来邻居和医院好不容易才找到曲芸瑶的家人,把曲芸瑶的尸体领走。居委会联系不到远在国外的洪恩铭,只得把洪母袁顺芳和洪父合葬在一起。 半年之后,洪恩铭一直没有家里的音信,按捺不住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洪恩铭趁着假期回国了。 老宋的故事刚说到这,方婕忍不住插话道:“洪恩铭没去找陈浩昇?” “哼哼!能找到就好了!你们还记得吗,九七年林城老城区拆迁改造,花园路那一片正是改造范围。洪恩铭回到林城,连家都不在了。”老宋有点为老洪鸣不平的意味。 “浩昇诊所是不是搬走了?”姜华好奇的发问。 “不是搬走,浩昇诊所的门面也在拆迁范围。陈浩昇当时可能是没找到合适的门面,差不多停业一年。洪恩铭找到居委会,才知道半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婕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洪恩铭的遭遇竟如此凄惨!这又是一起因医疗事故引发的惨剧! “听居委会的大妈说,洪恩铭在父母的墓前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什么都没吃,就跑去曲家,可曲芸瑶的父亲楞是没告诉洪恩铭,他们把曲芸瑶埋在哪了!硬生生的把洪恩铭打出门去。 居委会的人一直陪着洪恩铭,给他办好了拆迁手续,赔了拆迁补偿金。洪恩铭整个假期满城去找陈浩昇,可陈浩昇的诊所早已歇业,他又上哪去找!” “后来呢?”方婕见老宋停下来,急忙追问。 “后来,居委会的老人劝洪恩铭别找了,让他回学校继续完成学业。洪恩铭不想辜负老父的心愿,就回了休斯顿。一直到二零零五年才回国。” 姜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洪恩铭家的惨剧充满了同情。“方婕,洪恩铭的动机算是找到了!” 方婕呆呆的点了点头,这是家破人亡啊!洪恩铭失去了双亲,失去爱人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方婕完全无法想象,经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洪恩铭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七十章 心怀叵测 方婕终于想通,洪恩铭这个钻石王老五为什么至今未婚。“姜华,我想,我能理解洪恩铭的心情!” 姜华从方婕的话里,听出她开始泛滥的同情心,不由赶紧提醒,“方婕,洪恩铭这可是谋杀! 方婕一怔,心知姜华说得没错,洪恩铭这是彻头彻尾的谋杀! “姜华,我知道!你放心,我虽然同情洪恩铭,但是在法律面前,我还能分得清是非对错!” 姜华放心的点点头。 老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姜队,居委会的大妈说,前几天,有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也到居委会去打听过洪恩铭。那人叫李林,不过根据居委会大妈的描述,我觉得这个李林很像林智扬。” “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姜华有些惊奇,竟然还有别的人对洪恩铭也感兴趣。 “应该是我们宣布陈逸歆中毒身亡当天下午。” 姜华和方婕惊疑的对视一眼,看来,林智扬还隐瞒了一些事! 蒋奇推门进入办公室,手上拿着一份检验报告。 “姜队,在吴正豪的衣物上,确实提取到洪恩铭那件黑色t恤的织物纤维。可以确定,洪恩铭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驮尸人。” 姜华点了下头,现在证据确凿,桌上摆着从洪恩铭家搜到的证物,可他却有些提不起审讯洪恩铭的兴趣。 “方婕,案子算是破了吧?”沉默半响,姜华终于说了一句话。 “嗯!算是破了!”方婕的声音并没有破获疑案后那种喜悦。“姜华,我有些话想问林智扬。” “是该好好问问他!这小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姜华夹起讯问录,和方婕一起去了讯问室。 林智扬被老宋带进询问室,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变得无精打采。 “方婕!”林智扬看到方婕也出现在询问室,满怀盼望的叫了一声。 可方婕的反应并不热情,冷冷的看着好朋友的老公,这让林智扬有些发慌。 “林智扬,你应该早就猜到谁是谋杀陈逸辉的凶手了吧?”方婕的语气和她的眼神一样冰冷。 林智扬注视方婕的目光迅速移开,似乎不敢正视叶心蕾的这个好朋友。“我,我怎么会知道!” “是吗?”方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真不知道?” 林智扬摇着头,“我不知道!” “林智扬,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你已经查到洪恩铭的过去,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把洪恩铭和陈家的谋杀案联系到一起?” “我……”林智扬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警方散布陈逸歆死讯那天,你就去查了洪恩铭的底,林智扬,你为什么不把实情说出来?” “我……,我是打听过洪恩铭,但是,连警方都找不到大哥和逸歆被谋杀的证据,我又怎么敢胡说!” “胡说?”方婕轻蔑的眼神,让林智扬很不舒服。“哼!林智扬,十八号晚上七点,你在陈逸辉的资料室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就是找份资料。” “当时外间办公室有人,你没听到?” “我没注意!” “哼!你撒谎!”方婕突然严厉的吼道。 林智扬有些愣神,面上有些讪讪的。 方婕站了起来,走到林智扬面前。“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来帮你说吧!你偷偷配了陈逸辉资料室的钥匙,就是想偷看医院那些核心资料!我敢肯定,洪恩铭进入外间办公室的时候,你一定从资料室的门缝里看到了。 洪恩铭动陈逸辉的工作服,你也看到了!但是你什么也没说!洪恩铭的底,你应该早就开始查了吧?不仅是洪恩铭,连强劭奇吴正豪几乎所有跟陈家有关系的人,你应该都查过吧?” 林智扬一言不发,心虚的低下了头。 “那天听到陈逸歆的死讯,更加深了你对洪恩铭的怀疑,所以你才到洪恩铭出国前居住的那个居委会去打听。只要打听到洪恩铭的过去,就不难想到陈逸辉是死于洪恩铭之手!可你还是什么都没说!” 方婕在林智扬的面前踱来踱去,越说越激动。“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因为陈家人还没死绝!” 林智扬的身子微微颤动,脸色十分难看,低垂着头,眼睛盯着方婕不停从他面前晃过的脚步。 “你为什么不说?因为你还想继续等!等到吴正豪,等到你舅舅,等到陈然他们全都没了命,你才会告诉警方洪恩铭和陈家的关系,你才会说出十八号晚上你在资料室里看到了什么!” 老宋和姜华静静的看着愤怒的方婕,没有插一句话,从林智扬无地自容的表情,就能猜到方婕说对了。 “林智扬,我真不知道叶心蕾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这个阴险歹毒的家伙!” 林智扬羞愧的抬了下头,“我……” “你什么?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赵毓梅的夜半鬼泣是有人捣鬼!可是你揭穿那个电工周朗了吗?你制止那个鬼魂诅咒陈家的闹剧了吗?不管怎么说,陈浩昇也把你养大,供你念书。你就算在陈家受过些委屈,你也不应该对陈家的事袖手旁观! 你很清楚陈逸辉胆子小,尤其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言,你要是早告诉陈逸辉,那鬼泣是有人捣鬼,他就不会被刺激到哮喘发作!陈逸辉的万托林虽然不是你掉的包,可是陈逸辉的死,你也是帮凶!” “我……”林智扬还想分辩,看到方婕凌厉的目光,犹豫着闭上了嘴。 “叶心蕾来找我,是你的意思吧?你明知道赵毓梅的鬼泣是怎么回事,却一不报警,二不告诉陈逸辉,让叶心蕾把我找来敷衍陈浩昇。你恐怕没料到,我们那么快就把周朗揪出来了吧?” 林智扬一言不发,似乎默认了方婕的话。 “林智扬,你知道陈浩昇为什么没给你买房子吗?”方婕慢慢平和下来。 林智扬抬起头,迷惑的看着方婕。 “你以为私底下在医院里捞钱,你舅舅不知道吗?你舅舅不给你买房子,是因为他知道你自己有能力买房!陈逸辉也知道你在捞钱,我猜,你十八号晚上去陈逸辉的资料室,应该是去找医院的财务报表吧?” 林智扬惊讶的听着方婕的话,这些事,陈浩昇从没在他面前提过。 “你说如果陈浩昇知道你是谋杀陈逸辉和吴正豪的帮凶,他会怎么样?” “我不是……”林智扬无力辩驳。 “不是?吴正豪失踪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洪恩铭和陈家的关系,你要能早说出来,吴正豪也许不会死!是你给洪恩铭争取了时间!你还说你不是帮凶?吴正豪预谋杀害陈逸歆,自有法律来制裁他!该怎么对待吴正豪也是你舅舅的事,你不该帮着凶手争取时间杀害陈浩昇唯一的儿子!” 林智扬羞愧的瘫坐在椅子上,方婕骂得没错,他本可以挽救舅舅唯一的儿子,可是他选择了沉默,选择袖手旁观。他心怀叵测的静静等待凶手慢慢的收割陈家的一条条人命,方婕说他是帮凶,一点也没错! 陈浩昇从来没有暗示过,他知道林智扬在背地里黑医院的钱。林智扬也自认为做得隐秘,完全没想到陈浩昇把他调到身边,也是为了震慑他。 现在经方婕的口了解到舅舅的苦心,林智扬心里百感交集。他一直认为陈浩昇一家对不起他,他无数次想亲手去干和洪恩铭同样的事!但最终林智扬也没敢动手,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他害怕承担触犯法律的后果。 今天方婕这通怒斥,林智扬那灵光的大脑已隐隐体会到方婕的用意。陈浩昇的三个儿子都不在了,陈然还小,唯一的女儿又无心经营医院,陈浩昇现在能够依仗的,就只有林智扬了。 方婕为了叶心蕾,只能用这种方式骂醒林智扬!林智扬很清楚,方婕不会把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告诉陈浩昇,方婕只希望他能痛改前非,把心放正,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能再因为贪念,而葬送他和叶心蕾的未来。 同时,方婕这番话,也给林智扬敲响了警钟。如果林智扬不洗心革面的话,方婕随时都会把这些秘密,告诉陈浩昇! 该问的话,方婕都已问完。姜华看出方婕的心思,严厉的警告了林智扬几句,带方婕和老宋离开了讯问室,把林智扬晾在一边,去进行另一场更重要的审讯。 第七十一章 无奈的结局 洪恩铭被姜华扔到审讯室已经几个小时。姜华除了检查洪恩铭身上的伤痕,什么也没说。洪恩铭冥思苦想,直到看见姜华和方婕、老宋出现在审讯席上,他都没想清楚,这个叫方婕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怀疑上他的。 “洪恩铭,等久了吧?”姜华在审讯席坐下,打开了审讯室的监控录像。 洪恩铭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斜视前方的铁栅栏。 “洪恩铭,要不要给你倒杯水?”老宋摊开审讯笔录,做好记录准备。 洪恩铭摇摇头,瞟了一眼姜华身旁的方婕,目光再度移回铁栅栏。 姜华心中暗叹,洪恩铭是个好医生,他在市医院和浩昇医院的口碑都很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心怀仇恨,作下命案,洪恩铭本该有着大好前途。 “洪恩铭,我想,你也许什么也不想说吧?”姜华从洪恩铭的态度判断,对洪恩铭的审讯工作可能难度很大。 洪恩铭依旧一言不发的斜视着铁栅栏,对姜华的问话充耳不闻。 姜华轻咳一声,把从洪恩铭家搜到的证物,一件件放到审讯桌上。洪恩铭看到那包白色粉末,脸色不再平静。他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早上洪恩铭被带进警局的时候,身上的钥匙被搜走了。洪恩铭当时还幻想着,没收金属制品只是警方对扣押人员的例行公事。警方在没有足够证据前,应该不会随便搜查他的住宅。 可见到姜华连锁在衣柜抽屉里的照片和床底下的变音器都摆到了审讯桌上,洪恩铭顿时明白,警察已经彻底搜查过他的家。 “怎么样?洪恩铭,还是没话想说吗?” 洪恩铭盯着姜华手上曲芸瑶的照片,轻轻抿了下嘴唇,“你们是不是早就查到我和陈家的关系了?” 方婕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也是一小时前,才知道你父母和曲芸瑶的事。” 洪恩铭疑惑的看着方婕,“那你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方婕微微苦笑,“洪恩铭,我不得不承认,你教唆诱导于娟和强劭奇谋杀陈逸航,手段确实非常高明。我对你虽有过怀疑,却始终不敢确定你就是隐藏在暗中的黑手!” 洪恩铭静静的听着,他至今依然没想通,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其实,我真正对你产生怀疑,是在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洪恩铭很是吃惊。“今天早上我哪不对了?” “你没有不对!不过早上从你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我偶然间发现,其实你早就知道强劭奇动过陈逸辉的万托林。” “你注意到了库房的窗户玻璃了?”洪恩铭突然想起自己也是从那扇窗户的玻璃,发现强劭奇动过陈逸辉的万托林。 “对!其实你不必两次掉包万托林,如果你没有故意在万托林瓶底留下强劭奇的指纹,我也不会那么快怀疑上你!” 洪恩铭十分困惑,两次掉包万托林,也是他看到强劭奇动陈逸辉的万托林以后,才临时起意,想利用强劭奇的指纹,转移警方的视线。可是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那么说,是我多此一举了?” “并不是你多此一举,而是你的运气不好,碰巧被我发现了库房窗户玻璃的秘密。否则,我无论怎么猜,都猜不到你会知道强劭奇动过陈逸辉的万托林。” 洪恩铭郁闷的看着方婕,真是自己的运气不好吗? “还有林智扬车尾箱的狗尾草穗子,你就没想过,林智扬裤子上沾到的狗尾草穗子和车尾箱里的狗尾草穗子新鲜的程度不一样吗?你竟然还把收集到的林智扬的头皮屑,弄到吴正豪的指甲缝里,你难道不相信警方能检验出那是头皮屑吗?你这反而帮林智扬开脱了他的嫌疑。我们只要到洗车场一调查,就会知道林智扬去洗车的时候,你也在洗车场,是你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你身上。” 洪恩铭自嘲的苦笑,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栽赃陷害,竟是如此蛇足。 “你在抛尸点被绊倒了吧?”方婕轻声问道。 洪恩铭想起方婕拍向他肩头那一巴掌,“所以你就推测到我肩头会有伤?” “这多亏了吴正豪那件带铆钉的衣服,不然,你肩头也不会留下伤痕。” 洪恩铭垂头丧气的摇摇头,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吴正豪会穿一件带铆钉的衣服,更没料到,他会被地上的突起绊倒。 “洪恩铭,你知道吗,其实陈逸歆根本没死!”方婕从桌上拿起陈逸歆那管唇蜜。 “你说什么?”洪恩铭不可置信看着唇蜜,这怎么可能? “陈逸歆发现唇蜜的气味不对,马上就检查了唇蜜。” “你们是故意散播陈逸歆中毒身亡的消息?” “对,因为我们想看看,陈逸歆死后,谁是下一个受害者,只要你继续动手,我们就能找到新的线索。” “也就是说,散布陈逸歆死讯的时候,你们还没怀疑到我?” 姜华点了点头,“洪恩铭,如果你不是急着要杀吴正豪,也许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就怀疑上你。” 洪恩铭苦笑道:“不是我急着要杀吴正豪,是他跑来威胁我!” “他威胁你?” “唉,这也怪我!你们散布陈逸歆死讯那天中午,我用公共电话联系吴正豪,吓唬他,说警方已经怀疑上他了,叫他赶紧躲起来。可他好像猜到陈逸歆那管唇蜜是我弄的。因为我简单给他说过,怎么把氰化物掺入化妆品里面去。他威胁我,说要把事情告诉陈浩昇。所以我才想早点除掉他。” “你也不该用钱买通保健师,让她给你做时间证人。用钱买来的证人,通常都是最不可靠的。”姜华对收买时间证人嗤之以鼻。“洪恩铭,你毕竟是医生,不是专业罪犯,还有很多你疏忽掉的细节。比如说你开车到巨峰园附近换乘自行车,我们只要查找附近的监控,就能知道你的车昨天下午到过巨峰园一带。” “你们别说了!”洪恩铭烦躁的摆了摆手,“陈家的人命我都认,陈逸航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可是也没有什么区别。陈逸辉的万托林确实是我掉的包,强劭奇的指纹也是我故意留下的,陈逸歆既然没死,那我就不说了。吴正豪那个小杂碎也不是东西,就算我不杀陈逸辉,他迟早也会把陈逸辉害死。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要了陈浩昇的命!” 方婕见洪恩铭供认不讳,好奇的问道:“洪恩铭,你在浩昇医院蛰伏多年,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动手?” “因为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多年来,我一直在观察研究陈家各人的生活习惯和身体状况,想找到一个永远不会牵连到我身上的办法,把陈家人一一除掉。” “医院传出赵毓梅鬼魂的诅咒时,你才想到了利用这个机会?”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别的原因?”方婕越发好奇。 “妇产医院的王志刚是我大学同学,我知道乐菡和于娟、陈逸航乌七八糟的关系,乐菡被检查出艾滋病的时候,我正好去找王志刚,无意中知道了乐菡的事。” “所以你就想到了教唆诱导于娟和强劭奇谋杀陈逸航?” 洪恩铭坦然的点着头,没有丝毫悔意。 “洪恩铭,其实,你父母和曲芸瑶的死,跟陈逸辉陈逸航无关,跟陈逸歆更没有关系!”方婕认为,洪恩铭不应该被这样的仇恨蒙蔽了双眼。 “哼!可是跟陈浩昇有关!不是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破诊所,我不会失去父母,不会失去芸瑶和孩子!是陈浩昇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爱人我的生活!我就是要让陈浩昇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洪恩铭突然变了脸,咬牙切齿的表达他对陈浩昇的恨意。 “可是你最终还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你不用劝我!从我进来,就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就算现在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做同样的事!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陈浩昇那间破诊所,让我经受了多少痛苦和煎熬!” 看着洪恩铭坚毅而悲戚的眼神,方婕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她对案子的细节已经没有兴趣,黯然离开了审讯室。 对洪恩铭的遭遇,方婕十分同情,也非常理解洪恩铭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是方婕极不赞同洪恩铭偏激的做法。 方婕一贯秉承的法律精神让她坚信,没有人能以任何借口剥夺他人的生命! 可话说回来,洪恩铭遇到这样的事,他又能怎么办?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偏偏被那该死的医疗事故,害得家破人亡! 洪恩铭选择了复仇,让陈浩昇和他一样承受失去情人的痛苦!这是谁的错?仅仅是陈浩昇、是洪恩铭的错? 都是那些该死的医疗事故,如果,没有那么多医疗事故就好了! 方婕无奈的叹着气,现实,没有那么多如果! (第三卷终) 第一章 婚礼上的遗像 八月八日,万豪酒店婚礼大厅宾客满座。 大厅礼台的投影屏幕上,循环放映着一对新人制作精美的婚纱照,台下的宾客饶有兴致的欣赏屏幕上美丽的新娘,大厅四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精心布置的婚礼现场,在绚丽夺目的水晶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方婕坐在靠近礼台的贵宾席前,被礼台上的大型音响震得有些烦乱。觥筹交错的喧嚣和周围一张张陌生的笑脸,让她感到拘谨。 可今天是林伟翔嫁闺女的好日子,以余波和林伟翔的关系,余波和方婕当然得出现在贵宾席上。 林伟翔的千金林依涵,刚满二十三岁。方婕觉得,这样的年龄,结婚似乎有点早了。 新郎段宇飞,是华城房开总经理段璟鲲的儿子。半年前,段璟鲲突然中风,段宇飞作为段家唯一的继承人,顺理成章接掌华城,成为黔州省最年轻的房地产发展商。 方婕听说,林依涵和杜宇飞相识不到一年,段宇飞之所以仓促决定与林依涵成婚,这里面也有点为父亲段璟鲲冲喜的意思。 林伟翔虽然精明睿智,对林依涵这个独生女却是素来千依百顺。既然爱女和心上人提出成婚,他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婚礼进行曲响起,大厅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场内的宾客也安静了一些。 司仪和新郎段宇飞不知什么时候走上了礼台,这是方婕第一次见到段宇飞。 这个帅气的新郎,今天穿了一套庄重的黑色礼服,白色丝质衬衣颈间打了一枚红色领结,给人感觉简洁大方。段宇飞眉宇间透着喜悦,一脸期待的看着前方的花门。 司仪说了几句开场白,刺眼的聚光灯投射向花门,林依涵挽着父亲的手,随着婚礼进行曲从花门款款走过红地毯,登上了礼台。 林伟翔身着白色礼服,同样系了一条红色领带。林依涵在精美的白色婚纱衬托下,体态更加婀娜。微红的脸颊,好似带着几分娇羞。白皙光洁的皮肤,挺直的鼻梁,漂亮的双眼皮,黑亮的眼睛,红润的嘴唇,无不昭示着青春的靓丽。 司仪老套冗长的台词,偶尔也有打动人心的时刻。当说到父母含辛茹苦养育儿女时,方婕看到林依涵眼中闪现出点点泪光。 “请新郎为美丽的新娘戴上结婚戒子!” 司仪夸张的声音打断了方婕对自己婚礼场面的回想。只见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手持摆放着钻戒的托盘,走上礼台。 “余波,这是谁啊?伴郎?”方婕低声询问身旁的丈夫。 “他是段宇飞他们公司的人,我只见过一次,好像姓郑。” “段宇飞这个伴郎的年纪似乎有点大!”方婕目测姓郑的伴郎,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六岁,虽然长相不错,但是担任伴郎有点嫌老了。 “呵,这有什么关系!人家又还没结婚。”在余波看来,只要没结婚,当当伴郎也无不妥。 方婕自嘲的轻摇了下头,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居然对伴郎品头论足。目光无意中扫到邻桌,方婕发现有位客人的表情有点奇怪。那位客人眉头紧皱面沉如水,盯着礼台的眼睛,隐隐透出恨意。 这倒是挺有意思,方婕忽然对宾客的表情充满了兴趣。她的目光转了几张桌子,居然又找到一个类似的表情。 那是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年纪三十岁上下。他眼中的恨意,似乎比面沉如水那位客人更甚。 繁杂的婚礼仪式终于告一段落,新郎走到了亲友席,新娘去了大厅那边的更衣室。 宴席的菜肴十分丰盛,宾客正大快朵颐,新娘换了一身中式红色礼服,与新郎开始向各桌来宾敬酒。 林依涵换上红色中式婚服,脸色本应更加娇美,可方婕发现,她换了衣服以后,脸色竟有些难看,眼神变得有些阴郁。 这是怎么回事?方婕不禁猜想,究竟是什么事,让林依涵短短十来分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今天可是她的大喜日子,难道在更衣室发生什么事了? 伴郎伴娘陪着新郎新娘走近贵宾席,林伟翔站在新人身后,中气十足的说道:“感谢大家参加小女的婚礼!就由两位新人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赏光!” 桌上的宾客都站起来举杯,林依涵离方婕很近,她虽然强装着微笑,但方婕却把林依涵眼中的阴郁和惊惧看得更加清楚。 林依涵好象是被什么吓着了,方婕心想。林依涵发现方婕注视她的目光,不自然的微微一笑,扭开了头。 敬酒的队伍移向别的桌子,方婕好奇的眼神紧紧跟随。 “余波,依涵好像不太对劲。” “什么?”余波看向林依涵。“哪不对劲?” “你看她的眼睛!” 余波看了片刻,没看出异样。“她眼睛怎么了?” 方婕没好气的白了余波一眼,“没什么!” 余波又看了一下,“嗯,依涵好像脸色不太好,可能累了吧!” 饭桌上其他的宾客方婕和余波不熟,草草吃完饭,余波和方婕准备退场了。 “林哥,恭喜了!”余波走到林伟翔身旁,想打个招呼就离开。 “谢谢老弟!方婕,吃好了吗?”林伟翔伸头看向余波身后的方婕。 “吃好了,林哥。我和余波准备先走了。”方婕点头对林伟翔笑道。 “那么快就走!唉,招呼不周,让你们见笑了!” “林哥,你就不用客气了!改天我们再聚吧!”余波阻止了起身欲送的林伟翔,跟方婕离开了宴会厅。 走到酒店大厅,更衣室的房门虚掩着,伴郎伴娘正站在外面的大门边送客,却不见新郎新娘。 “余波,要不要跟依涵打个招呼了?”方婕向余波示意虚掩的更衣室房门。 “不用了吧!”余波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 “你等我一下,我还是去跟依涵打个招呼再走!”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方婕走向更衣室。 “依涵!”方婕推开更衣室的房门,看到依涵红着眼睛,和段宇飞一同待在更衣室里。 “方阿姨!”林依涵不好意思的用纸巾擦了一下眼角。 方婕随手关上门,关心的问道:“依涵,你怎么了?” “方阿姨,我没事!”林依涵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其实方婕也只比她大十来岁,可余波一直管林伟翔叫哥,这辈份不能乱。 方婕探寻的看了林依涵身边的段宇飞一眼,段宇飞紧张烦躁的眼神不经意的望向屋角。 屋角的小桌上,反扣着一个一尺多长的黑边镜框。这与舒适清爽的更衣室,显得很不协调。 “那是什么?”方婕边说边走近小桌。 “方阿姨!”林依涵紧张的叫了一声。 方婕没有停下脚步,快步走到小桌前,翻过反扣的镜框。 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帘,方婕不由感到心中一凛,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冷颤。 这竟是一张黑白遗像!像中的女人脸色惨白,面容倒还娟秀,只是那双渗人的眼睛,仿佛正直呆呆的盯着人看。 “这是谁?”方婕疑惑的转身问道。 林依涵和段宇飞同时摇了摇头,林依涵的脸色更难看了。 “新郎官,这是怎么回事?”方婕觉得有必要向新郎问清楚,婚礼喜宴中,怎么能出现这么晦气的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段宇飞皱了下眉,“刚才我在里面,依涵和伴娘小君出来换衣服,一进更衣室,就看到那个相框摆在梳妆台上。依涵被吓着了,小君赶紧把遗像反扣到桌上。里里外外的宾客太多,我们也不好把相框拿出去问酒店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不认识相框里的女人?”方婕觉得奇怪。 林依涵委屈的摇头,段宇飞皱着眉说“不认识!” “依涵,之前你来更衣室的时候没有这个相框?”方婕感到这事不寻常。 “没有,婚礼开始前,我和小君一直呆在更衣室。直到婚礼仪式结束我回来换衣服,才看到这个相框摆在梳妆台上。” 方婕想起宴会厅里那两张表情有异的脸,婚礼仪式进行到尾声时,她没注意那两个奇怪的人,是否还在自己的位置上。 “依涵,我去问问服务台,究竟是怎么回事!”段宇飞语气不善的准备出去。 “还是我去吧!”方婕把镜框反扣回桌上,虚拦了一下段宇飞,抢先出了更衣室。 方婕没去服务台,她在大厅看了一圈,找到三个摄像头。可这三个摄像头,居然没有一个能监控到更衣室那个角落的情况。 “方婕,怎么那么久?”余波走了过来。 “嗯,遇到点事。你再等我一下。”方婕匆匆走回更衣室。 “不用问了,更衣室这边是监控死角,估计服务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相框拿在手上很显眼,要是服务台的工作人员看到,一定会追问的。” “难道就这么算了?”段宇飞很不高兴,恶狠狠的瞪了小桌上的镜框一眼。 “还是先招呼宾客吧!也许,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方婕善意的开解段宇飞,其实她很清楚,在婚礼中拿幅遗像放到新娘的更衣室,这绝不会是简单恶作剧! 第二章 新婚血案 方婕的判断是对的,宾客散后,段宇飞质询酒店服务台,工作人员确实没有注意进行婚礼仪式时,是否有人进入过更衣室。 调取酒店大厅监控,没有任何发现。就连携带和遗像相框大小相同包袱的人,也没有发现一个。 段宇飞在酒店大发雷霆,遗像事件最终以酒店经理赔礼道歉而不了了之。 第二天是周六,方婕给林依涵打了个电话,得知那张遗像昨晚已经被愤怒的段宇飞砸坏,把遗像给烧了。 方婕安慰了林依涵几句,有些担心,遗像的事并不会就此结束。 “余波,那个新郎你熟悉吗?”方婕挂了林依涵的电话,想问问段宇飞的情况。 “见过两次,不是很熟。不过听说家里挺有钱的!”余波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随口答道。 “林哥对段宇飞熟悉吗?” “我不清楚,但是林哥跟段宇飞的老爸做了多年的生意,对段宇飞应该有一定了解吧!方婕,你是不是怀疑昨晚那张遗像,是针对段宇飞的?”余波昨晚听方婕说了遗像的事。 “嗯,昨晚段宇飞很生气,依涵说,我们走了以后,段宇飞气得把遗像都烧了!” 余波有些不以为然,“这种事,搁谁不生气!大好的日子,碰上这种晦气的东西!” 方婕没有向余波解释她的怀疑,但她觉得这不太正常。 结婚碰到遗像肯定很生气,可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遇到这事,肯定会追查是谁把遗像放进新娘的更衣室?还有遗像中的女人是谁? 段宇飞发了一通脾气后,居然当晚就把遗像给烧了!难道他不想继续追查?还是他根本就知道遗像上的女人是谁? 一般情况下,谁会愿意动手烧陌生人的遗像?如果真怕晦气的话,把遗像扔给酒店,让酒店处理就行了。段宇飞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动手去烧一个陌生女人的遗像。 方婕有些怀疑,段宇飞也许认识遗像中的女人。但是这个时候,她一个外人,显然不方便去窥探这对新人的私隐。 在猜疑中度过周末。周一早上十点,方婕在杂志社刚开完每周一次的例会,就接到余波的电话。 “喂,方婕,林依涵出事了!”余波的声音十分惊慌。 “出什么事了?”方婕感到不妙。 “段宇飞死了,林依涵昏迷不醒!林哥打电话给我,想请你过去。” 方婕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动,“他们在哪?” “在山水华城,你知道地方吗?” “知道。你告诉林哥,我马上过去!” “好。” 挂上电话,方婕跟老王说了一声,立即赶往山水华城。 这个新建的别墅区,是华城房开去年年初才开始兴建的大型生态人居项目。方婕知道大概地方,但还没去参观过。 出租车从开发区纬五路拐上山水华城配套修建的山水路,方婕看到林伟翔的司机正等在路边。 “阿强!”方婕伸头喊了一声,出租车师傅把车停下。 “方姐,林总让我在这等你,坐林总的车进去吧,里面还有好长一段路。”阿强打开了车门。 方婕换了车,远远看到山水华城大门的电控门开着。 “怎么没有保安?”方婕经过大门,发现门边的保安室没人。 “山水华城还没有正式入住,目前只有段总一家搬进来。别墅区里只有两个保安,一个白班一个夜班。白班的保安在里面。” “哦!” 方婕应了一声,侧头从车窗看着山水华城内部的园区。 山水华城看着不像住宅区,更像大型公园。一栋栋精致的欧式别墅,隐没在园区各处的假山和树林间。 园区的道路很宽,绿化率非常高,四周着眼处几乎全是一片绿色,各种花草树木布满园区道路以外的土地。路上方婕还看到两个小型人工湖,真无愧于“山水”和“生态”这两个词。 一栋别墅前停着两辆警车,阿强低声说了一句,“方姐,到了!” 方婕下车看到别墅背后的杉木河,心里猜测,这也许是整个别墅区最好的位置。 “方婕!”警车后传来林伟翔的声音。 “林哥!”方婕走上前去。 林伟翔脸色沉重,显得忧心忡忡。“方婕,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依涵。” “依涵怎么了?”方婕看了一眼别墅门前的警察,她不太熟悉。“林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早上公司的司机来家里接段宇飞去公司,可是敲不开门,打段宇飞电话也没人接,司机就联系了公司副总郑少成。郑少成来后还是敲不开门,只好打电话找开锁王把门开了。谁知道进去发现段宇飞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胸口插着刀,人已经没气了。依涵倒在楼梯脚,昏迷不醒。郑少成立刻报警,然后打电话把我找了过来。” 林伟翔不安的搓着手,不停扭头看着别墅大门。 “依涵呢?”方婕没看到救护车。 “送去医院了,岳鸿跟着一起去的。” 方婕看了看门边的警察,“林哥,你叫我过来的意思是?” “方婕,我担心依涵……”林伟翔十分焦虑。 “依涵受伤了?” 林伟翔摇了摇头,“依涵头部受到剧烈撞击昏迷不醒,但是抢救的医生说,依涵暂时没有危险。但是,屋里只有依涵和段宇飞两个人,开锁王说房门是用钥匙反锁的。我担心……” 方婕立刻理解林伟翔的担忧,“你担心段宇飞是依涵杀的?” “不可能!”林伟翔突然激动起来,“方婕,我了解依涵,她绝不可能杀人!” “林哥,你别激动,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依涵会被警方当作嫌犯!” “嗯!”林伟翔不安的又看了一眼警察,“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我确实很担心警方会认为依涵是凶手。” “你知道是谁带队吗?”方婕示意了一下门边的警察。 “好像姓蒋,我听他们叫他蒋队。” “姓蒋?”方婕皱了下眉,应该是三中队的蒋云峰,那个人不太好说话。“林哥,我先过去看看!” 方婕走到别墅门边,看到婚礼那天晚上的伴郎,正在和蒋云峰说话。 “你干什么的?”门边的警察见方婕探头探脑,出声询问。 “我找一下蒋队。”方婕故意放开声音,让客厅里的蒋云峰也能听到。 蒋云峰看了门外一眼,把视线移回郑少成身上。 “蒋队,有人找你!”门边的警察不识相的向屋里喊道。 蒋云峰这才慢慢走到门边,“哟,方大记者,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蒋队,死者的妻子是我一个朋友。” “哦!”蒋云峰看了一下外面的林伟翔,“你和林老板认识?” “嗯。蒋队,我能不能进来看看?” “方大记者说的什么话,你想看现场,龙队都不会阻拦!我怎么敢不让你看!进来吧!”蒋云峰阴阳怪气的抛下句话,转身朝郑少成走去。 门边的警察好奇的打量着方婕,有点搞不清状况。 方婕往客厅里走了七八步,才看到躺在饭厅外的尸体。 尸体脸色灰白,仰面躺着。上身穿着一件彩色条纹t恤,下身是一条浅色休闲裤,脚上穿着白色镂空皮凉鞋。 一把大约一寸宽的厨刀,插在尸体胸窝上,小腹上还有三四个刀口。可奇怪的是,流血并不多。地板上只有尸体左腰下,汇集了杂志大小的一滩血迹。 尸体鼓着眼睛,表情给人一种呆滞的感觉,颈间有一条大约三指宽的青淤,颜色并不是很深。 浅色休闲裤的两个裤袋隆起,看形状一边应该是手机,另一边看不出是什么。 “方婕!”身穿白大褂的法医发现有人靠近尸体,抬起头来。 “吴法医!”看见熟人,方婕心里稍稍有了点底。“吴法医,死者右边裤袋里是什麽?” 吴法医在裤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裤袋发出钥匙的声响。“好像是钥匙包。” 方婕回身看了一眼,进门的鞋柜,一个棕色的男士手包随随便便的扔在鞋柜上。 “吴法医,听说这屋子的房门是反锁的?” “嗯,是开锁王强行打开的!” 方婕看了一眼坚实的防盗门,“吴法医,这种门好像从外面也能反锁吧?” 吴法医点了点头。 蒋云峰离开郑少成走了过来,手里摇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有几把防盗门钥匙。 “我问过郑总了,这门是他们公司工程部自己安装的,用的是瑞士进口锁心,只有五把钥匙。段宇飞和林依涵一人一把,剩下三把,我们在楼上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了。” “林依涵那把钥匙呢?”方婕注意到沙发上有只女包。 “在她的手提包里。”蒋云峰示意沙发。 “这种钥匙……”方婕走近蒋云峰,想看看钥匙。 “开锁王说,这种钥匙目前林城还没办法配!”蒋云峰又摇了下装着钥匙的证物袋。 “也就是说,没有钥匙,任何人都进不来?”方婕马上明白了蒋云峰的意思。 “方婕,你既然是林老板的朋友,我也不瞒你了。这房子只要反锁上门,没钥匙的话,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这次,林家麻烦了!” 方婕见蒋云峰神情严肃,不禁担心,难道段宇飞真是林依涵杀的? 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蒋队!”一位中年警官拎着件东西从楼梯上下来,方婕看到警官手里的东西惊呆了! 第三章 遗像再现 中年警官手中拎着的是一只黑色相框,方婕三天前在酒店见过。 那张面色惨白、容貌娟秀的脸,方婕印象深刻。中年警察双手把相框举向蒋云峰,可从方婕的角度看过去,那冷厉的目光,似乎正直呆呆的盯着方婕。 “这是谁?你在哪找到的?”从新居中找到一张遗像,这让蒋云峰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谁!就放在主卧室床上。蒋队,有个情况很奇怪。我发现主卧昨晚没有睡过的痕迹,这张遗像就放在双人床的被子上。次卧有睡过的痕迹,衣柜里有一些女人衣服。”中年警察在楼上有所发现。 “女人衣服?主卧的衣柜呢?”蒋云峰很敏感。 中年警察摇摇头,“就是主卧的衣柜没有女人衣服,我才觉得奇怪。据说,他们可是新婚。” “郑总!”蒋云峰朝那天婚礼的伴郎喊了一声。 郑少成快步走过来,皱眉看了一眼遗像。“蒋队长!” “郑总,你知道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吗?”蒋云峰指了下遗像。 郑少成皱着眉摇头,“这张遗像我见过!但我也不知道是谁。三天前段总结婚那天晚上,婚礼仪式结束后,林依涵到更衣室换衣服,在更衣室的梳妆台上,也发现一张一模一样的遗像。” “三天前?在举行婚礼的酒店?”蒋云峰惊讶的扫了一眼方婕。 “我也见过,情况和郑总说的一样。我在酒店大厅看过,更衣室在酒店大堂一角,那是个监控死角。” “监控死角!”蒋云峰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客厅另一头,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方婕觉得眼熟,但是没什么印象。 郑少成注意到方婕的目光,主动介绍道:“那是我们公司的司机,马东。” 方婕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公司的司机?段总没有专职司机吗?” “有,一周前辞职了!”郑少成仔细打量着方婕。 蒋云峰对方婕的提问略感不悦,焦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方婕多年前和蒋云峰打过交道,她很清楚蒋云峰为什么对她有些抵触。 当年丁健波扼杀后母的案子,是蒋云峰办的。蒋云峰根据现场勘查判断那是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但方婕持不同意见。蒋云峰根据方婕提出的疑点重勘现场,发现真凶原来就是报案的丁健波。 虽然最终证明,方婕是对的。但是蒋云峰却因此被龙劲猛剋一顿。从此蒋云峰对方婕心存芥蒂。 今天方婕以林伟翔朋友的身份出现,这让蒋云峰有些矛盾。一方面蒋云峰担心方婕再次和自己意见相左;另一方面,因为方婕和林伟的朋友关系,蒋云峰认为方婕应该回避。可方婕不是警察,回避原则似乎对她无效。 蒋云峰十分清楚方婕和龙劲,还有《生活与法制》跟警局的关系。从这个角度考虑,蒋云峰不想得罪方婕。可要是让方婕参与侦破,蒋云峰似乎又心有不甘。 “蒋队,林依涵的情况怎么样?”方婕打破沉默,主动试探蒋云峰。 “呃,情况不是很好。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医生担心,那种程度的昏迷,会对大脑造成损伤。” 蒋云峰是个聪明人,中年警察从楼上主卧找到的遗像,让他对林依涵的嫌疑有些疑虑。 据郑少成介绍,这栋别墅,是段宇飞的婚房。郑少成是段宇飞公司的副总,既然连郑少成都不认识遗像中的女人,那遗像显然不会是段家的亲人。 蒋云峰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把一张他人的遗像,放到婚房主卧的床上。遗像上的人,虽然不是段家的亲人,但肯定跟段家或者林家有一定的联系。 这个时候,遗像的出现,有些打乱了蒋云峰的思路。 而且,方婕和郑少成表明,遗像并不是第一次出现,那么在凶案现场出现的遗像,就更加耐人寻味。 “郑总,你确定防盗门就只有五把钥匙吗?”方婕必须要弄清楚这一点。 “嗯,那种进口瑞士锁是特制的,只有五把钥匙。而且目前林城还配不了。”同样的话,郑少成刚才已经跟蒋云峰说过一遍。 “开锁王呢?”方婕回头看了一眼门锁,锁心已经被开锁王破坏掉了。 郑少成看了蒋云峰一眼,“带着锁心跟警察先回警局了。” 方婕想向蒋云峰问问开锁王的情况,可是蒋云峰侧过了身子。“郑总,怎么别墅没有安装监控?” “线路和设备都已经就绪,但是还没来得及安装调试。段总定好了日子结婚,就先搬进来了。”郑少成解释道。 方婕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郑总,段总自己没车吗?” 郑少成一惊,“对啊!蒋队长,段总的车不在外面!” “什么车?”蒋云峰觉得奇怪,段宇飞不是有司机接送吗! “揽胜,黑色的揽胜。” “段宇飞平时是自己开车还是司机接送?” “上班一般都是司机接送。不过下班和周末,段总都喜欢自己开车。昨天是周末,段总在家的话,车也应该停在外面。” “车牌号是多少?” “林aa0789。” “猴子!”蒋云峰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骨瘦如柴的警察走进来,“蒋队!” “你马上去查辆车,黑色揽胜,车牌号是林aa0789。” “是!” 方婕在屋里环视一周,发现客厅收拾得很整洁。但是饭厅的餐桌轻微歪斜,靠外的一张餐椅歪到一边,与室内的整洁有些不协调。 厨房的刀架上,少了一把刀,看来应该就是插在身体胸窝那把。 客厅的实木地板上脚印杂乱,厨房的地板却很干净。 方婕很想问问林依涵被发现的时候,穿的是什么鞋,但是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蒋云峰,又忍住了。 “蒋队,现场勘查完毕,我们准备把尸体运回去了。”吴法医走了过来。 “行,吴法医,幸苦你们了。” 吴法医点点头,招呼同事把尸体装袋。 蒋云峰瞟了方婕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朝门外走去。 方婕知道蒋云峰是准备收队回警局了,她识趣的没等别的警察提醒,紧接着离开了现场。 “蒋队,有没有什么发现?”林伟翔看到蒋云峰出来,赶紧上前询问。 “林总,现在我什么都不方便透露。你应该能理解。”蒋云峰冷冷的回了一句,走向警车。 “方婕!”林伟翔神色凝重的看着方婕。 “林哥,先去医院看看依涵吧!”方婕当着周围警察的面没有多话。 林伟翔会意的上了车,让阿强把他和方婕送到医院去。 “林哥,那个郑总你熟悉吗?”方婕示意着车窗外,正要上车的郑少成。 “熟悉,华城的副总郑少成,人很能干。在华城干了两年了。”林伟翔跟华城公司一直有业务往来,对华城的人还算熟悉。 “林哥,遗像的事你知道了吗?” 林伟翔郁闷的点点头,“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混蛋,竟然搞出这种恶作剧。” “不,林哥,这也许不是恶作剧!刚才警方在二楼主卧的床上,又发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遗像!” “什么?”林伟翔十分惊讶,“新房里也有?” “嗯!就放在主卧室双人床的被子上。林哥,依涵和段宇飞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林伟翔听出方婕话里有话,疑惑的问道:“方婕,你是什么意思?” “林哥,如果我没猜测的话,段宇飞和依涵是分床睡的!” “什么?”林伟翔有点不敢相信,依涵可是新婚啊! “从楼上下来的警察说,主卧昨晚没有睡过的痕迹,衣柜里只有男人的衣服。次卧有睡过的痕迹,衣柜里只有女人的衣服。所以我怀疑,段宇飞和依涵在新房是分床睡的。” 林伟翔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样!依涵和段宇飞在他面前,那可是表现得非常恩爱,怎么结婚才几天,就分床睡了! “对了林哥,依涵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你到现场了吗?” “到了,但是警察不让我进去。” “你看到依涵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和鞋子了吗?” “看到了,依涵身上穿的是新买的家居睡裙,脚上穿的是拖鞋。” 这让方婕有些疑惑,段宇飞和依涵两人的穿着似乎不太对劲。 从穿着看,昨晚依涵应该是在家,次卧的衣柜装着女人衣服,床上有睡过的痕迹,说明依涵是从床上起来,下楼到了楼下才遇袭的。 而段宇飞的主卧没有睡过的痕迹,他又穿着皮鞋和外出的衣服。那段宇飞是正准备出去,还是刚从外面回来? 昨天是周末,段宇飞新婚,应该没有工作,他大晚上不在家陪伴新婚妻子,到底是有什么事需要处理? 从现场来看,防盗门反锁,正如蒋云峰所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别墅里就段宇飞和依涵两人,一死一昏迷,凶手如果不是依涵的话,还有谁能自如的进出这栋反锁的别墅?如果没有第三个人,依涵头部的猛烈撞击又是谁干的? 还有那张遗像,怎么会再次出现在新人的新房里? 第四章 神秘司机 林伟翔带方婕到达医院,蒋云峰已经先一步守在病房外。 “方婕,你也来了!”蒋云峰猜到方婕一定会来,有些问题他想不明白,也许方婕能给他点启发。 “蒋队,我能看看林依涵吗?”方婕照例征求蒋云峰的意见。 “呃,林依涵还没醒!方婕,我想问问你,你是以个人的身份进去看她,还是以记者的身份跟进这个案子?” 林伟翔殷切的望着方婕,他从内心希望方婕能参与到警方的侦破工作中去。 “如果蒋队不介意的话,我想以亲友的身份看看林依涵。”方婕没有上蒋云峰的套,她觉得如果自己私下调查的话,也许能发现更多警方看不到的东西。 蒋云峰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当然不介意!不过,不管是家属也好,亲友也罢,你们在接触林依涵的时候,必须有警方的人在场,你们不能单独接触林依涵。” 林伟翔听到蒋云峰的话有点不高兴,正准备发发牢骚,方婕用眼神制止了他。 “这是当然!蒋队,规矩我懂,你的要求我们一定配合!现在能先让我进去看看吗?”方婕顺势提出探视要求。 “行,我陪你进去吧!”蒋云峰伸手扭开病房门锁。 林依涵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后脑包扎着白色的绷带。一位女警官坐在病床对面的墙边。 方婕轻轻撩开林依涵身上盖着的薄被一角,看到林依涵身上穿着的素色家居裙。她裸露在外的手和脚都十分干净。 “林依涵的鞋子呢?”方婕在病床下没看到林伟翔说的拖鞋。 蒋云峰询问的看了女警一眼,女警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柜子拿出一双装在大号证物袋里的拖鞋。 拖鞋的鞋底并不干净,方婕感觉那鞋底好像是穿出去过,可是别墅区就段宇飞和林依涵一家,附近连个小卖部都没有,林依涵会穿着拖鞋到哪去呢? 透明袋子底部,有一些很细的泥沙。别墅内的道路都已修建完成,那么细小的泥沙应该只有别墅后面的河滩才有。 刚才在别墅的时候,方婕没时间到别墅后方看看。但是她从客厅向后开的窗户注意到,别墅背后有一片小小的河滩。 “蒋队,段宇飞的别墅有后门吧?” “有,但也是锁着的,门上插着不锈钢门栓。楼上楼下没有可供人进出的空隙。”蒋云峰知道方婕在想什么,马上把方婕的想法堵死。 方婕明白蒋云峰想激她说出自己的看法,但是她还没有想法。对这个案子,她和蒋云峰同样困惑。 一栋没有人能进出的别墅,两人其中一人死了,按常理推测,凶手必然是活着的人。可现在林依涵昏迷不醒,方婕不想妄下判断。 “方婕,你说三天前,段宇飞结婚那天你见过那张遗像。当时段宇飞对遗像有什么反应?”蒋云峰隐隐有种感觉,侦破案件的线索,也许就在那张奇怪的遗像上。 “嗯,他很生气!非常生气,他把相框砸坏,把里面的照片烧掉了。” “烧了?”蒋云峰经验丰富,他也觉得这很反常。如果是他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说也要追查到底。 “嗯,烧了!” “林依涵呢?她又是什么反应?”蒋云峰看了一眼昏迷的林依涵。 “惊慌、害怕,林依涵被遗像吓着了。” 方婕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宴席上那两个表情怪异的宾客说出来。 “你觉得段宇飞和林依涵认识照片里的女人吗?”蒋云峰皱眉想了一下,怀疑遗像里的人跟段、林二人之间有联系。 “从他们俩的反应看,应该不认识。不过,我个人认为,段宇飞好像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蒋云峰也认为段宇飞认识遗像里的女人,他想向方婕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很生气,直接把遗像烧了。” 蒋云峰点点头,他也这样想。如果段宇飞不认识那个女人的话,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去烧一个陌生女人的遗像。 “方婕,别墅夜班的保安找到了,已经被带到警局做笔录。”蒋云峰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方婕清楚,蒋云峰是想让她主动开口参与侦破,这样她就能马上接触保安。 可是蒋云峰的心事被方婕看穿,关于保安她一句也没问。 “蒋队,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情况。”方婕客气的向蒋云峰点头一笑,转身离开病房。 蒋云峰做了一个省呼吸,似乎有些不满。 林依涵的母亲岳鸿,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看见林伟翔,眼圈一下红了。 “老林!依涵她……” “岳鸿,医生怎么说?”林伟翔轻轻抓住岳鸿的手。 “医生说情况好的话,依涵两三天就能醒。但如果情况不好的话,就难说了。”岳鸿更咽起来。 “有没有生命威胁?” “暂时没有。” 林伟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看着方婕。 “嫂子,依涵一定会醒的!”方婕向林伟翔使了个眼色,两人向走廊尽头的阳台走去。 “林哥,段宇飞的死很麻烦。”方婕瞟了一眼还在走廊里更咽的岳鸿。 林伟翔心烦意乱的点着头,“我知道。方婕,你一定要帮帮依涵。她绝不会杀人的!” “林哥,你跟华城公司打了多年交道,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昨晚在山水华城值夜班的保安?”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方婕不想跟林伟翔讨论林依涵会不会杀人,她只想把昨晚段宇飞家发生的事先弄清楚。 “能。”林伟翔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郑总,是我。你还在警局吗?哦,我想见见别墅里昨晚值班的保安。好,翠茗轩,我马上过来。” 林伟翔挂了电话,“方婕,郑少成和保安都在警局,刚做完笔录。我跟郑少成约好,他在警局前面的翠茗轩等我们。” “好,那就过去吧!” 林伟翔跟岳鸿交代了一声,和方婕立刻赶往警局附近的翠茗轩。 郑少成很给林伟翔面子,方婕他们赶到翠茗轩,郑少成已经开好雅间等着了。 “郑总!谢谢了!”林伟翔一见郑少成,连忙伸出手去。 郑少成握着林伟翔的手,“林总,别客气!” “郑总,这位是我的朋友,方婕。”林伟翔正式介绍方婕。 “你好郑总!”方婕也伸出手,跟郑少成虚握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华城的副总。 郑少成身材挺拔,目测一米八五的个头,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气宇轩昂。一副标准的成功人士派头。 “你好!”郑少成绅士的松开方婕的手,侧身向林伟翔介绍身旁的健壮男人。“林总,这位是昨晚值班的保安,韦志武。” “你好,韦师傅!” 林伟翔向韦志武伸出手,韦志武紧张的站起来,连忙伸手跟林伟翔握了一下。 “韦师傅,请你过来,是有些事想问问你!”林伟翔说明来意。 “哦,好,你们问吧!”韦志武连连点头。 林伟翔看了方婕一眼,方婕对韦志武点头微笑,“韦师傅,昨晚你值班,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韦志武坐得笔直,两手放在膝盖上。“没有。” “韦师傅当过兵吧?”方婕看韦志武的坐姿,很像军人。 “嗯,当过几年兵。” “韦师傅,昨晚除了段宇飞和林依涵,还有什么人,或是车进过别墅区?” “没有,我昨晚一直在大门门岗。晚上十点过,段总的车出去,大概十二点回来。我十二点半的时候,到园区走了一圈。当时段总家一楼二楼都亮着灯,但是很安静,没听到里面有声音。” “你说段宇飞的车昨晚回来了?” “是,但是早上六点我在园区巡查的时候,段总的车并不在他家外面。我当时还以为段总昨晚又出去了。” “又出去了?”方婕觉得这句话很奇怪。 “对。大门的电控门刚装好,还在试用阶段。这两天门有点问题,关不上了。早上六点我没看到段总的车,就猜想是不是昨晚我从段总家这边,走到西区那边的时候,段总把车开走了。” “你意思是没看到车是什么时候开走的?” “对!从昨晚八点接班,到今早八点。我只有半夜十二点半到一点,和早上六点到六点半,离开过门岗。所以我猜想,段总的车应该是半夜十二点四十到一点之间,离开别墅。” “韦师傅,早上六点你巡查到段宇飞家门口的时候,他家的灯还亮着吗?” “早上灯是关着的。” “除了大门,还有别的地方能进入别墅区吗?” “有,段总家再往前几十米,有一段围墙有缺口。但只能供人通过,过不了车。” “还有别的情况吗?” “没有了。” “这些情况,你跟警方说了吗?” “说了!” 方婕突然陷入深思,韦志武的这番话,让她十分疑惑。 韦志武从半夜一点巡查完别墅区后,就再没见过段宇飞的车。别墅也没有别的车辆进来,既然段宇飞死在家里,那是谁把段宇飞的车开走的? 早上在段宇飞家,吴法医没有提起段宇飞的大致死亡时间。方婕不禁猜想,段宇飞的死亡时间如果是在午夜十二点半以前,那么,这个驾车离开别墅的神秘司机,也许才是真凶。 第五章 怪异的宾客 翠茗轩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若有若无的古琴曲,能让人放松下来,静心思考。 林伟翔没有打扰方婕的思绪,抬手给大家倒了一杯明前的毛尖。 郑少成略带欣赏的目光,在方婕身上流连忘返。这个举止大方的女人,长相并不是特别漂亮,但方婕的聪颖和气质,深深的吸引了郑少成。 韦志武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茶杯,他被保安公司安排到山水华城刚三个月,就发生了这种事,让他很是惶惶不安。他不知道公司会不会把这次命案的责任归咎为他的失职。在保安公司已经干了十几年,如果他因此被公司解雇,那以后的生活就更加艰难了。 “韦师傅,从凌晨一点到早上六点,你都没见到任何人吗?”方婕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韦志武。 “没有,我值夜班是不会睡着的。从凌晨一点到早上六点,我没看到任何人、车,进出过大门。” “白班的保安师傅是八点接班吗?” “对,八点接班。” “这段时间你也看到别人?” “六点到六点半,我倒园区例行巡查,离开了门岗半个小时。” 方婕听懂韦志武的意思,如果这半个小时,有人进出大门,韦志武是不可能看见的。 “郑总,接段宇飞的司机是几点到别墅的?” “八点半。”郑少成放下手中的茶杯。 “那开锁王是几点打开别墅防盗门的?” “大概九点半了。” “开门看到段宇飞的尸体,是谁报的警?” “是我。” “谁第一个进入屋内?” “也是我。” “当时林依涵躺在上面位置?” “就躺在楼梯脚,距楼梯口一米的地方。林依涵是背对楼梯,面对客厅,侧俯在地。” “你看见林依涵头上的伤了吗?” “林依涵披着头发,我看不到伤。” “警察来之前,有人动过尸体吗?” “没有。看到段总胸口上插着刀,我们知道是命案,没敢动尸体。” “开锁王进屋了吗?” “进了,他打开门先进去,站在门边看锁的损坏程度。我第一个走进客厅,司机马东跟在我身后,我们才看到段总倒在饭厅和客厅之间。当时马东叫了一声,开锁王就走进来看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们都没接触尸体。” “然后你就报警了?” “嗯。” “马东呢?” “报完警马东把保安找过来了。” “开锁王一直都没走?” “没走,我知道出了这种事,警察一定会询问所有进入别墅的人,就没让开锁王走。” 方婕点点头,对郑少成的冷静表示赞赏。 “方婕,你看把段宇飞的车开走的人,会不会是凶手?”林伟翔等郑少成说完,征询方婕的意见。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现在要先找到把车开走的司机,还有就是确认段宇飞的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林伟翔探询的看向郑少成。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死亡时间,早上法医没说。”郑少成摇了摇头。 “郑总,我能到你们公司去看看吗?我想查一下员工资料。”方婕想到三天前的婚礼上,那两个令她印象深刻的宾客,他们那几张桌子好像坐的都是华城的员工。 郑少成爽快的答应道:“行,现在就去吗?” “嗯,现在就去。”方婕当然希望越快找到那两个怪异的宾客越好。 几人离开翠茗轩,郑少成让韦志武先回家休息。准备带方婕和林伟翔去公司。 方婕朝林伟翔眨眨眼睛。“林哥,你还是陪医院陪嫂子吧,我和郑总去就行了。” 林伟翔猜想,华城那边很多人都认识自己,方婕也许是不希望把调查的动静闹大。理解的点了点头。“方婕,那依涵的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林哥!我会尽力的。” 余波和林伟翔的关系非比寻常,方婕对这个热衷公益的大老板印象也不错,正好这个月纪实报道的素材还没着落,方婕对这个案子开始感兴趣。 与林伟翔分手,方婕上了郑少成的车。 “郑总,平时你都是自己开车?” “嗯,自己开车方便些!”现在正是中午下班高峰期,郑少成目不斜视,认真看着前方的车流。 “郑总,那天婚礼的伴娘是谁啊?” “是林依涵的同学,叫陈丽君。我有她的电话,要不要发给你?”郑少成不经意瞟了一眼中控台上放着的手机。 “哦,等下车在发给我吧!”方婕不希望郑少成一边开车一边摆弄手机。 “方小姐结婚了吗?”郑少成转动目光,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方婕。 “呵,结了。郑总呢,你结婚了吗?” “我还没呢!”郑少成的脸上微微露出失望。 到华城公司,公司员工已经下班在食堂吃午饭。 “方小姐,不如屈尊在我们食堂随便吃点吧?”郑少成知道方婕和自己一样,还没吃午饭。 “好啊,郑总!不过你别一口一个小姐的叫我了,听着好别扭!”方婕不好意思的笑道。“你还是和林哥一样,就叫我方婕吧!” “好,方婕。对了,刚才林总也没介绍,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呵,我是记者。在《生活与法制》杂志社上班。”方婕对气宇轩昂的郑少成很有好感,把自己的身份如实告知。 “哦!原来是大记者!”郑少成看向方婕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 “郑总,你就别取笑我了。什么大记者,就是混口饭吃。”方婕谦虚的笑了笑。 从食堂的规模和装修,就能看出华城公司发展得不错,员工待遇也很高。 就餐的座位方婕大概看了一眼,起码能容纳上百人就餐。自助餐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口味也还马虎。 方婕和郑少成来得晚,食堂只有三分之一的座位上还有人在吃饭。在那群吃饭的人里找了一圈,方婕没有看到那两个怪异的宾客。 “方婕,你是想看公司的人事资料?还是我先带你在公司里转一圈?”吃完饭,郑少成和方婕上楼进了公司。 “郑总,能不能去段宇飞办公室看看?” “行,关瑜有钥匙,我叫她开门。” 郑少成领方婕走进总经办公室,进门是个小间,一位美女坐在办公桌后玩着手机。 “郑总!”美女看到郑少成,连忙放下手机站了起来。 “关瑜,把段总的办公室打开,我进去看看!”郑少成似乎和关瑜很熟,关瑜没有废话,直接打开了段宇飞办公室。 “郑总,段总今天怎么没来上班,打他电话也不接。”关瑜好像找段宇飞有事。 “哦,段总有事。”郑少成暂时还不想把总经理的死讯说出来。“你要有事的话,找我或者王总都行。”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财务那边要找段总签字。”关瑜回到自己的位子,准备坐下。 “哦,那让他们先等一下吧!”郑少成领方婕进了办公室。 里间办公室很大,近五十平米的屋子,只摆放了一套办公桌椅,一排书柜,和一套会客沙发。室内装修很豪华,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方婕看了一圈,办公室收拾得很干净,办公桌整整齐齐,没有杂物。桌边的垃圾桶也倒干净了。 “郑总,昨天段宇飞没来办公室吧?” “段总上周五结婚,周六周日都没来办公室。今天星期一,本来早上有个会,但是段总没来,我也不在公司,还是王副总主持的会议。” “哦,这个王副总……?” “王副总叫王恒佑,五十六岁,是公司的老人,跟了老段总十几年了,主管公司业务发展。”郑少成立刻介绍。 “那郑总是主管什么的?”方婕有些好奇。 “我管行政。”郑少成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办公桌上段宇飞和段璟鲲的合影。“和段总合影的就是老段总。” 方婕走到桌前,看了下照片。合影中的老人头发灰白,满脸皱纹,但气色还不错。 “老段总的年纪好像很大?”方婕从照片判断,段璟鲲大约七十岁上下。 “嗯,听说老段总四十出头,才有了段总这一个儿子。” “是结婚太晚,还是婚后一直没有孩子?”方婕觉得有趣,照片上只有父子俩,没有母亲。 “听说老段总三十几岁才结婚。” “哦!” 段宇飞几天没来办公室,方婕觉得没什么可看的。“郑总,公司有员工的照片吗?” “有啊!人事部有公司所有员工的照片。” “我们去看看照片吧!” “好,去我办公室,照片和员工资料都输入电脑了。在我的办公室就能看。” 郑少成和方婕离开了段宇飞办公室。 “郑总,你走了?”关瑜见郑少成出来,打了个招呼。 “嗯,你把门关上吧!”郑少成点了下头。 方婕走进郑少成办公室,发现这个房间的面积比段宇飞办公室小了一半,办公设施都差不多,只是没铺地毯。 郑少成打开电脑,调出员工档案,把座位让给方婕,自己坐到会客沙发上点了一只烟。 方婕在电脑上刚翻了几页,就看到婚宴上那个目露恨意的憨厚男人。“郑总,请过来一下!” 郑少成走到方婕身边。 “郑总,这个工程部的邹伟入职还不到两年?”方婕有些奇怪,邹伟三十来岁,入职才一年多,就已经是工程部的副经理。他究竟对段宇飞有什么不满,居然会在婚宴上对新郎露出恨意。 “对,我到公司以后,邹伟才招聘进来。他是工程硕士,王总很看重他。” “邹伟平时跟段宇飞有什么矛盾吗?” 郑少成十分疑惑,“矛盾?邹伟和段总怎么会有矛盾!他在工程部,平时大多在工地。段总和老段总对工程部的工作都很满意,段总几乎从不操心工程部的事,更不会斥责工程部的人。” 那就奇怪了,方婕不解的看着电脑上邹伟的照片,难道邹伟跟新娘林依涵有关系? 第六章 辞职的司机 方婕把华城公司一百二十几号员工的照片都翻看完,也没有找到另一位面沉如水的宾客。 “郑总,公司员工的照片都在这了?” “嗯,在职的员工照片都在这!” “那不在职和辞职的……?” “离开公司的员工档案只保存六个月。我们公司基层员工的流动性很大,如果离职的员工档案全都保存的话,人事部门的工作量就大了。” 方婕有些泄气,跟郑少成说了一声,把邹伟的档案拷到她的手机上。 “郑总,段宇飞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嗯,有一个,叫曹睿。是西洪房开的太子爷,段总常和曹睿在一起玩。” “曹睿!有他的照片吗?”方婕知道西洪房开,那也是林城有名的房开公司,规模虽没有华城那么大,但实力不容小觑。 “有。有次段总请大家吃饭,曹睿也来了。当时我顺手给大家照了几张相。” 郑少成拿出手机,翻出曹睿的照片。 就是那个人!方婕一看曹睿的照片,立马认出他就是婚宴上那个面沉如水眼带恨意的男人。 这张照片是段宇飞和曹睿的合影。两人坐在饭桌上,面前摆着两只高脚红酒杯,曹睿笑得十分开心。 “你说段宇飞和曹睿的关系很要好?”方婕又问了一遍。 “是啊,段总经常和曹睿在一起。曹睿也常和段总一起来我们公司。”郑少成肯定的答道。 方婕对婚宴上这两个表情怪异的人充满了困惑,据郑少成说,邹伟和段宇飞毫无矛盾,曹睿又是段宇飞最要好的朋友。既然这样,作为下属和好朋友,参加段宇飞的婚礼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他们为什么会表现出不悦,甚至恨意呢? 郑少成见方婕发呆,心中不由产生疑问,这个美女记者到底有什么背景? 林伟翔只告诉郑少成,请方婕帮他调查林依涵涉案的事,没有过多的介绍方婕的背景。可从早上蒋云峰对待方婕的态度来看,郑少成认为方婕和警方应该十分熟悉。 而方婕似乎针对性的向他询问邹伟和曹睿的情况,这两个人又跟段宇飞的死有什么关系?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方婕的思绪。 “喂!方姐!”听筒里传来严颖热情的声音。 “严颖?你怎么想着跟我打电话了?”方婕听到严颖的声音也很高兴。 “方姐,早上我听说你去山水华城,你是不是对段宇飞的案子感兴趣?” “你听谁说的?”方婕觉得奇怪,严颖怎么会知道三中队的事。 “方姐,你还不知道吧,我调到三中队了。” “为什么,好好的怎么调了?”方婕更加奇怪。 “因为……”严颖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因为我不适合继续待在二中队了!” 方婕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严颖,你和姜华是不是……?” “哎,方姐!别说这些了!”严颖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说说段宇飞的案子吧!” “呵呵,好,不说就不说!怎么样,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方姐,段宇飞的车已经找到了。”严颖的声音严肃起来。 “找到了?在哪?”方婕感到这是一条重要线索。 “在贵和苑小区外的路边。” “贵和苑?”方婕重复了一句。 郑少成听到方婕复述“贵和苑”三个字,微微皱了下眉头。 “对,贵和苑。但是很奇怪,方姐!小区里有停车场,可段宇飞的车却停在小区外的路边。贵和苑附近又没有别的小区和建筑,所以我们无法判断,段宇飞究竟去那干什么。路边没有摄像头,也无法确定那辆车是什么时候停在路边的。” “严颖,你把这些事告诉外人,可是违反纪律的!”方婕变了副腔调。 “嘻嘻,方姐,你又不是外人!就算蒋队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 “严颖,是蒋云峰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吧?”方婕微微一笑,这丫头的花花肠子她很清楚。 “嘿嘿,方姐,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段宇飞的死亡时间,目前只能确定在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 “不能再精确一点了?”这个时间范围让方婕有些失望。 “吴法医还没有完成进一步的解剖,暂时只能确定在两小时内。而且我听说,死因不是刀伤!” “什么?” “方姐,你早上注意到尸体颈间的青淤了吗?” “注意到了。” “吴法医的意思,段宇飞应该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他有可能是被勒死的。” “你确定?”方婕脸上闪现一丝欣喜。 “应该能确定!” “好,严颖,先这样。我这边有什么进展再跟你通气。” 方婕挂断严颖的电话,正准备拨打林伟翔的手机,郑少成突然说道:“方婕,我刚才听到你提起贵和苑?” “是啊!郑总,怎么了?”方婕不解的看着郑少成。 “贵和苑也是我们公司的楼盘。” “是吗!” “段总……”郑少成似乎有些迟疑,“段总在贵和苑好像有个女性朋友!” “什么?”方婕惊讶的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听赵迎凯提过,段总有时会叫他去贵和苑给一个女人送东西。” “赵迎凯?”方婕刚才在员工档案上见过这个名字,但没注意赵迎凯是干什么的。 “哦,赵迎凯就是一周前辞职的司机。” “一周前他为什么辞职?”方婕感到奇怪,赵迎凯为什么会在段宇飞婚前辞职。 “哎,赵迎凯这小子,管不住嘴,又不长记性,被段总剋过多次。说他辞职是给他留面子,其实是他自己在段总身边呆不下去,公司其他的领导又不想要他开车,所以他才走的。” “能联系到赵迎凯吗?” “能,员工档案上有他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郑少成滑动鼠标,找出赵迎凯的联系方式。 方婕把赵迎凯的资料也拷进手机,“郑总,真是谢谢你了!耽误你不少时间。” “别客气,方婕。我和林总也是朋友,别的忙我也帮不上。”郑少成很客气。 “郑总,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需要,可能还要再来麻烦你!” “方婕,要不要我送你?”郑少成似乎还想跟方婕多待一会。 “不用了郑总,谢谢了!”方婕对郑少成没兴趣,她也不想让郑少成有误会。说完,径直离开了华城公司。 方婕走到路边,打了个电话。“喂,严颖,你能不能出来一趟?” “怎么了,方姐?有线索?” “我知道段宇飞去贵和苑干什么了,他在那有个女性朋友。” “好,方姐,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离警局不远,华城公司楼下。” “好,我五分钟到。”严颖急慌慌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一辆民用轿车停在华城公司楼下。 “方姐,上车!”严颖身着便装,从车内伸出头来。 方婕点点头,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方姐,现在去哪?”严颖知道,方婕之所以叫她来,不只是因为她警察的身份,还有方便的交通车。当然,也因为方婕把她当朋友。 “惠悦小区。” 严颖听到目的地,心急的踩下油门。郑少成在楼上看到急驰而去的车子,心想,原来方婕是约好人了才不要他送。 “方姐,是不是先去找人?然后再去贵和苑?”严颖忍不住问道。 方婕笑了,她就知道严颖会忍不住发问。“段宇飞的司机赵迎凯一周前辞职了。段宇飞生前,曾经让赵迎凯去贵和苑给那个女性朋友送过东西。” “哦,所以要先找到赵迎凯!” 严颖摇头晃脑的模样,让方婕又找到了两人一起合作时愉快的感觉。 两人到了惠悦小区,方婕让严颖打赵迎凯的电话,把人从家里叫了出来。 “是你们找我?”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短装,拖着拖鞋,走到严颖的车旁。 “你是赵迎凯?段宇飞的司机?”严颖扫了一眼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嗯!”赵迎凯低着头朝副驾驶的方婕看。 “这是我证件。”严颖在车窗边晃了下警官证。“上车吧!” 赵迎凯二话没说就上车了,“去哪?” “去贵和苑!”严颖边说,边发动了车子。 “去那干嘛?”赵迎凯突然警惕起来。 “你说干嘛?当然是让你带我们去找段宇飞的女朋友!”严颖掉转车头,驶出小区大门。 “找段总的女朋友?”赵迎凯露出为难的表情。 “赵迎凯,今早段宇飞被发现死在他自己的别墅里。”方婕清楚,赵迎凯虽然离开了公司,但也不想得罪段宇飞。 “什么?段总死了?”赵迎凯十分震惊。“他,他不是刚结婚吗?” “死了。所以才让你带我们去找他女朋友。”严颖从后视镜瞟了一眼发怔的赵迎凯。 车内一时没了声音,赵迎凯半天都没适应过来。 “对了,赵迎凯,你知道段宇飞在贵和苑那个女性朋友叫什么吗?”方婕想缓和一下赵迎凯的情绪。 “哦,叫柏璐。”赵迎凯回过神来。 “什么白?什么路?”严颖觉得这名字耳熟。 “柏树的柏,王路的璐。柏璐!”赵迎凯解释道。 严颖突然踩下了刹车,“你说什么?柏璐?” “严颖,你怎么了?”方婕对严颖的反应十分惊讶。 严颖咽了一口唾沫,“方姐,你知道广鑫翰吗?柏璐是广鑫翰的情妇。” 方婕当然知道广鑫翰是谁,这是林城出名的混混,两年前因为故意杀人已经被正法了。 “赵迎凯,柏璐和段宇飞是什么关系?”方婕想,广鑫翰的情妇,当然也不会省油的灯。 “还能是什么关系,小情人呗!”赵迎凯似乎对柏璐有些不满。 第七章 情人柏璐 方婕对赵迎凯的口气很感兴趣,“这个柏璐多大了?” “二十六七,和我差不多吧!” 严颖点了点头,“嗯,应该是二十六七,她跟广鑫翰的时候,好像才二十来岁。” “赵迎凯,你怎么知道柏璐是段宇飞的小情人?”方婕对段宇飞的选择有些疑惑,这个华城的太子爷,不会不知道柏璐的底细。 “段总经常让我给柏璐送东西!你们猜猜送什么?服装啊,化妆品啊,连胸罩三角裤都送!这不是小情人是什么?”赵迎凯说得眉飞色舞。 “你怎么知道段宇飞给柏璐送内衣?送的东西没包装吗?”方婕饶有兴致的回头看赵迎凯。 “那有什么不知道的,看包装我就知道里面是什么!”赵迎凯没说,其实是柏璐当着他面拆的包装,他才知道里面装的是内衣裤。 贵和苑也是华城的一处新楼盘,靠近城郊,坏境还不错。离山水华城也不远。 到了柏璐居住的那个单元,赵迎凯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跟严颖方婕一块进去。 “1501,你们自己去吧!”赵迎凯赖在车上不肯下来。 严颖没理赵迎凯,拔了车钥匙,拉着方婕进了电梯间。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声,1501的房门开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穿着一袭几近透明的丝质家居裙,站在门边。 “你们找谁?”女人对方婕和严颖的目光毫不介意,轻松的扭动了一下傲人的身姿。 “你是柏璐?”严颖从包里拿出警官证。“我是警察。” “警察?”柏璐有点意外,“你们找我干什么?” “能进来说吗?”方婕回头看了一眼电梯方向,有对夫妻正在等电梯。 “哦,进来吧!”柏璐向后退了一步,把人让了进去。 “随便坐,你们到底找我干什么?”柏璐走到沙发的贵妃榻旁,整个身子向后靠去。 “你认识段宇飞吧?”严颖在贵妃榻对面坐下来。 “认识,怎么了?” “他死了!” “什么?”柏璐触电般从贵妃榻上弹了起来,表情非常惊讶。 “段宇飞死了!”严颖面无表情的看着柏璐。 方婕坐在靠近贵妃椅的独座沙发上,细细打量柏璐。这个女人确实非常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白里透红,细嫩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俏皮的鼻子,性感的红唇。特别是她那傲人的身材,让方婕都感觉有些相形见绌。 柏璐被严颖的话惊呆,性感的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更大。 方婕看了一下室内的装修材料和家具,几乎全是高档货,这个柏璐看样子经济条件还不错。 鞋柜前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一双放在鞋柜外的鞋子。屋里也很整洁,就连电视柜下面的烟灰缸,也洗得像新的一样。 这让方婕有些意外,一般像柏璐这种年少多金的女孩,很多都不会收拾屋子,家里或多或少有些凌乱。 “柏璐,昨晚你见过段宇飞是吗?”严颖开始询问。 “嗯。”柏璐茫然的坐了下来,有点不知所措。 “段宇飞几点来的?” “十点过吧,我没仔细看时间。” 柏璐声音很好听,很甜很温柔。方婕想,可能这些,就是段宇飞喜欢柏璐的理由。 “什么时候走的?” “十一点过。” “具体时间!”严颖对柏璐的回答不满意。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刚过十一点没多久。”柏璐显然有些烦乱。 “他来干什么?” “他喝了点酒,很生气,来我这坐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发了一通牢骚就走了。” “发什么牢骚?” “他骂林依涵不懂事,还骂一个叫韩琳的,说什么阴魂不散。我也听不懂。” “谁是韩琳?” “我不知道!以前没听宇飞提过。”柏璐摇了两下头,好像想清醒一点。 “你没问段宇飞韩琳是谁?” “问了,他没说,还叫我别问。” “段宇飞说韩琳阴魂不散?”方婕有种感觉,这个韩琳也许跟那张遗像有关系。 “嗯!” “他还说了什么?” “他喝酒了,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句,我也听不清他都叨咕了些什么。” “柏璐,你和段宇飞是什么关系?” 贵妃榻上的女孩面带苦笑,“我们是朋友!” 方婕从柏璐的苦笑,理解了她所谓“朋友”的含义。 “昨晚段宇飞来的时候,开车了吗?” “应该开了吧!” “你看到他的车了?” “没有!他的车一般都不进小区。” “一般都停在小区外的路边?” “对,小区的物业和保安都认识他的车。他最近不是结婚了吗,他说最好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方婕不是很明白柏璐说的小心是什么意思。 “小心被林伟翔发现!他不想得罪林伟翔!” 方婕对段宇飞这种人很不理解,林依涵虽然外表上略逊柏璐一筹,可是既然段宇飞选择跟林依涵结婚,为什么还要跟柏璐来往。 “你说段宇飞来的时候已经喝酒了?” “嗯。” “他在你这也喝酒了?”方婕看到餐厅的吧台上,有瓶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嗯,来了以后,他又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 “大概半瓶吧。”柏璐的目光扫向吧台。 “那段宇飞走的时候应该有点醉意了吧?” “嗯,是有点醉了。我看他走路都不太稳了。” “你觉得他还能开车吗?” “应该不能。哎,不过像段宇飞这种人,还会怕查酒驾吗?” 方婕了解柏璐的意思,段宇飞就算被查酒驾,也能找到办法脱身。 “他走后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 “你联系过他?比如发短信问他到家没有?” “没有,我们说好的,我不会主动联系他。” “这套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房子是段宇飞公司的,不是我的。”柏璐倒是很坦白。 “那段宇飞死了,你还住这吗?” “不知道,看看再说吧!”柏璐苦涩的笑着。 方婕叹了口气,“我们走了!谢谢你的配合!” 严颖留下了柏璐的手机号码,跟方婕下了楼。 赵迎凯还等在车里,看到严颖她们出来,好事的从车窗伸出头,“见到柏璐了?” 严颖没理赵迎凯,方婕出于礼貌,点了下头。 “柏璐怎么说?她承认是段总的情人吗?”赵迎凯一个大男人也八卦得很。 “赵迎凯,我送你到前面公交车站台,你坐公交回去吧。我们还有急事。”严颖不胜其烦的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聒噪的赵迎凯。 “哦!”赵迎凯感受到严颖冰冷的目光,没再多话。 “赵迎凯,你认识韩琳吗?”方婕抱着试试的态度问了一句。 “谁是韩琳?也是段总的情妇?”赵迎凯见有人搭理他,又来了聊天的兴致。 “哦,不认识就算了。” 方婕也投降的闭上了嘴,到公交站台,严颖赶紧把赵迎凯放下。 “两位警官,你们慢走啊!”赵迎凯热情的朝车窗打着招呼。 严颖夸张的做了个颤抖的动作,“再不让他下车,我都要疯了。段宇飞还真有耐性,能忍得了这只多嘴的乌鸦。” “也许他给段宇飞开车的时候,不敢那么多话。”方婕倒是觉得赵迎凯挺逗的。 “方姐,现在去哪?” “回华城公司吧!公司里也许有人知道韩琳是谁。” 方婕没给郑少成打电话,结果扑了个空。前台告知方婕,郑总出去了。 “那请问王总在吗?”方婕想,认识下王总也行。 “你们跟王总有预约吗?”前台小姐问道。 “预约?”严颖对这个词很反感,她从包里拿出警官证,“我是警察,要找王总了解点情况。” “警察?”前台小姐有些吃惊,中午方婕和郑少成来的时候她不在,并不认识方婕。“你们等一下,我马上联系王总。” 前台拨打内线电话,“王总,有两位警官找您!是,好!” “对不起,两位警官,王总在办公室,要不要我带你们上去?”王总不知跟前台说了什么,前台态度非常好。 “不用了!”严颖拉着方婕就走。 “你慢点,严颖,你知道王总办公室在哪吗?”方婕中午来时,根本没注意王总办公室在哪。 “管他的,上去了再问。我最烦那些动不动问你‘预约没有’的前台!” 严颖拉着方婕走到电梯间,恰好一部电梯正要关上门,“等一下!”严颖赶紧叫道。 电梯门开了,方婕一眼认出,电梯里这个长相憨厚的男人就是她中午刚看过档案的邹伟! “帅哥,请问王总办公室在几楼?”严颖面带微笑问道。 “在三楼,你们找王总?我也是去三楼,我带你们去吧!”邹伟也微笑着点头回礼。 “谢谢了!帅哥!”严颖大咧咧的道谢。 邹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很尴尬。 “两位美女,王总的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走过去就看见了!”出了电梯,邹伟指着走廊告诉严颖王总办公室的位置。 “谢谢帅哥!” “不客气!”邹伟羞涩的一笑,往反方向走去。 严颖敲响走廊尽头办公室的房门,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房内说道:“请进!” 推门进入办公室,一个五十多岁的健硕男子正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你们是找我的警官吧?” “你是王总吧?” “对,我是王恒佑。两位请坐!”王恒佑面带忧色。 “王总,段宇飞的事,你知道了?”方婕试探道。 “知道了!少成跟我说了。哎,段总中风卧床不起。现在宇飞又出了事,这可叫我怎么跟段总交代啊!” 王恒佑跟了段璟鲲十几年,一直习惯称呼段璟鲲段总,对现在的小段总直呼其名,显得关系非常亲近。 “王总,你在公司待了十几年了,公司员工应该很熟悉,我们来是想打听一个人。” “谁?” “韩琳!” “韩琳!”王恒佑大吃一惊,脸色突变。 第八章 遗像上的女人 方婕发现王恒佑神色不对,连忙问道:“王总,你知道韩琳?” 王恒佑皱眉点头道:“知道,韩琳从前也是华城的员工。不过,三年前就死了。” “韩琳是怎么死的?” “上吊自杀!” “自杀?”严颖很是惊奇,“她为什么要自杀?” “警官,你们查宇飞的案子,怎么牵扯到韩琳了?”王恒佑有点不解。 方婕看了一眼严颖,“你带遗像的照片了吗?” “我手机上有,出来的时候顺手拍了一张。”严颖打开手机图库,找出她翻拍的遗像。 “王总,你看这是不是韩琳?”方婕把严颖的手机递给王恒佑。 不待王恒佑开口,方婕已从他的表情看出,遗像上的女人,就是韩琳。 “这是韩琳,你们怎么会……,难道,在宇飞别墅里找到的就是韩琳的遗像?”王恒佑不解的问道。 “对,这张遗像就是今天早上,警方从别墅二楼主卧室床上找到的。三天前,在段宇飞和林依涵举办婚礼的万豪酒店更衣室里,也出现过一张一模一样的遗像!”方婕向王恒佑解释道。 王恒佑眉头紧锁,韩琳早就死了,她不是本地人,在林城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听说有个未婚夫,可韩琳死的时候,王恒佑也没见那所谓的未婚夫露面。 “王总,韩琳为什么自杀?”方婕发觉,提起韩琳,王恒佑似乎有点走神。 “呃,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王恒佑表情不太自然。 “有天韩琳没来上班,打她手机也不接,办公室就让人到宿舍去敲门。门敲不开,打她手机,手机在屋里响了,那时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就报了警。警察来了,打开房门,就看到韩琳吊在里间门梁上。人早就凉透了。” “你们公司还有宿舍?”方婕有些好奇。 “呃,有,一些家住外地、工作表现优秀的员工,公司都会尽量安排住宿。” “王总,韩琳自杀的原因你知道吗?” 王恒佑摇了摇头,“后来联系上韩琳的父母,他们要求尸检,结果发现韩琳已经有了。” “有了?韩琳有男朋友吗?”方婕猜测,韩琳自杀也许跟身孕有关。 “听说韩琳在老家有个未婚夫,不过我没见过,韩琳死的时候,那个未婚夫没来。” “知道名字吗?” “不知道!”王恒佑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警方当时对韩琳的死下的是什么结论?” “尸检结果就是自杀!” “自杀!那韩琳的父母接受这个结论吗?”在方婕看来,韩琳一个大姑娘,到华城公司上班,莫名其妙就上吊自杀了,韩琳的家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华城公司。 王恒佑抱起双手,轻叹一声,“人死不能复生,接不接受也没用,再说公司为了息事宁人,还给了韩琳父母一大笔补偿金。” “得到补偿金,韩琳的家人就不闹了?” “嗯。韩琳自杀本来跟公司就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死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公司不拿点补偿金出来抚慰家属,有点说不过去。”王恒佑这话,似乎把韩琳自杀的责任推得很干净。 “王总,韩琳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王恒佑没有提供更多的情况,但方婕总感觉王恒佑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说。可老家伙不开口,方婕也没办法。 “严颖,我们再去案发现场一趟吧!”方婕从王恒佑办公室出来,提出想去山水华城。 “好。方姐,你说,段宇飞的案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严颖挽着方婕的手走出电梯。 “严颖,情况很不明朗啊!”方婕深呼了一口气。 “方姐,这个案子倒是让我想一些密室谋杀案的案例。” “哦!”方婕饶有兴致的看着严颖,“说说看,你有些什么想法!” “锁闭的别墅内,就段宇飞和林依涵两个人,家里所有的钥匙都没有遗失,林城目前也配不了那种钥匙。照这样看,第三人进入室内作案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第三人离开现场时,必须要用钥匙才能反锁门。反锁好门后,第三人就无法将钥匙放回室内了。” “分析得有道理!严颖,那你就倾向于凶手是林依涵咯?”方婕顺着严颖的思路假设。 严颖摇了摇头,“不,方姐,事实上,确实有第三人进入过别墅!” “把韩琳的遗像放到二楼主卧室的人?”方婕凝视严颖。 “对,方姐,我想林依涵和段宇飞,都不会把一张死人的遗像弄到家里去。韩琳的遗像,一定是第三人放到别墅里去的!” 方婕点头同意严颖的意见,“其实这个放遗像的人不难找。这个人一定是华城公司内部人员,而且对段宇飞别墅很熟悉。并且此人跟韩琳有关系!” “方姐,会不会是韩琳的未婚夫?” “有这个可能!严颖,遗像照片调查过没有?” “蒋队已经安排人到全市冲洗照片的点去询问了,下午应该会有结果。” “目前,段宇飞的案子,有两个最大的难点。”方婕正色说道:“一就是遗像,到底韩琳跟段宇飞夫妇有什么关系?别人为什么两次把韩琳的遗像,送到段宇飞夫妇面前来。” “那二呢?” “二是段宇飞的车!既然段宇飞死在家中,他的车是谁开出去的?据柏璐说,昨晚段宇飞从贵和苑离开时,已经路都走不稳了,那种情况,你说段宇飞会开车吗?” 严颖捋下头发,“一般人确实不会再开车。但是段宇飞这种公子哥就说不清楚了。” “但是严颖,你要注意一点,昨晚十二点,段宇飞的车回到山水华城的别墅了!” 严颖有些莫名,不明白方婕的意思。 “段宇飞的死亡时间是半夜十一点,至凌晨一点。而十二点半时,保安在段宇飞别墅外面还看到那辆揽胜。保安在园区转了一圈回到大门门岗是一点整。一直到天亮,都没发现任何行人车辆经大门进出。” “方姐,也就是说,段宇飞那辆车,是在十二点半,保安走过段宇飞家那个区域后,在凌晨一点保安回到大门前这个时间段,离开的山水华城!” “对,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段宇飞自己!因为那个点,段宇飞应该已经死了!” “说到这,我觉得有点奇怪!方姐,我听保安说,段宇飞的别墅往前几十米的围墙有缺口,如果这个第三人想抽身离开别墅区的话,从缺口那步行离开岂不更方便些?” “对,严颖,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个第三人为什么要把段宇飞的车,开到贵和苑外面停着!不管这个第三人昨晚在段宇飞的别墅干了什么,他从前方几十米的围墙缺口离开,没有任何人会注意他!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段宇飞的车开出去!” “方姐,那辆揽胜的两把钥匙,一把在段宇飞手包里,一把在家!” 方婕有些惊讶,“段宇飞那辆车,只有两把钥匙?” “嗯。标配就只有两把钥匙。段宇飞也没跟4s店联系过另配钥匙。” 方婕觉得哪里不对,既然精心布置了一个密室杀人案的环境,为什么还要抛出韩琳的照片?是想暗示什么吗? 段宇飞的车只有两把钥匙,那个假设中的第三人是怎么把段宇飞的车开走的? 保安韦志武还提到一个细节,昨晚十二点半,他巡视园区经过段宇飞别墅,一楼二楼都亮着灯。可早上韦志武巡视到段宇飞家别墅时,发现屋里的灯已经关上了。 方婕猜测如果真有第三人的话,那他一定是关了灯,才从别墅出来把段宇飞的车开走的。 可是对第三人把车开走的目的,方婕百思不解。 据严颖说,目前警方也还没确认袭击林依涵的究竟是什么凶器。早上在现场,除了插在段宇飞胸口那把厨刀,方婕在现场连根擀面杖都没发现。 下午再次来到案发现场,段宇飞别墅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带,两个派出所警员在看守现场。 严颖打了招呼,跟方婕进入案发现场。一楼大厅,方婕早上已经看过一遍,没发现异常。 对二楼的检查,基本也跟早上警方的勘查结果一样。初步判断,段宇飞和林依涵可能是分床睡的。 “这门能打开吗?”方婕回到一楼,走到一楼大厅通往别墅后小河滩的那扇门前。不锈钢门栓上挂着一把锁。 “我们也不知道钥匙在哪!”门口看守现场的警员回答道。 方婕在门边的玻璃窗看出去,门外是一片十来米宽、二十多米长的小河滩。方婕从别墅外面绕过到小河滩上,发现后门旁的玻璃窗下,散落这一层薄薄的河沙。从河滩到别墅后门的台阶上,也散落着不少河沙。 在河滩上走了几步,方婕发现河滩上的河沙有些潮湿,很容易就沾到鞋上。 方婕试图从后门旁的玻璃窗往里看,正好能看到客厅和饭厅交接的地方。 “方姐,我们去前面看看吧!”严颖对保安说的那个围墙缺口很感兴趣。 严颖和方婕向别墅区大门相反的方向走了大约三十多米,远远看见树林后的围墙,垮塌了大约一米多宽的缺口。缺口外面,一个清晰的车轮印,一直延伸到墙边。 “方姐,这是电瓶车的车轮印!”严颖用手比了一下轮印宽度。 方婕探身从缺口望出去,外面除了公路,就是山。 “严颖,怎么会有电瓶车骑到这个地方来?” 方婕十分疑惑,目前别墅区还没正式入住。什么人会骑电瓶车,从围墙的缺口进入别墅区? 还有别墅后门,窗户下面的泥沙,明显是有人站在窗户外面留下的。这个人站在别墅外的窗下做什么?他难道在窥视人家新婚夫妇的生活? 第九章 前男友 和窗下同样细腻的泥沙,方婕中午在医院也见到过,装着林依涵那双拖鞋的袋子里,也有这样的泥沙。 昨晚,林依涵是不是到河滩去过?难道窗下的泥沙是林依涵自己的留下的?方婕觉得不太可能,窗下那个角落,已经超过了台阶,既不方便站立,到那个角落上去也没别的事可干。在方婕看来,那个位置唯一适合做的事,就是偷窥。 可林依涵的鞋底表明,林依涵昨晚一定到过河滩,她到底去河滩干什么? 段宇飞晚上十点才出门,十点之前,段宇飞和林依涵都在别墅,也许是十点以后,林依涵才独自到河滩上去的。她去河滩,是不是跟站在窗外偷窥的人有关? 河滩潮湿的泥沙,粘在鞋子上,要彻底干燥后,才会从鞋上掉下来。从窗下的散落的泥沙看,这个躲在窗外偷窥的人,应该站了很长时间。 而林依涵肯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因为后来林依涵也到河滩上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林依涵去河滩,就是跟这个偷窥者见面。 见面的事是瞒着段宇飞做的,因为偷窥的人在窗外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段宇飞离开家,林依涵才到河滩上来。 那么林依涵见面的应该是个男人,方婕想了一下,如果是女人,林依涵没必要搞得那么神秘。 那这个男人会是谁?关系肯定非比寻常,可能是那种不能让段宇飞知道的关系!前男友? 对,应该就是前男友。 如果有前男友里应外合的话,布置这样一个密室杀人案,就简单多了! 方婕一直在考虑的就是这个! 但是有很多问题,林依涵的昏迷是伪装不了的!假设前男友把段宇飞杀了,然后出去,林依涵从屋子里面锁好房门。前男友要怎么把林依涵弄昏迷?显然不是用药,因为林依涵脑后有撞击伤。 如果前男友把段宇飞杀了,然后打晕林依涵。前男友从外面反锁防盗门,那钥匙怎么办?怎么放回段宇飞和林依涵的钥匙包里? 早上发现尸体时,段宇飞的钥匙就在裤袋的钥匙包里,林依涵的钥匙在提包里。还有三把备用钥匙,在二楼的柜子里。 在案发现场,也没有人触碰过尸体和昏迷的林依涵。 方婕发现,假设有第三人在现场的话,很多问题说不通。但是,她非常怀疑,昨晚段宇飞十点出门后,林依涵到后面的河滩上会过前男友。 如果林依涵的前男友昨晚也到过别墅,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喂,林哥!”方婕决定亲口问问林伟翔。 “方婕,是不是有线索了?”林伟翔现在是度日如年。 “还没有,林哥,依涵原来交过男朋友吗?” “呃,交过。” “你知道是谁吗?” “叫费扬,夜魅ktv的领班。”林伟翔的声音有点低沉。“怎么了方婕?费扬跟依涵的案子有关系吗?” “现在还不知道。” 林伟翔叹了口气,“辛苦你了,方婕!” 方婕挂了电话,叫上严颖,先去找费扬。 夜魅ktv在林城是家小场子。方婕和严颖在ktv门前等到六点半,才看到陆陆续续来上班的服务员。 一个身材瘦高的小鲜肉,在店门前下了电瓶车,正把电瓶车往楼梯下面推,被方婕叫住了。 “费扬!” 小鲜肉楞了方婕一眼,“你叫我?” “你认识林依涵吧?”严颖把证件拿到费扬眼前晃了一下。 费扬惊讶的看着严颖,“怎么了?依涵是不是出事了?” 方婕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依涵要出事?” “我。我猜的。”费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费扬,我们就在这谈还是出去谈?”严颖瞥了一眼上下楼梯的人,想换个地方谈。 “呃,谈什么?”看得出费扬不太想跟严颖打交道。 “你说谈什么?就谈谈你怎么知道林依涵出事的吧!” “我,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警官,依涵到底出什么事了?”费扬略带焦急。 “走吧,还是到我车上慢慢谈!”严颖拍了费扬肩头一下,让费扬跟着走。 方婕走在最后面,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费扬电瓶车的轮胎。 “好吧,现在慢慢说吧!”严颖把费扬撵进了副驾驶,自己坐在后排。 “说,说什么?”费扬还搞不清状况。 “你昨晚在哪?”严颖看到方婕走过来,推开车门,让方婕上去。 “我,我在家!”看得出费扬很紧张。 “一晚上都在家?”严颖再次确认。 “嗯,在家。”费扬有点含糊其辞。 方婕轻笑一声,“费扬,这两天你的电瓶车没借给别人吧?” “没有!” “那我问你,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你在哪?” “我不是说了吗?我在家!” “那你电瓶车怎么会出现在山水华城?” “……”费扬有些吃惊,从前排扭头看了方婕一眼。 “坍塌的围墙缺口那,有你的车轮印,你的车轮上,还卡着几颗红色的碎砖屑。” “我,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我的车轮印吧!”费扬试图抵赖,“什么红色的碎砖屑,路上到处都有,你们不用诈我!” “诈你!”方婕觉得好笑,“费扬,你在别墅后门台阶那的窗户下站了那么久,脚不麻吗?” “你……”费扬开始慌张起来。 “我什么?你不知道别墅区有监控吗?” 严颖不动声色的看了方婕一眼,心想,原来方姐说瞎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监控?依涵不是说,别墅区的监控还没调试好吗?” “依涵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费扬突然反应过来,上当了。 “费扬,你最好老实交代。要是不愿意合作,那就只好委屈你到队里去了!”严颖恰到好处的接了一句。 方婕再次开始询问,“费扬,昨天你在窗户外面等候时,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了?” “两位警官!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依涵到底出什么事了?”费扬一脸的无可奈何。 严颖看了方婕一眼,冷冷的对费扬说道:“段宇飞死了!林依涵昏迷不醒。你是最后见过林依涵的人。该怎么做,你好好想想吧!” “段,段宇飞死了?”费扬不可置信的皱着眉头,鼻子夸张的和眉毛挤到一块。“依涵,没事吧?” “林依涵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费扬,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你昨晚的事了吧?” 费扬好半响才缓过神来,“我,我走的时候,依涵她还好好的!段,段宇飞不是出去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好好说话!从头说!”严颖对费扬颠三倒四的叙述很不满意。 “我……”费扬似乎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我问你答吧!”方婕想了一个办法。“你昨天几点到段宇飞别墅的?” “呃,八点过。” “你去他别墅干什么?” “是依涵叫我去的!” “她为什么叫你去?” “依涵心情不好,想我陪她说说话!” “你不知道依涵已经结婚了?” “知道,依涵就是因为结婚才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依涵说,她看走眼了,说段宇飞不是个东西!” “依涵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结婚那天,有人往依涵的更衣室送了一幅遗像,把依涵吓得够呛。遗像是个年轻女人,依涵就想,肯定是段宇飞在外面乱来,人家才会在婚礼的时候送遗像来呕心他们。” “然后呢!” “然后依涵回家就问段宇飞,段宇飞不承认,他说不认识遗像里的女人。可是依涵不信,两人大吵了一架,当晚,依涵就搬到另一间卧室睡了。” “这是依涵告诉你的?他们结婚当晚就分房睡了?” “嗯。” “昨晚你一直在窗外等着,直到段宇飞离开家了,林依涵才从后门出来跟你见面?” “嗯,昨晚他们又吵了一架,我八点过就来了。在外面听他们吵了一个多小时。段宇飞走了,依涵才出来。” “然后依涵跟你说什么了?” “就说她不高兴啊,没想到段宇飞是个花花公子,她看错人之类的话。” “吵架的时候,关于遗像的事,段宇飞什么也没说吗?” “没有,段宇飞一口咬定不认识遗像里的女人。” “你什么时候走的?” “快十二点了吧!” “你就这样和林依涵站在后面的河滩上,听她发了两个小时的牢骚?” “那还能怎么办?”费扬摊开两手,“不能做情侣,做个能聆听对方心声的朋友也不错嘛!” 严颖背着费扬吐着舌头,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费扬,你离开的时候,看到林依涵锁上后门了吗?” “听到了。我等依涵把前后门都锁好才走的。” “那时候,段宇飞的车还没回来?” “没有。” 方婕陷入沉思,根据昨晚的值班保安回忆,段宇飞的车,是十二点回来。而柏璐说,刚过十一点没多久,段宇飞就离开她那了。 假设柏璐说的没多久为十五分钟内,那么从十一点十五分,到十二点整,中间有四十五分钟的间隔时间。 从贵和苑到山水华城的车程只需要十五分钟,就算段宇飞醉酒驾车,也不可能花三倍的时间,才回到家! 而且,据严颖说,段宇飞的车停在贵和苑外的路边,车身并无丝毫刮擦痕迹。如果是一个醉鬼驾车,显然不可能如此小心的操控车辆。反之,如果当时段宇飞醉得不厉害,那他从贵和苑回山水华城,就花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一段十五分钟就能抵达的路途,段宇飞为什么花了四十五分钟才回到家!难道段宇飞中途还去过别的地方?他十二点回到别墅时,车上会不会还有别人?如果没人,最后驾车离开的人是不是从围墙的缺口处,偷偷摸进来的? 方婕隐隐有种感觉,这个案子也许比表面上看来要复杂得多! 第十章 死亡时间 费扬见两位女警官各有所思,脸上阴晴不定,不由有点心虚。 “警官,还有事吗?没事我就上班去了!” “等等!”方婕出言阻止。 “警官还有事?” 方婕没有纠正费扬的称呼,她对费扬和林依涵的关系更感兴趣。 “费扬,刚才你说,你和林依涵做不了恋人,做朋友也不错。依涵结婚那天,我怎么没看见你?朋友结婚,起码的祝福该送到吧!” “她结婚那天我上班!”费扬不自然的低下头。 “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差不多一年了吧!” “据我所知,林依涵和段宇飞相识不过一年,你和林依涵分手也差不多一年,那就是说,林依涵这边刚跟你分手,那边马上就跟段宇飞好了?” “差不多吧!” “你们在一起谈恋爱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 “为什么分手?” “合不来呗!” “谁提出的分手?” “我提出的!” 方婕盯着费扬看了半响,弄得费扬很不自在。“你别这样看我,是我提出分手的!林总给了我两万。让我以后不要再接近依涵。” “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我和林依涵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话让方婕有点意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依涵是富家女,我是穷小子。我们根本就生活在两个世界!她理解不了我的现实,我也理解不了她的空虚!” 方婕不知道怎么反驳费扬,他说得很直白,也很透彻!生活本就现实,在穷小子温饱还成问题时,他怎么能理解富家女的空虚! “那你还跟林依涵在一起一年多?” “开始我不知道她的家庭。” “她没告诉你?” 费扬点点头。 “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她爸的司机来找我。” “阿强?” “你认识他?” “算是认识吧!依涵也愿意分手?” “开始不愿意,但是后来我跟她说,我要了她爸两万块钱,以后就不能跟她好了。” “依涵一气之下就跟你分手,跟段宇飞好了?” “嗯!段宇飞之前也约过依涵好几次,只是她没去。跟我分手以后,依涵就同意跟段宇飞交往了。我想那么快答应结婚,可能依涵也是想跟她爸赌气吧!” “依涵跟段宇飞好了以后,你和依涵还有来往吗?” “刚开始没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依涵听说了我妈的事,又主动联系的我。“ “你妈的事?” 费扬眼中浮现淡淡的忧伤,“我妈去年年底过世了。” “你妈生病了?”方婕猜到费扬为什么会要林伟翔两万块钱了。 “嗯!” “治病花了不少钱吧?” 费扬落寞的点了点头。方婕收起对费扬的轻视。 “依涵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她和段宇飞的感情关系?” “我们很少联系,平时我从不主动联系她。我答应过她爸。一般都是依涵找我,她跟我发信息,我有时给她回,有时不回。见面,那晚上是第二次。依涵从不在我面前提段宇飞。” “第二次?你是说分手以后,你们只见过两次?” “嗯,结婚前几天,依涵来找过我,跟我说她要结婚了!当时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恭喜她!” “然后呢?” “依涵好像有点生气,扭头就走了。她结婚那天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跟段宇飞吵架,两个人分房睡。我问她为什么吵,她就哭哭啼啼的说起了遗像的事。昨天她又打电话给我,叫我过来陪陪她,她想跟我说说话。我听见她的哭声,心就软了。” “然后你就过来了?” “嗯!” “不对吧!费扬!”方婕差点上当。“照你的说法,昨晚你是分手后第二次跟林依涵见面,第一次是她去找你。昨天是你来找她,你第一次来就知道从什么地方进来,林依涵和段宇飞住在哪一栋别墅?” “我,是依涵告诉我的!”费扬慌乱的躲避方婕的目光。 “树林后那道围墙的缺口,也是依涵告诉你的?” “嗯,她,依涵说,从缺口那进来,不会被保安发现。” “那你是几点回到家的?” “十二点半。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爸和我弟。” “他们是干什么的?” “我爸在环卫处打零工,我弟还在五中上学,” “好,费扬,你说的话我们会核实,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方婕招呼严颖一声,两人回到了车上。 “方姐,费扬说的是真的吗?”严颖觉得费扬的话不尽不实。 “真假各半吧!现在这些在外面混的年轻人,哪会那么容易跟你说真话。” “那费扬说他快十二点时离开的别墅,你觉得可信吗?” “严颖,这个不能凭感觉判断。最好能找他父亲和弟弟证实一下。费扬的时间证据很关键,” “他的时间证据很关键?”严颖觉得奇怪,费扬走的时候,段宇飞都还没回来,他的时间证据为什么是关键。 “对,那个时候段宇飞还没回来。我们可以假设,段宇飞十二点到家的时候,还活着!因为段宇飞自己带着钥匙,他要进屋,一定是自己开的门。” “方姐,为什么是段宇飞自己开的门?他也可以敲门让林依涵下楼来开门啊!” “严颖,你别忘了,二楼次卧的床昨晚上是睡过的!费扬晚上八点过就到别墅后门窗外等候林依涵了。那个时候,段宇飞和林依涵在吵架。十点段宇飞出门,林依涵也跟着到了河滩上去。费扬说他们聊得很晚,快十二点了,费扬才离开。 也就是说,林依涵刚上二楼次卧躺下,段宇飞差不多就回来了。严颖,如果换了是你,晚上刚跟老公吵完,他生气跑出去大半夜才回来敲门,你会给他开门吗?” “那当然,肯定不会给他开门!”严颖夸张的拉长了腔调,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是啊,何况林依涵的大小姐脾气,更不会给段宇飞开门。” “那又能说明什么?”严颖小白一样看着方婕。 “你笨啊!”方婕忍不住敲了一下严颖的脑袋,“确定死亡时间啊!” “死亡时间?”严颖皱着眉头,法医都不能准确判断具体死亡时间,仅凭段宇飞自己来门,怎么确定死亡时间。 “你想假设段宇飞自己开门,那他十二点时,就还没死!” “嗯,对!” “保安韦志武是十二点半开始夜间巡查,从大门门岗步行至段宇飞的别墅,大约需要十分钟。那时候段家一楼二楼的灯,还是开着的。段宇飞的车,也还停在别墅外面。” “嗯。”严颖耐着性子听方婕解释。 “韦志武继续向前走,绕了一圈,回到大门门岗,那时是凌晨一点整。韦志武在门岗一直待到早上六点,其间没有任何车辆行人经过。然后韦志武进行早间巡查,走到段家别墅时是六点十分。当时停在别墅外的车已经离开,段家一楼二楼的灯,也已熄灭。 这表明,段宇飞的车要离开别墅,只能在半夜十二点四十分至凌晨一点之间!既然凶手驾车离开,那么段宇飞肯定已经死亡。所以段宇飞死亡的准确时间,应该是半夜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之间!” “十二点半到十二点四十分那十分钟呢?” “那十分钟用来等候保安从门外经过。” “那林依涵是什么时候被弄昏迷的?” “应该是段宇飞进屋没一会!楼下也许发生了异常声响,惊动了林依涵,她才下楼。你早上没看到林依涵遇袭的那个位置,就在楼梯口,面朝客厅背向楼梯。楼梯下面非常适合隐匿,如果藏着人,林依涵一定不会留意。” “如果是从背后袭击林依涵,我估计林依涵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被谁弄昏迷的。” “嗯,我也这样想!” “可是,方姐,那遗像呢?凶手杀了段宇飞,惊动林依涵。又把林依涵弄昏迷,他还要拿着遗像相框到楼上主卧室去,他就不怕这时候突然有人进来吗?” 方婕不由皱起眉头,严颖说得没错,怎么把遗像的事搞漏了! 那遗像方婕目测应该是十二寸大小,比普通的a4纸还要大,再加上框就更大。假设有人跟段宇飞同车回来,段宇飞肯定能看到,同来的人手上拿着遗像相框。 当天晚上,段宇飞为了遗像的事,刚跟林依涵大吵一架。看得出,段宇飞对遗像很生气。他肯定不可能让谁带着遗像,跟他同车回来。那么拿遗像的人,应该不是跟段宇飞一起来的。 “方姐,会不会是段宇飞十二点回到家,发现了拿遗像到他家的人,两人发生打斗,拿遗像的人杀了段宇飞,然后驾车逃跑?” “严颖,既然驾车逃跑,这个拿遗像的人,怎么会有段宇飞的车钥匙?他又为什么要把段宇飞的车,停到贵和苑外面去?” 方婕没能说服严颖,她很不服气,“方姐,那你假设杀死段宇飞的人,驾车离开,他也同样没有段宇飞的车钥匙啊!他还不是一样把车开到贵和苑去?” 严颖说得没错。方婕静下心来,她感觉案子的关键,似乎就在段宇飞的车被开走和那张韩琳的遗像上。可是这些线索方婕无论怎么理,都无法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第十一章 背景调查 严颖的肚皮咕咕叫了起来,年轻人总是饿得比较快。 “方姐,我们别争了。先找地方祭祭五脏庙吧!” “好,想吃什么?我请!”中午在华城公司吃的工作餐,方婕也有点饿了。 “随便吧!能填饱肚子就行!” 严颖开着车找了一家小菜馆,随便点了几个菜。 “方姐,我一直在想,杀段宇飞的人,为什么非要把段宇飞的车开走呢?”刚坐下来,严颖忍不住又提起了工作。 “我也不知道!按说从别墅前方几十米那个围墙缺口离开会更安全。我也想不出,凶手为什么非要把车开走。” “方姐,把段宇飞的车开走的人,真是杀害段宇飞的凶手吗?” 这个问题方婕暂时还无法回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严颖,报案人的身份背景和不在场证明都查过了吗?蒋云峰不是菜鸟,你可别告诉我,你们还没调查过三位报案人。” “怎么可能!方姐!发现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蒋队第一时间,就让查了三个报案人的身份背景。至于不在场证明,因为早上还没确定段宇飞的死亡时间,所以暂时没有着手核实。但我出来的时候,死亡时间已经确定,相信蒋队也派人去核实了。” “你最好打电话催一下,问问核实不在场证明有没有结果。不要我们在这白忙一场,那边却发现嫌疑人,居然就是报案人。” “好,我马上问。” 严颖赶紧给蒋云峰去了电话。“蒋队,我是严颖。嗯,在一起。刚跟林依涵的前男友见过面。我想问问,去核实报案人不在场证明的同事,有结果了没有?啊,都有时间证人?哦,好的,我知道了。” “方姐,你听到了吧?核实三位报案人的不在场证明都有结果,三个人昨晚全都在家,都有家人能够作为时间证人。” “严颖,你们最好也查查费扬昨晚回家的时间。” “怎么,方姐,你怀疑费扬?” “我觉得费扬说到回家时间,有些不太自然。也许是我多心,不过最好能证实一下。” “好的方姐!”严颖又给蒋云峰去了电话,把费扬的事简单报告一遍。 “严颖,早上出现场你怎么没去?”方婕觉得奇怪,严颖这么爱凑热闹的人,出现场这么大的事,早上竟然不见她。 “呵呵,方姐,我在三中队,主要负责技术支援,出现场是男同胞的事。早上蒋队打电话回来,让调查报案人的身份背景,郑少成就是我查的。” “郑少成的身份背景是你查的?” “是啊,三个报案人的身份背景也是我汇总的。怎么样,方姐,要不要听一听?” “行啊,那就边吃边说!” 服务员上了菜,方婕接过严颖给她盛的饭。 “这个郑少成,现年三十六岁,林城本地人。家住东来丽景,已婚。郑少成两年前跳槽到华城公司担任主管行政的副总。和段宇飞的关系还不错。” 方婕咽下一口饭,看了严颖一眼。“完了?” “完了啊!”严颖满不在乎的夹了一块菜。 “郑少成两年前为什么跳槽?介绍人是谁?跳槽前那家公司待遇如何?结婚几年了?有没有孩子?爱人在哪工作?之前的工作或者生活经历跟段宇飞有没有交集?还有……” 严颖“噗”的一笑,差点喷出饭来。“方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些我都调查了一遍。要不把功课准备好,我敢随便跟你汇报工作吗?” “你这丫头,故意气我是不是?”方婕操起筷子作势欲打。“既然做好了功课。还不赶紧汇报!” “郑少成原来在宜峰房地产,从业务员慢慢做到主管行政人事的副总。两年前,华城房开主管行政人事的副总辞职,华城高薪面向社会招聘公司副总。郑少成没有经人介绍,他是自己到招聘现场递交了个人简历和求职信。” “你说郑少成自己到招聘现场应聘?”方婕十分惊讶。 “是啊!当时负责面试的办公室主任不认识郑少成,但对郑少成印象很好。翻开他的简历一看,才知道郑少成原来是宜峰的副总。 办公室主任立刻拿着简历去找总经理段璟鲲,段璟鲲跟着办公室主任去跟郑少成说了几句话,当场拍板聘用郑少成为华城主管行政人事的副总。这个故事,华城公司很多人都知道。” “那郑少成到底为什么离开宜峰公司?还有段璟鲲当时跟郑少成说了什么?”方婕觉得严颖还没说到重点。 “当时段璟鲲问郑少成的就是一句话!他为什么要离开工作多年的宜峰?” “郑少成怎么回答的?” “郑少成说,他在宜峰公司已经工作多年,培养了随时能够接他班的管理人员,他离不离开宜峰公司,对宜峰都没有任何影响。而华城公司是黔州省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他需要更大的发展平台。” 方婕皱了下眉,想不到这个郑少成这么高调。“那段璟鲲就决定用他了?” “段璟鲲又问他,能不能给华城也培养几个随时能接班的管理人员?郑少成说:尽力而为。这样,段璟鲲当时就决定聘用他了。” “那工资待遇呢?” “华城这样的大公司,工资待遇自然是比宜峰公司高一些。而且郑少成很能干,听说当初给他面试的那位办公室主任,对他也是俯首帖耳。” “这些你是在哪打听的?” “市场部啊!市场部那些业务员,对公司高层这些消息灵通得很。” “那郑少成的老婆呢?” “郑少成结婚时间不长,老婆是全职太太,叫梁佳,三十二岁。听说以前在女人街卖女装,段宇飞好像跟梁佳不是很熟。他们应该没有交集。” “那另两个报案人呢?” “司机马东原来是段璟鲲的专职司机,给段璟鲲开车多年。半年前段璟鲲中风卧床,马东就暂时给段宇飞开车。不过段宇飞平时大多是自己开车,所以马东的工作挺闲的。” “马东的父母都还健在嘛?”方婕随口问道。 “都健在!他老婆也是原配,结婚十几年,孩子都上初中了。” “那个开锁王到底是谁联系的?” “应该是办公室主任联系的。郑少成到了以后,打段宇飞电话没人接,又敲不开门,这才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让他联系的开锁王。” 方婕默默点了下头,公司办公室,有时也会遇到遗失钥匙的窘境。办公室里保存一些有用的电话号码,也属正常。 “那个开锁王姓周,大家都叫他周开锁。他是湘南人。周开锁干开锁配钥匙已经十几年了,在市局有备案,从没被人投诉,也没有不良记录。跟段宇飞嘛,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三位报案人的身份背景跟段宇飞没有任何关系,而蒋云峰也派人核实了三位报案人昨晚的不在场证明。 可方婕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三位报案人,目前,方婕只接触过郑少成,对另两位,还知之甚少。 而郑少成对早上发现命案现场的描述,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方婕更希望能听听另两位报案人的证词。 “严颖,另两位报案人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你有吗?” “有啊!方姐,你想亲自跟他们聊聊?” “嗯。吃饱了吗?我们现在就去吧!”方婕心急的放下碗筷。 “好啊,马东家地址离这不远。应该几分钟就能到。”一查起案来,严颖也是个没有上下班观念的人。 马东家确实不远,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马东居住的小区。 “你是?”马东听到门铃声,打开房门,发现门外的人早上见过。 “我叫方婕!” “我叫严颖,这是我的证件。”严颖挤过半边身子,递过证件。 “哦,你们是警察,进来吧!” 沙发上,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看电视。有个亮着灯的小房间,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正在做作业。 “马师傅,吃饭了吧?”方婕对沙发上的女人,点头笑了笑。 “吃了,警官,白天你们不是……”马东有些疑惑,警察怎么找到家里来了。 “哦,是这样,马师傅,我想请你,把早上发现段宇飞的情形再说一遍。”方婕扫了一眼里屋的孩子,尽量避免提尸体两个字。 马东一听还是老问题,轻叹一声,坐了下来。 “早上八点半,我准时到别墅,敲不开门,打电话也没人接。窗户拉着窗帘,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就打电话通知郑总。郑总来了以后,打段总电话还是没接,就联系了办公室,让叫个开锁王来。 开锁王到了以后说锁弄不开,要开就只能破坏。郑总说破坏就破坏,先开门再说。” “是郑总决定开门的?”方婕多心问了一句。 “嗯!郑总说不对劲,大清早的,不应该两个人都不在家。对了,郑总还打林小姐的手机,也是没人接,这才决定强行开门的。” “谁先进的门?” “郑总先进的门,我落后两步。走过门边的隔断我看到段总躺在地上,忍不住就喊了一声。开锁王也从门边跑了进来,我正准备过去,郑总说,别乱动!他大声喊了几声,段总和林小姐都没反应,郑总就叫我赶紧去把保安找来,他打电话报警!” “然后你就去找保安,现场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嗯!我和保安回来,郑总和开锁王都在门口站着。保安一来,郑总就问他有没有发现昨晚有什么人来找过段总。保安说没有,刚问了几句,警察就到了。” 马东的话,和郑少成今早说的基本一致。方婕预感,开锁王应该和郑少成、马东的口供一样!如果他们三位报案人的身份背景没问题,应该都不会说谎。 方婕坚信她的猜测是对的,房间里应该有第三个人!但是三位报案人的背景跟死者没关系的话,要找出房间里的第三人,难度就大了! 第十二章 三个关键 蒋云峰心事重重的从技术部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验尸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 根据尸检结果显示,死者段宇飞的致死原因,竟不是身上那些刀伤!而是颈部被外力勒迫,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因为勒绳宽软,皮肤表面没有擦伤,勒沟较浅很不明显。从颈部三指宽的较浅青淤,也看不出是被什么所勒。而且死者生前大量饮酒,呼吸本就有些急促、困难,所以勒迫时间并不长,死亡过程极短,窒息表征也不明显。 早上在现场,吴法医凭着工作经验,从死者刀伤出血量就已做出判断,死者应该不是死于刀伤。可是进行全面解剖后,确认了死亡原因,蒋云峰心里反而没底了。 根据吴法医的判断,死者背部,特别肩胛处,有不明显的被强力压迫的生活反应。而现场发现的尸体,虽然也是仰面平躺,但后部接触的是坚硬平整的地砖。与肩胛处的压迫痕迹并不吻合! 这意味着,发现段宇飞尸体的客厅,并不是凶案第一现场! 对林依涵后脑枕部的检查发现,林依涵脑后的伤处,是被外力快速用力撞击某处表面圆滑的物体,造成严重脑震荡,并在脑内产生少量瘀血,才导致林依涵长时间昏迷。 早上蒋云峰到达现场,看到林依涵昏迷在楼梯下,当时他就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楼梯扶手的把头,是一个比拳头略大的木球。蒋云峰想,如果林依涵有第三人配合帮助谋杀段宇飞,第三人杀人离开后,林依涵自行将房门反锁,然后站在楼梯扶手把头处,向后用力猛靠,就能利用把头上的木球将自己撞晕。 那么,段宇飞就是被林依涵协同第三人实施谋杀的。 可吴法医却完全否定了蒋云峰的想法。吴法医认为,林依涵背向楼梯扶手把头猛的靠倒,木质圆形把头撞击林依涵脑部的准确率非常低。并且林依涵身材瘦弱,上半身向后跌到的作用力不是很大。达不到现在脑内出血,长时间昏迷的程度。 但如果是被外力作用在林依涵面部,用力按住林依涵面门,快速向楼梯扶手的木质圆头撞击的话,就能轻易形成现在的伤情。 可矛盾的是,吴法医在林依涵面部,并没有找到被外力压迫的痕迹。 蒋云峰听完吴法医的分析,虽然十分疑惑。但他清楚,段宇飞的死,确实存在很多疑点。 首先,造成段宇飞颈部三指宽勒痕的物品是什么?如果段宇飞的别墅不是第一现场,那段宇飞是回别墅之前就已经死亡,还是回到别墅后才被勒死? 第二,段宇飞的车,从时间推测,应该在昨晚十二点四十至凌晨一点间离开山水华城。将车驶离的人是谁?这个神秘人物,是不是凶手?他与林依涵存不存在合谋关系? 第三,遗像在这个案件里,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它是孤立存在的,还是凶手故意留下的印记般的线索?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桩案件,从表面上看,就是一桩密室杀人案,关键点在钥匙! 可是通过对三位报案人的询问发现,他们进入别墅后,没有任何人接触过尸体,也没有触碰过房内任何物品,更没上楼。那么就不存在报案人在进入房内后,把昨晚反锁防盗门的钥匙,放回屋内的情况! 蒋云峰的年纪比姜华还要大几岁,工作经验比姜华毫不逊色。却因多年前的一时疏忽,被方婕发现了他疏漏的线索,多年来,一直感觉面上无光。 今早面对方婕,蒋云峰心里还有些嫌隙。可他清楚方婕的能力,知道方婕近年来,协助警方破获不少案子。 从内心来说,蒋云峰对能帮助侦破工作的外力并不排斥。只是因为当年的事,面上有点抹不开,不好意思主动寻求方婕的帮助。 正好最近严颖调到三中队,蒋云峰知道严颖和方婕的关系,就干脆把严颖打发到方婕身边,由这个小丫头,给双方传递消息。同时,有严颖助力,方婕的调查工作也要方便一些。 严颖和方婕从马东家出来,时间已近十点。方婕坚持当晚必须见到第三位报案人——开锁王,严颖当然不会拒绝。 找到开锁王家,周开锁的老婆告知严颖,周开锁下楼打牌去了。严颖亮出证件,让周开锁的老婆下楼把人叫了回来。 “警官,你们怎么找到家里来了?”周开锁用略带湘南口音的林城话跟严颖打招呼。 “还有事要再核实一下。”严颖示意周开锁先坐下。 “有什么事?早上在警局我都说了!”周开锁还惦记着楼下的牌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周师傅,你以前跟华城公司有过业务来往吗?”方婕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有,他们公司常找我换锁,配钥匙。” “早上是谁打电话叫你去山水华城开门的?” “是他们公司的乔主任。” “你到现场多长时间把门打开的?” “我去了一看,那种锁我打不开。只能直接把锁敲掉了。大概花了十五分钟吧!” “进门后,谁先进去的?” “门开了,我在门边检查敲下来的锁,当时好像是郑总先进的门,那个司机跟在他后面。我听见司机叫了一声,声音不太对劲,走进去就看到尸体了。” “然后呢?” “然后郑总叫司机去找保安来,他大声叫了几声‘段总、段总’,地上的人没反应,他叫那女的,还是没反应,他就报了警。” “司机和保安回来的时候,你们怎么都在外面站着?” “郑总说不能破坏现场,我们就出来了。” “你和郑总都没接近过尸体,或者是动过屋里的东西?” “没有,我们怎么会动屋里的东西!那尸体我们躲还躲不快,谁会接近尸体?”周开锁耸了下肩,对方婕的话表示不可思议。 “你跟警方说,那种锁的钥匙,目前林城还配不了?” “是啊!那种钥匙要用特制的设备制作。林城目前还配不了。” “你昨晚在什么地方?” “昨晚?在楼下打牌啊!”周开锁对这个问题很不满,“你们怀疑我?”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每天都在楼下打牌?” “嗯!就是几个邻居,晚上打打小麻将混时间。” “一般打到几点?” “十二点准时结束。警官,你放心,我绝不会做那种事,我周开锁在林城干这行十几年了!大家都知道我,胆子贼小,别说杀人,杀鸡我都不敢!”周开锁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胆小如鼠。 方婕无奈的笑了笑,“没怀疑你,周师傅,只是例行询问而已。谢谢你的配合,周师傅!” “你们要走了?” “嗯!”严颖先一步走到门外。 “那好,我也要下去。那个败家的,我上来这一会不知道又给我败掉多少!”周开锁心急的带上门,抢先下了楼。 方婕被周开锁心急的样子逗笑了,周开锁的老婆刚才没有一起回来,多半正在楼下给周开锁替手呢! “方婕,我送你回去吧?”严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好,今天差不多了,先回去吧!不过,严颖,这件案子,我觉得有三个关键,你最好让同事好好查查!”方婕的意思是让严颖提醒蒋云峰。 “方婕,哪三个关键?”严颖认真的掏出笔记本。 “不用记!”方婕笑了,“严颖,就三点,一、钥匙;二、段宇飞的车;三、遗像。” 严颖“哦”了一声,有些失望。这三点,今天方婕已经强调了一整天了。 “严颖,这三点可马虎不得。锁是进口的,门是华城公司工程部自己装的,这个可以找华城联系调查。如果第三人没有和林依涵里应外合,那他手上肯定有一把钥匙。” “方婕,你的意思是华城有内鬼?” “对!我想,购买这把锁的经手人,会不会跟卖家联系,多订一把锁?”方婕大胆猜测。 “对啊!如果有第六把钥匙,那么就不存在什么密室了!掌握第六把钥匙的人,肯定就是凶手。” “还有段宇飞的车。我想来想去,凶手没必要把车开走!把车开走的唯一理由,也许是不想让车留在现场!”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把车留在现场,会暴露凶手的身份。” “是不是车上留下了什么痕迹?” “应该不是,我还没想明白!我只是猜测,凶手可能不想让我们在别墅外看到那辆车,所以才把车开走!” “那遗像呢?” “你不是说蒋云峰已经派人到冲洗相片的地方询问了吗?说不定你回去就能知道结果了!” “对,我差点忘了。”严颖吞了吞舌头,她还认为方婕会对遗像也作一番分析。 “其实,不难想到,遗像里的女人,跟段宇飞一定有某种联系!”方婕忍不住,还是把心里不成熟的想法说了出来。 “什么联系?” “韩琳是华城的员工,段宇飞是华城的太子爷。这就是最直接的联系!” 严颖有点腹诽,这算什么联系? “严颖,如果段宇飞跟韩琳的自杀有关系呢?”方婕看出严颖的不以为然。 “方婕,你是说韩琳是因为段宇飞而自杀的?” “我确实有点怀疑!不过没有根据。韩琳自杀时已有身孕,不管孩子是不是未婚夫的,韩琳身亡,未婚夫都应该露面。再说韩琳是下班时间在宿舍自杀,不是因公死亡。按说华城没有什么责任,可华城还是赔了一大笔补偿金给韩家息事宁人。” “华城公司是想封口?” “有这个可能!我想,如果韩琳真和段宇飞有关系,韩琳肚子里的孩子也许就是段宇飞的!未婚夫知道这事,出于某种原因才没有露面。华城理亏,才会给韩家一大笔补偿金!” 某人在段宇飞结婚的时候,将韩琳的遗像放到新娘的更衣室,方婕想不出,段宇飞和韩琳除了男女关系,还能存在什么矛盾。 “那简单!如果段宇飞和韩琳真有关系,到华城公司慢慢打听,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严颖对自己包打听的能力充满信心。 第十三章 只洗了一张照片 事实上,严颖还没来得及发挥她包打听的才能,警方就已经找到了关于遗像的线索。 由于科技进步,大量使用数码相机摄影,传统的相片冲印店铺,在林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十几家店。 三中队的警员拿着韩琳遗像的扫描件,一家家店铺查下来,在老城区一家小型相馆找到了线索。 到这家店铺冲洗十二寸黑白遗像的,是一个叫董毅超的男人。据接待的店员描述,此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相貌平常,唯一的特点,就是他给人一种随和憨厚的感觉。 董毅超说,相片上的人是他爱人。店员没有盘问董毅超,他爱人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董毅超交给店员冲洗的不是底片,而是一个u盘。 在u盘上,只有那么一张黑白照片。据店员回忆,那张照片不像是真的照片,倒像是根据照片用电脑处理的黑白遗像。 清早严颖驾车接到方婕,立即将此事告诉了后者。 “那你们查过董毅超了吗?”方婕隐隐感觉,这可能是个假名。 “查了,董毅超和韩琳都是定方县人。两人同岁,在韩琳自杀身亡的第二年,董毅超的户籍就注销了!” “注销?”方婕感到惊奇。 “对,因死亡注销!”严颖解释道。 “董毅超第二年死了?” “对,韩琳自杀的第二年,董毅超就死了。目前我们无法得知董毅超的死亡原因,不过跟定方县局联系,对方称董毅超是病亡。家属按规定申报注销的户籍,当地派出所和居委会都到董家核实过。” “那去冲洗遗像的人,肯定就不是董毅超!”方婕脑子里又浮现出婚礼上那个长相憨厚的男人,和他眼中的恨意。 “肯定不是董毅超!但店员的描述很不清楚,我们无法对此人做出拼图。” “我知道有人能画出他的相貌!”方婕想到一个人。 “谁?”严颖很是好奇。 “王大师!” 在杨家桥桥头,靠近河边步行走廊的拐角处,有辆没有车轮的面包车。车身四周,挂满了一幅幅十分逼真的素描人像。车头有块白色的牌子,上面有两个大字“画像”。 这辆车就是王大师的工作室。方婕和严颖找到工作室时,王大师正躺在车里睡觉。 车厢的前半截,搭了一块半米宽的木板,那是大师的画桌兼电脑桌,因为木板上,除了画纸和画笔,还有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 林城很多人都知道王大师。有些人家里老人过世,来不及准备老人遗像。但只要找到王大师,就凭老人身份证上的相片,王大师一个小时内,就能通过手绘,然后电脑加工,现场制作一张黑白遗像出来。 王大师制作出来的遗像“相片”,几乎能以假乱真。外行看来,就和生前照的相片没什么两样。 方婕认为,那个“董毅超”u盘里的图像文件,应该就是出自王大师之手。 “王大师,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严颖和声叫醒车内酣睡的王大师。 车内瘦小枯干的老头半睁着眼睛,“你们找我?” “王大师,请问,这张遗像是您画的吗?”严颖拿出韩琳那张遗像的复印件。 小老头坐了起来,瞟了严颖手中的a4纸一眼。“怎么了?” “是你画的?”严颖又确认了一遍。 “是我画的。有问题吗?”老头对扰人清梦的警察没有好感。 “王大师,你还记得请你画像的人吗?”严颖保持着和颜悦色。 “记得!你们找他?”一听不是画像出问题,老头心情好了点。 “对,王大师,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你能不能帮我们画一张他的画像?” “画像一百一幅!”老头指着木板上用打印纸打印的价目表。 “行!”严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一百块钱。“王大师,我可没有那个人的照片。你只能凭你的记忆画,不过,一定要画得像!不像我可要找你退钱!” “没照片加一百!”老头眨了眨眼睛。 严颖咬咬牙又掏了一百块钱,“行,成交!”。 方婕忍者笑,看王大师慢条斯理的把钱收好,在木板上展开了画纸。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跃然纸面。王大师虽然还没完工,可方婕早已认出纸上的男人。 “严颖,我知道是谁了!” “这人我们见过!”严颖昨天还在电梯里叫人家帅哥。 “邹伟!华城公司工程部副经理邹伟!” “华城的人?他为什么要假借董毅超的名字?”严颖感到奇怪。 “这还用说,他和董毅超肯定有关系!” 画像画好,老头抬起头来,把画纸递给方婕。“像吗?” “像!” “不用退钱吧?” “不用!”方婕忍者笑,把画像收好。“谢谢了,王大师!” 严颖瞪着眼睛,想说两句气话,被方婕一把拽着走了。 “方婕,你别急啊!等我骂那个老财迷两句!” “严颖,算了,人家也不容易!你只知道,王大师不用一小时就赚了你两百块钱。可你没想过,人家这手功夫,平时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方婕耐心的开导严颖。 严颖一想也是,“那就算了!走吧方姐,我们先去华城公司找邹伟!估计三队那几块料,还在去定方县查董毅超的路上呢!” “呵,严颖,你还不是三队的!”方婕取笑道。 “我……” “我知道了,你是心在二队!” 严颖的估计错了,蒋云峰虽然派人去定方县查董毅超,可同时也派人到华城公司找了工程部经理刘强。 刘强坦言段宇飞别墅的装修是工程部自己做的,防盗门也是装修时安装的。做装修工程时,装修队使用的是另一把门锁。装修结束,才把进口的瑞士锁换到防盗门上。门锁钥匙当时就全数交给了段宇飞。 而那把瑞士锁的经手人正是邹伟。 严颖的同事张靖和小毛,通过刘强把邹伟叫回了公司。 据小毛说,邹伟走进刘强办公室,看见身着警服的张靖时,神色有些慌乱。 严颖和方婕赶到华城公司工程部办公室,正好遇到小毛从刘强办公室出来上卫生间。 “邹伟和张靖还在里面?”严颖压低声音询问小毛。 “嗯,在里面。” 严颖推开房门,看到张靖与一个相貌憨厚的男人相对而坐,另一张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略微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 “严颖,你怎么来了?”张靖看了一眼严颖身后的方婕,觉得很面熟。 “怎么样?”严颖凝视长相憨厚的男人,“这位就是邹伟?” “对,我就是邹伟。”男人看到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方婕,准备点头,又停住了。 “你好,请问你是刘经理吧?”严颖转身跟谢顶的男人打招呼。 “是,我是刘强。警官,有什么需要?”刘强笑着站起来。 “刘经理,能不能给我们一个空房间?”严颖脸上堆满微笑,令人无法拒绝。 “行,我出去!办公室给你们用!”刘强懂事的点点头,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靖感觉严颖有些奇怪,正准备问一声,严颖用眼神阻止了他。 “邹伟,你知道警方为什么找你吗?” “我,不知道!”邹伟不自觉的望向方婕,昨天他在电梯上遇到方婕时,完全没看出方婕和严颖是警察。 “那你看看这是谁?”严颖从包里拿出王大师的杰作。 “这……这是,”邹伟神色慌乱,非常紧张。“你们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张画像是吗?”严颖替邹伟说了下半句。 刚进入办公室的小毛,被这个场景惊呆了,指着画像说:“这好像是邹副经理?” “对,好眼力!这正是邹副经理!”严颖得意的白了小毛一眼,转头面对邹伟。“邹伟,这个画风很熟悉吧?” 邹伟像泄气的皮球低下头来。 “邹伟,不准备说几句吗?”严颖抖了抖画像,画纸发出刷刷的响声。 邹伟低头不语,好像没听到严颖的话。 方婕拉过一张椅子,坐到邹伟面前。“邹伟,你和董毅超感情很好吧?” 邹伟似乎被电击一样直起身来,惊愕的看着方婕。 “你……,你认识毅超?” 方婕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董毅超,但是我想,你应该是为了董毅超,才这样做的!” 邹伟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无声的叹的一口气,头又垂了下去。 “邹伟,八号那天的婚宴,我也在现场。就坐在离你不远的地方。” 邹伟微微抬头,瞟了一眼这个令人很有好感的女人,但是想不出方婕是什么意思。 “那天你看新郎的眼神,我注意到了。你的眼神无意中流露的恨意,应该是因为董毅超和韩琳吧?”方婕语气温和,就像在跟朋友聊天。 邹伟轻轻点了下头。 “遗像的就是你冒董毅超的名弄的?”张靖和小毛反应过来。 “你们先别说话,听方姐问。”严颖狐假虎威的搬出方婕的名字,昨天开会时,蒋云峰让严颖协助方婕,队里的侦查员就议论过方婕和龙劲、姜华的关系。 “邹伟,遗像是你弄的?”方婕重复了一遍问题。 邹伟又看了方婕一眼,坦然点头承认。“韩琳的遗像,是我拿到酒店更衣室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把遗像拿到段宇飞别墅的?”方婕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什么?”邹伟楞了一下,一脸的莫名其妙。“拿到段宇飞的别墅?” 方婕和严颖同时被邹伟的反应惊住了,方婕疾声问道:“你洗了几张韩琳的照片?” “洗了一张!” “你只洗了一张?”严颖发现邹伟的神情不像说谎。 “就洗了一张啊!洗相馆应该留有底单吧?”邹伟对严颖和方婕的反应倒是很惊奇。 “你们谁看过底单?”严颖立即询问张靖和小毛。 “我看过!单子上写的1x12,相馆的店员说意思就是1张十二寸的。”小毛昨晚去过相馆。 “你确定?” “确定!”小毛郑重的点头。 “邹伟,你只洗过一张韩琳的遗像?”严颖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我就只洗过一张韩琳的照片啊!警官,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邹伟感到不妙,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第十四章 聊天记录 方婕也发现邹伟的表情很奇怪,紧紧逼视邹伟的眼睛。“邹伟,我问你,你昨天去过段宇飞的别墅吗?” “我没去段宇飞的别墅!我去他别墅干什么?”邹伟反问道。 “那你昨天晚上在哪?” “我在家啊!” “你家还有什么人?” “就我一个,我在环城西路租房住。” “你一晚上都没出去?” “没出去!” “有人证明吗?” “证明?”邹伟隐约想到了什么。“什么证明?警官,到底出什么事了?” 严颖把张靖拉过一旁,耳语道:“邹伟不知道段宇飞出事?” “我也不知道,我和小毛没提。” “那刘强知道吗?” “好像也不知道!他还问我们出什么事了?” 严颖转身叫了方婕一声,“方姐,你出来一下!” “怎么了严颖?”方婕走出办公室,带上门。 “方姐,好像邹伟和刘强不知道段宇飞出事!” “什么?”方婕觉得不可思议。 “方婕,我们还是找王总或者郑总问一下吧!” 方婕立即联系郑少成。 “喂,郑总,我是方婕。对,我就在你们公司。你在办公室?好,我马上过来。” “严颖,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方婕绕到副总经理室,郑少成已经打开了门。 “方婕,那么早就过来了?” “郑总,我想问问你,段宇飞的事,公司里的人知道了吗?”方婕一边进门一边问。 郑少成紧张的关上房门,“方婕,小声点。段总的事我和王总商量,还没有对公司员工宣布。司机马东和那两个保安那,我都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能露出一点风声。昨天下午,我到老段总那,老段总也是这个意思。宣布段总突然死亡的消息,我们担心,会对公司内部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公司还有谁知道段宇飞死亡的消息?” “应该没有人知道了!” “工程部的刘强和邹伟知道吗?” “不知道!王总昨天开会,肯定不会跟他们说的!” “你最好问问王总,确定一下。” 郑少成疑惑的拿出手机,打给王恒佑。 “喂,王总,段总遇害的事,你跟公司里的人说了吗?没有?工程部那边,应该不知道段总遇害的事吧?好,我也是这样想。嗯,行!再见王总!” 郑少成挂了电话,“方婕,王总也没有跟公司里的任何人说过段总遇害死亡的事!” 方婕眉头紧锁,这就奇怪了!去王大师弄画像的邹伟,竟然在相馆只洗了一张韩琳的十二寸遗像!看邹伟的样子,好像确实不知道段宇飞遇害身亡的事!那别墅里的遗像,是从哪冒出来的? “方婕,你怎么了?”郑少成见方婕神色有异,热心询问。 “哦,没什么!谢谢你,郑总!” 方婕转身朝工程部走去,郑少成看着方婕的背影十分困惑。 “严颖,我问了,王恒佑和郑少成都没有跟公司的人说过段宇飞遇害的事,那两个保安和司机马东,也被下了封口令!” “方姐,你觉得邹伟的话可信吗?”严颖首先想到的是邹伟会不会在演戏。 方婕摇摇头,“严颖,邹伟要是能找到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冲洗第二张遗像,他为什么冲洗第一张遗像的时候,不做得隐蔽一些!那样,我们根本就不会根据遗像的线索把他找出来!” “万一,邹伟是在婚礼后才找到更隐蔽的地方冲洗第二张遗像呢?” “你觉得可能吗?”方婕有些不耐烦。“婚礼那天是周五。第二张遗像,周日晚上就已经放进别墅二楼!” 其实严颖也觉得有些不可能,林城能洗相的地方,已经被蒋云峰的人查了个底掉。就只找到那一家冲洗韩琳遗像的小相馆。 “可是段宇飞家防盗门锁是邹伟订购的!他的嫌疑最大!”严颖坚持自己的怀疑。 “嘘”方婕做了个小声点的动作,“严颖,再问问邹伟吧!找到那家锁商的联系方式,一联系就清楚了!” 严颖赞同的点点头,回身推开房门。 张靖和小毛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邹伟,半天没吭声。邹伟见严颖和方婕进来,连忙叫道:“警官!” “邹伟,你买那把瑞士锁,是怎么跟锁商联系的?” “呃,那是一家海外代购网站。我们是通过qq联系的。” “你马上登录qq,我想看看你的聊天记录!”严颖的表情很严肃。 “看我的聊天记录?为什么?”邹伟站了起来,有些不高兴。 “段宇飞死了!”严颖压低声音,严厉的说出段宇飞的死讯。 “什么?”邹伟惊诧的跌坐回椅子上,瞪着眼珠呆呆的看严颖。 “快登录你的qq!” 严颖给张靖使了个眼色,张靖一把扶起邹伟。 “你说段宇飞怎么了?”邹伟不敢相信的问道。 “段宇飞昨晚死了!”严颖一字一顿的看着邹伟。 “死了!”邹伟眨了两下眼睛,脸上充满了狐疑。 “不要耽误时间了,邹伟,登录你的qq!”严颖不得不在重复第三遍。 邹伟在电脑上登录qq,动作在方婕看来有些机械化,十分心不在焉,似乎还没从得知段宇飞死亡的震惊中适应过来。 “是哪一个?”严颖指着qq好友问邹伟。 “这个,keso之家!”邹伟指了一下。 “keso?”严颖完全没有听过。 “我昨晚上网查过,keso公司擅长将瑞士顶尖的钟表技术应用于锁芯制造。拥有330多项产品专利,产品经覆盖全球。keso在研究锁芯和钟表技术结合上取得突破,申请了产品技术专利“omega钥匙系统技术”。此项技术不仅可以杜绝技术开启,还能杜绝他人私配钥匙。”方婕做足了功课。 “怪不得说林城目前还配不了这样的钥匙。” 严颖喃喃低语,点开了对话框。 “方姐!”翻看了几页聊天记录,严颖瞪了邹伟一眼。 “怎么了?”方婕绕到桌边。 “你看!” 翻开七月十九日的通话记录,邹伟对keso称,因为家庭成员太多,门锁原装的钥匙不够使用,需要向keso再购买两把钥匙。keso声明每套锁只有五把钥匙,加钥匙只能定制,费用很高。 邹伟同意keso提出的价钱,提出十天内拿到钥匙,keso承诺十五天才能到货。双方协议直接打款到keso卖家的银行账户,收货地址及收货人和上次一样。 “邹伟,只是这么回事?”严颖让开身子,邹伟看到了聊天记录上的内容。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邹伟惊愕的抢过鼠标,不停翻动。“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邹伟,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严颖向张靖点了下头,张靖一把抓住邹伟的手,“咔嚓”一声,给他戴上了手铐。 “你们……,你们干什么?这不是我,不是我买的钥匙!”邹伟惊慌失措。 “不是你买的?收货地址收货人都是你,你还说不是你买的?邹伟,这可是你的qq!”铁证之下,严颖怎么会相信邹伟的辩解。 “真不是我!警官,我真的没有找过keso买钥匙!”邹伟的争辩苍白无力。 方婕皱眉看着邹伟,她总觉得邹伟前后的反应很不对劲。刚开始邹伟的反应是真实的,现在的反应也是真实的。邹伟好像真的不知道段宇飞死亡的消息,也不知道段宇飞的别墅还有第二张遗像。 可是现在,竟在邹伟的qq聊天记录里,找到了他私下向代购商买钥匙的证据,邹伟惊慌失措的表情完全是他的真实反应。 方婕想了一下,“邹伟,你的qq密码是什么?” “呃?”邹伟顿了下一,“zw19831216。” “这是你的名字小写字母加生日吧?” “嗯。” “你十九号上班了吗?” “十九号?”邹伟看向桌上的台历。“没有,那天周六,我回定方了!” “你家在定方县?”严颖问道。 “嗯!我和董毅超、韩琳都是定方县的。”邹伟连连点头。 “有证据吗?” 邹伟苦着脸,“车票我一下车就扔了。” “你坐的什么车?” “客车!” “小毛,马上跟客车站联系,查一下19号到定方的车,有没有邹伟的购票记录。”严颖走到小毛身边耳语道。 方婕走出办公室,看了一眼楼道两头,居然没找到监控摄像头。 “邹伟,楼层没有监控?” “没有!老段总不喜欢那套,他说看到监控感觉想被人监视一样。”邹伟心想,要是办公室装了监控就好了。 严颖走回办公桌边,“邹伟,十九号你真的不在办公室?” “不在!” 严颖满是疑虑的坐下,看了张靖一眼。张靖会意,打开了邹伟腕间的铐子。严颖心里清楚,用哪一台电脑上的qq,聊天记录就会保存到哪台电脑上。如果是用别的电脑登录邹伟的qq,那么聊天记录是不会保存在邹伟这台电脑上的。 既然十九号那天,邹伟不在办公室。跟keso的代购商联系的人,就不会是邹伟本人。 “严颖,你再好好看看收货人。”方婕突然想到了什么。 严颖调出收货地址和收货人,核对无误。 邹伟也凑到旁边看了一眼收货信息。“不对,警官,这不是我的电话号码!” “什么?”严颖认真看着电脑屏幕,“137********,这不是你的手机号码?” “嗯,不是。我的号码是135********。”邹伟像看到希望一样,声音高了一些。 “张靖!”严颖叫了张靖一声,让开位置。 张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立刻拿出手机跟电信部门联系。 “严颖,这个手机号码没有进行实名登记。” 方婕问道:“邹伟,上次收货,是哪家快递公司承运的?” “百市通达!” “走,严颖!去快递公司。” 第十五章 路虎揽胜 方婕和严颖到快递公司,查了半天才找到收件人华城公司邹伟的物流单。根据物流单联系上送货的快递小哥,可人家根本记不起这份快递的收货人长什么样了。 这两把钥匙,是在八月四号送达的。快递员在华城公司楼下拨打收货人邹伟的电话,收件人亲自下来取件。快递员一天要送一两百个快件,根本不可能对收件人有印象。 相馆的洗相单据,显示邹伟确实只洗了一张韩琳的遗像。邹伟甚至不知道段宇飞的别墅里出现了另一张一模一样的遗像。这第二张遗像,就想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严颖把情况反应给蒋云峰,蒋云峰立即派人再次调查林城,包括周边县镇的洗相馆,希望能查到第二张遗像的来源。 “严颖,张靖他们还在华城公司吗?”方婕想起装载着遗像电子图片的u盘。 “在。” “马上请你同事问问,邹伟保存韩琳遗像那个u盘,还在他手里吗!” “好!” 严颖立刻联系张靖。几分钟后张靖回电话过来,说邹伟找不到那个u盘了。 “方婕,邹伟的u盘不见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唉,看来问题就是出现在这个u盘上了!” 方婕提出的三个关键,眼看遗像和门锁钥匙刚刚有点眉目,线索就这样断掉了。 “方婕,怎么办?钥匙和遗像的线索断了,段宇飞的车,又一点头绪都没有!” “让我再想想!”方婕靠到副驾驶座椅的靠枕上,闭上了眼睛。 段宇飞的那辆路虎揽胜,为什么要开走?段宇飞的车,关凶手什么事?凶手要离开的话,从围墙缺口离开,没有任何人会发现。把车从山水华城开走,目标不是更大吗? 难道段宇飞的揽胜,会泄露凶手的身份? 不,段宇飞的车,怎么可能泄露凶手的身份。只有凶手自己的车,才会泄露凶手的身份。 难道,那车是凶手的?方婕感到不可思议! 不,不,万一前天晚上停在段宇飞别墅外的车真是凶手的呢?也许凶手的车和段宇飞的车型一样呢? 怎么可能那么巧?方婕有些自嘲的摆了下头。 “方婕,怎么了?”严颖看到方婕脸上苦涩的笑意,出声问道。 “严颖,你说如果前天晚上,停在段宇飞家外面的车,如果不是段宇飞的,而是凶手自己的车,凶手离开别墅,会把车开走吗?” “车是凶手自己的?”严颖被问住了,她想了一下,“方姐,如果凶手是开着自己的车,到别墅行凶,离开的时候,肯定会把自己的车开走啊!” “对啊!严颖,也许当时保安看到的那辆路虎揽胜,不是段宇飞的那辆呢?我想,如果段宇飞的揽胜一直停在贵和苑外面,没有动过,段宇飞从柏璐家出来,上了另一辆一模一样的揽胜,回到别墅。晚上光线不好,保安肯定不会注意看车牌号,所以误认为那就是段宇飞的车!”方婕终于理出点头绪。 “另一辆一模一样的揽胜?”严颖对方婕天马行空的思维感到惊讶。“方姐,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那可是揽胜,裸车价就要一百五六十万!两辆一模一样的?如果凶手那么有钱,他有什么理由要谋杀段宇飞?” “杀人动机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段宇飞的车第二天会停在贵和苑外面,因为那辆车,从头天晚上一直停在那,根本就没动过!”方婕觉得自己的逻辑没错。 “保安半夜十二点四十分,在段宇飞家外面看到那辆揽胜,应该就是凶手的车!正因为车价太高,这样的车并不是随处可见。保安看到一样的车型,不会去注意车牌号,只会想当然的认为,那就是段总的座驾。所以那辆一模一样的揽胜,凶手才必须开走。不然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方婕越说越有信心。 “方姐,那现在这辆揽胜呢?”严颖半信半疑的问道。 “开走了呀!”方婕觉得感觉严颖简直在问废话。“肯定已经开回凶手那去了!严颖,我们只要查到这辆揽胜,一定能找到凶手!” “那我……”严颖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让蒋云峰相信,找到方婕说的这辆揽胜,就能找到凶手。 “喂,韦师傅,我是方婕,对,昨天我们见过面。”方婕着急的拨打保安韦志武的电话。 “韦师傅,你现在在哪?上班?好,我马上过来。”方婕没等韦志武说话,挂断电话。“严颖,先别跟蒋云峰说,我们先找韦师傅确认一下。” 严颖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等保安师傅确认了,再去说服蒋云峰效果肯定要好一些。 严颖将车驶到山水华城入口,大门的电控门,依然敞开着,故障好像还没解决。 保安韦志武,看到严颖的车驶进大门,赶紧出保安室走了出来。 “方……”韦志武不清楚该怎么称呼才好。 “韦师傅,叫我方婕就行了。这位是市局刑警队的严颖。”方婕把严颖介绍给韦志武。 “警官,你好!”韦志武对穿制服的人,尤其有好感。 “韦师傅,我们这次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前天晚上你值夜班的时候,经过段宇飞别墅前,当时你看到那辆路虎揽胜,注意车牌号了吗?”方婕心急的询问。 “注意了,林aa0789,就是段总的那辆车。”韦志武完全没有考虑,脱口而出。 “是段总那辆车?”方婕很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 “是啊!不会错,段总的车牌号特别好记,尾号是789,我不会记错!”韦志武非常肯定。 严颖有些不死心,“韦师傅,你再好好想想,车子进大门和你经过段宇飞别墅时,你都看过那辆车的车牌号码?” “看了,绝对不会有错。不看车牌号我能随便让车进来吗?”韦志武是老兵,这点观察能力还是有的。 方婕十分泄气,自己绞尽脑汁的推测,就这么被韦志武两句话给否定了。 站着呆了半响,方婕抬起头来,“韦师傅,段宇飞的车进大门的时候,你除了看车牌号码,注意看车里的人了吗?” “那个倒是没注意!段总的车窗玻璃,贴着深色的防爆膜,白天都不一定能看清楚,晚上就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韦志武实话实说,前天晚上,他确实也没注意驾驶室开车的司机,是不是段宇飞本人。 “那能看出车上有几个人吗?”方婕看到一丝希望。 “嗯,应该是两个人吧!不是段总和他的爱人吗?”韦志武觉得方婕问得有些奇怪,段总的车上,肯定有他爱人吧! “两个人?你怎么知道是两个人?”严颖十分惊奇。 “段总的车经过大门的时候,车头灯照到大门的不锈钢上,有道反光晃过车里,我好想是看到副驾驶那边有个人影。” “真的?韦师傅,你确定?”方婕简直欣喜若狂。 “反光晃过的时间很快,一闪就过去了,我也看不清楚副驾驶上坐的是谁。但是座位上肯定是有人,我敢肯定,那就是人的轮廓。” 那辆车是半夜十二点进入大门的,林依涵那个时候刚跟费扬分手没多久,应该刚刚躺上床,显然不可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驾驶和副驾驶位置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段宇飞,另一个,自然就是后来开车离开的凶手。 方婕关于两辆揽胜的推测落空了,但是她一直假设应该存在的那个第三人,终于出现了。 严颖当然也能想到,韦志武当时不知道林依涵留在家,他想当然的认为,段宇飞的车回来时,车上的两个人,就是段宇飞夫妇。可这恰恰证明,方婕的假设是对的,凶手跟段宇飞一同回了别墅。 “谢谢了!韦师傅!”方婕止不住内心的激动,伸出手用力的跟韦志武握了一下。 “呃,方……,呃,警官,你们慢走!”韦志武见方、严二人上车,想打招呼,可还是没想好怎么称呼方婕。 严颖的车刚从别墅的专用道路驶入公路,手机响了起来。 “严颖,你和方婕在哪?”电话是蒋云峰打来的。 “我们刚从山水华城出来!怎么了,蒋队?”严颖听出蒋云峰的声音有些急躁。 “曹睿死了!刚刚接到消息,曹睿的车在兰海高速距林城二十公里处出事了,车毁人亡。” “曹睿?”严颖一头雾水,“曹睿是谁?什么车毁人亡?” 方婕听到曹睿的名字,一把抢过电话,“蒋队,我是方婕,你说曹睿出事了?车毁人亡?” “对,一个半小时前,曹睿驾车往定方县方向行驶,在距林城二十公里长下坡路段出事了。车撞毁了,曹睿当场死亡。” 方婕心中一动,“蒋队,曹睿的车是不是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 “方婕,你怎么知道?”蒋云峰一惊,方婕认识曹睿? “我不知道,我猜的。蒋队,曹睿的车是不是和段宇飞那辆路虎揽胜一个型号?” “对,是同一个型号!就车牌号也差不多,曹睿的车牌是林av0789。方婕,我查到曹睿和段宇飞关系密切。我预感,曹睿的死也许跟段宇飞有关系。我正在往现场赶,如果你有时间,希望你也能过来!”蒋云峰对段宇飞一案调查越深,感到压力越大,暂时放低了态度。 “好的,蒋队,我和严颖马上过来。”方婕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严颖等方婕挂了电话,好奇的问道:“方姐,曹睿是谁?” “段宇飞的男闺蜜,他的车和段宇飞的一样,也是路虎揽胜,车号林av0789。” 方婕的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她刚推测到也许存在一辆和段宇飞同样的揽胜,曹睿就出事了,方婕十分担心,车祸现场等着她的也许是一条又将中断的线索。 第十六章 凶器 蒋云峰刚查到曹睿是段宇飞最好的朋友,就接到了曹睿车祸死亡的消息。听说曹睿的座驾和段宇飞一样,就连车牌号也如此相似,蒋云峰隐隐感觉段宇飞和曹睿的死,也许有某种联系。 如果两者的死有联系,那么段宇飞家的密室谋杀案,就不是孤立的。从另一方面,也一定程度减轻了林依涵的杀夫嫌疑。 从一开始接触到段宇飞的案子,蒋云峰就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个案子不合常理! 新婚夫妇反目成仇并不少见,但是结婚才三天,就闹出人命,这在蒋云峰办案经历里绝无仅有。 密室谋杀案也很常见,但在此类案件中,离奇的出现第三者的遗像,受害者的座驾在案发后又毫无理由的离开现场,这也是第一次。 到达车祸现场,高速交警已将冲出路面的车子,用吊车吊了上来,这辆豪车的车头被撞得面目全非。 曹睿的尸体,按蒋云峰的要求没有移动,尸体耷拉着脑袋满脸血污,瘫软在驾驶座上。 正面的安全气囊好像出了故障,没有完全打开。死者头骨凹陷,导致脸部严重变形,加上脸上附着的红白之物,令人感觉十分狰狞可怖。 “怎么那么严重?”蒋云峰看了一眼尸体,转头询问出现场的高速交警。 “安全气囊有问题,没有起到保护作用,加上车速太快,估计头骨都碎了。”出现场的高速交警凭经验回答。 蒋云峰皱眉看着被冲开的护栏,喃喃低语“车速太快!” “对,车速太快,估计冲出去的速度,起码超过了一百六十码。” “他当时难道就没踩刹车吗?” 交警苦笑着摇头,无法回答。 几分钟后,严颖驾车赶到。 方婕下车对蒋云峰点了下头,走到严重损毁的车前,看到尸体严重变形的脸,完全不能将车上的人和自己在婚宴现场看到的曹睿联系起来。 严颖只看了尸体一眼,就感觉腹中的东西猛烈朝喉头涌起,忍不住到路边呕吐。 蒋云峰瞟了严颖一眼,走到方婕身边。“方婕,不好意思,还要你跑一趟。” 方婕盯着驾驶室里曹睿的颈部,没跟蒋云峰客套。“蒋队,你看曹睿的脖子。” 曹睿的脖子被安全带勒着,颈部有道勒痕。 “这好像……”蒋云峰突然想起段宇飞颈部的青淤。 “蒋队,你看勒痕的宽度,是不是和段宇飞颈部的青淤很相似?” “段宇飞颈部的青淤是安全带造成的!他是被安全带勒死的?” 蒋云峰感到一丝惭愧,方婕没到之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嗯!”方婕点点头,看来安全带就是造成段宇飞机械性窒息的凶器。 “段宇飞是死在车上,不是在家里?”蒋云峰满是疑虑的看着方婕。 “蒋队,段宇飞结婚那天我也在现场,礼台上进行婚礼仪式的时候,我发现曹睿的表情很奇怪,他好像很不高兴看到段宇飞结婚。”方婕又想起那天在婚宴中,曹睿奇怪的表情。 “段宇飞结婚,曹睿为什么不高兴,他们不是好朋友吗?”蒋云峰觉得奇怪。 “蒋队,我有个怀疑,那天晚上停在段宇飞别墅外面的那辆车,也许不是段宇飞的车!” “你说什么?”蒋云峰对方婕跳跃性的谈话方式不太适应。 “从死亡时间判断,那天半夜保安经过段宇飞别墅时,段宇飞应该已经死亡。我一直在想,段宇飞的车为什么那天半夜要离开别墅。我猜测,驾车离开的很可能就是凶手,把车驶离案发现场,目的就是隐藏凶手的身份。” “隐藏身份?” “对,如果那辆车是段宇飞的,根本没必要驶离现场。” 蒋云峰疑惑的看着曹睿的车牌,“方婕,你的意思,那天晚上保安看到的是曹睿的车?”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曹睿的车,我再三询问过保安韦志武,他确定那天晚上十二点回山水华城的车,车牌号就是林aa0789。但我认为韦志武可能看错了,如果是一辆相同车型,挂着相似车牌进入大门,韦志武不一定会注意车牌上是aa还是av。” “难道曹睿杀了段宇飞?”蒋云峰非常诧异。 “不,我没说是曹睿杀了段宇飞。我只是说,前天半夜十二点回到山水华城的车,也许是曹睿的车。韦志武说,当时车上好像有两个人,但是他没看清是谁。他认为是段宇飞和林依涵,可当时林依涵在家。车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段宇飞,另一个应该就是凶手。这个人不一定是曹睿。” “不是曹睿,那会是谁?” 方婕困惑的摇了摇头。 “先把车和人弄回去吧!”蒋云峰叹了口气,跟同来的警员交代。 严颖稍稍休息了一下,走到蒋云峰身旁。“蒋队,张靖已经把邹伟带回队里了。” 蒋云峰点了点头,看了方婕一眼。 方婕知道蒋云峰想让她一起去刑警队,“蒋队,据邹伟交代,他只洗了一张韩琳的遗像。而且,他好像不知道段宇飞出事了。” “方婕,你是想说在段宇飞家出现的第二章韩琳的遗像,也许跟邹伟没关系?”蒋云峰听出方婕的意思。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我觉得邹伟说的是真的。” “邹伟有没有说,婚礼那天为什么把韩琳的遗像放到更衣室里?” “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严颖照实回答。 蒋云峰不满的瞪了严颖一眼,“那就先回去问清楚再说。方婕,你……?”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邹伟被张靖带回刑警队,关到了羁押室里。这个地方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进来。 早上在办公室,听到段宇飞的死讯,邹伟即震惊又意外。韩琳的遗像是他弄的,但是邹伟不知道这和段宇飞的死有什么联系。可看到电脑上的qq聊天记录,邹伟明白了,警方一定怀疑段宇飞的死跟他有关系。 可是段宇飞到底是怎么死的?邹伟一无所知。他提心吊胆的坐在羁押室,隐隐感觉自己这次惹下大祸了。 “邹伟,出来!”张靖打开羁押室房门。 “去哪?”邹伟惶惶不安。 “询问室!” “去询问室?警官,段宇飞不是我杀的!”邹伟非常担心,谋杀段宇飞的帽子可能会戴到自己头上。 “走吧!”张靖面无表情的拉着邹伟,和小毛一左一右夹着他,向询问室走去。 蒋云峰和严颖、方婕已经等候在询问室里,邹伟见到这个阵势,预感到问题非常严重。 “邹伟,你和韩琳是什么关系?”蒋云峰冷冷的看着邹伟。 “警官,我没杀段宇飞。”邹伟声音有些颤抖。 “邹伟,回答问题。” “我,她是我朋友的未婚妻。”邹伟被蒋云峰的眼神看得不寒而栗,准备如实交代。 “你朋友是谁?” “董毅超,我们是同学,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 “韩琳是董毅超的未婚妻?” “嗯。” “你为什么要把韩琳的遗像放到举行婚礼的酒店去?” “我,我就是想让段宇飞结婚不痛快!” “韩琳跟段宇飞是什么关系?”蒋云峰对这层关系很是不解。 “段宇飞,他强奸韩琳!” “什么?”蒋云峰不自觉的看了方婕一眼。 “段宇飞把韩琳强奸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有证据吗?” “三年前,我,我没有证据,我是听董毅超说的。” “董毅超怎么说的?” “他就说韩琳被他们老板强奸了,肚子里有了段宇飞的野种。韩琳想不开自杀了。” “董毅超怎么知道韩琳被强奸?” “是韩琳告诉毅超的。” “那董毅超和韩琳为什么不报警?” “董毅超没有证据!韩琳自杀的时候,董毅超赶来林城,一下车就被一帮混混打了一顿,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两个月。” 方婕暗暗点头,怪不得王恒佑说,处理韩琳后事时,没看到韩琳的未婚夫露面。 “他出院后也没去找段宇飞?”蒋云峰觉得奇怪。 “没有,有人到医院威胁他,说只要他敢乱来,就对他家里人不客气。” “董毅超被打也没有报警?”蒋云峰简直不相信,林城还有人敢干这样的事。 “没有,毅超,他本性有点懦弱。” “董毅超知道是谁威胁他吗?” “毅超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打他的人和到医院威胁他的人,不是同一帮人。” “董毅超是怎么死的?” 邹伟深深的叹了口气,“也是自杀。” “不是说病亡吗?怎么是自杀?”蒋云峰不解,真实情况为什么和警方的调查有出入。 “毅超和韩琳的感情很好,从林城出院回定方以后,他意志越来越消沉,慢慢的连班也不上了。天天在家不吃不动,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家里人拿他也没办法。 我去看过他几次,套了他好久,他才说韩琳被公司的老板强奸了。我想报警,毅超不让我去。他说只要一报警,他爸妈就有危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过多久,就接到了董叔的电话,说毅超死了,是吃安眠药自杀的。” “那为什么说是病亡?” “董叔觉得说毅超自杀太丢脸,就跟警方说毅超有病,长期服用安眠药,可能是服药过量了。” “定方警局也没有追查?” “查了,毅超的亲戚和邻居都证实,毅超死前天天躺在家里不吃不动。怀疑毅超因为韩琳的死,得了抑郁症!唉,我去看毅超的时候,他已经骨瘦如柴,就是不吃安眠药,他也活不了多久。” 方婕感到十分气愤,这个段宇飞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董毅超死后,你也还是没报警?”蒋云峰对邹伟的作为很不高兴。 “我一点证据都没有,我拿什么告段宇飞?再说,如果段宇飞真对毅超的父母下手,我怎么对得起毅超!”邹伟满脸难色。 “那你把遗像拿去酒店更衣室恶心段宇飞就对得起朋友了?”蒋云峰语带讥讽。 “我……”邹伟羞愧的低下了头。 第十七章 受益人 “邹伟,前天晚上你在哪?”蒋云峰早听严颖汇报过邹伟的情况,但还想亲自问一遍。 “我在家,我一晚上都没出去过。”邹伟对这个问题十分敏感,他很担心警方把当作杀人嫌疑犯。 “有人能证明吗?” 邹伟苦着脸,看看蒋云峰,又看看方婕和严颖,显得十分无助。 “韩琳的遗像,你洗了几张?” “就洗了一张,放到酒店更衣室里。” “真的只洗了一张?” “真的,我就洗了一张。警官,这个你们可以去查。”邹伟对这个问题倒很坦然。 “你说上个月十九号你没上班,那有谁能登录你的qq?别人不可能知道你的qq密码吧?” “我,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回定方了,真的没去办公室。”邹伟的语气很委屈。 “你好好想想,谁会知道你的qq密码?” “我不知道,密码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方婕摇了下头,邹伟的密码很简单,早上他在办公室登录密码的时候,方婕在旁边看到密码的前半段zw198,很容易就猜到邹伟是用生日作为密码。 “邹伟,你回忆一下,你近期登录qq的时候,有没有哪个同事在你办公桌旁逗留过。” “这个……”邹伟歪着头想了半响,“我记不清了,我们办公室经常人来人往的,我记不清有没有人在旁边逗留。” 方婕无奈的又摇了下头。 蒋云峰轻咳一声,“邹伟,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在段宇飞被谋杀的现场,出现了第二张韩琳的遗像。没有段宇飞家的钥匙,是不可能把遗像放进段宇飞家的。” “什么?第二张遗像?警官,装着韩琳遗像那个u盘,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我也没有段宇飞家的钥匙!你们要不信,可以去我家搜查!”邹伟急切的想洗刷自己的清白。 “邹伟,你早就听董毅超说过,韩琳被段宇飞强奸的事。可你为什么还要到华城公司上班?”蒋云峰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我……” “你到华城上班已经快两年,为什么知道最近,才想到用韩琳的遗像,去恶心段宇飞?” “……” “如果我是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到华城工作!如果一定要到华城工作,那肯定是另有目的!” “我没有!”邹伟紧张的喊道。 “没有?你为了董毅超,能不怕得罪老板,在段宇飞结婚的时候,把韩琳的遗像弄到婚礼上去,就不能干点别的什么?”蒋云峰试探着邹伟。 “我,我真的没有杀段宇飞。我恨他,是他害死了韩琳和毅超,但是我从没想过要杀他!” “听说,段宇飞别墅的装修就是你监工的,既然那么恨段宇飞,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做这些?” “我……”邹伟的表情显得十分矛盾。“是王总把我招进来的,公司提出的待遇很高,我,我拒绝不了。当时段宇飞也不是华城的总经理,我考虑了好久,才决定到华城工作。我,我真的没想过杀段宇飞,我来华城,真的是来上班的。华城是林城最大的房开公司之一,这样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所以我……,唉!” “不管怎么说,遗像的事是你做的,因为董毅超和韩琳,你也有杀人动机。邹伟,我可以让你回去上班。但是,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林城。” “不会,事情没查清楚,我不会离开林城的。”邹伟用力的摇着头。 “严颖,你带他出去吧!”蒋云峰示意严颖把邹伟暂时放了。 严颖打开房门,对邹伟做了个“走”的手势,邹伟一边向蒋云峰点着头一边快步离开询问室。 “方婕,你怎么看?”蒋云峰见邹伟离开,询问方婕的看法。 “不知道,我觉得这个案子很奇怪!”曹睿的死,让方婕对段宇飞的案子充满了疑问。 “你说说,怎么奇怪?”蒋云峰此刻也如坠进云里雾中。 “我敢肯定,段宇飞死亡当晚,停在外面的那辆路虎揽胜,应该就是曹睿的。段宇飞自己那辆车,我估计停在贵和苑外面一直没动过。但如果猜测曹睿是凶手,显然说不通。 一方面,曹睿是段宇飞的好朋友,我不知道曹睿有什么理由要杀段宇飞,;另一方面,曹睿的死太突然,我很怀疑曹睿的车祸有问题!还有,段宇飞是独子,我打听过,段璟鲲没有兄弟姐妹,也就是说不存在亲属争夺财产的可能。段宇飞的死,没有人能从中得益。 而且邹伟并不具备谋杀段宇飞的条件,为董毅超出口气邹伟能做到,可叫邹伟为友杀人,我不认为邹伟能做到。所以,杀死段宇飞的动机,很难推测。” 蒋云峰对方婕的分析十分叹服,这些分析,比蒋云峰考虑的更加全面。 “方婕,我不这样想,段宇飞的死,并不是没有人受益!” 方婕眉头微皱,她明白蒋云峰指的是什么。 “蒋队,林依涵不可能杀段宇飞!” “为什么?段璟鲲已是风烛残年,长期卧床,生活不能自理。段宇飞死后,林依涵是唯一的合法受益人。再加上韩琳的遗像,让林依涵对段宇飞心生不满,如果她伙同他人谋杀段宇飞……” “不,绝不可能!”方婕不等蒋云峰把话说完,厉声喝止。“林依涵也是林家的独生女,林伟翔的江河实业,资产虽不能与华城公司相比,但也足以保证林依涵生活无忧。她根本不可能觊觎段家的财富。 要说遗像的话,林依涵也只是怀疑遗像上的女人,可能跟段宇飞有关系,但林依涵并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遗像上的女人,和段宇飞真的有关系。你觉得在没弄清真相前,林依涵会随便因为一张遗像,就杀掉段宇飞吗?” 蒋云峰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方婕很激动。可是蒋云峰对方婕的看法并不认可,而且他发现方婕曲解了他的意思。 段宇飞死后,直接受益人确实是林依涵,但是林依涵还有个父亲林伟翔。蒋云峰不知道在哪听到消息,林伟翔的江河实业,近期准备进军林城的房地产业。 如果林依涵成功继承华城公司,林伟翔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林城最有潜质的房开公司纳入囊中。 但现在方婕的情绪,并不适合蒋云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方婕,既然你是受林伟翔的委托,对段宇飞一案进行调查,我希望你不要参杂个人情感。” “不,蒋队!我没有参杂个人情感。我只是就事论事!”方婕不接受蒋云峰的提醒。 蒋云峰对方婕的态度很不满意,但他也同样清楚方婕的为人,不管案件究竟有没有牵涉林家父女,蒋云峰都相信方婕不会把案情透露给林伟翔。 “方婕,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继续分头调查,我希望你还是带着严颖,一方面行事方便一点,一方面也便于我们互通消息。” 方婕点头同意,这个要求她能接受。 严颖回到询问室,发现气氛有些尴尬,站在门边怯怯的看着蒋云峰。 “严颖,我们走吧!”方婕没跟蒋云峰打招呼,径直走到门边。 严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蒋云峰,后者朝她点了点头,她才快步追上已经走出门的方婕。 “方姐,你是不是和蒋队闹意见了?”严颖小心的发问。 “没什么,严颖,在工作上有点分歧很正常。” “方姐,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贵和苑。” “去那干什么?” “去证实我的想法。”方婕头也不回的离开警局大楼。 一个小时后,蒋云峰接到技术部门的电话,对曹睿出事车辆的检查,已经有了结果。 如方婕所言,曹睿的车祸的确有问题。 “小钟,你说刹车和安全气囊都被动了手脚?”蒋云峰困惑的询问技术员小钟。 “嗯,蒋队,经过全面检查,我们可以肯定,曹睿的车多处被动过手脚。这辆车一旦上路,必定会出事。” “那就是说,曹睿的车祸根本就是人为的?” “绝对是人为的!我们检查过,这辆车近期做过全面的保养维护,车子有问题的话,4s店的技术人员不可能视而不见。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想要曹睿出事。” “从车子被动手脚的痕迹,能找到什么线索吗?” 小钟摇了摇头,“目前只能推测,此人对汽车维修十分在行。” 蒋云峰叹了口气,偌大的林城,对汽车维修在行的人数以千计,仅凭这个条件搜寻罪犯,无异于大海捞针。 方婕需要证实的想法很简单,她和严颖通过贵和苑的物业,找到了前天晚上在小区门岗值班的保安。 从小区门岗,能一眼看到路边停着的那辆路虎揽胜。经保安师傅证实,那辆车,前天晚上大约在十点半左右停在路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下班,都没见有人将车开走。 “方姐,你说的对,前晚上停在段宇飞别墅外面那辆揽胜,真的不是段宇飞的车!” “嗯,所以我猜测,把别墅外的那辆车开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隐藏离开别墅那人的身份。” “那你说,把车开走的人是不是曹睿?” “我也说不清楚!但曹睿在这个时候发生车祸死亡,绝不是偶然。” “难道有人想杀曹睿灭口?” “不一定!严颖,也许杀曹睿的人只是想掐断线索。” “你是说有人利用了曹睿的车,而曹睿和段宇飞的死不一定有关系?” “嗯!曹睿是西洪房开的太子爷,西洪房开规模虽不及华城公司,但也资产上亿的大型房开公司。曹睿本身跟段宇飞私交甚密,我觉得曹睿谋杀段宇飞,或是曹睿被人收买杀人的可能性都不大。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利用曹睿的车作案,然后设计车祸害死曹睿,把线索掐断!” “那掐断线索的人,一定是曹睿的熟人!说不定也认识段宇飞,他们应该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严颖脑中闪过一群公子哥寻欢作乐的画面。 第十八章 扰乱视线 曹睿的死确实让方婕有些措手不及,本来方婕还正想着今天下午抽时间见曹睿一面。曹睿作为段宇飞的好友,又在段宇飞婚礼上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方婕觉得曹睿对段宇飞的事,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曹睿突然死亡,让方婕怀疑,对手好像已经察觉,警方正在拨开曹睿那辆揽胜的秘密。 如严颖所想,这个对手,应该与曹睿和段宇飞都很熟悉,也许此人就是段宇飞和曹睿那群公子哥里的某个人。 “严颖,我们再去见见柏璐吧,也许她能给我们提供一点线索。”方婕从贵和苑的物业出来,想顺便再见柏璐一次。 “嗯!”严颖跟着方婕上了楼。 柏璐在家,看到方婕和严颖再次登门,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二人请进了屋里。 “警官,找我还有事?”柏璐知道警察不会随便登门。 “嗯,柏璐,你认识曹睿吗?”方婕说明来意。 “曹睿?认识,他和段宇飞常在一起。怎么了?” “曹睿的车和段宇飞的一样?” “嗯,一样,听说他们俩是一起买的车。颜色和型号都一样,连车牌都差不多。” “曹睿和段宇飞的关系很好吧?” “嗯。”柏璐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好到什么程度?” “我也说不好,反正段宇飞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和曹睿在一起。” “除了曹睿,段宇飞还有什么别的好朋友吗?” 柏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段宇飞从不带我跟他的朋友交往。曹睿的名字也是段宇飞经常念在嘴边,我才熟悉。” “段宇飞常把曹睿挂在嘴边?” “嗯,我见过曹睿几次,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见面的?” “有几次我和段宇飞在外面,曹睿打电话给他,他只要跟曹睿说和我在一起,曹睿没一会就来了。他一来,段宇飞就叫我先走。曹睿从没有跟我说过话,他对我总是不理不睬的。” “曹睿一来,段宇飞就叫你先走?”方婕觉得不对劲。 “嗯,他们两个好像有什么事,非要背着我不可。” “你说曹睿好像不喜欢你?” “是啊,他从不跟我说话。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方婕和严颖对视一眼,柏璐可是大美人,这曹睿也是男人,怎么连话都不愿意跟柏璐说一句。 “你说段宇飞常念叨曹睿的名字,都说曹睿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两人去哪吃饭啊,去哪玩什么的。” “段宇飞还提到过别的名字吗?” “他没提过别的名字,段宇飞很少跟我说他的事。” “段宇飞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柏璐不由自嘲的笑道:“你们觉得真有什么特别的事,段宇飞会告诉我吗?” 方婕从柏璐的话里听到一丝苦涩,她能够想象柏璐的心情。段宇飞和柏璐在一起,只是贪念柏璐美丽的容颜和诱人的身体,并不会与柏璐交心。 “那,段宇飞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柏璐还是摇头,“你们太高估我在段宇飞心里的地位,段宇飞来我这就是找乐,别的,他从来不会跟我说。我对他的生活,根本就不了解。” “你觉得曹睿和段宇飞会反目成仇吗?” “反目成仇?什么意思?不可能吧!他们的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反目成仇!”柏璐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你说他们的关系‘那么好’,他们的关系到底怎么好了?”方婕对柏璐说这话的表情困惑不已。 柏璐苦笑着摇头,暗示道:“曹睿没有女朋友!” 方婕隐隐想到什么,但是不敢确认。“你的意思是?” “非要我明说吗?”柏璐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是厌恶。 “你的意思是,曹睿的性取向有问题?”方婕大着胆子试问。 柏璐鼻中发出轻蔑的哼声,嘴角挂起一丝暧昧的笑容。 严颖惊讶的问道:“段宇飞是双性恋?” 柏璐冷冷的看着严颖,一声不吭。 方婕瞬间凌乱了,这关系太复杂,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你们应该找过曹睿了吧?段宇飞死了,他很伤心吧?”柏璐轻蔑的笑着。 “曹睿死了!”方婕顺口而出。 “什么?”柏璐轻蔑的笑容瞬时凝固。“曹睿死了?” “嗯,大概两小时前,曹睿出车祸死了!” “车祸!”柏璐皱起眉头,表情茫然、迷惑。 “前天晚上,曹睿的车,去过山水华城段宇飞的别墅。”方婕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会向柏璐透露案情。 “你们是不是怀疑曹睿杀了段宇飞?”柏璐非常聪明,联系起方婕刚才提过的“反目成仇”,立刻猜到方婕的心思。 方婕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柏璐。 柏璐紧皱的眉头没有舒展的迹象,她似乎和方婕同样困惑。“曹睿杀段宇飞?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们,你们不知道,曹睿看段宇飞那种眼神,就像,就像……”柏璐情急之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就像什么?” “怎么说呢,占有,对,曹睿就像想完全占有段宇飞,恨不得一口把段宇飞吞掉。那种爱意,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柏璐费尽力气,不知道怎么表明曹睿对段宇飞的“爱意”。 严颖不禁感到一阵恶心,“你知道段宇飞是这种人,你还……” 柏璐脸上微微发烫,不经意的抬手撩了下额角的头发。 方婕向严颖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柏璐,你还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吗?” 柏璐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走了,柏璐,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方婕递过一张名片。 “你是记者?”柏璐有些惊讶。 “嗯。”方婕没有解释,起身示意严颖离开。 “等等!”柏璐突然叫住方婕二人。 “怎么了,柏璐?”方婕感觉柏璐似乎想说什么。 “曹睿有个司机,我不知道叫什么。有一次,他和曹睿一起来找段宇飞,我感觉那个司机看段宇飞的眼神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方婕一下没理解过来。 “我感觉那个司机,好像在吃段宇飞的醋。” “他和曹睿也是那种关系?”方婕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哼!”柏璐冷笑一声,“他看曹睿的眼神,和曹睿看段宇飞的眼神很相似!” 这种表述,方婕不会再听不明白。“我懂了!谢谢你柏璐!” 柏璐微笑着把方婕和严颖送到门口。 走进电梯,严颖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方婕,这段宇飞也太……,哎!”严颖夸张的抱着胳膊抖动着身体。 方婕心情有些沉重,“严颖,情况可能比我们预想的更加复杂!” “方姐,你的意思是……?”严颖感觉自己根本看不清现在的情况。 “严颖,你不觉得奇怪吗?柏璐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关于段宇飞和曹睿的这些事她为什么闭口不提?而今天,却向我们透露了这些不可思议的事?” 严颖呆呆的看着方婕,这些问题,她没有想过。 “方姐,昨天也许是柏璐不想得罪曹睿,今天听到曹睿死了,所以才敢把曹睿和段宇飞的事说出来。”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可是你仔细想想,曹睿和段宇飞如果真有‘那种’关系,知道的人恐怕不只柏璐一个吧?” 严颖稍作犹豫,接着点了点头。 “但如果曹睿和段宇飞没有这种关系,警方找上曹睿,不会让曹睿知道,是柏璐说他和段宇飞有‘那种’关系吧?” “警方当然不会让曹睿知道,这会给证人造成不必要的危险。”严颖很清楚警方办案的准则。 “柏璐也清楚这点,她不管告诉警方关于曹睿的任何事,警方为了保证她的安全,都不会让曹睿知道,她到底跟警方说了什么!” “那柏璐为什么昨天不说曹睿和段宇飞的关系,今天才说?” “严颖,你不是说了吗?因为曹睿死了!” 严颖有些糊涂,“方姐,你不是说曹睿既然不会知道柏璐向警方告密,所以柏璐不怕曹睿报复吗?” “不,柏璐不是怕曹睿报复!她之所以在曹睿死以后,才说曹睿和段宇飞是那种关系,是因为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 “对!段宇飞和曹睿都死了,柏璐不管说什么,我们都难以证实。” “那就是说,曹睿和段宇飞并不是柏璐说的那种关系?可是方姐,我觉得柏璐没必要骗我们啊!” “这正是问题所在!柏璐确实没必要骗我们!” “那曹睿和段宇飞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我觉得不像!但我也没证据证明曹睿和段宇飞是那种关系!我只是感觉,曹睿不像男同!” “为什么?你不是说那天在婚宴上,曹睿的表情很奇怪吗?他好像并不希望看到段宇飞结婚。” “严颖,你别忘了,婚礼上还有一个林依涵!” “林依涵?” “当时礼台上正在举行婚礼仪式,段宇飞和林依涵站在一起。如果曹睿是因为林依涵才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呢?” “你是说曹睿也许喜欢林依涵?” “嗯,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既然曹睿和段宇飞经常在一起,那曹睿应该也认识林依涵。现在的社会男同也好,女同也好,都很常见。可是柏璐说的那种双性恋,至少我在林城还没见过。我不认为段宇飞是这样的人! 而且以柏璐的条件和头脑,到任何城市,想找个有钱的老板都不是难事,她为什么非要跟段宇飞这样一个双性恋?” “对啊!柏璐怎么可能忍受一个双性恋!” “假设段宇飞不是柏璐说的那种人,那么曹睿就不是同性恋!所以我感觉柏璐的话有问题!” “可是,柏璐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说曹睿和段宇飞呢?” “只有一个可能,柏璐想扰乱我们的视线!” “扰乱视线?方姐,你怀疑段宇飞的死跟柏璐有关系?” “严颖,你别忘了,前天晚上,段宇飞是和林依涵在家里吵了一架,才临时决定,跑到柏璐那去的!也就是说,柏璐事先不知道段宇飞会去她那!” 严颖又听不懂了,一脸茫然的看着方婕。 “我的意思是说,柏璐不知道段宇飞前天晚上会出来,凶手同样也不知道段宇飞前天晚上会出来!” “我懂了!”严颖突然欣喜的叫道,“也就是说,凶手只有通过柏璐才能了解段宇飞的行踪!” 第十九章 儿子 郑少成挂上电话,离开办公室。到停车场取了车,往城西方向驶去。 华城公司有三位副总,除了郑少成和王恒佑,还有一个挂名副总。这个副总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一年都难得到公司一次。 段璟鲲中风后,将总经理的位子传给儿子段宇飞。现在段宇飞死亡,华城公司管事的,就只剩下郑少成和王恒佑了。 段宇飞担任总经理,并没有什么作为,基本上也不管什么事。公司的运作,主要还是靠王恒佑和郑少成。现在华城失去总经理,表面上看来,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在城西盛世华城小区,有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那是七八年前,段璟鲲主持开发的一处高档楼盘。段璟鲲找风水先生算过,说他适合居住在西方。所以段璟鲲在小区后方靠山的位置,建了这栋独立的三层小楼,作为自己的居所。 小楼虽地处繁华闹市的小区里,建筑样式却和别墅没有区别,甚至比段宇飞的别墅更大。 原本段宇飞一直和父亲一起住。可是年轻人为了自由,早在五年前,段宇飞就搬到市中心锦绣华城去住了。后来因为结婚,才又突击装修了还未完工的山水华城别墅作为婚房。 几年来,那个一手创立了华城公司的段璟鲲,就孤身一人,居住在盛世华城后方的独立小楼里。 小楼外面有个百十来平米的小院,院子里有鱼池假山,院墙下种着各种花卉,坏境优雅惬意。 段璟鲲中风,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卧床不起,他虽不出门。却每天坚持在院中进行适量的锻炼。 对那个儿子,段璟鲲早已失望。半年来,段宇飞每个月来看老头子一次。坐不到半个小时,就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段璟鲲四十多岁,才有这个儿子,从小爱若珍宝。可爱人早亡,段璟鲲又忙于事业,对儿子缺乏管教,就慢慢培养出了一个不务正业、贪图逸乐、随心所欲、感情淡薄的接班人。 好在王恒佑帮段璟鲲看着公司,段璟鲲才能安心在家养病。同时,也给机会慢慢磨练一下段宇飞。 段璟鲲虽年过七十,可除了患有冠心病,身体一向很好。半年前的冠状动脉手术,是请省医最权威的专家给做的。手术非常成功,可是段璟鲲在术后,却毫无征兆的中风。这让做手术的专家十分费解。 头晕、头痛、肢体麻木、昏沉嗜睡、性格反常等中风现象的先兆,在段璟鲲身上从来没有发现过。不管是医生,还是段璟鲲,对他的突然中风,都找不出任何原因。 老头的脾气也怪,在医院检查了几天,查不出病因,执拗的强行出院了。 从医院回到家,老头也看开了。段家现在就他父子俩,挣再多钱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死老病死。住几百平米的别墅又怎么样?吃饭睡觉也只用得上两间房。 空荡荡的客厅,只会让老头倍感孤独。平时,老头更愿意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次中风,倒是让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头有了休息的时间,也有了思考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中风很奇怪,在他看来,自己根本就不应该中风。 术后醒来,段璟鲲就觉得不对劲,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当时病房里没人,请的私人护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感到十分恐惧,难道剩下的日子,就这样了吗? 儿子的漠不关心,更是让老头伤透了心。 不过还好,自己亲自聘用的副总郑少成,倒是隔三差五的到家里来陪陪这个孤单的老头。 林伟翔和段璟鲲是忘年交,两人在生意上合作多年。华城的很多建材,都是林伟翔的江河实业提供。 这个人老头信得过,跟林伟翔结成亲家,老头相信,今后不管段宇飞怎么胡闹,林伟翔对华城公司,都不会放任不管。 可前天,郑少成突然和王恒佑到家里来,告诉老头段宇飞的死讯,这无疑给了老头无比沉重的打击。 段璟鲲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段家四代单传,到他这一代,好不容易挣下这份家业,段家却后继无人,更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段璟鲲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失眠了几天,段璟鲲慢慢回忆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儿子!那个儿子算起来也应该五十多岁了。 可那个儿子在哪? 五十多年来,段璟鲲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一找那个生活在农村的儿子。以前是因为宇飞他妈还在,因为不想宇飞他妈多心,所以老头从没动过去找那个儿子的念头。 可是宇飞他妈都走了快二十年了,自己为什么还是没去把那个儿子找回来? 这个问题,段璟鲲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是对那个儿子没感情?还是不敢面对曾经的糟糠之妻?还是因为对宇飞的溺爱,不想有人跟宇飞争家业? 老头无助的坐在小院里摇了摇头,他对那个儿子感到害怕,他不敢面对那个儿子!对那个儿子,段璟鲲从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儿子现在叫什么名字! 昨天,老头让郑少成给他联系了私家侦探。可是他竟然记不起那个儿子到底是叫什么了! 当私家侦探问起那个儿子的名字时,老头根本就不确定,那个儿子是叫段林毅,还是段林轩,又或者是叫段泽希。 老头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自己老了,记性不好,还是自己故意把儿子的名字忘了! 段璟鲲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想给儿子起名叫段林毅,但是孩子他妈说“毅”字重了孩子他外公的名字,所以不能用。孩子的爷爷当时还在,希望孙子能叫段泽希。 老头这两天在家里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起,当年到底给儿子定下了哪个名字! 他只能让私家侦探三个名字都查,不管怎么样,现在老头急需一个儿子来继承华城那份庞大的家业。 听到院门的门铃响起,老头知道郑少成来了。这两天老头特别想有人陪他说说话。 陈嫂开门把郑少成请进院里,老头嘴角浮起一个扭曲的微笑。 “段总!今天感觉还好吧?”郑少成接过陈嫂拿来的小竹椅,坐到段璟鲲面前。 “嗯,还,好!”老头声音微弱,说话十分费力。 “段总,霍海中午联系我了。他已经到了您的老家,可是您提供的地址,早就不存在了。他正在打听原来的住户,到底搬到哪去了!” 老头目光呆滞的点点头,他希望那个私家侦探能早点打听到儿子的消息。 “段总,公司有王总坐镇,运转一切正常,您不用担心。”郑少成看了一眼院里的植物,开得十分茂盛。 “宇飞的遗体,还在警局。我跟警方交涉了,只要案子有了进展,就能让我们把宇飞的遗体领回来。” 老头眼里泛起一点泪光,他的眼神里依稀透着一丝慈爱。 郑少成有点吃不准,那一丝慈爱,是对段宇飞还是对他。郑少成父母早亡,从少年时期,他就寄居在小叔家里。 这十几年来,郑少成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一切。说实话,他很羡慕段宇飞。 不是羡慕段家的家业,而是羡慕段宇飞有这样一个疼爱他的父亲。 而老头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果少成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 “少成,林家的,丫头,醒了吗?”老头断断续续的问道。 “还没有,早上我跟林总联系过,依涵还没醒过来。不过医生说,依涵没有生命危险,这一两天,也该醒了。您别担心!” 老头迟钝的轻轻点着头。其实郑少成来了,他也不知道跟郑少成聊什么,老头只是觉得,身边有个人陪着他坐坐,心里会舒服一点。 这种感觉,是每天照顾老头的陈嫂,不能带给他的。 “柏璐那边,我也打听过了。柏璐好像没有身孕。” 郑少成昨天来的时候,老头就让郑少成查一下柏璐,看看段宇飞有没有给段家留个后。 段璟鲲这个当爹的,早就对儿子的胡作非为了若指掌。但他清楚自己管不了段宇飞,他只能静静的守护儿子,在儿子实在太过分的时候,提醒一下。 郑少成对老头的想法,心里颇有微词。他很了解柏璐那种人,郑少成觉得就算柏璐怀有段宇飞的种,老头也应该谨慎一些才是。不能因为想给段家找继承人,就什么人都想接纳。 老头的目光从郑少成身上转到盛开的鸡冠花上,那花红艳艳的,像火,也像血! 从郑少成的口中,老头得知段宇飞身中数刀,他心里想着,儿子伤口里流出的血,是不是和那鸡冠花一样红。 郑少成趁老头移开目光,细细的打量老头。段璟鲲虽然行动不便、口齿不清,可是精神好像还不错。比前天得知段宇飞死讯时,要好得多了。 但是这两天老头明显又老了一些,从郑少成的角度来看,他是很佩服段璟鲲的,儿子死亡的打击,好像并没有击倒这个坚强的老人。 从老头呆滞的目光里,郑少成看不懂老头在想什么!但郑少成却对老头怀着敬畏之心,每次来,他总是对老头恭恭敬敬。 而在老头看来,他亲自招进公司的这个副总,确实招对了!郑少成懂理识体,对他这个老头十分关心。业务能力也不错,把公司行政上那摊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是老头总觉得郑少成眼中,偶尔会冒出某种他看不清的东西,那种东西有时候竟然给他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老头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老头和郑少成待在一起感觉很亲切,很自然。有时老头还会盼着郑少成来陪他。 只是那种胆颤心惊的感觉,总在老头心里挥之不去。他感觉此刻郑少成正在看他,那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又让他找到一种被关怀的温暖。这两种矛盾的心情,让老头困惑不已。 第二十章 反常 方婕和严颖离开柏璐住的贵和苑,严颖提出查一下柏璐的手机通话信息。 但方婕认为查询柏璐的通话记录,不一定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柏璐有鬼的话,那她一定会非常注意。不会在通话记录上,露出任何可疑之处。 “方姐,那要不要把柏璐监控起来?”严颖觉得既然柏璐有问题,就应该做点什么。 方婕觉得,如果前天晚上,真是柏璐将段宇飞的行踪透露出去的话,在这个风头上,柏璐是不会主动联系凶手的。 “监控也行,只是一定要做得隐秘,不能让柏璐发现。” “嗯,我知道!方姐,你说柏璐想扰乱我们的视线,那曹睿的司机,还要不要查?” “查,肯定要查!就算没有柏璐那番话,曹睿身边的人也要查!还有,严颖,你最好能说服蒋云峰,查一下柏璐的银行账户。” “查银行账户?”严颖重复道。 “嗯,我猜测,柏璐如果出卖段宇飞的话,一定是为了钱!” “好,我跟蒋队沟通,尽量想办法查柏璐的银行账户。” “我们现在就到西洪房开去会会柏璐说的那个司机,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嗯!”严颖点点头,把车开出贵和苑。 西洪房开在林城只算是普通的房开公司,但资产也不容小觑。这年头,做房开的都挣了不少钱。从曹睿选购的座驾,可见一斑。 柏璐说的那个司机,叫厉军,很阳刚的名字。曹睿在公司只是个挂名的副总,和段宇飞一样,平时基本上是大事做不了,小事不用做。可是公司却还是给曹睿安排了一名司机。 曹睿是曹家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父亲曹宗敏是公司掌舵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幺儿子。 只是老三不争气,不像大哥二哥那样踏踏实实做事业,这让曹宗敏非常头疼。 曹睿出车祸的事,警方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曹家。接到消息的是曹睿的大哥曹廷,他虽对老三不怎么感冒,可是听到老三的死讯,还是有些惊慌和难过。 “曹誉,你说怎么办?我怎么跟爸爸说?”曹廷坐在二弟曹誉的办公室里,伤透脑筋。 “哥,要不我们先瞒着爸?”曹誉性格内向,平时寡言少语。 “瞒得住吗?警察估计马上就会到公司来。” “那我陪你去爸的办公室。” “怎么跟爸说?你说还是我说?”曹廷楞着眼看二弟。 “还是你说吧!”曹誉一脸难色。 “哎!”曹廷厌烦的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爸办公室。我跟爸说。” 两兄弟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助理带着两个女人迎面走过来。 “曹总,这两位警官想找您!”助理对曹廷说道。 “警官?”曹廷皱起眉头,警察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曹总,不耽误你们吧?我们想先见见厉军。”严颖打量着这两个长相相似的人。 “厉军?”曹廷有些诧异,“小张,厉军在吗?” “不在,早上来了一会,不知道去哪了,也没跟办公室打招呼。打电话也不接。”助理十分不满。 “这样,警官,你们先到我办公室坐一会。我马上让人把厉军找来。” 严颖看了一眼方婕,“行,曹总,如果找不到,麻烦你们把厉军的联系方式和住址给我们,我们自己去找。” 曹廷跟助理耳语几句,助理先走了。 曹誉看着两位美女,疑惑的问道:“警官,你们不是为曹睿的事来的?” “我们也是为曹睿的事来的。请问你是……?”严颖见曹誉提起曹睿,不由猜测曹誉的身份。 “我是曹睿的二哥曹誉。”曹誉自我介绍。 “警官,那你们找厉军……?”曹廷有些不解。 “厉军是曹睿的司机吧?” “嗯,历军是曹睿的司机。他怎么了?”曹廷觉得不太对劲。 “曹总,我们站在这谈,不合适吧?”严颖示意着楼道里往来的工作人员。 “哦,对对对,去办公室吧!”曹廷赶紧把方婕和严颖就近领到曹誉的办公室。 “警官,不瞒你们说,我们也是刚知道我弟弟曹睿的事。这不,我和二弟正准备去我父亲办公室,把曹睿的事告诉父亲。正巧碰到你们。”曹廷客套的解释刚才的不周。 方婕同情的点点头,把曹睿的死告诉曹父,是有点为难曹廷曹誉两兄弟。 “两位曹总,是这样,厉军是曹睿的司机,我们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曹睿出去不让厉军开车?”严颖简单说起找厉军的目的。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曹睿放纵惯了,公司给他配的车和司机,他是看心情用。什么时候高兴了,就自己开车出去。为什么不让厉军给他开车,我想,也许曹睿觉得自己开车自由一点吧!”曹廷也说不出原因。 “厉军在公司干了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了。” “厉军是怎么到公司上班的?” “是曹睿自己找来的!原来曹睿的司机公司指派的是老万,可是曹睿说,公司要配司机的话,他就自己找,这样就把厉军弄进公司了。” “那厉军跟曹睿当司机,可够轻松的!” “那是。”曹廷不屑道:“曹睿一个月上不了半个月的班,就这半个月,还不是天天用公司的车。要我说哪,那厉军就是曹睿弄到公司来干领工资的。” 严颖“嗬”的笑出声来,“曹睿自己的车,从不用厉军开吗?” “也不一定,有时候老三的路虎,也是厉军在开。” “昨天曹睿和厉军都来公司了吗?” “来了,下午来晃了一趟,两个人就走了。” “昨天他们用的是哪辆车?”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下班的时候,好像看到公司配给老三的车不在停车场。”曹誉难得的开口。 “那他的路虎呢?” “路虎我也没看到!” 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曹誉叫道。 “曹总,还是找不到厉军,车在停车场,到处都找了,就是找不到人,电话关机了。”助理手中拿着半张打印纸,递到曹廷手上。 曹廷接过纸看了一眼,又递给严颖,“警官,真找不到人。这是厉军的电话和住址,你们看,是不是到他家里找找?” 严颖拿过打印纸,揣进裤袋。“行,我们自己去找!曹总,曹睿有助理或者秘书吗?” “有,曹睿的秘书叫孟芊芊,人在曹睿办公室。” “那好,两位曹总,你们去忙吧,我们先去找孟芊芊,回头咱们再聊!”严颖看得出来,曹廷好像有点着急。 “嗯,好,小张,你带两位警官去曹睿办公室找小孟。”曹廷交代道。 “好的,曹总。”小张转过身,“两位警官,请跟我来。” 方婕和严颖跟着小张,下楼去找孟芊芊。曹廷和曹誉赶紧去找曹宗敏。 “芊芊!这两位警官找你有事!”小张把方婕、严颖领到曹睿办公室,跟孟芊芊说了一声就走了。 曹睿的办公室也是那种大间套小间的格局。一进办公室是个小间,里面的大房间才是曹睿的办公室。孟芊芊平时就在外面的小房间办公。 “警官,你们找我……?”小张没有细说,孟芊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想问问曹睿的情况。”严颖在孟芊芊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曹总?他今天没来上班,你们找曹总有事吗?”孟芊芊还不知道曹睿出车祸的事。 “不,我们不找曹总。” “那你们……?”孟芊芊有些莫名。 “孟芊芊,你知道曹睿昨天开的是什么车吗?”严颖没有解释,直接开始提问。 “应该是公司的奔驰吧!昨天厉军和曹总在一起。” “你知道厉军到哪去了吗?” “不知道,刚才张助理也来找过,我打厉军的电话,关机了。” “那你知道昨天厉军和曹总去哪了?” “不知道。” “你们曹总有女朋友吗?” “有,也不算有……”孟芊芊有点欲言又止。 “什么叫有,有不算有?”严颖觉得很有意思。 “曹总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最近听说,曹总好像和师院的一个女生来往。” “你是听谁说的?” “曹总自己说的。” “知道那女生的名字吗?” “不知道。曹总没提,他只是说最近泡到了一个大学生。” 严颖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色。 方婕从孟芊芊的话里听出点什么,“你们曹总经常换女朋友吧?” “嗯!”孟芊芊抿着嘴轻笑。 “你知道那些女孩的名字吗?” 孟芊芊摇摇头,“曹总很少提名字。” “厉军和曹总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孟芊芊对这个问题感觉奇怪,“就是一般关系啊!” “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是啊!” “厉军多大了?” “二十八九岁吧!” “厉军有女朋友吗?” “好像没有!” “二十八九岁了还没女朋友?” “没有,我没听说过。” “今天曹总到办公室来过吗?” “没来!” “你知道曹总今天要去哪吗?” “不知道,曹总没说。” “对了,这两天你看见曹总开的那辆路虎揽胜了吗?” “没看见,这两天曹总好像用的都是公司那辆奔驰。” “那辆奔驰今天在公司停车场?” “应该在,厉军没出车,奔驰车就在停车场。” “最近几天,你有没有觉得厉军或者曹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孟芊芊十分纳闷,“警官,厉军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孟芊芊,曹睿出车祸了。” “什么?伤得严重吗?”孟芊芊一脸关切。 “他死了。” “啊?”孟芊芊被惊呆。 “孟芊芊,孟芊芊!”方婕喊了两声。 “呃,警官,曹总他……,你们就是为这事来找厉军的?” “对!孟芊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厉军或是曹睿,最近几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孟芊芊有些迟疑,为难的看着方婕。 “孟芊芊,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告诉别人。” 孟芊芊犹豫了一下,“昨天早上,我好像听见曹总在里面跟厉军发火!” “你听到什么?” “我也没听清,就听到曹总大声吼了一句“这不关你的事”,其他的话他们说得很小声。” “他们出来的时候,你注意到他们的脸色了吗?” “他们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我也不敢问。” 方婕觉得奇怪,警方前天发现段宇飞死亡,昨天早上曹睿跟厉军发火,“这不关你的事”指的是什么?和段宇飞的死有没有关系? 昨天下午,曹睿和厉军又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两天曹睿为什么没有用自己的路虎揽胜?难道车不在曹睿手上? 第二十一章 特殊关系 方婕和严颖问完孟芊芊,赶紧离开西洪房开公司。 根据孟芊芊提供的线索分析,方婕觉得这个厉军很有问题。 虽然孟芊芊说厉军和曹睿的关系,只是一般的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但方婕不那么认为。 曹睿办公室的隔音很好,可孟芊芊还是听到曹睿在里面办公室,朝厉军大吼了一句“这不关你的事”,说明曹睿当时肯定很气愤,声音特别大。 同时也说明了,厉军有可能在干涉曹睿的事!所以曹睿才会大吼“这不关你的事”! 是什么事不关厉军的事? 方婕认为,如果厉军和曹睿只是一般的老板和下属的关系,那么曹睿的任何事,都不关厉军的事! 厉军作为司机,根本无权过问老板的任何事,但既然厉军有干涉老板私事的可能,那么厉军和曹睿的关系,就不像孟芊芊所说那样,会是普通正常的工作关系。 而曹睿的秘书孟芊芊,本应是公司里除司机以外,对曹睿最熟悉的人,可是竟然连孟芊芊也认为曹睿和厉军只是一般工作关系,那说明曹睿和厉军平时在公司,把两人的关系隐藏得很好! 一个司机居然敢干涉老板的事,那无疑表明这个司机和老板的关系很特殊。 事实上,厉军这个司机对于公司来说,基本上属于可有可无的。因为厉军是曹睿的专职司机,平时只要曹睿不用车,厉军就没什么事。连曹廷也说,厉军就是曹睿弄进公司白领工资的。 这样轻松的工作,在现在的社会,可是很难找的。不,应该说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厉军这种司机,比闲人差不了多远。 而曹睿就给了厉军这样的机会,让厉军白领着工资当闲人。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曹睿和厉军的关系,非比寻常! 要不曹睿怎么不用公司安排的司机,非要把厉军弄进公司,给自己当司机。 从孟芊芊昨天看到厉军和曹睿的脸色分析,昨天曹睿和厉军肯定闹得很不愉快,可奇怪的是,昨天下午,两人竟还一块开车出去了。连秘书孟芊芊都不知道她的曹总到哪去了。 现在只有找到厉军,才能知道昨天他和曹睿为什么发生争执!下午,两人又去了哪里。 手机关机不是个好兆头。所以方婕才没有留在西洪公司,继续向曹家兄弟了解曹睿的情况,决定先把厉军找到再说。 厉军的住址在裕发毛纺厂宿舍。那个厂是几十年的国营老厂,二零零几年的时候,毛纺厂改制,厂子基本上不存在了。 以厉军的年龄判断,他的父母应该是毛纺厂职工。毛纺厂宿舍是那种老式小户型红砖房,楼层不高,只有五六层。位置在城边上,宿舍的住户,都是厂里的职工,很少有把房子租出去的。 方婕猜对了,她们到宿舍区一打听,就打听到厉军的名字。? “你们找小军啊?他家就住后面那排宿舍,四楼第二家。” 一个热心的大妈,指着前方的宿舍对方婕说道。 “谢谢了,大妈!”方婕道声谢,跟严颖走向那栋老旧的红砖房。 四楼第二家开着门,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穿着一件白色汗衫坐在门边享受过堂风。 “大爷,请问这是厉军的家吗?”方婕客气的问道。 老大爷楞着眼睛打量着方婕和严颖,脸色很不好看。“没这个人!” 方婕和严颖对视一眼,没找错啊! “大爷,请问您是姓厉吗?”方婕耐着性子问道。 “嗯!”老大爷用鼻子哼了一声。 严颖看不过去,掏出了警官证。“大爷,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 老大爷直起身来,神色突然有些紧张。“刑警队?厉军犯什么事了?” “大爷,厉军没犯事,我们找他想了解点情况。” “了解情况?”大爷半信半疑的转动着眼睛。“了解什么情况?” “大爷,厉军是您儿子吧?” “我没这个儿子!”提起厉军,老大爷脾气又上来了。 “老厉,你怎么了?”屋里响起老太太的声音。 老大爷气呼呼的回头看了一眼,“警察,找那混蛋的!” 一位和老大爷年纪差不多的大妈从屋里走到门边,一脸紧张。“警察?是不是厉军出什么事了?” “大妈,厉军没出事,我们只是找厉军了解点情况。厉军是在西洪房开公司上班吧?” “呃,对,是在房开公司上班。”大妈疑惑的点点头。 “大妈,厉军不在家里住吗?” 大妈皱眉看了一眼老大爷,无声的叹了口气,“不在。搬出去一年多了。” “那你们知道厉军平时住哪吗?” “不知道!”老大爷恨声说道。 “警官,我们也不知道他住哪,一年多的时间,厉军搬了好几次,我们也找不着他。”大妈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怜爱。 “那厉军最近回来过吗?” “呃……”大妈正准备说什么,老大爷突然“咳”了一声,大妈扭头看了老大爷一眼,乖乖闭上了嘴。 方婕和严颖看出老人不愿提及儿子,十分无奈。“大爷,大妈,厉军公司的副总曹睿,今天早上死了!厉军是曹睿的司机,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厉军了解一下情况。” 老大爷很是惊诧,“那个曹总死了?” “对,今天早上曹睿在高速出车祸死了,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严颖简单介绍了情况。 “什么?动手脚?警官,你们怀疑是小军干的?”老大爷急了起来。 “不,老大爷,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谁干的。我说了,我们找厉军只是了解情况,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老大爷烦乱的看了眼大妈,迟疑着说道:“厉军前天晚上回来过。” “前天晚上?”方婕很自然就想到,段宇飞的尸体是前天早上发现的。 “嗯!” “厉军多久没回家了?” “两个多月了吧。前天晚上我们吃完晚饭出门散步,回到家,发现厉军回来过。” “回来过?他没等你们回来就走了?” “嗯!” “你知道厉军回来干什么吗?” “他在桌上放了张卡。” “卡?银行卡?” “嗯!” “你们查过卡里有多少钱吗?” “没查过,他的钱我不稀罕!” “那卡呢?” “在我这!”大妈说完转身回里屋,片刻之后拿了一张交通银行的储蓄卡出来。“就是这张。” 严颖有些为难,接不也是,不接也不是。 “大妈,你知道卡的密码吗?”方婕轻声问道。 “知道,小军在卡下面压了张纸条,密码是他的生日。” “这样好不好,大妈,厂门口就有交通银行,我们陪你去查一下,卡里有多少余额。”来的时候,方婕就注意到厂门口有家交行。 大妈探询的看着老大爷。 “去吧,去看看也好!”老大爷说。 “好吧!”大妈点点头,拿着卡跟方婕严颖下楼出了厂门。 严颖在交行的自动柜员机上输入了大妈提供的密码,点了查询余额。 方婕在旁边看到,余额显示六位数,一个1,六个0。 “这是,十万?”大妈不敢相信的盯着柜员机的显示屏。 “嗯,是十万。”严颖把卡从柜员机取出来,还给大妈。 老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似乎那卡很重很重。“警官,小军他,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大妈,你怎么这么说?” 大妈神情紧张而焦虑,“这卡里的钱……,我们……”。 “大妈,这卡你暂时先收好。等找到厉军,就知道这钱是怎么回事了!” 方婕很纳闷,她从孟芊芊处打听了一下厉军的工资,是每月三千五百元,加上偶尔的出差补助,每个月到手也不超过四千。曹廷说厉军到西洪房开上班还不到两年,厉军就是不吃不用,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十万块钱出来。 “小军,我真不知道他在哪!”看得出大妈非常担心。 “大妈,我能问你件事吗?”方婕和声问道。 “什么事?” “大爷提起厉军,好像很生气,大妈,你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吗?” 大妈一脸难色,皱着眉苦着脸,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妈,我想,大爷生厉军的气,应该是和厉军没有女朋友有关吧?”方婕小心的猜测。 大妈惊愕的看着方婕,好像不太好意思。 “大爷经常为这事和厉军吵架吧?”方婕又问了一句。 大妈轻轻叹气,似乎有话难于启齿。 “大妈,我们现在急于找到厉军,弄清曹睿死亡的真相,你也知道,厉军是曹睿的司机,曹睿的车被动了手脚,你也不希望厉军被怀疑吧?只有找到厉军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小军不会做这种事的!”老太太十分警惕。 “大妈,我相信你,可是必须找到厉军,才能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小军住在哪,不过,我知道他的电话。”老太太口气开始松动。 方婕看了严颖一眼,感觉有点失望,厉军的电话关机了。 “大妈,厉军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严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道。 “是135********,这个号码是几个月前小军给我的,老头子不知道。” 严颖对了一下从孟芊芊那抄来的电话号码,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方姐,号码不一样。” 方婕拿给严颖的手机,看了一遍,马上把手机递给老人。“大妈,你能给厉军打个电话吗?” 大妈为难的接过手机,“我,我跟他怎么说?” “你问问厉军,卡上的十万块钱是怎么回事,他在哪?” 大妈迟疑着按下呼叫键,把听筒递到耳边。严颖赶紧贴到大妈拿着手机的手边。 电话通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喂?” “小军,你在哪?”大妈有点不知所措。 “妈?这是谁的电话?”听筒里的声音透着紧张不安。 “小军,你放在家里那张卡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妈,那钱我挣的,是我孝敬你和爸的。” “小军,你那钱是怎么来的?来路不明的钱,咱可不能要!” “妈,你放心,那钱真是我挣的!” “小军,你到底在哪?” “妈,没什么事我挂了!” “小军,别挂。妈担心你!” “妈,你别担心,我没事!过几天我就回来看你!” “小军,你们老板是不是死了?” 听筒里沉默片刻,“妈,你问了。你和爸保重身体!”大妈来不及说话,听筒出现一阵忙音。 第二十二章 戴棒球帽的人 大妈拿着手机,脸上一派茫然。 严颖立刻拿过手机,按下重拨键。“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方姐,关机了!”严颖丧气的垂下拿着电话的手臂。 “警官,你们不要瞒我,小军是不是出事了?”老人眼里闪着泪花。 “大妈,要想找到厉军,你一定要配合我们。”方婕轻轻挽住大妈的手。 “我配合,警官,我配合,一定要找到小军!”母亲的天性,似乎让大妈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妈,厉军是不是不喜欢女人?”方婕再次试探。 大妈的视线避开方婕的目光,无声的动了动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轻轻点了下头。 “你知道厉军平时跟什么朋友在一起吗?” 大妈低头想了一下,“鲍育林,他和鲍育林关系最好,他们俩是从小长大的朋友。” “鲍育林家住哪?” “就住在我家前面那栋宿舍。” “他家也是毛纺厂的?” “嗯。” 大妈带着方婕和严颖到鲍育林家楼下,方婕让老人自己上楼去找鲍育林。 没一会大妈自己下来了,手上拿着一张纸片。“鲍育林不在,我跟他爸要了他的电话号码。” 严颖照纸片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马上接听了。 “喂,请问是鲍育林吗?”严颖问道。 “嗯,我是,你是谁?”鲍育林对陌生电话很不耐烦。 “我是市局刑警队,鲍育林,我们找厉军,你知道他在哪吗?”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鲍育林问道:“你们找厉军?他出什么事了?” “鲍育林,你知道厉军在哪吗?”严颖没有细说。 “我不知道。” “厉军这两天联系过你吗?” “呃,没有!你们到底找厉军干什么?出什么事了?”鲍育林很关心警方找厉军的目的。 “厉军他们公司有人死了,我们需要找厉军了解点情况。” 鲍育林沉默片刻,“哦,厉军这两天没找过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要是有他的消息,我就通知你。”说完,鲍育林挂断电话。 “怎么样?”方婕没听到鲍育林的声音。 “鲍育林说不知道厉军在哪,但我感觉他在说谎。他应该知道厉军的下落。” “鲍育林也不知道小军在哪?”大妈担心的问道。 “嗯,大妈,你先回去吧!我们另外再想办法找找,要是找到厉军,我就叫他回家。”严颖无奈的安慰大妈。 “哦,好!”大妈失望的往家走去。 方婕心里很乱,这个厉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他还到公司露了个面,现在却好像躲了起来。连手机也关机了。 那张十万块钱的银行卡又是怎么回事?厉军为什么偏偏在发现段宇飞死亡当天,把一张十万块的银行卡拿回家里去?方婕越想越觉得厉军应该知道点什么! “方姐,怎么办?”找不到人,严颖也没辙了。 “严颖,你觉不觉得,这个案子越查牵扯的人越多?”方婕忧心的问道。 “嗯,方姐,我有点担心,找不到厉军,万一他也出事,那就麻烦了!” 方婕皱起眉头,她也担心厉军出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厉军应该是对曹睿了解最多的人,如果厉军也出事,那曹睿的案子,就毫无头绪了。 “严颖,曹睿住什么地方?” “丽水田园居,他一个人住。”严颖在孟芊芊那找到了曹睿的住址。 “我们过去看看吧?” “方姐,曹睿都死了,他家里也没人,我们……”严颖不知道方婕想看什么。 “严颖,我不是想去曹睿家,我想找那的保安。” “保安?” “对,保安对曹睿的车应该有印象。” 严颖点点头,方婕说的对,曹睿的车在小区里应该很显眼,也许保安能提供点线索。 方婕严颖二人到丽水田园居物业,通过物业找到了近三天当班的保安。 询问保安得知,段宇飞出事那晚,曹睿的路虎揽胜确实出去过。小区的监控显示,当晚十点十二分,曹睿的车离开地下停车场。第二天早上才开回来。 但是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没有拍到驾车司机的脸。曹睿的车位就在电梯负一层出口处,开车的人从电梯口出来低着头上了曹睿的车,回来的时候也是背对摄像头进入了电梯口。 查看电梯里的监控,那人进了电梯,低着头从包里拿出一顶大帽檐的棒球帽戴在头上,还是看不到脸。 从监控追踪驾车人,发现他是从曹睿家那层进入电梯的。当时曹睿家门前的走廊一片黑暗,监控什么也没拍到,只看到电梯门突然开了,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人走进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车子回来的时候,那人从停车场进入电梯,也是在曹睿家那个楼层下的电梯。他出了电梯背对摄像头站着,没一会声控灯就灭了。等声控灯再次亮起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方婕和严颖又看了一楼电梯间的监控,在那个戴着棒球帽的人进出曹睿所住楼层前后两小时,没有衣着相似或是举止异常的人,经过一楼电梯间。 监控视频播放到星期一早上九点半,曹睿竟然从小区外面步行回来了,他乘电梯回到家,待了大概二十分钟,换了一身衣服,走到小区门口,坐上了等候在小区大门的奔驰离开了。 段宇飞星期一早上九点过,被司机马东和郑少成发现死在别墅。曹睿的车星期一早上七点四十回到地下停车场,他本人又在差不多两小时后步行回到住处。这让方婕和严颖非常疑惑。 “严颖,我估计星期天晚上把车开出去的人,不是曹睿!”方婕推测道。 “不是曹睿是谁?”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曹睿!师傅你把监控在往前倒一下,对,就是曹睿那个楼层。”方婕请保安继续搜索监控画面。 监控视频一直倒回周六上午十点,方婕看到曹睿从家里出来,下电梯到大门上了奔驰车,他身上穿的,正是星期一早上回家换下的那身衣服。 “方姐,曹睿周末好像不在家?”严颖从监控上看出问题。 “嗯。”方婕应了一声,脑子完全被那个戴着棒球帽的身影占据。 “方姐,那到底是谁星期天晚上把曹睿的车开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严颖,这个戴棒球帽的人,对曹睿家很熟悉,对周围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也很熟悉!他一定是跟曹睿关系非常密切的人。” “唉,可惜找不到厉军,不然就能弄清楚曹睿周末到哪去了!” “早上在西洪公司,没听说他们公司在周末有什么活动啊!那曹睿周末为什么要用公司配的奔驰车,而不用自己的路虎呢?”方婕觉得很奇怪。 继续查看监控,曹睿于昨晚十点回到家,送他回来的是公司的奔驰。今早九点,曹睿离开家,驾驶自己的路虎出了小区。 这表明曹睿的路虎从星期一早上到今天早上,一直停在地下停车场没有动过。如果路虎被动手脚,那一定是周一早上把车开回来之前就被动手脚了。 而且从监控上看,厉军好像跟路虎被动手脚没有关系,因为他近几天都没有进过小区,他只是驾驶公司的奔驰在小区门口接送曹睿。 “不,方姐,也许周六上午厉军把曹睿接走送到地方,就和曹睿分开了呢?” “怎么?你怀疑周日晚上把路虎开走的人是厉军?”方婕听出严颖的言下之意。 “嗯,方姐,厉军有时候也给曹睿开这辆路虎,我想,厉军手上肯定有路虎车的钥匙。” 方婕点点头,这个她也想到了。 “而且以厉军和曹睿的关系,厉军对曹睿居住的小区应该很熟悉。曹睿的车位和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厉军肯定也不会陌生。”厉军的避而不见,导致了严颖对厉军的怀疑。 “严颖,你的推测是建立在周末厉军和曹睿不在一起的前提下,但如果周末厉军和曹睿在一起呢?” “他们在一起?”严颖不太愿意相信这种可能。 “对,如果整个周末厉军和曹睿都在一起,那么厉军就不可能周日晚上到地下停车场开走路虎。” “可是厉军为什么要躲起来?”严颖质疑道。 “谁说厉军躲起来了?”方婕反问道。 “他手机关机,他妈找他也不回来。” “严颖,厉军早上去过公司!” “那又怎么样?”严颖没听明白。 “那说明早上厉军去公司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曹睿已经死了!” 严颖呆呆的看着方婕,脑筋没转过弯来。 “我推测厉军今天是照常去公司上班,可是无意中得知曹睿死亡的消息,他才突然离开了公司。” “那他的手机为什么要关机?” “因为他害怕!” “他怕什么?” “不是怕警方怀疑他,就是怕自己会和曹睿一样!” “和曹睿一样?方姐,你是说厉军感觉到了危险?” “嗯!” “方姐,你这样推测有什么依据吗?” “严颖,孟芊芊说过,昨天下午曹睿和厉军在办公室好像在吵架,曹睿向厉军大吼‘这不关你的事’。我猜测,厉军也许是知道曹睿什么重要的事。他在劝阻曹睿或是干涉曹睿,曹睿才会说‘这不关你的事’。” “那也不能说明厉军有危险啊!” “但今早厉军到公司上班听到曹睿的死讯就不一样了,厉军肯定从曹睿的死,联系到两人昨天的争吵,我猜测厉军可能怀疑曹睿的死,和昨天下午两人争吵的内容有关。他们争吵的内容也许涉及到什么人或什么事,所以厉军立刻离开了公司。一方面他需要冷静一下,另一方面,他想找个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待着。” “可曹睿的死讯早上刚传到西洪公司,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谁会告诉厉军曹睿的死讯呢?” “那就要去西洪公司查查才知道了。”方婕想起曹廷的那个助理小张,她就知道曹睿的死讯。 第二十三章 扭曲的人性 厉军的确害怕了!他不仅害怕警察,更害怕自己遭遇和曹睿一样的下场。 昨天下午那样的争吵,已不是第一次。厉军不明白曹睿为什么会那么恨段宇飞,他更不明白,“那个人”怎么会知道曹睿那么多事! 柏璐对方婕和严颖撒了谎,段宇飞不是双性恋,曹睿也不是。但是厉军确实对女人没兴趣,他死心塌地的喜欢曹睿。 曹睿知道厉军的性取向有问题,可他并不排斥厉军。有时连曹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他很喜欢被人围在身边的那种感觉。 从小曹睿的性格里就种强烈的占有欲,无论看见别人有什么,他都想要。不管那件东西对他有没有用,反正他就是想要。 所以段宇飞买那辆路虎揽胜时,曹睿毫不犹豫的也买了一辆。就连车牌,曹睿也想办法弄了一块号码相同的车牌。 女人也一样。曹睿和段宇飞在一起这些年,通过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祸害了不少女孩。每次段宇飞交的女朋友,曹睿总要想办法分一杯羹。而段宇飞也乐此不疲地跟曹睿分享他的战利品。 可林依涵不一样,那是段宇飞迎娶到段家的媳妇,这绝不能跟他人分享。 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在曹睿扭曲的人性来看来,他似乎遭到了段宇飞的“背叛”。这是绝不允许的! 婚宴那天晚上,曹睿脸上流露的恨意,就是在发泄他对段宇飞的不满。曹睿完全有条件也找一位自己喜欢的新娘,可他不受控制的大脑,只想要林依涵,虽然他并不爱林依涵。 看到段宇飞有这样的老婆,曹睿心里极为难受,他毫无道理的觉得,他同样应该占有林依涵。只是这次,段宇飞一反常态的拒绝了曹睿的要求。段宇飞明确告诉曹睿,从他结婚那一刻起,他之间分享的时光结束了! 曹睿完全不能接受段宇飞的决定。周五晚上,曹睿参加婚礼回来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咒骂段宇飞。厉军不管怎么劝解曹睿,都无法平息他的妒火。 厉军弄不清楚段宇飞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明知道曹睿是什么性格,也深知曹睿想占有一切属于他的东西,可段宇飞从没对曹睿流露出一丝不耐和厌恶。 曹睿对女人很有办法,也许段宇飞正是看中了曹睿在这方面的天赋和资源!事实上段宇飞和曹睿一样,他也喜欢分享曹睿的战利品!他们在这方面非常有默契,一种令人作呕、变态的默契。 段宇飞绝对不是gay,这点厉军可以肯定。因为段宇飞每次投向厉军的目光,都充满了轻蔑和厌恶。 那天晚上,正在曹睿发疯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厉军打开房门,外面却空无一人。门边放了一个信封,厉军打开信封,里面全是曹睿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厉军把照片扔到曹睿面前,曹睿呆住了。这些照片他太熟悉了,因为他的笔记本电脑上,全是这类照片。但曹睿的笔记本电脑,前几天被盗了。 笔记本被盗得十分蹊跷。那天,曹睿开车去桑拿,车钥匙丢给泊车的小弟去停车。从桑拿出来曹睿也没注意,回到家才发现放在车上的笔记本不见了。 曹睿回去找桑拿的泊车小弟,可泊车小弟一口咬定没动过曹睿的电脑包。停车的地方没有监控,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时,曹睿也没申明车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跟桑拿闹了半天,桑拿同意赔偿曹睿的电脑,可是曹睿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那几千块钱。 事关个人隐私,曹睿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事后曹睿找到那个泊车小弟,许以重金,可人家就是不承认动过曹睿的笔记本电脑。 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曹睿见没什么动静,还认为笔记本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刚参加完段宇飞的婚礼,丢失的笔记本里的照片,就送到了自己手中。 信封里除了照片别无他物,厉军和曹睿想了半天,都猜不到把这些照片送给曹睿的用意。 第二天是周六,厉军早上九点过接到曹睿的电话,让他开公司的奔驰去接曹睿。 厉军把车开过去,曹睿上车叫厉军跟他一起到紫泉山度周末。原本厉军还认为曹睿是想去泡温泉散心,到了地方曹睿才说,是有人打电话逼他去紫泉山的。 据曹睿说,那个电话只说了几句话,一是问他昨晚看到照片没有,二就是让曹睿到紫泉山去度周末。电话里还特意嘱咐曹睿,一定要在紫泉山待到周一早上才能回林城。 曹睿坐立不安的在紫泉山待了两天,那个电话再没有打来。这两天厉军一直陪着曹睿,可惜厉军并没有能力安抚曹睿的不安。 周一回到林城,下午曹睿不知道从哪听到段宇飞的死讯,这让曹睿和厉军无比震惊。 他们俩无法想象离开林城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吃不准那个让曹睿去紫泉山的电话,到底跟段宇飞的死有什么关系? 曹睿感到十分恐惧,他和段宇飞在一起造了太多的孽。他收到的那些照片,使他非常怀疑,段宇飞的死也许就是因为那些被他们祸害的姑娘!那些人把曹睿逼到紫泉山去,是想把曹睿和段宇飞分开,才方便他们下手。段宇飞一死,就要轮到他曹睿了。 厉军建议曹睿暂避一段时间,曹睿却不想坐以待毙。他跟厉军说,他要先下手为强,在那些杀死段宇飞的人对他动手之前,把那些人找出来! 这在厉军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曹睿对段宇飞的死一无所知,照片的来源也无从查起。有报复嫌疑的人很多,厉军觉得,曹睿如果盲目找上那些被他和段宇飞通过龌龊手段玷污的女孩,反而会引火烧身。 怎奈曹睿已被强烈的恐惧逼得神志错乱,他坚信段宇飞的死是报应,是来自某位复仇女神的报复打击!只有把这个复仇者找出来,他才安全。 曹睿对厉军的劝阻异常反感,他认为厉军漠视他的安危,不想被卷进谋杀的漩涡。所以他才会失控的吼叫“这不关你的事!” 但这个时候曹睿又觉得离不开厉军,只有厉军陪在他的身边,他才略微有些安全感。 周一下午,曹睿在厉军面前尽情的发泄一通后,立即往厉军的卡上划了二十万现金。他希望厉军能不离不弃的陪着他,为他保守那些照片里的秘密。 厉军再三向曹睿表明,他一定会守护曹睿。他不是为了钱,厉军是真心实意的愿意陪着曹睿,为他保守秘密。可曹睿的癫狂不容厉军解释,厉军只有乖乖收了曹睿的钱,曹睿才感觉安心。 这是厉军有生以来接触到最大的一笔属于自己的钱,他当即把十万元转到另一张卡上,送回家里。长那么大,这还是厉军第一次给家里拿钱。 厉军的父亲早就察觉到儿子的不同寻常,他们父子也因此闹得很不愉快。对养育自己的父母,厉军充满愧疚,他希望这笔钱能稍稍改变一下他和家里的关系。 可是厉军并不理解,他的父母想要的并不是钱。他们只想要一个正常的儿子。 厉军把送银行卡送回家的时候,曹睿就在毛纺厂门外的奔驰里等着。他记起一个被他和段宇飞迷奸的女孩,曹睿决定等厉军从家里出来,他们就去找那个女孩。 曹睿记得那个女孩叫小菲,姓什么他记不清楚。曹睿在认识小菲的第二天,就和段宇飞一起糟蹋了人家。当时小菲想要报警,段宇飞以小菲家人的安全威胁小菲,曹睿又赔了一笔钱,总算把事情摆平。 后来曹睿听说,小菲好像有个当兵的哥哥。算算时间,现在小菲的哥哥应该已经退伍了。 曹睿认为,小菲的哥哥也许就是那个复仇者! 当天晚上,厉军和曹睿找到小菲家,才知道小菲搬家了。听邻居说,小菲两年前疯了。 周二曹睿和厉军在公司又发生争执,厉军还是想劝曹睿不要盲目寻找那个所谓的复仇者。曹睿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害怕自己会和段宇飞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曹睿再次警告厉军“这不关你的事”,厉军只要遵守承诺,好好陪着曹睿就行。 厉军只能开着车,陪曹睿四处寻找当初受害的那些女孩。可他们完全找不到丝毫头绪。 曹睿没有开车的心情,所以这两天都是乘坐公司配给他的奔驰。 今天早上曹睿有些反常,他给厉军打电话,让厉军不用来接他。厉军还以为曹睿想在家冷静一下,就自己去了公司。 曹廷在公司卫生间接到警方电话时,厉军就在曹廷隔壁的厕位。他清楚的听到了曹廷那句令他惊心的反问“什么?曹睿死了?”。 厉军的心乱了,他立刻联想到段宇飞的死,他警觉到这绝不是意外。时隔三天,段宇飞和曹睿相继死亡,这表明曹睿的担心是对的,这就是一场针对段宇飞和曹睿的复仇! 段宇飞和曹睿祸害那些女孩,厉军也曾充作他们的帮凶。在曹睿和段宇飞向那些姑娘伸出魔爪的时候,厉军为了讨好曹睿,在一旁推波助澜。跟曹睿在一起这两年,厉军多次帮着曹睿善后,威逼恐吓的事,他厉军也没少干! 厉军十分害怕,他预感那个神秘的复仇者,不会因为他只是帮凶,就收回复仇之手! 在公司里思来想去,厉军决定立即躲起来,静观其变。曹睿和段宇飞那些脏事,厉军可不敢告诉警察。如果把曹睿和段宇飞的罪行抖出来,不等复仇之手实施打击,他厉军就先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不管是身陷牢笼,还是命丧复仇之手,都不是厉军所愿。 厉军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发小鲍育林。严颖给鲍育林打电话时,厉军就在鲍育林身边。他万万没想到,警方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这位发小,那只复仇之手会不会也顺着鲍育林找到自己呢? 第二十四章 钥匙包 方婕和严颖在西洪公司的询问毫无结果,曹廷的助理小张,一口否认曾把曹睿的死讯告知过任何人。 曹廷和曹誉进了曹宗敏的办公室,一直没出来。严颖想让张助理把曹廷兄弟请出来,被方婕拦住了。她非常理解丧子之痛对一个老人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严颖,让曹宗敏缓缓神吧!” “方姐,那我们怎么办?曹睿的情况,我们几乎一无所知。段宇飞和曹睿的死,到现在我们都毫无头绪。” “严颖,急也没用。我觉得曹睿并不是侦破这两起谋杀案的关键。” “那什么才是侦破的关键?”严颖确实有些心急,三天了,不仅段宇飞的案子没有进展,现在还多了一桩谋杀案。 “严颖,我说过,段宇飞的案子有三个关键……” 严颖心急的抢白道:“我知道,方姐,你说的三个关键是:钥匙、车子、遗像。可现在遗像的事已经弄清楚,但没有证据表明邹伟跟谋杀有关系!别墅的钥匙,有人通过邹伟的电脑又购买了两把,但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唯一的线索是车子,可现在车主曹睿也死了!厉军又下落不明,我真的担心这个案子会成为悬案。” 这些情况让方婕也感到发愁,她没有料到,三天前看似普通的密室谋杀案,会发生如此变故。但方婕总感觉这不像是连坏杀人案。 曹睿的死,方婕感觉更像灭口。方婕猜测,如果不是曹睿的车在段宇飞死亡当晚去过山水华城,曹睿就不会有事! 根据曹睿小区的监控录像显示,曹睿从周六早上离开小区,到周一才回来。那周日把曹睿的车开走的人,肯定不是曹睿。 没有车钥匙开不走曹睿的路虎!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车钥匙是曹睿给这个人的;二是这个人通过某种途径拿到了曹睿的车钥匙。 不管是哪种可能,前提是这个人认识曹睿!而且他知道曹睿周日晚上不在家,不会使用那辆路虎! 段宇飞的路虎,从周日晚上一直到周一中午,一直停在贵和苑外面路边。警方只要稍加调查,就会了解这个情况。那么周日半夜进出山水华城的曹睿那辆路虎,就会成为警方破案的线索。 如果找到曹睿,警方就会知道谁有可能动曹睿的车。那凶手就呼之欲出了,所以曹睿必须死!只有曹睿死了,才能保证凶手的身份不会暴露。 柏璐虽然向方婕和严颖抛出段宇飞和曹睿复杂的关系,可是方婕对柏璐的话持怀疑态度。因为段宇飞的死,跟柏璐有间接关系。 周日晚上,段宇飞和林依涵吵完架出去,是无法预料的事。段宇飞可以去柏璐那,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散心,甚至到酒吧解闷也不无可能。 方婕推测,周日晚上,如果林依涵没有找段宇飞吵闹,也许段宇飞不一定会离开山水华城。柏璐肯定也无法预知,段宇飞在新婚第三天,会醉醺醺的跑到贵和苑去找她。 段宇飞之所以出事,是因为去柏璐那喝了不少威士忌。在柏璐家,方婕注意过那瓶酒。那种威士忌容量是700ml,酒精度大概四十度以上。 据柏璐说,段宇飞来的时候,就满嘴酒气,在她家又喝掉了大半瓶威士忌,以正常人的酒量来说,段宇飞离开柏璐家的时候,是有醉意了。 如果段宇飞从贵和苑出来,遇到一位熟人,提出送段宇飞回家,段宇飞应该不会拒绝。 尸检结果显示,段宇飞死于窒息。而他颈间三指宽的勒痕,与车座上的安全带的宽度基本一致。假设送段宇飞回家的人,开车进入山水华城后,就在车里将段宇飞勒死,相信是没人会听到动静的。 然后凶手可以用段宇飞的钥匙开门,把尸体放进客厅。 不对!方婕突然想起,有人利用邹伟的qq另购了两把钥匙!那凶手就不用动段宇飞的钥匙。 可是有一点方婕觉得奇怪,段宇飞的钥匙包为什么会在裤袋里? 段宇飞的手包扔在进门的鞋柜上,应该是进门的时候放在那的。段宇飞当时身着一条欧版浅档休闲裤,胯部很窄,裤口袋也很小。钥匙包的大小和厚度都高于烟盒,把钥匙包放在裤袋里很不舒服。 手包里放了一盒开过的烟,按常理说,钥匙包也应该同样放到手包里才对。 吸烟的人,每天接触烟盒的频率明显高于接触钥匙的频率。如果图方便的话,装在裤袋里的更应该是烟盒,而不是钥匙。段宇飞连烟盒都放在手包里,说明他不喜欢把裤袋装得鼓鼓囊囊。 唯独手机,只有随身携带才方便,所以段宇飞的右侧裤袋装着手机。手机虽大,却比烟盒和钥匙包都薄得多,装在裤袋里对裤子的舒适度影响不大。 那么剩下的左侧裤袋,在香烟和钥匙包这两者中选择的话,显然更应该装香烟。或是把香烟和钥匙包都放到手包里,让左侧裤袋空着,穿着会更加舒适。 可是也许存在另两把别墅钥匙,这钥匙包的异常,好像就没什么意义! 当然也不能排除另一种情况。就是段宇飞是自己开门回家的,开完门,他顺手就把钥匙包放进了左侧裤袋。 但驾驶曹睿那辆车的凶手,肯定是和段宇飞同车回到别墅的。如果段宇飞是自己开的门,那么段宇飞的脖子上怎么会有车座安全带的勒痕? 总不可能段宇飞开门进屋之后,又出去上了那辆车吧? 段宇飞身上的刀上是窒息死亡之后才留下的,林依涵当时在楼上,她应该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才下楼查看。如果动静太大,就会引起林依涵的警觉。反之,如果动静太小,林依涵肯定会猜测是段宇飞回家弄出的动静。 林依涵刚跟段宇飞吵过架,她听到段宇飞回来,不一定会起床下楼。楼下的动静,一定是能令林依涵觉得好奇,又不会引起警觉,她才会从楼上一直走下楼梯口。 方婕第二次到段宇飞家查看时,发现不管是在楼上,还是站在林依涵倒地的位置,都看不到段宇飞倒在客厅与饭厅交界处的情况。 而且根据林依涵倒地的位置判断,林依涵应该是被人从后面袭击,那人是躲在楼梯脚,等着林依涵下来。方婕估计,那人肯定是发出了什么响动,有把握相信林依涵会下楼,而且不会太过于警惕楼梯脚。 林依涵下来的时候,段宇飞肯定已经死了,不然同时对付两个大活人,会增加凶手作案的难度。 那么问题就绕回来了,只有在室外杀死段宇飞,才不会让这个醉鬼发出太大的响动惊扰林依涵。 既然段宇飞死于室外,结合他颈间的勒痕,可以确定,段宇飞就是死于车座上。 是凶手,把段宇飞的尸体,从车座上移到客厅和饭厅的交界处的。这样假设,就不存在段宇飞自己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情况。段宇飞也就不可能随手把钥匙包放到左侧裤袋里。 方婕隐隐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可是邹伟电脑上那该死的聊天记录,不时困扰着方婕。有人另购了两把大门钥匙,凶手根本就不需要段宇飞的钥匙开门。 难道段宇飞有把钥匙包放到左侧口袋的习惯? 方婕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有包的情况下,当然是尽量把使用率低的东西,放到手包里更符合情理。 “方姐,方姐!”严颖发现方婕已经发呆好一会了。 “呃……”方婕回过神来。“怎么了?” “方婕,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严颖向方婕示意,她们俩还在张助理的办公室里。张助理正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方婕。 “哦,没事!我们走吧!”方婕起身对张助理点了下头,朝门外走去。 严颖追出门去,方婕一边朝前走,一边回手向严颖招手。 “方姐,到底怎么了?你要去哪?”严颖追到电梯间才追上方婕,方婕已经摁了电梯的下行键。 “去华城公司找马东!”电梯到了,方婕拽着严颖进了电梯。 “方姐,找马东干什么?” “找他问问段宇飞的习惯!” “什么习惯?”严颖疑惑不解。 “去了你就知道了!”方婕不是有心卖关子,她认为自己的想法还不够成熟。 马东无所事事的在公司办公室上网,看到方婕和严颖进来,马东站了起来。 “警官,郑总出去了。” “马东,我有点事想问你。”方婕开门见山。 “问我?”马东有些意外。 “嗯,马东,你平时跟段宇飞在一起,有没有注意过,段宇飞的钥匙包?” “钥匙包?见过啊!” “段宇飞平时习惯把钥匙包放在哪?” 马东纳闷的看着方婕,“放在手包里啊!” “段宇飞不习惯把钥匙包放在裤袋里吗?” “不,段总不喜欢把钥匙包放裤袋里。他嫌放在裤袋里硌人。” “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段总的烟和钥匙,还有充电宝什么的,都放在手包里。钥匙包那么厚,放裤袋不舒服。” 方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谢谢了,马东!” 马东莫名其妙的看着方婕和严颖离开办公室,猜不透方婕问这些干什么。 “方姐,你怎么想起问段宇飞的钥匙包了?”从马东办公室出来,严颖好奇的问道。 “严颖,等会我再告诉你,现在先去段宇飞办公室找关瑜。” “找关瑜?” 方婕没有回答严颖,绕到段宇飞办公室,关瑜正在电脑上输入资料。 “关瑜,在忙吗?”方婕客套道。 “不忙!你找郑总?” “不,我找你。关瑜,我想问问,平时你注意过段总的钥匙包吗?” “钥匙包?”关瑜一脸奇怪的神情。 “对,钥匙包。平时段总习惯把钥匙包放在哪?” “放在哪?”关瑜很是疑惑,“就随身带着啊!” “随身带着?”方婕有点诧异,“是挂在裤腰上,还是放在裤袋里?” “放包里。段总有个prada的手包,钥匙包段总平时都放在手包里,随身携带。” “你确定段总习惯把钥匙包放在手包里?” “确定啊!我经常看见段总从手包里把钥匙拿出来开门,开完门又把钥匙放回包里。他的钥匙从不乱放。” “从不乱放?” “是啊,段总在办公室,钥匙从来没有乱丢过,都是收在手包里。不像我,一进办公室,就把钥匙扔在桌上。”关瑜指了一下她桌上的钥匙。 这让方婕更加困惑,按照段宇飞的习惯,他回家开了门,应该顺手把钥匙包塞回手包里,而不是放进左侧裤袋。但发现段宇飞尸体时,他的钥匙包居然出现的裤袋里,这有点不太合理。 第二十五章 新问题 从华城出来,上了严颖的车,方婕把自己的困惑告诉严颖。 “方姐,也许段宇飞当时开了门,顺手把钥匙包放进裤袋了呢?我有时候也偶尔会做些违反自己习惯的事。”严颖认为方婕想多了。 “不!”方婕感觉自己的怀疑应该没错,“严颖,开门的时候,段宇飞应该已经死了!” 听到方婕提醒,严颖想起段宇飞颈间的勒痕和死因。“方姐,如果段宇飞是在车上被勒死的。那开门的就是凶手?” “对,开门的应该就是凶手!但是我想不通,凶手跟keso代购的卖家另购了两把钥匙,他为什么要动段宇飞的钥匙?” “方姐,也许段宇飞从柏璐家出来的时候,钥匙包就放在裤袋里呢?” “不可能,严颖!段宇飞的车钥匙在手包里!你好好想一下,段宇飞出门的时候不需要钥匙,他只从手包里拿出车钥匙开车。到柏璐家,段宇飞下车把车钥匙放回了手包。”方婕知道段宇飞的车钥匙单独放在手包里,没有和钥匙包放在一起。 “万一段宇飞去柏璐家,是自己用钥匙开的柏璐家的门,然后顺手把钥匙包放进裤袋里呢?” “问题是段宇飞有柏璐家的钥匙吗?”方婕反问道,“而且,当时段宇飞喝了酒,你觉得他去柏璐家,会自己开门,还是敲门?” 严颖想了一下,“我问问柏璐!” 说完,严颖给柏璐打了个电话。 “柏璐,我是严颖,我想问一下,段宇飞有你家的钥匙吗?有?”严颖得意看了方姐一眼,“周日晚上段宇飞来你家的时候,是自己开门,还是敲门你给他开的?什么?他敲门你给他开门的?哦,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 严颖挂了电话,有些失望。“段宇飞去柏璐家敲门,是柏璐给他开的门。” “那段宇飞在柏璐家应该没有把自己的钥匙包拿出来。他回去的时候,在车上被勒死,到家进门更不可能把钥匙包拿出来。” “方婕,你怀疑把段宇飞的尸体送回家的凶手,是用段宇飞的钥匙开的门,那他另购的两把房门钥匙又怎么解释?” “我也不知道!严颖,你说买钥匙的人,和把段宇飞的尸体送回家的凶手,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严颖十分惊异。 “对,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有人另购了两把钥匙,但那个人不一定是凶手。凶手把段宇飞送回家的时候,是用段宇飞的钥匙开的门。否则凶手没必要动段宇飞的钥匙包。” “那段宇飞别墅的房门是谁反锁的?” “也许凶手驾车离开的时候,房门没反锁。” “凶手没反锁门?”严颖觉得不可思议。“那就必须要有另一个人来帮凶手反锁房门!可是,这太麻烦了吧?” 方婕困惑的摇摇头,严颖说的没错,这样做的确太麻烦!根本说不通,为什么需要另一个人来帮忙反锁房门。 帮忙反锁门的人,直接把钥匙拿给凶手会更简便!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完全没必要多牵扯一个人进来。 “严颖,技术部门有什么消息吗?”方婕想知道技术部门那边有什么进展。 “我打电话问问吧!” 严颖给队里打去电话。 “喂,张靖,技术部那边有进展吗?什么?刀上有林依涵的指纹?哦,对了,尸体裤袋里的钥匙包上找到指纹了吗?没有指纹?怎么会没有指纹?检查清楚了吗?哦,好。” “钥匙包上没有指纹?”方婕见严颖挂了电话,疾声问道。 “嗯,方姐,刀柄上有林依涵的指纹,但是钥匙包上没有检查到指纹。技术部门认为,也许是钥匙包放在裤袋里,活动摩擦擦掉了钥匙包上的指纹。” “摩擦?一枚指纹也没找到?” “嗯,技术部门没有在钥匙包上检查到任何指纹,” “这可能吗?”方婕不相信钥匙包放在裤袋里,会摩擦掉钥匙包表面所有的指纹。 “我也不知道,但是技术部门在钥匙包上就是没找到指纹。” “不,严颖,这不合理!” “我也觉得不合理,按说钥匙包两侧不会接触裤袋,摩擦的话,应该也擦不掉钥匙包两侧的指纹。” “严颖,钥匙包上的指纹会不会被擦干净了?” “难道凶手真的接触过段宇飞的钥匙包?”严颖疑惑的看着方婕。 方婕摇着头,“刀上的指纹根本没有意义!段宇飞死于窒息,身上的刀上是死后造成的。这样做更加说明凶手想嫁祸林依涵。钥匙包上没有任何指纹,这才真的值得怀疑!” “方姐,我想,勒死段宇飞的凶手,会不会和嫁祸林依涵的不是一个人?” 方婕顿觉眼前一亮,她听懂了严颖的意思。 勒死段宇飞的凶手把尸体弄进别墅就离开了,房门没有反锁。是另购钥匙的人进入别墅,往段宇飞的尸体上捅了几刀,然后在刀柄上留下林依涵的指纹。 那时候林依涵处于昏迷状态,想留下林依涵的指纹很简单。做完这一切,另购钥匙的人,用钥匙把房门反锁,再从围墙缺口离开。 这样假设的话,反锁房门的人,就不是为了帮勒死段宇飞的凶手去反锁门,而是纯粹为了嫁祸林依涵才把门反锁。这个推测,显然比方婕先前的推测更有说服力。 但这个推测同样也存在漏洞,那就是另购钥匙的人,怎么知道周日晚上别墅发生的一切? 从时间上推测,勒死段宇飞的凶手是在凌晨十二点四十至凌晨一点之间,驾驶曹睿的路虎离开山水华城。 另购钥匙的人,进入山水华城没有经过大门门岗,他无疑是从围墙的缺口进入别墅区的。那么晚了,这个人还跑到段宇飞的别墅去干什么? 如果他不知道段宇飞家发生的事,他去别墅肯定另有目的。如果他知道段宇飞被人勒死,林依涵昏迷不醒,才选择那么晚跑去别墅,那是谁把这些情况告诉他的? 既然身怀两把别墅房门钥匙,这个人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到别墅去,就绝对不是偶然。 勒死段宇飞的凶手,会在离开别墅后,通知这个有别墅钥匙的人去别墅嫁祸林依涵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方婕不认为凶手会在杀人后,打电话通知有别墅钥匙的人,说他把段宇飞杀了。 凶手和有别墅钥匙的人,显然不是一路人。不然凶手就能拿到另两把钥匙,不会去动段宇飞的钥匙包了。 既然不是同一路人,那有别墅钥匙的人,就不会是凶手通知过来的!他是为了别的目的,才会那么晚潜入别墅的。 这个人潜入别墅后,看到段宇飞的尸体,和昏迷不醒的林依涵,才临时动了嫁祸林依涵的念头!从这一点来看,这个人一定和林依涵有过节! 方婕想到这,立刻联系林伟翔。“林哥,依涵有没有跟人结仇?” “结仇?方婕,依涵怎么会跟人结仇?”林伟翔对方婕的问题感到奇怪。 “插在段宇飞胸口的刀柄上,有依涵的指纹,我怀疑有人想嫁祸依涵。” “方婕,依涵刚刚醒来,在还不能说话。但据我所知,依涵没有跟谁结仇。” “依涵醒了?林哥,我马上过来。” “好,你过来吧,我在医院。” 方婕挂了电话,严颖问道:“方姐,林依涵醒了?” “嗯,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方严二人赶到医院,蒋云峰带着两个警员刚进病房,林伟翔和岳鸿守在病房门外。 “林哥,依涵怎么样?”方婕对岳鸿点点头,走近林伟翔问道。 “刚醒,人很虚弱,医生检查过了,说依涵的神志还算清醒。” 严颖从病房门上的观察窗看了一眼,看到蒋云峰给她使眼色。 “方姐,我先进去看看!”严颖说道。 方婕知道蒋云峰在里面,没有跟严颖进去。 林依涵确实醒了,但是精神不太好,看上去很虚弱,目光一片茫然。 “蒋队!”严颖看了林依涵一眼,跟蒋云峰打了招呼。 “严颖,柏璐的银行账户已经查过了,她的账户近期没有异常波动。手机通话记录也查了,她的电话很少,有限的几个联系人,身份我们也确认了,基本没有问题。” “蒋队,曹睿的司机厉军下落不明,方姐说,厉军可能是害怕出事,所以躲起来了。” “你们有什么进展吗?” 严颖压低声音,把她和方婕对钥匙包和嫁祸林依涵的分析,全部向蒋云峰做了汇报。 “方婕也认为勒死段宇飞的凶手,和把门反锁的人,不是一路的吗?” “嗯,方姐认为掌握别墅钥匙的人,去别墅应该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蒋云峰双眉紧锁,他当然也想到林依涵是被陷害的。可要说掌握别墅钥匙的人另有目的,蒋云峰暂时还看不出这个人去别墅的目的是什么! “严颖,把方婕叫进来吧!”蒋云峰有些情况想跟方婕沟通。 方婕看到严颖的手势,推门进了病房。她对蒋云峰点了下头,转头轻声叫道:“依涵!” 林依涵微微动了下头,嘴唇轻启,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方婕,林依涵的情况,暂时还不适合询问,让她休息下吧!”蒋云峰示意方婕跟他走到病房外的阳台。 “方婕,我们的侦查员通过对段宇飞和曹睿的深入调查,发现这两个人很有问题!” “什么问题?”方婕有种不好的预感,案子的调查方向可能又要有变化。 “这两个人道德败坏,估计祸害了不少女孩!” “祸害女孩?”方婕有些惊讶。 “对,我们在派出所查到一起报案记录,是一个叫杨德昌的人,告段宇飞和曹睿强奸他的女儿杨菲,但是杨德昌无法提供杨菲被强奸的证据!大概过了几天,杨德昌到派出所要求撤案,说是一场误会。半个月后,杨家搬离了所在派出所辖区。” “杨德昌要求撤案?他是不是被段宇飞和曹睿威胁了?” “办案民警也问过他,但是杨德昌不承认有人威胁他。我们早上去找过杨德昌,他女儿杨菲两年前疯了,现在人在安宁医院。我联系了医院,医院说杨菲完全没有表达能力。” “那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方婕为女孩惋惜。 “杨德昌什么也不愿意说。” “他知道段宇飞和曹睿都死了吗?” “知道,我告诉他了。可他一言不发。” 方婕叹了口气,“杨家还有其他人吗?” “方婕,问题就在这。杨菲有个哥哥叫杨刚。去年年底杨刚从部队退伍,回林城后杨刚改跟他妈姓,现在叫霍刚,在华城公司工程部上班。霍刚周一到岷山县的工地去了,我暂时联系不上他。” “什么?杨菲的哥哥在段宇飞的公司上班?”方婕愣住了。 第二十六章 侦察兵 霍刚竟然在华城公司上班,而且和邹伟同属工程部!这个消息就像一颗重磅炸弹,让方婕十分震惊。 有杨菲这层关系,那么霍刚到华城公司上班的目的,就要慎重考虑了。 “华城公司在岷山那边的工作人员联系过了吗?”方婕问道。 “联系了,那边的人说,霍刚周一晚上就走了。有一点值得注意,霍刚是侦察兵。”蒋云峰对侦察兵非常了解,霍刚具有很强的反正查能力。 “侦察兵!”方婕喃喃念到,她明白,如果霍刚跟这两起案子有关系的话,那他将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霍刚有工程部办公室的钥匙吗?” “有!而且据华城的保安回忆,上个月十九号星期六,霍刚去过办公室。” “那天休息,霍刚去办公室干什么?”方婕其实是明知故问,她清楚邹伟的qq就是那天被人利用,跟keso代购的卖家联系的。 “我问过工程部经理刘强,那天工程部没人上班。” “也就是说,霍刚在办公室里干什么,都没人知道!” “对!而且段宇飞的别墅装修工程,负责人也是霍刚。” “霍刚住什么地方?” “就住家里!” “霍刚的母亲呢?” “她母亲身体不好,还有严重的精神衰弱,杨德昌不让我们见她。” “能证实霍刚周日晚上在哪吗?” “杨德昌说那天晚上霍刚在家。” 方婕困惑的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林依涵,她觉得,就算霍刚为了报复段宇飞和曹睿而杀人,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嫁祸林依涵! 再说,霍刚是侦察兵,如果他想杀人的话,根本不用到华城去上班,也一样能轻易要了段宇飞和曹睿的命。 有个问题方婕想了很久,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把段宇飞的尸体弄回别墅。 曹睿死后,方婕才想明白,凶手是想抹去一切能够追查到他的线索。 如果凶手把段宇飞的尸体留在车上,那车主曹睿肯定能想到是谁用过他的车。所以凶手才把段宇飞的尸体弄回别墅,再把曹睿的车开回曹睿住的小区。又在曹睿的车上动手脚,只要曹睿驾车就会出事。这样追查凶手的线索就断了。 方婕判断曹睿应该是被灭口,他肯定能猜到,谁动过他的车,用他车的人就是谋杀段宇飞的凶手。 至于霍刚,这个名字在调查段宇飞和曹睿时,方婕完全没听别人提起过。霍刚显然不会跟段宇飞和曹睿太熟悉。 “蒋队,我出去一趟。”方婕想证实自己的想法。 蒋云峰点点头,他没问方婕要去哪里。但他知道,方婕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走吧,严颖!”方婕叫上严颖,两人离开病房。 林伟翔见方婕出来,赶紧走上前来。“方婕,怎么样?依涵说话了吗?” 方婕摇摇头,“林哥,依涵需要休息,我们什么都没问。” “你要出去?” “嗯!别担心,林哥,依涵没事的!”方婕递给林伟翔一个安心的眼神。 到了停车场,方婕让严颖立刻到西洪房开公司去。 “又去西洪?方姐你还是想跟曹廷两兄弟谈谈?” “嗯!” 赶到西洪公司已经快要下班了,方婕带着严颖先去了曹睿的办公室。 孟芊芊正在收拾办公桌,见方婕和严颖去而复返,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手表。 “孟芊芊,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方婕看出孟芊芊好像约了人,很赶时间。 “呃,没关系,警官,还有事吗?”孟芊芊两手放在提包上,似乎随时准备离开。 “孟芊芊,你知道霍刚吗?” “霍刚?”孟芊芊一脸茫然,“谁是霍刚?我们公司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你从来没听过霍刚这个名字?” “没有!” “也没听曹睿提过?” “没有,我从没听曹总提过这个名字。” “对了,孟芊芊,你知道怎么联系厉军吗?” “他的手机号码我不是给你们了吗?” “哦,对!但是他关机了,我们找不到他。” “那我就不知道怎么找他了。”孟芊芊又看了一眼手表。 “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了!”方婕歉意的笑了笑,和严颖离开曹睿办公室。 曹廷提着皮包从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遇到方婕和严颖。 “警官,你们还没走?” “曹总,耽搁你几分钟。你认识霍刚吗?”方婕瞟了一眼走廊尽头,曹誉也刚走出办公室。 “霍刚?不认识,我没听过这个名字。这个人是我们公司的吗?” “不,他是华城房开工程部的。” “那我就不认识了。我只认识华城的王总和郑总。”曹廷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到是曹誉。“曹誉,你认识一个叫霍刚的人吗?” 曹誉摇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哦,这两位警官问我认不认识霍刚,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也没听过。”曹誉看了方婕一眼。 “那就算了,打扰两位了。” 方婕和严颖刚走出西洪公司,严颖就忍不住问道:“方姐,霍刚是谁?” “霍刚是……”方婕把霍刚的消息告诉了严颖。 “那霍刚不是很有嫌疑?”严颖和蒋云峰一样,觉得霍刚有问题。 方婕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严颖,曹睿周围的人都不认识霍刚。” “那又怎么了!也许曹睿最近才认识霍刚,他周围的人不知道呢!” “走,去柏璐家!”方婕不想跟严颖争论, “方姐,那个柏璐说的话能信吗?”严颖摆明了不相信柏璐。 “柏璐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是段宇飞身边的朋友,柏璐应该熟悉。段宇飞和曹睿有没有霍刚这个朋友,我想,柏璐没必要撒谎!” 到了贵和苑,柏璐不在家,严颖给柏璐打电话,柏璐说她在外面吃饭。 “柏璐,你听说过霍刚吗?”严颖在电话里问道。 “霍刚?没听说过。” “段宇飞从来没提过?” “没听他提过。怎么了?霍刚是谁?”柏璐反问道。 “哦,那就算了!不妨碍你吃饭了!”严颖挂了电话。 “怎么样?柏璐也没听过霍刚的名字?” “嗯!” 方婕拿出手机,给郑少成拨过去。“郑总,下班了吗?” “下了,正准备回家。方婕,有事吗?”郑少成问道。 “没什么,郑总,我想问问,工程部的霍刚,你熟悉吗?” “霍刚?他是我们公司的技术员。怎么了?” “郑总,霍刚跟段宇飞熟悉吗?” “他们应该不熟吧!段总很少过问工程部的事。” “哦,打扰了,郑总!再见!” 方婕挂了电话,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霍刚跟段宇飞和曹睿基本上没有什么接触。 “方姐,那霍刚为什么要躲起来?”严颖还是对霍刚持怀疑态度。 “谁说霍刚躲起来了?”方婕不喜欢严颖这样无端猜测。 严颖正想反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严颖,你还和方婕在一起吗?”电话是蒋云峰打来的。 “在,蒋队,我和方姐在一起。” “你跟方婕说一声,霍刚回家了。我现在正在去霍刚家的路上,地址我马上发给你。” “好的,蒋队!” 严颖挂了电话,兴奋的告诉方婕,霍刚回家了。 “蒋云峰过去了?” “嗯。”严颖收到信息,蒋云峰把地址发过来了。 “你也想过去?” “方姐,你不想去吗?”严颖很奇怪,方婕对霍刚竟不感兴趣。 “我想去找鲍育林。” “鲍育林?”严颖很是诧异。 “现在是晚饭时间,我想,他应该会回家吧!” “那霍刚那边?” “霍刚那边有蒋云峰在,你还怕他跑了?”方婕白了严颖一眼。 看到蒋云峰再次登门,让杨德昌很不高兴。他站门后,一手搭着门,没有一点想让蒋云峰进门的意思。 “杨大哥,霍刚在家吧?”蒋云峰耐着性子问道。 “嗯。”杨德昌冷冷的应道。 “能让我见见霍刚吗?” 杨德昌压低声音,“你想怎么样?霍刚不知道小菲的事。” 蒋云峰正想说话,屋里想起一个洪亮的声音,“爸,谁啊?” 杨德昌脸色有些尴尬,好像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你们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把门拉开,见门外站的竟是警察,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蒋云峰。”蒋云峰指着另两名警察,“他们是我的同事。” “你们有什么事?”小伙子看了看杨德昌。 “你是霍刚吧?” “对,我是霍刚。你们找我?”霍刚好像很意外。 “能进来谈吗?”蒋云峰看到屋里有个女孩,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刚哭过。 “哦,进来吧!”霍刚大大方方的把蒋云峰几人让进屋里。 一个年龄和霍刚相仿的女孩,红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好奇的看着进门的警察。 “随便坐!”霍刚指了指沙发,自己拖过一张板凳,坐在茶几前。“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位是……?”蒋云峰向霍刚示意厨房门口的女孩。 “那是我女朋友,胡晓华!”霍刚毫不避讳。 “她怎么哭了?”蒋云峰也很好奇。 “唉,晓华的妈妈过世了!”霍刚看着胡晓华,轻叹一声。 “哦!”蒋云峰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霍刚,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霍刚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的看着蒋云峰。 “你退伍以后,为什么要改姓?” 霍刚笑了,“你们就是为这个找我?” 蒋云峰觉得不对劲,霍刚完全没有丝毫异常反应。“能说说为什么改吗?” “唉,还不是因为我妈!”霍刚扭头示意着身后关着的房门。 “为你妈?”蒋云峰发现杨德昌一直站在门边没动,脸色不太好看。 “嗯,我妈身体不好,人有点糊涂。她是独生女,老是说她霍家后继无人,一直闹着让我跟她姓霍。为这事她跟我爸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为了让我妈高兴,我就改姓霍了。她有点精神衰弱,受不得刺激,我和我爸平时都尽量顺着她!” 杨德昌面无表情的站在门边,一言不发。 蒋云峰皱着眉,这个解释他很不满意。“霍刚,你周一晚上怎么突然从岷山工地走了?” “警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霍刚很是惊讶,警察竟然到工地去找过他,难道是工地那边出事了? 第二十七章 qq的秘密 方婕和严颖在毛纺厂宿舍守候到九点,都没有看到鲍育林家,有年轻人进出。 严颖又给鲍育林打了一个电话,可鲍育林没接。换了方婕的手机打,鲍育林还是没接。 说实话,严颖的心根本就不在鲍育林这边,她对霍刚的怀疑更重。在严颖看来,厉军可能知道点什么,可他最多算个证人。而霍刚,有可能就是杀人嫌疑犯。 “方姐,其实你用不着在这蹲守,你要是想尽快找到厉军,可以让我们的人监控鲍育林。”严颖觉得陪着方婕蹲守鲍育林,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毫无结果的守候让方婕有些失望,她确实很想尽快找到厉军。可是方婕没有把握,厉军也不一定知道谁能拿到曹睿的车钥匙。 “好吧,就让你的同事监控鲍育林吧!”方婕作了妥协。 “那我们现在去霍刚那边看看?”严颖征求方婕的意见。 方婕觉得很累,而且她对蒋云峰接触霍刚没有信心。如果霍刚那边有什么发现,蒋云峰应该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算了,我不去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你把我送到利群路,我自己打车回去。” 严颖有些不好意思,“方姐,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刚上车,蒋云峰的电话来了。这次他是直接打给方婕的。 “方婕,霍刚这边暂时没发现问题。” “嗯?” “杨菲的事,杨德昌一直瞒着霍刚。霍刚的母亲脑子有毛病,他们父子俩为了迁就霍刚的母亲,霍刚才改姓霍。霍刚周一晚上突然离开岷山工地,是因为他女朋友胡晓华的母亲过世,霍刚去剑水镇帮着女朋友料理老人的后事。为了不被扣工资,霍刚才没有向工程部请假。让工程部的人,认为他还在岷山工地。 我跟剑水镇派出所核实过了,胡晓华的母亲确实过世了,今天早上才安葬。而且,霍刚好像根本不知道段宇飞死亡的事。” “嗯!我这边对段宇飞和曹睿周边的人也作了询问,霍刚跟段宇飞和曹睿基本上没有来往。蒋队,谋杀段宇飞和曹睿的人,我认为一定是跟他们非常熟悉的人。段宇飞的死,别墅钥匙是关键,曹睿的死,车钥匙是关键。”方婕尽量简短向蒋云峰阐述自己的意见。 “嗯,我知道了。”蒋云峰挂了电话。 方婕把蒋云峰的调查结果告诉严颖,小丫头终于死心了。 “方姐,别墅的钥匙有人在网上另购了两把,你说曹睿的车钥匙,会不会也有人跟4s店另配一把呢?” “可以跟4s店联系一下。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因为目标太大。网上订购钥匙,买卖双方不见面,买钥匙的人可以冒邹伟的名字买钥匙。可是4s店不同,段宇飞和曹睿同时在4s店购车,经手人对他们的印象肯定很深。如果不是他们本人去配车钥匙,手续肯定很繁琐。” “不知道外面配钥匙的地方,能配路虎的车钥匙吗?” “你不是有开锁王的电话吗?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严颖马上给周开锁打电话,得到的答复是配不了,他们的设备,无法准确的复制车钥匙的芯片。 方婕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刚进门,听到身后传来余波的声音:“方婕!” “余波!你也刚回来?” “我去医院来,陪林哥待了一会。方婕,依涵应该没事吧?” “嗯,依涵应该是被人陷害了!不过手段很拙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依涵是被嫁祸的。” “那就好!林哥就依涵一个女儿。” 方婕点点头,挽着余波的手回了家。 余波换了衣服,坐在方婕身边,温柔的抚弄方婕的长发。“方婕,这两天累了吧!” “嗯,是有点累!”方婕的确身心疲惫,这个案子有用的线索不多,干扰却不少。 余波有些过意不去,方婕这次是为了帮他的朋友,才接过林依涵的案子。 “方婕,我给你说件趣事吧!”余波想给方婕减减压。 “什么趣事?”方婕微笑着看着余波,这几天太忙,两口子都没好好说几句话。 “我们单位的程涛你知道吧,他女朋友是个醋坛子,喜欢偷偷的登程涛的qq,查聊天记录。程涛发现了,也不改qq密码。他另外注册了一个qq号,起名叫‘带刺的玫瑰’,还找了一个美女的照片做头像。” “他不会是想自己跟自己聊天,故意聊些暧昧的话题,气他女朋友吧?”方婕看穿了程涛的伎俩。 “呵呵,你猜对了!程涛用‘带刺的玫瑰’加了自己的qq,两个qq净聊些肉麻的话题。他女朋友偷上了他的qq,看到那些聊天记录,被气个半死。程涛当着女朋友的面,登了‘带刺的玫瑰’那个qq号,告诉女朋友,是因为女朋友窥探他的私隐,他才故意气她的。” “那他女朋友能饶得了他?” “程涛是想告诉女朋友,如果他真想乱来,可以另注册一个qq号,或者改自己的qq密码。他女朋友根本防不了他!经过这件事,现在他女朋友不好意思再偷看他的聊天记录了。” “唉,有些人就是这样,总是疑心别人有外心,其实啊,是对自己没信心!” 方婕嘴上和余波聊着天,心里却想起了邹伟qq的聊天记录。那个代购keso锁的卖家,也太不负责任了。 万一跟他买锁的人,并不是锁的实际使用者。那卖家另配两把钥匙卖给买锁的人,不是会给锁的实际使用者带来安全隐患吗? 邹伟的聊天记录方婕还有印象,那个卖家好像毫不担心多配的这两把钥匙,会出什么问题! 方婕感觉这有点不合情理,连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作为一流的专业锁具生产厂家,keso公司难道就不会对代购商提出多配两把钥匙的要求有所顾虑吗? 可聊天记录上,代购商家根本就没有跟keso公司沟通,当即就答应再定制两把钥匙。如果事后keso公司不同意怎么办? 网络上这样的代购商家很多,方婕不认为这种商家能够左右keso公司,随意定制已经销售给客户的钥匙。 现在就因为这两把多出来的钥匙出了问题。严格来说,keso公司和代购商家也有一定责任。如果不是他们不负责任的另外定制了两把钥匙,罪犯也不会有机会反锁段宇飞家的房门。 对了,那天在快递公司,代购商把钥匙寄给邹伟那张快递单,好像不是从国外直邮的!方婕想起来,代购商是从京津把快递寄往林城的。 这更加奇怪,据方婕了解,海外代购的商品,两年前就实行海外直邮了。代购商家为什么要在京津周转快递呢? 这不合情理,方婕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个细节。她赶紧拿过手机,拨打严颖的电话。 “严颖,你有邹伟的电话吗?” “有啊,方姐,怎么了?你找邹伟?” “嗯,严颖,你马上打个电话给邹伟,问问他,他买的那套keso锁具,快递是从哪寄来的。” “快递?”严颖有些懵懂,不知道方婕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嗯,严颖,马上问。我等你电话。” 严颖虽然不理解方婕的用意,可还是马上联系了邹伟。 “邹伟,你购买keso锁具,快递是从什么地方发货的?”严颖拨通邹伟电话。 “瑞士啊!海外直邮。”邹伟很纳闷,警察问快递做什么。 “你确定?” “确定!我亲自接的快递包裹。” “包裹还在吗?” “不在了。但是聊天记录上有啊,卖家当时承诺的就是海外直邮,中途不会转运。” “聊天记录上卖家承诺过?”严颖心里一惊,她知道方婕为什么要追问快递了。在快递公司,严颖也看过快递底单,那两把钥匙,是从京津寄过来的。 “对啊!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问题。我随便问问。打扰你了!” 严颖挂了电话,赶紧给方婕回话。 “方姐,我问过邹伟了。锁具是从瑞士直邮到林城的!方姐,后面多配的那两把钥匙是从京津寄来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严颖,我也觉得奇怪!keso是世界一流的专业锁具制造商,你说他们会随便多定制两把已经卖给客户的钥匙吗?” 严颖想了一下,“按理说,应该不会吧?如果一定要多配两把钥匙,厂家肯定需要买家提供某些证明材料。” “可是聊天记录上,代购商家没有这方面的要求!所以我觉得很奇怪,这不像是一流专业锁具公司的风格!” “方姐,你的意思是?” “严颖,我觉得代购商家在没有跟keso公司商量的情况下,贸然在qq上答应买家多定制两把钥匙的要求,很不合理。” “可代购商家就是答应多配两把钥匙的要求了呀!”严颖还是不太明白方婕到底是什么意思。 “严颖,代购商家是答应了多配两把钥匙的要求,可如果keso公司不同意怎么办?” 严颖那边沉默了,她觉得既然代购商家答应了,应该就是有办法让keso公司那边,再定制两把钥匙。 “严颖,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另外两把钥匙呢?”方婕听严颖不出声,点了严颖一下。 “不存在另外两把钥匙?”严颖觉得这怎么可能?明明有人跟代购商家另配了两把钥匙啊! “严颖,你让邹伟登qq,再跟那家keso代购商家联系一下。” “联系什么?” “让代购商家再配一把钥匙!” “再配一把钥匙?”严颖更加猜不透方婕的用意。 方婕看了一眼时间,“快给邹伟打电话,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代购商家应该还在线。” “哦,好!” 严颖再次打电话给邹伟,让他跟keso锁具代购商家联系,再配一把锁具的钥匙。 几分钟后,邹伟给严颖回话,说代购商家不在线。 “邹伟,你再多给对方发几条消息,让对方尽快回话。” “发了。我一连发了好几个窗口抖动,可是对方没反应。” “你继续发,他如果回话,你就告诉我。” 邹伟挂了电话,又给qq上的“keso代购”发了几条消息,对方就是没反应,头像依然是黑的。 在浏览器里打开商家的网店,邹伟点击“联系卖家”,网页弹出一个临时会话框。看着会话框上显示的卖家qq号,邹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给“keso代购”发消息,对方没反应了。 第二十八章 叛逆的林依涵 方婕没等多久,严颖的电话来了。 “方姐,邹伟联系上卖家了。可他不是在qq上联系到的……” “严颖,邹伟的qq上的联系人,是不是被动手脚了?”方婕打断严颖的话。 “你怎么知道?方姐,邹伟qq上的那个‘keso代购”,根本就不是代购商家的qq号!” “有人在邹伟的qq上删掉了‘keso代购’,又重新加了另一个‘keso代购’是吗?”方婕欣喜的看了一眼余波,正是刚才余波说的那件“趣事”,让方婕想到了这个可能。 “是,邹伟qq上的‘keso代购’,是一个新注册的qq号码。” “严颖,你马上查一下,这个假的‘keso代购’,最后登录的ip在哪!” “方姐,我已经查过了,这个ip就在邹伟办公室的电脑上。” 方婕无声的笑了,这和她的猜测丝毫不差。有人注册了另一个“keso代购”,然后删掉邹伟qq上“keso代购”那个联系人,加了重新注册这个“keso代购”。 所谓另外购买两把钥匙的聊天记录,根本就是在邹伟qq上动手脚的人,自编自导的障眼法。之所以要这么做,应该是因为“keso代购”那边,不可能再另配钥匙。 “严颖,邹伟联系卖家怎么说?” “卖家说,一套锁具只有五把钥匙。如果想多配几把钥匙,在购买锁具之前,就要提前说明。锁具售出后,是不能再配钥匙的。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从厂家再配到已经售出锁具的钥匙。” “严颖,那就完全不可能存在另两把钥匙了!” “方姐,你的判断是对的。我觉得,问题就出在段宇飞的钥匙包上。” “嗯,严颖,你跟蒋云峰沟通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方婕感觉脑子很乱,虽然证实了不存在另两把钥匙,段宇飞的钥匙包有问题。但是发现段宇飞尸体的三位报案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又能相互证明三人都没有接触过尸体。那钥匙包的异常,该怎么解释? 从一开始,方婕就在心里将段宇飞的案子定性为密室谋杀案。可是邹伟的聊天记录,把案子的侦破方向完全弄乱了! 曹睿的意外车祸,柏璐扰乱视线的证词,还有失踪的司机厉军,跟段宇飞、曹睿有过节的霍刚,又给案子罩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 案发已经整整三天,方婕和警方依然没有找到谋杀段宇飞和曹睿的动机! 除了知道犯罪嫌疑人跟段宇飞和曹睿非常熟悉,方婕和警方没有掌握丝毫能够确定嫌疑人的线索。 从目前接触到的涉案人员来分析,唯一有杀人动机的人是霍刚。但是根据方婕和蒋云峰对霍刚的调查,又找不出霍刚的作案嫌疑! 方婕认为,目前此案最大的难点,是杀人动机。找不到杀人动机,就无法圈定嫌疑人的怀疑范围。 蒋云峰提出过受益人的观点。段宇飞是段家独子,段家四代单传,段宇飞没有直系旁系亲属。段璟鲲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段宇飞的死亡,唯一的获益人只有林依涵。 可是方婕不认为林依涵会因为觊觎段家的产业,而谋杀段宇飞。事实也证明,林依涵有可能是被嫁祸陷害。因为段宇飞是在曹睿的车上被勒死的。 真正有作案嫌疑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把曹睿的车从别墅开走的神秘司机,那个戴着棒球帽的人! 这个人在柏璐居住的小区外,把喝醉的段宇飞接上曹睿的车,在车上勒死段宇飞,把尸体送回段宇飞的别墅。又将听到动静下楼的林依涵打晕,然后驾车离开别墅。 第二天一早,这个人把动了手脚的车,还回曹睿居住的丽水田园居地下停车场。 段宇飞和曹睿都是死于这个“棒球帽”之手。“棒球帽”用曹睿的死,掐断了两起谋杀案的线索。 案情在方婕看来十分清楚,可令方婕头痛的是找不出杀人动机! 余波见方婕愁眉不展,知道案子肯定陷入了困境。 “方婕,别想了。早点睡吧,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明天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方婕点点头,起身进了卧室。 经过一夜的休息,林依涵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医生早上通知蒋云峰,可以跟林依涵谈话了。 严颖一早把方婕接到医院,蒋云峰已经在林依涵的病房外等候。 “蒋队,开始吧!”方婕从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口看了一眼林依涵,心急的说道。 蒋云峰点点头,推门带方婕和严颖进了病房。 “依涵!”方婕几步走到病床边。 “方姨!”林依涵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虚弱。 “依涵,觉得好点了吗?” “嗯!”林依涵轻轻点了下头,心情沉重的问道:“方姨,段宇飞死了?” 方婕扭头看了蒋云峰一眼,蒋云峰站在床尾,向林依涵点了点头。“林依涵,你还记得昏迷之前的事吗?” “记得。”林依涵有些茫然的看着蒋云峰,微微皱了下眉。 “那天晚上,我听到有人在楼下叫段宇飞的名字。我从卧房出来,在二楼楼梯口叫了段宇飞两声,没人答应,我就准备下楼看看。 刚下到楼下,有人从我身后按住我的嘴,用力向后撞去,我感觉头很痛,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说有人叫段宇飞的名字,你听得出是谁的声音吗?” 林依涵摇摇头,“听不出,那个声音不是很大。我只记得,好像是林城本地口音。” “能听出那声音是男的还女的吗?” “男的。” “听声音,大概多大年龄?” “我听不出。” “那你看见按住你嘴的人了吗?” “没看见,那人在我身后,我感觉他手上好像带着手套,就是医院用的那种塑胶手套。” “你下楼以后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当时客厅里没人。” 蒋云峰知道,从林依涵倒地的位置,看不到躺在客厅和饭厅交接处的段宇飞。 林依涵一下楼就被袭击,她根本无法提供更多的情况。 “依涵,当时你在楼上还没睡着吧?”方婕轻声询问。 “嗯,我刚上床。” “那你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了吗?” “听到了,我想,应该是段宇飞回来了。” “那从听到汽车的声音,到听见有人叫段宇飞的名字,之间相隔了多久?” “大概七八分钟吧!” “你知道段宇飞有什么朋友吗?” 林依涵想了一下,“段宇飞和曹睿关系不错,他们经常在一起。” “还有谁经常和段宇飞在一起?不一定是他的朋友。” “嗯,还有他们的司机!赵迎凯和厉军。” “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吗?比如说公司的同事。” “同事,那就只有秘书了。” “曹睿经常跟你和段宇飞在一起吗?” “呃,也不是经常,但是我和段宇飞在一起的时候,曹睿经常给段宇飞打电话。有时候曹睿会过来,有时候段宇飞会去找曹睿。段宇飞说他和曹睿他们公司有业务来往。” “依涵,你认识邹伟吗?” “不认识。” “装修段宇飞的别墅,邹伟是监工。” “装修别墅的时候,我没有过去。结婚前几天,我才过去的。” “依涵,你和段宇飞是分床睡的?” “嗯!” “为什么?” “我和他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 “方姨,你忘记那张遗像了?” “你是因为遗像跟段宇飞吵架,才分床睡的?” “嗯!” “依涵,那天晚上,你叫费扬去别墅了?” “我没叫他去别墅,是他自己来的。” “费扬自己来的?” “嗯!段宇飞十点过开车出去了,我在客厅听到费扬在后门的窗户边叫我。我就出去了。” “你是从后门出去的?” “嗯!” “费扬来找你干什么?” 林依涵有点不好意思,“他说,他很想我!” “你们就在后面的小河滩上聊天?” “嗯。” “聊到几点?” “快十二点吧!” “费扬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想跟我在一起。”林依涵垂下了头。 “你怎么说的?” “我……”林依涵欲言又止。 “你也想跟费扬在一起?” “……”林依涵垂着头不说话。 “依涵,你和费扬为什么分手?” 林依涵喃喃低语:“我爸不喜欢费扬!” “你不喜欢段宇飞?” 林依涵看了方婕一眼,没有说话。方婕觉得这是默认。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段宇飞结婚?” “我爸不是希望我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吗!”林依涵的语气中,流露出叛逆和不满。 “那你了解段宇飞吗?” 林依涵茫然的摇摇头,“我对他的了解不多。” “你觉得段宇飞是个什么样的人?” “呃,就是一般的富二代,公子哥吧!” “依涵,你和段宇飞交往以后,跟费扬还有来往吗?” 林依涵怯懦的轻点了下头。 “你和段宇飞,应该是结婚后才搬到别墅去住的吧?” “嗯。” “那费扬来过别墅几次?” “两次!第一次是结婚前两天,我和段宇飞在别墅布置房间。段宇飞突然接到曹睿的电话走了,我就打电话叫费扬过来。” “你叫费扬过来干什么?” “我想让他知道我住在哪!” “段宇飞不在家的时候,才方便你们见面?” “嗯!” “依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段宇飞,跟你爸明说就行了。你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林依涵很委屈,“方姨,跟我爸说,他能理解吗?你不知道,他拿钱收买费扬,不让费扬跟我见面。” “依涵,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结了婚就跟段宇飞闹!闹到后面离婚了,你爸就拿你没办法了?” 林依涵不吭声,又默认了。 “依涵,那天晚上,费扬什么时候到别墅后门的?” “他说,他八点过就来了。” “费扬在窗户外面,看到了你和段宇飞的争吵?” “嗯!” “你从河滩回别墅以后,锁好后门了吗?” “锁了。” “门栓也插上了?” “插上了。” “依涵,你注意过段宇飞放钥匙包的习惯吗?” “钥匙包?他习惯把钥匙包放在手包里,怎么了?” “你见过段宇飞把钥匙包放进裤袋里吗?” 林依涵皱眉想了一下,“没有,他不喜欢在裤袋里装东西!只有手机,他才放在裤袋里。” 蒋云峰非常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严颖已经向他汇报过方婕关于钥匙包的疑虑。 钥匙包违反段宇飞的习惯,被放进裤袋里,直接把嫌疑指向了最先到达案发现场的三位报案人。可是,钥匙包真是这三个人放进段宇飞左侧裤袋的吗? 第二十九章 矛盾 三位最先到达案发现场的报案人,其中开锁王跟段宇飞没有丝毫联系。周开锁甚至不认识段宇飞。 司机马东给段宇飞开车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虽然马东是在华城公司上班多年的老员工,但是当时进屋发现段宇飞尸体后,郑少成把马东支到别墅门岗叫保安去了。 别墅里只剩下周开锁和郑少成,而周开锁说郑少成没有接触过段宇飞的尸体。郑少成也证明周开锁没有走近饭厅。 其实方婕原本对郑少成的印象很好,但是方婕发现郑少成在婚姻问题上说了谎! 方婕和郑少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郑少成毫不掩饰的对方婕流露出好感。当时他问方婕结婚没有,方婕说已经结了。然后方婕反问郑少成结婚没有,郑少成说他没有结婚。 可是严颖对郑少成的背景调查显示,郑少成已经结婚了。爱人叫梁佳,是全职太太。 方婕没有见过梁佳,但方婕觉得隐瞒自己婚姻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余波跟郑少成见过几面,郑少成并不知道余波是方婕的丈夫。余波也不知道郑少成结过婚。 这类男人,方婕能猜到他们的心理,隐瞒婚姻状况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方便他们在外面拈花惹草。 从警方对三位报案人的背景调查来看,不管是周开锁还是郑少成,跟段宇飞都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他们跟段宇飞没有过节,段宇飞的死亡,也不能让他们获益。 “依涵,华城公司的副总郑少成你熟悉吗?”方婕觉得,还是应该好好查问一下郑少成。 “也不是很熟,见过几次,在一起吃过两次饭。” “郑少成跟曹睿有接触吗?” “我不知道!” “你见过郑少成和段宇飞、曹睿在一起过吗?” “呃,见过一次。结婚前半个多月,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吃过饭,商量结婚的事。段宇飞就是那天邀请郑少成作伴郎的!” “那天曹睿也在?” “嗯,在。还有厉军、赵迎凯也在。” “吃饭的时候,郑少成和曹睿看起来熟络吗?” “我看不出来,他们好像就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吃饭的时候,郑少成跟曹睿没说几句话。都是段宇飞和曹睿说的多。” “厉军呢?郑少成跟厉军熟悉吗?” “我记得那天郑少成和厉军好像都没说话。我感觉郑少成好像有点看不起厉军,他看厉军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看不起人那种眼神。” “那郑少成和赵迎凯呢?他们谈话多吗?” “也不多,郑少成主要是跟段宇飞聊,曹睿也是跟段宇飞聊。两个司机基本上没说什么话。” “你觉得郑少成跟曹睿有交情可言吗?” “应该没有吧!郑少成虽然是副总,可我觉得曹睿并不怎么买他的帐!他那个副总毕竟不是股东。” 方婕明白林依涵的意思,说穿了,郑少成这个副总就是一打工的,跟曹睿、段宇飞当然不能比。 “方婕,你出来一下!”蒋云峰对方婕点了下头,走向阳台。 “怎么了,蒋队?”方婕跟着走到阳台。 “方婕,你觉得郑少成有问题?”蒋云峰压低声音问道。 方婕困惑的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但是蒋队,段宇飞的案子,我觉得关键就在三位报案人身上。而郑少成,是三人中唯一有可能从曹睿手上借到车的人。” “可是,郑少成有不在场证明。” “证明人是谁?他老婆?”方婕反问道。 “嗯!梁佳证实,郑少成周日晚上没有出去过。” “周日晚上他们在家干什么?” “看电视!” “梁佳和郑少成结婚多久了?” “半年多!” “半年多?他们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朋友介绍的。” “梁佳的底查过了吗?” “查过了,梁佳的底很干净。” 方婕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方婕,周日晚上,费扬是自己到别墅去的。而且我们已经核实,周日晚上,费扬离开别墅以后,并没有回家。” “没有回家?” “嗯,费扬家住的廉租房小区,晚上过了十二点,保安会锁大门。那天晚上值班的保安说,十二点以后,没有骑电瓶车的住户进入小区。” “费扬现在在哪?” “找不到人,打他手机也不接。” “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在哪?” “费扬的父亲和弟弟,都说不知道他在哪。那天晚上,费扬的父亲上夜班,大概凌晨三点才回到家。他不知道费扬在不在家。费扬的弟弟跟费扬睡一个房间,他弟弟说,费扬是十二点半回到家的。他弟弟明显说谎了。” 方婕看了蒋云峰一眼,微微皱起眉头。说实话,方婕不认为费扬有作案嫌疑。 首先费扬弄不到曹睿的车!这是一个不可忽略的条件。不管将谁列为嫌疑人,这个人,首先要能弄到曹睿的车。 “方婕,费扬的母亲,是毛纺厂的工人!”蒋云峰像挤牙膏一样,从嘴里冒出又一条线索。 “什么?”这个线索让方婕十分惊讶,这意味着厉军和费扬有可能认识。 “费扬小时候和厉军住同一栋楼。费扬的母亲下岗以后,他们一家申请了廉租房,才搬出毛纺厂宿舍。” “监控鲍育林有发现吗?” “暂时还没有。鲍育林在网吧上班,除了上班和回家,还没发现他去别的地方。” 方婕担忧的回头看着病房里的林依涵,刚才跟林依涵的谈话,方婕看不出林依涵有任何异常。可方婕明白,如果费扬有问题,那么林依涵就撇不清嫌疑。 蒋云峰注视林依涵的目光里充满了猜疑,不用问方婕也知道,蒋云峰对林依涵的陈述半信半疑。 凭费扬和厉军的关系,可以推测,费扬能通过厉军弄到曹睿的路虎。这无疑让蒋云峰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段宇飞的死,也许就是费扬和林依涵合谋作案。 可方婕觉得费扬还缺少一个作案条件,那就是段宇飞不可能上费扬的车!就算那辆车是曹睿的,方婕也不认为段宇飞会上车。段宇飞不管认不认识费扬,起码的警惕应该有! “蒋队,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厉军和费扬,才能把问题弄清楚。”方婕说话很婉转,她没有直接替林依涵辩解。 “我知道!但在问题没有查清楚之前,林依涵不能离开警方的视线。” “好,我去跟林伟翔沟通。” 蒋云峰的要求并不过分。方婕知道,林依涵一醒,林伟翔肯定要向蒋云峰施加压力,让警方放松对林依涵的控制。 “嗯,那就先这样吧!”蒋云峰没有询问方婕下一步的想法,转身出了病房。 方婕走回林依涵的床边,“依涵,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嗯!”林依涵看上去还有些疲累。 门外的走廊上,蒋云峰留了一名警员。方婕走出病房,看见林伟翔正斜着眼不高兴的盯着那名警员。 “林哥,依涵暂时还不能出院。就让警方在医院保护依涵,这样你也能放心些!”方婕走到林伟翔身边,压低声音开解林伟翔。 “方婕,依涵是受害者,不是罪犯!姓蒋的不要太过分了!”林伟翔憋了一肚子火。 “林哥,你想过段宇飞为什么会死吗?” “段宇飞?”说实话,林伟翔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他没有答案。 “林哥,段家的家业,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们的财力吧?” “方婕,你也认为是有人想谋夺段家的财产,才杀了段宇飞?”林伟翔当然清楚方婕这话的意思,林依涵是段宇飞死后唯一的受益人,要说嫌疑,自然是林依涵的嫌疑最重。 “林哥,你别误会!鉴于段宇飞身份的特殊性,警方必须考虑到各种可能性。包括依涵自身的安全!” “你是说依涵也有危险?” 方婕郑重的点点头,她并不是为了帮蒋云峰而吓唬林伟翔。方婕隐隐有种感觉,如果段宇飞的死是仇杀,凶手把段宇飞的尸体弄进别墅后,大可以一走了之。完全不用费事把林依涵骗下来! 凶手之所以要把林依涵骗下来,不外乎出于两种目的:一、杀害林依涵!二、袭击林依涵,然后陷害她,转移警方视线! 可是凶手陷害林依涵的手段很拙劣。警方要弄清段宇飞死于窒息很简单,仅仅在刀柄上留下林依涵的指纹,并不能坐实林依涵的杀人嫌疑。 所以方婕觉得,凶手能够布置如此巧妙的谋杀案,他就一定能想到对林依涵的陷害不会成功,警方会很快识破陷害林依涵的诡计。 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骗林依涵下楼,是为了杀害林依涵! 事实上,林依涵一下楼,就被凶手袭击。凶手按住林依涵的头部,猛力撞向楼梯的扶手把头,当场导致林依涵昏迷。 之后凶手从厨房拿到厨刀,在段宇飞身上扎了几刀。又在刀柄上留下林依涵的指纹。方婕估计,下一步凶手应该杀掉林依涵。因为只有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林依涵留在刀柄上的指纹才更意义! 可是林依涵最终却没有死!这让情况看起来十分矛盾。 难道凶手认为对林依涵头部的撞击,足以让林依涵毙命?不会,凶手很细心,他应该会确定一下林依涵是否死亡! 或者,是凶手的时间不够?保安十二点半会对别墅区进行例行巡视,这点凶手应该很清楚。他必须赶在保安巡视结束前,驾车离开山水华城,才不会让保安在门岗看到曹睿的路虎半夜离开别墅区。 从时间上算,方婕认为凶手的时间应该很充足。他十二点驾车进入山水华城,从门岗到别墅,大概要两分钟的时间。用段宇飞的钥匙打开房门,把尸体搬进客厅,顶多花五分钟时间。 在楼下故意叫段宇飞的名字,把林依涵骗下楼,包括袭击林依涵,也只用得了五分钟的时间。再花五分钟,足够凶手在刀柄上留下林依涵的指纹了。 方婕想,如果她是凶手,十二点半时,她已经躲在窗帘后,等着保安经过了。只要看到保安经过别墅门前,就马上驾车离开山水华城。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行动时间,足够凶手完成所有事! 可林依涵依然活着,难道半个小时的时间都不够凶手行动? 第三十章 魄力 行动时间不够,这在方婕看来根本不可能。 方婕从猜想中回过神来,发现林伟翔和严颖都在盯着她看。方婕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又钻进了病房里。 “依涵,你能确定案发那晚,你上楼的准确时间吗?”方婕坐到林依涵床边,轻声问道。 “嗯,应该是十二点过几分吧。” “过五分还是十分?” “大概十二点过五六分吧,我在楼下卫生间洗漱了才上楼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听到汽车声的?” “十二点十三分,听到段宇飞的车回来,我看了一眼手机。” “你说七八分钟后,听到楼下有人叫段宇飞,然后你才下去。从听到有人叫段宇飞,到你起床下楼,之间间隔几分钟?” “两三分钟。” 这样算下来,凶手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他不仅要弄晕林依涵,在刀柄上留下林依涵的指纹,还要时刻提防着保安从外面经过。 保安韦志武说,他经过段宇飞别墅时,里面很安静。方婕估计那个时候,凶手应该就在窗帘后,等待着保安经过。 凶手必须利用保安经过的空档,快速离开山水华城,所以他才来不及确定林依涵是否死亡。 保安门岗位于大门右侧,凶手驾车进门时,副驾驶座正对着门岗。保安隐约透过车窗,能看到副驾驶上有人的身影。那么车子从大门离开时,就变成驾驶座正对门岗,驾车的凶手肯定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被保安看到。他必须在保安回到门岗前离开大门。 对凶手来说,当然是越早离开案发现场就越安全。方婕估计,保安经过以后,凶手不一定敢继续留在别墅里,他肯定会马上离开。 但韦志武说车子十二点进入山水华城,而林依涵十二点十三分才听到外面的汽车声。这中间的十几分钟,凶手在干什么? 也许车子进入山水华城大门的时候,段宇飞还没死! 从山水华城大门到别墅,步行有十分钟的路程。这段路上没有人,就算弄出什么动静,门岗和别墅里的林依涵应该都听不到。 看来段宇飞就是在这段路上被勒死的。 方婕换位思考,如果是她作案,在把车开到段宇飞别墅之前,她会先步行到别墅,查看别墅里的人睡了没有。确定一楼没人后,再回去开车把段宇飞的尸体弄过来。 这样就能把车子进入别墅区,林依涵却在十几分钟后才听到汽车声的问题解释清楚。 方婕的推测,更加重了她对郑少成的怀疑。郑少成是华城的副总,对别墅区非常熟悉,从门岗到段宇飞家那段路,用来勒死段宇飞再合适不过!保安的例行巡视时间,郑少成也很了解。 再者,郑少成很容易弄到曹睿的车。作为华城副总,段宇飞的左膀右臂,如果郑少成开口跟曹睿借车,曹睿应该不会拒绝。 最重要的是,郑少成是最早进入案发现场的人! 在以往的密室谋杀案案例中,近百分之九十的凶手,都是最早进入案发现场的人! 多年接触罪案的经验告诉方婕,三位最初进入案发现场的人有重大作案嫌疑,而郑少成在三人中的嫌疑最大! 不过根据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郑少成没有杀人动机!并且郑少成有不在场证明,周开锁也证实郑少成没有接触过段宇飞的尸体。 凭这三点,蒋云峰就能轻易推翻方婕的推测! 方婕自己也知道,找不到郑少成的杀人动机,她的这套推论是站不住脚的。 在林依涵的病床边发了会呆,方婕拍拍林依涵的腿,走出病房。 “林哥,我先走了。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依涵!”方婕心不在焉的跟林伟翔打了个招呼,向严颖递了个眼色,两人离开医院。 上了车,严颖好奇的问道:“方姐,现在去哪?” 方婕也不知道去哪,但她觉得总要做点什么。 “去华城公司吧!” “又去华城公司?” “嗯!华城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我们还没见过呢!” 严颖眨着眼睛,心想,办公室主任好像跟案子并没有直接联系。不过既然方姐要去,那就去吧! 华城公司前台的工作人员还记得方婕和严颖,方婕提出找办公室主任,前台立刻就帮着联系了。 “两位警官,黄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电梯口出去左转第二间。” 方婕微笑着对前台点点头,和严颖上楼去了黄主任办公室。 黄主任叫黄昌平,是华城公司的老人,干办公室主任七八年了。看着大概四十出头,身材略胖,满脸笑容。 严颖表明身份,黄主任不经意的收起脸上的笑意。 “黄主任,周开锁你熟悉吗?”方婕之所以要见黄昌平,是想问问周开锁的情况。 “周开锁?”黄昌平楞了一下,“周开锁我也不是很熟。公司里偶尔遇到那间办公室开不了门锁时,才会找他。” “黄主任,除了周开锁,你还存有别的开锁王的电话号码吗?” 黄昌平摇了摇头,“没有,一般我都是找他。” “周开锁跟你们公司打交道多久了?” “好几年了!” “近期公司里找他开过门锁吗?” 黄昌平回忆了一下,“找过,差不多两个月前,策划部刘经理的钥匙断在锁眼里了。我就叫周开锁来了。” “郑总的门锁出过问题吗?” “郑总?”黄昌平有些疑惑,“没有,郑总的办公室门锁没出过问题。” “郑总认识周开锁吗?” “应该不认识。”黄昌平的语气很肯定。 “周一早上,郑总打电话来让你找开锁王,他提周开锁的名字了吗?” “没有,郑总可能不知道开锁王姓什么。” “那天郑总打电话给你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郑总很着急,他说段总别墅的房门敲不开,打电话也没人接,叫我赶紧找开锁王过去把门打开,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他原话是这样说的?”方婕皱起眉头。 “是啊!就是这样说的。” “郑总怀疑别墅里出事了?” “他没说怀疑别墅出事,他只是叫我赶紧找开锁王过去把门打开,看看是不是出事了。这是他的原话。”黄昌平留了个心眼,坚持按照郑少成的原话,一字未变的说出来。 严颖奇怪的看了方婕一眼,她没听出黄昌平的话里有什么毛病。 “黄主任,马东在公司吗?” “在,要不要我把他叫过来?”黄昌平从桌上拿起手机。 “好,那就麻烦黄主任了。” 黄昌平打通马东的电话,两三分钟后,马东来了。 “黄主任,请您先回避一下。”方婕礼貌的请黄昌平出去。 黄昌平脸色有点不好看,好像觉得挺没面子的。 方婕见黄昌平离开办公室,开始询问。“马东,周一早上是你最先到的别墅?”。 “嗯。我去接段总上班。” “当时你注意段总的路虎没有?” “注意了,车不在别墅外面。” “你打段总的手机,听到别墅里传来手机响铃的声音了吗?” “没听到,段总的手机应该是调的震动。” “你打林依涵的手机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林依涵的手机号码。” “看到段总的车不在别墅外面,你去找过保安吗?” “找了,保安说不知道段总的车什么时候出去的。” “马东,林依涵不会开车。既然段总的车不在别墅,难道你就没想过,也许段总开车出去了?” 严颖瞪大了眼睛,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想过了。我当时就给郑总打电话,说段总不在别墅,保安不知道段总什么时候开车出去了,段总的手机没人接电话。” “郑总怎么说?” “郑总问我林依涵在不在。” “你怎么说?” “我说不知道,敲门没听到林依涵的声音。段总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又打过来,说他打林依涵的手机也没人接听。叫我继续敲门,他马上过来。” “郑总来了以后,为什么要叫开锁王来开门?” “我们敲不开别墅的门,打段总和林依涵的电话也没人接,叫林依涵,林依涵也不开门。郑总担心出事,就打电话给黄主任找开锁王了。” “郑总担心出事?他凭什么认为段宇飞在别墅里会出事?” 马东觉得方婕的语气不太对。“段总交代过,叫我周一来接他去公司开会。他没有理由自己开车出去。郑总在别墅打电话给关瑜,关瑜说段总没去公司,段总也没跟关瑜说他周一有事要出去。我们敲不开门,郑总又联系不上林依涵,所以才担心出事。” “当时一楼的窗帘是拉上的?” “嗯,拉上的,我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开门以后,看到段宇飞的尸体,郑总就叫你去找保安了?” “嗯。” “你回来的时候,开锁王和郑总都在别墅门口站着?” “嗯。”马东微微皱眉,这个问题方婕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 “马东,谢谢你的配合!希望我们的谈话,你不要告诉别人!” 马东觉得方婕的话,似乎是有所指,难道警方怀疑郑总? “你们放心,我不会乱说的!”马东答应一声,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方婕和严颖走出黄昌平办公室,黄主任正站在门外抽烟。 “黄主任,不好意思,占用你的办公室!”方婕歉意的微笑。 “哦,没事!”黄昌平瞟了方婕一眼,走进办公室。 “方姐,黄胖子好像不高兴!”严颖凑到方婕耳边低语。 “行了,别乱给人家起外号。” 方婕看了郑少成办公室的方向一眼,犹豫着走进电梯间。 “方姐,这就走了?”严颖原以为方婕会去找郑少成。 “先出去再说!”方婕见电梯间有人,不想说话。 下楼回到车上,严颖不解的问道:“方姐,既然你对郑少成有怀疑,为什么不去当面问问他?” 方婕摇了摇头,“没找到证据前,我不想惊动郑少成。” “方姐,郑少成真的有问题?”严颖惊问。 方婕还是轻轻摇着头,有很多细节她没想清楚。可方婕觉得,郑少成确实很有问题。 段宇飞的车不在别墅外面,敲门敲不开,一楼又拉着窗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郑少成凭什么怀疑别墅出事了? 难道不会是段宇飞突然有事,载着林依涵开车出去了? 段宇飞是老板,郑少成这个副总只是个打工的!别墅的那套门锁可是瑞士进口锁具,价值不菲。郑少成就这么找个开锁王随随便便把老板家的门撬了,他这打工的也太有魄力了吧!郑少成就这么肯定,别墅里会出事? 第三十一章 股东会 周一早上,马东八点半到段宇飞别墅,开锁王九点半就把别墅的门打开了。短短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因为联系不到段宇飞和林依涵,郑少成就敢轻易让开锁王强行打开老板家的房门。这在方婕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方婕觉得,正常情况下,郑少成应该先想办法找人。而不是找开锁王来强行开门! 何况当时段宇飞的车不在别墅区,马东都能想到,段宇飞也许驾车离开别墅了。方婕不相信,郑少成难道就没有想过,说不定段宇飞和林依涵有事出去了! 打电话没人接的情况,在生活中时有发生,没人接听电话并不意味就一定是出事了。 除非,郑少成知道别墅里已经出事了!否则,方婕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郑少成为什么找人强行开门!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找开锁王?如果郑少成真的怀疑段宇飞出事,就应该先报警,向警方提出他怀疑段宇飞出事的依据,再由警方来决定是否该强行开门。 “严颖,我觉得有必要深入调查周开锁和郑少成的关系。”方婕认为,发现段宇飞尸体后,郑少成已经报警,完全没必要再让马东去把保安找过来。 把马东支走去找保安,除了方便郑少成把段宇飞的钥匙包,放进段宇飞的裤袋,方婕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而把开锁王留下,正是为了证明郑少成没有触碰过段宇飞的尸体! “方姐,郑少成没有杀人动机!”严颖再次提醒方婕。 “不!严颖,郑少成不是没有杀人动机,而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郑少成的杀人动机!” “而且郑少成有不在场证明!” “严颖,如果周开锁帮郑少成作伪证,你认为梁佳这个时间证人的证词会可信吗?” 梁佳是郑少成的老婆,方婕对梁佳的证词抱怀疑态度。 严颖向来信任方婕,可是这一次,严颖有些动摇了。因为无论怎么看,郑少成都不可能谋杀段宇飞。 根据警方的背景调查,郑少成和段宇飞的过去,从未发生交集,他们之间不存在冤仇! 郑少成只是在华城公司打工的高层管理人员,段宇飞的死亡,对郑少成没有丝毫好处! 受益人林依涵,跟郑少成素无瓜葛,郑少成当然不会干给他人作嫁衣的事! 周开锁在林城开锁行业,诚信经营了十几年。严颖觉得,郑少成要收买周开锁的话,风险太大!就算周开锁为了巨款,暂时帮郑少成作了伪证。那以后呢?谁敢保证周开锁会一辈子保守秘密? 当然,为了保守秘密,郑少成也可以像谋杀曹睿那样,想办法杀掉周开锁灭口! 可是还有个时间证人梁佳! 如方婕所说,假设周开锁在作伪证,那梁佳这个时间证人的证词同样不可信! 难道郑少成还要杀掉梁佳灭口?那可是他老婆! “方姐,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找郑少成问清楚,说不定他真有什么怀疑段宇飞会出事的依据!” 方婕叹了一口气,她深切感受到严颖对她的质疑。 “好吧!郑少成在办公室,我们现在就上去!”方婕改变了主意,也许听郑少成亲口说说那所谓的“依据”,能让严颖相信自己的判断。 郑少成见方婕和严颖走进他的办公室,微笑着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方婕!你们来了,快坐!刚才听黄主任说,你们来公司了,我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你们。” 方婕同样微笑着坐下,没有说话。 “郑总,我想问你,周一早上你到别墅,看到段宇飞的车了吗?”严颖是个急脾气,一坐下就单刀直入的发问。 郑少成转头面向严颖,“我没看到!” “你就没想过,也许段宇飞开车出去了?” “不可能!周一上午公司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段总绝不会无故缺席的!” “郑总,方便说说是什么会议吗?” “是关于改选执行董事的会议!”郑少成直言不讳。 “改选执行董事?”严颖疑惑不解。 “对,华城公司并不完全是段家的。其实,段家只拥有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老段总担任公司总经理的时候,同时也兼任执行董事。老段总中风,小段总接任总经理,也同样兼任了执行董事。 但是这半年来,小段总的工作态度,别的股东并不是很满意,所以在七月底的股东会议上,大家就决定在小段总婚后,对公司执行董事进行改选。” “郑总,能跟我们介绍一下华城公司的股份构成情况吗?”方婕对郑少成说的这个情况非常意外。 “可以。华城公司在创立之初,老段总就只占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这个比例从来没变过。王副总占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有一位孙副总,孙传芳,他占百分之十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十,分别由谭凯、和荣、刘定业、韦世方、郭向前五位股东,各占百分之二。” “怎么会有那么多股东?”方婕十分诧异。 “土地!公司创立做的第一个楼盘,是由我刚才提到的五位股东以土地入股公司,共同开发的。 当时王总和孙总各出资百分之十的股金。王总是从土管部门辞职出来的,他对房地产开发的所有细节,包括国家相关法规、手续审批非常了解,所以老段总提议,由王总主管公司业务发展,并多配给王总百分之十的股份。” “那这次改选公司执行董事,是由谁提出来的?” “王总和孙总!他们联合了另五位股东,共同提出来的!” “他们加起来只占有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有改选执行董事的权利吗?”方婕认为,决策权应该在占有公司百分之六十股份的段家手上。 “问题是,一年前老段总把自己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给了小段总。” 方婕恍然大悟,段宇飞只占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王恒佑和孙传芳联合所有股东,足以跟段璟鲲抗衡。 “改选执行董事的事,段璟鲲知道吗?”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以王总和老段总的关系,我觉得王总应该会告诉老段总。” “周一段璟鲲和段宇飞缺席股东会议,对改选有影响吗?” “没有,七位股东一致通过王总担任公司执行董事!股东决议当然签字生效。” “那么现在公司的执行董事已经是王总了?” “对!其实王总和孙总的目的,只是想监督小段总。并没有什么恶意,总经理还是由小段总担任。” “所以你认为段宇飞不出席如此重要的会议,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嗯。还有……”郑少成皱起眉头,“那张遗像,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方婕当然不会忘记韩琳的那张遗像,出现在段宇飞别墅的第二张遗像,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遗像上的那个人,其实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方婕听郑少成说过,公司不在职的员工资料,人事部只保存六个月,韩琳三年前就死了。而且在别墅看到第二张遗像时,郑少成说过,他不知道遗像里的女人是谁。 “我知道!她叫韩琳,也是华城的员工。” “可韩琳三年前就死了!你不是说员工资料只保存六个月吗?” “员工资料里确实没有韩琳的档案。但是我接手公司行政以后,组织办公室清理公司内部房产,发现那套房子空了很久,问了办公室黄主任才知道,三年前,公司有个叫韩琳的女员工在那套房子里上吊自杀。” “郑总,华城公司给优秀员工都安排了住房吗?” 郑少成微微一笑,“林城有几家公司是给员工安排住房的?技术员能几个人挤一间宿舍就不错了。 韩琳住的那套房子,是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室两厅。三年前,这样的房子,在林城就已经租到了一千五一个月。韩琳只是公司的普通财务人员,如果公司能给韩琳安排住房,那我的住房,公司早给解决了。” 方婕听出郑少成话里有话。“郑总,韩琳是不是跟公司某人有什么特殊关系?” 郑少成收起笑容,“我听说,韩琳住的那套房子,原来是段总占用的。” “段宇飞占用的?”方婕听出苗头。 “嗯。至于怎么会安排韩琳去住,我不清楚。也不好问段总。清查出那套房子以后,我亲自去看过。那套房子里,还留有韩琳的照片!” “郑总,那天在别墅,你为什么不说你知道遗像里的人是谁?” “八号那天,婚礼结束后,我私底下问过段总,可是他很不高兴,他让我以后不要再提遗像的事!” “你怎么问的?” “我说,‘段总,这个女人我好像见过!她的遗像怎么会在更衣室?’” “段宇飞怎么回答的?” “段总说,‘我怎么知道!老郑,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周一在别墅,蒋队问我知不知道遗像里的人是谁,我犹豫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把韩琳的事说出来。” “郑总,那今天你怎么又愿意说了?” 郑少成无奈的笑道:“我本来也不想说。但是你们今天既然问到,我为什么会怀疑段总出事,我想,我要是再不说,你们肯定会怀疑,我早就知道段总在别墅里出事了。” 方婕尴尬的扭头看了严颖一眼,严颖眼中充满了自信,她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如果她是郑少成,也不一定会把老板的隐私拿出来乱说。毕竟段璟鲲还活着,郑少成这个副总,不想得罪老板,也是情有可原。 “周一召开改选执行董事的股东会议,是早就定好的。段总周日下午还交代马东,叫他第二天一定要准时到别墅接他。我到了别墅以后,跟关瑜联系过,关瑜说,段总没有改变周一的会议安排。再联想到三天前婚礼上的遗像,我预感段总可能出事了。”郑少成看着方婕,平静的解释他为什么怀疑段宇飞会出事。 “可是段宇飞的车不在别墅,他难道不会自己开车去公司吗?” “不会,段总有个习惯,去公司上班,他从不自己开车。而且,段总喜欢喝酒,喝醉了他会把车停在外面,第二天再叫人把车开回来。” 难怪郑少成在别墅外看不到段宇飞的车,也不觉得奇怪。方婕疑惑的看着郑少成,难道自己对郑少成的怀疑真的错了? 第三十二章 另一位继承人 郑少成的解释合情合理。方婕从郑少成办公室出来,立刻找马东核实了郑少成的话,段宇飞确实如郑少成所说,上班时从不自己开车。 严颖又联系了赵迎凯,说法基本上和郑少成没有出入。 可是除了最初到达案发现场的这三位报案人,方婕找不出其他怀疑对象。 方婕不像蒋云峰那样把注意力转移到费扬身上,因为方婕不认为林依涵会伙同费扬谋杀段宇飞。 林依涵跟段宇飞结婚,归根结底只是跟林伟翔赌气。就算林依涵因韩琳的遗像生段宇飞的气,也没有必要杀了段宇飞。 方婕提醒过林伟翔,因为段宇飞身份的“特殊性”,警方必须考虑各种可能!这个提醒对方婕自己同样适用。 段宇飞身份的“特殊”,主要在于段家庞大的家业和段宇飞死亡后段家后继无人! 了解华城公司股份构成情况后,段宇飞的案子变得更加复杂。同时方婕也更加坚信,谋杀段宇飞的动机,一定和段家财产的继承分不开。 但是方婕依然相信,林依涵绝不会为了钱谋杀段宇飞。因为林依涵是林伟翔的独女,她根本就不缺钱。 林伟翔的资产虽比不上段家,可那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林依涵是林伟翔唯一的继承人,她完全没必要为了段家的财产,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林依涵的性格的确有些叛逆,可她心性善良。方婕觉得,就算了为了和费扬在一起,林依涵也不用谋杀段宇飞,直接跟段宇飞离婚就行了。到时抓住韩琳的遗像说事,就连林伟翔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可除了林依涵,谁还能从段宇飞的死亡获益呢? 显然不可能是王恒佑。他跟段璟鲲打拼多年,自己也挣下了可观的家业。再说,想取得公司的控制权,对王恒佑不是难事。就算段宇飞出席了周一的股东会议,也不会改变王恒佑当选执行董事的结果。 据郑少成介绍,华城公司近年来全靠王恒佑主持大局,公司才能稳健发展。 最关键的是,段宇飞死不死跟王恒佑都没任何关系!段宇飞死了,段璟鲲也不可能把段家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拱手相让。 林依涵能够直接继承的股份,实际上只有百分之二十。因为段璟鲲还没死,他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理所当然是掌握在段璟鲲自己手上。 方婕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疑问,段璟鲲真的只有段宇飞这一个继承人吗? 如果还有其他继承人,那么最终能够继承段璟鲲手上百分之四十股份的就另有其人。 这个中风的老人,方婕至今还没见过。 “严颖,蒋云峰接触过段璟鲲吗?”方婕想,也许早就该见见段璟鲲了。 “接触过,但是段璟鲲中风后,表达不太顺畅,他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你知道段璟鲲住哪吗?” “知道!方姐,你想去见见段璟鲲。” “嗯!”方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就去吧。” 段璟鲲在盛世华城的住宅很容易找,他那个独立的小院,在小区里非常醒目。 给她们开门的是陈嫂,由于严颖没有穿制服,陈嫂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干什么的。 “你们找谁?” “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想找段璟鲲段总!”严颖拿出警官证表明身份。 “哦,请进吧!”陈嫂把人放进门。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条纹睡衣坐在院子一角的树荫下。 “段总,有警察找你!”陈嫂走到老人身边,轻声说道。 段璟鲲茫然的看着方婕和严颖,没有说话。 “段总,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严颖,她叫方婕。”严颖走到老人身前自我介绍。 方婕接过陈嫂拿来的小竹椅,坐到老人对面。 “段总,我们正在调查段宇飞被杀的案子。希望能跟你了解些情况。” 段璟鲲略微歪斜的嘴角微微抖动,轻轻的点了下头。 “段总,王恒佑召开股东会议,改选公司执行董事,你知道吗?” “知道。”段璟鲲声音很轻,好像有点中气不足。 “你同意王恒佑改选执行董事?” “嗯!”段璟鲲歪着脸,呆滞的目光,看向鲜红欲滴的鸡冠花。 “段总,你对段宇飞是不是不满意?” 段璟鲲缓缓将头转过来,茫然的看着方婕。鼻子里细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那语调,带着几分不屑和无奈。 “段总,段宇飞手上有华城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人不在了,那股份,是不是该由林依涵继承?” 严颖不解的看着方婕,心想,方婕怎么会这么问,她不是一直认为林依涵不会为了段家的财产杀人吗? 段璟鲲皱起眉头,使他本就扭曲的面部神经看起来很是怪异。 “林丫头,不会,杀宇飞。”睿智的老人,立刻猜到方婕的意思。 方婕微微一笑,“段总,看来你很信任林依涵!” “我,相信,伟翔。”段璟鲲靠在躺椅上的头慢慢抬起来,“我跟伟翔说过,要是,宇飞不成器,就请伟翔,进入华城。” “请林伟翔进入华城?”方婕感到意外,林伟翔从没提过这事。 “嗯。” “可林伟翔并不是股东!”方婕有些质疑。 “他可以,行使,我的权利。” “你委托林伟翔行使你的权利?” “嗯。” “你那么信任林伟翔?” 老人缓缓点头。“我相信他。” “可现在段宇飞不在了!”方婕猜到,老人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想保障段宇飞的将来。但是段宇飞死了,这个委托还有效吗? 段璟鲲呆滞的目光,浮现出一丝痛苦,方婕觉得,老人好像很矛盾。 天空中突然飘起细雨,小院里凉风阵阵。 “段总,大家进屋里谈吧,下雨了。”陈嫂从屋里走出来,站到段璟鲲身边。 老人双手撑着躺椅,缓慢的起身。陈嫂搀了一把,扶着段璟鲲进屋。 屋里的装修很简单,家具主要以竹藤为主。宽大的藤制沙发,让屋子充满了田园风味。 客厅靠楼梯的墙上,挂着一个用织锦做的挎包。包上的图案好像是某种花卉,色彩十分鲜艳,具有浓厚的少数民族特色。方婕不由多看了几眼。 陈嫂把段璟鲲扶到藤制沙发上坐下,端了两杯水放在藤制茶几上,转身离开客厅。 “段总,你不是本地人吧?”方婕坐到一侧的沙发上,藤条发出吱嘎的轻响。 段璟鲲点点头,茫然的看着窗外的细雨。 “我猜,段总应该是滇南人吧?” 段璟鲲看向方婕,目光有些惊讶。“你去过滇南?” “嗯。”方婕指着墙上的挎包,“段总,我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叫‘筒帕’!” 段璟鲲轻轻点头,嘴角浮现扭曲的微笑。 “滇南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景色秀丽。段总在滇南生活了很长时间吧?” 段璟鲲摇了下头,“我十七岁,就离开家了。” “段总在滇南还有亲人吗?” 段璟鲲似乎有些犹豫,缓缓摇了下头。五十多年了,他不敢确定玉贞是否还在人世,也无法确定,霍海能否把儿子找到。 “段总,段宇飞不在了,那以后段家的家业……” “我说过,林丫头,不会的。”方婕话还没说完,就被段璟鲲打断。老头好像很反感方婕怀疑林伟翔的家人。 “段总,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除了林依涵,还有谁能继承段家的财产?”方婕耐心的向老人解释。 这个问题对老人来说,无疑是残酷的。但是方婕没有选择,她必须问清楚。 段璟鲲的表情十分痛苦,在方婕提出这个问题前,他自己也无数次在心里问过自己。他很清楚,如果找不到五十多年未曾谋面的儿子,那段家的家业,以后就要改姓林了。 虽然林伟翔并不稀罕段家的财产,可是把自己辛劳一生挣下的家业拱手让人,还是让段璟鲲感到非常遗憾。 段璟鲲看人很准,华城公司和林伟翔的江河实业能合作那么多年,就是出于他对林伟翔的信任。 林伟翔从未辜负过段璟鲲的这份信任,对于江河实业提供给华城公司的所有材料,就连一向挑剔的王恒佑,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且,林伟翔只有一个独生女,江河实业迟早也是林依涵的。如果段宇飞能安心和林依涵白头到老,那今后这小两口掌握的将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林伟翔热衷公益,他每年用于公益事业的款项,都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为人又十分低调,从不接受媒体的采访宣传。段璟鲲非常清楚林伟翔淡泊金钱名利的性格,他又怎么会贪图段家的财产。 段宇飞的死,头脑精明的段璟鲲和方婕同样想到了受益人的问题。但从一开始,段璟鲲就没有怀疑过林伟翔和林依涵。 因为段璟鲲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林依涵,段宇飞的死还有另一个受益人! 那个人就是段璟鲲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儿子! 可是五十多年了,那个儿子究竟在哪? 段璟鲲连那个儿子的样貌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宇飞的死会不会跟“他”有关?这个问题段璟鲲根本就不敢想! 一接到儿子的死讯,段璟鲲立即让霍海彻查了身边所有人的背景。可彻查的结果显示,段璟鲲身边,没有任何人跟滇南有联系。 这让段璟鲲非常困惑,难道宇飞的死不是因为家产吗? 老人目光空洞的看着面前的空气,仿佛早已忘记身边还坐着两位女士。 方婕和严颖纳闷的对视,继承人的问题,竟让老人走神了! “段总!”方婕轻声打断老人的思绪。 “呃……”段璟鲲回过神来。 “段总,除了依涵,段家是不是还有别的继承人?”老人的神情早已说明了这个问题,可方婕还是想听段璟鲲亲口说出答案。 段璟鲲纠结的看着方婕,内心挣扎着说道:“其实,我,还有个儿子。” 方婕不禁动容,她蒙对了,段家果然还存在另一位继承人! 第三十三章 段璟鲲 段璟鲲其实并不是滇南人,在他刚记事的时候,父亲带着他到了滇南龙川一个边远的小山村。 那是一个傣族村寨,村民们说着段璟鲲听不懂的语言。 村子里只有两户汉人,其中一户就是段璟鲲家,另一户姓萧。 萧家有个女儿,叫玉贞。玉贞比段璟鲲大三岁,她和段璟鲲一样没有母亲。 段家和萧家住在一个山坳里,段璟鲲唯一的玩伴就是玉贞,因为只有玉贞说话他才听得懂。 段璟鲲的父亲和玉贞的父亲关系不错,两人常在一块喝酒。他们两家很少跟村里人来往。 慢慢的,段璟鲲和玉贞长大了,两位父亲决定结为亲家,让段璟鲲和玉贞成婚。 可段璟鲲不喜欢玉贞,他从小管叫玉贞叫姐,从没想过要娶玉贞姐当媳妇。 玉贞不仅比段璟鲲大三岁,身材也是五大三粗,足足比段璟鲲高了半个脑袋。这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不是段璟鲲心目中的媳妇。 但是父亲没有征求段璟鲲的意见,他和玉贞的父亲上山打了些野味,弄了几个菜,四个人在一起吃了顿饭,段璟鲲和玉贞就算结婚了。 段璟鲲住的那间木屋,玉贞随便收拾了一下,算是他们的新房。当天晚上,段璟鲲就莫名其妙的从男孩变成了男人。那年,段璟鲲十六岁。 早上醒来时,段璟鲲看着身旁皮肤粗糙、宽额大口的玉贞,心里感到一阵厌烦。 平日里,身材玲珑、长相秀美的傣族少女,段璟鲲没少见。他心目里的媳妇就应该是那样的! 但两家的父亲,根本就没给孩子选择的机会。硬把段璟鲲和玉贞绑到了一起。 玉贞打着呼噜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段璟鲲正厌恶的从床上爬起来。一双污黑的大脚伸在被子外面,段璟鲲走过床尾,闻到一股强烈的酸臭,玉贞昨晚竟然连脚都不洗。 儿时的玩伴突然间成了媳妇,往日没有留意的恶习,在段璟鲲眼里被无限放大。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与玉贞的友情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到了晚上,从没违拗过父亲的段璟鲲,在父亲的催促下,不情愿的进了房间,再次莫名其妙的体会了一把令他纠结的快感。 半夜,玉贞的呼噜再次把段璟鲲吵醒,他悲哀的看着漆黑的房顶,心想,难道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吗? 没过多久,玉贞有了。段萧两家的父亲,异常欣喜。可段璟鲲却丝毫提不起精神来,他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家里,对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玉贞,实在待不下去。 其实,玉贞很勤快,只是段璟鲲看不到她的优点。 自从嫁过段家,田间地头的活玉贞基本上全包了。两家四口的饭菜,也是出自玉贞的手。三个大男人,每天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玉贞生了儿子,老丈人直起腰杆,开始吆五喝六的指使段璟鲲干这干那。这让段璟鲲更加厌倦莫名其妙的生活。 山脚下当兵的岩罕退伍回村了。段璟鲲在山上打猎遇到岩罕,岩罕竟用汉语跟段璟鲲打起招呼。 两人在山上边走边聊,从城市回来的岩罕,向段璟鲲讲述了一个段璟鲲无法想象的世界。 那天晚上段璟鲲失眠了。从小到大,他连龙川县城都没去过。岩罕描述的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神秘和诱惑。 儿子满百天了,名字还没定下来,段璟鲲却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 八月十四一早,两位父亲相约上山,想弄点野味过中秋节。可到了傍晚,段璟鲲的老丈人却满身血污的一个人回来了。 “璟鲲,你爸没了!”老丈人进门带着哭腔的说完这句话,眼睛一闭晕倒在地。 段璟鲲发疯一样冲进山里找了整整两天,但怎么也找不到父亲。 回到家,老丈人告诉段璟鲲,他们在山里遇上大虫了。段璟鲲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老丈人,一句话没说,进屋倒床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以后,玉贞穿着一身孝服,给段璟鲲端来饭菜,让他吃了饭拿兽皮到镇上换些纸烛祭奠父亲。 段璟鲲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老丈人,一言不发的吃了饭,拿上两张兽皮走了。 这一走,段璟鲲再也没有回去。他从山里走到镇上,又从镇上走到县里。在县城卖了兽皮,段璟鲲去汽车站买了一张最贵的车票。票上的地名他听岩罕说过,叫春城。 在春城待了两天,买兽皮换的钱用完了段璟鲲才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并不像岩罕说的那么精彩。因为不管走到哪,都需要花钱。 段璟鲲饿着肚子经过一栋黑砖大楼,很多人在大楼前排着长长的队。他问那些人在干什么,有人告诉他,建筑工程队正在招工。他又问招工干什么,人家说;就是让你干活,给你饭吃。段璟鲲想也没想,跟着排起队来。 就这样,十七岁的段璟鲲,当了一名建筑工人。 跟着工程队走南闯北干了几年,聪明好学的段璟鲲学到不少东西,深得工程队领导赏识。有了领导的关照,就是生活最困难那几年,段璟鲲也没吃什么苦头。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段璟鲲已年近四十,在领导的关怀和培养下,他成为建筑公司的中层骨干。 领导的独生女是个寡妇。她爱人和段璟鲲是同事,在一次工程事故中丧命。 年纪轻轻做了寡妇,领导自然对女儿的将来牵肠挂肚。 本分老实的段璟鲲,长相也算一表人才。偌大年龄还没成家,领导就打起了招婿的主意。 领导的女儿,段璟鲲也算熟悉。那身段模样和当年村子里的傣族少女没什么两样,脾气性格也温柔文静。虽说结过婚,可没有孩子。这要放在以前,段璟鲲想都不敢想。 现在领导主动撮合,段璟鲲是求之不得。 结婚以后,段璟鲲在单位如鱼得水,不到三年,就升为单位二把手。 这时改革春风吹遍大地,领导丈人放弃工作,带着段璟鲲开创事业。短短几年之后,翁婿二人转战黔州省,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 段宇飞降生没多久,丈人过世。公司在段璟鲲的经营下,做得风生水起。 说服王恒佑加入公司后,华城更是一跃成为黔州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段宇飞的妈妈早早患病离世。段璟鲲忙于事业,对段宇飞疏于管教,放纵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来。 直到段宇飞死后,段璟鲲才想起那个早已记不清名字的儿子。可那个儿子现在身在何处,他会认自己这个父亲吗? 五十多年未曾谋面,那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段璟鲲无从得知。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儿子跟宇飞的死有没有关系? “段总,你已经派人去滇南了?”听段璟鲲断断续续说完他的故事,方婕对段璟鲲那个五十多岁的儿子充满了好奇。 “嗯!我已经,叫霍海,去滇南了。” “霍海?” “他是,私家侦探。” “霍海是哪家公司的?”方婕没听过霍海这个名字,她也不知道林城有这么个私家侦探。 “环瑞,咨询调查,公司。”段璟鲲神志非常清醒,他曾通过这家公司,咨询调查过一些业内的消息。 方婕点点头,这家公司她听说过,只是不知道,环瑞还有个叫霍海的调查员。 “霍海那边有消息吗?” 段璟鲲摇摇头,“村子,不存在了,找不到人。” “段总,你说那儿子是哪年的?” “他是,五八年,五月生的,生日,我记不清了。好像是端午前后。”当年在村里的时候,段璟鲲对日期基本没多少概念。 “那今年他该有五十六岁了!” 方婕皱起眉头,她记得郑少成给她介绍过,王恒佑正是五十六岁。可是,王恒佑不可能是段璟鲲的儿子吧? “段总,王恒佑是哪人?” “呃?”段璟鲲疑惑的看着方婕,他很清楚王恒佑多大年龄。“你说恒佑?他是黔州人!” “王副总进华城公司前,在哪个单位上班?” “他在,市土管部门,上班。”段璟鲲尽力回忆着当年结识王恒佑的情景,不是方婕刚才提醒,段璟鲲根本没想过王恒佑跟他滇南的那个儿子同岁。 段璟鲲嘴角又浮现出扭曲的苦笑,王恒佑是个人才,没有他,华城也做不到今天的规模。 如果王恒佑真是自己的儿子倒好了!华城在他手上,总比败在宇飞的手上强。 可惜霍海查过,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跟滇南有关系。 段璟鲲疲倦的闭上眼睛,方婕和严颖静悄悄的离开了小院。 “方姐,没想到段璟鲲竟然有个五十多岁的儿子!”刚走出院门几步,严颖就惊讶的叹道。 方婕见怪不怪的瞥了严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那个年代,农村的年轻人结婚早。段璟鲲十六岁结婚,十七岁有孩子,不算什么稀罕事。” “不过他也够无情的,抛妻弃子一个人跑出来,几十年都不去找自己的儿子。” “唉,这就是包办婚姻的悲剧!当年这样的家庭很多,大多数人就这样将就过了一辈子。但也有极少数人,就像段璟鲲这样,选择了逃离。段璟鲲离开村子时,孩子才几个月,可能也没什么感情。” “再怎么没感情,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啊!”严颖愤愤不平。 “严颖,我想,我们应该再核实一下王恒佑的背景。”方婕不想再跟严颖讨论段璟鲲的感情问题。 “方姐,你不会怀疑王恒佑吧?段璟鲲不是说,他让霍海查过他身边所有人的背景吗?没有人跟滇南有关系。” “那是霍海查的!”方婕瞪了严颖一眼,“你不觉得太巧了吗?王恒佑竟跟段璟鲲的儿子同岁!改选公司执行董事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夺权、制约!而段宇飞又正好在股东会那天出事,这些都是巧合吗?” “方姐,难道你连调查公司的霍海也怀疑?”严颖没发现,方婕的疑心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严颖,你别忘了,段璟鲲说,郑少成现在是霍海的联系人。” “方姐,你到底是怀疑郑少成还是怀疑王恒佑?” “在没查清楚真相之前,我谁都怀疑!”方婕迈步向停车场走去。 第三十四章 核实 根据户籍资料显示,王恒佑是林城本地人。父母早亡,户籍资料上没有母亲的信息,只查到王恒佑的父亲叫王满耀,一九七八年过世。那一年,王恒佑二十岁。 王满耀有个哥哥,也住在林城,是王恒佑父亲这一系唯一的亲属。 严颖查遍了王恒佑各个时期的户籍关系,都找不到王恒佑母亲的姓名。 蒋云峰帮着联系了户籍资料上最早的户籍所在地派出所和居委会,已经没有人知道一九七八年以前,王家的户籍情况了。 寻找厉军和费扬的工作毫无进展,蒋云峰对段宇飞一案感到焦头烂额。段璟鲲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让蒋云峰十分感兴趣。 查完资料,蒋云峰把方婕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方婕,不会那么巧吧?王恒佑竟然和段璟鲲的大儿子一样大!”蒋云峰给方婕倒了杯水,想跟方婕沟通一下案情。 方婕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虽说王恒佑凑巧和段璟鲲的儿子同岁,但是一个五十六岁的公司副总,亲自动手作案的可能性并不大! 如果假设王恒佑是段宇飞及曹睿案的主谋,那么他需要买通的人太多了!方婕不认为,谋杀如此隐秘的事,会牵连那么多人。 “也许,真是巧合吧!段璟鲲和王恒佑相交近二十年,如果王恒佑真对段家有所图,应该不会现在才动手。”方婕对王恒佑的怀疑有些动摇。 “可是查不到王恒佑母亲的信息,王恒佑的身份,就有点意思了!” “王恒佑的母亲,还是我和严颖去查,蒋队,厉军是曹睿一案的关键人物。还得想办法尽快找到他。” “我们的侦查员已经监视鲍育林两天了,他一直没有联系厉军。” 方婕轻叹一口气,“蒋队,我先走了!有情况我立即跟你沟通。” 蒋云峰好像还想跟方婕说点什么,见方婕起身,又忍住了。 “那好,严颖,你还是尽力配合方婕!” “知道了,蒋队!”严颖答应一声,和方婕一起离开办公室。 想要查到王恒佑母亲的相关信息,直接询问王恒佑是最简单的方法。可是方婕并不想让王恒佑知道,警方对他的背景感兴趣。 走出警局,严颖拿着车钥匙,问方婕准备去哪里。 方婕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去找郑少成。 “方姐,郑少成到华城公司才两年,他对王恒佑的过去,应该不会太熟悉吧?” “严颖,郑少成早就知道段璟鲲还有一个儿子,可是他竟然什么也没说。我想,他也许还知道些什么。” 郑少成知道的事是不少,可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很有分寸。不然,他这个副总的位置,也不会坐得那么稳。 段璟鲲在滇南老家有个儿子,是段宇飞死后段璟鲲才告诉郑少成的。段璟鲲没说这事要不要告知警方,郑少成也没问。他觉得,如果老段总想说的话,他自己会告知警方。 方婕和严颖到华城找到郑少成,郑少成也是这么对方婕说的。 “这是段总的家事,我不方便说。老段总如果想说的话,我相信他会自己告诉你们的。” “郑总,环瑞的那个调查员霍海,这两天跟你联系了吗?”方婕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霍海很好奇。 “昨天联系过,他还没找到老段总前妻和儿子的下落。” “郑总,王恒佑你熟悉吗?” “熟悉啊!王总业务能力很强,对工作尽职尽责,老段总也非常信任他。” “郑总,华城公司和段璟鲲的家事,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 “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 “王总有个叔叔,你听说过吗?” “我听王总提过,省建二公司设计处的王恒伟是他堂兄。你说的叔叔,应该是他王恒伟的父亲吧。” “你认识王恒伟吗?” “见过一面,比王总大几岁,快退休了。” “那先这样吧,郑总,如果想起什么,希望你及时跟我们联系!”方婕从郑少成嘴里套不出更多线索,只好作罢。 郑少成每次面对方婕,说话都是合情合理、自然大方。如果不是郑少成刻意隐瞒婚姻情况,方婕对他的印象差不多可以打九十五分。 只是郑少成作为最早到达案发现场的报案人,方婕始终对他保持着警惕。可说实话,郑少成的言谈举止,真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方姐,现在去省建二公司吗?”严颖进了电梯,询问方婕下一个目的地。 “不,还是去新路口吧。” “去新路口?去找周开锁?”严颖觉得奇怪,方婕的心思怎么说变就变。 “嗯。走吧!” 严颖见方婕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懒得再问,反正找到周开锁,就知道方婕想干什么了。 新路口文化巷是林城开锁王聚集的地方。巷口摆了十几个配钥匙的摊位,几乎每个摊位上,都写着“开锁王”三个大字。 下午好像没什么生意,周开锁伏在配钥匙的桌上休息。 “周开锁!”严颖用力拍着桌子。 “嗯……”周开锁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一看是警察,有些失望。“警官,你们怎么来了?” “周开锁,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方婕打量着桌上摆放的各种钥匙坯子。 “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周开锁看了周围的摊位一眼,别的摊位也没什么生意,几个同行好奇的看向方婕和严颖。 “周一早上,你一到山水华城,郑少成就叫你开门?” “嗯。” “那锁你开不了,是郑少成叫你强行把门打开的?” “是啊!” “你和郑少成熟悉吗?” “不熟,我和他们公司黄主任熟。” “以前你和郑少成有过接触吗?” “没有。” “你认识他吗?” “也不算认识,但是我知道他。我在华城见过他两次,听别人说,他是华城的副总。” “你们真的从来没有接触过?” “没有。”周开锁有些不耐烦,“我说没有就没有,我骗你干什么!” “进门后,郑少成发现尸体就立刻报警了?” “嗯。” “郑少成靠近尸体了吗?” “没有,那天你们来找我,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没有靠近尸体,怎么确认人死了?” “那人胸口插着刀啊!”周开锁皱着眉,朝自己胸口比划着。“那一男一女他挨个叫名字,叫了几声没反应,他才报警。” “报警以后,他是当着你的面,叫司机去找保安的?” “嗯,他叫司机去把保安找来。” “已经报警了,他叫保安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隔壁摊位有客人上门,周开锁更加不耐烦。 “司机去找保安的时候,你和郑少成站在客厅的什么位置?” “我站在隔断旁边,那个郑总站得靠前一点。” “靠前?当时他离地上的尸体大概多远?” 周开锁又瞟了一眼隔壁的摊子,“大概两三米吧!” “两米还是三米?” “我记不清了,反正两米多。” “你们在那站了多久?” “两三分钟。” “然后你们就出去了?” “嗯,郑总说不要乱走动,还是出去等警察好一点。” “在室内的时候,郑总离开过你的视线吗?” “啊?”周开锁楞了一下,弄不明白方婕的意思。“没有啊!” “他一直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没有!”周开锁拿出手机,摁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保安来以后,过了多久警察才到现场?” “我没注意,可能几分钟你吧!” “这段时间,有人进入过室内吗?” “没有,我们都在外面站着。” “听说,是郑总叫你留下来的?” “嗯,我想先走,那个郑总叫我等警察来了再走。”周开锁对郑少成有些不满。 “你进入室内看到尸体的时候,注意过尸体的裤袋吗?” “裤袋?什么裤袋?”周开锁一头雾水,“哦,你说裤子荷包?” “对。你看到裤子左侧的荷包,是鼓着还是平的?” “我哪注意看他的荷包啊!”周开锁向方婕投入莫名的目光。 “不好意思,周师傅,打扰你了!”方婕有些失落,对周开锁点点头,拉着严颖走了。 周开锁目送方婕二人走到路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方姐,你还是怀疑郑少成?”严颖对郑少成的印象不错。 “我只是想再核实一下!” “方姐,周开锁好像都被问烦了!”严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周开锁摇头。 “呵,耽误他生意了!”方婕能理解周开锁的心情。 “方姐,我们是不是还要再马东核实一下?” “不用了。” 方婕对马东不抱希望。郑少成如果要接触尸体的话,一定是在只有他和周开锁两个人的时候动手。 可从周开锁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对段宇飞一案毫不在乎。他既不关心段宇飞的死活,也不关心谁是凶手。 周开锁的心思只在他的钥匙摊上,多问他几句,他都不耐烦。周开锁的不耐烦,也从侧面反映了他对郑少成的不满。周开锁认为,是郑少成叫他留下,才惹来警方没完没了的盘问。 “算了,严颖,你还是给马东打个电话吧!” “问他什么?问他注没注意段宇飞的‘荷包’?”严颖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裤袋。 “是是是,问他注没注意段宇飞的荷包。”方婕被严颖逗笑了。 询问马东的结果,和周开锁的回答一样。他当时也没注意段宇飞的裤袋。段宇飞左侧裤袋是鼓起还是平的,马东一点印象都没有。 方婕其实并没有实际证据怀疑郑少成。只是郑少成到达现场,立即决定找开锁王强行打开段宇飞家的门,才让方婕对郑少成产生了怀疑。 之所以再次向周开锁核实当天的情况,方婕也是想彻底弄清楚郑少成和段宇飞的钥匙包到底有没有关系。 虽然周开锁一口咬定,郑少成没有接触过尸体。但是周开锁和马东,谁也无法说清楚,他们进入别墅时,段宇飞的钥匙包在不在裤袋里! 邹伟已经跟keso锁具的代购商确认,根本就不存在另外的钥匙。那么凶手在离开段宇飞别墅时,要想反锁门,就必须得有别墅钥匙! 而要把钥匙放回别墅,唯一的机会,就是周开锁打开门,三位报案人进入室内的时候。 如果三位报案人都没有问题,方婕实在想不出,凶手是怎么进入别墅的! 第三十五章 没有坟墓的人 根据方婕的调查结果,段宇飞的钥匙包,放在裤袋里明显有违他的习惯。 但是现在根本无法证实,那个钥匙包是什么时候放进段宇飞裤袋的!这个问题如果弄不清楚,就确定不了郑少成三人的嫌疑,那么其他的调查工作,都将是徒劳! 从周开锁的背景调查情况来看,他和郑少成完全没有交集。周开锁是湘南人,来林城干开锁王已经十几年。 郑少成是林城本地人,一直在宜峰房地产工作。他和周开锁没有亲属关系,如果两人有接触的话,会不会是郑少成在宜峰房地产工作期间呢? “严颖,郑少成的背景调查是你做的,宜峰房地产那边,你去过吗?” “去过,郑少成的资料,就是跟宜峰公司人事部拿到的。” “你说,郑少成在宜峰的时候,会不会跟周开锁接触过?” “不好说!方姐,你要还是怀疑郑少成的话,我们干脆去宜峰走一趟吧!” 严颖去过宜峰公司,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宜峰公司办公室主任唐慧芳。 “警官,请坐!”唐慧芳几天前接待过严颖,态度很客气。 “唐主任,又来打扰你了。这位是方婕,我们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你好!”唐慧芳对方婕点头微笑。“需要了解什么情况,我尽力配合!” “谢谢唐主任!”方婕点头致谢,“唐主任在宜峰公司多长时间了?” “六年多了,我是零七年九月份进入宜峰公司的。” “你和郑少成熟悉吗?” “熟悉!” “郑少成是哪年到宜峰工作的?” “这个……”唐慧芳回忆了一下,“具体哪一年我记不清了,零七年我到宜峰的时候,郑总就是销售部的经理。不过我听聂总说过,郑总在宜峰待了十几年。” “郑少成在宜峰待了十几年,说走就走了?” “嗬嗬!”唐慧芳干笑一声,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没关拢的房门。“其实,我估计郑总也不想走。” “为什么这么说?”方婕好奇的问道。 唐慧芳没有马上回答,走到门边把门关好,才坐回办公椅上。 “其实,郑总在公司待得并不愉快。” “不愉快?” “嗯,你们应该知道,宜峰是家族企业。所以,公司的重要岗位,基本上安排的都是自家人。两年前,就算郑总不走,估计公司迟早也会调整郑总的职位。郑总在公司十几年,从业务员干到副总不容易,他肯定不想受这样的窝囊气。” “是不是公司向安排自家人接替郑少成副总的位置?” “嗯!当时就是公司有这个意思,所以郑总才会跳槽。” “唐主任,你在办公室工作几年了?” “五年了。我原来是聂总的秘书,五年前调到办公室的。” “你们经常需要配各个办公室的钥匙吧?” “配啊!门锁坏了,钥匙断了,有的时候员工离职不交办公室钥匙,或者新进员工,都需要配钥匙。” “那你们配钥匙的地方固定吗?” “固定,我有开锁王的电话。有时候太忙,就叫开锁王来办公室取钥匙去配。” “你们定点的开锁王叫什么名字?” “莫友元,我们都叫他莫开锁!” “只有他一个固定的开锁王?” “嗯!莫开锁给我们公司换锁配钥匙十来年了,他的电话,还是原来的办公室主任留给我的。莫开锁人很稳靠,我们就一直没换人。” “你知道周开锁吗?” 唐慧芳摇摇头,“不知道。警官,你们在找开锁王?” “呵呵,我随便问问。对了,郑少成和莫开锁有接触吗?” “没有,跟开锁王打交道是我们办公室的事。这种小事郑总怎么会过问。” “能给我莫开锁的联系方式吗?” “行,我把电话抄给你。”唐慧芳抄下莫开锁的电话,交给方婕。“他的摊子在文化巷,右手边第四个摊位。” “好的,唐主任,谢谢你!” 方婕和严颖从宜峰公司出来,又返回了文化巷。 周开锁看到方婕和严颖走到巷口,一脸的不高兴。 方婕对周开锁笑笑,直接走到巷口右边第四个摊位。摆放钥匙坯的小木桌上,插着一面小旗,上面写着“莫开锁”三个字。 “请问,是莫师傅吗?” 小桌后坐着的中年男子站起来,“我就是,两位,是换锁还是配钥匙?” “配钥匙。”方婕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从中选了一把十字钥匙。“配这把!” “好!”莫开锁接过钥匙,固定在配钥匙的机器上。 “莫师傅,你这锁多少钱?”方婕随手指着摊子上的门锁问道。 “八十!” “能不能少点?” “我喊的是实价!” “我是郑总的朋友,是郑总介绍我来的。” “郑总?哪个郑总?”莫开锁一脸疑惑。 “宜峰的郑总,郑少成啊!” “郑总?”莫开锁皱眉想了一下,面露喜色:“郑总也知道我这?” “嗯!要不他怎么会介绍我们过来。” “你们也是宜峰公司的?” “是啊,一说起配钥匙,郑总就叫我们来你这。” “嘿嘿!”莫开锁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这样,那锁你要的话就给六十吧。” “算了,我还是叫我家那位来看看合不合适在买,到时候你可别涨价!” “行。”莫开锁把配好的钥匙那给方婕,“你回去试试,不好用随时来找我!” “好。”方婕付了配钥匙的钱,和严颖走出巷口。 周开锁的脸色十分难看,心想,这两个女的刚才耽搁他半天,配钥匙居然不去照顾他的生意,转头狠狠的瞪了莫开锁一眼。 “严颖,去省建二公司吧!”方婕稍稍放心,通过对两位开锁的调查,基本可以判断,郑少成和开锁王之间应该没有联系。 “方姐,你不怀疑郑少成了?” “不是不怀疑,只是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他有作案嫌疑。你也看见了,郑少成和开锁王没有交集。我不认为郑少成会用钱收买周开锁,在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前,只能暂时相信周开锁给郑少成作的证明了。” 方婕想,既然暂时排除了郑少成的嫌疑,那么就该求证王恒佑的身份背景了。 省建二公司是黔州省最早的建筑工程公司。王恒伟从参加工作就进的省建二公司,是公司元老。严颖稍一打听,就找到了王恒伟的办公室。 “你们是警察?”王恒伟看着严颖手里的证件,很是诧异。 “嗯,王工,我们想了解一下王恒佑的情况。”严颖点点头,收起证件。 “恒佑怎么了?”王恒伟疑惑的看着严颖。 “没什么。他们公司有个案子,我们例行对公司内部人员进行背景调查。” “什么案子?” “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王工,你知道王恒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吗?” “恒佑的母亲叫江丽芸,早就不在了。” “什么时候不在的?” “早了,恒佑母亲过世的时候,恒佑才两三岁。” “江丽芸是哪人?” “好像是林城人吧!” “好像?”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太小。” “你父亲知道吗?” 王恒伟苦笑一声,“知道也没用。” “为什么?” “我父亲患有老年痴呆,经常认不了人。有时候连我也不认识。” “那么严重?” “嗯。” “那你母亲?” “我母亲也不在了。” “那还有谁知道江丽芸的情况吗?” 王恒伟摇着头,“没有了!” 方婕想了一下,“江丽芸的墓在哪?” “墓?恒佑的母亲的没有墓。” “没有墓?”严颖有些惊奇。 “嗯,没有墓,从小我们就没给恒佑的母亲扫过墓。” “怎么会没有墓?”方婕疑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没有墓。” “江丽芸有什么亲属吗?” “呃,我没听说过。” “她过世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没什么印象。” “当时举行葬礼了吗?”严颖好奇的问道。 “葬礼?那个年代有什么葬礼,人不在了,找几个亲戚朋友抬上山就埋了,哪有什么葬礼。” “你看见你父亲他们埋江丽芸了?” “没看到。” “那你怎么知道江丽芸死了?” “我爸说的。恒佑的母亲不见了,恒佑吵着要妈妈,我就问我爸,我爸说恒佑的母亲死了。后来我问大伯,大伯也说恒佑的母亲死了。” 王恒佑是一九五八年出生,按照王恒伟的说法,江丽芸死的时候王恒佑才两三岁,那个年头或许真的没举行葬礼。但是没有坟墓也太说不过去了。 方婕和严颖困惑的对视,这个江丽芸真的死了吗? “王工,你知道王满耀的墓在哪吗?” “知道,在象山。” “王恒佑去给他父亲扫墓吗?” “肯定去啊!不给老人扫墓那成什么人了!”王恒伟不屑的说道。 “那你们爷爷的墓也是在象山?” “嗯。” “唯独就是没有江丽芸的墓?” “嗯,我和恒佑从小就没见过他母亲的墓。” “王满耀过世的时候,王恒佑才二十岁,后来他就一个人生活吗?” “当时恒佑在上大学,放假的时候,都是在我家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他就自己住了。不过周末他会来我家,近几年我把糊涂了,恒佑也忙,周末就来得少了。” “王恒佑原来的工作单位是铁饭碗,他辞职出来经商,你没劝他?” “这有什么好劝的。恒佑的个性一向都是敢闯敢拼,不像我!事实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你觉得王满耀对王恒佑好吗?” “呃……”王恒伟十分疑惑,这个问题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啊,怎么会不好!大伯只有恒佑一个儿子!” 严颖不由瞥了方婕一眼,有这么问的吗! 方婕脸皮发烫,有些后悔一时口快。方婕想,假如王恒佑是段璟鲲的儿子,王满耀就不是王恒佑的亲生父亲。那江丽芸不在了,王满耀肯定不会对王恒佑太好。 “呃,江丽芸不在了,你大伯就没有再婚?” “没有,大伯怕后妈对恒佑不好,就一直没有再婚。” 方婕终于死心了,看来,王恒佑应该是王满耀的亲生儿子。 只是,王恒佑的母亲江丽芸,为什么连个坟墓都没有呢? 第三十六章 谁见过遗像 从省建二公司出来,方婕让严颖直接把她送回了家。方婕想好好静静。 从发现段宇飞死亡,已经过去了四天。四天来,除了曹睿的交通事故,完全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方婕静下心来,从头仔细梳理了一遍案情。 在案发现场,凶手没有留下线索。唯一让方婕产生怀疑的,只有那个违反段宇飞习惯装进裤袋的钥匙包。可根本无法证实钥匙包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段宇飞裤袋里的! 从一开始方婕就断定,段宇飞被杀案,别墅的钥匙是关键。 别墅的五把钥匙,一把在段宇飞的钥匙包里,一把在林依涵的手提包。剩下的三把,放在二楼卧室的衣柜抽屉里。 凶手把段宇飞的尸体弄回别墅,可以利用段宇飞那把钥匙。袭击林依涵后离开现场,凶手将别墅大门反锁,用的应该也是段宇飞那把钥匙。 方婕当时猜测,应该是最先进入案发现场的三位报案人,其中之一,将段宇飞的钥匙包,塞进了段宇飞的裤袋里。 可是马东离开别墅去找保安时,周开锁和郑少成却没有触碰过尸体。经过调查,周开锁和郑少成的相互证明,找不出丝毫破绽。 经华城的黄主任和宜峰的唐慧芳证实,周开锁和郑少成在案发前没有任何接触,两人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这让方婕百思不解!如果没有可靠的人作证,周开锁和郑少成谁也不可能做到把钥匙包放进段宇飞裤袋而不被人发现! 但周开锁对郑少成来说,是可靠的人吗?方婕最不相信的就是用钱买通的证人,这种为钱做伪证的人,是最容易出问题的。郑少成不会想不到。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为钱,周开锁还有什么理由帮郑少成作伪证? 如果郑少成既没有收买周开锁,周开锁又没有理由作伪证,那他们的证词也许是真的。 这样一来,方婕关于最先进入案发现场的人最有作案嫌疑的推测就要被推翻了! 跟keso代购的卖家联系的qq是假的,keso公司也没有再另外多配两把钥匙出来。那么反锁别墅大门的钥匙,只能是原有那五把钥匙其中之一。 反锁别墅大门的人,显然不可能利用到放在二楼卧室衣柜里的三把钥匙。用那三把钥匙,想放回去的话,就要上楼。这比接触尸体的难度更大。 林依涵放钥匙的手提包就摆在客厅的沙发上。郑少成要当着周开锁的面,动沙发上的手提包而不被注意,肯定也说不通。 假设最先进入案发现场的三位报案人都没有问题,那么唯一的嫌疑人,就只能是林依涵! 不管从情感还是理性来说,这都让方婕无法接受! 别说方婕不相信林依涵是犯罪嫌疑人,就连受害者的父亲段璟鲲,也不相信林家的丫头是凶手。 抛开钥匙的问题,杀人动机至今无法确定,这才是案件侦破最困难之处! 首先因韩琳的遗像进入方婕视线的邹伟,勉强算是有杀人动机,可他不具备作案条件!邹伟在案发后没有进入过案发现场,他也弄不到曹睿的车钥匙。 厉军因曹睿的车祸躲了起来,貌似可疑。可厉军没有杀人动机。而且从曹睿小区的监控来看,厉军周六上午到小区把曹睿接走,直到周一早上才把曹睿送回小区。方婕猜测,这段时间厉军和曹睿很可能待在一起。 那周日晚上到小区开曹睿的路虎开走的棒球帽,应该就不是厉军。 据蒋云峰调查,杨菲的事,杨德昌一直瞒着霍刚。霍刚和邹伟一样,也不具备作案条件! 霍刚说,上月十九号,他去公司是拿工地图纸,因为周一他要去岷山工地。 华城公司的保安证实,霍刚在公司只待了十分钟。而邹伟的qq聊天记录显示,聊天时间长达二十多分钟。霍刚明显跟利用qq陷害邹伟无关。 费扬和厉军算是发小,能通过厉军弄到曹睿的车。他在案发当晚到过别墅,现在也躲起来了。蒋云峰怀疑费扬和林依涵合谋实施谋杀,但方婕并不认为费扬有嫌疑。因为费扬十九号没有进过华城公司。 谋杀段宇飞的凶手,不仅能弄到曹睿的车,他还得满足十九号到过华城公司工程部的条件。 方婕突然想到一种情况,也许十九号登录邹伟qq的人,和那个开走曹睿车子的棒球帽不是同一个人呢? 段宇飞八月八号结婚,十号半夜至十一号凌晨死亡。可登录邹伟qq炮制聊天记录,是七月十九号的事! 也就是说凶手早有预谋。他三个星期前,就已经定下了谋杀段宇飞的计划。 邹伟是在段宇飞结婚前几天,去找王大师画的遗像。目的是为了在婚礼上恶心段宇飞。因为丢失u盘,才会有第二张遗像出现在段宇飞别墅。 那在工程部登录邹伟qq的人,和捡到邹伟u盘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毫无疑问,别墅里之所以出现第二张韩琳的遗像,是因为存在第一张遗像!把第二张遗像放到别墅的人,一定见过第一张遗像!而且弄出第二张遗像的人,肯定知道韩琳和段宇飞的关系! 邹伟说第二张遗像不是他弄的。那捡到u盘的人,知不知道u盘是谁的? 把遗像放进别墅的目的又是什么? 遗像被放在二楼主卧室的床上。周日段宇飞和林依涵都在家,能把遗像放进别墅只有两个机会,一是晚上十点到十二点,那段时间,段宇飞出门了,林依涵在别墅后的河滩。二是林依涵被袭击之后。 方婕意识到,自己遗漏了很多细节。在医院,方婕竟然忘记问林依涵第二张遗像的事! 不过林依涵自己也没提别墅里有第二张遗像!看来林依涵不知道别墅里有第二张韩琳的遗像。 想到这,方婕立刻给林伟翔打了个电话。 “林哥,请你让依涵接电话!” “好!”林伟翔听方婕声音很急,马上把手机给了林依涵。“是方姨!” “方姨!”林依涵刚睡醒,精神还不错。 “依涵,你和费扬在河滩上说话的时候,别墅的门关好了吗?” “大门关好了,后门没关。怎么了,方姨?” “依涵,你和费扬站的地方,能看到后门吗?” “能看到。” 方婕顿了一下,“依涵,费扬走后,你上楼经过主卧室,卧室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开着。方姨,到底怎么了?” “依涵,周一早上,警方勘查现场的时候,在二楼主卧室的床上,发现一张遗像,和婚礼那天你看到那张遗像一样。” “遗像?”林依涵十分诧异,她回忆了一下。“方姨,那天晚上我上楼的时候,没看见主卧的床上有遗像。” “你确定?” “确定。从走廊经过,一眼就能看到主卧的床。当时床上没东西。” 方婕感觉好像抓住了一丝线索,“依涵,你好好回忆一下。婚礼那天,除了你和段宇飞,还有谁见过那张遗像?” “呃……,有我同学陈丽君,郑少成,马东,还有酒店的前台和领班。” “就这几个人?” “呃,好像就他们几个进过更衣室。” “好像?依涵,你再好好想想!” “方姨,就他们几个。” “好,没事了,依涵,你休息吧!” 方婕挂断电话,脑子里无法摆脱郑少成的身影。 可以肯定,第二张遗像,是在林依涵被袭击后,放进别墅的。凶手离开别墅,反锁了门,那么遗像只能是凶手放到二楼卧室的。 把第二张遗像放进别墅的人,一定见过第一张遗像,能满足于这个条件的,只有马东和郑少成! 陈丽君方婕不熟悉,不过一个女生摆弄遗像的可能性不大。再说,陈丽君也不是华城公司的人,她接触不到邹伟办公室的电脑。 马东是华城公司老员工,他应该见过韩琳。郑少成在韩琳自杀的房子里,也见过韩琳的照片。他们俩都知道遗像上的人是谁! 可在案发现场发现第二张韩琳的遗像时,马东和郑少成都假装不知道遗像上的人是谁! 郑少成已经解释过,段宇飞不让他提遗像的时,所以在案发现场他很犹豫,就没有告诉警方那是韩琳的遗像。 那马东呢?他又是为了什么隐瞒自己认识韩琳? 婚礼那天,林依涵在更衣室发现韩琳的遗像,段宇飞的反应非常强烈,马东和郑少成都看在眼里。 警察在别墅找到第二张遗像时,马东和郑少成也在场。蒋云峰询问郑少成,郑少成承认他在婚礼那天见过遗像,而马东却一言不发。 方婕仔细回想一遍,马东竟然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关于韩琳遗像的话! 这太不正常了! 把遗像放在案发现场,其目的在方婕看来,就是凶手想转移警方的视线,让警方顺着遗像的线索调查。最终把矛头指向邹伟! 这和用邹伟的qq炮制购买别墅钥匙的聊天记录一样,都是想让警方越绕越远!在制定谋杀段宇飞的计划时,凶手就开始布局扰乱警方视线了! 不得不说,凶手的意图是成功的!他使的这些诡计,确实把段宇飞被杀案搞得云山雾罩,让人看不清本质,连杀人动机都确定不了。 但郑少成和马东到底谁有问题? 马东只是个司机,在华城工作多年。调查中,没有发现马东与段宇飞有积怨。马东在段宇飞死前一周,才接赵迎凯的班给段宇飞开车。可说来也巧,马东刚给段宇飞当了一周的司机,段宇飞就出事了! 山水华城的监控在段宇飞出事前刚安装好,还没来得及调试使用,段宇飞就出事,这显然不是巧合!作为华城内部人员,马东和郑少成同样知道监控的安装情况。 方婕有个推测,那天段宇飞晚上十点去柏璐家,应该不是事先计划好的!那么开着曹睿的车,去柏璐家接段宇飞的凶手,只能通过柏璐掌握段宇飞的动向。 那马东和郑少成,谁更有可能跟柏璐搭上关系呢?想到这,方婕呆不住了,拿起包急匆匆的走出家门。 第三十七章 中风 方婕在小区门外拦了辆出租,上车告诉司机地址。马上给严颖打电话。 “严颖,我现在去马东家,你也过来吧!” “怎么了,方姐?”严颖刚跟方婕分开没多久,接到方婕的电话有些纳闷。 “你先别问了。我在马东家楼下等你!” “好,我马上到。” 赶到马东家,正是下班时间。方婕在马东家楼下站了一会,看到马东的老婆带着孩子走了过来。 “大姐,你好!”方婕上前打着招呼。 “你是……?”大姐觉得方婕很面熟。 “大姐,我前天来过你家,你不记得了?”方婕对孩子笑了笑。 “哦,想起来了,你是警察。有事吗?马东还没回来。” “大姐,马师傅平时几点下班?” “也差不多了,最近马东没什么事,下班都早。警官,要不,你上楼去等吧!” “那好,谢谢大姐了!” 方婕跟大姐上楼进了屋,马东的孩子乖巧的打开书包做作业。大姐给方婕倒了杯水,让方婕先坐坐,自己进了厨房。 “大姐,马师傅在华城上班很久了吧?”方婕走到厨房门边跟大姐拉话。 “嗯,五六年了!” “华城的待遇还不错吧?” “嗯,不错。老段总对马东挺关心的!” “马师傅是老段总的司机?” “是啊,马东开车稳,又从不喝酒,老段总喜欢坐马东的车。” “小段总人怎么样?对马师傅也好吗?” “还行吧。”大姐说得有些含糊。 “大姐,你听说过一个叫韩琳的人吗?” 大姐猛然回头惊讶的看着方婕。“韩琳?” “你知道她?” “呃……,我不太清楚!”大姐把头转了过去。 方婕正想继续问,手机响了。 “我在楼上。” 方婕说了一句,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马师傅!” “是你!”马东进门看到方婕。 “马师傅,刚下班啊!” “嗯。”马东探头看了一眼厨房,脸色有些不高兴。“你有事吗?” “马师傅,我想跟你谈谈。” 孩子抬头看着马东,马东眼底浮现几许温情。“去房间谈吧!” 门外响起敲门声,马东看了方婕一眼,把门打开。 “马师傅!方姐!” 马东没说话,关上门进了靠近阳台的小房间。 方婕给严颖打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跟着走进去。 马东关上了房门。“有什么事,你们说吧!” “马师傅,你知道韩琳吧!”方婕看了一眼房间,应该是孩子的卧室。 马东皱了下眉,鼻子里“嗯”了一声。 “你知道韩琳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自杀!”马东冷漠的说道。 “韩琳为什么自杀?” 马东皱眉看着方婕,“我不清楚。” “周一在段宇飞的别墅,勘查现场的警察从二楼拿下来的遗像,你认出是谁了吗?” “认出了!” “但是当时你没说!” 马东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什么说的,你们到公司一查就知道了。” “婚礼那天,在万豪酒店你也见过韩琳的遗像?” “嗯。” “段宇飞看到遗像什么反应?” “他很生气,把遗像砸了,把照片拿出来烧了。” “你觉得段宇飞的反应奇怪吗?” 马东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有什么奇怪的!婚礼上出现遗像,谁不生气!” “可段宇飞当场就烧了遗像,并没有追查遗像的来源,这不奇怪吗?” “我不知道!” “你和韩琳熟悉吗?” “不熟。我是司机,她是财务。” “在别墅第二次见到遗像,你什么想的?” “我……”马东欲言又止。 “婚礼那天,酒店出现韩琳的遗像,段宇飞勃然大怒。三天后,段宇飞死亡,别墅里又出现韩琳的遗像,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马东似乎有些烦躁。 “你爱人也知道韩琳,要不我跟她谈谈?”刚才马东爱人的反应,让方婕感到奇怪。 “不用问她了,韩琳的事是我告诉她的。”马东坐到孩子的床边。 “韩琳的什么事?” “韩琳被段宇飞强奸了!”马东楞眼看着方婕。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猜的?” “嗯,韩琳住的房子是段宇飞占用公司的房子。韩琳在那套房子里自杀,又怀着身孕,肯定跟段宇飞有关。” “你有什么证据说韩琳被段宇飞强奸?” “这还要证据吗?韩琳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段宇飞不用强,韩琳会怀孕?”马东似乎很看不惯段宇飞。 “那也不能证明韩琳是被强奸的。” “段宇飞骗韩琳,说那房子是公司安排的宿舍,让韩琳住进去,可是段宇飞有那套房子的钥匙。” “所以你怀疑韩琳肚子里的孩子是段宇飞的?” “哼,如果不是段宇飞作的孽,公司会赔钱给韩家吗?” “你和韩琳是什么关系?”方婕发现,马东对韩琳的事倒是分析得很透彻。 “我和韩琳没关系!我只是看不惯段宇飞。” “看不惯段宇飞?” “嗯!段宇飞有今天,都是报应!谁叫他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他还干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反正他和西洪的公子哥没少干坏事。” “你说曹睿?” “对,他和段宇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睿也死了!” “活该!”马东满脸不屑。 “你恨曹睿?” “哼!” “马东,周日晚上你在哪?”严颖对马东的反应充满怀疑。 “哼哼,你们怀疑是我杀了段宇飞?”马东轻蔑的笑着。 严颖想继续追问,方婕用眼神制止了她。“马师傅,你认识柏璐吗?” “不认识,不过我知道她!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柏璐为什么不是好东西?” “给人家当情妇,会是什么好东西?”马东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柏璐是段宇飞的情妇?” “这还用说吗?柏璐住的房子,也是段宇飞占用公司的。” “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老段总教训段宇飞的时候我听到的。” “老段总也知道柏璐?” “知道,老段总教训段宇飞,段宇飞还不承认!” “可是老段总并没有制止段宇飞!” “唉,老段总老了,管不了他!”马东叹了口气。 “不愿意给段宇飞开车吧?” “嗯。”马东毫不掩饰对段宇飞的厌恶。 方婕饶有兴趣的看着马东,觉得马东挺有趣的。 “马东,你和曹睿熟悉吗?” “不熟!我从来不跟他说话,他也看不起我。”马东坦然接受方婕的注视。 “马东,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段宇飞和曹睿的两起谋杀案!” “哼,他们的死是报应,跟我没关系,不信你们可以调查!”马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我们现在就是在调查!” “那你们查我干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 “马东!”房间的门被推开,马东的爱人站在门边。 “大姐!”方婕往边上让开。 “警官,马东就是这个臭脾气。你们别误会!”马东的爱人走到马东身边,伸手搭着马东的肩。 “公司一安排他给段宇飞开车,他就不愿意干了,要不是为了我们娘俩,马东早辞职了。他是瞧不上段宇飞那种公子哥,但是要说杀人,马东绝不会干那种事的!” 马东的孩子扭头看着小房间,马东又叹了一口气。 “那天在别墅,警察从楼上把韩琳的遗像拿下来,我就知道段宇飞是怎么死的了!听说韩琳有个未婚夫,肯定是人家报仇来了!” “你觉得段宇飞的死是报应,所以你当时看到韩琳的遗像,什么都不愿说?” “哼,他强奸人家未婚妻,被人家杀了,那是罪有应得!” “马东!”马东的爱人不安的制止马东。 “怕什么?我又没杀人!”马东理直气壮。 方婕无奈的苦笑,没想到马东竟是这种驴脾气。 “马师傅,你知道吗,韩琳的未婚夫,在韩琳自杀的第二年就死了。” “什么?韩琳的未婚夫死了?”马东非常惊讶。 “对,韩琳的未婚夫叫董毅超。在韩琳自杀的第二年,吃安眠药自杀了。” “那,段宇飞是谁杀的?”马东疑惑的问道。 “我们正在调查!”严颖也看出来,马东不像凶手。 “警官,马东不会杀人的。那天晚上马东一直在家,没出去过。不信你问小浩。”马东的爱人转身叫道:“小浩,你说,星期天晚上,你爸在哪?” “在家。”小孩扭头答道。 “你爸星期天晚上出去了吗?” “没有!” “警官!你们听到了吧?马东星期天晚上真没出去!”马东的爱人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马师傅,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天你和郑少成进入段宇飞别墅的时候,段宇飞的左侧裤袋有没有东西?”方婕想再次核实。 “裤袋?”马东皱眉想了一下,“我没注意。进门看到段宇飞的尸体,我吓了一跳,没注意看他的裤袋!” “马师傅,这个问题很重要,你再好好想想!” 马东极力回忆当时的情形,他当时注意力全在段宇飞胸口的刀上,确实没注意看段宇飞的裤子。 “我真的没注意看他的裤子。” “马师傅,你觉得郑少成这个人怎么样?” “郑总?”马东很是诧异,“你们怀疑郑总?郑总不会杀人吧?他和段宇飞无怨无仇的,郑总跟老段总的关系又好,他怎么会杀老段总的儿子?” “郑少成跟老段总的关系很好?” “是啊,郑总是老段总亲自聘请的。老段总住院,郑总差不多每天下班都去医院,出院了,郑总也每周都去看老段总。” “老段总住院的时候,郑少成每天都去医院?” “是啊!” “那王总呢?王总是不是每天都去医院。” 马东摇摇头,“王总太忙,他几天去一次医院看老段总。” “马师傅,你觉得近期公司里有什么反常的人和事吗?” “反常?”马东抓了下头,“公司倒没什么反常的。不过,我听老段总说,他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 “老段总心脏不太好,但是身体没别的毛病。他的冠状动脉手术是请省里最好的专家做的,手术很成功。可是手术后,老段总却突然中风了!一点先兆都没有,连省里专家都觉得奇怪!” “没有先兆?” “是啊,专家也找不到老段总中风的原因。所以老段总觉得不对劲!” 方婕突然想起曾经看过一篇新闻报道,中风,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第三十八章 心理阴暗 造成中风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主动脉中注入空气,空气经心肺肌进入动脉循环,上行通过颈动脉到达脑部发展成为气栓,导致中风。如果注入的空气体量过大,还会导致死亡。 在心脏手术中,偶尔也会有空气意外注入动脉循坏,形成气栓的案例。但是通常情况下,这种意外很难发生。 如果省里的专家,在手术过程中,没有发生空气意外进入动脉循环的情况,那么段璟鲲毫无先兆的中风,就很耐人寻味了。 据马东说,段璟鲲是手术后第三天突发中风。中风前专家对段璟鲲进行过全面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当时段璟鲲早已过了麻醉期,如果有医生以外的人,在段璟鲲主动脉注入空气,段璟鲲本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省里的专家说,手术过程非常顺利,不可能出现空气进入动脉循环的情况。那段璟鲲脑中的气栓又是什么形成的呢? 方婕感到这个问题很棘手,对医学专业,她完全是外行。到底段璟鲲的中风是不是人为,方婕无法判断。而且她估计,就算是医院在手术过程中出现空气意外进入动脉循坏的情况,医生多半也不会承认。 但方婕觉得郑少成在段璟鲲入院期间,每天都往医院跑,有些不合情理。 郑少成和段璟鲲只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他也有自己的家庭,每天下了班就往医院跑,老婆没意见吗? 如果要说郑少成是拍马屁,他已经是华城主管行政的副总,那马屁再怎么拍,段璟鲲也不会把公司股份分给他一个外人!在华城,郑少成那个副总算是当到头了! 再说,段璟鲲年事已高,又有冠心病。公司大权,早已交到段宇飞和王恒佑的手上。王恒佑也是公司股东,持股量和段宇飞一样。王恒佑联合其他股东,甚至可以跟段宇飞抗衡。 郑少成要拍马屁的话,拍段宇飞或者王恒佑的马屁,不是更有意义? 纯粹从私人感情出发,段宇飞是段璟鲲的亲儿子,王恒佑是段璟鲲多年的兄弟,他们俩都没有天天往医院跑,郑少成一个外人难道跟段璟鲲的感情更好? 方婕觉得,郑少成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很现实的人,他不会因为段璟鲲亲自聘用他,就对段璟鲲感恩戴德。以郑少成的资历,就算不在华城做,跳槽到林城任何一家大型公司,也绝非难事! 在段璟鲲半退休,公司权利更迭的当口,郑少成更应该去抱王恒佑的大腿,而不是每天往那个日暮西山的老头身上靠拢。这不符合郑少成的性格。 想当初,郑少成就是看出自己在宜峰的地位不保,才当机立断离开干了十来年的宜峰,跳槽到华城公司。 从马东和他爱人的态度来看,马东显然不会卷进段宇飞被杀案里。马东和柏璐完全没有交集,他也看不起柏璐那类人。 马东和段宇飞没有仇怨,就算他不齿于段宇飞的为人,也不会不顾妻儿,去多管闲事。 表面上看,林依涵是唯一的嫌疑人。可是林依涵不知道遗像上的女人是谁!更不知道遗像上的人和段宇飞有什么因果关系! 只有郑少成,从始自终贯穿了整件案子! 郑少成是华城副总,完全有条件进入工程部办公室;韩琳的遗像两次出现,郑少成都在场;他要想从曹睿那弄到车不是难事;最重要一点,郑少成是最先进入案发现场的人! 当然,郑少成也非常清楚,山水华城别墅区的监控还不能正常使用! 如果不是周开锁作证,郑少成在案发现场没有触碰过段宇飞的尸体,方婕几乎可以肯定,郑少成就是犯罪嫌疑人! 郑少成不仅有周开锁给他作证,还有梁佳给他做时间证人。这就让方婕不得不慎重考虑自己的推测是否合理。 方婕明白,她只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自行框出作案必须具备的条件,才将郑少成圈定为犯罪嫌疑人。实际上,方婕并没有支撑这一推断的有效证据,她甚至抛开了作案动机,纯粹的根据线索推断嫌疑人。 说不清犯罪动机的推断,既站不住脚也没有说服力。周开锁和梁佳两位证人,完全可以证明郑少成没有作案嫌疑。 并且,段家的第二位继承人还没找到。谁又敢确定,段宇飞被杀案,就不是那位继承人干的! 从年龄上看,段璟鲲在滇南生的那个儿子,现年已经五十六岁,郑少成显然不可能是段璟鲲的儿子。 假设段宇飞的案子,是那位继承人暗中操控,那么郑少成会不会是那位继承人的马前卒呢? 方婕觉得暂时还无法判断。 严颖对郑少成进行的背景调查,只涉及郑少成曾供职的公司,和他的爱人梁佳。并没有全面调查郑少成的社会关系、直系和旁系亲属。 如果郑少成是受段家那位继承人驱使作案,那么郑少成与那位继承人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至于厉军、费扬在案子里充当了什么角色,方婕没有过多考虑。就连霍刚,方婕也不认为他具备作案条件。 现在把马东的嫌疑暂时排除后,方婕觉得,是时候着手对郑少成的背景进行全面调查了。 告别了马东夫妇,方婕上了严颖的车。 “严颖,你对郑少成进行背景调查的时候,发现他还有什么别的亲人,或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吗?” “郑少成还有个母亲,他的父亲在两年半前过世了。有没有要好的朋友,我不太清楚。” “他母亲跟他在一块住吗?” “不在一块住,郑少成结婚后,和老婆单独住。” “你知道郑少成的母亲住哪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能查到。” 严颖打电话回队里,通过户籍查到郑少成母亲的住址。 “方姐,郑少成的母亲叫吕旭莲,家住望城路幸福里。” 方婕看了看天色,“先找地方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过去。” “方姐,照你的分析,如果郑少成是嫌疑人,那他杀段宇飞的动机是什么?”严颖一边问,一边注意路边的小饭馆。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是跟段家的财产有关!”杀人动机是方婕最头痛的问题。 “方姐,郑少成不可能是段璟鲲的儿子!段璟鲲的儿子都五十多岁了。”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郑少成跟段璟鲲套近乎不正常,他给我感觉就想在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严颖一脸黑线,“郑少成跟段璟鲲培养感情?” “对。以郑少成和段璟鲲的关系,郑少成没有理由过分关心段璟鲲。他在段璟鲲中风以后的表现,比段宇飞那个亲儿子还要孝顺,这点很反常。” “我倒觉得郑少成挺有人情味的!”严颖持不同看法。 “人情味?呵,严颖,如果你郑少成,在宜峰干了十来年,突然听说,老板要给你挪位子了,你会怎么样?” “当然是尽力保住自己的位子啊!” “如果保不住怎么办?” “保不住?”严颖认真的想了一下,“保不住的话,那就换老板呗!” “呵,严颖,如果换作我,我会留下来。” “留下来干嘛?另找一份工作不就行了。” “你以为另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有那么容易?”方婕斜了严颖一眼,“郑少成的背景调查是你做的,我想问问你,郑少成在宜峰之前,在哪家公司上班?” “在宜峰上班之前,郑少成大学毕业后,一年多的时间,换了三四家小公司。然后进入宜峰,当业务员。” “然后呢?” “然后在宜峰一直做到主管行政的副总。” “对啊,郑少成一年多的时间,换了三四家小公司。却在宜峰花了十来年从业务员做到副总,这说明了什么?” “……”严颖一脸懵懂,她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自然不知道个中艰辛。 “说明宜峰适合郑少成发展,也说明郑少成早已习惯了宜峰的工作模式。人在一个地方待时间长了,总会有惰性。这十年来,我估计郑少成肯定有机会跳槽到别的公司,可是他哪也没去。 因为跳槽意味着要重新适应工作环境、工作模式,在新公司要从头开始建立人脉关系,还要慢慢适应老板。你也不会知道,刚跳槽的新公司,生命力怎么样,万一好景不常,还得另谋出路。这就是很多三十五岁以上的人,不愿意贸然变动工作的原因。” 严颖体会不到方婕说的那些困难。“但是老板已经有意思让郑少成挪位子了,华城公司又比宜峰大,待遇也比宜峰好。” “宜峰郑少成待了十年,知根知底,而且宜峰发展势头良好。老板有意让郑少成挪位子,但是毕竟还未实施。郑少成在跳槽前,还是副总。就算真了挪位子,我估计待遇也不会有太大变动。 刚才你说,郑少成的父亲,是两年半前过世的,那我们能不能把郑少成父亲的过世,和郑少成两年前的跳槽联系起来?” “啊?”严颖很是诧异,这方姐也太能联想了。 “严颖,你不用惊奇,推理本来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们现在,只要找到郑少成和段璟鲲之间的特殊联系,就能证实我的假设是不是天方夜谭!”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联系呢?”严颖质疑道。 “那就是我瞎想了!”方婕嘴角露出狡滑的笑容。 “方姐,刚才你说,郑少成在跟段璟鲲培养感情是什么意思?” “严颖,你想啊,段璟鲲派人到滇南寻找儿子的下落,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的话,段家的财产就林依涵一人继承!” “如果郑少成把老头哄高兴了呢?” “段璟鲲不会收郑少成做干儿子吧?” “万一真收了呢?” “郑少成跟段璟鲲培养感情是为了段家的财产?” “除了钱,我想不出郑少成为什么要对老头那么好。” “方姐,你心理别那么阴暗好不好?”严颖半开玩笑的打趣道。 “如果不是郑少成完全符合作案条件,我也不会这么想!毕竟,好人还是很多!可现在是段璟鲲最孤独最需要关心的时刻,如果郑少成能打动老头子的心,我估计,他还是能得到点好处的。” 严颖微微皱起眉头,方婕对郑少成人品的评价,使她感到荒谬。 第三十九章 端午节 其实,方婕还有一个更大胆的假设没有告诉严颖。 方婕猜测,如果段璟鲲的中风,是人为造成的,那不是正好给了郑少成关心段璟鲲的机会吗! 这个“大胆“的假设,方婕不好意思说出口。不然,严颖会更加觉得方婕心理阴暗。 在小饭馆吃完饭,严颖载着方婕找到望城路幸福里。 这是林城一处早期的小型楼盘。就几个单元,步梯房,户型也小,没保安没物业。 敲开吕旭莲的家门,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出现在门口。 “你们找谁?” “阿姨,请问这是吕旭莲家吗?”严颖面带微笑轻声问道。 “我就是吕旭莲。你们是?” “我们是社区的。来作老旧房屋改造项目的摸底调查。”方婕抢先答道。 “摸底调查?通知上不是说下星期才开始调查吗?” “哦,因为别的小区调查工作提前完成,所以幸福里这边,就可以提前进行摸底了。” “哦,那你们进来吧!”吕旭莲把方婕和严颖让进门。 在客厅坐下,方婕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打量了一下屋子。 吕旭莲家是两室一厅的户型,装修很简单。客厅不大,杂物却不少。一看就是住了多年的老住户。 严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方婕,方婕冲严颖眨了下眼睛。 “阿姨,你这房子多少平米?” “七十二。” 方婕在笔记本上作着记录。“哪年建的?” “九六年。” “阿姨,如果要拆除这房子的话,你是愿意要钱,还是回迁?还是另外给你安排地段?” “当然是回迁了,我在望城路住了十多年了,都习惯了。大姐,现在拆迁是一赔几啊?”吕旭莲客气的称呼方婕“大姐”。 “呃,要钱是一赔一点三,要房的话是一赔一点二。” “才一点二?嗯,划不来。”吕旭莲不高兴的摇着头。 “阿姨,你家几口人啊?” “就我一个,老伴不在了。”吕旭莲随意说道。 方婕注意到,吕旭莲年龄不算很大,脸上的皱纹却很多,皮肤偏黑,手指关节粗大,手掌粗糙。客厅的角落上,放着一双短统塑胶黑色雨鞋,鞋边上还沾着一些黄泥。小区背后的望城坡上,就有这种黄泥。 “阿姨,你在哪个单位工作?” “我是纸箱厂的,退休了。” “老伴也是纸箱厂的?” “不是,老郑是木材厂的。” “孩子没和你一起住吗?” “原来在一起住,结婚了嫌我这个老太婆碍事,就搬出去住了。” “这个小区在林城是比较早的商品房,地段也不错,你和老伴挺有眼光啊!” “唉,当时我家老郑是图这的房子便宜。不过啊,便宜归便宜,也是把乡下的地卖了,才买得起这房子。” “你们在乡下还有地?” “是啊,我家是平山镇的,结婚了到纸箱厂上班,才转的居民。” “那郑师傅是哪人?” “林城的,他家以前住沿江巷。” “哦,那的房子好像也拆迁了。” “是啊,当时就拆那边赔了点钱,我把乡下的地也卖了,才买的这套房子。” “阿姨,把你家房产证给我登记一下。” “好,你等等。” 吕旭莲转身进屋,严颖向方婕吐了吐舌头。 “喏,这是房产证。”吕旭莲很快把房产证找了出来。 “房屋的所有人不是你啊?” 方婕看了一下房产证上的房屋所有权人一栏,登记的名字是郑维勤。 “嗯,当时办的就是老郑的名字。他不在以后,也没去改名。听说,还要缴什么房屋维修基金,过户费用什么的。我就没去办。” “哦,如果要拆迁的话,最好换成你的名字。”方婕记下房产证上的信息,“郑维勤的身份证还在吗?我登记一下身份证号。” “在,我去拿。”吕旭莲再次进屋把郑维勤的身份证拿出来。 方婕一看,郑维勤的出生年月是一九五六年六月十九日。 “阿姨,郑叔的籍贯是哪啊?” “就是黔州。” “哦!好了。大姐,郑叔还有什么亲人吗?到时拆迁要是房产证没换你的名字,可是要找亲人证明的。” “还要亲人证明?老郑他爹妈早就不在了!” “郑叔没有兄弟姊妹吗?” “没有,他家就他一个。” “老头老太太什么时候过世的啊?” “我们结婚前他爸就不在了,他妈是零九年不在的。” “零九年,那年已经实行殡葬改革了,墓地花了不少钱吧?” “可不是,连殡仪馆的费用,一共花了三四万。” “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也跟你们在这住?” “嗯!” “那你们一家三代可够挤的!” “当时我儿子在阳台支了张床,房间给他奶奶住。” “哦!行,阿姨,先这样吧,要有什么具体的消息,我们再通知你!”方婕收好笔记本,准备离开。 “好,我白天晚上都在家。你们随时来都成!” “好的,再见阿姨!” “你们慢走!”吕旭莲把方婕和严颖送到门口。 方婕径直往楼上走去,严颖只得跟着。走过楼梯转角,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响声,方婕赶紧回身让严颖下楼。 两人快步走出小区,严颖佩服的笑道:“方姐,真有你的,居然冒充社区的工作人员!” “我也是没办法,如果贸然告诉吕旭莲你是警察,她不马上打电话给郑少成啊?” “也是,要是吕旭莲问我们郑少成犯了什么事,还真不好回答她。” 方婕叹了口气,对今晚的调查有些失望。 “走吧,回去吧!” “方姐,不去木材厂问问郑维勤的情况了?” “不去了。看样子,郑少成家和滇南应该没什么联系。沿江巷那一块我知道。挨着河边上,十几年前,也是村子,住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后来建设公园才把村子拆掉,村民都农转非了。” 郑维勤是五六年出生的,比段璟鲲滇南的儿子大两岁。吕旭莲是平山镇人,虽然在纸箱厂退休,但是看得出来,她以前也是当地的农民,退休了还依然保持勤劳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她保持勤劳的习惯?” “你注意客厅墙角那双雨鞋吗?鞋上沾着黄泥,小区后面是望城坡,坡上的荒地就是那种黄泥。附近小区有些退休的老人,没事喜欢上山种点东西,当锻炼身体。你看吕旭莲的手就知道了。” “哦!”严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实话,那雨鞋她也看到了,但是严颖没多想。她也没注意吕旭莲的手,只是觉得吕旭莲皮肤有点黑,现在方婕一说,她才想到那是吕旭莲上山的时候晒的。 既然郑少成的父母都是林城本地人,那么郑少成确实跟滇南没关系。 方婕回到家,余波正在看电视。 “方婕,依涵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方婕摇摇头,神情有些丧气。“还没有!” “怎么了方婕,遇上难事了?” “嗯!余波,你知道吗,警方现在怀疑依涵。” “怀疑依涵?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依涵是段宇飞死亡的直接受益人。” “真是胡说八道!依涵会为了钱谋杀段宇飞?”余波很不高兴。 “段宇飞身份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段宇飞是段璟鲲的独生子。他是段璟鲲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合法继承人?难道还有不合法的继承人?” “呵呵!”方婕被余波的话逗得发笑,“段璟鲲年轻的时候,在滇南还生了一个儿子。那儿子几个月的大的时候,段璟鲲离开了滇南的老婆孩子,几十年都没回去过。” “段璟鲲还有个儿子?”余波十分惊讶。“那会不会是那个儿子回来干的?” 方婕还是摇着头,“现在连人都找不到,谁知道是不是他儿子回来干的!” “那他们还怀疑依涵?林哥只有依涵一个孩子,以后林家的财产全是依涵的,她会贪图段家的钱吗!” “可是段宇飞死的时候,别墅里只有依涵和段宇飞。” “不可能!依涵绝不会杀人的!说不定,段璟鲲那个儿子,早就混到段璟鲲身边了!” 方婕一怔,正色的问道:“你说什么?” “啊?”余波被方婕的严肃弄得不知所措,“我,我没说什么啊!” “不是,你说段璟鲲的儿子混到他身边了?” “我,我是瞎说的。我又不认识段璟鲲……” “不,不,你让我想想!”方婕比这手势打断余波。 余波的说法并不是没有可能,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谋杀段宇飞的人,应该就是华城内部的人。这人熟知华城公司和段宇飞别墅的所有情况,能从曹睿那借到车,他很有可能早就混在段璟鲲身边。 方婕刚否定掉郑少成和段璟鲲还有滇南的关系,但是如余波所说,郑少成可是一直混在段璟鲲身边!方婕告诉过严颖,郑少成不会毫无目的的接近段璟鲲,整个华城公司,不管是新老员工,也没有人像郑少成这样,总往段璟鲲身前凑,只有郑少成,一直混在段璟鲲身边。 看来,还是必须慎重考虑郑少成的身份。 郑维勤一九五六年出生,郑少成现年三十五岁。那郑维勤是二十二岁结婚,二十三岁生的郑少成。从年龄上看,当时的人结婚早,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郑维勤是沿江巷本地农民,当时还没拆迁沿江巷,户口也没有农转非,他是怎么进入木材厂工作的? 七十年代后期,木材厂这样的企业,招工的主要对象是城镇适龄青年和返乡知识青年,并没有招收农村户口的青年。那么郑维勤想进工厂上班,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当兵。在退伍的时候,才有可能分配工作到企业上班。 而二十三岁郑维勤已经结婚生子,那说明他在二十二岁以前就已经退伍,因为结了婚是不能去当兵的。 当年的兵役制度,服役期是三年。郑维勤如果一九七八年结婚,那必须七七年就要退伍。 七四年冬季参军时郑维勤十八岁半,虽然按照规定,年满十八岁才能参军,但当时很多农村,孩子刚满十六岁,家里就把孩子年龄改了送去参军。这个郑维勤,会不会也改过年龄? “余波,家里的万年历放在哪了?”方婕回过神来问道。 “书柜里,你要查万年历?” “对,你快帮我查查,一九五六年的端午是哪天!” “端午?”余波疑惑的钻进书房,翻出万年历。“五六年的端午节是阳历六月十三号。” “六月十三!你再看看五八年的端午节是哪天?” 余波往后翻了几页,“是阳历六月二十一。” 方婕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飞快的抓起沙发的手机。 第四十章 同一座城市 接通严颖的电话,方婕兴奋的叫道:“严颖,能想办法联系郑维勤的单位吗?” 严颖刚洗完澡,正准备休息。“方姐,你想联系郑维勤的单位?” “对!你想办法打听一下,郑维勤当年是怎么参加工作的?” “方婕,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郑家和滇南没有关系吗?” “严颖,不光联系郑维勤的单位,再联系一下公墓,查郑维勤给他母亲办理的墓地在哪!” “墓地?方姐,林城现在有四五个公墓,联系哪家公墓?” “唉,零九年只有一家公墓,杨梅山公墓!”方婕不耐烦的喊道。 “方姐,既然郑家和滇南没关系,我们还查公墓干什么?”严颖一头雾水。 “严颖,你别问了,先照我说的做。打听到了马上给我电话。” 余波见方婕激动的挂断电话,觉得非常好奇。“方婕,你想到什么了,高兴成这样?” “余波,我估计郑少成的父亲,有可能就是段璟鲲的儿子!” “什么?”余波感到不可思议。 “段璟鲲年纪大了,有些事记不清楚。他只记得儿子是在端午前后出生的。郑少成的父亲郑维勤,身份证是一九五六年六月十九日出生,当年的端午是六月十三。 段璟鲲的儿子,是五八年端午前后出生。你刚才查五八年的端午是六月二十一日。如果郑维勤把年龄改大两岁参军,他的生日,正好是五八年端午节的前两天。这就是段璟鲲说的‘端午节前后’。” 余波又翻开万年历,“方婕,五六年六月十三号是端午节,跟郑维勤的生日十九号,也只相差六天啊!端午节差不多在月中,整个六月出生的人,都可以说是端午前后出生的。” “不,余波,只有临近端午节的那一两天,才能称作端午前后。当时段璟鲲在滇南的边远山区,他对日期的概念,应该是停留在节气和节日。” 方婕从余波手里拿过万年历,“你看,五六年六月十三日是端午节,七天前是芒种,八天后是夏至。而五八年的端午节是六月二十一,端午的第二天是夏至,半个月前是芒种。 六月十九的生日,只有在一九五八年,才距端午节最近。段璟鲲的儿子刚出生两天就过端午节了。” “那也不能说明郑维勤就是段璟鲲的儿子啊!” “是不能说明。但如果郑维勤改过年龄,他的生日,就正好和段璟鲲的儿子一样,在端午节前!” 余波又看了一眼日历,觉得方婕说的好像很没道理。“就算郑维勤改过年龄,你也很难证实他就是段璟鲲的儿子啊!” “段璟鲲的原配叫萧玉贞,我叫严颖去查公墓,就是要证实郑维勤的母亲叫萧玉贞。” 余波困惑的看着方婕,还是不太明白方婕的逻辑。 “唉!”方婕有些无奈,正想解释,严颖回电话过来了。 “方姐,查到了,郑维勤是退伍后安置到木材厂工作的。” “郑维勤当过兵?” “嗯,七七年在天川省当的兵。公墓那边暂时联系不了,人家管资料的都下班了。” “哦!那想办法查一下沿江巷所属的街道武装部,七七年是谁主持征兵工作的?” “方姐,你到底想查什么?” “严颖,我怀疑郑少成的父亲就是段璟鲲的儿子!” “什么?不可能吧?”严颖不敢相信。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不过,如果郑少成参军的时候改过年龄,那他正好是端午节前两天出生的。” “端午节?段璟鲲的儿子就是端午节前后出生的!” “对,那个年代很多参军的农村兵,都是改年龄提前参军的。如果能证实郑维勤改过年龄,那他的和段璟鲲的儿子,生日就基本吻合了。” “方姐,可他姓郑啊!我查了,沿江巷当年也叫郑家巷,基本上都是林城当地人。” “我当然知道他姓郑!如果当年萧玉贞拖着一个孩子从滇南来到林城,想要在林城立足的话,还有什么比嫁给一个当地人更好的方法吗?” 面对方婕的狡辩,严颖是哑口无言。方婕的脑子转得太快,严颖感到自己完全跟不上方婕的节奏。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方婕。 “好吧,方姐,我尽量查,不过三十多年前的资料,不一定能查得到!” “放心,严颖,肯定能查到。武装部是不会销毁征兵资料的,七七年在街道武装部主持征兵工作的干部,年龄也不会太大,现在应该还健在。” “好,我马上请蒋队跟市武装部联系。但要想查到结果,估计要明天了!” “行!那明天见!” 霍海今年二十八岁,在环瑞咨询调查公司已经干了三年。霍海根据段璟鲲的回忆,在龙川整整打听了两天,才确定五十多年前,段璟鲲住的那个村子叫“曼丙”(音)。 曼丙在九十年代修水库的时候,全村移民到了弄烘的跌撒村。霍海在跌撒村找了很多人打听,村里的老人已经记不得当年山腰上姓段的那户人家。 段璟鲲提到过的岩罕,跌撒村有十几个老人都叫这个名字。一一询问之后,才查到在一九五八年退伍的岩罕,已经搬到陇川县城去住了。 霍海请熟悉岩罕的老人带路,去县城找到岩罕家,发现岩罕已是老态龙钟。 “岩罕爷爷,你好,我是从黔州省来的!”霍海坐在岩罕对面的竹凳上,掏出一支烟递给老人。 岩罕摆摆手,扬了下自己的旱烟杆。 “你说什么?”岩罕耳朵背了,听不清霍海说什么。 “我想向您老人家打听一个人?”霍海大声的吼叫。 “打听人?”岩罕问了一句,给自己装上旱烟。 “对。”霍海给老人点上烟。“岩罕爷爷,你还记得在曼丙的时候,山腰姓段的汉人吗?” “姓段的汉人?记得,山腰有两户汉人。” “对,一家姓段,一家姓萧。段家有个儿子,萧家有个女儿。”霍海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水。 老人咂吧着烟嘴点点头,“我认识那个后生,他好像叫,段什么坤。” “段璟鲲!” “对,对,是叫段璟鲲。” “那你还记得萧家那个女儿萧玉贞吗?” “什么?”老人又听不清了。 “萧玉贞!”霍海声嘶力竭的喊道。 “萧玉贞……”老人放下旱烟,皱眉回忆着。“山腰那个姑娘也姓段,叫什么我记不清了。” “也姓段?”霍海糊涂了。 “嗯,也姓段,段璟鲲走的时候,她养了个孩子。” “对,对,她是养了个儿子。岩罕爷爷,你知道她后来去哪了吗?” “去春城了!” “你怎么知道她去春城了?” “段璟鲲走了没几天,她就下山了,到处打听段璟鲲。岩刚跟她说,在县城汽车站看见段璟鲲坐上去春城的班车走了。后来她和孩子就不见了,大家都说她去春城了。” “那山腰姓萧的那个汉人呢?” “死了,就在那年冬天,喝醉了摔下山死了。” 霍海有些发愁,看来线索可能要断了。 “岩罕爷爷,有人知道那个姓段的女人带着孩子在春城的什么地方吗?” 老人皱眉想了一下,“她后来好像去黔州省了!” “黔州省?姓段的女人带着孩子去黔州省了?”霍海大吃一惊。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咪岩温说的。” “咪岩温?”霍海抓着脑袋,觉得记这些名字很困难。 “咪岩温是我兄弟的老婆。她以前也住在山上,她认识姓段的女人,八三年,我记得咪岩温说那个姓段的女人回过村子。” “她八三年回过曼丙?” “嗯,咪岩温碰到她,问她去哪了,她说去邻省黔州了。” “岩罕爷爷,咪岩温现在还在跌撒村吗?” “不在了。”老人摇着头。 “她去哪了?” “她不在了,前几年就不在了。” “那个姓段的女人是一个人回来的?” “嗯。” “她回来干什么?” “回来找她爸。” “后来呢?” “我没见着他,后来不知道。” 霍海垂头丧气的从岩罕家出来,给郑少成打了电话。 “郑总,我是霍海。段总找的那个萧玉贞不在滇南。八三年,她就到黔州省了。她也不姓萧,当点村里的人说她姓段!” “哦,霍海,我正在忙,你最好直接给段总打个电话。把情况告诉段总。” “好的,郑总。” 霍海看了一眼时间,都十点了,不知道郑少成还在忙什么。那么晚给段总打电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老人休息。 “喂,陈嫂,我是环瑞调查公司的,段总睡了吗?” “你是霍海吧?段总进房间了,有什么急事吗?”陈嫂见霍海那么晚还打电话过来,担心霍海有急事找段璟鲲。 “嗯,也不是什么急事。段总叫我来滇南找的人,有消息了。不过情况不太妙。” “哦,是找人的事,好,我让段总接电话,这会估计他还没睡着。” “那还,麻烦你了陈嫂。” 陈嫂轻轻推开房门,听见段璟鲲问道:“谁的电话?” “是调查公司霍海的电话,说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快给我接!”段璟鲲来了精神。“喂!” 霍海听到电话来传来段璟鲲苍老的声音。“段总,我在滇南找到你说的岩罕了。岩罕说,当年你走以后,萧玉贞也带着孩子离开曼丙了。对了,她改姓段了。当年有人告诉段玉贞,说看见你上了去春城的车,大家都猜她是去春城找你。 八三年,岩罕的弟媳,一个叫咪岩温的,看到段玉贞回了曼丙。问段玉贞去哪了,段玉贞说她在邻省黔州。” “她,她来黔州了?”段璟鲲声音有些颤抖。 “对,八三年,她就在黔州了。” 段璟鲲的眼里闪起泪花,他也是八三年年底和老丈人到黔州省的。难道那时,玉贞姐就已经到黔州。这几十年,玉贞姐带着儿子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段总,段总!”霍海发现听筒里没了声音。 “唔,霍海,你回黔州,继续查!”段璟鲲任由老泪顺着脸庞滑落。 “好的段总,明天我就坐最早的航班回林城。” 第四十一章 证明人 严颖连夜把方婕的猜测向蒋云峰作了汇报,蒋云峰决定亲自到武装部查阅三十多年前的资料,让严颖配合方婕,尽快调查公墓那边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严颖联系好杨梅山公墓,立刻驱车接上方婕去了公墓管理处。 “徐主任,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严颖,早上我给你打过电话。”严颖走进管理处办公室,向办公桌前的中年男子自我介绍。 “你好,警官。你需要的资料,我已经找出来了。”徐主任把手按在办公桌的一摞资料上。“二零零九年,是有个叫郑维勤的把母亲葬在我们公墓。这是当时办理公墓手续的资料。” “谢谢徐主任!”严颖拿过资料,坐到会客椅上,和方婕一块翻阅。 据办理公墓手续的资料显示,逝者叫段昱珍,籍贯是黔州省。生辰为一九三九年九月九日。逝世时间二零零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安葬时间十月二十九日。墓位编号:龙归园三区六排七号,墓形是单人墓。 “徐主任,郑维勤在你们公墓,就只办理了这一组墓地?”方婕有些奇怪,郑维勤为什么不把父亲也迁到公墓与母亲段昱珍合墓。 “对,我在档案室,就只找到郑维勤办的这一组墓地的资料。” 方婕用手机把资料拍下来,和严颖去了墓园。 杨梅山墓园只有三个园区,龙归园在园区左侧。方婕和严颖很容易就找到了段昱珍的墓。 仿汉白玉的石碑上,刻着“故显妣郑母段老孺人之陵墓”。并没有刻上段昱珍的名字。墓碑右侧刻着生卒年月,左侧只有郑维勤和郑少成的名字。 严颖有些疑惑,“方姐,段璟鲲的前妻,不是叫萧玉贞吗?这个段昱珍……” “我想,段昱珍也许就是萧玉贞!萧玉贞可能把自己改姓段了。” “那郑少成的奶奶就是段璟鲲的前妻?” “嗯,你看段昱珍的生辰,一九三九年,不是正好比段璟鲲大三岁吗?” “那郑少成就是段璟鲲的亲孙子!方姐,郑少成就是凶手!” 方婕感到有些焦虑,查明郑少成的身份和证实证实郑少成是凶手,根本是两回事! 不过只要能确定郑少成的身世,至少可以假设,段宇飞的死,郑少成是可以从中获益的!因为现在,郑少成才是段璟鲲那百分之四十股份唯一的继承人。 这无疑是谋杀段宇飞最合理的动机! 可关键问题是,怎么才能证明郑少成有作案嫌疑!抛开他老婆梁佳不谈,仅是一个周开锁,就足以证明郑少成没有触碰过段宇飞的尸体! “严颖,谋夺家产的计划,可能在两年前就开始了!”方婕慢慢意识到郑少成的心思缜密! “方姐,你是说,两年前郑少成跳槽到华城公司,就是为了谋夺段璟鲲的家产?” “嗯!我估计,郑维勤知道自己是段璟鲲的儿子!” “他知道?那郑维勤为什么不跟段璟鲲相认?” “当然是为了段昱珍!而且,郑维勤不贪慕段璟鲲的财产!” “方姐,就凭段昱珍这个名字,就能认定郑维勤是段璟鲲的儿子?”严颖觉得证据还不够充分。 “当然不能!但如果霍海查到什么呢?” “霍海?” “对,如果霍海查到萧玉贞早就到了林城。那么根据段昱珍生前的情况,应该能够核实萧玉贞就是段昱珍。” “什么情况?怎么核实?” “只要找到原来沿江巷的老街坊,不难查到郑维勤的父亲当年娶了一个来自滇南的老婆。萧玉贞嫁给郑维勤父亲时,已经有了郑维勤这个儿子。在那个年代,带着孩子嫁人,街坊肯定会有印象。” “可是霍海怎么才能查到,萧玉贞嫁到林城的沿江巷了?” “通过我们不就可以查到了吗!” “通过我们?”严颖疑惑不解。 “对,这证实郑少成的高明之处!” “高明?只要一查到郑少成的身世,就找到了杀人动机,警方立刻就会把郑少成列为嫌疑人,这还高明?”严颖看不出霍海查到郑少成的身世,对郑少成有什么好处。 “严颖,你有证据证明郑少成谋杀段宇飞吗?”方婕严肃的问道。 严颖坦言:“没有证据!” “那你有证据证明郑少成谋杀了曹睿吗?” “也没有!” “那你能证明郑少车和柏璐有关系吗?” “柏璐我们查了,她的电话通话记录和银行账户,跟郑少成都没有联系!” “对!我们完全没有证据证明郑少成是凶手!而郑少成已经在段璟鲲的身边待了两年,段璟鲲中风这半年,郑少成比段宇飞更关心段璟鲲!可以说,段璟鲲对郑少成已经建立了好感。 这个时候,霍海突然告诉段璟鲲,说郑少成是他的亲孙子,你说段璟鲲会这么办?” “怎么办?肯定会怀疑儿子段宇飞的死,是这个孙子干的!” “不,严颖!连警方都没有证据,证实郑少成杀了段宇飞,段璟鲲又对郑少成充满了好感和信任,难道段璟鲲就不会和郑少成相认吗?” “相认?和这个有谋杀自己儿子嫌疑的孙子相认?”严颖觉得不可能。 “严颖,你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郑少成完全可以否认,他知道郑维勤和段璟鲲的关系!” “否认!” “对,到时霍海找到郑少成,说他是段璟鲲的孙子。郑少成肯定会装傻,假装自己不知道父亲郑维勤和段璟鲲的关系!甚至在段璟鲲面前演戏,装作难以接受这样的关系! 而段璟鲲突然找到自己失散在外的血脉,肯定会极力跟郑少成相认。然后郑少成在矛盾中半推半就,摇身一变就成了段璟鲲唯一的后人。到那时,你说段璟鲲是相信自己的孙子,还是相信我们毫无证据的怀疑?” “但是……” “严颖,段璟鲲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他自觉愧对萧玉贞和大儿子,跟郑少成相处了两年,郑少成对他又很关心。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郑少成就是他的血脉后代,段璟鲲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自己唯一的亲人!” “就算知道郑少成是谋杀自己儿子的凶手也在所不惜?” “一个段宇飞那样的儿子,和郑少成这样的孙子,你觉得他更看重谁?” “可段宇飞毕竟跟段璟鲲近三十年的感情啊!” “严颖,你不了解,段璟鲲中风后,唯一关心他的,只有郑少成。段宇飞一个月去看老头子一次,坐不了多久就走了!我估计段璟鲲对这个儿子,早就心冷了!” “可是方姐,这样做的话,郑少成的风险太大了!” “不冒这个险,段宇飞还在的话,郑少成有机会吗?” 严颖摇了摇头,段璟鲲、郑少成这些人的心思她确实不能理解。 方婕倒是觉得自己把关系理顺了。郑维勤两年半前过世。他死前,告诉郑少成,自己其实是林城房地产大亨段璟鲲的儿子。 郑少成听到郑维勤的遗言,也许作了一些调查。确定他是段璟鲲的孙子后,于两年前跳槽到华城公司。经过一年半的时间,在公司站稳脚跟,与段家父子打好关系。 从段宇飞结婚请郑少成作伴郎,就可以想象,段宇飞和郑少成的关系非常好。 段璟鲲住院,郑少成几乎每天都去医院陪段璟鲲。中风后,郑少成每周都抽时间去陪老头子。就是想让段璟鲲感受到段宇飞的淡漠! 说不定,段璟鲲的中风,跟郑少成也有关系。之所以不杀段璟鲲,给他留一条命,就是为了让段璟鲲承认郑少成的身份。 郑少成应该能想到,警方一定会全面调查他的社会关系。他奶奶段昱珍的身份,会很快浮出水面。 只要霍海这边查到一点线索,段璟鲲一定会让霍海跟警方合作,在林城找出萧玉贞母子。到时候,警方就成了郑少成身份的证明人。 只要找不到郑少成谋杀段宇飞的证据,段璟鲲肯定会和郑少成这个唯一的亲人相认。 郑少成说不定还会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态,显得难以接受命运的捉弄! 警方查无实证,段宇飞被杀案,就会变成悬案! 又或者,警方顺着曹睿的社会关系,查出一些有疑点的受害者,把侦破方向引向仇杀!不管最终是什么结局,凶手的嫌疑,都将很难圈定郑少成。 到时候,郑少成就是段璟鲲唯一的继承人,顺理成章的接管华城公司。成为省内最大房地产公司的掌舵人! 方婕十分憋闷,她明知郑少成有可能是整件案子的幕后操纵者,却又找不到郑少成的犯罪证据。 难得,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证明郑少成是谋杀段宇飞的凶手吗! 不,方婕突然想到一个人!郑少成的老婆梁佳,跟郑少成结婚才半年多。也就是说,郑少成婚后不久,段璟鲲就中风了! 那郑少成结婚,和段璟鲲中风,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方婕紧皱着眉头,她想,郑少成婚前,一直在家和母亲吕旭莲住在一起。如果郑少成作案的话,吕旭莲会给郑少成当时间证人吗?方婕觉得,这个难度不小! 郑少成的个人条件还不错,可他为什么到三十五岁才结婚? 而且听说郑少成和梁佳是经朋友介绍结婚的,郑少成长得气宇轩昂,又是房开公司副总,谈吐大方得体。按说,他身边不会缺少美女。为什么三十五岁了,才通过朋友介绍结婚呢! “严颖,你见过梁佳吗?”方婕开始对梁佳产生兴趣。 “没见过。核实郑少成的不在场证明,是张靖去的。他见过梁佳!” “你说梁佳在女人街卖女装?” “是啊!” “梁佳是自己当老板,还是给别人打工?” “这个,我不太清楚。” “你问问张靖,梁佳在女人街哪家女装店!” “方姐,现在去找梁佳?” “嗯,我想,梁佳说不定就是我们打开谜底的钥匙!” “你怀疑梁佳在作伪证?” “严颖,我坚信郑少成就是谋杀段宇飞的凶手!我们找不到郑少成作案的证据,是因为郑少成有周开锁和梁佳这两位证人。既然周开锁那边,查不到线索。那就试试从梁佳身上找突破口吧!” 第四十二章 掩饰身份 严颖联系上张靖,张靖也不清楚梁佳在女人街卖女装,是自己当老板,还是给别人打工。张靖只知道,梁佳卖女装那家店叫“女人故事”。 方婕没事的时候,也常去女人街闲逛。她记得“女人故事”是一个二线女装品牌,店铺位于女人街中段。 两人从公墓直奔女人街,好些店铺还没开门。 走到女人街中段,“女人故事”倒是开门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正在店里拖地。 “美女,请问梁佳来了吗?”严颖上前打听。 “梁佳?”姑娘一脸疑惑,“我是新来的,老板去打早餐去了。你们等一下问老板吧!” “你不知道梁佳是谁?”严颖发现问题。 “呵,我前天才来上班!”姑娘一边拖地一边回答。 “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严颖好奇的问道。 方婕看了一眼店铺角落的纸箱,“你们老板叫刘艳芳吧?” “你认识我们老板?”小姑娘停止拖地的动作。 “嗬嗬!”方婕没有回答,她从试衣镜里看到有个穿连衣裙的女人,拎着饭盒走进店里。 “两位想看点什么?衣服还是裙子,裙子是昨天刚到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热情的招呼方婕和严颖。 “你是刘艳芳吧?”方婕转身笑道。 “你认识我?”刘艳芳有些惊讶。 方婕笑而不答。 “刘艳芳,我是市局刑警队的!”严颖从包里拿出证件。 “刑警队的?”刘艳芳微微皱眉。 “你认识梁佳吗?” 刘艳芳警惕的看了方婕一眼,“认识,她是,我的合伙人!” “合伙人?这店是你们两个合伙开的?” “嗯!” “梁佳什么时候来店里?” “呃,不一定,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 “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不来?”严颖有些刨根问底。 “呃,她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你们要找梁佳,去她家里找吧。”刘艳芳走到柜台,把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 “刘老板,你和梁佳合伙开店,梁佳拿了多少本钱?”方婕随意看着柜台周边的女装,眼睛不经意的往刘艳芳脸上瞟。 “呃,五万!梁佳出了五万!”刘艳芳埋头吃早餐。 “五万?”方婕轻笑一声,“五万就能入伙了?” 女人街门面的行情方婕还是知道的,就刘艳芳这家店的位置和面积,光是门面转让费,就不会低于十五万。租金大概一万五左右,房租一般是半年一交,那就是九万。代理一个二线女装品牌,投资在货上的资金不下十万。再看店里的装修档次,花费起码五万左右。梁佳出的那点本钱,就只够装修费。 “呃,她只占一成的股!”刘艳芳没有抬头,但是方婕发现刘艳芳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 “刘老板,你们店里有几名店员?” “两名。” “那还有一名店员呢?” “今天休息,她们是上一天休一天,一天一个人就够了。” 这和方婕想的一样,一个店员,再加上老板,两个人足以应付这种店了。 “那你和梁佳不排班吗?” “呃,一般都是我在店里。”刘艳芳悄悄抬头瞥了方婕一眼。 “店里生意还不错吧?” “嗯,还行!”刘艳芳放下早餐,拿起手提包走出柜台。“呃,我去趟卫生间,两位随便坐。” “呵,既然刘老板有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方婕向严颖使个眼色,先行离开店铺。 出门走过三四家店门,方婕停了下来,回头看“女人故事”门口,刘艳芳并没有出来上卫生间。 “严颖,我们从那头出去!”方婕转身向反方向走。 路过“女人故事”门口,刘艳芳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方婕在门外对刘艳芳笑了笑,刘艳芳脸色难看的放下了手机。 方婕没进店里,和严颖直接走了。 “方姐,这个刘艳芳怎么怪怪的?”严颖有点怀疑,刚才刘艳芳是在给梁佳打电话。 “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找了个合伙人,你说刘艳芳怎么会不怪!” “给自己找合伙人?”严颖不明白方婕的意思。 “嗯!保守估计,刘艳芳这家店的投资,大概在三十五万到四十万之间。梁佳拿了五万出来合伙,每月能分到多少钱?” “这我哪知道,还不是看生意来!” “梁佳没有工作!你们的背景调查显示,她在女人街卖服装,可是你自己看看,梁佳像是经常到店里来帮忙的吗?两名服务员,每人上一天休一天。可是刘艳芳天天都来,另一位合伙人却难得见面,作为大股东,刘艳芳心里会舒服吗?” “方姐,难道梁佳不在这上班?” “当然不在!如果说梁佳是老板,刚才拖地的小姑娘为什么不知道?” “那小姑娘不是前天刚上班吗?也许她没见过梁佳呢?” “呵呵,严颖,如果你是刘艳芳,店里新请的店员,你会不告诉她,店里还有另一个老板吗?” “呃,应该会说。” “就是啊!如果梁佳真是刘艳芳的合伙人,那刘艳芳聘用那姑娘的时候,肯定会告诉那姑娘,店里还有一个老板叫梁佳!那姑娘明显没听过梁佳的名字。说明刘艳芳没告诉她,梁佳也是店里的老板。” “也就是说,梁佳和这家店完全没关系?”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我估计梁佳和刘艳芳的关系非常好!不然,刘艳芳也不会帮梁佳说瞎话了!” “说瞎话?” “是啊,梁佳明明不是刘艳芳的合伙人,刘艳芳却帮梁佳圆谎,不是说瞎话是什么?” “也许,梁佳真给刘艳芳投了五万,只是她不常来罢了。既然不常来,刘艳芳也没必要向新来的店员介绍梁佳!”严颖提出不同意见。 “那刘艳芳天天上班,她就不会对梁佳不满吗?” “也许刘艳芳上班算工资的呢?” “呵,好吧!就算刘艳芳在自己的店里上班有工资!那她刚才为什么要给梁佳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刘艳芳给梁佳打电话?” “这不明摆着吗!我们一直在刘艳芳面前追问梁佳的事,她心虚了,想借上卫生间的机会,打电话通知梁佳,到店里来假装上上班! 可是我们说要走,刘艳芳又不上卫生间了。直接在店里就给梁佳打电话。刚才你没看到,我们返回经过店门的时候,刘艳芳的神情很尴尬吗!” “嗯,好像是有点尴尬!” “最重要的一点!你已经向刘艳芳表明了身份,我们又问了那么多问题,刘艳芳就一点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向她打听梁佳的事?” “对啊!”严颖反应过来,从头至尾,刘艳芳没有问过一句,警察为什么要找梁佳,或者是梁佳出什么事了! “那说明刘艳芳心虚!她早就和梁佳说好,只要有人问起梁佳,就说梁佳是店里的合伙人!可是警方根本没有来店里核实过,所以刘艳芳和梁佳认为,警察不会上门!今天我们突然登门,让刘艳芳有些措手不及,连打电话通知梁佳过来上班的机会都没有。” “可她们为什么要这样作?既然没有合伙做生意,何必编造谎言呢!直接说梁佳没有工作不就行了。” “你忘了,我记得你们的背景调查上,好像有一句话,说梁佳是全职太太!” “对啊!这好像有点矛盾,又说是全职太太,又说在女人街卖女装!” “一点也不矛盾!凭这两句话,给人的印象是什么?那就是梁佳是女装店的老板,平时不用去店铺,在家当全职太太!所以你们调查郑少成背景的同事,就疏忽了梁佳的女装店!” 严颖心里有些埋怨张靖,怎么会那么大意! “其实这也不怪你们同事,如果一开始,是我们俩去郑少成家核实郑少成的不在场证明。听到梁佳说自己在女人街有女装店,但她在家做全职太太,可能我们也不会想到去店里核实梁佳到底是不是那家店的老板! 而且我估计,前两天梁佳可能都在店里,只是一直没有警察上门核实,梁佳认为警察不会来了,所以才放松了警惕,今天没来店铺。” “方姐,你说梁佳前两天都在店里?” “嗯,不仅前两天在,我估计,梁佳可能马上就要来店里了!” “为什么?” “因为刚才刘艳芳给梁佳打电话了呀!为了麻痹警方,等会梁佳肯定会来店里露面,显示她这个‘老板’,有时也会到店里看看。” “梁佳真的会来?” “一定会来,你要不信,我们就到对面二楼去等着。对面二楼有家果汁还不错。” “好啊!这个鬼天气,一大早就那么热,去喝点果汁也不错!”严颖想看看方婕的推测到底准不准。 两人从附近的楼梯上了对面商场二楼,在楼上倒回“女人故事”斜对面的冷饮店,找了一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来。 严颖点的木瓜汁刚喝掉一半,就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钻进对面楼下的“女人故事”,半天都没出来。 “严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高个女人,就是梁佳!”方婕盯着对面的店铺说道。 “方姐,如果梁佳真的不是刘艳芳的合伙人,那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可能,梁佳的身份有问题吧!” “身份有问题?”严颖满脑子浆糊。 “嗯!很明显,说梁佳是女装店的老板,应该是想掩饰梁佳真实的身份。” “为什么要掩饰梁佳真是的身份?” “我不是说了吗,梁佳的身份有问题!” “方姐,你就别卖关子了,梁佳的身份到底有什么问题?” “严颖,如果时间证人的身份背景有问题,警方是不是会质疑时间证人的证词?” “那是肯定的!” “我猜测,梁佳婚前可能在夜场上班!” “夜场?” “对,如果警方调查郑少成的背景,得知他老婆梁佳在夜场上班,警方会这么想?” “嗯……,会觉得奇怪!堂堂华城副总的老婆,怎么会在夜场上班!” “对,这就需要一个相对匹配的职业,来掩饰梁佳的身份!” “那不如直接说梁佳没有工作不就行了!” “万一警察问起,梁佳结婚前从事什么职业,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梁佳从没上过班吧?” “那倒也是。不过方姐,郑少成和梁佳,还有刘艳芳,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郑少成想让警方相信梁佳这个时间证人!” “那郑少车的不在场证明就是梁佳作的伪证!他们俩根本就是假结婚?” “是不是伪证,只有查了才知道!不过我相信,只要是伪证,就一定有破绽!” 第四十三章 梁佳 方婕和严颖在冷饮店里一坐就坐到了下午两点。好在冷饮店里有简餐,方婕和严颖才不至于饿肚子。 那个高个女人,一直没有从刘艳芳的店里出来。中午的时候,店里的小姑娘,出去卖了三份盒饭回来。估计梁佳她们,在店里吃午饭了。 两点二十,高个女人从店里出来了。方婕发现这个女人五官很漂亮,身材也不错,只是举手投足间,少了一点气质。 女人在店门外左右看了一眼,迈步向右边出口走去。 方婕和严颖赶紧下楼,尾随女人到了路边。 女人招手拦了一辆出租,严颖想去拿车,被方婕拽住了。 “别去拿车,来不及了。”方婕也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叫司机跟上前面那辆黔au0268。 司机看到前面那辆出租上只有一个女人,怀疑方婕和严颖是在跟踪小三,不由从后视镜看了一下后座上的两个女人。 “跟车得加钱啊!” 严颖一听,瞪着眼就想训人。 方婕拍了拍严颖的腿,“行,师傅,你打表,我多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车费。” “成!”司机喜笑颜开,用力踩着油门。 几分钟后,出租车在水榭花都停下,高个女人下车了。 出租车的行程表显示十二块钱,司机有些失望。方婕递给司机一张二十的票子,让他不用找了,和严颖赶紧下车。 “严颖,郑少成住在水榭花都?”方婕看到高个女人走进大门,连忙加快脚步。 “不,郑少成住在锦江苑。”严颖指了一下与水榭花都相隔不远的另一个楼盘。 方婕、严颖追上高个女人,三人一起进了一单元的电梯间。 “喂,芳姐,人够了吗?我已经到楼下了,正在等电梯。老黄还没到?那不是三缺一吗!你还催我催得那么急!”高个女人好像是约了人打麻将。 “张姐,老王他们不来,我们可是断腿了!”严颖灵机一动,随口说起麻将的术语。 高个女人倒是个见人熟,“你们也上去打牌?” “唉,人不够,不知道他们还来不来!姐,你去几楼?”严颖套着近乎。 “我去九楼芳姐的场子。”电梯来了,女人边说边进电梯。 “哦,我们去二十三楼。“严颖看了一眼电梯楼层按钮,顶楼是二十五楼。 “二十三楼也有一家场子?”高个女人来了劲。 “是啊,就是老板经常约不到人,动不动就断腿。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呢!”严颖发起了牢骚。 “那要不你们跟我去芳姐的场子打吧,我们三缺一,还少个人。要是你们俩一起上,我就叫芳姐让位子。”女人很热情。 “芳姐不打啊?” “她是老板,有客人,当然是客人优先。” “你们打多大的?” “十块二十!” “场子费贵吗?” “一人五十包晚饭!去不去?”电梯到了九楼,女人站在电梯门口,等着严颖答应。 “好吧!不过我们没来过九楼这家场子,不太熟悉……”严颖做出一副思想斗争的样子。 “放心,都是家庭妇女,芳姐这没有老千!”女人一手拦着电梯门,让严颖放心。 “那好吧,张姐,今天我们就在九楼试试手气!” “行,随便你!”方婕满不在乎的走出电梯。 “美女,你贵姓啊?”严颖走到高个女人身边。 “什么贵不贵的,我叫梁佳,我看你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就叫我名字吧!” 严颖得意的回头冲方婕做了个鬼脸。梁佳按响906室的门铃,一个四十七八的女人开了门。 “梁佳,老黄来不了啦!要不我先陪你们打‘三丁’(三人麻将)吧?” “芳姐,我给你带客人来了。这是我两个朋友。”梁佳回头指着严颖,“她……” “我姓严!”严颖微笑着点点头。 “这位姓张!”梁佳刚才听严颖叫方婕张姐。 “哦,欢迎欢迎!快进来吧,李大姐都等了半个小时了!”芳姐把大家让进门。 客厅摆了一张圆形的大餐桌,餐桌旁有台麻将机。 芳姐把梁佳一行,带进了客厅旁的过道。方婕看到过道上有四个房间,其中两间房里传来麻将的声响。 进入第三个房间,一个和芳姐差不多大的女人,已经等在麻将机旁。 “梁佳,怎么现在才来,我等半天了!”女人埋怨着拉开椅子,看了方婕和严颖一眼。 “李姐,我可是接到芳姐电话,就打车过来了。”梁佳在李姐对面坐下,把方婕和严颖介绍给李姐。 “这是我两个朋友,小张、小严。” “哦!那就开始吧!”李姐心急的掷骰子。 严颖在靠门这方坐下,“李姐,打多大的?” “呃,打十块吧!”李姐觉得这两个人不太面熟,还是打小一点。 “好!” 几把牌下来,大家熟一点了。严颖试探着问道:“梁姐,你常在芳姐这打牌吧!” “嗯,我在芳姐这打了差不多一年了。” 方婕问道:“天天都有牌搭子?” “有啊!有时候人不够,芳姐就上。我和李姐天天都泡在这!” “哼!没办法啊!老公不在家,孩子又大了,一个人在家无聊!”李姐盯着自己的牌,头也不抬的聊着。 “就是,这年头,不打牌真不知道干什么!”梁佳把牌一推,“自摸!” 严颖心痛的给了钱,“梁姐,你手气真好,都连摸三把了。” “呵呵,风水轮流转,这才打了多久!别急,慢慢来!”梁佳掷骰子拿了牌。 “梁姐,你天天出来打牌,老公没意见啊?” “哼,他管不了我!不打牌,天天泡在家里干什么!”梁佳似乎对老公满不在乎。 “唉,如果我老公也不管我就好了!”严颖活脱脱一个小怨妇。 “嗬嗬!”梁佳笑了两声,没回应。但她的神态,好像对严颖的牢骚很不以为然。 打着麻将,时间过得很快。五点半,芳姐走进房里问大家,谁留下来吃饭。 李姐和梁佳都报了名。 “小严,你们不在这吃饭啊?场子费可是包晚饭的!” “不在了,晚上约了老公一起吃!” “张姐,你呢?”梁佳问方婕。 “我要回去弄饭!”方婕抱歉的笑着。 “那好吧,芳姐,晚上你帮我们另外约两个人吧!” “没事,晚上人多!我先去煮饭了!”芳姐关上门走了。 严颖看了下时间,“我们打到六点吧!” “好,随你们!”李姐倒是很好说话。 “梁姐,你不回去给老公弄饭?” “哼!”梁佳不屑的冷哼一声,“我才没工夫给他弄饭!” 又打了几把牌,六点,严颖准时交停。“李姐,梁姐,今天就打到这吧!改天我们再约。” “好!” “小严,想打麻将就上来,我天天都在这!”一场麻将过后,爽朗的梁佳,已经把严颖当朋友了。 “好的,梁姐!改天见!” 严颖和方婕经过客厅,芳姐又客套了一番,两人才走出芳姐的麻将馆。 进了电梯,严颖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方婕,你怎么样?没输吧?” “没有,赢了三四百。” “哎,我输了四百多。” “没事,回头叫蒋云峰给你报销!你这也算是卧底费用!”说完,方婕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方姐,别开玩笑了!你看,那个梁佳有问题吗?” “肯定有问题!梁姐和郑少成是新婚夫妇,结婚刚半年多,可是你看梁佳提到郑少成时的态度,那像是新婚夫妻吗?” “不像!下班时间,梁佳宁可在麻将馆混晚饭,也不回家给郑少成烧饭,这哪像新婚夫妻啊!我要是郑少成,才不会要这种老婆!” “郑少成家就在隔壁锦江苑,他也该下班了。严颖,要不我们顺路去会会郑少成?” “好啊!正好看看,老婆不在家,郑少成一个人在家吃什么!”严颖非常好奇,这梁佳和郑少成的小窝,究竟会是什么样! 严颖带方婕找到郑少成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在家。 在门口等到近七点,电梯门响,郑少成从电梯里出来,楞了一下。 “方婕,你们怎么来了?吃饭了吗?”郑少成像老朋友一样跟方婕打着招呼。 “呵,吃了!郑总,刚下班?”方婕忍着饥饿,微笑着点点头。 “哦,你们找我有事?”郑少成打开家门,“进来坐吧!” 严颖和方婕进了屋子,郑少成拎着手提包径直走进对着客厅的房间,放了手提包,出来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但是眼尖的方婕早已看到,那个房间的床上,胡乱的扔着两条裙子,被子乱糟糟的堆成一团。 “方婕,你们随便坐!”郑少成打开厨房的灯,从冰箱里拿出两瓶evian矿泉水。 “找我有事吗?”郑少成把水放到方婕和严颖面前。 “郑总,嫂子不在家?”严颖拿起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哦,她和朋友出去了!” “郑总,你们很少开火吧?”方婕瞟了一眼厨房的天然气灶,炉盘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呃,很少开火。我工作忙,经常有应酬,难得回家吃饭。梁佳平时都是在外面和朋友随便吃。”郑少成神态依然大方自然。他好像忘记曾经在方婕面前说过,他还没结婚。 严颖心头暗笑,在麻将馆和牌搭子共进晚餐,那可不是和朋友随便吃吗! “郑总,嫂子是哪人啊?” “梁佳是平山镇人!” 郑少成的母亲吕旭莲也是平山镇人。方婕猜测,这个梁佳,说不定就是郑少成在平山镇认识的。“郑总,你结婚够晚的!” “唉,一直忙事业,忙来忙去也没忙出什么名堂。就把婚事给耽误了。” “听说,郑总和梁佳是朋友介绍认识的?” “对,我妈也是平山镇的,朋友一介绍我和梁佳认识,我妈就催着我们结婚了!” 郑少成家里,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墙上挂着他和梁佳的结婚照,电视机柜上,也摆着梁佳的照片。 从房屋格局来看,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可是,除了郑少成刚才关上房门那个房间,另两个房间的房门,在方婕进来的时候,是关着的。 方婕自己家也是三室一厅,但是不管她和余波在不在家,平时三个房间的房门,基本上从没关过。家里就夫妻两个人,根本没有必要把房间关起来。 刚才郑少成关上门那个房间,方婕认为,应该是梁佳住的,因为床上有裙子。郑少成和梁佳是新婚夫妻,按理,不会分房睡。 如果郑少成和梁佳都住在刚才郑少成关门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就是主卧室。那么另两个房间,有可能一间是客房,一间是书房。 家里没有老人,更没有外人。一对新婚夫妻,把家里客房和书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让方婕觉得不太合理。 第四十四章 假夫妻 郑少成一早出门上班,华城公司有食堂,中午不必回家。梁佳在家,接到刘艳芳的电话后,才急急忙忙换下裙子,出门到女人街的店铺里去。 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房间是主卧室。刚才方婕看到床上有裙子的房间,应该就是主卧室。主卧室敞着门,客房和书房却房门紧闭。这显然不合理。 “郑总,能用一下卫生间吗?”方婕想到卫生间看看。 “当然可以。过道左边第一个门是卫生间。”郑少成指了下客厅另一边的过道。 方婕起身不经意的给严颖传递一个眼神,严颖会意,赶紧找话跟郑少成拉家常。 “郑总,你结婚多久了?” “半年多了。” “梁佳比你好像小好几岁吧?” “嗯,梁佳小我五岁!” 方婕进入卫生间,盥洗台上有两个人的洗漱用具。两只白色瓷杯,一只放在置物架上,一把蓝色的牙刷插在杯子里。另一只瓷杯就摆在盥洗台的边缘,红色的牙刷随便的放在瓷杯旁边。 盥洗台一侧是马桶,一道磨砂玻璃的推拉门,把淋浴区分隔开来。方婕不方便打开推拉门,在卫生间待了半分钟,按下马桶的冲水阀,动作很轻的打开卫生间的房门。 严颖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和郑少成聊着天,方婕从卫生间出来,一步跨到对面关着门的房间前,速度的飞快的扭了一下门锁。门锁没有转动,方婕嘴角轻笑,这个房间不仅关着门,而且还锁上了,想必另一个房间也是如此。 方婕走到客厅坐下。“郑总,你这的户型不错啊!卫生间蛮大的,客厅和卧室分成两部分,两边互不干扰,设计得很周到。” “呵呵,是,这个房子设计还行!”郑少成心里打起了鼓,今天这两个女人有点奇怪,问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方婕向严颖示意电视柜上梁佳的照片,严颖心领神会。 “郑总,梁佳什么时候回来啊?” “呃,我也不太清楚,你们今天来,是找梁佳?”郑少成看了方婕一眼。 “呵,随便问问。”方婕避开郑少成的目光,抬头看着客厅的装修。 “呃,那我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郑少成随手拿起手机。 “梁佳,你在哪呢?哦,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早点回来?哦,有两位警官在家里。嗯,你早点回来吧!好。” 严颖微笑着看郑少成打电话,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 “梁佳马上就回来!”郑少成挂了电话,脸上波澜不惊。 “郑总,你怎么不买华城自己的房子?公司内部员工买房,应该有很多优惠吧?” “这房子不是买的。我家那套老房子要拆迁,我打听过了,拆迁赔偿比例是一比一点六。算下来就是一百三十平米左右,一家人够住了。我就先租套房子来结婚,等那边回迁了,再搬过去。”郑少成坦言这套房子不是买的。 “哦!这的租金不便宜吧?” “还好,一个月两千房租。” 严颖索然无味的听着方婕和郑少成的对话,觉得饥肠辘辘。“郑总,梁佳也没有房子?” “嗯,梁佳的钱,都压在生意上,现在服装也不好做。再说她家在平山镇自己修了一栋三层的房子,她嫌林城的房价太高,也不想在房子上花钱。” 门边传来开锁的声音,方婕背着门没有转身,严颖看到方婕的动作,扭头朝着客厅外面的阳台。 梁佳进了门,郑少成不易察觉的对梁佳挤了挤眉毛,方婕听到身后梁佳的声音问道:“少成,家里来客人了?” “嗯,市局的严警官和方记者!”郑少成向梁佳介绍。 梁佳走到郑少成身边,看到今天下午的两位牌搭子,惊讶的张大了嘴,“你,你们……。” 郑少成看出不对劲,微微皱了下眉。“你们认识?” 梁佳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方婕莞尔一笑,“认识,下午我们在一起打牌!” “什么?打牌?”郑少成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疑惑的看向梁佳。 梁佳尬尴的坐下,嘴里喃喃道:“嗯,我们下午在隔壁水榭花都碰到……” 郑少成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惊疑,旋即嘴角微翘,脸上露出笑容。“嗬,你们也喜欢打牌啊!怎么样,手气还行吧?” “呵,还行!”方婕别有深意的看着梁佳微笑。 梁佳脸色不太自然。“呃,你们先坐一下,我换件衣服!” 方婕继续微笑着点头,她的笑容,让梁佳感到心跳加速。 梁佳毫无悬念的打开郑少成关上的房门,进屋关上门换了衣服。来的时候,方婕发现床上的裙子不见了,被子也拉平整了。梁佳换上的正是原先随意丢在床上的睡裙。 “郑总,你这有电脑吗?”方婕突然问道。 “呃,有。” “我有封邮件忘了发,能借你的电脑用用吗?”方婕编造这理由。 “行,电脑在书房。” 郑少成起身走进梁佳换衣服的房间,不一会拿着一串钥匙走出来,把过道最后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 “方婕,过来吧,电脑在这边。” 方婕冲严颖眨眨眼睛,严颖大声说道:“梁佳,我有点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郑少成听到严颖的声音,担心的看了正走向严颖的梁佳一眼。迟疑着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方婕,你用吧!”郑少成让开电脑椅的位置,站到门边,心里纠结着,是在书房看方婕发邮件,还是到客厅听听严颖想问什么。 “郑总,麻烦你输一下开机密码!”方婕发现电脑设了密码。 “哦!”郑少成心里一阵烦躁,怎么忘了输密码了。 输好开机密码,郑少成又站回了门边。方婕环视屋内,除了电脑桌,屋里还有一个很简单的小书柜,柜子里摆放着一些人力资源管理和策划类的书籍。 打开邮箱,方婕一本正经的在敲打键盘,郑少成远远的扫了一眼,看到方婕输入的内容里,有宣传部、杂志社等字眼。失去兴趣的侧头静听着客厅那边的谈话。 “梁佳,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呃,还有父母,和一个弟弟!” “你家住平山镇什么地方?” “平山镇龙坪路。” “你在开服装店之前,是干什么的?” “呃,打工!” “在哪打工?” “深镇。” “哪家公司?” “呃,欧梵电子厂!” 郑少成不由得眉头紧皱,这是审犯人的节奏啊! “行了,郑总!谢谢了!” 方婕忽然走到门边,郑少成没防备的身子一颤,赶紧说道:“哦,不客气!那边坐吧!” 说完,郑少成快步走回客厅。 严颖见郑少成回来,微笑着闭上嘴。 方婕在严颖身边坐下,一脸严肃的看着梁佳。“梁佳,上周日十号晚上,你在哪?” “我在家!”梁佳想也没想,立即答道。 “在家干什么?” “在家看电视!前两你们刑警队的人不是来问过了吗?”梁佳不自觉的瞟了郑少成一眼。 “呵!”方婕的笑声没有一点感情,“郑总那天晚上也在家?” “嗯!” “那天晚上你看的什么节目?” “啊?”梁佳楞了一下。“看电影《绣春刀》。” “哪个台?” “方婕,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郑少成忍不住了,他似乎觉得方婕这样质问梁佳,对他是种侮辱。 “郑总,你别误会!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严颖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看着郑少成。 “那天晚上我们在家看《绣春刀》,在网络机顶盒上看的。看到十点过,我先睡了。第二天还要上班。”郑少成的态度变得有些冰冷,重复了一遍前几天跟严颖的同事张靖说的话。 “嗯,少成睡了,我也不看了,玩了会手机,我也睡了。”梁佳补充道。 “你那两天没去打麻将?”严颖揶揄道。 梁佳脸色微红,“没有,晚上我很少去!” 方婕和严颖会心的笑着,方婕站了起来,“郑总,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郑少成显得有些生气,“方婕,周日晚上我哪也没去,我和梁佳都在家里!不信的话,警方可以调取小区的监控!” “郑总,你真的误会了!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例行询问!给你们添麻烦了!”方婕心平气和的向郑少成解释。 梁佳一言不发的看着方婕、严颖走出屋子,郑少成站在门边说了一句“慢走”,接着“嘭”的一声,摔关了门。 严颖充满希望的挽着方婕的手,“方姐,要不要去看看监控?” “严颖,既然郑少成叫我们去调取小区监控,那说明郑少成有把握,监控不会出卖他!” “方姐,难道郑少成周日晚上没有出去过?”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郑少成十分可疑!” 郑少成的书房居然锁着,不用说,卫生间对面那间客房,方婕也扭不开。唯独梁佳可以自由出入的主卧室敞着门,这说明客房和书房也许不对梁佳开放。 因为家里只有郑少成和梁佳两个人,锁着书房和客房的门,显而易见是在防备梁佳。 梁佳是郑少成的新婚妻子,郑少成有什么理由防备梁佳?除非郑少成和梁佳的真实关系不是夫妻! 周日晚上,郑少成和梁佳观看的电视节目,是用网络机顶盒收看的。这就不用担心警方询问他们看的是哪个电视频道,或是哪个时段的什么节目。警方就算多问几次,也能有效避免梁佳说错话! 从今天的观察来看,梁佳根本就不会给郑少成做饭吃。她自己是在麻将馆混饭,吃完饭继续晚上的牌局。假设郑少成和梁佳是假夫妻,周日晚上,估计梁佳也是在外面打麻将,而不是在家和郑少成享受二人世界。 郑少成家客厅,家具家电都不多,可以说,只具备了基本生活物品。不用怎么收拾,也不会显得杂乱。 但是厨房的燃气灶,暴露了这对夫妻,并不在家开火。他们没有跟老人一起住,自己不开火,郑少成也没有去他妈那混饭,说明他们两口子吃饭是各顾各的! 这哪像新婚夫妇?就算懒得做饭,还处在甜蜜期的新婚夫妇,也应该是两人一起出去吃饭。从这点就能看出,郑少成和梁佳的关系并不融洽! 盥洗台上随手乱放的漱口杯和牙刷,一定是梁佳的,这个女人的性格应该有些懒惰,她换下来的裙子,也是随手扔在床上。一般来说,这样的女人,都是大而化之,没有什么心计。 方婕想,也许梁佳就是撕掉郑少成伪装的突破口。 第四十五章 痴情 蒋云峰亲自到武装部调查郑维勤参军的资料。可是结果,却不太令他满意。 郑维勤确实是一九七四年参军,七七年退伍。但蒋云峰找不到郑维勤改过年龄的证据。 当年主持征兵工作的武装部干部,对郑维勤没什么印象。而且就算郑维勤真的改的年龄,武装部的人也不可能知道。 那时候户籍部门的资料不太完善,蒋云峰根本就找不到当年沿江巷完整的户籍资料。 严颖向蒋云峰汇报了方婕的想法,可是蒋云峰认为,仅凭五六年和五八年端午节的日期,说明不了什么。方婕的推测,在他看来有点臆测的味道。 段宇飞被杀案,蒋云峰最先接触的就是华城公司副总郑少成。这个人撇开他气宇轩昂的外表不提,在调查中,积极配合警方,给蒋云峰留下很好的印象。 方婕突然提出,郑少成的父亲郑维勤,是段璟鲲的儿子,蒋云峰觉得,方婕的理由还不够充分。 事实证明,根本无法得知郑维勤究竟改没改过年龄。就算真改过年龄,也没有直接证据,证实郑维勤和段璟鲲的关系。 段璟鲲在滇南的往事,蒋云峰也经严颖了解。他在户籍上查到,郑少成的奶奶叫段昱珍。而段璟鲲滇南的前妻,叫萧玉贞。这种相似度高的名字,在当年比比皆是。同样无法证明段昱珍就是萧玉贞。 不过,蒋云峰倒是有办法,证明郑少成和段璟鲲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是dna检测!可是用dna来证实两人的血缘关系,蒋云峰又觉得有些唐突和丢人了! 毕竟,现在警方还没有找到任何对郑少成不利的证据。 严颖从郑少成家下来,正准备给蒋玉峰汇报一下工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竟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你好,请问是严警官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叫霍海,你可能不认识我,是段璟鲲老先生叫我给你打电话的!” “段璟鲲?”严颖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受段璟鲲老先生委托,调查他在滇南的妻儿。我刚从滇南回来,段璟鲲老先生的妻子萧玉贞,当年在段璟鲲先生离开滇南时,就改姓段了。 据村里的老人说,段玉贞,在段璟鲲先生走后,就去了春城。八三年,段玉贞回过一次原来居住的山村,寻找她父亲。但是她父亲当时已经过世。有人在村里遇到段玉贞,据她自己说,她迁移到黔州省了。” “你说段昱珍迁到黔州省了?”严颖眼露笑意看向方婕。 “对,但查到这,线索断了。我早上从滇南回到林城,找朋友查了一下,林城名字是段玉贞这个发音的人,有一百多人。生于一九三九年的,就有六人。而且这个六个人,都已经不在了。段璟鲲先生,让我把调查结果告诉你们,希望能跟你们合作,找到当年从滇南迁到林城的段玉贞。” “合作?” “对!不知道严警官那边,有什么发现,我们能不能共享信息?” 严颖征求方婕的意见,方婕接过电话,问道:“霍海,你现在在哪?” “我在段璟鲲先生家里。” “好,你在那等一下。我们马上过来,见面再说吧!” “好!待会见!” 霍海挂断电话,段璟鲲探询的看着霍海。 “严警官说她们马上过来,听口气,她们手上好像有线索。” 老人靠着在藤制沙发上,头枕着靠枕,轻轻点了下头,闭上眼睛等待。 霍海没等多久,就见到院里的门铃声。陈嫂去开了门,两位美女跟在陈嫂身后走进段家客厅。 “段总,警官来了!”陈嫂在段璟鲲身边轻声提醒。 “哦!”段璟鲲睁开了眼睛,对方婕和严颖动了动手,示意她们坐下。 “两位美女好,我是霍海,不知两位怎么称呼!”霍海热情的打着招呼。 “我叫严颖!” “我叫方婕!” 两人自我介绍道。 “两位警官,滇南那边的情况,刚才我在电话里,都说了。不知道两位过来,是不是警方有什么发现?” “霍海,你是环瑞的调查员?”方婕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年轻人,霍海一身旅行的穿着,行李也放在座位旁边,显然回到林城,还没回过家。这种敬业的态度,令方婕赞赏。 “是啊!方警官,你也知道我们公司?”霍海脸上写满自豪。 “呵呵,霍海,我不是警官!我是记者,老黑还好吧?” “你是方婕?” 霍海十分惊讶,他听黑哥提过方婕的名字。黑哥是调查公司老板,霍海的半个师傅。刚才方婕自我介绍,霍海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还真是黑哥说的那个方婕。 “刚才我不是告诉你名字了吗!” “不是,方姐,我没想到是你,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霍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方婕。听黑哥说,他入行的时候,在调查中卷入一桩谋杀案,被警方列为犯罪嫌疑人,还是方婕帮黑哥洗清的冤屈。 “算了,不说那些了!段总,你觉得郑少成这个人怎么样?”方婕转向段璟鲲。 “少成,人还不错,工作,尽职尽责,对我,也很关心。” “听说,你住院的时候,郑少成每天都去医院看你,你中风后,他每周都来这陪你。我想,段总对郑少成的印象,应该非常好吧?” 段璟鲲不解的微微点头。 “段总,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郑少成的奶奶,名叫段昱珍!” “什,什么?”这个消息对段璟鲲的影响很大,他费力的从靠枕上直起身子,不敢相信的问道:“段玉贞?” “段总,不知道萧玉贞的‘玉贞’,是哪两个字?” “金玉的玉,贞洁的贞。”老头说话突然顺溜许多。 “可是段昱珍,是上日下立的昱,珍是珍宝的珍。” “珍宝的珍!”段璟鲲呆滞的目光,移向霍海。 “我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段总,段玉贞有个儿子,叫郑维勤!他的生日,是一九五六年六月十九日!我查过万年历,一九五八年的端午节,是六月二十一日。如果郑维勤改过年龄的话,他的生日,恰好就在五八年端午节的前两天!” 段璟鲲胸口起伏,呼吸有些急促。“林毅,就是端午,前后生的。” “郑维勤当过兵,他一九七四年参军时,资料显示十八岁半,但我认为,他有可能改过年龄。你应该知道,那个年代,为了让孩子早点进部队,很多家庭给孩子改过年龄。” “那郑维勤,改过年龄吗?”段璟鲲神色急切。 “现在还没查到。” “他,他现在在哪?”段璟鲲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线期望。 “郑维勤二零一一年病逝了。” “他,不在了?”老人非常失落。 “对!不在了。段总,结合霍海调查到萧玉贞改姓段的线索,我认为,段昱珍,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滇南的萧玉贞。霍海说,萧玉贞八三年就已经到了林城。我认为,时间可能还要再早一些。 因为郑维勤,是七四年,在林城沿江巷参军的。如果郑维勤是你和萧玉贞的儿子,那么在七四年以前,萧玉贞就嫁到沿江巷了。” “七四年!七四年以前,我也在林城!”老人颤声说道。 “段总,七四年以前你也在林城?”方婕有些诧异。 “对,我们工程队,七零年到黔州,修铁路。我在林城,住了四年,七三年底,铁路建成,才离开林城。” 这个时间节点,令方婕不禁联想到霍海的话。当年,段璟鲲从龙川去春城没多久,萧玉贞改姓段,也离开龙川去了春城。七零年,段璟鲲到林城,七三年离开。相隔一年,郑维勤在林城参军。 难道,段璟鲲七零年到林城工作的时候,萧玉贞也来了林城? “段总,八三年你在哪?” “在春城,待了半年。下半年,来了林城。” “霍海,你说龙川村子里的老人,八三年在村里见过段玉贞?” “嗯。见到段玉贞的老人叫咪岩温,她是岩罕的弟媳。” “岩罕?”方婕依稀记得,岩罕是那天段璟鲲回忆时提到的人。 “岩罕算是,我的朋友。”段璟鲲对这个影响了他一生的人,印象深刻。 “段总,五八年你去春城,萧玉贞几乎随后跟去春城;七零年到七三年,你在林城,萧玉贞也在林城;八三年,你回春城,萧玉贞也回了龙川。她,一直都在追寻你的足迹!”方婕对萧玉贞的痴情感慨不已。 “玉贞,她……”段璟鲲的眼里满是泪光,五十多年来,他丝毫没有牵挂过远在滇南的妻儿。可是萧玉贞,似乎一直都守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她,怎么知道,我在哪?” 严颖鼻子有些发酸,五十六年,萧玉贞竟一直追寻着段璟鲲。 霍海惊讶的看着方婕和更咽的段璟鲲,他没想到,方婕仅凭这些线索,推断出一个连贯的事实。 “段总,也许,萧玉贞就在你们工程队。” “就在我们,工程队?”段璟鲲觉得简直不可置信。不过方婕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当时工程队有不少女工,后勤做饭的女工,段璟鲲基本上都没有接触过。因为他从不拿正眼看那些粗手大脚的女人。 “七三年,你从林城离开时,孩子已经大了。当年,参军是最好的出路。我想,萧玉贞为了孩子,留在林城嫁人了。第二年,孩子参军后。她说不定又回到你们工程队,所以八三年,她才会出现在滇南。” “玉贞,她,一直跟着我!玉贞,玉贞……”段璟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方姐,萧玉贞真的一直跟着段先生?”霍海不是怀疑方婕的推断,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从没出过深山的女人,还带着孩子,竟然几十年来,一直默默的跟着那个抛弃她和孩子的丈夫! 方婕笑而不答,“段总,你在这住了多久了?” “段总零六年就到这住了。”陈嫂听到段璟鲲的哭声,一直守在客厅没有离开。 “陈嫂,零六年至零九年之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老太太,常在附近转悠?” “有!”陈嫂连忙点头,“有,是有一个老太太,满脸皱纹,一头白发,皮肤很黑。我常在院子外面遇到她,她喜欢隔着院墙看花,我以为她是小区里的住户。” 院墙的水泥围栏,能从外面看到院子里的花草。 “陈嫂,这个老太太,最近几年,你见过吗?” “好几年没见到了。” “你看看,是这个人吗?”方婕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是,就是这个老太太!”陈嫂拿着手机,大声叫道。 第四十六章 玉贞姐 方婕手机上的照片,是早上在杨梅山公墓管理处拍的。办理公墓的资料上,有一张段昱珍的一寸黑白照。当时方婕也没想到这张照片会有用,只是出于记者的职业习惯,翻拍了这张照片。 段璟鲲听到陈嫂激动的叫声,抬起颤抖的手,从陈嫂手中接过手机。泪水模糊的双眼,被照片上的人紧紧定住。 “这,就是玉贞?”老人早已记不清萧玉贞的样貌,但是手机屏幕上的老太太,段璟鲲觉得好像见过。 “对,这就是郑少成的奶奶段昱珍!” “少成,是我的孙子!”段璟鲲的泪水滚滚滑落。 几个年轻人,不敢相信那双浑浊干涩的眼睛,竟能淌出那么多眼泪。 严颖突然想起方婕白天说过的话,她们和霍海将是郑少成身世的证明人! “方姐!那郑少成他……”严颖脑中倏然闪现郑少成用安全带勒住段宇飞脖子的画面。 方婕立刻向严颖摆摆手,制止她在这个时候说出大煞风景的话。 “段总!如果,郑少成真是你的孙子,你会怎么办?”方婕没有点明郑少成的嫌疑,但她知道,这个睿智的老人,肯定知道她在说什么。 段璟鲲的哭声嘎然而止,方婕的话,像一记大棍,狠狠的敲在他的心头! 郑少成,是老头两年前亲自聘进华城公司的。这个年轻人,段璟鲲非常喜欢。有时老头甚至想,如果,宇飞也能像郑少成这样该多好! 可如果郑少成真是自己的孙子,那他两年前跳槽到华城的用心,就值得好好揣摩了!宇飞的死,跟郑少成有没有关系?如果,他是谋杀宇飞的凶手,自己又该怎么办! 宇飞一死,这个世上,就只有段璟鲲这个孤家寡人了!刚刚探知孙子的消息,就发现他有可能是谋杀儿子的凶手。这让老头感到痛不欲生,老天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段璟鲲无力的跌回靠枕上,难过的闭上眼睛。 郑少成是他唯一的亲人,这也是老天留给段家唯一的血脉!宇飞,根本从来不关心老头。在老头最需要亲人关怀的时候,宇飞甚至没有问过老头一声:“爸,你觉得怎么样?” 但是郑少成不同,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他每天都来医院看望,中风以后,郑少成也每周抽时间来家里陪他!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没有这个孙子更关心老人的痛苦和孤独。是郑少成,陪伴老头度过了中风后无数孤独的周末。 段璟鲲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宇飞没死又怎么样?他的所作所为像个亲生儿子吗?就算宇飞的死,跟郑少成有关系又怎么样!宇飞那种儿子,有和没有,根本就没有区别! 如果没有段家庞大的家业,段璟鲲简直怀疑,段宇飞还会不会搭理他这个没用的老头。 自己现在已是年逾古稀,中风变成废人。郑少成不管怎么样,也让自己开心过。不管宇飞的死,和郑少成有没有关系。段璟鲲觉得,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 段璟鲲心里突然升起一线希望。“方婕,郑少成,知道,他奶奶,和我的,关系吗?” “我不能确定!”方婕实话实说。 “如果,他不知道,他奶奶,跟我的关系呢?” 段璟鲲的态度,和方婕预想的没有两样。儿子已经死了,可是段璟鲲还有孙子郑少成。老头说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警方怀疑郑少成。 “段总,这个真的很难确定。不过我想,最好先做一个dna检测,确定你和郑少成的血缘关系后,我们再谈其他的事!”方婕很聪明,她知道这个时候提及郑少成的杀人嫌疑,老头肯定会想尽办法为郑少成开脱。 老头微微颤动着点了点头,神情疲惫。可方婕从老头眼中,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激动。 “段总,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方婕说完,霍海也想离开。“段先生,我也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霍海,明天,让郑少成,过来一趟!警官,你们能来吗?”段璟鲲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方婕严颖。 方婕清楚,段璟鲲是想当面证实郑少成和段家的关系。“段总,我们一定来。” “谢谢!”段璟鲲疲惫的闭上眼睛,头慢慢的向身后的靠枕倒去。 陈嫂轻轻叹了口气,把方婕霍海三人,送出小院。 “方姐,依你看,郑少成会是谋杀段宇飞的凶手吗?”霍海很好奇。他知道因为段宇飞被害,段璟鲲才委托调查公司寻找滇南的儿子。 方婕不方便透露案情,委婉的说道:“一切只能让证据说话!” 霍海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唐突了。“方姐,那我先走了。明天定了时间,我再通知你们过来!” “好!” “美女,再见!”霍海冲严颖挥了挥手,大步向小区出口走去。 严颖回头看了一眼段璟鲲的小院,似乎十分感慨。“方姐,萧玉贞就这么跟了段璟鲲几十年,一直守候在段璟鲲周围,那她为什么不找段璟鲲问问,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她和孩子?” “我也不知道!也许,段璟鲲父亲的死,让萧玉贞觉得是自己的父亲对不起段璟鲲。” 萧玉贞的心思,方婕无法理解。但是,方婕非常敬佩萧玉贞的痴情和毅力! 一个女人拖着孩子,几十年来一直默默跟着自己的丈夫,却从没让段璟鲲发现她的存在。对儿子郑维勤,萧玉贞也尽到了自己做母亲的责任。这几十年的艰辛困苦,不是外人能够体会到的。 “方姐,段璟鲲真沉得住气,知道郑少成是段家的骨肉,居然立刻把郑少成找来把事情问清楚。”严颖和方婕到停车场取了车子,严颖真想立刻把段昱珍的事弄清楚。 “段璟鲲突然间知道郑少成可能是自己的孙子,他需要点时间,来缓冲一下。”方婕认为段璟鲲一时间可能还无法消化那么多的信息。 其实段璟鲲和她们一样,迫切希望立即确定段昱珍的身份。只是有些事,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做。 方婕几人刚离开段家,段璟鲲就睁开了眼睛。他叫陈嫂从房间找出他的电话联系薄,翻了一阵,找到一个电话号码。赶紧拿着电话,把找到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仲明,我是段璟鲲。” “段老!”石仲明突然接到段璟鲲的电话,十分意外。 “仲明,好久不见。” “段老,好久没见了,您还好吗?” “还行,仲明,有件事,想麻烦你!” “段老,你说!” “当年,工程队的,花名册,现在公司,还保存着吗?” “段老,你想找人?” “嗯,仲明,你帮我,找一下,当年我在,工程队的时候,有没有,一个叫,段昱珍的女人?” “段昱珍?” “嗯,昱是上日下立,那个昱,珍是珍宝的珍。麻烦你,马上帮我查,我,等你电话。” 石仲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明白这个老爷子怎么大半夜的想起找人来了。“段老,我马上叫人查。查到给你打电话。” “好,谢谢你,仲明!” 石仲明放下电话,在纸上写下“段昱珍”三个字,立刻联系办公室主任,让他查找段昱珍的档案。 三十多年前,段璟鲲和岳父离开工程队的时候,石仲明刚参加工作,现在他已经是改组后的工程公司老总,再干段时间,石仲明也要退休了。 段璟鲲虽然离开了工程队,但是跟工程队却没有断掉联系。华城公司有几个项目,就是段璟鲲照顾原来的工程队做的。石仲明对段璟鲲这个前辈,还算尊重。 一个半小时后,段璟鲲就等到了石仲明的电话。 “喂,段老,休息了吗?” “仲明,查到了吗?”段璟鲲的语气因急切,而有些发颤。 “查到了,工程队确实有个叫段昱珍的女人。段昱珍一九三九年出生。她和你一样,也是龙川人,你参加工作的第四个月,段昱珍就到我们工程队做临时工,负责后勤伙食。 七三年年底,工程队从黔州回滇南的时候,段昱珍没有跟着回来。七五年三月,段昱珍重返工程队,继续干临时工。七七年年底,她离开了一年。七九年十月,又回来。你离开工程队去黔州发展的第二个月,段昱珍辞职,再也没有回过工程队。” 泪水再度无声的从老头眼角滑落,他脑海里那个早已模糊不清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段老,段老!”石仲明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唔,谢谢你!仲明。”段璟鲲回过神来。 “段老,还要什么事吗?” “没有了,仲明,麻烦你把,段昱珍的资料,复印一份,寄给我。” “好的,段老,明天我就把资料寄过来。” “谢谢!”段璟鲲的手,无力的把电话放下。 陈嫂在一旁担心的看着段璟鲲,“段总,别难过了。早点休息吧!” “嗯!”段璟鲲心里憋得难受,他很想好好的发泄一下。可是他一向内敛的情感,竟不知如何宣泄内心的郁结。 陈嫂把段璟鲲搀扶回卧室,老人静静的躺在床上。 面对漆黑的房间,段璟鲲眼前全是那个宽额大口的女人。女人扛着锄头在地里劳作;女人往灶里塞着柴火,给一家人做饭;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露出一口黄牙,憨厚的大笑;女人拿着兽皮,让他去镇上换些香烛。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过往的一切,就像一幕幕电影,不停在段璟鲲眼前闪现,他甚至回忆起萧玉贞童年的模样。 一个小男孩,站在齐膝的河水中,小声叫着:“玉贞姐,那边,那边!” 萧玉贞弯着腰,双手飞快的从河里捧起一尾两指宽的小鱼。“璟鲲,接着!” 段璟鲲赶紧把鱼篓递过去,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老头翘着扭曲的嘴角睡着了。这一夜,段璟鲲睡得特别踏实。段宇飞死后,他还从没睡得那么香甜过。 第四十七章 继承人 方婕和严颖在蒋云峰的办公室里,把段昱珍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蒋云峰。 蒋玉峰既失落又兴奋。失落的是,他在厉军和费扬身上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毫无成效。兴奋的是,郑少成的身世,很可能将成为段宇飞、曹睿案的突破口。 “方婕,待会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蒋队,我想,你暂时先别露面。段昱珍的身份,需要核实。我估计段昱珍的资料,滇南那边的工程队,应该还能查到。段璟鲲这边,我和严颖继续跟进。柏璐还得严密监控,这一两天,说不定郑少成会跟柏璐联系。” 蒋云峰眼里泛着激动的光彩,如果事情像方婕意料那样发展,能够找出柏璐和郑少成勾结的证据,对警方揭穿周开锁和梁佳的伪证,也会有些帮助。 “好吧!方婕,那还是你和严颖去。外围的调查、监控我来做。”蒋云峰同意了方婕的提议。 过了一会,霍海打来电话,约方婕和严颖,十点到段璟鲲家见面。 方婕和严颖感到段璟鲲家,发现段璟鲲家的院门开着,霍海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吸烟。 “方姐!严警官!”霍海掐灭手里的烟。 “霍海,人来了?”方婕走到霍海面前,轻声问道。 “还没有,我约郑少成十点半过来。”霍海示意方婕和严颖先进屋。 段璟鲲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后背靠着靠枕。看见霍海陪方婕、严颖进来,轻轻点了下头。 “段总!”方婕走到靠近老头的位子坐下,她猜测,段璟鲲可能想在郑少成来之前说点什么。 “警官,警方找到,杀宇飞的,凶手了吗?”老头的精神看来还不错。 “暂时还没有!” “少成,有嫌疑吗?”这才是段璟鲲真正关心的。 方婕不知道该怎么说,停顿了一下。“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实郑少成有嫌疑!” 段璟鲲缓慢的点着头,“我听说,宇飞的别墅里,有张女人的遗像?” “对,遗像是韩琳的。她是华城公司的财务人员,段总,你还有印象吗?” 段璟鲲叹了口气,“都是宇飞作的孽!” “段总,你知道韩琳的事?” “我不太清楚,但是,估计和那个孽障,脱不了关系。” 方婕对段璟鲲的态度很是失望,老头提起韩琳的目的不言而喻。他想把警方的视线,往韩琳的亲友身上转移。 看来,昨晚段璟鲲已经做了决定。郑少成这个孙子,段璟鲲是认定了。 严颖微微皱起眉头,段璟鲲的口气明显想为郑少成开脱。难道段家的继承人,就那么重要吗?这老头连杀死儿子的真凶是谁,都没兴趣知道! “段总,郑……” 严颖正准备说出方婕对郑少成的怀疑,门口传来脚步声。 “段总!你找我?”郑少成出现在门边。他看了一眼霍海,目光又转到方婕和严颖身上。“方婕,你们也在!” 方婕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严颖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郑总!”霍海换了一个位子,示意郑少成坐到段璟鲲身边去。 郑少成脸上浮现疑惑之色,坐到霍海让出的位子上。 “少成,你奶奶,叫什么名字?”段璟鲲低沉的声音微微打颤。 “我奶奶?”郑少成似乎有些莫名奇妙。“我奶奶叫段昱珍。” “你知道,你奶奶,是哪人吗?” 郑少成皱起眉头,好像十分困惑。“林城人啊!段总,怎么了?” “那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郑少成更加奇怪,“我爸是五六年六月出生的。到底出什么事了,段总?” 段璟鲲胸口有些起伏不定,情绪很激动。他求助的看了霍海一眼,霍海知道,老头想让他来说接下来的话。“郑总,你还记得段总让我去滇南找谁吗?” “找萧玉贞啊!”郑少成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晃过,眼里充满了疑问。 “郑总,据我们调查,段总五十多年前在滇南的妻子萧玉贞,就是你的奶奶,段昱珍!” “你说什么?”郑少成惊愕的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靠在藤制沙发上的段璟鲲。 “郑总,你别激动,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说。”霍海抬着手,做着向下压的手势,示意郑少成先坐下来。 “霍海,你说萧玉贞是我奶奶?”郑少成表情惊诧,凌厉的目光逼视霍海。 方婕一言不发,静静观察郑少成。后者的反应,简直滴水不漏,浑然天成。方婕在郑少成的身上,丝毫找不到一丝做戏的痕迹。 “是的,郑总。据我调查,你奶奶段昱珍,也是滇南人。她一九七零年随一支只滇南的工程队来到林城,大概是七三年,嫁给了你爷爷。七四年你爸爸当兵后,她又回到了滇南那支工程队。 七七年,你爸爸退伍,第二年段昱珍回林城,给你爸爸张罗了亲事,你出生后没多久,你爷爷过世,段昱珍又回滇南待了两年。八十年代,段昱珍回到林城,再也没有离开。” 郑少成紧皱眉头,对霍海的话充满质疑。“那也不能证明我奶奶就是萧玉贞啊!” “我在滇南查过,萧玉贞当年,在段总离开曼丙村后,就改姓了段。” “萧玉贞改姓段?”郑少成不可思议的轮番看着段璟鲲和霍海。 “对!而且,你爸爸郑维勤的生日,和萧玉贞的孩子一样,都是六月十九。只是,你爸爸的户籍登记上,是一九五六年出生,而萧玉贞的孩子,是一九五八年出生。我们估计,你爸爸郑维勤参军的时候,可能改了年龄!” “改年龄?我怎么不知道?我爸从来没有说过!”郑少成仿佛不敢相信,他爸爸就是段璟鲲的大儿子! “方姐核对过万年历,段总的儿子,是五八年端午节的前两天出生的。正好是阳历六月十九日。” “那,关我爸什么事?” “只要能证实你爸爸参军时改过年龄,在结合你奶奶的出生时间,基本可以确定,你爸爸郑维勤,就是段总的儿子!” “这,这怎么可能?”郑少成紧紧的盯着段璟鲲,好像想听段璟鲲亲口说点什么! 方婕从郑少成的眼神里,发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方婕知道,这个时候,郑少成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郑总,如果霍海的调查属实的话,你就是段璟鲲先生的孙子,也就是段家唯一的继承人!”方婕代替段璟鲲说出郑少成真正想听的话。 郑少成惊讶的看着方婕,表情好似已经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总,方姐说得对,你是段总唯一的继承人!”霍海不失时机的配合着方婕。 “我,我是段总的继承人?”郑少成把头转向段璟鲲,探询的看着老头。他此刻,需要的是老头的表态。 “郑总,恭喜你!”郑少成逼真的演技,在严颖的眼里全是惺惺作态。 “恭,恭喜我什么?”郑少成假装没反应过来。 “恭喜你成为段家产业的继承人啊!段总在华城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以后就是你的了!”严颖语带讥诮。 郑少成鄙夷的目光扫过严颖,对她的话没有做出回应。 “段总,我爸,真是你的儿子?” 段璟鲲盯着郑少成的眼睛,他从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里,又感受到了一丝胆颤心惊。可就在老头想极力捕捉那丝让他看不清的目光时,胆颤心惊的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少成,我想,让你做一个,dna鉴定!”老人凝视郑少成半晌,缓缓说出自己的心事。 “dna鉴定!” “对!”段璟鲲没有解释做鉴定的目的,他相信郑少成很清楚他的用心。 郑少成举目四顾,脸上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似乎对这突发的变故,一时还难以接受。 “郑总,就按段总的意思,做一个dna鉴定。你和段总有没有血缘关系,做个鉴定,就全清楚了!”方婕面无表情的帮段璟鲲说话。 “我……”郑少成满是疑虑的看着方婕。 “段总,那我们就先走了!鉴定有了结果,麻烦你们告诉我们一声!” 方婕似乎对段家的认亲毫无兴趣,和严颖起身离开了段家。郑少成猜不透方婕到底想干什么! “方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段璟鲲你对郑少成的怀疑?”严颖走出小院,对刚才郑少成演的戏非常不满。 “严颖,你要我说什么?说郑少成是杀人嫌疑犯,你有证据吗?别忘了,郑少成周日晚上在家里和梁佳一起看《绣春刀》!”方婕其实也憋了一肚子火,她实在挑不出郑少成完美演技的茬子,可是凭直觉,方婕绝不相信郑少成。 “那我们该怎么办?”严颖感觉失去了方向,好像郑少成和段璟鲲一相认,就失去了将郑少成绳之以法的机会似的。 “严颖,你别急,郑少成的计划绝不会得逞!狐狸终将会露出尾巴!”方婕清楚,严颖是看不惯过郑少成阴谋得逞还惺惺作态的嘴脸。 “方姐,你有办法?”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证据!” “去哪找证据?” “当然是去芳姐那!”方婕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水榭花都芳姐的麻将馆还没开始营业,芳姐听到门铃声,开门看到方婕和严颖,感觉有些意外。 “小张,小严,那么早就来了?”芳姐记性很好,记住了昨天这两位客人。 严颖随手关上门,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芳姐,我是刑警队的严颖。” “刑警队?”芳姐十分惊讶,她这个小小的麻将馆,应该还惊动不了刑警队吧! “芳姐,我们坐下谈吧!”方婕找了把椅子坐下。 严颖在屋里环视一周,“芳姐,你这个场子,办手续了吗?” 芳姐微微皱眉,“呃,手续,我们正在办!” “呵呵,原来是无证经营啊!”严颖打着哈哈。 “呃,警官,你们,有什么事吗?”芳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芳姐,你别紧张。我们不是为你这个场子来的。不过我们想向你了解点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方婕话里有话的安慰芳姐。 “了解什么情况?”芳姐一头雾水。 “上周日,梁佳在你这吗?” “你们是想了解梁佳的情况?”芳姐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不是跟梁佳来的吗! “对,你想想,梁佳上周日在你这吗?” “在。” “周日晚上梁佳在你这打麻将?”严颖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着急的追问芳姐。 第四十八章 消防楼梯 “不,晚上吃完晚饭,梁佳就走了。”芳姐向严颖解释道。 “吃完晚饭梁佳走了?”严颖有点不相信。 方婕认真的审视着芳姐的神色,感觉芳姐不像说谎。 “芳姐,梁佳在你这个场子打麻将多久了?” “半年多了吧!” “她每天都来吗?” “几乎每天都来。” “她常在这吃完饭吗?” “一般没什么事,都在这吃完饭。” “平时,梁佳吃完晚饭是回家还是晚上继续留下来打麻将。” “一般都是吃完饭继续打。只有最近这段时间,梁佳吃完晚饭就走了。” “最近?”方婕觉得不对劲。“昨晚她不是吃完饭继续留在这打麻将吗?” “她好几天晚上没留下来打麻将了。就是昨晚,也没打多久就走了。” 方婕当然知道昨晚梁佳是为什么提前走的。“芳姐,梁佳这半年来,下午和晚上基本上都在你这打牌,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梁佳晚上吃完饭就走。你回忆一下,梁佳是从哪天开始,晚上不打牌,吃完饭就走的?” “呃……”芳姐皱眉想了一下,“也就是上个周末开始的,星期五吧!对,就是星期五,那天梁佳一天都没来。星期六白天来的,晚上吃完饭就走了,星期天也是。就下来几天,她都是白天在这玩,下午吃完晚饭就走。直到昨天,梁佳晚上吃完饭才留了下来。” 上周五是段宇飞的婚礼,梁佳作为郑少成的老婆,应该是去参加喜宴了。周六周日,梁佳白天都在芳姐这,下午吃了晚饭就回家。方婕觉得,段宇飞的婚礼似乎改变了梁佳的生活习惯。 半年来,梁佳几乎每晚都在芳姐这打牌。她为什么会因为段宇飞的婚礼,而改变自己的习惯呢? “芳姐,你和梁佳熟悉吗?” “其实也不是很熟。听说他老公挺有钱的,不过我没见过。” “那你知道梁佳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梁佳是个常客介绍来的。客人的底细,我不方便问。” “那个常客?” “大家都叫她小玲,是不是真名我不知道,大概二十二三岁。好像在哪个夜场上班。” “夜场?”严颖对这个词反应很大,方婕早前就猜测,梁佳也许在夜场工作。 “嗯,梁佳开始的时候,是跟小玲一起来的。但是最近两个月,小玲不知道怎么不来了。我问梁佳,她说最近没跟小玲联系。” “你知道梁佳开了间女装店吗?” “女装店?没听梁佳提过。” 方婕陷入迷惑之中,她总觉得梁佳在段宇飞婚礼后,突然改变生活习惯,很不正常。 严颖见方婕不说话,不死心的继续逼问芳姐。“芳姐,我再问你一次,梁佳周日晚上,真的不在你这?” “真的不在。星期天晚上,我这就两桌人。梁佳吃完晚饭走了,人不够,还是我自己凑的桌子。” “我希望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严颖语气不善。 “警官,我说的真的是实话!我骗你们干什么!”芳姐焦急的辩解。 “好,那先这样吧!芳姐,营业的手续你还是抓紧时间办下来。我们今天来的事,你别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我知道!”芳姐连连点头。 两人离开水榭花都,严颖坚持要去旁边的锦江苑看看。 “方婕,我们还是应该查一下郑少成他们单元的监控。至少证明芳姐没有说谎。” “嗯!那就去锦江苑看看吧!”方婕一时也想不到去哪。 严颖想锦江苑的保安表明身份,保安把二人领到了监控室。 保安调出上周日的楼层监控,发现郑少成是下午四点半回到家的。而梁佳,晚上七点四十,也从电梯出来,回了家。 查看的监控的重点时间段,是晚上十点至一点。 可是从晚上十点到十一点,郑少成居住的楼层,只有两名住户回家,没看到人进入电梯。 整整一小时内,除了回家那两名住户,电梯间的声控灯,一直都是黒的。 十二点至凌晨两点,楼层的声控灯只亮过一次。但是楼道里没看见人。 这在方婕和严颖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郑少成周日晚上十点至周一凌晨两点,都待在家里,没有出去过。那郑少成就不可能有作案时间! “方姐,谋杀段宇飞的凶手,会不会另有其人?”严颖开始怀疑其方婕的推测。 方婕默不作声,她想起昨晚郑少成说的话“方婕,周日晚上我哪也没去,我和梁佳都在家里!不信的话,警方可以调取小区的监控!”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把钥匙包放进段宇飞裤袋里的人,跟最早进入案发现场的人没关系? 方婕不想放弃对郑少成的怀疑。“严颖,你再看看案发时间段,单元门的进出口。” “好!” 严颖换了另一个监控视频,查看单元门进出口的情况。在案发时间段,单元门的进出口,还是没发现郑少成的身影。 也许,作案的人的确不是郑少成!但钥匙包是郑少成帮助凶手,在周一早上进入案发现场时,塞进段宇飞的裤袋里的?方婕脑中又设想了另一种可能。 可是,周开锁斩钉截铁的一口咬定,郑少成没有触碰过尸体! 这两个两证人,让郑少成完全摆脱了嫌疑! 如果郑少成没有嫌疑,那就是自己的思路错了?这桩所谓的密室谋杀案,凶手并不是最先进入案发现场的报案人! 可不进入案发现场,用来反锁别墅房门的钥匙,又是怎么到了段宇飞的裤袋里呢?这让方婕百思不解。 严颖和邹伟都跟keso锁具代购的商家联系过,那边确定不可能存在原配钥匙以外的钥匙。总共就五把钥匙,全都在别墅里。方婕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凶手离开别墅时,究竟是用哪把钥匙反锁的房门。 梁佳在段宇飞婚后突然改变打麻将的习惯,让方婕心生疑惑。 半年来,梁佳下午和晚上都在芳姐那打牌。为什么在段宇飞婚后这几天,梁佳晚上突然不打牌了? 方婕的直觉告诉她,梁佳最近突然改变习惯,绝不是偶然。在她看来,梁佳晚上待在家不出去打牌,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给郑少成充当时间证人。 说起来,梁佳还有点来路不明的意味。至少到目前为止,方婕和严颖还没有摸清,梁佳到底是干什么的!就算她是全职太太,每天什么都不用干,但她婚前总应该有职业吧? 郑少成三十五岁才结婚,之前没有婚史。以他的条件,结婚买套婚房完全不成问题。可郑少成竟然租房结婚,这让方婕感到意外。 不管怎么说,郑少成从大学毕业,一直在房开行业工作,哪怕真没钱,按揭一套住房的能力总应该有吧? 租房结婚,有些令人感觉郑少成不够重视梁佳。 特别是郑少成不在家,竟然锁上了书房和客房,似乎对梁佳这个老婆不够信任。他们明显就是假夫妻。 方婕看了一眼时间,刚到中午,梁佳应该还在家没出门。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决定再到郑少成家会会梁佳。 上楼按响郑少成家门铃,梁佳给方婕和严颖开了门。 “你们……,找少成?”梁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方婕和严颖。 “不,梁佳,我们路过,顺便上来坐坐。”方婕知道郑少成还在段璟鲲那边。 “哦,请进吧!”梁佳穿着睡裙,好像刚起床的样子。 方婕和严颖进了屋子,发现梁佳那个房间开着门。书房和客房的房门依然紧闭。 “梁佳,我能借电脑用用吗?”方婕故伎重施。 “呃……”梁佳有些尴尬,“我钥匙前两天掉了,还没来得及配,开不了书房的门。” “书房锁了?” “嗯。”梁佳脸上微微发红。 “梁佳,你和郑少成什么时候结婚的?” “半年前。” “具体是哪天?” “一月十八!” “你和郑少成在哪举行的婚宴?” “锦香园!” “郑总给你下了不少彩礼吧?”方婕别有用心的提起这个敏感话题。 “呃……,嗯!”梁佳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你家陪嫁恐怕也花了不少钱吧?” 梁佳似乎有些烦乱,“我们不兴那些!” “不兴陪嫁?”方婕笑吟吟的看着梁佳。 “嗯!”梁佳感觉心里发毛,她十分讨厌方婕脸上的笑容。 “举行婚礼的时候,你父母来了吗?”方婕继续挑战梁佳的耐心。 “来了!”梁佳扭着头不看方婕。 “我们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方婕提出了非分要求。 梁佳紧皱眉头,“有什么好看的!房里乱糟糟的,我刚起床,还没收拾!” 严颖没有征求梁佳的意见,几步走到梁佳的房间门前。看到床上的夏凉被踢到了床尾,床上只有一只枕头。严颖回头对方婕笑笑,方婕站起来换了个角度看了一眼梁佳的房间。 “梁佳,打扰了!”方婕微笑着跟梁佳告别。 严颖转身和方婕一块出了门,听到身后传来摔门声。 “方姐,梁佳和郑少成肯定是假夫妻无疑。可从监控上看,周日晚上,郑少成和梁佳都没有离开过住所。那郑少成搞假结婚,给自己弄个时间证人干什么?”严颖十分不解。 “严颖,你还记得曹睿小区的楼层监控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戴棒球帽的人,在楼道里没有发出声响弄亮楼道里的声控灯,但是电梯门开的时候,通过电梯内的灯光,还是能看到棒球帽进出电梯。可郑少成家的楼层监控,根本没有看到有人在案发时间,进入电梯离开过大楼。” “严颖,你说那道门通向哪?”方婕站在楼道里找了一圈,指着郑少成家房门不远处,楼道拐角上的深色防火门问道。 严颖走过去推开防火门,“方姐,是消防楼梯间。” 方婕把防火门关上,又把严颖拉退两步。“严颖,我们也来试试吧!” 严颖正想说话,方婕竖着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分钟后,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方婕一手拽着严颖,一手轻轻推开了防火门。由于开门的声音很弱,声控灯并没有亮起。 方婕和严颖进入楼梯间,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防火门,楼梯间的声控灯还是没有亮起。四周黑乎乎的,感觉有些渗人。 “方姐,郑少成难道是从消防楼梯离开大楼的?难道楼下没有监控头吗?”严颖一说话,楼梯间的灯亮了。 “说不定,楼下还真是没有摄像头!”方婕猜想,既然郑少成那么有把握,不会被监控出卖,想必他早就侦查好监控布局了。 第四十九章 汽车租赁公司 方婕和严颖走到一楼四处查看,消防楼梯附近,果真没有监控摄像头。 但消防楼梯和一楼电梯间,用的是同一个出口。出口处的监控,经严颖反复验看,也没发现郑少成在案发时间离开过大楼。 严颖很是泄气,找不到郑少成离开大楼的证据,就无法确定郑少成的嫌疑。难道,真要找到费扬和厉军,才能把案子解开吗! 方婕从保安室出来,发现消防楼梯后侧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材质和开启方式,跟消防门一样。但是门的颜色,被涂成了白色。晃眼看去,小门和墙壁浑然一体。 把门推开,门内散发出阴寒潮湿的气息,隐隐听到嗡嗡的声音。 “严颖,这好像是泵房。”方婕借着门外的亮光,看到里面的管道、仪表。 “怎么不上锁?”严颖仔细在门上找了一遍,只看到门边几个不易发现的螺丝眼。 “好像以前有挂锁搭扣,但是后来拆掉了。” 方婕看到门框上对应的地方,也有螺丝眼。刷墙的时候,连门和门框一起刷白了,所以不容易看出来。“严颖,你去问问保安,从泵房能到地下车库吗?” 严颖回身去了保安室,没一会和保安一起出来。“方姐,泵房比地面低半层,有门通向地下车库。” “师傅,通往地下车库的门,平时上锁吗?”方婕站在泵房门边问保安。 “上锁的,原来这扇门也有锁,后来觉得不方便,才把锁拆掉了。”保安走到门边拍了拍门。 “师傅,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保安伸手在门边按了照明开关,泵房的灯亮了。方婕和严颖跟着保安走进泵房,才发现,泵房竟是7字形的格局。 绕过复杂的管道,走到7字形的底部,角落上同样也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门上挂着一把简单的挂锁。 保安拿着钥匙准备开锁,发现锁扣被弄坏了,锁扣上的几颗螺丝,松松垮垮的塞在螺丝眼里。 “咦,这锁扣怎么坏了!”保安觉得奇怪,用手电筒照着锁扣。 锁扣周围的漆面,有几条新的划痕,很明显,这是用改锥强行把锁扣撬开的。 保安把门打开,门外有几级往下走的台阶,站在台阶上,一眼就能看到地下车库。 “师傅,车库里有监控吗?” “车库中间有两个摄像头,进口和出口,各有一个摄像头。”保安随手指了一下车库中央地带。 方婕看到台阶左边,停着一辆车。“师傅,这个位置有摄像头吗?” “没有,要走到中间才有摄像头。” 方婕看了严颖一眼,示意泵房台阶这个位置,是个监控死角。 “师傅,只有通过进出口才能离开地下车库吗?”严颖问道。 “从电梯也能离开车库!”保安又指了下左前方亮着灯的电梯间。 “师傅,回监控室吧!我要看看车库进出口的监控。” “行!”保安很配合,大家从泵房原路返回监控室。 据车库出口的监控显示,周日晚上十点至十一点,有十一辆车从车库出去。这十一辆车的车牌,在车库都有登记,全是大楼的住户。 严颖报出郑少成居住的楼层和房号,保安说,郑少成没有在车库登记停车位。 方婕回忆起曹睿小区停车场的监控,曹睿的车,是周日晚上十点十二分,从停车场开走的。而从锦江苑到曹睿居住的丽水田园居,大概有二十分钟车程。那么,郑少成离开锦江苑的时间,应该还要早一些。 严颖把监控视频往后倒了一个小时,发现九点到十点,有六辆车离开车库,其中四辆是大楼的住户,两辆是外来车辆。 放大视频中外来车辆的画面,严颖抄下车牌号,立刻打电话叫同事查车主。 方婕有些不放心,叫严颖把监控视频又往后倒了一小时,发现还有三辆外来车辆在八点至九点离开车库。“严颖,这三辆车,也一起查吧!” “好!”严颖又打电话给同事,补充了三个车牌号。 严颖的同事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就查到了五辆外来车辆的车主信息。 通过电话核实,五辆车里,有两辆是租车公司的车。一辆是五菱宏光,一辆是现代瑞纳。瑞纳那辆车的租赁公司,就在锦江苑隔壁的水榭花都。 方婕和严颖立刻赶往水榭花都,找到这家汽车租赁公司,查出上个周日租走瑞纳那辆车的是一个叫许宁军的人。 许宁军周日中午到租赁公司租走瑞纳,周一早上九点就把车还回去了。据租赁公司老板说,许宁军好像是租车帮朋友接亲。 “严颖,走吧!去另一家问问!”方婕有种感觉,假设郑少成要租车的话,应该不会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租。 另一家租赁公司离锦江苑很远,严颖开了二十五分钟的车,才在长江路上,找到那家“???同事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就查到了五辆外来车辆的车主信息。 通过电话核实,五辆车里,有两辆是租车公司的车。一?招呼。 “警官,有事吗?”年轻人有些担心,那辆五菱宏光是不是出事了! “老板,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上个周日,也就是十号,刚才我打电话问的那辆五菱宏光,是谁租用的?” “赵迎凯。刚才你电话过来,我就查了。租车登记的驾驶证,是赵迎凯的!”年轻拿出一叠资料,翻出那辆五菱宏光的租车记录。 “赵迎凯!”严颖非常震惊,赵迎凯是段宇飞那个辞职的司机! 方婕听到赵迎凯的名字,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她看了租赁公司接待室四角,没有找到摄像头。 “老板,赵迎凯来租车,是谁接待的?” “呃,是涂磊接待的,他今天休息!” “能找到涂磊吗?” “能,我马上打电话叫他过来。” “好,麻烦你了!” 方婕和严颖找地方坐下来,仔细翻看租车登记。那辆五菱宏光,是八月五日晚上十二点租走的,一直到八月十一日晚上近十二点才还车,租了整整六天。 段宇飞的婚礼是八月八日,赵迎凯的驾驶证,在婚礼前三天把车租走。又在发现段宇飞尸体的当天晚上,把车还回来。 从时间上看,租车显然跟段宇飞有关系。严颖暗自庆幸,还好方婕发现了泵房那扇门,要不然,租赁车辆这条线就错了。 在租赁公司坐了半个小时,涂磊终于来了。 “警官,他就是涂磊,那辆车的租赁手续,就是他办的。”接待台上的年轻人,把涂磊介绍给严颖。 涂磊看上去,年龄比接待台的年轻人还要小些。听到同事叫警官,神情有些紧张。 “涂磊,这辆五菱宏光是你租出去的?”严颖拿着租车记录,指着八月五日晚的租车登记询问涂磊。 “嗯,是我租的。” “当时,租车的人你核对过驾驶证上的照片吗?” “核对了,好像就是驾驶证上的人。” “好像?”严颖发现涂磊不太确定。 “应该就是驾驶证上的人!”涂磊换了个说法。 “你到底看清楚没有?”严颖有些恼火。 “我,那天晚上临时停电,我也没太注意,看着挺像的。” “什么?临时停电?”严颖忍不住高声问道。 “嗯,那天晚上十一点半,大楼突然停电了。我给老板打电话,老板说没接到停电通知,应该是临时停电。叫我等到一点,如果还是没来电,就下班。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有人来租车了。 当时接待室没灯,我是打着电筒登记那人驾驶证的。驾驶证上的照片我看了一眼,也没仔细瞧。后来出去拿车的时候,那人说不用我过去了,直接把车钥匙给他,他自己去拿车。” “那你看清那人长相了吗?” 涂磊皱眉想了半晌,“他戴了副眼镜,个子比我高。岁数应该三十出头,穿了一身短装。” “短装?”严颖想起赵迎凯穿着短装,拖着拖鞋的形象。“他有什么特征?” “我,我没注意!当时接待室光线不好,我们门口又没路灯,看不清楚。” “那你刚才还说租车的人就是驾驶证上的人!” “我,我觉得好像就是一个人。”涂磊还想狡辩。 方婕看了接待台的年轻人一眼,“你们老板在吗?” “不在,他一般晚上八点过来。”年轻人答道。 “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你们老板!”方婕走近接待台。 年轻人拿出手机拨打老板的电话,“喂,成哥,有警察找你,不知道,好像是调查一辆我们公司租出去的车子。嗯,好。警官!”年轻人把手机递给方婕。 “喂,老板,你好。我想问问,这个月五号晚上十一点过,你们店里的涂磊给你打过电话吗?五号是上周二。打过!停电了?哦,好,打扰了,谢谢!” 方婕把手机还给年轻人,走回涂磊身边。“涂磊,还车的时候,也是你经手的?” “嗯,那天晚上也是我值班。” “还车的时候,你也没看清那人的相貌?” “那天晚上他来还车的时候,也是停电的。他走了没一会,电就来了。不信,你问大厦的保安,星期一晚上大厦也停电了。” “如果让你再见到这个人,你还能认出他吗?” “我不知道,应该能吧!对了,他头发有点卷。” “卷发?”方婕心里没底了,戴眼镜、卷发,这显然是伪装。真让涂磊看到租车的人,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严颖让涂磊留下姓名电话和住址,又给那辆灰色的五菱宏光照了照片。紧接着联系赵迎凯。 “喂,赵迎凯,你在哪?” “谁啊?”赵迎凯觉得手机号码很陌生。 “我是市局刑警队的!” “哦,是警官啊!有什么事吗?”赵迎凯懒洋洋的问道。 “赵迎凯,你的驾驶证在身上吗?” “我驾驶证掉了,警官,你们是不是捡到我驾驶证了?嘿,我上星期才重新补办了一个驾驶证!” “你驾驶证什么时候掉的?”严颖听到赵迎凯吊儿郎当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辞职那两天掉的。我在公司问了好多人,都没人见过我的驾驶证。” “你驾驶证是掉在公司里的?” “应该是吧!” 方婕听到严颖的电话内容,心情又沉重起来。租车这条线索,说不定也要断了。 第五十章 低谷 严颖向车管所核实了赵迎凯的话,他的确上周一就到车管所申请补办了新的驾驶证。 其实,不用核实方婕和严颖也明白,赵迎凯肯定不可能用自己的驾驶证去租车。就算赵迎凯需要用车,租了车,他也不会把车停到郑少成居住的锦江苑去。 邹伟的u盘,也是在华城公司遗失的。华城公司没有安装监控,方婕和严颖早就知道。看来,要查出谁利用赵迎凯的驾驶证租车,希望渺茫。 “方姐,难道我们就真的拿郑少成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严颖心里觉得憋屈,明明知道郑少成嫌疑最大,可就是没有证据,证实郑少成的嫌疑。 “严颖,你别急,先回去再说!” 租赁公司的两个小伙子正好奇的看着方婕和严颖,这里可不是谈案子的地方。 两人上了车,严颖垂头丧气的趴在方向盘上,不知道该去哪。 “严颖,泄气了?”方婕的心情也不太好,她很担心段宇飞的案子,最终会因为找不到指控郑少成的证据而成为悬案。 “方姐,郑少成太狡猾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严颖,虽然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郑少成周日晚上离开过家,但我想,曹睿家那边的监控,应该能找到这辆五菱宏光到过丽水田园居的证据。”方婕觉得,曹睿所住小区就在主干道上,路边的监控,应该能拍到点东西。 “对啊,段宇飞周日晚上从柏璐家出来上的是曹睿的车!如果是郑少成把五菱宏光从锦江苑的地下车库开出来,一定要到丽水田园居去换车!” “还有,你忘了郑少成的母亲住哪了吗?” “幸福里!方姐,长江路离幸福里只有两站路!” “对,严颖,你可能没注意,汽车租赁公司这幢大厦和锦江苑,都是宜峰房开公司开发的楼盘。” 严颖确实没注意,这两个楼盘都是宜峰房开的。 “方姐,那大厦停电,会不会是郑少成弄的?” “不好说!不过我们可以去看看大厦的监控!” “好啊!”严颖说动就动,马上跳下车走进大厦。 大厦的配电房在地下室,紧挨着停车场。乘电梯下到负一层,绕到电梯井后面,就是配电室大门。方婕用手机电筒检查了一下门锁,发现门上的挂锁和锁扣光亮如新。 负一层和一层的电梯间都安装有监控,严颖找到当班保安,调取八月五日晚上十一点后的监控,再次看到了那个神秘的棒球帽。 棒球帽十一点十分走进一楼电梯间,直接下到负一层停车场,十分钟后,大厦停电了。 “师傅,你们大厦配电房的门锁,最近是不是换过?”方婕趁监控屏幕黑屏的空档询问保安。 “是啊,最近不知道是谁,老是跑去撬配电室的门锁。把门锁撬了,又不偷东西。就只是拉电闸!五号那天是老刘头的班,他没有配电室的钥匙,当时也没想到下去看看。就打电话把供电局的人叫过来了。人家来了检查线路没问题,到配电室一看,原来门锁被撬了,电闸被拉了。第二天我们才刚换了一副锁扣和……” “十一号晚上又被撬了是吗?”方婕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保安狐疑的看着方婕。 “我猜的。电闸又被拉了?还是没丢东西?” “嗯,不过他这次没拉主电闸,但是把一楼和负一楼的电闸掰断了,我们弄了半天才弄好。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搞这种恶作剧!”保安师傅有些气愤。 监控视频转到十一号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棒球帽从容不迫的走进大厦,进了电梯间下到负一层,几分钟后,又停电了。 严颖联系队里的张靖,让他赶紧带移动硬盘过来,把监控视频拷回队里,与曹睿小区监控拍到的棒球帽做比对。 方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严颖,你说这棒球帽把五菱车租走这几天,不用车的时候,车会停在哪?” “当然是锦江苑的地下车库,这样才方便!” “那他把车开走的时候,总要交停车费吧?” “对啊!锦江苑那边的保安,一定见过开五菱车的人!” 刚才在锦江苑,由于还未确定是哪辆车有问题,方婕和严颖也还没来得及询问保安,五菱车离开停车场时交停车费的问题。 再次回到锦江苑,调取监控视频发现,除了八月八日,从八月六日到八月十日晚上,那辆租来的五菱宏光,每晚八点半都准时从车库开出去,半夜十二点以后,才开回来。 严颖向保安师傅要了一份八月的保安值班表,联系了那几天上夜班的保安。四位保安师傅异口同声的说,每次五菱车经过门岗,交停车费的时候,车窗都只开了一条半尺宽的缝,刚好能伸手把钱从车窗递出来。保安的位置,根本看不见车里的人。 严颖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这个人就像藏在壳里的蜗牛,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几乎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除了知道那人戴了一顶棒球帽,偶尔还会戴眼镜,此外,别无线索。 “方姐,还是去曹睿住的丽水田园居吧!说不定,那边能有所发现!” 方婕心里清楚,丽水田园居那边,多半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可还是得去看看,起码也要证实,这辆五菱车周日晚上去过曹睿家附近。 到丽水田园居调取周日晚上的监控,和方婕想的别无二致。她和严颖很容易就在小区大门的监控画面里,找到了停在小区路边的五菱车。 周日晚上十点零五分,五菱车开到丽水田园居外面路边。棒球帽从驾驶室出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面对大门摄像头的时候,棒球帽微微往下低着头,双手放在身后。 “师傅,有没有其他角度的监控,能看到这个人的后背?”方婕觉得棒球帽的姿势很奇怪,好像双手放在身后扶着什么东西。 保安师傅换了另一个角度的监控头,正好拍到棒球帽绕到曹睿那个单元口侧面。 “师傅,停一下。”在棒球帽从单元口侧面的路灯下经过时,方婕终于看清他身后拿着什么。 “方姐,是遗像!”严颖看到定格的画面中,棒球帽双手放在身后,扶着一个反扣的相框。 “对,这应该就是在二楼发现的遗像!师傅,这后面是哪?”方婕指着监视器上单元口侧面问道。 “后面是消防通道。” “能通到电梯间吗?” “能!” 方婕觉得自己太大意了。上次来丽水田园居,只顾着查找监控视频,根本就没想到棒球帽是从消防通道进入电梯间的。 每个小区单元的消防通道,基本上都能进入电梯间。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监控视频里,周一早上,曹睿的车回到地下停车场十分钟后,棒球帽又从单元口侧面出现了。他低着头走出小区大门,上了路边的五菱车扬长而去。 那时已是早上七点五十,天已经大亮,从监控视频上,能够清楚的看到,棒球帽穿了一条深灰色的运动裤,黑色长袖t恤,脚上是一双灰面白底的休闲皮鞋。 “严颖,刚才我们从锦江苑过来,大概用了多长时间?”方婕突然问道。 “我没注意,差不多二十分钟吧!”严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 “走吧,回锦江苑,看看要花多长时间。” 方婕想,假设棒球帽是郑少成,周一早上他要上班,就必须驾驶五菱车回到锦江苑,再从家里出门上班。 华城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棒球帽从丽水田园居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五十。如果他二十分钟回到锦江苑,应该是八点十分。 周一早上,方婕在段宇飞别墅里看到郑少成的时候,他身穿蓝色西裤,白色短袖衬衣,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显然已经回家换过衣服皮鞋了。 从锦江苑到华城公司的车程,差不多半个小时。公司给郑少成配有一辆雷克萨斯,方婕周一还做过他的车。郑少成要九点准时赶到公司的话,必须八点半准时从锦江苑出发。 而早上八点至八点半,是电梯最忙碌的时候。郑少成如果八点十分回到锦江苑,他想从泵房上楼不被人发现,就要耽搁一些时间。 特别是从消防楼梯间上楼后,要进入他居住的楼层时,电梯间和楼道里,应该会有人。郑少成只能等楼道里没了声响,再从消防楼梯进入楼道。那么二十分钟的时间势必非常紧张。 紧张,就意味着容易出错! 可方婕和严颖回到锦江苑,查看周一早上的监控视频,却发现五菱车八点零九分进入地下车库,郑少成八点二十三分走出家门进了电梯。 郑少成家住十六楼,他只用了不到十四分钟,就完成了从地下车库穿过泵房,溜进消防楼梯,潜入他所住楼层,回到家换衣服出门这所有事。 而十六楼电梯间和楼道的监控,居然没有拍到郑少成是什么时候从消防楼梯进入楼道回家的。 从八点十分到八点二十三分,十六楼有四拨人进入电梯间。楼道里的声控亮了四次,可没有哪一次,拍到郑少成回家的身影。 方婕感觉郑少成就像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从监控上完全找不到郑少成离开家的证据! 毫无证据,当然没有理由搜查郑少成的家。何况,郑少成也不一定会留着作案时戴过的棒球帽和那身衣服。 方婕的心情落到了低谷,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郑少成有作案嫌疑,可方婕打死都不相信郑少成是清白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郑少成顺利成为段璟鲲的继承人吗? 不对,方婕想起她忽略了一件事。段宇飞周日晚上十点过才从别墅出来,可是五菱车十点零五分就到了丽水田园居,准备去换曹睿的车。 曹睿的车十点十二分开出丽水田园居,那个时候段宇飞正在去柏璐家的路上。两辆路虎几乎是同时在往贵和苑赶! 这只说明一个问题,柏璐在段宇飞出门前,就知道段宇飞会去贵和苑找她! 段宇飞周日晚上去贵和苑根本就不是巧合!如果不是段宇飞事先跟柏璐约好周日晚上见面,就是柏璐让段宇飞那个时间去找她! 如果要约见面的话,方婕认为时间可能还要早一些。应该不会约那么晚见面。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周日晚上,是柏璐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让段宇飞去贵和苑的! 把段宇飞叫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他的命!这是一场早有预谋、计划周详的谋杀!而柏璐,就是郑少成的同谋! 第五十一章 谁是谁的情人 五菱车是八月五号从租赁公司租出来的,那是段宇飞婚礼的前三天!郑少成从那天就开始为实施谋杀做准备了! 因为郑少成是婚礼的伴郎,六号到八号这三天,郑少成很忙。所以他要用车的话,必须在婚礼之前就把车子租好。 山水华城的配套设施还未完善,别墅区并没有正式投入使用,段宇飞的别墅,是整个别墅区唯一的住户。门岗距离段宇飞家,步行有十分钟的路程,按每小时步行三公里的速度计算,大约五百米左右。就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出什么响动,门岗那边的保安,也很难听到。 如果是方婕,她也会选在山水华城动手。 八月十一日周一上午召开股东会,是上月底就已经决定好的。之所以要选择周日晚上动手,是想让大家相信,段宇飞为了周一上午的股东会,绝不会无故离开别墅不去公司。 段宇飞交代过马东,周一早上八点半一定要准时到别墅接他。而马东接不到人,联系郑少成去别墅以后,郑少成就能以段宇飞不可能缺席股东会的为由,让开锁王强行打开别墅大门。借机把行凶后反锁别墅大门的钥匙包,塞回段宇飞的裤袋。 所以段宇飞的尸体绝不的被别人先发现,郑少成必须成为最先进入案发现场的人。 郑少成和柏璐的计划,就是由柏璐把段宇飞骗出来,把段宇飞灌醉。当段宇飞从贵和苑出来的时候,郑少成“碰巧”在小区门口遇到段宇飞,然后送他山水华城的别墅。 段宇飞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上车以后说不定睡着了。郑少成驾驶曹睿的路虎进入山水华城,找个僻静的地方,从后座用安全带把段宇飞勒死。关着车门,段宇飞就算发出喊叫声,门岗和别墅里的林依涵,也不会听到。 门岗说那辆路虎是十二点进入别墅区的,而林依涵却在十二点十三分,才听到车子回来的声音。门岗到段宇飞家五六百米的距离,开车只需要两分钟。剩下的十分钟,足够郑少成在别墅区找个僻静之处,从驾驶室下来,到后座勒死副驾驶座的段宇飞了。 林依涵听到汽车声后,郑少成用段宇飞的车钥匙开了别墅的门。再返回车上把尸体搬进去,挪到客厅与饭厅交接的位置。这其间大约也要花上七八分钟。 然后郑少成假装叫着段宇飞的名字,把林依涵骗下楼打晕。又从厨房找出厨刀,捅了段宇飞的尸体几刀。把刀柄弄上林依涵的指纹,再把刀插到段宇飞胸口。 这个时候,保安的夜间巡逻开始了。郑少成站在窗帘后,看到保安走远,立刻反锁别墅大门。趁保安没有回到门岗之前,驾驶曹睿的路虎离去。 这个计划,同时陷害了林依涵和曹睿。警方的视线,一定会被这两个人扰乱。 曹睿的车还回去时,被动了手脚,只要曹睿驾车就会出事,追凶的线索就断了。 警方只要一查曹睿,就会牵扯出曹睿伙同段宇飞干的那些坏事。到时警方就会认为,段宇飞和曹睿,是被仇人报复谋杀,和郑少成毫无关系。霍海又在警方的帮助下,顺利找到段璟鲲的后人,他郑少成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段家的家业了! 理清了思路,方婕心里豁然开朗。“严颖,监控的事,先放一放。” “怎么了,方姐?”严颖还在反复检查监控。 方婕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 “那么说,柏璐和郑少成是早有预谋,要在周日晚上谋杀段宇飞?”严颖马上意识到,柏璐和郑少成是同伙。 “对,我想,郑少成和柏璐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柏璐不会被郑少成用钱买通吗?” “不会!柏璐如果真是段宇飞的情人,你认为柏璐会缺钱吗?郑少成只是一个打工的副总,他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收买柏璐吗? 再说,这是谋杀,郑少成只有用感情,才能牢牢的抓住柏璐的心,让柏璐死心塌地的协助他谋杀段宇飞!如果是用钱收买柏璐,现在柏璐已经和曹睿一样,被灭口了!” “可郑少成和柏璐好像根本不认识!”严颖对郑少成做过背景调查,没发现他和柏璐有交集。 “严颖,广鑫瀚是什么时候死的?” “两年前啊!” “郑少成是什么时候跳槽的?” “也是两年前。方姐,你不会认为郑少成跳槽和广鑫翰被枪毙有联系吧?” “严颖,你最好好好查查广鑫翰是怎么死的!我记得,广鑫翰犯案时,好像在一家什么拆迁公司上班!” “拆迁公司?房开商!方姐,广鑫翰说不定真和郑少成有联系!”严颖当然清楚拆迁公司是为谁服务的。 “走吧,严颖。先找出郑少成和柏璐的关系!”方婕相信,柏璐能协助郑少成谋杀段宇飞,两人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要查广鑫翰的资料,当然是回警局。蒋云峰听完严颖的汇报,对方婕的推测持怀疑态度。因为这些推测,基本上没有证据支撑,蒋云峰有所保留也在所难免。 不过方婕提出查看广鑫翰的资料,蒋云峰倒是很配合。他不但借来了案卷,还请来当时参与处理广鑫翰故意杀人案的干警。 “方婕,这位是一中队的裘劲。裘劲,这位是方婕……” 蒋云峰话没说完,被裘劲打断。“蒋队,不用介绍了,都是熟人。方大记者,好久没见了!”裘劲友好的向方婕伸出手去。 方婕微笑着握了一下裘劲的手。“裘哥,好久不见!” “行了,都是熟人就别客套了!方婕,听说你想了解广鑫翰的案子?” “是的。裘哥,两年前,广鑫翰的故意杀人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都是拆迁公司惹出的麻烦。当时广鑫翰在建宇拆迁公司当拆迁队长,在帮助碧水湾那个楼盘拆迁时,惹到了一个刺头,三天两头为了拆迁补偿的事去找广鑫翰的麻烦。 有天那刺头去找广鑫翰的时候,控制不住火气,推了广鑫翰两把。广鑫翰的暴脾气一上来,当时就给了刺头两刀。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 “裘哥,碧水湾那个楼盘,是哪家房开公司的?” “宜峰房地产!” 方婕点点头,果然不出所料!广鑫翰帮碧水湾搞拆迁,不可能跟宜峰的副总郑少成没有接触。 “广鑫翰杀了人就跑了!可说来也奇怪,刚跑没几天,我们就接到举报电话,说广鑫翰躲在乡下一个朋友家。当时我们还不太相信,按举报电话说的地方一查,还真抓住了广鑫翰。” 严颖心里一惊,广鑫翰竟然是被举报的!能了解他行踪的人,当然非柏璐莫属。 “那举报电话后来查到举报人了吗?”方婕隐隐有种感觉,举报人可能就是郑少成。 “没有,人家是在公共电话亭打的举报电话,怎么查啊!” 方婕看了下广鑫翰的落网时间,恰好是郑少成的父亲过世三个多月后。如果没猜错的话,郑维勤应该是在临死前,才把他和段家的关系,告诉郑少成。而那个时候,郑少成就已经跟柏璐有瓜葛了。 柏璐是个聪明人,在郑少成和广鑫翰之间,她肯定会选择郑少成。而正是郑少成那个匿名举报电话,帮柏璐摆脱了广鑫翰。 跳槽到华城公司后,郑少成了解到段宇飞的德行,就把柏璐安插到段宇飞的身边。可能是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直到段宇飞婚前,才想到利用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别墅区来实施行动。 “蒋队,段宇飞的手机通话记录,你们查过了吗?他十点出门前,是不是接到一个电话?”方婕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是接到一个电话,但是那个手机号码没有登记身份信息。”蒋云峰也查过段宇飞的通话记录,但是没有查到那个号码是谁的。 “那个号码是几点打给段宇飞的?”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这就对上了!这个电话,一定是柏璐打的,所以那辆五菱车,才会在十点零五分,开到曹睿居住的丽水田园居去换车。十点零五分,段宇飞正准备出门。 “蒋队,这个号码,应该还打过别的电话吧?”方婕猜测道。 “嗯,九点四十七分,这个号码又拨出另一个没有登记的手机号码,通话时间三分钟。”蒋云峰的调查做得很仔细。 “这两个号码,是不是经常联系?” “嗯。这两张手机卡,都是两年前办的。两个号码几乎每周都要通一两次话,在段宇飞结婚前,两个号码的通话开始频繁,每天都有联系。可段宇飞死后,这两个号码都关机了。 方婕,如果按你的说法,九点四十五打给段宇飞的电话,应该是柏璐的,两分钟后这个号码联系的就是郑少成?” 蒋云峰被这两个没有登记身份信息的号码困扰了几天,刚才严颖向他汇报方婕的推测,他还不太相信。但如果把柏璐和郑少成的关系联系起来,蒋云峰又觉得方婕的推测好像有点道理。 “蒋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梁佳和郑少成是假夫妻!柏璐也不是段宇飞真正的情人!郑少成和柏璐才是一对!而柏璐能放心梁佳跟郑少成结婚,说明她相信梁佳和郑少成不会假戏真做!柏璐不仅和郑少成有关系,她和梁佳也有关系。” 出于女人的直觉,方婕觉得,如果柏璐不信任梁佳,绝不会放心郑少成身边有别的女人。 “柏璐和梁佳有关系?”蒋云峰发现方婕的思维跨度太大,假设也太大胆了。 “嗯!一定有关系!几年前,柏璐跟广鑫翰在一起的时候,肯定经常出入夜场,梁佳很可能当时就在夜场上班。”方婕的信心越来越坚定。 “蒋队,广鑫翰落网前,不仅是建宇拆迁公司的拆迁队长。经我们调查,他当时还给两家ktv看场子。如果要找夜场的话,估计就是广鑫翰看的那两家场子!”裘劲不清楚段宇飞被杀案的案情,但是对广鑫翰的案子印象深刻。 “看场子?”蒋云峰疑惑的看了方婕一眼,转向严颖。“严颖,能弄到梁佳的照片吗?” “能!”严颖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手机相册。“蒋队,这是我在郑少成家,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梁佳的艺术照!” 方婕面带微笑欣赏的看着严颖,蒋云峰大声说道:“马上把梁佳的照片打印出来,去那两家ktv找人问问!” 第五十二章 晕血的证人 霍海在司法鉴定中心有熟人,当天就安排段璟鲲和郑少成做了隔代亲缘关系鉴定。 鉴定结果要三小时后才能出来,心情激动的段璟鲲不愿意回家,霍海通过熟人,给段璟鲲和郑少成准备了一间休息室,供两人等候结果。 郑少成把轮椅上的段璟鲲推进休息室,霍海借口吸烟,没有跟进去,给了老头一个和郑少成独处的机会。 老头的精神很亢奋,虽然行动不便,可段璟鲲在轮椅里坐得笔直,目光也不像平常那么呆滞。 “少成,你奶奶,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老头静静盯着郑少成的脸看了许久,似乎想在这张脸上,找到自己或是萧玉贞的影子。 “奶奶是零九年过世的。”郑少成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段璟鲲对面。 “她,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郑少成木然的摇摇头,“没有,奶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那天早上我爸起来,到奶奶房间,就发现奶奶已经走了,她走得很平静。” 老头干涩的眼眶,又闪现点点泪光。“你奶奶,给你们,说过,以前的事吗?” 郑少成还是摇摇头,他十分清楚,老头的潜台词是:奶奶生前有没有提过段璟鲲。 “你爷爷,是什么人?”段璟鲲对这个取代他位置的人很好奇。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爷爷。在我出生前,他就不在了。” 段璟鲲有些失落,他原以为,萧玉贞会在孩子面前提起当年曼丙村的往事,可是看段璟鲲的样子,他好像对萧玉贞的过去,一无所知。 郑少成各方面看起来,都要比段宇飞优秀得多。可是段璟鲲很矛盾,鉴定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如果证明郑少成真是他段璟鲲的孙子,自己该怎么办? 宇飞的死究竟和少成有没有关系?郑少成说他不知道奶奶段昱珍的事,老头觉得不像撒谎。 如果郑少成确实不知道他跟段家的亲缘关系,就不会对段宇飞动杀机! 但是老头能从那两个女警官的话里听出来,警方怀疑郑少成。 对老头来说,段宇飞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都不重要了!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 段璟鲲不担心亿万身家无人继承,大不了让林依涵继承,或者捐出去都行。可在有生之年,能找到他和玉贞姐留下的血脉,不禁让他那颗孤独、愧疚的心,感到一丝安慰。 “少成,你跟我,说实话,宇飞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段璟鲲决定,这句话他必须要问一次。不是为了知道真相,而是为了在心里对段宇飞有个交代。 “段总,我跟小段总的死没有关系!以我和小段总的关系,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郑少成毫无畏惧的接受段璟鲲的逼视。 段璟鲲没有说话,静静的看了郑少成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 方婕和严颖刚离开警局,就接到霍海的电话。亲缘鉴定结果已经出来,郑少成和段璟鲲确是血亲无疑,鉴定准确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段璟鲲看到鉴定结果以后没有说话,但是霍海能看得出来,段璟鲲非常激动。郑少成也没说话,他异常平静的态度,让霍海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方婕挂了霍海的电话,心里有些烦躁。鉴定结果她能猜到,可是郑少成的假面具,她还没办法撕下来。 “方姐,亲缘鉴定有结果了?”严颖停下启动车子的动作,心情也不太好。 “嗯!郑少成确实是段璟鲲的孙子!” 严颖忍不住狠狠的拍打方向盘,“哼!他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吧!” “霍海说,郑少成对鉴定结果完全没有反应!行了,不说他了。走吧!”方婕只想早点找到梁佳和柏璐的联系。 严颖启动车子,直奔欢畅夜总会。 蒋云峰向深镇欧梵电子厂了解过,证实梁佳一年前从电子厂离职。事实上,梁佳在电子厂只待了一年。算下来,如果梁佳曾经在广鑫翰看的场子上过班的话,应该是两年前的事。 夜场这类娱乐场所的人员流动性非常大,严颖找到欢畅夜总会经理,他对梁佳的照片完全没有印象。夜总会工作时间两年以上的员工不多,有两个领班还记得广鑫翰和柏璐,但是认不出照片上的梁佳。 严颖很担心,剩下那家夜场,会不会和欢畅夜总会一样,也人知道梁佳。 “严颖,凯迪歌城晚上再去吧,晚上人多些!”车子经过新路口,方婕远远看见文化巷巷口,突然想去找周开锁聊聊。 严颖找地方停了车,两人刚走到文化巷巷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叫骂声。 两个年轻人正和一个配钥匙的摊主拉拉扯扯,摊主的几个同行在一旁劝架,周开锁也在其中。 高个的年轻人骂着骂着,突然一记老拳挥向那个摊主面门。可能打伤了鼻子,鼻孔鲜血长流。摊主在鼻下抹了一把,满腮满脸一片殷红。 严颖正准备上前阻止年轻人继续行凶,方婕突然发现周开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与受伤的摊主拉开了距离。 “别打了!住手!”严颖冲进人群中,厉声喝止。 两个年轻人见一个小姑娘竟敢阻止他们教训摊主,嘴里骂骂咧咧的毫不买账,推开阻拦的人,想继续动手。 严颖一把抓住高个年轻人的手,向后一扭,巷口响起汽车的刹车声,不知是谁报了警,110的人来了。 “住手!住手!怎么回事?”带队的警官大声呵斥。 年轻人的气焰顿时消失。严颖松开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将人交给110的警察。 周开锁这时才注意,帮忙的人竟是严警官,方婕也在现场。 一个同行扶着受伤的摊主跟着110的警察走出巷口,经过周开锁身边的时候,周开锁连忙闪开,似乎对满脸鲜血的摊主十分畏惧,脸都白了。 “周开锁,你没事吧?”方婕看出周开锁的神色不太对劲。 “呃,没,没事!”周开锁舌头有点打转。 “周开锁,你怕血?”方婕想起案发现场,段宇飞身下的那滩血迹。 “呃……,没有。”周开锁皱着眉看了一眼被带上警车的摊主,走回自己的摊位。 严颖走过来正想说话,方婕一把拉住严颖,快步走出巷口。 “方姐,怎么了?你不是说要找周开锁吗?” “不用了!马上去华城公司,他们快下班了!”方婕拖着严颖走向警车。 “方姐,到底怎么了?去华城公司干什么?郑少成现在不在公司。”严颖搞不清方婕的意图。 “严颖,快走吧!”方婕的心怦怦直跳,她感觉自己就要找到解开谜题的答案了。 赶到华城公司,办公室黄主任正要下班。看到方婕门也不敲冲进他的办公室,脸色不太好看。 “黄主任,不好意思,耽误你一下。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方婕知道这样闯进别人办公室很没礼貌。 “警官,什么事?”黄主任耐着性子,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严颖。 “黄主任,周开锁来公司换锁的时候,是你陪同吗?” “陪同?换锁还要什么陪同,告诉他换哪间办公室的门锁,他自己去换就是了。”黄主任觉得方婕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黄主任,这么说吧,周开锁来公司的时候,公司里有没有谁受过伤?” “受伤?好像没有吧,我不太清楚。”黄主任看了一眼手表,有些不耐烦。 “黄主任,那周开锁有没有给郑总办公室周边的房间换过锁?” 黄主任歪着头想了一下,“换过,他给郑总隔壁的人事部资料室换过锁。警官,怎么了?” “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月吧,好像是七月下旬,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黄主任疑惑的看着方婕,吃不准方婕到底是想查郑少成还是查周开锁。 “当时人事部有人上班吧?” “有,那天是小喻不小心把钥匙扭断了,弄了半天断的钥匙都拿不出来,没办法只好把周开锁叫来了。换锁的时候,小喻就在旁边等着。” “小喻现在在公司吗?” “应该在吧!我给你问问。”黄主任拿起座机拨了个电话,“喂,小李,小喻下班了吗?还在办公室啊……” 方婕听到小喻还在办公室,急忙冲出门去。严颖赶紧跟着方婕,走到郑少成办公室隔壁的房间。 “请问,谁叫小喻?”方婕看见办公室里有两个小姑娘。 “我是小喻,请问有什么事?” 严颖走上前去,“我是市局刑警队的,要向你了解点情况!” “刑警队的?”小喻不解的看了看对面的同事。 “请你回避一下好吗?”严颖把对面的同事请了出去,关上房门。 “小喻,上个月下旬,你把办公室的门锁钥匙扭断了?”方婕直接进入正题。 “嗯!怎么啦?”小喻很是疑惑,扭断钥匙这样的小事,警察也有兴趣? “周开锁来处理门锁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呃……”小喻想起来,周开锁来的那天,还真发生了点事。“有,那天周开锁看到司国栋差点晕了。” “司国栋是不是受伤流血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司国栋怎么受伤的,流血多吗?” “多!那天司国栋给郑总的办公室换玻璃,不小心被掉下来的玻璃划伤了手臂,流了好多血!” “周开锁看到司国栋手臂上的血差点晕了?” “嗯,司国栋从我们办公室门口经过的时候,周开锁的腿一软就顺着门坐下去了,我看他恍恍惚惚,就像神志不清要晕过去一样。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周开锁晕血?” “可能吧,但是我问他,他不承认。他说是低血糖,有点头晕。” “当时郑总在办公室吧?” “在,郑总就在走廊里。” “那郑总跟周开锁说话了吗?” “没有,郑总看同事把司国栋送去医院,就进办公室了。” “谢谢了小喻!”方婕兴奋的看了严颖一眼,脸上露出轻快的笑容。 严颖憋着话走出小喻办公室,看到走廊上没人了,才放声问道:“方姐,周开锁晕血?” 第五十三章 窃窃自喜 方婕难掩内心的激动,“那叫血液恐怖症!” “方姐,那天在案发现场,周开锁是不是也……”严颖钦佩的望着方婕,如果周开锁那天发生晕厥,郑少成就有机会触碰段宇飞的尸体。 “嘘”方婕竖起食指让严颖小声点,电梯间有几个下班的员工正在等电梯。 从华城公司出来,严颖心情激动,不用再问方婕,她也能猜到,那天在案发现场,郑少成肯定触碰过段宇飞的尸体。 两人返回文化巷,周开锁正在收摊。看到方婕严颖去而复返,周开锁的神情不太自然。 “周开锁,收好摊跟我们去个地方!”严颖站在钥匙摊旁,戏虐的看着周开锁。 “去哪?”周开锁有些戒备。 “快收摊子吧!去了你就知道了。”严颖卖了个关子。 周开锁收拾好,不情愿的上了严颖的车。车子开了十来分钟,周开锁发现,这是去山水华城的方向。 案发当天的情形在周开锁脑中闪现,那天听到司机马东的叫声,周开锁从门边走到隔断处,就看到了段宇飞的尸体。尸体和地上的血迹让他感到恶心,脑袋有些发蒙,人变得恍恍惚惚。 当时周开锁听到郑少成叫马东去找保安,马东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不自觉的转身跟马东往外走。在他印象里,郑少成好像随后就跟着他出了门,没在屋里多待。他确实没注意郑少成是否走近过尸体,但从时间上感觉,郑少成几乎在他走出门的时候,就从屋里出来了。 周开锁打小就晕血,每次一看到殷红的鲜血,脑袋就晕乎乎的发蒙,有次甚至还晕倒过。因为晕血的事,周开锁没少被同学捉弄。 这个弱点,让周开锁觉得很丢人。所以他从不承认自己晕血。 那天郑少成跟着周开锁前后脚从屋里出来,跟周开锁随意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最好不要待在屋里,以免破坏现场,扰乱警方办案之类的话。 郑少成的确和周开锁毫无关系,他们之前连话都没说过。但是周开锁知道郑少成在华城的身份,他当然不会轻易得罪郑少成。何况,郑少成是和大家一起进入的案发现场,他怎么会杀人呢! 警方问话的时候,周开锁没有乱说,他确实没看见郑少成动尸体。但实际上,郑少成当时离开了周开锁的视线几秒钟,只不过周开锁自己没有感觉到罢了。 “周老板,下车吧!”严颖打开后座的车门,叫周开锁下车。 周开锁这才注意,车子已经停在案发的那所别墅前。 别墅的房门周一就被周开锁弄坏,门上拉着警戒线。严颖推开门,向周开锁招着手。“周师傅,进来吧,不用怕!” 周开锁磨磨蹭蹭走进房门,方婕看了一眼饭厅地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转身问道:“周师傅,那天进来的时候,你站在什么地方?” “我站在这!”周开锁往前走了两步,在隔断前停下。 “那郑总站在什么地方?” “那里!”周开锁指着隔断和血迹中间的位置。 方婕走到那个位置,回身问:“是这吗?” “差不多吧!”周开锁的目光,避开地上发黑的血迹。 “当时你面朝什么地方?” “朝着尸体。” “那郑少成呢?” “也朝着尸体。” “马东站在哪?” “在郑总左手边。” “马东出去的时候,郑总战的位置动过没有?” “应该没有,当时他好像转身准备跟着出来。” “你呢?” “马东出来的时候,我也跟着出去了。” “你出去的时候,回头朝这边看了吗?” “没有。” “你走出门,大概过了多久,郑少成才出来?” “没多久,我感觉走出门的时候,郑总就在我身后。” “感觉?你不是说你没有回头吗?” “我走出门以后转身,郑总也走到门边了。” “那么说,在你从隔断这个位置,到你走出门这段时间,郑少成不在你的视线里?” “呃!” “那你怎么能确定郑少成没有动过尸体?” 方婕目测自己站的位置,距离地上那滩发黑的印迹,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只要动作快一点,就能在几秒钟之内把钥匙包塞进段宇飞的裤袋。 “我不是说了吗,我出门以后,郑总跟着就走到门边了。” “可是你走过隔断的时候,根本看不到郑少成。” 隔断长约三米五,周开锁从隔断尽头走出门,大约需要七到八步,按照每秒两步计算,郑少成起码离开了周开锁的视线四秒钟。 周开锁不安的瞟了一眼方婕站的位置,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方婕的话。 “周师傅,你有血液恐怖症吧?”方婕轻声问道。 周开锁轻轻点了下头,这个情况他无法隐瞒,一小时前,在文化巷,他的窘态已经被方婕看到了。 “周师傅,那天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是不是有些恍惚?” “呃,有一点。”周开锁开始怀疑,郑少成可能有问题,不然警方也不会揪着他不放。 “在你恍惚的时候,步伐会不会比平时慢一点?” “呃,我不知道,可能会吧!” “周师傅,郑少成离开过你的视线,前几次你为什么不说?”严颖有些不高兴,周开锁隐瞒自己的血液恐怖症,分明就是故意袒护郑少成。 “我,我说什么呀!我是没看见郑总动尸体啊!我从屋里出来,刚转身,就看到郑总已经走到门边,正准备出来,他肯定是跟着我一起出来的。再说,郑总怎么可能去动尸体。” “周开锁,你没看到郑少成动尸体,和郑少成离开你的视线是两码事!你早就应该实话实说!”严颖对周开锁的不尽不实很不满意。 “我……”周开锁为之气结。 “算了,严颖!”方婕劝了一句,现在不是追究周开锁责任的时候。 “周开锁,你知道吗,不说实话,你的行为就相当于作伪证!”严颖还是不依不饶。 “我,我怎么会做伪证!警官,你……,我真的没看见郑总动尸体,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死了。郑总叫了那个人好几声,他都没反应。”周开锁并不清楚,郑少成触碰尸体的意义。 “周师傅,我们现在再试一次,我叫开始,你就转身往外走。步伐尽量和那天的速度差不多。好吗?”方婕站在原地,侧身向严颖挥动手机。 严颖拿出手机调出秒表计时功能,向方婕点了点头。 “开始!”方婕叫了一声,严颖开始计时。 周开锁转身向大门走去,方婕快步走到地上的血迹前蹲下,又快速起身朝周开锁追去。在周开锁走出大门,转过身时,方婕已经走到了门边,正要跨出门。 “停!严颖,多少时间?” “五秒!”严颖神采飞扬的向方婕展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周师傅,刚才你转身时,我走到血迹那蹲下,然后追了出来,你出门后回过身来,我正好要跨出门。我在后面干什么,你看不到吧?” “嗯,看不到!”周开锁老实的点点头。 虽然周开锁没有亲眼看到郑少成触碰尸体,但是凭郑少成脱离周开锁视线那五秒钟,足以说明问题了。 尸体躺的方向,左侧裤袋朝外,正好对着当时郑少成站的位置。可以肯定,钥匙包就是郑少成塞进段宇飞裤袋的。 “周师傅,耽搁你时间了,我们送你回去吧!”方婕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离开别墅了。 “警官,那个郑总,他……”周开锁好奇的想问问郑少成的情况,被严颖一瞪,把话咽了回去。 “周师傅,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今天的事,也许哪天还需要你作证。到时候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还要作证?”周开锁一阵烦乱,他已经被这个案子搅得焦头烂额了。 “周师傅,没事的,到时候你只要说出实情就行了。”方婕安慰了一下周开锁,无意中看到周开锁脚边好像有点东西。 此刻,郑少成正从盛世华城段璟鲲的小院出来。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出院门。 郑少成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得知鉴定结果后,郑少成不露声色的窃窃自喜。他在段璟鲲的面前,表现得茫然无措。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不能完全适应过来。 从司法鉴定中心出来,老头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郑少成知道,老头子没有就段宇飞的死对他刨根问底,说明老头子的心里是接纳他这个孙子了! 至于段宇飞和曹睿的案子,郑少成一点也不担心。这几天,他作了无数设想,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警方也难以收集到足以指控他的证据! 周开锁那天进入别墅,看到段宇飞身上的血迹后,神情有些恍惚。郑少成完全有把握,自己的举动,绝对没有被周开锁看见。就算警方最终查明自己脱离过周开锁的视线,他们也无法证实钥匙包是自己塞进段宇飞裤袋里的。 那个钥匙包,郑少成反复擦拭过多遍。那天走进别墅的时候,段宇飞的钥匙包,就在郑少成的裤袋里。当时他右手的五个指腹都贴着薄薄一层蜡皮,他相信自己不会在钥匙包上留下指纹。 当然,在面对马东和周开锁的时候,郑少成将他贴着蜡皮的手隐藏得很好,没有会注意观察别人的指腹。 把钥匙包塞进段宇飞裤袋以后,郑少成和周开锁一起走出别墅。在等候马东和保安的时候,郑少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指腹上的蜡皮刮了下来。当时警方如果仔细检查门外,周开锁和郑少成站的地方,因该还能找到一些蜡皮的碎屑。 但是现在,郑少成相信别墅门口那些蜡皮,早已被风吹得不知所踪了。 在郑少成看来,整件事唯一的缺口就是梁佳。但以梁佳和柏璐的关系,郑少成不认为梁佳会出卖自己。他成功的避过了所有的监控,只要梁佳一口咬定,他周日晚上没有出过门,警方就无法推翻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除了假结婚,梁佳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方婕和严颖几次到家里调查段宇飞的案子,梁佳也许猜到了郑少成让她作伪证的目的。 郑少成想,梁佳和柏璐的关系,警方应该很难查到。不过,如果想要更加稳妥,那事情过了之后,还得想个周全的办法,背着柏璐制造一场意外,把梁佳除掉才是。 第五十四章 老熟人 华灯初上,夜晚的林城,有些地方比白天更加热闹。富云路五彩绚丽的霓虹灯下,一拨拨年轻人轻快的穿梭于路边的一家家夜店。 凯迪歌城是富云路人气较旺的ktv之一。方婕和严颖走进歌城大门,通道两边站列整齐的迎宾小姐习惯性的弯腰喊了一声“欢迎光临”,才发现两位女士并没有男伴同行。 “两位,请问定房间了吗?”一名身材高挑的迎宾微笑着走上前来。 “请问经理办公室在哪?我找你们经理。”严颖看了一眼装修时尚的大堂。 “呃,你们跟经理约好了吗?”迎宾见严颖和方婕不像来消费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约好了!”严颖一手搭到迎宾的肩上,把她拉到一边,一手拿出证件。“走吧,带我们去经理办公室。” 迎宾微微皱着眉头,轻轻晃动肩膀,严颖将手放了下来,玩味的看着迎宾。 “请这边走!”迎宾冷冷说了一句,朝大堂左侧的通道走去。 通道尽头有条狭长的楼梯,迎宾走上楼梯,在一扇没有标识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经理,有两位警官找你!”迎宾推开门,向后让了一下。 严颖打头走进房间,一个穿着花衬衣的平头男人,正靠在沙发上休息。 “经理,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严颖拿出警官证,向男人亮了一下。“有点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刑警队?”男人皱起眉头,坐正身子。“警官,出什么事了?” “呵呵,没什么事。我们想打听个人。” “打听谁?”男人有些戒备。 方婕走到男人旁边的椅子坐下,“经理,请问你贵姓?” “免贵姓郎,郎锋。”郎锋把脸转向方婕,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郎经理,请问你在凯迪多久了?” “从开业,我就在这。” “广鑫翰你还记得吧?” “你们是为广鑫翰来的?”郎锋有些纳闷,广鑫翰不是早就死了吗! “那么说,你认识广鑫翰?” “认识,他以前在我们这维持治安。” 方婕给严颖使了个眼色,严颖拿出梁佳的照片。 “郎经理,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郎锋看着梁佳的照片,想了一下。“这好象是梁佳。” 严颖面露喜色,“梁佳以前在凯迪上班?” “嗯,她是包房公主的领班。” “梁佳是什么时候离开凯迪的?” “呃,差不多两年前吧!警官,梁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郎锋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没出什么事!”方婕接过话头,“郎经理,你还记得广鑫翰身边有个叫柏璐的女人吗?” “呃,不记得了。”郎锋不想惹麻烦,牵扯到广鑫翰的事,最好少开口。 严颖看出郎锋不愿配合,脸色不太好看。 方婕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郎经理,三年前发生在凯迪一楼卫生间的故意杀人案,你还有印象吧?” 严颖疑惑的看着方婕,怎么又扯出三年前的杀人案来了。 “你……” 郎锋当然记得三年的杀人案。两个年轻人喝醉了酒,为了个女人在卫生间大打出手,其中一人打不过,掏出小刀把另一个年轻人捅死。当时,这事给凯迪惹了很大的麻烦,还惊动了记者。 “你是那个记者?”郎锋盯着方婕看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那个记者是和刑警队大队长龙劲一起来的,两人关系好像还不错。 “郎经理还记得!”方婕从包里拿出名片,“郎经理,我们这次只是来了解一下梁佳当时在凯迪的情况,没有别的意思。还希望郎经理能配合。” 郎锋看了一眼方婕的名片,把名片放在茶几上。他十分清楚,方婕提出三年的杀人案,是想向自己表明她和龙劲的关系。 “呃,广鑫翰当年,好像是有个叫柏璐的女朋友。方记者,柏璐,我很久都没见过了。” “我知道,广鑫翰死以后,柏璐就很少出来了。郎经理,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当年广鑫翰还在的时候,柏璐是不是常到凯迪来玩?” “嗯,广鑫翰来凯迪,柏璐基本上都陪着他。” “那梁佳认识柏璐吗?” “认识。有次客人闹事,找梁佳的麻烦,还是柏璐请广鑫翰出头,才摆平了那帮人。不然,梁佳就惨了。” “柏璐帮过梁佳?” “是啊!闹事的客人,是闽南商会的。仗着财大气粗,为一点小事就不依不饶的殴打梁佳。保安去制止,也被他们打伤。要不是广鑫翰出头,那次的事情就闹大了。” “你们为什么不报警?”严颖最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事。 郎锋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是说,柏璐对梁佳有恩?”方婕瞟了严颖一眼,让她不要岔开话题。 “当然了。那次梁佳伤得不轻,还是柏璐送她去医院的。听说,还帮梁佳付了一部分医药费。”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吧?” “嗯,不多!当年的知道这事的人,好多都不在凯迪了。广鑫翰死以后,柏璐和梁佳也离开了。我差不多两年没见过她们了。” “自从柏璐帮过梁佳以后,她们的关系,就走得很近了吧?” “是啊,有段时间,柏璐和梁佳常在一起玩。” “郎经理,你对一位姓郑的客人有印象吗?房开公司的。” “姓郑的?”郎锋皱眉回忆了一下,“你是说宜峰公司的郑总吧?” “对,就是宜峰公司的郑总!郎经理,你认识他?” “见过几次,也不算认识!他和广鑫翰走得近,来凯迪玩过。当时广鑫翰好像在帮他们公司搞拆迁,后来广鑫翰不是就栽在拆迁上吗!” “那郑总和柏璐应该也认识吧?” “认识,广鑫翰走到哪都带着柏璐,郑总肯定认识她。” “广鑫翰当年要好的兄弟,还有人留在凯迪吗?” “呃,田虎还在,现在是我们的保安部经理。” “田虎和广鑫翰关系怎么样?” “怎么说呢!广鑫翰在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倒是很铁。可是广鑫翰死的时候,田虎看都没去看一眼。” “能让我们见见田虎吗?” “可以。我马上叫他过来。” 郎锋下楼没一会,就带着个三十来岁的光头上来了。“警官,这位是我们的保安部经理,田虎。” 田虎个头不高,身材结实,一脸横肉。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在方婕和严颖身上打转。 上楼前,郎锋已经交代过田虎。今晚来的这两个女人,可不能轻易得罪。 “田虎,坐吧!”严颖反客为主,示意田虎坐下慢慢聊。 “警官,听说,你们想打听广鑫翰的事?”田虎努力在脸上堆起尴尬的笑容。 “对。田虎,两年前广鑫翰搞拆迁,你也和他在一起干吧?”方婕猜测,广鑫翰搞拆迁,应该叫上了身边的朋友兄弟。 “嗯,干过一段。都是为了养家活口,警官,我们可没干过违法的事。” 方婕没理会田虎的辩白。“那时,广鑫翰杀人后躲了起来,你还记得吧?” “记得。杀死人广鑫翰就跑了。警察天天到公司来问他的下落。” “你们当时有人知道广鑫翰躲在哪吗?” “没有。” “那柏璐呢?她知道广鑫翰躲在哪吗?” “柏璐?她肯定知道!广鑫翰跑以后,柏璐也不见了。当时我们都怀疑,她是跟广鑫翰一块跑的。” “广鑫翰跑以后,柏璐也不见了?” “是啊!” “这么说,广鑫翰躲在哪,除了柏璐,没人知道?” “嗯,没人知道!我们当时也到处找他!” “你经常和广鑫翰在一起,宜峰房开公司的郑总,你见过吧?” “见过,当时碧水湾的拆迁项目,就是宜峰公司委托我们公司做的。” “柏璐和郑总认识吧?” “认识,郑总和广鑫翰关系好,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喝茶。” “柏璐和郑总的关系怎么样?” “嗯……,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还过得去吧,我看柏璐对郑总挺客气的!” “广鑫翰对柏璐,是不是不太好?”方婕开始猜测柏璐搭上郑少成的可能性。 “诶,广鑫翰那个人花得很,一有机会,就在外面来乱。柏璐是敢怒不敢言,几句话不对头,广鑫翰就会动手。” “你说广鑫翰打柏璐?” “是啊,有次眼睛被打充血,都进医院了。” “什么时候的事?” “呃,好像是二零一二年的事吧。对,就是元旦的第二天。那天有个朋友生日,广鑫翰带了个刚认识的女人一起去吃饭,柏璐找来了,看到那个女人,就骂了几句。广鑫翰觉得没面子,揍了柏璐一顿,把柏璐的眼睛都打肿了。” “当时去的是哪家医院?” “市医院。后来我听说,柏璐的眼睛,那个什么膜差点被打脱落。” “视网膜?” “对,视网膜。我们私底下还议论过,说广鑫翰手太黑,差点把柏璐的眼睛都打出来。” “柏璐应该住了两天医院吧?” “不知道,可能住了吧。反正好长时间没见着她人。” “那广鑫翰,他去医院看柏璐了吗?” “他才不会去,柏璐不在,他正好风流快活!” “那几天,郑总和广鑫翰在一起吗?” “呃,好像不在吧,我没见到他。” “我没记错的话,广鑫翰好像几个月后就出事了吧?” “嗯,广鑫翰是四月底出事的。因为情节恶劣,六月底一判就被毙了。” 方婕心里一阵欣喜,郑少成和广鑫翰、柏璐之间的联系,终于从田虎和郎锋的口中被还原了。 “谢谢两位!耽误你们那么长的时间。”方婕由衷的感谢郎锋的配合。 “不客气,方记者,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郎锋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方婕。 “好,郎经理。谢谢!”方婕对二人点头致谢,和严颖一起离开了凯迪歌城。 两人刚上车,严颖的手机响了。 “严颖,段宇飞周日晚上九点四十五接到的那个电话号码,刚才开机了。疑似郑少成的那个手机号码,跟这个号码通话两分钟后,两个号码又关机了。”听筒里传来蒋云峰的声音。 “知道了,蒋队!我和方姐在凯迪歌城也已查实,郑少成的确认识柏璐,柏璐和梁佳的关系也非常好。他们都是老熟人。” “真的?”蒋云峰大喜过望。 第五十五章 受伤的小白脸 昨晚九点过,把段宇飞约到贵和苑的那个电话突然开机,随后,就接到了打进来的电话。这让蒋云峰十分费解。那个电话在关机的状态下,是怎么知道会有电话要打进来的? 查了柏璐登记的手机号码,这个问题马上就弄清了。在那个电话号码开机前两分钟,柏璐的手机通话记录上,有个未接电话,响铃一声,就挂断了。未接电话的号码显示是公用电话,位置就在郑少成居住的锦江苑附近。 照方婕和蒋云峰的推测,那个时候,郑少成应该是正准备回家。他和段璟鲲亲缘鉴定的结果出来,郑少成可能忍不住想向柏璐报喜。 通过核查柏璐的手机通话记录,蒋云峰发现,锦江苑附近那个公用电话,最近半年,多次给柏璐的手机打未接电话,都是响一声就挂断。 这也许就是郑少成和柏璐的一种固定联系方式。他们两人要联系之前,先用公用电话给对方打个未接电话。然后两人的秘密号码立即开机,再进行联系。 按照郑少成和柏璐的联系规律,蒋云峰仔细研究了郑少成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郑少成的通话记录上,也有一个经常出现的未接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是贵和苑附近的公用电话亭。 蒋云峰想借用这种联系方式,让柏璐把秘密号码开机。可是技术上有个难点,就是他们无法保证在柏璐的秘密号码开机的时候,能进入柏璐的住所。 柏璐最近深居简出,连吃饭都经常叫外卖。想派人混到柏璐身边,貌似不可能。 所以方婕劝导蒋云峰,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仅凭郎锋和田虎的证词,要证实郑少成和柏璐的关系,显然还不够力度。 第二天一早,方婕和严颖就相约来到市医院。 方婕猜测,如果郑少成真的背着广鑫翰,跟柏璐有什么瓜葛的话,柏璐眼睛受伤住院,郑少成一定会到医院关心一下柏璐。 据医院提供的就诊资料显示,柏璐是二零一二年元月二号晚上近十一点被送到医院的。 当时接收柏璐的是外科,四号柏璐被转到眼科,九号才出院。外科接诊的戚医生,对方婕提起的这位女伤者印象深刻。因为柏璐十分漂亮,就算脸蛋被打得青肿,也无法掩盖柏璐精致的五官和傲人的身材。 “嗯,那个病人我记得,长得很漂亮。当时是另一个女的把她送来的。”戚医生看看了办公桌上的病案,想起当初那个女病人。 “另一个女的是不是比柏璐年龄稍稍大一点?” “嗯,对,送柏璐来医院的那个女人比柏璐要大点。我记得还有一个男的,当时柏璐的住院费,还是那个男的给她交的。”戚医生的记忆力非常好。 “那个男的和柏璐一起来的?” “不,那个男的来得晚一点,当时好像是柏璐的钱不够交住院费,她们就找那个男的来了。住院手续也是那男的办的。” “戚医生,能查到当时交住院费,是交的现金还是刷卡吗?”方婕想,郑少成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身上应该不会带太多的现金。 “能查,我去财务那边帮你问一下。”戚医生拿着病案资料准备去财务部。 “戚医生,麻烦你帮忙找一下,那男的当时办住院手续,有没有留下签名一类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方婕又补充了一句。 “好,我找找看。”戚医生对警方的调查很热心。 对郑少成和柏璐关系的调查很顺利,但是严颖还是很担心。警方找不到案发当晚郑少成曾离开过家的证据,只要梁佳守口如瓶,就算证实了他们三人的关系,也没什么用! 这的确是个问题。周开锁只能证实,他从别墅出来的时候,郑少成曾经有几秒钟的时间,脱离了他的视线。这并不能说明,是郑少成把段宇飞的钥匙包,塞进段宇飞尸体的裤袋。 梁佳的证词显得尤为重要,一定得想办法让梁佳说出实情才行。方婕和严颖已经接触了梁佳多次,方婕能看出来,梁佳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想要梁佳说出实情,绝非易事。 “警官,查到了。”戚医生推门进来,手上拿着几张打印纸。“当时交住院费是刷卡,柏璐没有医保,所以住院费交了五千元。这是刷卡的单据,上面有银行卡卡号,持卡人的签名是郑少成!” 方婕看了一眼单据,随手递给严颖。 “当时的住院手续我看了,因为不是重大疾病,所以没有家属签字。”戚医生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谢谢了!戚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方婕让严颖收好刷卡签名的复印件,谢过戚医生,离开了戚医生的办公室。 下楼的时候,方婕嫌等候电梯的人太多,提议走楼梯下去。两人经过外科病房时,在楼道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费扬拄着一把拐杖,左脚一踮一踮的朝卫生间的方向走。 严颖大步走过去,喊了一声:“费扬!” 费扬转过身来,看到方婕和严颖,脸色十分尴尬。 “费扬,你怎么了?找了你好几天,原来你在医院!”严颖发现费扬脸上有些青淤,好像挨揍了。 “唔,没什么,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那你脸上怎么回事?也是摔的?”严颖忍不住笑道。 费扬下意识扭了下脸,似乎不想让严颖看到他的窘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费扬,跟我走一趟吧!”严颖很高兴,队里的同事找了费扬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现在竟让自己找到了。 “去哪?”费扬有些惊讶,严颖的态度好像不太对劲。 “你说去哪?”严颖觉得费扬明知故问。 “我又没犯事,去警局干什么?” “我也没说你犯事啊!你紧张什么!” “我,我哪有紧张!不说了,我要上厕所。”费扬拄着拐继续向卫生间前进。 “费扬,你最好快点,我在外面等你。”严颖陪着费扬走到卫生间门外,抱着手靠到墙上。 费扬厌恶的皱着眉头,一步步挪进卫生间。 方婕觉得奇怪,既然费扬在市医院住院,警方没理由找不到他。难道,费扬住院没用自己的名字? 到护士站疑问,外科还真没有叫费扬的病人。 “严颖,费扬好像没用自己的名字住院!”方婕从护士站走到严颖身边。 “哼,这家伙!肯定是怕被我们找到,所以才不敢用自己的名字住院。”严颖对费扬没什么好感。 等了十来分钟,都不见费扬从卫生间出来。严颖对着卫生间扯开嗓子叫道:“费扬,是不是起不来了?要不要我进来帮你?” “不用,我马上就出来!”费扬在卫生间里应道。 又过了一两分钟,费扬终于从卫生间出来。 “警官,你到底找我干什么?”费扬一脸无奈。 “费扬,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严颖质问道。 “我躲什么?你没看到我在住院吗?”费扬抖了下拐杖。 “行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回局里吧!” “警官,你到底让我去警局干嘛?” “协助调查!”严颖把脸一马,不由分说的扯住费扬右手,往电梯间拽。 “警官,慢点,慢点,我脚疼!” 严颖把费扬弄回警局,蒋云峰很是惊奇。 “严颖,你说是在医院碰到费扬的?” “是啊!我和方姐准备下楼,在外科看到费扬正要去卫生间。” 蒋云峰苦笑着摇了下头,“走吧,带他去询问室。” 严颖给方婕准备了一把椅子,三人一起进了询问室。 “费扬,我再问你一次,周日晚上,你几点到家的?”蒋云峰面无表情的看着费扬。 “我,我没回家!” “你去哪了?” “我,我去朋友家了。” “什么朋友?” 费扬脸色十分难看,方婕从费扬眼中看到几分羞愧。 “费扬,回答问题。” “我去赵姐家了。”费扬声若蚊蝇。 “什么?说大点声!” “我去赵姐家了。”费扬的声音稍稍大了一点。 “谁是赵姐?” “我们那吴经理的老婆。” “大半夜的你去别人家干什么?” “赵,赵姐叫我去的。” “她叫你去干什么?” “叫我去陪她。” “嗯?”蒋云峰不太明白费扬的意思。 “吴经理,不在家,赵姐叫我去陪她。” 严颖脸上满是鄙夷之色,方婕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这两天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没躲。我脚受伤了,在住院。” “住院?住院我们为什么查不到你的入院记录?” “我没用自己的身份证。” “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身份证?” “我没办医保。用我表哥的名字住院,能报销。” “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莫健祥。” “你是怎么受伤的?” “呃……”费扬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了严颖和方婕一眼。“被人打的!” “你被谁打的?” “吴经理。” “就是那个赵姐的老公?” “嗯!” “他为什么打你?”蒋云峰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吗,勾引人家老婆,不挨揍才怪。 “因为,因为我和赵姐被他发现了。” “费扬,你认识厉军吗?”蒋云峰不想再跟费扬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厉军?”费扬有些诧异,“认识啊,小时候我们是邻居。” “你知道厉军在哪吗?” “厉军还住在毛纺厂宿舍!” “除了毛纺厂宿舍,他还有别的住处吗?” “我不知道,我们好久没联系了。” “你们多久没联系了?” “一年多了吧,他好像西洪房开当司机。” “你有厉军手机号码吗?” “有。在我手机里。”费扬示意严颖桌前的手机,进来的时候,被严颖收了。 严颖让费扬解锁手机,翻出了厉军的手机号码,和西洪公司孟芊芊给严颖的号码一样。 “费扬,你认识曹睿吗?” “曹睿是厉军的老板,我听厉军说过。不过我不认识。” “你真的不知道厉军在哪?” “真不知道。警官,厉军是不是犯事了?” 蒋云峰瞪了费扬一眼,“费扬,老实交代,你到底认不认识曹睿?” “我真不认识曹睿,警官,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婕看着费扬脸上的青淤,她觉得费扬不可能是谋杀曹睿的凶手。周日晚上离开别墅后,费扬去了赵姐家,这个很容易核实,费扬骗不了人。 费扬是受伤住院,他并没有躲起来。费扬要是真杀了曹睿,他应该和厉军一样,找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藏身。而不是明目张胆的在医院住院。这个小白脸,就算杀了段宇飞,林伟翔也不可能让他跟林依涵结婚。所以谋杀段宇飞,对费扬来说毫无意义。 第五十六章 借车 蒋云峰派人找吴经理和赵姐核实了费扬的话,费扬作案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他的突然失踪,跟段宇飞、曹睿案毫无关系。 包括厉军,方婕也认为他没有作案嫌疑,不过厉军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厉军不会躲得那么严实。 鲍育林和厉军是发小,他虽然不知道厉军到底犯了什么事,但警方三番两次找他询问厉军的下落,鲍育林知道厉军可能摊上事了。 这几天,鲍育林既不敢跟厉军通电话,也不敢去看厉军。他感觉自己被监视了。其实他很后悔,不该帮助厉军躲避警方。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寄希望于厉军自己离开,不要连累他。反正出卖兄弟的事,鲍育林是不会做的。 厉军藏身的地方,是鲍育林一个朋友租的房子。他那个朋友回老家有事,鲍育林就把房子的钥匙拿了过来。原本鲍育林是准备带女朋友去那房子过几天快活日子的,谁想到,现在那房子成了厉军的藏身之处。 那套一居室的出租屋就在第三农贸市场,楼下是嘈杂的菜市。市场边有小饭店、小卖部,吃的用的都很方便。厉军每天出一趟门,买点吃的,就赶紧回去,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过两天鲍育林那朋友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厉军又该到哪去藏身呢?难道一直这样躲下去? 曹睿的死,厉军想了很多。他感觉事有蹊跷,可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他连一个值得怀疑的人也找不出来。 因为曹睿什么都没跟厉军说。不过有件事让厉军觉得奇怪,曹睿平时去哪都喜欢用越野车,公司配的奔驰,只有在一些正式场合,曹睿才会叫厉军把奔驰车开出来。 按照曹睿以往的习惯,上周六去紫泉山,应该是开他最喜欢的路虎,而不是用公司配的奔驰。周一、周二,厉军陪着曹睿去找那个“小菲”,用的也是公司的奔驰。 连续四天,曹睿都没有碰他平时最喜欢的越野车。这不符合曹睿的习惯和性格。 到了周三,曹睿把路虎一开上高速就出事了。 出事那天,曹睿开车出去并没有叫上厉军。曹睿给厉军二十万,目的就是让厉军一直陪着他。可曹睿出事那天早上却打电话叫厉军不用去接他,曹睿自己一个人开车上了高速,曹睿究竟是想去哪? 曹睿的路虎,从上周六到这个星期二都没动过。应该一直停在地下停车场,会不会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 厉军想起曹睿说过,上周六有人打电话逼曹睿去紫云山度周末,还规定曹睿必须周一再回林城。那星期三早上,是不是也有个电话逼曹睿自己开车上高速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路虎停在停车场的四天里,肯定被人动了手脚,有人逼曹睿自己开车上高速,就是让他自己去送死! 可地下停车场有监控,要想在车上动手脚并不容易。难道车开出去过? 厉军隐隐有种感觉,那几天,路虎车可能不在曹睿手上。车也许被曹睿借出去了,所以曹睿去紫泉山,才没有用自己的越野车! 给路虎动手脚的人,肯定就是借车的人。但是曹睿没有向厉军提过借车的事。到底谁会向曹睿借车呢? 路虎有两把车钥匙,其中一把在厉军手上。周三曹睿开车出去,那曹睿的车钥匙应该在自己手上。如果周末车子被借走,借车的人,是什么时候把曹睿那把车钥匙还给曹睿的? 出事前两天厉军和曹睿在一起。早上厉军从家里接曹睿出来,晚上把曹睿送回去。厉军没看见曹睿接触过别人,难道车钥匙曹睿没借给别人? 想来想去,厉军都理不出个头绪。 结束了对费扬的询问,蒋云峰派人把费扬暂时送回了医院。他对费扬的怀疑,基本上解除了。因为费扬提供了一个被忽视的细节,费扬没有驾照,他也不会开车。 “方婕,我想接触一下柏璐。”蒋云峰根据方婕和严颖去市医院的调查结果,想碰碰柏璐。 “蒋队,我觉得,暂时先别碰柏璐。” “为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能证明柏璐和郑少成、梁佳有联系。但没有他们合谋作案的实际证据,贸然讯问柏璐,她只要三缄其口,我们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梁佳呢?她也不能碰?”严颖不甘心的问道。 “对,梁佳也不能碰。要碰柏璐和梁佳,我们最好想一个能让柏璐和梁佳相互猜忌的办法,瓦解她们之间的信任。” “什么办法?”严颖两眼放光。 “我暂时还没想到。”方婕皱眉撩了下头发。 严颖失望至极,口中差点就冒出了“切”了。 “不过蒋队,我们从监控中,看见棒球帽周日晚上从五菱车下来,去曹睿家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双手把韩琳的遗像相框,扶在身后。由此可以肯定,别墅二楼发现的遗像,一定是棒球帽放上去的。” 蒋云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方婕,示意她继续说。 “假设棒球帽就是郑少成的话,他那张韩琳的遗像一定要找地方冲印。技术鉴定也表明,韩琳遗像照片不是打印的。” “方婕,整个林城的洗像冲印店,我们都查个底朝天了。没有找到冲洗第二张韩琳遗像照片的地方。”蒋云峰听方婕又提起遗像,有些失望。 “蒋队,平山镇的冲印店查过了吗?” “平山镇?没有。”平山镇距林城三十多公里,蒋云峰没想过,韩琳的遗像会拿到平山镇去冲洗。 “郑少成的母亲是平山镇人,梁佳也是平山镇人。你们说,郑少成会不会去平山镇冲印韩琳的遗像照片呢?”方婕其实也吃不准,但林城查不到线索,那就该把范围扩大。 “方姐,平山镇不大,洗像、冲印的店,可能就一两家。要不,我们现在就去?”严颖干劲十足,不想在办公室浪费时间。 “好。”方婕转向蒋云峰,“蒋队,有件事我觉得奇怪。帮球球帽周日晚上十点零五分,就把五菱车开到曹睿住的小区,准备到停车场去换车。 曹睿是个贪玩的人,晚上很少在家。棒球帽怎么能肯定那天晚上,曹睿的车一定停在停车场呢?” 蒋云峰眼睛一转,“方婕,你意思是,棒球帽知道周日晚上曹睿不会用车?” “对。” “曹睿周六早上不是乘坐公司的奔驰,出去了吗?他到周一早上才回来。”严颖插了一句。 “可棒球帽怎么知道曹睿乘奔驰出去,要到周一早上才回来?”方婕反问道。 “方婕,我想,也许是棒球帽安排曹睿周六出去的。”蒋云峰猜测,把曹睿支走,棒球帽才方便盗用曹睿的车。 “那么棒球帽支走曹睿的时候,就要限定曹睿只能乘用公司的奔驰,不能开走路虎。你们觉得,这样不会引起曹睿的警惕吗?”方婕不相信支走曹睿的人,会限制曹睿用哪部车。 “方婕,如果不限制曹睿周末用哪部车,棒球帽又要确定自己能弄到曹睿的路虎,而不引起曹睿的疑心,除非路虎不在曹睿手上。他只能没有选择的用公司的奔驰。”蒋云峰思虑良久,想出答案。 “对,蒋队,我就是这样想的。如果有个曹睿关系不错的人,周五跟曹睿借了路虎,那曹睿周六就只能用奔驰车了。” “方姐,可是路虎一直停在停车场没动过。直到周日晚上十点,棒球帽才把路虎开走,周一早上开回来。周一周二,曹睿也没用路虎,一直是厉军开车接曹睿上下班。”严颖觉得,既然车被借出,就不该停在停车场。 “严颖,这四天,曹睿都没有下过地下停车场,也就是说,曹睿不知道自己的路虎在不在停车场。” “方姐,可是周三早上,曹睿去停车场开走路虎,上了高速。这说明曹睿知道自己的车在停车场。” “也许,借车的人,周二晚上或是周三一早,把车钥匙还回来了呢?” 蒋云峰沉默的看着方婕,他觉得方婕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周六之前,曹睿把车借了出去,接下来的几天,车子不在家,曹睿肯定不会去停车场。周三早上,曹睿到地下停车场开车,是因为借车的人,已经把车还回来了。 那么借车的人,还车钥匙的时候,就必须跟曹睿接触。还车钥匙的时间,不是周二晚上,就是周三一早。 原来蒋云峰推测,是有人私自配了曹睿路虎的车钥匙。可是确如方婕所说,私配车钥匙的人,并不能保证周日晚上曹睿不用车。要想万无一失的在周日晚上拿到曹睿的路虎,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把车从曹睿手上借走。 “方婕,假设棒球帽是郑少成,那曹睿的路虎,一定也是他借的。”蒋云峰很清楚,不是谁都能从曹睿手上借车。 “嗯,目前涉案的人里面,除了郑少成,我想不出还有谁能从曹睿手上借到车。”方婕十分赞同蒋云峰的假设。 “那我们就要好好查查郑少成周二晚上到周三早上的动向了。”蒋云峰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厉军是个关键,他肯定知道点什么。我估计,就是鲍育林把厉军藏起来的。如果能说服鲍育林,把厉军找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嗯,我尽量试试。”蒋云峰和方婕一样,对厉军抱以重望,无奈几次接触鲍育林,他都是油盐不进,矢口否认知道厉军的下落。 跟蒋云峰沟通得差不多,方婕和严颖离开了警局。 在平山镇,方婕和严颖只找到一家可以冲扩照片的像馆。老板姓宗,四十多岁。 “宗老板,你确定见过这张照片?”严颖拿出韩琳的照片,宗老板表示他见过这张照片。 “确定,这个女孩很年轻。当时镇上没有死人,我还问过浩子,这女孩是谁家的,怎么那么年轻就不在了。” “浩子?宗老板,来洗照片的人叫浩子?”严颖听宗老板的口气,好像认识洗照片的人。 “是啊,就是我们镇上老刘头家的二小子,大名叫刘成浩。” “刘成浩!老板,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严颖欣喜异常,总算找到第二张遗像的线索了。 第五十七章 离间 刘成浩十七八岁,念完高中,没考上大学。老刘头家在镇东头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烟酒店,刘成浩没事就在店里帮着老爸看店。 宗老板带着方婕、严颖走到烟酒店门前,刘成浩正在店里整理货架。 “浩子,你出来一下。”店里堆了不少货,宗老板没有进去。 “宗叔,你怎么来了。要买东西?”刘成浩拍拍手,走了出来。 “浩子,这两位是城里的警察,有点事想问你。” “警察?”刘成浩这才注意,宗老板身边的两位美女好像不是本镇人。 “刘成浩,这张照片是你去宗老板的店里冲洗的?”严颖拿出韩琳的照片。 “嗯。”刘成浩狐疑的看了严颖手中的黑白照片一眼,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不认识。” “那你怎么会去洗这张照片?” “是佳佳姐叫我帮她洗的。” “是不是梁佳?” “嗯。” “是这个梁佳吗?”严颖从手机上调出梁佳的照片。 “嗯。”刘成浩侧着头,疑惑看着严颖。“怎么了?” “梁佳什么时候让你帮她洗的照片?” “上个星期五,警官,这照片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刘成浩,你和梁佳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一个村的,她家就在后面。”刘成浩指了下烟酒店后面的村子。 “上个星期五,梁佳回来过?” “是啊,要不她怎么叫我帮她洗照片。” “刘成浩,把你的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留给我们。过段时间,可能警方还会找你。”严颖掏出笔记本,递给刘成浩。 “警官,到底怎么回事?这照片到底怎么了?”刘成浩茫然的接过笔记本。 “刘成浩,这是我的证件。”严颖拿出警官证给刘成浩看了一下。“这张照片可能涉及一桩案子,到时候,警方需要你证明,这照片是你帮梁佳拿去洗的。知道了吗?” “佳佳姐出什么事了?”刘成浩一脸关切,似乎跟梁佳的关系还不错。 “具体情况,我暂时不方便透露。不过刘成浩,我希望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梁佳,以免影响警方的工作。”严颖的表情很严肃。 “哦!”刘成浩知道问不出什么,老老实实的在严颖的笔记本上留下自己的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 这趟平山镇没白跑,简直是意想不到的顺利,严颖高兴得有些抓狂。“方姐,这也太儿戏了吧!梁佳竟然叫个毛头小伙子,去帮她冲洗韩琳的照片。” 方婕却不这么看。“严颖,之前你能想到,第二张遗像,会拿到距林城三十多公里的平山镇来冲洗吗?” 严颖顿时平静下来,方姐说得对,如果不是她提出到平山镇来试试,也许这条线索还没那么快被挖出来。 “方姐,多亏了你。” “严颖,我没有邀功的意思。我是想说,郑少成根本没料到,我们会跑到平山镇找遗像的线索。梁佳让刘成浩去帮她冲洗照片。也不是儿戏,而是郑少成对自己的计划太过自信了!其实,郑少成根本不必弄出第二张遗像来迷惑我们。他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反而是画蛇添足!” 严颖点了点头,郑少成本想用韩琳的遗像扰乱警方视线,岂料正是这画蛇添足的第二张遗像,露了马脚。 “方姐,现在证实了第二张遗像是梁佳冲洗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碰碰梁佳了?” “嗯,可以碰了。不过,最好先碰柏璐。” “为什么?” “我估计梁佳知道的不多,她如果说自己冲洗的照片遗失了怎么办?要知道,根据锦江苑的监控显示,周日晚上梁佳和郑少成可都在家。他们有不在场证明。” “那怎么办?” “我想,可以在柏璐身上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先回林城,我们再去市医院一趟。” 严颖和方婕从市医院出来,方婕又叫严颖去电信公司打印了几张柏璐的通话记录。严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似乎心情很好。 “方姐,现在能去柏璐家了吗?” “可以了,我们走吧!”方婕面露笑意。 到贵和苑按响柏璐家门铃,柏璐很快就开了门。 “警官,有事吗?”柏璐对方婕和严颖的到来,已经习以为常。 “柏璐,我们有点事,想问问你。” 严颖朝屋里看了一眼,柏璐大方的把门让开。“那进来说吧!” 方婕和严颖走进客厅,随意坐到沙发上。柏璐关了门,照例坐到她喜欢的那张贵妃榻上。 “柏璐,我们查了你的通话记录。发现在你的通话记录里,有很多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 “未接电话?”柏璐“哼”了一声,“现在响一声就挂的未接电话太多了,我差不多每个星期都接到这样的电话。” “但是同一个号码打的未接电话可不多见。” “你们是什么意思?”柏璐若无其事的看着严颖。 “这个同一号码打给你的未接电话,我们查到是锦江苑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柏璐,你在锦江苑有熟人吗?” “锦江苑!”柏璐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没有啊,我在锦江苑没什么熟人。” “真的没熟人?你再好好想想!”严颖似笑非笑的看着柏璐。 “没有。”柏璐直接否认了。 “柏璐,你忘了,华城的副总郑少成就住在锦江苑。” “郑总,我听段宇飞提过,但我不熟,他家住锦江苑吗?”柏璐开始装傻。 严颖呵呵笑了两声,从文件袋里拿出在电信公司打印的那几张通话记录。“柏璐,你看看吧。就是这个号码,最近三个月,可是给你打了不少未接电话。” 柏璐随意翻了两页,突然呆住。她看到夹在通话记录里的一张验孕检查报告单,受检人是梁佳。 “哦,不好意思。这张不是通话记录,我放错了。”严颖从通话记录里把验孕检查单抽了出来。 柏璐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疑惑的瞟了严颖一眼。 “今天我们去市医院,刚好碰到郑总的老婆。她去做检查,报告单落在医院了。待会我们要去郑总那,正好给他带过去。”严颖如闲话家常般把验孕检查单几句带过。 方婕发现,柏璐的脸色有些不太对了,变得阴沉沉的。 “柏璐,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要是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严颖把验孕检查单放回文件袋,起身告辞。 柏璐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方婕和严颖离开,没有站起来相送。 “方姐,这下柏璐该气炸了吧?”走进电梯,严颖捉狭的笑道。 “不一定,她可能会怀疑,是我们故意把验孕检查单拿给她看的。不过,她心里一定会猜疑。梁佳和郑少成,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时间长了,难保不会日久生情。” “只要柏璐对郑少成心生嫌隙,就好办了!”严颖想起柏璐当时的表情就想笑。 “走吧,现在我们去会会梁佳!”方婕决定向梁佳透露一些案情。 严颖和方婕去了水榭花都,梁佳竟然不在芳姐的麻将馆。到锦江苑敲响郑少成家房门,梁佳在家。 “梁佳,没去打麻将?”严颖朝屋里瞥了一眼,客厅没别人。 “嗯,没去。” “郑总上班去了?”方婕看了一眼客房和书房,房门依旧关着。 “嗯,上班去了。” “梁佳,今天我们来,想向你核实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梁佳有些紧张。 “在你去深镇打工之前,你在凯迪歌城上班?” 梁佳不好意思的避开方婕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你认识柏璐吗?” 梁佳不安的斜了方婕一眼,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你应该很清楚柏璐和段宇飞的关系吧?” “我,我们很久没见了。她的近况我不太清楚。” “梁佳,那曹睿你听说过吗?” 梁佳疑惑的摇摇头。 “曹睿是段宇飞的好朋友。段宇飞被谋杀那晚,凶手就是利用曹睿的车作的案。” 梁佳不解的看着方婕,不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曹睿在段宇飞死亡的第三天,也死了。是被灭口!因为凶手要抹掉所有可能暴露他的线索。” 梁佳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梁佳,段宇飞死于上周日半夜十二点至凌晨一点。”方婕从严颖的文件袋里,拿出韩琳的遗像照片。“在段宇飞别墅二楼主卧室的床上,警方找到了这张照片。” 照片对梁佳的刺激很大,她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用途。梁佳只是遵从郑少成的意思,回平山镇的时候,顺便冲洗了这张照片。 听说警方在段宇飞的别墅找到照片,梁佳隐隐有种被人耍弄的感觉。 “梁佳,你见过这张照片吗?” “见过。”梁佳迟疑了一下,开口承认见过。 “你在哪见过?” “在一个u盘里见的,我把照片洗出来了。” “u盘在哪?” “掉了。” “u盘是谁的?” “不知道。u盘是少成捡到的。” “郑少成捡到的u盘?” “嗯。” “那你为什么要把照片洗出来?” “我觉得好奇。那天我看到茶几上有个u盘,就随手插到电脑上看了一下,发现u盘里有张女人的照片。我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回家的时候,就叫邻居帮我拿去洗了一张。想回来以后问问少成,u盘里怎么会有张女人的照片。”梁佳这段说得很流畅。 “洗照片,需要放这么大的尺寸?” “我也不知道该洗多大,我想放大点,看得清楚一点。” “梁佳,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张遗像吗?” “遗像?”梁佳似乎很是吃惊。“这是谁的遗像?” “呵,郑少成没有告诉你吗?” “我回来拿照片给少成看了。他也不知道是谁的遗像,他说,u盘是他捡到的。他没检查过u盘的内容,不知道u盘里面有照片。” “那你洗的那张遗像照片呢?” “我扔掉了。” “扔了?” “嗯,既然少成也不认识照片里的人,把照片留着也没用。我就扔了。” “可你扔掉的照片,出现在段宇飞家别墅,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方婕嘴角挂起无声的冷笑,“梁佳,看来你还是没听明白我刚才的意思。曹睿已经被灭口了!” 梁佳惊疑不定瞟着方婕手中的黑白照片,沉默下来。 第五十八章 色差 方婕把遗像照片装进文件袋,静静的看着梁佳。 梁佳还是没有说话,扭着头看向窗外。 “梁佳,其实我们可以拿着遗像照片先找郑少成。但是,我们担心这样做,会给你带来危险,所以才先找上你。想听听你怎么解释!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没有考虑清楚。 本来今天的谈话,应该是在警局的询问室里进行的。可是考虑到,有些事你也许并不知情,只是被蒙蔽了,才帮郑少成洗了这张照片。我们想给你一个机会,自己把事情说清楚。 既然你还不想说,那我就给你一个忠告:暂时别把照片的事告诉别人,以免给你带来危险。”方婕苦口婆心的劝导。 梁佳对方婕的劝导毫无反应,继续出神的望着窗外。她不相信柏璐和郑少成真的会对她下手,可是警察已经查到了照片,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郑少成和柏璐?梁佳十分纠结。 “好了,梁佳,我们走了。希望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方婕给严颖递了个眼色,两人起身出门。 梁佳面无表情的送到门边,轻轻关上房门。 “方姐,梁佳会反水吗?”严颖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 “不知道,不过,梁佳后来没说话,应该是有点动摇了。”方婕回头看了一眼郑少成家的门。 电梯半天没有上来,方婕和严颖没说话,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一丝微弱的灯光,从不远处的消防门下的门缝透了出来。消防楼梯上好像有人。 严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听到两个孩子上楼的声音。 消防楼梯和楼道一样,用的都是声控灯。有了声音,楼道里的灯也亮了。 方婕若有所思的看着消防门下的门缝,好像想到了什么。 “严颖,从楼梯下去吧。”方婕走进消防门,严颖也跟了下去。 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走上楼,和方婕二人错身而过。 方婕放轻脚步下了两层楼梯,声控灯灭了。楼梯里没有采光窗,变得一团漆黑。 “吼!”严颖叫了一声,声控灯亮了。 “方姐,继续下吗?”严颖看着墙上红漆写的“11”,不想再走楼梯。 “不下了,坐电梯吧。”方婕轻轻推开楼梯转角的消防门,两人进入电梯间。 “方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嗯,严颖,我们再去监控室碰碰运气吧?” “碰运气?” “嗯。”方婕没有解释,她心里没底。 下楼进了监控室,严颖请值班的保安再次调出上周日晚上的监控视频。 “方姐,你想看哪个时间段?” “从晚上八点开始看吧!”方婕记得,周日晚上,五菱车是八点过离开地下车库的。 严颖选中八点后的监控视频,郑少成居住的楼层,一团漆黑。 八点过几分,一家三口乘坐电梯进入楼层回了家。八点十分,郑少成隔壁的邻居出门进了电梯。 这中间,楼道里声控灯亮过一次,但是没看见人。 监控画面黑下来大约两三分钟,方婕喊了一声“停!” “严颖,你看!”方婕指着监控视频中,消防门的位置。 “这是……,消防楼梯上有人!” 严颖看到消防门的位置,有一线十分微弱的光,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往后倒一点。”方婕的注意力全放在郑少成的家门上。 严颖把视频往后倒了两分钟,只见郑少成家门的位置,漆黑的画面中,出现一条狭长的色差。那种黑色有些微微发灰,和周围的漆黑有些许不同。 十几秒后,色差消失,整个画面,又是漆黑一片。 过了大约三十秒,消防门下的门缝,透出一线十分微弱的光。 “方姐,这就是郑少成出门的时间?”严颖激动的问道。 方婕点点头,监控视频显示晚上八点二十二分。五菱车是八点半准时离开车库的,八分钟的时间,正好步行下楼,穿过泵房,走到泵房后门台阶,然后上那辆五菱车。 “严颖,在看一次周一早上八点左右的监控。” “好!” 五菱车是早上八点零九分回到车库的。严颖从八点十分开始检查监控,在八点十七分,两名上班族进了电梯后,楼道的声控灯灭了。灯灭后二十七秒,监控视频中,郑少成家门那个位置,又出现了那条灰黑色的色差。条状色差中快速闪过一个黑影,色差立即消失了。声控灯突然亮了起来,楼层里空无一人。 监控时间显示,八点十九分。 四分钟后,楼层的声控灯再次亮起,郑少成家的门开了,郑少成拎着皮包走出家门进了电梯间。 “严颖,把这两段视频送到技术部门,看看能不能提高亮度,哪怕能看到一个晃动的影子也行。”方婕有些担心,仅凭消防门缝的亮光和郑少成家门上的色差,还不足以作为呈堂证据。 “好,我马上就把视频交给技术部。”严颖答应一声,用移动硬盘把视频拷了出来。“方姐,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一起去吧,昨天交给技术部的东西,不知道检验结果出来没有。” 昨天方婕和严颖把周开锁叫到段宇飞的别墅,出来的时候,方婕发现周开锁脚边有些灰白色的细小碎屑。方婕觉得碎屑有些像蜡,就带了一些,让严颖拿回警局检验,不知道跟案子有没有关系。 回到警局,蒋云峰不在办公室。严颖把监控视频送去技术部,正想问问昨天送检的东西,检验结果出来没有,技术的老张把严颖叫到了办公室。 “严颖,昨天你们送来的东西,是在哪找到的?”老张透过厚厚的眼睛望向严颖。 “在段宇飞家别墅门外找到的。张哥,检验出是什么东西了吗?” “是蜡。是一种做香薰用的小蜡烛的蜡,准确的说,是蜡油冷却后形成的蜡皮。” “蜡皮?” “对,我在蜡皮上发现近似于指纹的纹路,但是蜡皮碎得厉害,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指纹。” “张哥,蜡皮能不能遮盖指纹?”方婕想到没有指纹的钥匙包。 “当然能,把融化的蜡油涂在指纹上,冷却后可以遮盖指纹。” “那如果蜡皮接触过皮革,会不会在皮革上残留蜡皮的碎屑?” “我已经检查过了。钥匙包上确实有很微小的蜡皮碎屑,经检验,钥匙包上残留的蜡皮碎屑和你们送来的蜡皮,离子反应完全一致。” “方姐,把钥匙包塞进段宇飞裤袋的人,手指上有蜡皮,所以钥匙包上才没留下指纹!”严颖把蜡皮和钥匙包联系起来。 “嗯!”方婕明白,手指上的蜡皮,一定是在报警后,警察还没有到达现场前,被郑少成扣下来的。当时马东去找保安,周开锁晕血还没缓过神来,不会注意到郑少成手上的小动作。 可惜残缺的蜡皮碎屑,也无法直接证明郑少成的罪行。 两人回到严颖办公室,方婕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严颖,你看周一早上,郑少成从家里出门上班的时候,他手上拎的包,能不能装下一双鞋子?” “鞋子?” “对,大约四十一码的鞋子。” “应该装不下吧!郑少成手上那种包,开口很小,主要是装文件的。非要装鞋子的话,皮包鼓鼓囊囊的,拉链可能拉不上。” “你说棒球帽作案时穿的那双灰面白底休闲皮鞋,会不会在郑少成家的鞋柜里?”方婕觉得,要是郑少成当时没扔那双鞋,说不定之后就不会把鞋扔了。 “方姐,你想搜查郑少成家?” 方婕摇了摇头,她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 “严颖,曹睿的车,周一凌晨不到一点就离开了山水华城。却在早上七点四十才回到曹睿小区的停车场。你说这六个多小时,曹睿的车会在哪?”这个问题困扰了方婕好几天。 “我不知道。我觉得很奇怪,假设当时是郑少成驾车,他离开山水华城以后,为什么不直接把车开回曹睿小区的停车场呢?” “因为他要给车动手脚,停车场里面有监控,不方便动手。” “方姐,给车动手脚需要六个多小时吗?” “也许凌晨两三点,把车开回曹睿小区的停车场,他认为太显眼吧!早上七点过,停车场开始有车子进出,那个时候把车开回停车场,不容易惹人注意。” “嗯,应该是这样。那这几个小时,他会把车停在哪动手脚呢?”严颖重复起方婕刚才的问题。 “我想,应该在离曹睿家不远的地方。因为车子动了手脚,他不会把车开太远的距离。而且这个地方,可能没有监控。路边的停车带都有监控,他肯定不会停在路边。停车场大多数也有监控,深更半夜的,他应该也不会去停车场。” “那他能把车停到哪去呢?”严颖困惑的看着方婕。 “严颖,你这有林城的地图吗?” 严颖找来林城的地图,从山水华城到锦江苑,有三分之一的路段,属于比较僻静的城郊。进城后,很多地方都有“天眼”。 方婕和严颖在地图上找了一遍,看不出有什么地方适合停车动手脚。 “方姐,要不我们从山水华城走一遍吧,看看到锦江苑这条路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没有监控,又适合给车动手脚。” “好吧!”方婕收起地图,和严颖离开警局。 驾车到了山水华城,严颖掉头往锦江苑的方向行驶。 从山水华城出来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条很窄的岔道,岔道尽头是个砖墙围着的院子。 “严颖,那是哪?”方婕指着锈迹斑斑的院门问道。 “我也不知道。”严颖停下车。“下去看看吧!” 岔道很短,目测不到十米,从路边能一眼看到院门,通向院门的小路只够一辆车通行,不满灰尘的小路上,两道宽大的轮胎印迹清晰可见。 院门上挂着铁链,方婕拽动铁链发现扣着铁链的挂锁并没有锁闭。 小心的拿掉铁链推开铁门,车轮印一直延伸到院中。 院子左边是块空地,长满了杂草。右边是一排简易砖舍,一格格的很像车库。砖舍的地上,还有一些黑色的油渍,空气里依稀能闻到机油的味道。 “方姐,这里好像是个废弃的修车场。”严颖在地上找到一把满是油渍的扳手。 方婕仔细的看着驶入院门的车轮印,张开两手站在车轮印中间比了下距离。“严颖,你看车身宽度,是不是和路虎揽胜的宽度差不多!” “方姐,这里就是停车的地方!”严颖指着地面油渍上清晰的鞋印,高兴的叫道。 第五十九章 厉军的猜测 鲍育林挂上电话,心里有些着急。他的朋友刚才跟他打了电话,明天他朋友就要从老家回来了,可是厉军可能还在他朋友租的房子里。房子的钥匙,也在厉军手上。 下午,鲍育林去小卖部的时候,用小卖部的座机给厉军打了个电话。可是厉军的手机是关机的。 要想让厉军离开朋友租的房子,把钥匙拿回来,看来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鲍育林刚走出毛纺厂大门,就看到停在路边的警察。他犹豫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警车旁走过。 “鲍育林!”一个四十出头的警察,从副驾驶窗伸出头来。 “你叫我?”鲍育林心虚的问道。 “对,鲍育林,上车聊几句?”警察面带微笑,一副与人无害的样子。 “聊,聊什么?”鲍育林警惕的站着没动。 “先上车吧!”警察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鲍育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拉开车门,上了后排。 驾驶座上的警察没回头,跟鲍育林说话的警察转过身子面朝鲍育林。“你准备去哪?快吃晚饭了,还要出去?” “我,我想出去溜溜。”鲍育林感觉心跳加速。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蒋云峰,市局刑警队三中队中队长。”蒋云峰逼视这鲍育林的眼睛。 鲍育林不自觉错开蒋云峰的目光,不知道说什么好。 “鲍育林,你应该知道,我们一直在寻找厉军。我坦白告诉你,厉军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一宗谋杀案的证人。他的处境很危险!”蒋云峰语气十分严肃。 鲍育林忍不住看了蒋云峰一眼,猜不透蒋云峰说的是不是真的。 “作为好朋友,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厉军有危险。目前,厉军只有跟警方合作,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他的安全。” “厉军有危险?”鲍育林觉得蒋云峰不像是诓他。 “对!厉军的老板已经死了,厉军是知情人,他就是害怕和他老板一样,才躲了起来。可是,他躲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安全。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到厉军。” “厉军的老板死了?”鲍育林没听厉军提起过。 “对。厉军和他的老板都被牵扯进这宗谋杀案,他老板周三早上已经被灭口了。” “那厉军……?”鲍育林有些动摇,他觉得厉军如果真的有危险,帮警方找到厉军,也许不能算是出卖朋友。 “我很清楚,你知道厉军在哪,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他,我们就能保证他的安全。”蒋云峰作出承诺。 鲍育林迟疑片刻,最终选择相信蒋云峰。“好,我带你们去找他。” 厉军在出租屋早待烦了,当他开门看见鲍育林和警察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感到松了口气。 “厉军?”蒋云峰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你们是为曹睿来的吧?走吧,我跟你们回去。”厉军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回手递给鲍育林。“谢谢了,兄弟。” 鲍育林拿着钥匙,呆呆的看着厉军和蒋云峰下了楼。 “厉军,这几天你为什么要躲起来?电话也不接。”上了车,蒋云峰和厉军一起坐在后座上。 “我害怕,曹睿死了。我担心……,诶!”厉军倒是没有遮掩。 “你担心会和曹睿一样?” “嗯!先是段宇飞,接着是曹睿。我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我担心下一个是我!”厉军一直认为是有人报复段宇飞和曹睿。 蒋云峰冷笑着摇了下头,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厉军根本不用担心被人报复。 “喂,方婕,找到厉军了,我和他现在回局里。好,局里见!” 蒋云峰挂了电话,拍拍驾驶座的同事:“开快点。” 方婕和严颖赶回警局,蒋云峰已经给厉军安排了一间询问室。 “蒋队,开始吧!”方婕看了厉军一眼,在蒋云峰身边坐下。 严颖负责记录,坐到蒋云峰另一侧。 “厉军,周六早上,你到曹睿家把他接走,然后去了哪里?”蒋云峰开始询问。 “去紫泉山。” “去紫云山干什么?” “周六一早,有人打电话给曹睿,逼他去紫泉山度周末。” “逼他?怎么逼?” “周五晚上,参加段宇飞的婚礼回来,有人往曹睿家门口放了一叠照片。全是曹睿以前自己拍的那种照片。” “哪种照片?”蒋云峰不喜欢这种模糊的回答。 “就是他和那些女孩‘那个’的照片。” “这些照片既然是曹睿自己拍的,怎么会落在别人手上?” “曹睿的笔记本电脑被盗了,照片全在电脑上。” “你们在紫泉山待了多久?” “我和曹睿在紫泉山待到周一早上才回来。” “曹睿的那辆路虎揽胜,有几把车钥匙?” “两把,我一把,他一把。” “你们去紫泉山,为什么不开曹睿的车,而要用公司的车?” “我也不知道,曹睿叫我开公司的车去接他。我也觉得奇怪,曹睿平时只喜欢用越野车。” “说说你账户里的钱是怎么回事吧!” “那钱是曹睿周一下午划到我卡上的,总共二十万。” “曹睿为什么要给你二十万?” “周一曹睿知道段宇飞死了,他怀疑是有人要报复段宇飞和他。曹睿害怕了,他给我钱,是想我陪着他,把报复段宇飞的人,找出来。他怕人家杀了段宇飞,接下来再杀他。” “你和曹睿的争吵是怎么回事?” “争吵?呵,也不算争吵。”厉军把他和曹睿那两天发生的争执和寻找小菲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方婕有些诧异,曹睿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小菲在报复段宇飞。 “你们没有找到小菲?” “没有,小菲搬家了。曹睿说,小菲有个哥哥当兵退伍了,他怀疑是小菲的哥哥在报复段宇飞,曹睿担心自己也有危险,所以那两天我们到处找小菲一家。可是没找到。” “周三早上,你为什么没有去接曹睿?” “早上起来,曹睿打电话给我,叫我不用去接他。我还以为,他会自己开车来公司。” “你在公司里,听到曹睿出车祸死亡的消息了?” “嗯!我觉得曹睿的怀疑没错,可能真的是有人来报复他们了。” “你怕被牵连,所以你也躲了起来?” “嗯。” “厉军,曹睿的路虎揽胜,停在停车场四天,他都没有动那辆车。可星期三早上曹睿怎么会突然又开那辆车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有种感觉,那几天,车子可能不在曹睿手上。” “不在曹睿手上?” “嗯!要是路虎在曹睿手上的话,我觉得去紫泉山那天,他就不会叫我开公司的奔驰了。” “为什么?” “因为紫泉山有一段路况不好,平时没什么事,曹睿也不喜欢用公司的车。” “周五晚上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曹睿家的?” “呃,差不多十二点了吧。” “周六早上曹睿没出过门,如果有人要跟曹睿借车,而你又不知道的话,你觉得车钥匙会是曹睿什么时候借出去的?” “我猜,应该是在段宇飞的酒席上!” “婚宴的时候?” “嗯,那天曹睿是自己开路虎去酒店的。” “你没跟曹睿一起?” “没有,那天我是自己打车过去的。” “离开酒店的时候,是谁开的车?” “我,那天我没喝酒。” “当时车钥匙还在不在曹睿手上。”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不在,因为第二天早上他就叫我去公司把奔驰开过来接他。” “如果说婚宴的时候,有人跟曹睿借了车钥匙,曹睿为什么还要把车从酒店开回家呢?”方婕提出疑问。 “嗯,可能借车的人跟曹睿说好了吧。以前也有人跟他借车,曹睿把他的车钥匙拿给人家,然后用我的车钥匙开车回家,叫别人自己到停车场去把车开走。主要是曹睿从来不喜欢打出租。” 方婕苦笑着摇摇头,想不到曹睿还有这个臭毛病。 “那天在婚宴上,都有谁和曹睿接触过?” “婚宴开始以后,曹睿没有离开过桌子,他也没跟谁接触过,吃完饭我们就走了。” “你和曹睿坐在一起吗?”方婕回忆了一下,婚宴那天,她发现曹睿脸色不对的时候,曹睿旁边座位上的人不是厉军,而曹睿另一边的位子是空的。 “没有,我坐在曹睿对面,” “那曹睿身边坐的是谁?” “左边坐的是华城销售部的宋经理,右边是郑总。” “郑少成坐在曹睿旁边?”方婕极力回忆着当天的情景,新郎新郎开始敬酒以后,她就没再注意过曹睿那个方向。 “嗯。” “在席间,你发现郑少成和曹睿交谈密切吗?” “我没注意。哦,我想起来了,他们两个好像一起上了趟洗手间。当时曹睿还问旁边的宋经理要不要一起去。” “你确定?” “嗯,确定,酒席快结束的时候,郑总和曹睿一起去的卫生间。” “周三早上,曹睿是几点打电话给你的?” “大概八点半不到吧!” “当时曹睿怎么说?” “他说,叫不用去接他了。我感觉他的语气很烦躁。” “语气烦躁?” “嗯,当时我也没多想,还认为他会自己开车来公司。这两天我仔细想了一下,曹睿有可能像周六去紫泉山一样,是被人逼他开车上高速的。” “周三早上,曹睿自己开车上了高速。如果有人跟曹睿借了车钥匙,那么肯定周三之前借车的人就要把车钥匙还回来。周二那天,有什么人联系或者接触过曹睿吗?” “白天我们在一起,没有人接触过曹睿。晚上我把他送回家,我就走了。” 厉军提供的信息,对蒋云峰和方婕的帮助不大。假设郑少成跟曹睿借车钥匙,可以推测是在婚宴上,他们一起上卫生间的时候借的。 但是车钥匙是什么时候还回来的?蒋云峰检查了曹睿住的小区周二晚上到周三一早的视频监控,并没有发现郑少成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曹睿跟别人接触过。 难道,车钥匙会自己飞到曹睿手上不成?还是,曹睿根本就没有把车借出去过,车钥匙一直在他自己手上!如果是这样,又怎么解释周末曹睿去紫泉山没有用自己的越野车呢! 第六十章 暴露 询问室里静了下来,蒋云峰和方婕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肯定是郑少成无疑。但是有力证据实在太少,如果能找出郑少成把曹睿的车钥匙还回去的途径,将更有利于确定郑少成的犯罪嫌疑。 监控视频显示,周二晚上曹睿回家后,没有接触任何人,也没人去过曹睿家。而白天,厉军整天都跟曹睿在一起,开着车到处去找小菲。要有人还车钥匙给曹睿,厉军一定知道。 周三早上,曹睿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那时候,钥匙已经在曹睿手上了。 也许,钥匙不是周二晚上或周三早上还给曹睿的。 周二曹睿还去过公司,车钥匙会不会是曹睿在公司拿到的? 对,很有可能。周二早上曹睿出家门的时候,车子应该还没还回来。不然曹睿和厉军出去找小菲,就会开自己的路虎了。那车钥匙极有可能是曹睿已经离开家以后才还给曹睿的。 “厉军,你和曹睿周二早上去公司的时候,曹睿收到快递包裹之类的东西了吗?”方婕猜测,如果郑少成本人没去还钥匙,会不会用快递或者跑腿公司把车钥匙还给曹睿。 “快递?应该没有吧!那天到公司,我去停车场停车,曹睿先去办公室。我到他办公室以后,没听他提起收到什么快递。” “曹睿先去的办公室?那你隔了多久才上楼?” “大概十几分钟吧。” “你到办公室的时候,孟芊芊在吗?” “在,孟芊芊是曹睿的秘书,她每天都比曹睿来得早,随便打扫曹睿办公室的卫生。” “严颖,你问问孟芊芊,曹睿周二早上到办公室的时候,有没有谁给曹睿送东西?”方婕立刻让严颖联系孟芊芊。 严颖拿着电话出去,两分钟后回到询问室。“方婕,孟芊芊说,那天早上没有人给曹睿送过东西。” 那就怪了,车钥匙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到曹睿手上的。 “蒋队,曹睿手机的通话记录查过了吗?” “查过了,曹睿出事前一周的通话记录都查过了,除了周日白天一个的手机号码无法查实登记人,其他的号码几乎都是公司的同事打给曹睿的。” “郑少成的号码没有打给曹睿过?” “没在近一周的通话记录里找到郑少成的号码。” “警官,曹睿家有座机。”厉军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那天威胁曹睿去紫泉山的电话,就是打到座机上的。” “座机?”蒋云峰楞了一下,到曹睿家检查的时候,没发现有座机。 “是无线座机,平时都放在沙发的转角柜上。” “你知道电话号码吗?” “知道!838****。那部座机平时曹睿很少用,只有公司内部的几个人知道电话号码。” 蒋云峰看了严颖一眼,暗示她马上去查这个座机号码的通话记录。蒋云峰已经猜到方婕为什么会提起曹睿的通话记录。如果郑少成把车钥匙放在某个地方,让曹睿自己去拿,郑少成一定会打电话给曹睿说一声。 “厉军,你们公司的快递,一般是送到办公室还是保安门卫室?”方婕见严颖离开,继续问道。 “门卫室。” 方婕看了蒋云峰一眼,两人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车钥匙会不会放在门卫那? 蒋云峰把厉军暂时安排到羁押室休息,开车和方婕去了西洪公司。 此时西洪公司已经下班,但是保安门卫还有人值班。 “师傅,我是市局刑警队的。请问,周二早上,门卫室是谁值班?”蒋云峰走进门卫室,开门见山的问道。 值班的保安瞥了一眼停在大门外的警车,心中猜疑出了什么事情。“呃,警官,你等一下,我查查值班表。” “警官,是郝令学的班。” “师傅,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郝师傅。” “好。”保安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出号码。“老郝,你等一下,有位警官找你。” 蒋云峰拿过手机,“郝师傅,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有个事问你一下,周二早上你值班的时候,有没有人给你们公司的曹睿送过东西?对,就是曹副总。什么?飞哥快送?你有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吗?哦,好。” 方婕一听好像有点眉目,“蒋队,有人给曹睿送过东西?” “嗯,郝师傅说,周二一早,飞哥快送送了一个小纸盒过来,快送员交代,东西是送给曹睿的,请保安转交。” “飞哥快送?跑腿公司!” “对。我认识他们经理。”蒋云峰说罢,拿出自己的手机。“老孔,我蒋云峰,嗯,好久没见。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你们那周二一早接了个单子,送东西到西洪公司门卫室,收件人叫曹睿。你看看是哪位小哥送的?好,我等你电话。” 蒋云峰挂了电话,谢过保安师傅,叫方婕上了车。 “走吧,方婕,我们直接去跑腿公司。” 车子刚开了几分钟,老孔的电话就来了。 “蒋队,我查了,西洪公司的东西,是小童送的。我已经叫他回公司了,你过来吧。” “好,马上到。” “飞哥快送”门前,停着两三辆电瓶车,车后座上安装着一个小箱子,箱子上印着“飞哥快送”和联系电话。 “老孔!”蒋云峰下车大步跨进跑腿公司办公室。 “蒋队,他就是小童。”老孔和蒋云峰岁数差不多,他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年轻人。 “小童,周二早上西洪公司的东西是你送的?”蒋云峰没有跟老孔寒暄,直接走到小童身前。 “嗯。” “是谁叫你送的?”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周一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把东西交给我的。叫我第二天一早送去西洪公司门卫室。” “那男人长什么样?” “嗯,一米七几的个头,戴着棒球帽和眼镜。当时天黑了,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五官。” “他交给你的盒子有多大?” “大小和烟盒差不多,比烟盒厚一点。很轻,摇起来咵嗒咵嗒的响。” “那人是在什么地方把盒子交给你的?” “中南路富强巷。” “他有没有告诉你名字?” “说,他叫厉军。” “厉军!”蒋云峰皱了下眉,“那他是怎么联系你的?” “他打我的电话,我电瓶车后座的货箱上有电话号码。” “你手机上的来电记录还在吗?” “应该还在,我找一下。”小童拿出手机,查看周一晚上的通话记录,嘴里喃喃自语:“七点过,七点过。警官,就是这个号码。” 蒋云峰把号码抄下来,跟疑似郑少成那个没有登记身份信息的手机号码比对,发现是同一个号码。 “方婕,就是跟柏璐联系的那个没有登记的手机号码!” 方婕摇了摇头,她不知道郑少成是大意,还是太低估警方的能力,竟然会用跟柏璐秘密联系那个号码联系跑腿公司,把秘密号码暴露出来。 “小童,如果让你再见一次那个人,你还能认出他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能吧!”小童不是很有把握。 蒋云峰看了一眼时间,“方婕,我们去曹睿看看吧,那部无线座机,不知道还在不在曹睿家。” “走吧!”方婕应了一声,她觉得无线座机应该还在曹睿家。郑少成没不要在段宇飞和曹睿死后,还冒险到曹睿家去偷无线座机。 蒋云峰回警局从曹睿的遗物里拿出钥匙,跟方婕去了曹睿家。 在客厅看了一圈,没看到无线座机,蒋云峰按照厉军提供的电话号码拨叫无线座机,听到电话铃音居然在沙发底下响起。 蒋云峰从沙发下找出一支便携式无线座机,脸色很不好看,心里有种想骂人的冲动。那天派来检查曹睿住所的警员,也太不认真了。 查看电话的来电显示,周二早上八点十五分,跟柏璐秘密联系的那个手机号码,确实打来过。 “严颖,通话记录不用查了,曹睿的无线座机找到了。你直接回警局吧!”蒋云峰挂了电话,在曹睿家又检查了一边,没有更多发现。 方婕看了看天色,给霍海打了一个电话。 “霍海,你在哪?” “方姐,我刚从段总家出来。” “郑少成在段总家?” “嗯,他叫我到段总家要支票。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段总家没有离开。” “好,霍海,我想请你帮个忙,盯着郑少成行吗?” “行,没问题!方姐,你们是不是查到什么了?段宇飞的事是不是郑少成干的?”霍海有些兴奋。 “目前看来,郑少成很有嫌疑。别的我不方便说,霍海,等事情结束,我再告诉你吧。你先帮我盯着郑少成,他要是离开段家,你马上通知我。” “好的,方姐!保证完成任务。”霍海刚到一阵刺激。 蒋云峰听到方婕的电话,知道方婕肯定有什么想法了。 “方婕,你想今晚就动郑少成?” “嗯,蒋队。我想,有些证据,可能要到郑少成家搜查,才有可能找到。” “现在就搜查郑少成家?”蒋云峰有些担心,万一郑少成家搜不出证据,事情就麻烦了。 “不,先让柏璐跟郑少成联系。蒋队,警方可以申请监听他们的通话吧?” “可以,我马上让张靖办监听手续。但是,用他们的联系方法引他们联系对方,郑少成会上当吗?” “会,一定会!我仔细看过柏璐和郑少成那两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他们的联系时间,一般都是晚上八点以后。也就是郑少成下班以后,他们才会联系。所以我估计,下午柏璐应该没有主动跟郑少成联系过。” “可严颖不是故意让柏璐看到梁佳的验孕检查单了吗?柏璐能沉得住气?” “柏璐肯定会怀疑检查单的真假。她就算要质问郑少成,我想也不会改变他们联系的时间习惯。” “那梁佳呢?难道柏璐就不会先联系梁佳?” “应该不会,我和严颖没有在柏璐面前提及她和梁佳的关系。只是随意问了她两句,在锦江苑有没有熟人。柏璐肯定会认为我们在诈她。不会想到我们已经去凯迪歌城,打听过她和梁佳的关系。 我想,柏璐不会贸然联系梁佳,以免暴露他们三人的关系。” 蒋云峰明白,证据不足,所以方婕才想从郑少成、柏璐、梁佳三人的关系着手,监听郑少成和柏璐的通话,从而撕开郑少成的谎言。到时候就有理由搜查郑少成的家了。 “行,那我叫严颖别回警局了,她直接到柏璐那边守着,只要柏璐和郑少成通话,就立刻行动。” “那我们就去锦江苑等着郑少成吧!”方婕觉得,该收网了。 第六十一章 收网 蒋云峰驾车带方婕找到了锦江苑附近那间公用电话亭,两人没有下车,找了个不惹眼的地方,把车停下等待。 时近九点,霍海终于打电话过来了。 “方姐,郑少成从段总家出来了。” “好,霍海,你开了吗?” “开了。” “那你先跟着他,看到他的车要驶上锦江路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 “好嘞!”霍海挂了电话,把车取了开出盛世华城。 郑少成迈着轻快的脚步,从段璟鲲家出来。今天老头很高兴,跟郑少成聊了不少创业时的艰难。郑少成很清楚老头聊这些话题的意思,老头在华城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要进他囊中了。 霍海守在路口,看见郑少成的车从小区开出来。等两辆车开上前挡住了自己的车,霍海才驾车跟上去。 十分钟后,方婕接到了霍海的电话。 “方姐,郑少成开上锦江路了。” “好!”方婕跳下车,走到公用电话亭拨通柏璐的手机,听到一声响铃后,挂上电话。 蒋云峰见方婕回到车上,担心的问道:“方婕,柏璐会上当吗?” “我也不知道,试试吧!柏璐现在应该有些话想问郑少成。” 蒋玉峰不再多问,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正准备拐进锦江苑的黑色轿车。 郑少成驾着黑色轿车直接开进了底下车库,方婕和蒋云峰立即下车,一路小跑到锦江苑的监控室。 “蒋队,郑少成进电梯了。”早已等候在监控的小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监控视频中的电梯轿厢。 郑少成站在电梯里,抬手看了两次手机。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着急。 电梯到了郑少成住的楼层,郑少成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进家。 “张靖,准备监听。”蒋云峰拿着手机轻声说道。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短暂的时间,对方婕却是种煎熬。柏璐会不会给郑少成打电话,她心里有些没底。 郑少成回到家,梁佳的脸色有些奇怪。但是郑少成没有留意梁佳的异常,跟她打了个招呼,就钻进了客房。 方婕猜的没错,梁佳那间房,郑少成从没进去睡过,结婚以来,郑少成一直住在客房里。 黑色轿车驶上锦江路后,郑少成也接了一个响一声就挂的未接电话。是贵和苑附近的公用电话打来的,那个号码郑少成很熟悉。当然,这个未接电话不是柏璐打的。当时公用电话亭里的人,是严颖。 郑少成从柜子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按下开机键,手机刚搜索到网络信号,一个名有标注姓名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柏璐,老头子准备把公司股份传给我了!”郑少成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 “哦!”柏璐却不像郑少成那么高兴。“成哥,今天那两个女的又来了。” “她们说什么了?”郑少成不以为意,还沉浸在兴奋中。 “成哥,梁佳,是不是有了?”柏璐是关心则乱,竟然忘了先说未接电话的事。 “什么?”郑少成没反应过来。 “梁佳是不是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梁佳是不是有你的孩子了?” “孩子?柏璐你胡说什么?”郑少成很是诧异。“谁告诉你梁佳有孩子了?那两个女的?” “嗯,我看到梁佳的验孕检查单了。成哥,你说实话,你和梁佳是不是,在一起了?”柏璐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才甘心。 “柏璐,别听那两个女的瞎说,她们肯定是想挑拨离间呢!柏璐,我问你,那两个女的找你到底说什么了?”郑少成冷静下来,觉得柏璐不会无的放矢。 “她们提到未接电话了,说你打给我的未接电话,号码是锦江苑附近的公用电话。问我在锦江苑有没有熟人,还问我认不认识你。” “你怎么说?” “我说听段宇飞提起过你,不过和你不熟。” “柏璐,你不该给我打电话的。”郑少成感到一阵不安。 “不是你让我开机的吗?我等了一会你没打过来,我才给你打电话的。”柏璐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我是接到你的未接电话才开机的。”郑少成听到外面传来用力的敲门声,他匆忙挂断电话,来不及关机,慌乱的把手机塞到床垫下。“来了。” 郑少成打开客房的门,突然怔住了。 “郑总,怎么刚到家,就把自己锁到客房里去了?”蒋云峰瞟了郑少成一眼,眼睛在房里四处搜索。 “蒋队,方婕,你们怎么来了!”郑少成故作镇定的打着招呼,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站在过道尽头的梁佳。 方婕面带微笑看着郑少成,拇指按下手机的拨出键。 “叮铃铃~”床垫下响起电话铃音。 “郑总,手机怎么塞到床垫底下了。”蒋云峰从床垫下拿出叮铃作响的手机。 郑少成脸色剧变,瞪向梁佳的目光露出恨意。 梁佳歉疚的转过了头,她没办法不给方婕开门。那是两起谋杀案,她不能因为柏璐对她有恩,就把自己卷进谋杀案里去。 柏璐那边的情形和郑少成差不多,就在郑少成挂断电话同时,她家的房门也被敲响,虽然她及时将手机关机,可是严颖还是从卧室里把柏璐跟郑少成联系的手机搜了出来。 蒋云峰一手拿着郑少成的手机,一手搭在郑少成的肩上,把人带到了客厅。等候在门外的三中队侦查员,看到蒋云峰的眼色,涌入屋内开始搜查。 棒球帽和那双灰面白底休闲皮鞋,很快被警员找了出来。 方婕看着电视柜下的香薰灯,想起了送检的蜡皮。 “梁佳,这香薰灯是你的?” “嗯!” “加温的蜡烛呢?” “在抽屉里。”梁佳拉开电视柜下的抽屉,拿出一盒乳白色的香薰蜡烛。 方婕当着郑少成的面点燃蜡烛,待蜡烛淌出蜡油,方婕用食指沾了蜡油轻轻吹了几口凉气,蜡油在指腹上,结了一层蜡皮。 郑少成看着方婕手上的蜡皮,面如死灰。 蒋云峰的手机响起,他拿着电话走到阳台,听了几句,眼带笑意扭头看着郑少成。接完电话,蒋云峰走回客厅。“郑总,我们在距山水华城一公里那个废弃的修车场,找到曹睿那辆路虎的车轮印,还有一把沾满油渍的扳手,你给曹睿的路虎做完手术,忘记擦掉扳手上的指纹了。” “我……”郑少成还想分辨,看到站在方婕身边的梁佳,心知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已经不存在了,缓缓的低下了头。 “郑总,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如果你多办几张手机卡,或者,不去费心准备时间证人。也许,仅凭监控上的色差,我们还无法确定你的作案嫌疑!”方婕看着郑少成,轻轻把食指上的蜡皮刮掉。 “色差?”郑少成不明白方婕说什么。 “郑总,就算你关上屋里的灯,拉上厚实的窗帘,屋里的光线再暗,也会比楼道里亮一些。在你轻手轻脚开门出去的时候,尽管楼道的声控灯没亮,可是打开的门缝散发出微弱的光线,就会跟楼道里的漆黑一片,形成色差。只要反复检查监控,就能看到从门缝晃过的人影。”方婕耐心的跟郑少成解释。 郑少成回头看了一眼从窗外映进屋里的光线,轻轻的叹了口气。 “郑总,我想你父亲过世的时候,跟你说起他跟段家的渊源,你很震惊吧?” 方婕静静的凝视郑少成,后者一言不发。 “从你跳槽的时候,谋取段家遗产的计划就开始了,柏璐被你安排到段宇飞的身边。半年前,段璟鲲做完心脏手术,你在他的饮食里下了药吧?我想,段璟鲲的中风,是你一手炮制的吧?我知道有种方法,可以人为的制造中风,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方婕想诈郑少成一下,她的目的达到了。郑少成听到“中风”两个字时,眼神极度震惊! “霍海,把段总推进来吧!”方婕大声朝门外喊道。 段璟鲲坐着轮椅,被霍海推了进来。老头的目光又开始呆滞,老眼看着有些浑浊。 “少成,她说的,都是真的?”老头艰难的抖动着嘴唇。 郑少成沉默不语,低头看着老头放在轮椅上的脚尖。 “少成,你不必,这么做。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老头嗓子发干,声音嘶哑,似乎已说不出话。干涩的眼眶,也分泌不出泪水。他知道,自己还是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在这世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段璟鲲垂着头,费力的半抬着手,向门的方向挥了一挥。霍海冲方婕点了下头,把段璟鲲推出屋外。 “郑少成,你有什么说的吗?”蒋云峰从腰间摸出手铐。 郑少成看着亮晃晃的手铐,心中百感交集。他查清父亲身世那天,也曾为奶奶的一片痴情感慨不已。可是想到段家庞大的家业,他那颗被贪欲侵蚀的心,迷失了。郑少成耳边响起父亲临终时的喃喃细语:“少成,我走以后,你去告诉华城公司的老总——段璟鲲,就说,有个叫玉贞的女人守了他一辈子!他还有个儿子,姓郑,叫郑维勤!” (第四卷终) 第一章 棺中伏尸 林城的九月,天清气爽。方婕忙了几天,总算将这期的罪案纪实顺利完稿。 明天是周六,看着窗外的朗朗晴空,方婕伸了个懒腰,这个周末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两天了。 稿件校对无误,方婕把文稿发到王主编邮箱。正准备出去吃中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王总编,怎么了?是不是又在我的稿子里挑出错别字了?”方婕轻松的打趣老王。 “不是,稿子我还没来得及看。别担心,有错别字我帮你改!”老王难得的大度。 “哟,王主编,这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方婕有点受宠若惊。 “呵呵,方婕,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等等!”方婕连忙打断老王的话,“王主编,这个周末你不会又想给我派差吧?我可两个周末没陪我家余波了!” “诶,你和余波天天见,老夫老妻了,别那么腻歪好不好!方婕,这次可是美差,你就带个路,游山玩水的什么也不用干,也不用交稿。”老王耐着性子等方婕上套。 “游山玩水!还有这好事?”方婕没敢随便松口。 “是这样,方婕。香江飞凤网想到我们黔州省做一个瑶族‘岩洞葬’的专题,他们况总编请我们社里配合一下,我也不好拒绝。你看,社里就你去过青麓乡,只好委屈你给飞凤网的记者当向导了。” “去青麓乡?”方婕想起前年的青麓乡之行,不由感到头皮发麻。 “方婕,我都答应况总编了,你不会拆我台吧?”老王担心方婕打退堂鼓。 “呃,好吧,王主编,什么时候去?”方婕知道老王和飞凤网的况总编关系不错,不想老王为难。 “庄婷的飞机两点到达林城机场,你们下午直接去青麓乡,明天一早就可以采风了。沈乡长那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会把你们安排好的。” 方婕叹了一口气,这个周末又泡汤了。 下午两点,香江到林城的航班准点降落,方婕拿着一块写有“庄婷”名字的纸牌站在接机口,一位年轻女孩向方婕走了过来。 “请问,你是《生活与法制》杂志社的方婕吗?”女孩背着旅行包,摘下脸上的墨镜。 “我是方婕,你就是庄婷吧?”方婕细细打量女孩。 女孩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一米六八的个头,短发齐耳,非常精神。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丰盈健美的身材,配上一身运动装,表明女孩热爱运动。漂亮的瓜子脸上,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鼻梁笔直挺拔,红润的双唇泛着诱人的光泽。 “对,我就是庄婷。”庄婷露出阳光的笑容。“我叫你方姐吧!” 方婕微微一笑,“叫什么都行。庄婷,吃过午饭了吗?” “在飞机上吃过了。方姐,我们现在就去青麓乡吗?”庄婷熟络的挽着方婕的手臂,两人向出口走去。 “嗯,最好早点出发。青麓乡在碧波县,从林城到碧波两百多公里,从碧波到青麓乡还有几十公里的山路。” 方婕带着庄婷来到停车场,上了王主编的途胜。 “哇,好清新的空气!”车子开动,习习凉风带来青草的芳香,庄婷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方姐,青麓乡的空气,比林城更好吧?” “呵呵,庄婷,来之前,你应该做过功课了吧?”方婕想考考庄婷。 “嘿嘿,我上网查过青麓乡的资料。青麓乡位于黔州省南部的“盛兰国家级喀斯特原始森林自然保护区”旁,据称,是一个群山环抱、神奇秀丽、风情独特的古老瑶族村寨,号称‘青瑶第一乡’。” 方婕赞赏的点点头,“对,青麓乡确实风景秀丽,民族风情独特。青麓乡瑶寨坐落于茂密的喀斯特森林谷地中央,四面环山,全寨180多户瑶族人家,依姓氏聚族而居,分别是覃、卢、韦、欧、幕、常六个姓氏,古称“苗六”寨。之所以叫‘青瑶’,是因为这里的瑶族人喜着青色衣裳。” “那青麓乡瑶寨,都有哪些民族特色呢?” “说起特色,最独特的是青瑶的葬俗。青麓乡瑶寨,是国内现今唯一还保存岩洞葬习俗的少数名族村寨。所谓岩洞葬,就是人死后不入土,直接将棺木置于悬岩峭壁或山洞中存放。青麓乡有座青麓山,山间有几处天然洞穴。瑶寨有人过世,将逝者的棺木抬到洞穴中安放,就算安葬了。” “那瑶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葬俗呢?”庄婷很少接触少数名族,非常好奇。 “你知道苗族吧?” “嗯,听说过。” “自古‘苗瑶一家’,早期瑶族是苗族的一个分支,后来才独立成为瑶族。岩洞葬最早是苗族的葬俗,苗族汉化以后,慢慢改变了这个习俗。但是作为同根同源的青瑶,却保存了这种葬俗。 相传上古时期,战神蚩尤统帅九黎部落,活动在长江以北、黄河下游平原地区。蚩尤与炎帝黄帝为争夺黄河下游以涿鹿为中心的华北大平原,在涿鹿进行大战。蚩尤战死,九黎部众一部分融入炎黄部族,另一部分辗转迁徙到西南边陲,逐步形成后来的苗族。 苗人把黄河下游的平原地区看作自己的故乡。苗人死后,不愿在西南边陲入土,就将逝者的棺木置于洞中,朝着华北平原的方向存放,企盼有朝一日尸骨重回故土再行安葬。” “哦!”庄婷听得津津有味,“时间久了,苗瑶两族就慢慢形成了这种独特的葬俗!” “对。但也不是所有的死者都能安放到洞中,像难产、坠崖、夭折、凶杀等非正常死亡的死者,是绝不允许进入洞中的。” “方姐,那这一类死者怎么安葬?” “青麓乡四面环山,寨子周围到处都是原始森林。这一类死者的棺木,就放置在山路两旁的密林里。” “放在路边的树林里?也是不入土吗?”庄婷无比惊讶。 “对,不入土!而且,很多棺木都是倒扣在地,也就是棺顶朝下,棺底朝天。” “为什么要这么放?” “据说,是担心这些充满戾气的灵魂不安分,怕他们从棺材里立起来祸害生者。” 想着山路两边都是倒放的棺木,庄婷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方姐,那些棺木不会发臭吗?” “基本上闻不到什么味道!原始森林非常潮湿,细菌十分活跃,这些棺木中的尸体,要不了多久就会腐化,变成一堆白骨。加上山风通畅,不管是密林还是洞中,几乎都没有异味。” “方婕,你去过?” “嗯。我上次去的时候,距寨里老人过世,刚两个月,进洞的时候,我没闻到臭味。不过,棺木的缝隙里,有很多蚂蚁,看着令人头皮发麻。对了庄婷,你没有密集恐惧症吧?” “呃,没有!”听到“蚂蚁”二字,庄婷感觉裸露在外的小臂有些瘙痒。 “呵呵,那就行!庄婷,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青麓乡,你先休息一下吧!”方婕穿过了碧波县城,把车驶上了县道。 庄婷今天起得很早,在县道上摇摇晃晃,没一会就睡着了。 山里的天色,黑得总是要早些。傍晚时分,方婕驾车到达青麓乡政府,天都快黑了。 “庄婷,庄婷,到青麓乡了!”方婕拔掉车钥匙,叫了庄婷两声,下车走到乡政府小院前。 院里的二层小楼前,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方婕在院里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 “方姐,这就是青麓乡?” “嗯,这是乡政府。”方婕皱眉拿出手机,找出沈乡长的电话。心想,老王不是说全都安排好了吗! “喂,沈乡长,我是……” 听筒里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不过语气好像有点焦急。“方婕,乡里出了点事。我和派出所的周所长,还有乡里的冯主任,都在青麓山南面山脚下。” “青麓山?”方婕看了一眼完全黑下来的天空,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沈乡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诶,你开车了吗?乡里没人,要不,你先过来再说吧!”沈乡长两年前带方婕去过青麓山。 “好,我马上过来。” 方婕挂了电话,招呼庄婷上车。 “怎么了,方姐?”庄婷看了一眼乡上狭窄的道路,连路灯都没有,路上也看不到行人。 “青麓山好像出事了。”方婕辨别了一下方向,朝青麓山南面驶去。 “方姐,前面有好多人。”庄婷指着前方,透着微微亮光的密林边缘站了不少人。 方婕熄火下车,林中的山风吹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方婕!”人群里传来沈乡长的声音。 方婕见庄婷抱着双手站在车头,知道这个香江来的记者,还不适应黔州白天和晚上的温差,走过去挽起庄婷的手,向人群走去。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健壮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热情的伸出粗糙的大手。“方婕,不好意思,事发突然,没在乡里等你。” “不用客气。沈乡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婕看着密林边缘,身着青色衣裳的村民窃窃私语,几道手电的光柱,在林中不停晃动。 “道公死了。欧丙忠下午进洞去看他老娘的棺木,发现棺盖被顶开了一条缝,欧丙忠移开棺盖,看到有人伏在他老娘的尸体上。他把人扯下来,才知道是道公,已经断气了。”沈乡长转头看了一眼手电晃动的地方。 “道公是怎么死的?”方婕觉得蹊跷。 “谁是道公?”手电的光柱在林中乱晃,庄婷感觉茂密的林中鬼影重重。 “相当于祭司,寨里专门主持葬礼仪式的人。”方婕小声在庄婷耳边说道。 沈乡长回过头来,“道公的尸体刚从洞里抬下来,周所长正在检查尸体。道公脑后有伤,好像被人开了瓢,后背上全是血。不过,我看道公的脸黑漆漆的,又好像是中毒。” “中毒?”方婕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她预感,这也许是一桩谋杀案。 第二章 宣德炉 乡里突然间冒出两个打扮入时的美女,聚集在密林边缘的人群渐渐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对着方婕和庄婷指指点点。 沈乡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方婕,这位,就是香江飞凤网的记者吧?” “你好,沈乡长,我叫庄婷!”庄婷大方的伸出手,与沈乡长握在一起。 “你好,庄记者,你们一来就碰到这种事,唉……!” “沈乡长,我们能不能过去看一下。”庄婷对神秘的森林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 “呃……”沈乡长为难的看着方婕。 “没事,沈乡长,反正也没事,我们随便看看。”方婕对道公的中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好吧!跟我来。”沈乡长前面带路,方婕和庄婷跟着穿过了人群。 路边有一条两人宽的小道,走了几步,开始进入森林。林子里光线暗淡,高大的树木,遮住了雾蒙蒙的月光。小道两边茂密的灌木从里,依稀可见几团狭长的黑影,隐没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混合腐烂的植物散发出的腥味,一阵凉风袭来,庄婷不由感觉有些紧张。 “方姐,那些都是棺材?”庄婷不敢用手指,微微向密林深处的黑影扬着下巴。 “嗯!这里只是森林外围,往里走,棺木更多。”方婕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打扰林中安息的阴灵。 前方十多米的地方,几个人围站成半圆,拿着手电给蹲在地上的人照亮。 方婕从那几人站立的空隙中,看到地上有两个身影。一个蹲着,一个躺在小道上。 听到沈乡长的脚步声,一个打手电的人转过身来,看了方婕和庄婷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用手电照着方婕脚下的路。 “老周,怎么样了?要不,先找东西盖着,天亮再来吧!”沈乡长走到蹲着的身影旁,用商量口吻问道。 “沈乡,林子里有豹子,尸体扔在这不安全。”地上蹲着的是青麓乡派出所所长老周,他知道沈乡长今天有接待任务。但是,道公的尸体,就这么随便留在小道上,他觉得不妥。 沈乡朝着用手电给方婕照亮的人说道:“冯主任,通知三姑了吗?” “我叫永军去通知了,还没过来。”冯主任待方婕走近,礼貌的点了下头。 方婕微笑着点头回礼,目光却迅速被地上仰面躺着的尸体吸引。 尸体身着黑色长袍,方婕知道那其实是深蓝色,只是在光线暗淡的林中,显得黑乎乎的。尸体的脸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黑色,瞪得滚圆的眼珠,微微外凸,五官和面部神经有些许扭曲。在手电的光照下,尸体皮肤黝黑发亮。头上包裹的黑布已经散乱,外凸的眼珠,两点醒目的眼白,在一片乌黑中,令人感觉阴森诡异。 林中呼呼的凉风,吹得树叶和棺木沙沙作响。庄婷紧贴着方婕,微微发颤。 方婕轻轻拍着庄婷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向庄婷低声耳语:“庄婷,没事!” 沈乡长对周所长的执着有些无奈,心里寄希望于顾永军,盼他早点把道公的老婆叫来,赶紧把道公的尸体处置好。 周所长身后的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紧皱着眉头,好像有些不耐烦。 “沈乡长,我妈的棺盖还没盖上!” 方婕估计,这个人,应该就是发现尸体的欧丙忠。 “呃,忠叔,现在天都黑了,上山进洞的路又不好走,你看,天亮了,我们再进洞给舅奶奶盖棺行不行?”沈乡长也是瑶族人,家住另一个乡。他跟着村里人,管欧丙忠的老母亲叫舅奶奶。 “那怎么行!棺木怎么能不上棺盖!”欧丙忠十分不满。 方婕看出沈乡长非常尴尬,轻轻走到周所长身边,耳语了几句。 周所长直起身来,掏出一支烟,递给欧丙忠。“老欧,欧驺死在舅妈的棺木里,那可是案发现场,不能乱动!现在天黑了,勘查不了现场。等天一亮,我们进去检查一下,大家伙顺手就给棺盖给盖上了。反正洞里面也不见天,问题不大!” 欧丙忠侧目瞪了方婕一眼。“老周,我把欧驺从棺木里扯出来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我放进我妈棺木里的香炉不见了,你可得帮我把香炉找回来。那香炉陪了我妈一辈子,我妈临死一直看着香炉不闭眼。” “香炉?你把香炉放你妈棺木里了?”周所长回忆了一下,三天前要盖棺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棺木,当时里面没有香炉。 “嗯,放了。欧驺绕棺的时候放的。” 方婕走回沈乡长身边,“沈乡长,道公的名字叫欧驺?” “嗯!”沈乡长点点头。 “周所长他们说的是什么香炉?” “我也不清楚,我到县里学习,昨天才回来。”沈乡长也是一头雾水。 突然,一个尖利的嗓音,划破了密林的宁静。 “欧驺,好好的,你怎么就死了!欧驺,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让我们怎么活啊!是哪个挨千刀的害死你,我咒他一家都不得好死!欧驺……”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林中,一把推开尸体前的周所长,一屁股坐到尸体脚边,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 “三姑,三姑,你冷静点!道公已经走了,你看看,想个什么办法,先把道公的尸体安置了!”沈乡长站到三姑身旁,弯腰询问。 “安置?沈永泰,我当家的死得不明不白,你叫我一个女人怎么安置?”三姑恶狠狠的瞪着欧丙忠。 “三姑,你恨我做什么?你家男人又不是我害死的,我还没追究他怎么跑到我妈的棺木里,你倒记恨上我了!”欧丙忠心里一股无名火起。 “追究!欧丙忠,欧驺就在这,你倒是追究啊!”三姑站起来拍拍屁股,“我男人怎么会跑到你妈的棺木里?那肯定是被别人放进去的!难不成我男人还自己跑到你妈的棺木里陪她!” “哼,我把香炉放进棺木里的时候,就欧驺一个人看见。他开我妈的棺,安的什么心,谁看不出来!”欧丙忠认定道公是为了香炉撬开他妈的棺木。 “香炉?哪呢,哪呢?哪有香炉?”三姑夸张的四处探着头,“你家那个破香炉,白送我都不要,我男人还能放在眼里!你说我男人偷了你家香炉,你拿出证据来!拿不出,就别往我男人身上泼脏水!” 方婕发现,三姑虽然叫得挺凶,但好像并没有悲伤之意。道公的死,似乎对她毫无触动。 “沈乡长,我男人死在欧丙忠老娘的棺材里,欧丙忠就要负责,该怎么安置我男人的尸体,你们问欧丙忠!”三姑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我负责?三姑,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就因为欧驺,我妈的棺盖到现在都还没盖上!你还叫我负责!”欧丙忠气不打一处来。 “三姑!你别吵了,还是先把道公弄回家吧!”沈乡长面对这样的泼妇,感觉头大。 “弄回家?沈永泰,你懂不懂规矩?我男人不是好死,他能回家吗?要弄走可以,你让欧丙忠弄回家!”三姑耍起了无奈。 “行了,三嫂,你少说两句!欧驺的尸体,我们运回乡里,等事情查清楚,再给欧驺安葬。叫你来,就是征求你的意见,你要同意,我们就把尸体弄走,不同意,我们就回乡里了。忙了半天,我晚饭都还没吃呢!”周所长拍了拍手,一副想撂挑子的劲头。 “那行,该怎么办,你们乡里拿主意。”三姑对周所长,不象对沈乡长那样无赖。 “永军,你马上回去,把乡里的皮卡开过来。”周所长朝方婕身后的年轻人吼道。 “所长,用皮卡拉……?”年轻人没穿警服,但是脚上穿了一双警用皮鞋。 “要不你来背?”周所长一点都不客气。 “好好,我这就去。”年轻人一路小跑,出了树林。 庄婷对发生的一切非常好奇,当地口音她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看大家的语气表情,也猜到一二。 “方姐,那个阿姨,是死者的老婆?” “嗯!” “她好像不想管她老公的尸体!” “哼哼!”方婕冷笑两声,摇了摇头,让庄婷噤声。 欧丙忠气呼呼的看着三姑。三姑一脸洋洋得意的神情,让欧丙忠有种想上前扇她几耳光的冲动。 “老周,你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家男人!谁害的,就叫他给我男人披麻戴孝!”三姑边说,眼睛边朝欧丙忠瞟。“沈乡长,二娃一个人在家没人管,我先走了。”三姑跟沈乡长说了一声,迈开大脚走了。 这让方婕和庄婷有些目瞪口呆。 “方姐,她不管她老公,就这么走了?”庄婷觉得不可思议。 方婕没有回答,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沈乡长,二娃多大了?” “二十多了!”沈乡长皱眉看着三姑远去的背影,“他脑子有毛病,智力和五六岁的小孩差不多。” 顾永军把皮卡车开到路边,从车上扛着一块木板走进林中,大伙把道公的尸体放到木板上抬上了车。 “散了,散了!都回去吃饭吧!”沈乡长把围观的人群驱散,上了方婕的车。 回到乡里,皮卡车上的尸体,已不知去向。乡政府的二层小楼,有两三个房间亮起了灯。 “方婕,庄记者,饿了吧?先吃饭吧!”沈乡长把方婕和庄婷领进一楼第一间屋子。 低矮的饭桌上摆着电磁炉,一锅翻滚的肉汤冒起腾腾热气。 “好香啊!”庄婷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肉香。 “大家坐吧!”冯主任把碗筷摆到饭桌上。 围着桌子摆放着几条长凳,方婕拉着庄婷在靠门的长凳坐下。 周所长甩动着湿漉漉的手,走进屋子。“大家快开始吧,别等了!” “永军呢?”冯主任看了一眼房门。 “他去洗点白菜,马上来。我们先吃,不用等他。”周所长坐到方婕对面,拿起筷子。 庄婷早已饥肠辘辘,夹了一块肉,也看不出是什么肉,吃进嘴里,肉皮脆生生的,味道很好。 “老周,老冯,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城的记者,方婕!旁边那位是香江来的庄记者!” 冯主任和周所长微笑着点点头。 方婕拿着筷子,却并不动筷。“周所长,刚才我听说,欧丙忠把什么香炉放进他母亲的棺木里了,到底是什么香炉?” “听说是叫什么德炉!”周所长也不太清楚。 “是不是宣德炉?”庄婷放下筷子,吃惊的问道。 “对,对,好像是叫宣德炉!” 方婕一愣,宣德炉可是价值不菲。没想到这深山瑶乡,竟有这么珍贵的文物! 第三章 盗尸 两年前,方婕来过一次青麓乡。但是上次来,她和冯主任还有周所长没打交道,虽然见过一面,但是并未认识。 方婕对周所长处理欧驺尸体的做法不是很认同。她认为应该在发现尸体后,第一时间向县里汇报,让县局的法医到现场进行尸检。而不是凭周所长随便检查一下,就任意移动尸体。 可是方婕这次来的目的,是陪同庄婷采风,对乡派出所的工作,她不好横加干涉。 不过,方婕和庄婷都对欧丙忠给他母亲陪葬的宣德炉非常好奇。 宣德炉为青铜所铸,真正的明代宣德炉,价值至少在千万元以上。而现在市面上90%的宣德炉都是后期仿制的。但这些后期仿制的铜质香炉也不乏精品,清中期以前的仿品中,一些器形和做工上乘的清代仿制宣德炉,市场价都在百万元以上。 听周所长的口气,他应该是听说过宣德炉这个名字的。那说明欧丙忠知道,放进母亲棺木里陪葬的香炉是宣德炉。难道欧丙忠只知其名,不懂其价? 欧丙忠的母亲三天前才封棺送进洞里安放。今天欧丙忠就发现母亲的棺木被撬,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撬棺者是冲着棺木里陪葬的宣德炉去的! 方婕觉得有些矛盾,欧丙忠看着并不像家财万贯的样子,他既然舍得将宣德炉给母亲陪葬,有可能他知道宣德炉是不值钱的西贝货。 但是棺木被撬,说明有人注意到欧丙忠往棺木里放了宣德炉。如果撬棺者能认出宣德炉,应该多少也能辨出几分真假。如果是假货,宣德炉就应该留在现场,不会找不到了。 会不会,撬棺者分辨不清真假呢?方婕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好像对案件太敏感了。 “周所长,你见过欧丙忠家的宣德炉吗?”庄婷忍不住问道。 “见过,灰不溜秋的,那么大个。”周所长比了一下大小,大约二十公分高,直径三十公分左右。“香炉两边,有两只耳朵,也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的!” 方婕看周所长比的大小,心知这只香炉的重量不轻,携带很不方便。 “周所长,欧丙忠的母亲过世,是欧驺给做的法事?”方婕对陈尸他人棺中的欧驺有些疑惑。 “嗯,欧驺和欧丙忠是本家,算起来,欧丙忠他妈还是欧驺的婶子。”周所长在青麓乡工作了七八年,对瑶寨里那些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还算了解。 “周所长,真品宣德炉可是价值不菲。不过,我很好奇,欧丙忠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周所长摇摇头,表示他不太清楚。 冯主任接过了话头,“方记者,我听说,欧丙忠家的香炉,是当年太平军带来的。” “太平军?”庄婷听懂了冯主任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对,据说清朝咸同年间,太平军将领黄金亮受清军围剿,退走青麓。太平军在当地瑶人的帮助下,据险与清军周旋,大小三十余战,清军未能攻克青麓。太平军在青麓一住就是十多年,走的时候,给瑶寨帮助过他们的瑶人留下不少珍贵礼物。欧丙忠家的香炉,就是那个时候从祖上传下来的。” 冯主任是碧波本地人,在青麓工作时间最长,对瑶寨的历史很是了解。 方婕没有听说过这段历史,但如果冯主任说的是真的,那欧丙忠家的香炉,应该是真货。 欧丙忠也许不知道宣德炉的价值,但是方婕认为,从同治年间至今,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那铜香炉再怎么说,也算是历史文物,这欧丙忠就这么舍得? “冯主任,这欧丙忠家的条件怎么样?” “还不错,前几年他在乡里办了个养鸡场。一年下来连鸡带蛋,怎么着也能挣个十几万。”冯主任说起瑶乡的变化,不由有些自豪。 “欧丙忠家的香炉,算起来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这么贵重的文物,他也舍得拿出来陪葬?”方婕按捺不住,提出疑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沈乡长脸上露出赞赏之色。“欧丙忠是出了名的孝子。听说,前几年有外地人到我们青麓,偶然看到他家的香炉,当时就开价三千,要买走香炉。可那香炉,欧丙忠的老娘用了一辈子,舍不得卖。 当时欧丙忠家条件不好,三千块钱在我们这可不是小数目。但他老娘舍不得卖香炉,他就把外地人赶走了。他现在有钱了,想着老娘喜欢那香炉,肯定也不在乎那香炉值不值钱。” “欧丙忠不在乎钱,可是,他就不怕把香炉放到棺木里陪葬,被别人惦记?”方婕想,既然乡里人知道,几年前有外地人出三千块钱买欧家的香炉,欧丙忠就不担心拿香炉陪葬,会让心术不正的人起歹心。 “方婕,这你就不了解了。我们瑶寨有个习俗,在老人过世后,把老人生前喜欢的东西给老人陪葬。几乎家家户户都往老人棺木里陪葬东西。多少年来,瑶寨里还没有出现过陪葬被盗的情况。今天欧丙忠母亲的棺木被撬,在整个青麓乡,还是头一次。”沈乡长的语气有些沉重,时代不同了,人心慢慢开始变了。 “封棺的时候,欧驺正在绕棺唱经,连我都没注意,欧丙忠是什么时候把香炉放进棺木里。”三天前欧丙忠母亲的丧事,周所长也在场。 方婕想起刚才欧丙忠说的话:只有欧驺一人看见他把香炉放进棺木。看来,欧驺是起歹心了!不过,到底是谁杀了欧驺? “周所长,那洞里有蛇吗?”方婕从欧驺发黑的脸色判断,他应该是中了蛇毒。 “没有,洞里有雄黄,附近的蛇不会进洞里去。” “那欧驺会不会是在林子里被蛇咬伤,才被人移到洞里去的?” “应该不会,瑶人常以自配的草药洗澡,一般的蛇虫是不会近身的。” 方婕皱起眉头,那就奇怪了,既然洞里没蛇,蛇虫不会近身,欧驺又是怎么中的蛇毒。 “咦,老周,永军怎么还没洗好菜?”冯主任想起顾永军,半天没见他进来。 周所长起身到门边喊了两声:“永军,永军!” 门外没人回应。 “你们坐,我出去看看!” 周所长绕到后院,昏暗的灯光下,水池里自来水哗哗的淌着,顾永军倒在墙边,新鲜的白菜撒了一地。 “永军,永军,你怎么了?”周所长摇了顾永军两下,感觉角落里有个影子一晃,有个人影从院墙翻了出去。 “什么人?站住!” 周所长大叫一声,纵身攀上院墙。只见一个黑影迅速钻进田间,几下就没了踪影。 “老周,怎么了?” 沈乡长听到周所长的叫声,和冯主任绕到后院,看到昏倒在地的顾永军。 “永军,永军!”冯主任扶起顾永军,仔细检查了一下顾永军的面门和后脑,没发现伤口。 “老周,你先下来,赶紧去卫生所把卢老六叫来!”沈乡长看顾永军昏迷不醒,慌了神。 周所长刚才探过顾永军鼻息,知道永军并无大碍。他发现院墙角落杂物棚的门半开着,周所长先前和顾永军把欧驺的尸体送进棚里,出来时他明明插好了门扣。 方婕听到外面的动静有异,拉着庄婷绕过小楼,也到了后院,刚好看到周所长走到杂物棚门口。 “沈乡长,顾永军怎么了?”方婕瞥了一眼冯主任和沈乡长扶着的顾永军。 “方姐!”庄婷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她已经猜到欧驺的尸体停放在哪了。 方婕抓着庄婷的手,用力挤了一下,让庄婷感觉到她的力度,向庄婷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庄婷,你陪沈乡长他们把人扶到屋里去吧!” 庄婷犹豫的看了一眼角落上的杂物棚,缓缓走到沈乡长身边。“沈乡长,把人先扶进屋里去吧!” 冯主任和沈乡长一人搭起顾永军的一只手臂,将人架了起来,慢慢走回小楼。 方婕小心的看了一遍院墙,缓步走到周所长身边。 “周所长,尸体在里面?” “嗯!” 杂物棚里没装电灯,周所长拿着手机电筒照亮,仔细的检查着棚里各个角落。方婕看到欧驺的尸体就停放在左侧的角落里。棚里其他地方,堆满了各种杂物。 “周所长,你在找什么?”方婕感觉奇怪,欧驺的尸体在角落里一目了然,周所长拿着手机电筒,像是在那些杂物堆里寻找着什么。 “蛇!” 周所长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张破烂的办公桌,方婕看到桌子抽屉里,有截黑色的带状物体一晃而没。 “那是什么?”方婕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 “五步蛇。”周所长从墙边操起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竿,啪啪的抽了办公桌几杆子。 棚子里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堆竹扫帚底下梭走了。 周所长松了一口气,把门拉关上,扣上门扣。“方记者,麻烦你,帮我去跟冯主任要把锁来。” “好。” 方婕快步走回小楼,顾永军已经被放到一楼第二间屋子的床上。冯主任坐在床边,庄婷无措的站在一旁,沈乡长不知道去哪了。 “冯主任,周所长叫我跟你要把挂锁。” “哦,好。”冯主任从窗下的柜子里找出一把挂锁递给方婕。 庄婷朝方婕走了两步,脸色十分担忧。“方姐,你还要去后面?” “嗯,庄婷,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回来。”方婕打气般凝视庄婷片刻,转身走向后院。 周所长锁好杂物棚,轻声对方婕说道:“走吧!” “周所长,乡里有没有会捕蛇的人?”方婕隐隐有些怀疑,欧驺的死,可能跟捕蛇人有关。 “瑶乡山寨的男人,十个有九个会捕蛇!”周所长的语气充满不屑和无奈。 方婕十分诧异,看来会捕蛇这个特征,不能成为圈定嫌疑人的条件。 “不过,翻墙出去那个身影,我知道是谁!”周所长好似在自言自语。 “是谁?” “蛇王!” 方婕有些吃惊,在几乎人人会捕蛇的瑶乡号称蛇王,这蛇王的本事得有多大?道公的尸体刚运回乡里,蛇王就翻墙进了乡政府小院,他难道想盗尸? 第四章 蛇王 青麓乡的格局很简单,山谷中的狭长地带有一条六米宽的水泥路,路东头是乡政府,路西头通往深山。水泥路两边,近年来陆续从山里迁来二三十户人家。 路边开了两家小卖部,店面不大,商品种类却不少。从农药化肥到种子饲料,从烟酒糖果到粮油副食,各类生活必需品几乎都能买到。这条水泥路,和路两边的房舍人家,还有乡政府,就是大家所说的“乡里”。 六姓瑶人按姓氏划分区域,居住在围绕着乡里的四面青山脚下。 青麓乡距县城并不远,可是三四十公里的山路,崎岖不平,坡陡弯多。往返县城一趟,需要三四个小时。如果遇到下雨天,道路泥泞,交通更加不便。 周所长看到道公的尸体时,就给县局做了汇报。只是天色已晚,行车不安全,加上县里警力又不足,县局才没有及时派人到青麓乡来。 乡政府小院后面的杂物棚,用来存放尸体,并不是第一次。去年有个外乡的年轻人,骑摩托车在山里出事,由于无法确定身份,年轻人的尸体,在杂物棚里放了两天,才找到其家属把尸体领走。 这件事,青麓乡的乡民基本上都知道。在他们眼里,车祸也不算“好死”。那年轻人的尸体,除了停在乡政府,实在没有别的地方能够存放。 九个月前,电线才迁进乡里,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实现家家户户通电。那条几十米长的水泥路上,也还没来及安装路灯。 乡里人睡得早。晚上一过了九点,家家户户关门睡觉,这条水泥路上,就只有月光能够照明了。 周所长和方婕从后院走回前院小楼,沈乡长已经把卫生所的卢老六找来了。顾永军被卢老六一阵摆弄,悠悠醒转。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众人围在床边,眼神有些茫然。 “永军,刚才是怎么回事?”周所长挤到跟前,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好像有人在我后面拿什么东西打了我一下,我眼睛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顾永军看似并无大碍。 “老周,刚才后院有人?”沈乡长知道周所长不会无缘无故攀上院墙。 “嗯!杂物棚的门被人打开了。我怀疑,有人想接近欧驺的尸体。”周所长不确定来人是想盗尸,还是想在尸体上动手脚。 “那你看到院墙外有人吗?”冯主任有点紧张。 “只看到一个黑影钻进田里,看不清是谁。” “沈乡,永军是被人打晕的!”卢老六翻开顾永军衣领,只见后颈一道青淤。 周所长似乎在卢老六面前不愿多说,只是点了下头。“老六,永军没事吧?” “没事,休息下就好了。老周,沈乡,那我就先回去了。”卢老六也不愿多待。 方婕依稀记得,从林子里抬道公尸体上车时,她好像见过卢老六。卢老六干干瘦瘦的,大约四十出头。两只三角眼,看着让人有些生厌。 “行,那你先回去!”沈乡把卢老六送到门口。 周所长向沈乡招了下手,两人走到刚才吃饭那间屋子。 “沈乡,我想去韦茂德家一趟,后院,你和老冯留心点。”周所长听到脚步声,看到方婕出现在门口。 “周所长,我陪你去吧!”方婕猜测,韦茂德,应该就是周所长口中的蛇王。 “呃……”周所长有些犹豫。 “周所长,放心,我能照顾自己!” 方婕知道,乡里根本没有地方住宿,晚上,她和庄婷就要在楼上的客房将就了。客房正对楼下的杂物棚,如果不弄清楚刚才后院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可能安心睡觉。 “那好吧!”周所长对方婕很有好感,刚才在杂物棚门口,他看得出方婕对尸体并不畏惧。 三人回到顾永军躺的那间屋子,顾永军已能半靠在床头跟庄婷说笑了。“庄记者,你采访过很多明星吧?” “嗯,采访过一些!”庄婷拉了张塑料凳,坐在顾永军床前。 “你见过张学友吗?”顾永军一向视“歌神”为偶像。 “嗬嗬,见过。” 冯主任靠在柜子上,无奈的看着顾永军。 “庄婷,我和周所长出去一下,你先和沈乡长、冯主任聊聊,我马上就回来。”方婕走到庄婷身边,用手抚着庄婷肩头。 庄婷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好的,方姐,早点回来!” “嗯!”方婕答应一声,和周所长离开小院。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挡住,乡政府前的水泥路暗淡无光。 “周所长,韦茂德就是蛇王?”寂静的街上连虫鸣都听不到,方婕试图打破这种压抑的宁静。 “哼!他这个蛇王!”周所长似乎对韦茂德很是不屑。 “周所长,能跟我说说发现欧驺尸体的事吗?”方婕想完整的了解事发经过。 周所长的脚步慢了下来,“方婕,我听说你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 “嗯,我负责法制题材的纪实文学。” “我看你,没少跟案子吧?” “嗯,跟过几个案子。”方婕毫无夸耀之意。 周所长点点头。“欧丙忠的母亲三天前刚安放到洞里。今天下午六点过几分,我接到欧丙忠的报警电话。欧丙忠说他老婆做了两个他妈喜欢的菜,他特意拿去洞里祭拜老人。” “等等,周所长,瑶乡有安葬三天后去祭拜过世亲人的习俗吗?”方婕知道,在林城,有完成安葬仪式下山后,又重返亲人坟墓祭拜的习俗。可那都是当天或者第二天重返亲人坟墓祭拜,而不是在三天后。 “没有!”周所长身为瑶人,很清楚当地的习俗。 “欧丙忠选那个时候进洞,不嫌时间晚了点吗?”方婕觉得,就算欧丙忠思念亡母,也没必要选择下午六点到洞里去。 “哼,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周所长也无法理解欧丙忠的举动。“他进洞发现母亲的棺盖被顶开,当场吓了一跳!仔细检查才发现棺木里多了一具尸体。欧丙忠推开棺盖,把尸体拉出来,看是三天前给他母亲做法事的道公欧驺,当时就给我打了电话。” “洞里有手机信号?”方婕记得两年前来的时候,山上还没有信号。 “有,年初电信公司到山里架了基站。我接到电话,叫他不要乱动。可是我们赶到树林的时候,欧丙忠已经把欧驺的尸体,从洞里背下山了。” “欧丙忠为什么要把欧驺的尸体背下山?”方婕想象不到,背着面目发黑的尸体,是一种什么感受。 “他说欧驺死得太‘凶’,尸体不能放在洞里面,必须移到林子里去。”这几乎是瑶人的铁律,连周所长也无法指责欧丙忠。 “周所长,你检查过欧驺的尸体,依你看,欧驺是怎么死的?” “中毒!”周所长毫不犹豫说出死因。 “你不是说洞里没有毒蛇,一般的蛇虫,也不会近瑶人的身吗?”方婕觉得周所长的说法自相矛盾。 “欧驺的伤虽在脑后,但是我在他尸体后颈发现两个血眼。其中一个血眼,正好在颈动脉上。” “两个血眼?蛇的毒牙?”方婕有些糊涂了。 “看两个血眼的距离和大小,确实很像毒牙。”周所长对这两个血眼充满疑惑,在他看来,欧驺根本不会被毒蛇咬伤。 “所以你怀疑蛇王?” “不,我怀疑韦茂德,是因为杂物棚里那条五步蛇。我们院里从没出现过蛇,而韦茂德的养殖场,养了不少五步蛇。” “韦茂德是养蛇的?”方婕终于明白“蛇王”这个外号的由来。 “嗯!最奇怪的是,欧丙忠放进他母亲棺木里陪葬的香炉不翼而飞!他找遍了整个山洞,都没找到香炉。” “欧丙忠家的香炉,到底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也没鉴定过,都说外地人出三千块钱买香炉,可是我在青麓乡待了那么多年,从没见过什么外地人去欧丙忠家。” “那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不知道!” “周所长,欧丙忠和欧驺是本家,可我看欧驺的老婆,好像跟欧丙忠的关系不怎么好!” “他老婆跟谁的关系都不好,连欧驺她也看不顺眼!是个泼辣货。到了!” 方婕和周所长不知不觉走到水泥路尽头,周所长抬眼看着山边一栋新建的砖房。 “这就是韦茂德家?”方婕发现砖房的几个窗户都没有灯光。 “嗯,上去看看!” 周所长带着方婕,穿过路边的田埂,向山上走了二三十步,来到砖房前。 “茂德!茂德!”周所长大声喊道。 “汪!汪汪!”房里传来狗叫声,堂屋的灯亮了。 “谁啊!”屋门开启,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走出门来。 “是我,周自勤。” 老人借着屋内的灯光,看到周所长和方婕。“老周,你怎么来了?” “韦大哥,茂德在家吗?”周所长五十出头,管韦茂德的父亲叫哥。 “不在,去县城了!老周,你找茂德有事?”老人站在门边,眼睛直往方婕身上扫。 “他什么时候去的?”周所长暗叫不妙。 “下午就去了!” “茂德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老周,你到底找茂德有什么事?”老人感觉周所长的神色不太对劲。 “家里的蛇都关好了吧?”周所长有意无意的往屋里瞟。 “关好了!” “乡里发现了一条五步蛇,我特意过来看看你家蛇舍。” “啊?不可能啊!茂德出门前,还特意去检查过蛇舍。”老人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屋里。 “韦大哥,你还是带我去看看吧,我也放心点!”周所长向前走了两步。 “呃……”老人疑惑的看着方婕,“这位是……?” “哦,这是省城的记者。” “哦!记者!”老人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穿过堂屋,左侧有两个大房间,铁栅门上绷了一层细铁丝网。老人拉开门栓,在墙边摸索着打开了灯。 房里用砖砌了一格格的小池子,大约一米高。池子上安装着一排排钉着细铁丝网的盖子,铁丝网下面,是一团团不断扭动身体的黑色物体,发出“嘶嘶”的声音。 方婕感到毛骨悚然,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她十分清楚,那一团团扭动的黑色物体,是纠结在一起的毒蛇! “老周,你看,都关好了!”老人仔细检查了一个个铁丝网盖子,没有发现松动和破损。 “嗯,再看看另一间!”周所长还有点不放心。 老人检查了另一间蛇舍,也没发现异常。 周所长拿出手机,拨打韦茂德的号码。电话通了,可是韦茂德没接。 第五章 上吊的未婚夫 楼上没听到手机铃声,周所长估计韦茂德真的不在家。“韦大哥,我先走了!茂德回来,叫他给我打个电话。” “哦,好!你们慢走!”老人陪着走回堂屋。 方婕听到楼梯上响起拖鞋声,抬头看了一下,堂屋旁的楼梯上,出现一双穿着女式拖鞋的脚。 周所长也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走出了门。 “周所长,那是谁啊?”方婕等老人关上门,轻声问道。 “是韦茂德的姐姐,韦茂芬。” “韦茂德真的不在家吗?” “可能不在,他的摩托车不在家。” “摩托车?” “嗯!去县城的班车,早上一趟,中午一趟。韦茂德下午想进城,只能骑自己的摩托车!”周所长有些动摇,他对韦茂德的怀疑可能错了。 方婕在乡政府,一整晚都没听到外面有摩托车的声音。她也开始怀疑,翻进乡政府院子的人,不是蛇王。“那从院墙上翻出去的人是谁呢?” 周所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闪身走进乡政府院门,赶紧加快了脚步。 “唐大叔,你等一下,周所长马上就回来了。” 方婕走进院门,听见沈乡长说话的声音。走到亮着灯的屋子前,方婕看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老唐,你找我?”周所长认识来人。 “老周,唐瑶不见了!”老唐神色焦急。 “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大清早起来就没看见人。我以为她来乡里玩,也没在意。可是到现在也没见她人影。” “你到处找过了吗?” “找了,她喜欢去的那几家我都找过了。” “是不是进城了?” “没有,我问过雷小妹了。她说没看见唐瑶上车。” “老唐,你别着急,唐瑶那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的。也许是上哪玩去了。” “诶,怎么能不急,到处都找不到人。” “老唐,你先回去吧,要是明天一早唐瑶还是没回来,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找!” “嗯!那我回去了。”老唐担忧的离开小院,朝水泥路西面走去。 沈乡长走到方婕身前,一脸歉色。“方婕,我们这的条件你也知道,就楼上一间接待室,晚上只好委屈你和庄记者在楼上将就一晚了。” “没事,沈乡长,有地方休息就行!给你们添麻烦了。”方婕向庄婷点点头,示意庄婷上楼。 “周所长,那我们就先休息了!”方婕跟周所长打了个招呼。 “嗯,去吧,坐了半天车,早点休息!”周所长点点头。 庄婷拿着背包和方婕上楼,正好遇到冯主任下来。 “方记者,楼上的屋子收拾好了。给你们打了一桶水,保温瓶里有开水,你们就不用下楼了。”冯主任满脸堆笑的朝楼上比划着。 “谢谢冯主任了!”方婕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冯主任担心她们害怕下楼。 “别客气,早点休息吧!”冯主任说完下了楼。 二楼阳台上有盏路灯,许多细小的飞蛾围着路灯不停往上撞。阳台左侧尽头的房间开着门,方婕走到门边,闻到一股浓烈的蚊香味。 “方姐,晚上我们就睡这?”庄婷看到屋里摆着两张单人床。 “嗯!乡里没有招待所,有客人就住这间接待室。庄婷,委屈一下吧!” “没事!方姐,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娇小姐!” 庄婷走到屋子后面的窗户,突然呆住了。“方姐,这下面……” “没事,庄婷。杂物房周所长锁好了。晚上我们俩作伴,不用害怕!”方婕知道庄婷看到后院停放尸体的杂物棚了。 庄婷拉上窗帘,离开窗户,隐隐有些不安。 “方姐,刚才你和周所长去哪了?” “哦!我陪周所长去找个人,庄婷,洗个脸,早点休息吧!”方婕不想跟庄婷提起五步蛇的事。 “方姐,我想上卫生间!”庄婷皱眉看着方婕,厕所在楼下水池旁,正和杂物棚相对,她一个人确实不太敢去。 方婕微微一笑,“我陪你去吧!” 两人下楼,院门已经锁了。顾永军那间屋子关着门,灯还亮着。 “方姐,他们人呢?”庄婷一路走到厕所,都没看见人。 “周所长和顾永军睡一间屋子,黄主任睡刚才我们吃饭那间屋子里面房间。沈乡长住楼上,接待室的另一头。” “哦!”庄婷觉得这些人都有点怪怪的,她既没听到关院门的声音,也没听见沈乡长上楼的声音。 还好,厕所虽然有点臭,可是还算干净。庄婷很难见到这种用半截砖墙把厕位隔开的蹲坑式厕所,当着方婕的面褪下裤子,她有点不好意思。 方便完,庄婷挽着方婕的手回了二楼。随便洗了把脸,两人躺上了发硬的床板。 “方姐,晚上我们吃的那是什么肉?好香啊!”晚饭那锅肉,庄婷吃了不少。 “嗬嗬,那是狗肉!” “狗肉!”庄婷有些无奈,她喜欢狗狗。 “庄婷,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山进洞。你最好穿件有袖子的衣服,林子里毒蚊特别多,被叮了又痛又痒。” “嗯!方姐,下面那具尸体,也不能进洞安葬吗?” “是啊,只要不是正常死亡的尸体,都不能进洞!” 方婕有些疲倦,随便聊了几句,就昏昏睡去。庄婷惦记着楼下的尸体,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支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可是,除了偶尔一两声蛙鸣狗叫,庄婷什么也没听见。撑到半夜,庄婷终于熬不住了,眼皮沉重的合拢。 天空微亮,不到六点,方婕就被一阵惊叫吵醒。 “周所长!沈乡长!周所长,出事了!”有人在楼下用力晃动着小院的铁门。周所长,出事了……” 方婕赶紧弹了起来,昨晚和衣而卧,也不用穿衣服,方婕套上鞋子,打开房门。 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健壮男人站在院门外,用力摇着门。 “茂国,怎么了?大清早的一惊一乍的,出什么事了?”周所长穿着拖鞋出来开门。 “周所长,韦老二死了!他上吊了!”茂国一脸惊恐。 “什么?韦茂德死了?”周所长呆住了。 “周所长,快去看看吧!” “他在哪上的吊?”周所长回过神来。 “独秀峰,他在独秀峰。” “我换双鞋,你带我去!”周所长飞快的跑回屋里。 方婕听到“韦茂德”的名字,大吃一惊。昨晚韦茂德的父亲不是说他进城了吗! “方姐,出什么事了?”庄婷也被吵醒,走到阳台上。 “又死人了。走,我们下去。” 方婕快步下楼,看到周所长和沈乡长急冲冲的往外走。“周所长,我们一起去吧!” 周所长二话没说,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独秀峰距乡里两里路,路不远,可都是上山的小路。 方婕跟在周所长身后,从周所长和茂国的对话里,听出个大概。 早上韦茂国上山弄地,爬到独秀峰,就发现密林里有人晃动。他定睛一看,那人脚尖离地,竟是脖子吊在树上,身子随山风摆动。 韦茂国跑上前去,这才看清上吊的是本家兄弟韦茂德。他喊了几声,韦茂德全无反应,一摸韦茂德的脚踝,已经凉透了。 众人登上独秀峰,刚翻过峰顶的垭口,就看到密林里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 周所长带着大家步入密林,方婕却在垭口靠近悬崖的地方,看到一只八成新的女式凉鞋。 “快,茂国,你抱住脚,沈乡长,你注意接住人,我割绳子了!” 方婕听到周所长的喊声,连忙钻进密林。 周所长已经骑到了树枝上,弓着腰正准备割绳子。 庄婷远远的站在一边,脸色煞白,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上吊的人。 一个身材不高的胖子,脖子套在绳套里,脚尖离地半尺。胖子脸色惨白,微微泛着青紫,两眼圆睁,舌尖微露。拇指粗细的尼龙绳,深深的陷进胖子脖间。 周所长用小刀隔断绳子,“嘭”的一声,沈乡长没接住,胖子重重的砸在地上。那个本家韦茂国也被带倒了,沈乡长赶紧把五十来岁的韦茂国给扶起来。 “老韦,没事吧!韦胖子太重,我没接住,不好意思了!”沈乡长把韦茂国扶到树下。 方婕走到胖子的尸体旁,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周所长从树下滑下来,垭口那边传来一阵人声。 “唐瑶,唐瑶!”来人是昨晚去找周所长的老唐,他身边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女人。 “老唐!你怎么上山了?”周所长看到老唐夫妇,心中一紧。 “老周,你们怎么在山上?”老唐看到地上的胖子,脸色突变,快步走上前来。“茂德,茂德!老周,茂德这是怎么了?” “上吊了!我们刚把他放下来。”老周搓了搓手,也走到尸体旁。 “茂德上吊了?”老唐的老婆惊声问道。 “嗯!”老周哼了一声,蹲下身去。 “这怎么可能!老周,茂德怎么会上吊?”老唐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胖子。 “我也不知道!”老周头也不抬的翻看胖子颈间的勒痕。 老唐的老婆毫无征兆的哀嚎一声,哭了起来。 方婕皱眉看着老唐夫妇,弄不清韦茂德跟唐家的关系。庄婷出神的站着,同样不清楚这是怎么状况。 胖子上吊的位置,地上有两块大石头,一块扁平,正对树枝的绳结。另一块呈不规则的球型,滚在一边。 方婕目测了两块石头的厚度,恰好和胖子脚尖离地的高度差不多。周围是坚硬的沙石地,看不出任何痕迹。 周所长站起身来,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嘿,这怎么没信号!” “周所长,你过来一下!”方婕往回走到垭口靠悬崖一侧,站到那只女式凉鞋边上。 “怎么了?”周所长走了几步,眼神望向方婕脚边的凉鞋。 “周所长,这凉鞋上没什么灰尘,好像是刚掉不久。”方婕蹲下检查了一下凉鞋。 老唐夫妇见周所长走到悬崖边,也跟了过来。 “茂国,那是唐瑶的凉鞋!”老唐老婆惊叫一声,跑到方婕跟前,捡起凉鞋。“茂国,你看,这是唐瑶的鞋!” 老唐冲到悬崖边,紧张往下探视。“唐瑶!唐瑶!……” 方婕退到周所长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周所长,老唐和韦茂德是什么关系?” “韦茂德和唐瑶订婚了!” 第六章 一团乱麻 独秀峰下是茂密的森林,白茫茫的晨雾在山间缭绕。从崖上完全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老唐喊了几声,越发紧张起来。“周所长,快帮我下去找找唐瑶吧!” 周所长有些为难,身后的树林里还有一具尸体,唐瑶又不见影踪。从峰上绕到崖下,起码要一个多小时。那只鞋子落在崖边,唐瑶难道真的掉下去了? “老唐,你仔细看清楚,这真是唐瑶的鞋?”周所长略带疑虑。 “是唐瑶的鞋,这鞋是我在县城给唐瑶买的。”老唐老婆抓着鞋,十分激动。 “好吧,那我们赶紧下去看看!” 周所长决定先顾活人,他回身走到韦茂国栖身的树下,递过去一支烟。“老韦,我们要下去找唐瑶,你先在山上休息一下,顺便看着茂德的尸体。我下去就叫永军上来换你!” 韦茂国接过烟,愁眉苦脸的看着韦胖子的尸体。“周所长,你叫永军快点上来!” “好,你放心!”周所长答应一声,转过脸对沈乡长说道:“沈乡,我们一起下去吧!” 沈乡叹了口气,跟着周所长一起走到垭口,“方婕,你们……?” “沈乡长,我们一起去找!”方婕看了庄婷一眼,庄婷顺从的点点头。 从垭口往下走到半山,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周所长给顾永军打了电话,叫他赶紧到独秀峰来。 众人下山绕到林边,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周所长和老唐在前面带路,大家一起钻进了密林。 清晨的树林,非常潮湿。今天又是阴天,繁茂的树冠遮挡住光线,密林里多了几分昏暗阴冷。 庄婷紧跟着方婕,既紧张又兴奋的四处张望。 这片林子,方婕也没有来过。但是她发现,这片林子里,好像没看到棺材。 “方姐,这里面怎么没有棺材?”庄婷也注意到这个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们跟紧点吧!”方婕看到前方的人离她和庄婷越来越远。 两人加快脚步走了十来分钟,渐渐缩短和周所长几人的距离,耳边依稀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方姐,前面好像有水!”庄婷看到前方的林子稀疏了一些,好像有条流水,从林中穿过。 “嗯!”方婕微微皱起眉头,从距离判断,她们差不多快走到独秀峰崖下了。 “唐瑶!唐瑶!”老唐和周所长在前面开始大喊起来。 方婕和庄婷穿过灌木丛,终于看到一道三丈宽的小河,从密林和山脚间流过。河面虽不算宽,水流却十分湍急,河水绿茵茵的看不到底。 大家齐声喊着“唐瑶”的名字,顺着河流走了近一公里,没有任何发现。 老唐哭丧着脸,站在河边,他没有信心再继续沿河找下去。他知道下游的河水的流量更大。 “老唐,这样找不是办法。”沈乡长踱到老唐身后。“要不你先回家看看唐瑶在不在家。我们回乡里多叫点人,你也把你们乡的人叫上,大家一起到下游去找。” 老唐“嗯!”了一声,两口子转身就走。 方婕发现,老唐走的方向,好像并不是回乡里的路。“沈乡长,老唐不是青麓乡的?” “不是,他是瑶架乡的。但是老唐家离我们乡近,经常到我们乡来,大家都很熟悉。” “唐瑶和韦茂德订婚了?” “嗯。青麓乡有乡规,本乡的六个姓氏,禁止通婚。要嫁娶,只能在这六个姓氏以外。” “沈乡长,这六个姓氏为什么不能通婚呢?”庄婷觉得奇怪。 “因为青麓乡人口太少,总共一百八十多户人家,人口不到一千人。如果本乡通婚,要不了几代,全乡就都是亲戚了。”沈乡长简单介绍道。 “哦!”庄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沈乡长,韦茂德跟唐瑶的关系怎么样?”方婕觉得奇怪,韦茂德和唐瑶有婚约,韦茂德却跑到独秀峰去上吊,而唐瑶的鞋子就落在离韦茂德尸体不远的崖边。 “唉,这门亲事,是韦茂德和老唐背着唐瑶定下的,唐瑶根本不愿嫁给韦茂德。唐瑶才二十,韦茂德都三十多了,又结过婚。” “韦茂德结过婚?” “嗯,韦茂德结过两次婚,可是两个老婆都死了。” “韦茂德死了两个老婆?”方婕非常吃惊。 “是啊!头一个老婆,是喝多了掉水死的。第二个老婆,是难产死的。两个老婆都没有留下孩子。加上年纪又大,所以唐瑶不愿意嫁给韦茂德。” “沈乡长,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包办婚姻?”方婕觉得不可思议。 “诶,这样的事,在瑶乡多了。我们想管也管不了。韦茂德这几年养蛇,赚了点钱,老唐就一个独生女,当然想找个条件好的女婿,他们俩口子老了也有个依靠。” 方婕摇了摇头,心里对老唐和韦茂德有些反感。 庄婷插不上话,一边走,一边竖着耳朵听方婕他们说话。 “周所长,昨晚我们去韦茂德家,他父亲说他骑摩托车骑进城了,但是我们去独秀峰,一路上没看到摩托车啊?”方婕走快两步,追上前面的周所长。 周所长一路沉默不语,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先回乡里看看吧,也许韦茂德把车停在乡里了。” 不知不觉,几人走出树林,上了乡间的小道。方婕辨别了一下方向,估计她们现在位于青麓乡的西面。 疾步走了半个小时,翻过一座小山坡,方婕看到前方有几户人家。其中一户人家她昨晚上和周所长来过。再往下穿过田埂,不远处就是乡里那条唯一的水泥路。 “周所长,大清早的,你们上哪来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自家房前,跟周所长打着招呼。 “正业,昨天你看到茂德了吗?”周所长走到年轻人跟前,眼睛看向隔壁的韦茂德家。 “二哥好像中午出去了,我听见他摩托车响。”年轻人的目光朝方婕和庄婷扫去。“周所长,你找韦二哥?” “嗯!你哥不在家?” “在,在屋里吃早饭呢!” 周所长点点头,朝韦茂德家走去。“韦大哥,韦大哥!” 韦茂德家关着门,周所长喊了几声,门开了,韦茂德的父亲站在门边。“老周,大清早的,有事啊?” “韦大哥,你家茂德,不在了!”周所长挨近老人低声说道。 “啊?”老人没有反应过来。 “茂德,在独秀峰上吊了。”周所长心情沉重,但他没办法瞒着老人。 “你说什么?”老人抬手扶着门,脚步虚浮。 “早上,茂国去独秀峰弄地,发现茂德吊死在树上。” 老人直愣愣的看着周所长,思维已经停顿。 方婕回头看了一眼,叫正业的那个年轻人,好奇的望着韦家门前。 “茂芬,茂芬!”周所长朝屋里喊了几声,一个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的女人走了出来,奇怪的看着门边的老人和周所长。 “茂芬,你家茂德不在了,你看好你爸,我找人把茂德弄回来。”周所长担心老人受不了打击。 韦茂芬脸色大变,“茂德怎么了?” 话音刚落,门边的老人双脚一软,歪坐在地。韦茂芬急忙蹲下扶住老人,老人喊了一声“茂德!”,开始嚎啕大哭。 正业听到哭声,连忙跑了过来。“周所长,出什么事了?” “韦茂德在独秀峰上吊了!” “什么?”正业满脸惊惧,“二哥上吊了?” “嗯!正业,你去把你哥叫上,再找几个人,去山上先把茂德的尸体弄下来。” “哦!”正业慌乱的看了韦茂芬父女一眼,赶紧跑回家。 “茂芬,先把你爸扶进去吧!”周所长搀起起老人,沈乡长也搭了把手,把老人扶进屋子。 乡东头传来汽车声,方婕看到两辆警察进了乡政府。 “周所长,好像是县局来人了!”方婕从屋里把周所长叫了出来。 沈乡长交代了韦茂芬几句,大家跟着穿过田埂,上了水泥路。 走近乡政府,欧丙忠站在院门口正好警察说着话。 “周所长!”一个年轻警察看到周所长,快步走到门边。 “小赵,你们总算来了!”周所长就像看到了救星。 “周所长,乡里怎么没人?欧驺的尸体呢?顾永军呢?”小赵一连提了几个问题。 “尸体在后院,永军在独秀峰。养蛇的那个韦胖子在独秀峰上吊了,我们刚从山上下来。小赵,局里就派你们几个人来?”周所长看了一眼院里另外三名警察,发现都是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不禁皱了下眉头。 “唉,周所长,你不是不知道,县里警力有限,事情又多。白队把我们四个人派过来,肖局还有意见呢!”小赵知道周所长有情绪。 “陈老怪也没来?”周所长原本还指望县局能把法医派过来。 “没来,拉莱乡发现一具无头尸,陈法医昨天中午过去,还没回来。” 周所长叹了口气,把小赵几人带到后院。 电话铃声响起,沈乡长掏出手机。“喂,冯主任,你去哪了?啊?怎么打起来了?好好,我马上过来。” 方婕见沈乡长满面愁容,心知可能又出事了。 “沈乡长,怎么了?” “老唐两口子跑去常荣明家找人,跟常荣明家妈打起来了。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我和庄婷跟你去吧!” “诶,走吧!”沈乡长十分无奈,不仅陪不了香江来的记者去葬洞采风,乡里突然间出了那么多事,让两位记者看笑话了。 方婕拉上庄婷,跟沈乡长走了,院里只剩下欧丙忠,皱眉走向后院。 “沈乡长,老唐怎么会跑去那个常荣明家找人?”方婕觉得奇怪,老唐两口子不是回乡找人去了吗? “唉,你不知道。常荣明跟唐瑶背着家里谈恋爱!老唐找不到唐瑶,可能想去问问常荣明。常荣明家妈,在乡里出了名的泼辣,肯定心里不舒服,就跟老唐夫妇打起来了。” 方婕听着头大,道公被害、宣德炉不翼而飞、韦茂德上吊、唐瑶失踪,不到一天的工夫,宁静的青麓乡怎么出了那么多事! 第七章 葬洞 沈乡长赶到常荣明家,周围的邻居,已经把常荣明家妈和老唐老婆拉开。 常荣明家门前,两个女人蓬头散发,怒目相视。老唐老婆脸上多了几道抓痕,两一个女人手背也被抓伤。 “老唐、嫂子,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说回乡赶紧召集人手去找唐瑶,你们跑到我们乡闹什么!”沈乡长的话,带着明显的偏向性。 “就是,唐瑶脚长在自己身上,她爱去哪,我家荣明怎么知道!你们把唐瑶许给韦胖子,要找唐瑶,你怎么不去找韦胖子?说不定,她和韦胖子去山里偷吃了。你们跑到我家来闹什么闹!”手背被抓伤的女人不依不饶的数落老唐夫妇。 “妈!你少说两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低声劝着。 “五嫂,你不要乱说!韦茂国早上发现韦胖子在独秀峰上吊死了,唐瑶的鞋,就掉在独秀峰山崖边上。我们在山下沿着河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唐瑶,老唐两口子也是太着急,才来找荣明问问。”沈乡长对常荣明家妈很是头痛。 “韦胖子死了?”五嫂楞了一下,“哼,要我说,肯定是韦胖子把唐瑶约到独秀峰上,韦胖子想乱来,唐瑶不愿意,韦胖子就把唐瑶推下山崖了。害死唐瑶,怕被枪毙,就上吊自杀了。姓唐的,你们要找唐瑶,就去河里找!”五嫂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周围全是常家寨的人,听到常荣明家妈的话,对老唐夫妇指指点点。老唐老婆像斗败的公鸡,灰溜溜的扭头就走。 老唐跺着脚,恨声不迭的追上老婆离开了常家寨。 冯主任见事情平息,把大家劝散了。 “荣明,昨天,你见到唐瑶了?”沈乡长不放心,把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拉到一边小声询问。 “没有,我几天都没见到唐瑶了。沈乡长,唐瑶真的坠崖了?”常荣明很是担心。 “诶,我也不知道。反正山下找不到人。”沈乡长心情烦躁。 “沈乡长,你们说什么呢?”常荣明家妈,见沈乡长背着她和常荣明说话,有些不放心。 “没什么,五嫂!我们先走了。”沈乡长不想听常荣明家妈罗嗦,叫上冯主任就要走。 “沈乡长,你听我说,韦胖子肯定是畏罪自杀,唐瑶一定是韦胖子推下山崖的!”常荣明家妈在后面追着沈乡长。 方婕觉得这个女人挺有意思,随口问了一句:“五嫂,你怎么知道唐瑶是被韦胖子推下山崖的?” “哼!这不是明摆着吗!唐瑶不愿嫁给韦胖子,韦胖子把唐瑶约到山上想占便宜,唐瑶不从,他就把唐瑶推下去了。咦,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五嫂回身看到方婕,发现方婕不是青麓乡的人。 “呵呵,我是沈乡长的同学,来着玩的。”方婕笑了笑,拉着庄婷追上沈乡长,快步离开常家寨。 “方婕,你不要听那个女人乱说!”沈乡长走慢两步,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常家寨。 “嗬,这常荣明家妈挺有想象力的。”方婕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认真考虑五嫂说的这种可能性。 “哎,这些人,张着嘴就乱说!”沈乡长没把五嫂的话当回事。 “方姐,今天是不是去不成葬洞了?”庄婷非常无奈,她来青麓乡的任务,是收集瑶人洞葬习俗的资料,可是突然间出了那么多事,她有点担心不能如期完成工作。 沈乡长听到庄婷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他对冯主任耳语几句,冯主任一路小跑先走了。 “沈乡长,冯主任去哪?”方婕看冯主任走的方向,不像是回乡政府。 “我叫冯主任找几个人,先去下游帮着老唐他们找唐瑶。我们回乡里,叫上欧丙忠,带你们去葬洞看看,我顺便帮欧丙忠把他家老娘的棺材给盖上。”沈乡长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带香江来的记者去葬洞。 庄婷一听,反觉不好意思。“沈乡长,你们那么忙,还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你们能来青麓乡采风,对我们也是个宣传。我还要感谢你们呢!”沈乡长非常清楚媒体的力量。 “行了,大家都别客套了!沈乡长,进葬洞我的路我知道,其实,你不用陪我们。”方婕是真心不想给乡里添麻烦。 “方婕,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沈乡长是个实在人,一边走一边给欧丙忠打电话。“忠叔,你还在乡里?你到门口来,我现在就陪你去洞里。” 三人走到乡政府,欧丙忠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沈乡长,我们开车过去吧!”方婕对欧丙忠点了下头,和庄婷上了车子。 “沈乡,等等,你们去哪?”周所长和小赵从后院绕出来。 “老周,我带两位记者去葬洞,顺便帮忠叔把棺盖盖上。”沈乡长从车里伸出头来。 “我们也要过去,一起吧!”周所长说着,上了小赵的警车。 车子驶到昨天那条林间小路路口停下,大家一起走进了林子。 白天的视线非常好,进入林中没多久,庄婷就清楚的看到林间倒扣在地的棺木。她手上的5dmarkii,不停的“咔嚓”作响。把视野内能看到的棺材都拍了下来。 “庄婷,卡带够了吗?先别急着拍,洞里的棺木更多。”方婕打趣道。 “放心,方姐,我带了好几张卡。”庄婷口动手不停,继续边走边拍。 走了二十多分钟,隐没在灌木丛中的棺木渐渐少了。林子也越来越密,根本看不到山在哪里。 “方姐,那是什么?”庄婷看到远处的树梢上,垂下一根麻绳,绳子末端系着一个竹篮,微微晃动。 “呃,篮子里是夭折的婴儿。”方婕扫了一眼竹篮,感觉有些压抑。 “婴儿?”庄婷非常震惊,“就这样挂在树上?连棺木都没有?” 前面的警员和沈乡长、周所长,听到庄婷惊声疑问,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小声点。庄婷,竹篮就别拍了!”方婕上次来,听到沈乡长介绍竹篮的来历,也没有给竹篮拍照。 “哦!”庄婷发现前方的密林中,还有几个类似的竹篮。感觉后背一阵寒凉。 又走了十几分钟,林子稍稍亮了一些,庄婷终于看到亮处的山石。一条石径从山脚蜿蜒而上。“方姐,就是这吗?” “嗯,葬洞就在上面。” 庄婷踏上石径,举目望去,只见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个大洞向山体凹陷,洞口两侧,摆放着几具没有上漆的棺材。 “方姐,那几具棺材,怎么没有放进洞里?” “洞里摆不下了!”方婕淡淡的说了一句,跟紧前面的人往山上爬。 庄婷照了几张远景,追上方婕。 “方姐,那洞里到底有多少棺材,不是说乡里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吗?” “据县志记载,这个葬洞,自明朝就存在了。你想想,几百年来,这么多代人,有多少棺木?”方婕也没有具体的数过洞中棺木的数量。 庄婷想想也是,当下不再多话,加快脚步随众人登上了洞口的平台。放眼一望,不禁被秀美的自然风光征服。 平台上山风习习,脚下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远处群山连绵不断,独特的喀斯特地貌,塑造出形态各异的奇峰峻岭,白云飘浮在山顶,山泉散落在山间,如此胜景,足以让安息于此的灵魂含笑九泉了。 “方姐,这的景色太美了!”庄婷看着远处的风景,似乎忘了身处何地。 方婕无心欣赏美景,目光被洞口的棺材吸引。 两年前方婕来的时候,洞口只有十几具棺木。如今,洞口两侧的崖壁,几乎摆满了棺材。 周所长带着县局的警察进了洞里,庄婷好奇的看着洞口棺木上的图案,不停按动相机。“方姐,这些棺材上画了好多图案!” “嗯,瑶族人习惯在棺木上绘一些逝者生前喜欢的东西。有花卉、房屋、飞禽、牲畜,有的还绘上平时劳动用的工具,像镰刀、锯子、锄头什么的。” 方婕指着一具棺材上的图案。“庄婷,你看,这个老人喜欢吸烟。他的棺木上,就绘了一个拿着烟杆的老人!” 庄婷觉得新奇,把方婕指的图案也拍下了。 “方姐,怎么有的棺材上雕着鸡鱼,有的棺材上雕着牛头,好像牛头比鸡鱼多。” “雕鸡鱼,代表给逝者办丧事的时候,招待来帮忙的亲朋吃鸡和鱼。雕牛头,代表杀牛招待大家。条件好的人家才杀牛。”方婕以前也问过沈乡长同样的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庄婷走到洞口,试着轻吸了一口洞内的空气,如方婕所说,确实没有什么异味。 洞口向内倾斜,一道小斜坡伸向洞底。洞口到洞底的落差大约有六七米,洞内面积差不多三四百个平方。 庄婷站在洞口,看到洞底密密麻麻摆放了很多井字形的木制棺架。棺架上整齐的摞着一层层棺材。 井字形棺架的摆放,似乎还划分出了区域。细数一下,正好是六块片区。 方婕走下斜坡,向庄婷介绍:“青麓乡有六个姓氏,每个姓氏的家族,在这洞里,都有自己的地盘。” 庄婷看了一下,洞内确实没有更多的空地,怪不得有些棺木要摆到洞口。 周所长和欧丙忠还有几个警员,站在洞底东南角的区域,围站在一具没有完全盖上棺盖的棺木旁。 这具棺木,架在井字形棺架的第三层。周所长一米七几的个头,就是垫起脚,也看不到棺内的情况。 洞里的光线不好,方婕站的位置虽高,但是也看不清那具棺材里的尸体。 方婕觉得奇怪,那么高的棺架,就是徒手爬上去也费劲。道公是中等身材,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他的尸体,是怎么被塞到棺材里去的? 除非,道公是爬到棺架上,把上半身探进棺材时遭袭,凶手顺势把道公的尸体推进了棺材里。 可要从身后袭击道公,凶手必须和道公同一高度,那就只能爬到棺架上去。道公怎么对这人一点警觉都没有?难道凶手是道公的同伙? 周所长说道公是中蛇毒身亡,发现尸体当晚就有人潜入乡政府后院,意图盗尸。而骑摩托车进城的蛇王韦茂德,竟然吊死在独秀峰上。这两起命案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方婕看着洞内忙着勘查现场的警察,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次来青麓乡的任务是给庄婷当向导,可不是来查案的。 第八章 撬棺 警察攀上棺架,检查那具棺盖半开的棺材。方婕没有下到洞底,陪着庄婷从斜坡上拍摄下方各个区域的棺垛。每个区域大概有二三十个井字形棺架,样式和货架很相似。有的棺架堆放了三层棺木,有些棺架已堆放了四层。 欧丙忠母亲的棺木旁,有两组棺架,都已堆放到第四层棺木。每组棺架间大约有三十公分的空隙间隔,供人堆放棺材时进出。 瑶人的葬洞有个特点,那就是没有墓碑。以姓氏在洞内划分家族安放棺木的区域,又以一组组的井字形棺架,来区分同姓各家各户。几乎每户人家都有几组井字形棺架。 葬洞内没有照明设施,唯一的光源,就是从洞口进入洞内的自然光。现如今洞内有些人家的棺架摆满了棺木,放不下的棺材,就堆到了洞口。自然光被洞口的棺木遮挡,洞内的光线,就越发昏暗。 欧丙忠是周五下午六点过几分,给周所长打的电话,那个时候,洞里的光线勉强还能视物。所以他才发现母亲的棺盖被顶了起来,虚开一条缝。 方婕对欧驺的死亡时间十分好奇,按理说,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洞内的光线基本上能看清东西。这个时间段,想袭击欧驺而不被发现,应该很难办到。 但在漆黑的夜晚,欧驺打着电筒进洞,如果其他棺架上有人,欧驺多半不会发现。 假设欧驺的死亡时间是在周四夜里九点到周五凌晨八点,那么作案的人,这个时间段就不可能在家。 可是乡里没有监控,晚上连路灯都没有,要想找到周四晚上九点以后出门的人,估计难度不小。 勘查棺木的警察,看样子没有什么发现。几个警察攀在棺架上,合力把棺盖移回原位。欧丙忠准备好了棺材钉和铁锤,递给棺架上的警察,把棺盖重新钉上。 方婕一直没有过去,她拿着手电在靠近洞口的几个棺垛间隔空隙里照来照去,找了半天,没有任何发现。 周所长看到方婕的举动,走了过来。“方婕,你在找什么?” “周所长,那个香炉可不轻,我想,黑灯瞎火的,抱着那么重的香炉下山,不方便吧?” 那几个警察也跟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瘦脸的年轻人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凶手是晚上作案?” 方婕伸手挥动了几下,地上出现一个晃动的阴影。“如果是白天,有人袭击欧驺,欧驺不可能没有警觉!” “如果欧驺是晚上进洞,肯定也会打着火把,或是拿着电筒。袭击他的人动手一样会有阴影晃动,同样会引起欧驺的警觉。或者,袭击欧驺的人,根本就是欧驺的同伙,所以欧驺才会没有戒心。”年轻警察说得头头是道。 “呵呵,不管是手电还是火把,欧驺拿在手上,凶手从欧驺背后动手,阴影只会投射到后方,欧驺看不到。”方婕纠正警察的错误。 年轻警察脸色微红,争辩道:“也许是欧驺的同伙突然动手袭击他,所以欧驺没有警觉!” “不,欧驺应该没有同伙!” 这话让周所长有些动容。“方婕,你怎么知道欧驺没有同伙?” “周所长,欧驺是个什么的?”方婕反问道。 “他是寨里的道公啊!”周所长觉得方婕明知故问。 “对,道公是干什么的?就是跟尸体打交道的,洗尸体、穿衣、入棺、进洞,道公一年要接触多少尸体?你们觉得道公需要人陪他进洞壮胆吗?” 方婕觉得,正是贪婪,才促使道公进洞盗宝。对一个贪婪的人来说,他不会愿意把唾手可得的财富送一半给别人。 “也许,是道公自家人陪他来的呢?”年轻警察对方婕很不服气,抬起杠来。 “道公家只有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婆,一个智力相当于五六岁小孩的儿子。道公进葬洞偷东西,他会叫老太婆陪他,还是叫儿子陪他?” 年轻警察不说话了,讪讪的扭过头四处乱看。 “方婕,那你说香炉还放在洞里?”周所长知道香炉的重量,黑灯瞎火的抱着香炉下山,确实不便。 “不一定,也许在洞里,也许埋在外面某个地方!”方婕想,从欧驺手上夺走香炉的人,应该不会把香炉带回家里。从盗窃心理分析,赃物放在家里不安全。 周所长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眼睛在洞里乱瞟。 “美女,你们是记者?”小赵对方婕的分析很感兴趣。 “嗯。我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我叫方婕。”方婕指着庄婷,“她是香江‘飞凤网’的记者,庄婷。” 庄婷闻言,转身朝大家微笑着点了点头。 “香江的记者!”小赵向庄婷多看了几眼。 “周所长,在棺木周围有什么发现吗?”方婕随口问道。 “呃,没发现。” 小赵不满的瞥了一下方婕,觉得方婕不应该过问案子细节,但是嘴上什么也没说。 “呃,方婕,我带他们去独秀峰一趟,让沈乡长留在这陪你们吧!”周所长心里记挂这在独秀峰上吊的韦胖子。 “好的,周所长。你们先忙!” 周所长到洞口跟沈乡长说了一声,带着四名警察和欧丙忠一起下山了。 “方姐,你们说的那个香炉,真的是宣德炉?”庄婷走到方婕身边。 “嗯,应该是真的。” “那欧丙忠还真是舍得,那么贵重的东西,居然敢放到洞里陪葬。”庄婷在香江参加过几次古董拍卖会,深知宣德炉的价值。 方婕听在耳里,想起刚才欧丙忠不急不躁的神情。感觉他好像对被盗的宣德炉并不太在意! 洞内的棺木基本上千篇一律,庄婷又拍了一会,觉得拍的素材够用了。“方姐,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 “好,走吧!” 方婕走上斜坡,快走到洞口的时候,发现左侧棺架上有具棺材的棺盖翘了几公分,棺材虚开了一条缝。 借着洞口的自然光,方婕在虚开的缝隙里,看到一个白生生的头骨。一条手指粗细的黑线,从头骨延伸到棺材缝隙。 “好多蚂蚁!”庄婷在方婕身边停下,看到棺材缝上忙碌的蚂蚁大军,不禁感觉头皮发麻。 方婕仔细的观察了附近的其他棺木,没发现有类似的破损情况。 “沈乡长!请下来一下。” 沈乡长听到方婕的声音,往下走了几步。“怎么了,方婕?” “沈乡长,这具棺材,是谁家的?” “呃,这垛棺材是韦家的。”沈乡长想了一下,“对了,这具棺材是韦茂德家的。前年年底才抬进来。” “是韦茂德母亲的棺木?”方婕在韦茂德家,没看见他母亲。 “嗯!咦,棺盖怎么开了?”沈乡长看到翘起的棺盖。 棺盖上的棺材钉,还泛着光。方婕在棺材钉旁的棺沿上,看到一个崭新的凿印,应该是撬棺盖时留下的。 方婕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一元硬币,放到凿印旁边,用手机给凿印照了照片。 “沈乡长,韦茂德母亲的棺木,应该是这一两天才被撬开的。” “谁会撬韦胖子家的棺材?”沈乡长皱眉四处看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石头,把棺材钉砸进去。 方婕也在附近找了一下,没找到开棺的凿子。 “算了,明天我再带锤子来给他钉好。”沈乡长找不到趁手的石头,放弃了现场钉好棺盖的念头。 “那我们下山吧!”庄婷快步走到洞口,心有余悸的回头瞟了一眼棺材缝隙上那道黑线。 方婕转身又看了一眼欧丙忠母亲的棺木,才和沈乡长走出葬洞。 下山的速度永远比上山快,庄婷走在前面,边走边拍照,方婕和沈乡长,落在了后头。 沈乡长心里十分不快,他到青麓乡工作几年了。葬洞的棺木被撬,这在乡里还是头一次。欧丙忠母亲的棺木被撬开,那是因为棺材里陪葬了值钱的香炉。可是韦茂德母亲的棺材也被撬开一条缝,这就让沈乡长百思不解了。 瑶乡民风淳朴,几乎所有乡村都有自己的葬洞。在瑶乡,撬人棺木,和掘人祖坟无异,这是瑶人禁忌。那么多年来,瑶人给过世的老人棺木里陪葬的东西,从没被盗过。为泄私愤,去撬开别家棺材,更是闻所未闻! 突然间,青麓乡葬洞两具棺材被撬,这让沈乡长不由感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方婕一路上沉默不语,满怀心事的观察着下山小路两边的小草和泥土。下到半山的时,方婕发现小路左边的草丛,有被人踩踏的痕迹。看小草弯折的程度,很像最近两天才被人踩过。 踩踏痕迹消失的地方,并没有山间小道。但是不远处的灌木丛,有几根干枝被踩断了。 “沈乡长,等一下!”方婕叫住沈乡长,小心的迈过弯折的小草,走到了灌木丛边上。 “怎么了?”沈乡长往回走了几步,不解的看着方婕。 “这里好像有人走进灌木丛了!”方婕指着略微倾斜的灌木丛说道。 沈乡长皱着眉,不知道方婕是什么意思。 “沈乡长,往前走,是怎么地方?”方婕眺望灌木丛前方,发现灌木丛的另一面山坡往下倾斜。 “那边是悬崖。这片林子,平时没人来。” 青麓乡瑶民的棺木,基本上都安放在这片山林。从山下的密林,到山上的葬洞,除了抬棺材进来,平时人迹罕至。 越是这样,方婕越是觉得奇怪。她抬高腿跨过灌木丛,向山崖方向慢慢走去。 “方婕,你干什么?小心,那边坡陡!”沈乡长不放心,赶紧走到灌木丛前。 固执的方婕没有说话,低头四处查看。在崖边一棵大树后,找到一个泥土有些湿润小坑,坑边散乱的堆着挖出来的黄泥。 小坑深约一尺,直径有一尺多。方婕看着土坑,不禁想起周所长描述那个香炉的大小。 “方婕,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沈乡长见方婕站在树后半天没动静,有些担心,也跨过了灌木丛,走到大树底下。 “沈乡长,你看这个坑,像不像刚挖的?”方婕蹲在坑旁,撮起一点黄泥。 “嗯,像是这一两天才挖的。”土坑周围的泥土很干燥,不像坑沿上的黄泥那么湿润。 “沈乡长,欧丙忠家的香炉,是三脚的吧?”方婕盯着坑底,头也没抬。 “嗯,好像是三只脚!” “沈乡长,你看,欧丙忠家的香炉,好像在这埋过!”在方婕手指的坑底,有三个比例均衡、鸡蛋大小的凹陷。 “什么?香炉被埋在这?”沈乡长大吃一惊。 第九章 自杀?他杀? 韦胖子的体重着实不轻,七八个人轮换着抬起门板,歇了好几次,才把他的尸体抬回乡里。 那个叫正业的年轻人,带着四邻的一帮青壮,在韦茂德家门前的空地上,搭起竹棚,帮韦家布置灵堂。 韦茂德死得突然,乡里没有现成的棺木。正业从自家库房搬出一堆杉木,热心的找来乡里的木匠,就在灵堂边上,现场给韦茂德制作棺材。 周所长本不同意乡民立刻收殓韦茂德的尸体,可是县局来的小赵,检查了一遍尸体颈间的勒痕,确定韦茂德是自缢。周所长见小赵言之凿凿,就不再坚持。 方婕和沈乡长、庄婷回到乡里,韦胖子的尸体已被白布包裹起来。韦家门前摆了十几张低矮的桌子,聚集了不少乡民。 “周所长,韦茂芬和她父亲呢?”方婕找了一圈,没看到韦茂芬和韦胖子的父亲。 “老韦在屋里躺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尸体没有装殓入棺前,他不能出来。茂芬去覃家寨买牛去了。”周所长独自守在灵堂,那几个县局来的警察不知去向。 “周所长,县里来的警察呢?” “哦,他们把道公的尸体拉走了!” “什么?尸体拉走了?” “嗯,小赵联系陈老怪,陈老怪叫他们把道公的尸体拉回县局作全面检查。”乡里没有做尸检的条件,周所长也没办法。 “他们全都走了?周所长,韦茂德的死有很多疑点,他们就这么走了?”方婕对小赵那几个年轻人有些不满。 “疑点?什么疑点?”周所长很是诧异,“小赵仔细检查过韦胖子的尸体,确定韦茂德是自杀!” “周所长,韦茂德昨天下午骑摩托车进县城。可是今天早上六点,韦茂国在独秀峰发现他的尸体。小赵说韦茂德是自杀,那他的摩托车到哪去了?韦茂德又是什么时候从县城回乡里的?他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他上吊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唐瑶的凉鞋?这些,你们都调查清楚了吗?”方婕连珠炮般提出一连串问题。 “我……”周所长面带愧色,这些他不是没有想到,可既然小赵确定韦胖子是自杀,他觉得摩托车可能跟韦胖子的死没什么关系。过两天,说不定就找着了。 “还有,韦胖子那么胖,他上吊为什么要费神费力跑到独秀峰顶去?山下的林子里,哪不能给他上吊?唐瑶的凉鞋,就掉在距韦胖子尸体十多米的崖边。韦胖子上吊的时候,唐瑶在不在场?为什么不等找到唐瑶问清楚,再给韦茂德收殓?” “唐瑶也许掉下山崖,被水冲走了。” 周所长知道唐瑶不想嫁给韦胖子,他推测,是韦胖子约唐瑶上独秀峰意图不轨。唐瑶不从,韦胖子追逐唐瑶的时候错手把唐瑶推下山崖。而韦胖子因误杀唐瑶心生愧疚,于是才畏罪自杀。 这与常荣明家妈的胡诌不谋而合! 可是方婕不这么认为。“周所长,你说是韦胖子约唐瑶上独秀峰,既然唐瑶不喜欢韦胖子,她会顺从韦胖子上独秀峰吗?她就不怕韦胖子意图不轨?” “也许,唐瑶是被韦胖子骗上去的!”周所长觉得,只有这样假设,才能解释,唐瑶的鞋为什么在峰顶。 “周所长,你凭什么肯定那鞋就是唐瑶自己掉在峰顶的?” “呃……?”周所长楞了一下。“老唐家两个认出那就是唐瑶的鞋啊!” “老唐说昨天一早起来,唐瑶就不见了。可是他没说唐瑶就是穿着这双凉鞋出的门啊!老唐的老婆清点过唐瑶的鞋子没有?他们能确定唐瑶只少了这一双凉鞋吗?” 周所长暗自心惊,方婕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唐瑶家少了两双鞋子,那谁也不能肯定,唐瑶到底是穿着哪双鞋离家出走的! “还有,周所长,你注意到韦胖子上吊用的尼龙绳了吗?” “啊……?”周所长突然意识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 “既然韦胖子约唐瑶上独秀峰,那他带尼龙绳上去干什么?他是想捆绑唐瑶,还是特意带尼龙绳上去自杀?”方婕有些咄咄逼人。 “这……”周所长竟无言以对。 沈乡长和庄婷看见方婕和周所长在灵堂谈得似乎并不愉快,一起走了过来。 “如果尼龙绳不是韦胖子自己带去独秀峰的,那尼龙绳是从哪来的?如果绳子是韦胖子特意带的,他带绳子上山干什么?” 方婕的言下之意是,既然韦胖子还没上山,就不存在错手害死唐瑶,然后畏罪自杀。韦胖子不可能未卜先知,预测到自己会错手推唐瑶坠崖,然后上吊。 庄婷听到方婕的话,知道他们在讨论韦茂德的上吊自杀。“方姐,会不会韦胖子误杀了唐瑶,下山去找绳子再回峰顶上吊?” 方婕忍不住被庄婷逗笑了。“庄婷,韦胖子想自杀,直接从崖上跳下去就是了。用得着费事跑下山,拿了绳子,又慢慢爬回独秀峰顶?你看他胖成那样,他不嫌累吗?” “会不会韦胖子有恐高症,不敢跳崖?”庄婷脑洞大开。 “独秀峰山势险峻,他要有恐高症,就不会约唐瑶到峰顶见面了。” 沈乡长疑惑的看了一眼白布包裹的尸体。“方婕,那你的意思是,韦胖子不是自杀?” “对!我敢断定,韦胖子绝不是自杀!”方婕本不想管这事,可是明知疑点重重,她不得不提醒周所长。 “老周,你怎么看?”沈乡长亲见韦茂德母亲的棺木被撬,方婕又发现香炉被埋藏的地点,对韦茂德自杀,也充满疑虑。 “要不,我跟老韦商量一下,先不着急装棺入殓。”周所长清楚方婕的来历,也知道方婕的怀疑不无道理。 “嗯!那你就先跟老韦叔商量一下吧!” 沈乡长让周所长去找老韦,方婕却把周所长拦住。 “周所长,刚才我们从葬洞出来的时候,发现韦茂德母亲的棺木也被撬了,但是没有完全撬开。我在山腰,找到一个土坑,我怀疑欧丙忠家香炉,有可能被埋在坑里一段时间。” 方婕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放大了疑似香炉三脚在泥面压出的凹陷。 “周所长,那个坑是这一两天内刚挖的。你看,这三个凹陷,像不像被香炉的三只脚压出的痕迹?” “嗯,是有点像!”周所长点点头,“方婕,你怎么发现这个洞的?” “我下山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注意路边的草丛,走到山腰,发现有人踩踏过路边的草丛,就顺着痕迹,在崖边一棵大树背后,找到了这个土坑。” 周所长叹了口气,对自己的粗心大意,十分愧疚。 “周所长,韦胖子上吊用的那根绳子,你们带下来没有?” “带下来了。他们用绳子把韦胖子的尸体固定在门板上抬下来的。” “那就好,你把绳子拿给韦胖子的父亲看看,是不是他家的绳子!” “好!” 周所长从停放韦胖子尸体的门板下,扯出一截绳子,走进了韦胖子家。 “方姐,我想先回乡政府,把照片导出来看看效果。”庄婷对今天在葬洞的收获十分满意。 “好,那就麻烦沈乡长陪你去吧!” 方婕跟沈乡长客套两句,沈乡长带着庄婷走了。方婕离开灵堂,好奇的挨近赶工的木匠,发现正业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身上瞟。 “正业,这杉板是你家的?”方婕大方的面对正业。 正业“嗯”了一声,收回偷窥的目光。 木匠身边一个样貌和正业相像的年轻人,看了方婕一眼。“你是从城里来的吧?” “嗯!你是正业的大哥吧?”方婕猜测道。 “嗯,我叫幕正邦!” “我叫方婕!” “方婕,你家有亲戚在这?”幕正邦没见过方婕。 “没有,我陪一个记者朋友,来你们乡采风。” “是去葬洞照相吧?” 方婕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嘿嘿,我们这一年到头,要来好几拨记者到葬洞去拍照。去年,还有电视台的来过。” “你们青麓乡的葬俗独特,确实吸引了不少记者。” “这算什么!方婕,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死了人,丧家要杀牛招待四邻吗?”幕正邦的语气故作神秘。 “为什么?说来听听!”方婕很感兴趣。 木匠抬头看了幕正邦一眼,好像有点不高兴。幕正邦毫不在意,走到方婕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这有个传说,古时候,哪家老人死了,就要把老人身上的肉剔下来,寨子里各家都送一块。” “送给各家做什么?”方婕觉得奇怪。 “送给大家吃啊!” 方婕惊愕的瞪大了眼珠。 “然后才把骨头架子装棺,送到葬洞里去。后来有对兄妹,父亲早亡,是寡母把他们拉扯大。母亲死后,这对兄妹不忍让乡亲分食母亲的尸体。半夜里,他们把家里的牛杀了,将牛肉剥了皮送到各家各户。 大家虽然吃出那是牛肉,可是体谅兄妹的一片孝心,谁也没有揭穿。从那以后,哪家再死了老人,就学着这对兄妹半夜杀牛,用牛肉代替亲人的尸体,送去各家。到了现在,只要条件稍好一些的丧家,都会杀牛招待四邻。条件不好的,就用鸡鱼代替。” 幕正邦见自己的故事令方婕惊惧,脸上露出捉狭的笑容。正想调侃几句,看见周所长拿着一截尼龙绳从韦家出来,赶紧闭了嘴。 “方婕,你过来一下。”周所长向方婕招手。 “周所长,绳子是不是韦茂德家的?”方婕急切的问道。 周所长沉着脸摇了摇头,“老韦说,这绳子不是他家的,他从没见过这绳子。” 方婕嘴角挂起无声的冷笑,她蒙对了。“周所长,你能联系到老唐吗?” “老唐没有手机。不过,冯主任应该跟老唐他们在一起。”周所长说完,拿出手机看了幕家兄弟一眼,下了田埂。 几分钟后,周所长挂了电话,走回方婕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问过老唐老婆了,唐瑶还有一双布鞋不见了。” “冯主任和老唐他们到下游去找到唐瑶了吗?” “没有!” “周所长,让冯主任他们回来吧,不用找了。我怀疑,唐瑶根本就没有跌下山崖!”方婕此刻完全能够确定,韦胖子的死,是不折不扣的谋杀! 第十章 新道公 周所长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找到顾永军。给他打了电话,才知道顾永军回乡政府休息去了。 “永军,我有事走不开,你在乡里等着方记者,带她去找下雷小妹。” “周所长,方记者找雷小妹做什么?” “你别管,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周所长对这个爱偷懒的年轻人非常头痛。 “好,那我等着,你叫方记者过来吧。” 周所长交代了幕正业兄弟几句,急急忙忙走了。 方婕回到乡政府,顾永军正站在院门口等着她。 “方记者,走吧,我带你去找雷小妹。” “好!顾永军,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点了,就是还有点晕。方记者,你找雷小妹干什么?” “我有点事问问她!” 乡里往返县城的两辆中巴车,是雷小妹家承包的。她父亲和大哥,各负责驾驶一辆班车,雷小妹负责在乡里买票收钱。 平时去县城的中巴,都停在乡政府对面的小卖部门前。雷小妹每天早上到中午,都待在那。等中午那班车发出去后,才回家。 顾永军带方婕过去时,中午的那班车还没来。 “二姐,大哥的车子还没来?”顾永军跟坐在小卖部门前的雷小妹打了个招呼。 “快来了。永军,要进城啊?”雷小妹坐在竹椅上,嗑着瓜子。 “不进了。二姐,我们有点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雷小妹抬头打量着方婕。 顾永军看了方婕一眼,方婕说道:“呵,你好,我是周所长的朋友。请问一下,昨天唐瑶坐车进城了吗?” “你们也找唐瑶?” 方婕笑而不答。 “昨天老唐叔都来问过了,我没见着唐瑶。老唐叔还没找到她?”雷小妹随口问道。 “还没有。” “说不定,她在瑶架乡那边坐车进城的。老唐叔没去那边问问?” “瑶架乡那边也有班车进城?” “有啊!只是老唐叔家离瑶架乡坐车的地方远,要走四五里山路。” 方婕转向顾永军,“永军,老唐家住在哪?” 顾永军指着乡里的水泥路西头,“往西走三四百米,他家就住在路边的山脚下。他们那属于瑶架乡,但是离我们乡反倒近些。” “对了,雷小妹,昨天你在这,是什么时候回家的?”方婕继续询问雷小妹。 “呃,差不多两点半了吧。昨天坐车的人不多,一直到两点过才坐满人。” “那你看到韦茂德骑摩托车进城了吗?” “没看见!” “那最晚一班从县城回乡里的车,是几点的?” “从县城三点半发车,到乡里差不多七点。” “哦!谢谢了!”方婕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水泥路西头。 “永军,听说,韦胖子死了?”雷小妹探过身子,小声问道。 “嗯,早上韦茂国去独秀峰,发现韦胖子在峰顶上吊了,我们才把他的尸体抬下来。” “哼哼,真是怪了,韦胖子居然会自杀!”雷小妹冷哼一声。 方婕觉得雷小妹的口气奇怪,不解的问道:“你觉得韦胖子不应该会自杀?” “哼,他连着死了两个老婆,都没见他掉一滴眼泪。又贪财,又怕死,他怎么可能上吊自杀!”雷小妹似乎有些看不起韦胖子。 “韦茂德贪财?” “简直就是爱财如命,谁的便宜都想占!人家老卢帮他养蛇,被蛇咬伤手都砍了,他就赔了老卢五千块钱,多一分都不愿意给!你说他缺德不缺德?” “老卢?”方婕疑惑的看向顾永军。 “就是卢兴硕,原来帮韦茂德养蛇。他和雷小妹家是邻居。”顾永军向方婕耳语。 “他们说韦胖子约唐瑶去独秀峰,人唐瑶根本就不拿正眼看韦胖子,会跟韦胖子去独秀峰?要是小常约还差不多!”雷小妹满脸不屑。 “听说,唐瑶和常荣明谈恋爱?”方婕有些好奇。 “是啊!可惜小常家条件不好,唐婶眼睛长得又高,要不然唐瑶和常荣明还真天造地设的一对!” “韦胖子不知道唐瑶和常荣明谈恋爱吗?” “哪会不知道!那个缺德鬼,跑去小常家放蛇,被发现了,五舅妈满寨子追着他打。要不是周所长拦着,韦胖子的命根都要被五舅妈给踢废了。” “放蛇?韦胖子就不怕咬伤人出人命?”方婕对韦茂德的人品嗤之以鼻。 “哼!他就是想要小常的命。出人命又怎么样?谁能说那蛇就是韦胖子家的?蛇身上又没刻着字!” 方婕想想也是,常荣明家挨着山,家里进条蛇来,如果不是当场发现韦胖子放蛇,谁知道那蛇是怎么进的常家。 “那常家不是恨死韦胖子了?”方婕试探着问道。 “那还用说!要不是韦胖子答应给老唐家五万块钱聘礼,老唐家也不会把唐瑶许给韦胖子。现在好了,韦胖子一死,老唐家也指望不上那几万块钱了。小常和唐瑶该有机会了!” 方婕闻言,不禁皱了下眉头。没想到这个韦胖子,还得罪了不少人。 水泥路东头传来车响,中午那趟班车来了。雷小妹起身走向中巴车,方婕和顾永军回了乡政府。 “方记者,我听周所长说,你是《生活与法制》的记者,你在省城,报导了不少案子吧?”顾永军对方婕的工作十分羡慕,他警校毕业,分到乡里一年多了,还从来没有遇上一起刑事案件。 “嗯,报导过一些。永军,那个卢兴硕,现在还在乡里吗?” “在,老卢手废了,他老婆也跑了。现在家里就剩他和八岁的女儿。” “卢兴硕的老婆跑了?” “嗯!老卢右手被蛇咬伤,连县里都治不了。卢老六说,要保命只能把手砍了。把手一砍,半年多干不了活,家里没有收入来源,他老婆又好吃懒做,吃不了苦就跑了。” “他老婆不是本地人?” “不是,老卢的老婆是外乡来的。” “那卢兴硕跟韦茂德的关系怎么样?” “能怎么样?老卢恨死韦胖子了!他找韦胖子要赔偿,韦胖子怪他自己不小心,给了五千块医药费,就不管了。老卢人老实,拿韦胖子也没办法。伤好以后,老卢只能跟着道公打下手学念经,吃死人饭了。” “什么?卢兴硕跟欧驺学念经?”方婕有些吃惊,欧驺竟然还有徒弟。 “那有什么办法。他右手没了,只有学着当道公混饭吃了。好在欧驺家二娃是傻子,要不然欧驺也不会收卢兴硕当徒弟了。”顾永军在青麓乡这一年多没白待,把乡里的事摸得很清楚。 “欧驺对卢兴硕好吗?”方婕对卢兴硕和道公的关系很感兴趣。 “能有什么好的!欧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卢兴硕当牛使唤,什么背尸体、洗尸体的粗活重活,全叫老卢干。钱又不多分点,只能保证老卢父女不被饿死罢了。” “老卢怎么不申请残疾补助?” “申请了,前两个月刚办下来。钱也不多,老卢还要养他老娘和女儿,生活还是很困难。寨子里人情随礼又多,老卢那点补助,随次礼就差不多了。” “条件不好,那就少随点礼啊!”方婕对随礼意见也很大,她每个月的工资,起码有三分之一要用在随礼上。 “怎么可能少送,谁家还没点事?别人家办事你不随礼或者随少了,等你家有事别人也一样对你家!所以,寨子里不管条件好不好,随礼是谁也不敢少。” “昨天晚上,周所长在树林里检查道公尸体的时候,卢兴硕在不在树林?” “好像不在。” “那欧丙忠家办丧事的时候,卢兴硕去了吗?” “去了,他是道公的帮手,怎么可能不去!” “你说卢兴硕帮着道公背尸体,他的手不是不方便吗?” “哼!欧驺有的是办法,老卢手不方便,他就拿绳子把尸体绑在老卢身上。”顾永军的表情啼笑皆非。 方婕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欧驺也是够缺德的。 “永军,乡里就只有欧驺一个道公吗?” “嗯。欧驺原来有个师父,听说,七八年前死了。后来乡里就欧驺一个道公了。” “那欧驺一死,卢兴硕就是新的道公了?” “应该是吧!听说瑶架乡那边也有一个道公,不过这几年都没到我们乡来过。” “对了,永军,雷小妹说瑶架乡那边也有进城的班车?” “有是有,不过,从青麓乡到瑶架乡要走四五里山路,从瑶架乡进县城要绕路,路程比我们青麓到县城远得多,车费也要多上十来块钱。不仅我们乡,就连瑶架乡那边靠近我们乡的乡民,都不愿意到瑶架乡去坐车进城。” “那从青麓到瑶架通车吗?” “只通一小段路。” “那通摩托车吗?” “通,摩托车可以一直骑到瑶架乡去。” “平时青麓乡这边,有人会骑摩托从瑶架乡那边进县城吗?” “基本上不会。那边绕得太远了,又花时间,又耗油。” “那从乡里进城就这两条路吗?” “对,一是在这坐雷家的中巴进县城,再就是跑到瑶架乡去坐车。” 乡西头有几个人赶着牛朝韦茂德家去了,这是韦家准备杀牛招待来帮忙的四邻。 方婕抬头看了看小楼二楼的接待室,心里十分矛盾。庄婷的照片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下午再走访几位乡里的老人,收集一些青麓瑶乡民风民俗的素材,她的采访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是乡里出的这两条人命,让方婕有些心痒,她对这类离奇的案子向来敏感,让她放弃自己的好奇心,明天跟庄婷回省城,她有些不甘心。 上楼进了接待室,方婕发现庄婷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庄婷,怎么样,今天拍的照片还不错吧?” 庄婷没注意方婕的脚步声,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庄婷怔了一下。 “方姐,你快过来看这张照片!”庄婷的声音好像很紧张。 “怎么了?”方婕走过去,看到笔记本屏幕上的照片,呆住了。 第十一章 背尸绳 庄婷的笔记本屏幕上,只见一条金黄色的光,从葬洞的一具棺材缝里弯弯扭扭的向洞口方向延伸。那条耀眼的光,不像平时见到的光束那样,呈笔直的光柱状。而是呈螺旋状扭曲着升向半空。 以照片上的棺材作参照,这条金光粗如儿臂,长度足有六七米。就像一只巨型蜈蚣冲天而起,浑身散发着金光。 “这是怎么回事?”方婕吃惊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回来把照片导进电脑,就发现了这张照片。” 庄婷将照片放大,方婕发现那条光的源头,竟是来自一具棺盖虚着缝的棺木。这不是韦茂德母亲的棺材吗? 这条神奇的光影,感觉就像是从棺材里飘出来的。从光的底部到顶端,光影由细到粗,呈现弯曲的螺旋状,细数之下竟有二十几个螺旋圈。 方婕仔细查看这张照片的详细数据,曝光速度为0.6秒,光圈值f/4,焦距为24毫米,图像尺寸为5616x3744像素。检查了前后几张编号相邻的照片,都没有出现这样的光影。 庄婷拍照的时候,方婕一直在葬洞现场,她从头到尾没有看到丝毫光影。照片上的神秘光影,到底出怎么回事? 方婕拿过庄婷的5dmarkii,反复检查了几遍,相机没有任何问题。 “方姐,会不会是镜头出问题了?”庄婷疑惑的看着方婕。 “镜头如果有问题,那么前后几张照片也会有问题。”方姐不认为光学镜头出了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造成这道光影呢?” “我也不知道!” 方婕依稀记得,以前也有摄影师,在空无一人的老房子里,用镜头记录下了一些无法解释的光影现象。她隐隐感觉,也许韦茂德的母亲,想向她们提示点什么! “方姐,我还想到葬洞去一次!”庄婷想找到那具被撬开的棺木,弄清楚是什么回事! “庄婷,明天我们再去好吗?”方婕还要等周所长,她估计,就算再进一次葬洞,也不一定能查清楚照片上的奇特光影是怎么回事。 “那好吧!方姐,能不能请沈乡长帮我介绍几位乡里的老人,我想收集一些文字素材。” “行,你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找沈乡长。” 沈乡长在韦茂国家那边,帮着韦家打点丧事。方婕带庄婷过去,正好老唐夫妇也和冯主任回来了。 “冯主任,周所长没跟你们一起回来?”方婕没看到周所长。 “没有,他直接去瑶架乡了。” 方婕走到沈乡长身边,“沈乡长,你看能不能安排庄婷跟乡里的老人聊聊,她想收集一些青麓乡的历史人文还有民俗民风的文字资料。” “没问题,老冯!“沈乡长一口答应,扭头把冯主任叫住。“再辛苦你一趟,带庄记者到覃家寨找寨老,庄记者要采访乡里的寨老,去完覃家寨,你们再到欧家寨去。” “行!庄记者,我们走吧!”冯主任非常爽快。 “方姐,你跟我们去吗?” “庄婷,你们去吧!我还要找周所长有点事,等晚上你回来,我再跟你说。”方婕想留在韦茂德家,看看这场丧事,那位新继任的道公会不会来! “好吧,方姐,那我就和冯主任走了。”庄婷谢过沈乡长,跟老冯走了。 方婕注意到,韦家门前的乡民越聚越多了。韦茂芬买来的牛,被拖到竹林里杀了,寨子上已经垒砌了大灶,看来今晚就要开始宴客了。 制作棺材的木匠,已经解好了板材。幕家兄弟只见老二幕正业,给方婕说故事的幕正邦不知去哪了。 “沈乡长,韦家的丧事,要请道公吗?”方婕凑到沈乡长身边,想打听卢兴硕。 “请!已经派人到瑶架去请了!” “欧驺不是还有个徒弟吗?” “你说老卢?你不知道,老卢和韦家有过节。茂芬不会找老卢的,就算去叫老卢,他估计也不会来。” 沈乡长帮忙去了,方婕在韦家门前无所事事,又回了乡政府。 “永军,你知道老卢家在哪吗?”方婕想接触一下卢兴硕。 “知道,方记者,你想找老卢?” “嗯,你没事吧?带我去老卢家一趟行吗?” “行!今天是周末,没什么事,这个星期是沈乡长值班。要不是昨晚上出了那档子事,我昨天就去县城了。” “那走吧!永军,你家也是碧波县的?” “不是,我是林城人,不过我在县城有两个同学。” “哦!分到青麓乡一年多了,还习惯吗?” “诶,不习惯也得习惯!方记者,你应该知道,在基层工作就这样,基本上没有什么下班时间,乡里无论什么时候出了事,乡政府都要管。” “呵呵!我知道,基层工作确实挺忙的。” 其实老卢家离乡政府并不远,出了乡政府,东南方向有条田间小道,步行十来分钟,就能看到鸡冠山脚下的卢家寨。 卢兴硕家住在寨尾,靠近上山的路边,屋前也是种着一小片竹林。 “老卢,老卢!”顾永军喊了几声,屋里没有人应声。 顾永军推开堂屋虚掩的木门,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睡在堂屋旁的小木屋里。 “永军叔,你找我爸?”小姑娘没起床,侧着身子看着堂屋里的顾永军。 “嗯,萍丫头,你爸不在家?”顾永军在屋里找了一圈。 “嗯!” “他去哪了?” “不知道!”小姑娘的声音有气无力。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不知道!” 方婕跟着走进堂屋,看见隔壁小木屋里的姑娘,觉得她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小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小姑娘摇摇头没说话,精神很差。 “小妹妹,你是不是饿了?”方婕发现堂屋里的地笼一点热度都没有。 萍丫头虚弱的点点头,顾永军皱眉问道:“你没吃饭?” “嗯!” “你从什么时候没吃饭的?” “坐下下午。” “你爸昨天下午没在家?” “嗯!” “你爸从昨天下午就没回来过?”顾永军有些生气。 “嗯!” 顾永军重重的“哼”了一声,走进木屋把萍丫头背了起来。“走,叔叔带你去吃东西!” 方婕在堂屋三面的房间看了一眼,老卢家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破旧的木屋,有几处房顶已经漏光。方婕和顾永军一样,心里有些不高兴。老卢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把八岁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家不管! 现在的中心小学,中午有免费的爱心午餐,菜虽一般,可是孩子能吃饱。昨天是周五,孩子从中午吃了午饭,到现在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餐,方婕觉得鼻子酸溜溜的。 顾永军背着孩子出了堂屋,方婕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在堂屋的柱子上看到一卷绿色的尼龙绳挂在铁钉上。 这卷尼龙绳的颜色、粗细、材质,和韦胖子上吊那根尼龙绳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卷尼龙绳磨损得非常厉害,有好几处都磨得只剩下一两股连着的尼龙丝。 那根挂尼龙绳的柱子上,还有一颗空着的钉子,原来应该也挂着东西。方婕走进柱子,看到空着的那颗铁钉的尾巴上,残留着一丝绿色的尼龙丝。 看来这颗空着的铁钉上,挂的也是尼龙绳。可是现在尼龙绳到哪去了? “方记者,你走不走?”顾永军在屋外等了一下,有点不耐烦。 “来了!”方婕赶紧走出屋子。“走吧,永军!” 顾永军背着饿极了的萍丫头,甩开大步向前奔。方婕一路小跑跟在顾永军身后。 “永军,你注意过老卢背那个的时候,用的是什么绳子吗?”方婕在孩子面前,不想提“尸体”。 “就是尼龙绳啊!” “是不是绿色的?” “好像是!” “永军,你觉得老卢的尼龙绳,像不像韦胖子套脖子那根尼龙绳?” “嗯!”顾永军脚步放慢,“方姐,你不会怀疑是老卢……” 顾永军背着萍丫头,硬生生的把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方婕知道顾永军当着孩子不方便说话,她看了孩子一眼,婉转的问道:“小妹妹,你爸爸平时也这样不回家给你做饭吗?” 萍丫头靠在顾永军的背上,微微摇着头。 “平时你爸爸都在家?” “嗯。” “星期四晚上他也在家吗?” “嗯。” “就是从昨晚上,你爸爸才出去的?” “嗯!” “你没去找他吗?” 萍丫头又摇了下头,方婕看出孩子实在饿得没力气,不忍继续问下去。 几分钟后,方婕和顾永军回到了乡上那条水泥路。方婕跑到小卖部给孩子买了一些饼干和方便面,让顾永军带孩子去乡政府,先吃点东西垫底。她自己又回到了韦茂德家。 “沈乡长,你见着卢兴硕了吗?”方婕在人群里找到了沈乡长。 “怎么,你要找老卢?”沈乡长觉得奇怪。 “沈乡长,我们过去说吧!”方婕朝田埂边的竹林走去。 跟沈乡长在一起说话的几位老人,看到方婕把沈乡长叫走,都好奇的朝竹林这边张望。 “沈乡长,卢兴硕昨晚没回家。他女儿萍丫头昨天从学校回来,就一直没吃饭。刚才我们去卢兴硕家,萍丫头都快饿晕了。她说从昨晚到现在,老卢都没回去过。” “不应该啊!他老娘呢?他老娘也不在家?” “啊?”方婕突然反应过来,卢兴硕家还有个老娘,可是刚才在卢家,她没看到老太太。“我没注意,顾永军在屋外叫了几声,里面没人答应。我们进去也没看到卢兴硕的母亲。” “老卢会去哪呢?乡里只有韦家一家办丧事,欧驺刚死,别的村寨多半还不知道,照理也不会叫老卢出活啊!”沈乡长觉得卢兴硕消失得蹊跷,手上又没活,他丢下老娘和女儿不管,会跑到哪去? “沈乡长,要不,我们再去老卢家看看他妈在不在家?”刚才只顾着萍丫头,方婕竟然忘了找找卢兴硕的老娘。 “好,我们这就去!”沈乡长话没说完,已经迈开脚步。 方婕和沈乡长赶回老卢家,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终于在屋后的茅厕外发现昏迷的老太太。 第十二章 双重打击 沈乡长和方婕把老太太扶进屋内,打电话叫来了卢老六。检查一番后,卢老六确定老太太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低血糖而导致昏迷。 卢老六到邻居家借了点白糖,化了一小碗糖水给老太太喂下,老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卢大妈,你家兴硕呢?”沈乡长站在老人床前大声问道。 老太太神志不太清醒,缓缓的摇了下头。 “你家兴硕什么时候出去的?” 老太太还是没有回答,眼神一片迷茫。 沈乡长皱眉叹了口气,“老六,你看弄点什么吃的给卢大妈,她这是饿晕了。” 卢老六到卢兴硕家厨房找了半天,除了缸底的一点米,什么也没找到。只得又到邻居家借了点剩饭剩汤,热了喂老人吃下。 沈乡长到周围的邻居家打听卢兴硕的去向,没人知道卢兴硕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大家也不知道昨晚卢兴硕没回家。 “老六,你先在这看着卢大妈,我回乡里去找找老卢。”沈乡长让卢老六在卢兴硕家,和方婕回了乡上。 在乡里问了好多人,谁也不知道卢兴硕去了哪里。 方婕给周所长打去电话,说了卢兴硕的事,周所长借了辆摩托车,心急火燎的骑回乡里。 “方婕,到处都找不到韦胖子的摩托车,我跟附近的几个村寨都打了招呼,发现韦胖子的摩托车马上通知我。我在瑶架那边随便问了几个人,他们没看见卢兴硕到瑶架那边去。” 方婕看了一眼睡在顾永军床上的萍丫头,示意老周跟她去屋外。 “周所长,你见过卢兴硕用的那条背尸绳吗?” “背尸绳?”周所长见过卢兴硕背尸,可是那种绳子没有任何特别。 “你看韦茂德上吊用的那条尼龙绳,是不是卢兴硕的背尸绳?” “这个不好说,那种尼龙绳,乡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方婕无法肯定韦茂德上吊的那条尼龙绳就是卢兴硕的。但是卢兴硕的失踪,让那个她隐隐有种感觉,韦茂德上吊跟卢兴硕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方婕,你怀疑韦茂德是卢兴硕用背尸绳吊死的?”周所长觉得方婕在怀疑卢兴硕。 “不,周所长,卢兴硕手有残疾,韦茂德身体肥壮,他不可能把韦茂德弄死。萍丫头说卢兴硕昨晚不在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他家里有老人孩子,他抛下老人孩子会去哪?” 周所长解答不了方婕的问题,他知道方婕说得没错,卢兴硕孝顺母亲,也深爱自己唯一的女儿。照理说,卢兴硕不会抛下老人孩子不管。 “老唐家你去过了?”方婕继续问道。 “去了,老唐老婆检查了唐瑶的东西,发现家里除了一双布鞋和一双凉鞋,什么也没少。” “唐瑶的衣服也没少?” “嗯。” “唐瑶出门不带衣服,却带了两双鞋出门?”方婕觉得这有点说不通。 这个问题,周所长同样想不通。 “周所长,唐瑶身上有钱吗?” “我问了,老唐他们也不清楚。” “周所长,我觉得,有必要让县局的法医,对韦茂德的尸体做详细的尸检,至少,也要确定韦茂德的死亡时间,不能草草收殓。” “欧驺的尸体刚拉回县城,现在小赵他们说不定都还没到县局。”周所长看了一眼时间。“陈法医要来,起码也要先给欧驺做了尸检才会来。” “韦茂德的死亡时间很重要。周所长,我怀疑欧丙忠母亲棺材里的香炉,就是韦茂德偷的!” “什么?”周所长惊诧的望着方婕。“你怎么知道是韦胖子偷的?” “韦茂德母亲的棺木被撬开了一条缝,我推测,韦胖子原来是想把香炉藏在他母亲的棺材里的。” “他为什么要把香炉藏在自己母亲的棺材里?你不是说韦胖子母亲的棺盖,只撬开了一条缝吗?” “对,确实只撬开了一条缝,因为他临时又改变主意了。葬洞里的棺材很多,如果把香炉藏进别家的棺材,容易记错位置,找的时候不方便。但是自己母亲的棺材,韦茂德是绝不会弄错的。 可是他刚把棺材撬开一条缝,就后悔了。因为他手上只有撬棺的凿子,没有钉棺的锤子!把香炉藏进棺材不钉好棺盖的话,他觉得不放心,所以他又改变了主意,把香炉藏到山腰崖边的大树下。” 周所长觉得方婕的假设毫无根据。“方婕,你怎么能肯定香炉一定是韦胖子偷的?” “因为除了韦家的棺材,别家的棺材没有被撬过!” “就因为他母亲的棺材位置好记,所以你怀疑把棺材撬开是为了藏香炉?” “嗯!”虽然无法说服周所长,但方婕相信自己的推测没错。 “那欧驺就是韦茂德杀的?” “应该是!你不是说,欧驺的脖子上有两个血眼吗?我估计那就是蛇的毒牙留下的伤痕。” “那欧驺撬开欧丙忠母亲的棺木时,韦胖子在他身边?” “对,欧丙忠母亲的棺材相邻的两个棺架,都摞到了第四层。如果欧驺是晚上进洞,洞里光线不好。有人平躺在第四层棺木上,欧驺在下面是看不到的。” “你是说欧驺进洞的时候,韦胖子已经躲到了旁边的第四层棺木上?” “对,假设韦胖子进入葬洞盗取香炉,他爬到欧丙忠母亲的第三层棺木上撬棺,这时发现洞口有光,他担心有人来,就赶紧翻到了旁边棺架的第四层棺木上趴着。欧驺就不会发现他了。” 周所长深深的皱着眉头。“方婕,韦胖子怎么驱使毒蛇准确无误的咬到欧驺的后颈?而且欧驺脑后有伤,流了不少血,看样子是遭了闷棍。有必要又是毒蛇,又是闷棍的对欧驺实施双重打击吗?” 方婕十分困惑,周所长说的对,就算韦胖子饲养毒蛇,他也不可能指挥毒蛇准确无误的咬到欧驺的颈动脉。欧驺被毒蛇咬伤,毒性不会立即发作,他的第一反应肯定会回头看看是什么回事。那韦茂德又怎么给欧驺脑后来上致命一击? 而且毒蛇咬上欧驺后颈,不会马上松口,毒蛇挂在颈后,欧驺肯定会乱动,试图把毒蛇弄下来。那样就很容易从棺架上摔下来,韦茂德要把摔下来的欧驺重新放回到第三层棺木里,将会非常困难。 从欧驺脑后的出血量判断,他的伤很严重。这一记闷棍,足以把欧驺打栽进棺材里。那时候继续给欧驺后脑补上一棍,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根本没必要再放毒蛇去咬欧驺。 这样的双重打击,看起来令人觉得有些画蛇添足。 可是不管怎么说,韦茂德母亲的棺材被撬开一条缝,让方婕怀疑害死欧驺盗取香炉,就是韦茂德干的。 山腰崖边大树下的土坑,和香炉的大小高度一致,就连香炉三只脚的位置比例也差不多。方婕可以肯定,那土坑就是用来埋藏香炉的。而香炉消失不见,一定是有人看见韦茂德把香炉埋进了坑里,等韦茂德走后把香炉挖了出来。 唯一无法解释的就是韦茂德的上吊自杀。从雷小妹的话里不难听出,韦茂德根本就不是会自杀的人!可韦茂德颈间的勒痕方婕也看见了,那确实不像他杀。县局的小赵也说韦茂德是自杀。 昨天一早,老唐起来就发现唐瑶不在家。而韦茂德昨天下午骑摩托车离家,今天清晨,韦茂国上独秀峰发现他吊死在树上。从时间上看,方婕不认为唐瑶和韦茂德在这段时间接触过。 唐瑶离家不带换洗衣物,说明她没准备出去太长时间。可唐瑶竟然多带了一双鞋出门,这实在令人费解。 常荣明私底下跟唐瑶谈恋爱,但他并没有跟唐瑶一起出走。那么唐瑶昨天一大早起来会去哪呢? “方婕,你在想什么?”周所长发现方婕走神了。 “我在想,唐瑶和卢兴硕会去哪?唐瑶的凉鞋为什么会在独秀峰崖边,卢兴硕的背尸绳,会不会是吊死韦茂德那根绳子?香炉到底被谁偷走?韦茂德的摩托车在什么地方?”方婕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所有疑问。 周所长叹了口气,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充满了问号!在农村干了那么多年警察,偷牛盗马、邻里纠纷他处理了不少。但这样的案子,周所长还没遇到过。 “方婕,你早上提出韦胖子的死有不少疑点,那你说,偷走香炉的人,会不会是谋害韦胖子的人?” “这个很难说!如果韦茂德不知道谁偷走他埋在半山腰的香炉,那偷走香炉的人,完全没必要杀韦茂德!” “你就那么肯定香炉一定是韦茂德埋在那的?”周所长还是不太相信,方婕根据韦茂德母亲棺木被撬开做出的推测。 “其实,我也不太肯定。但是我有种直觉,韦茂德母亲的棺木,就是他自己撬开的。” 周所长正想争论,方婕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周所长,你说昨天中午,韦茂德骑摩托车离家是想去哪?” “我怎么知道!” “周所长,快,我们马上去韦茂德家。”方婕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往乡政府院门外走。 “去他家干什么?”周所长赶紧跟上。 “去问他老爸,家里的锤子或者斧子,还在不在家。” “锤子和斧子?方婕,你是什么意思?” “我问过乡东头小卖部的老板还有发车的雷小妹,昨天下午,她们都没看见韦茂德骑摩托车从乡东头进城。我想,韦茂德应该是从乡西头离开乡里的。” “他从乡西头去哪?往西走是瑶架,我去那边问过,没人看到他的摩托车。” “韦茂德也许是去葬洞!葬洞也要朝西走。他母亲的棺盖被撬开,如果是他自己撬的,他一定会回去把棺盖重新钉好。韦茂德的父亲说,他昨天中午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如果他走的时候带着锤子或者斧头,那现在锤子斧头肯定不会在家里。” “方婕,可今天你在葬洞,明明看到韦茂德母亲的棺盖还开着缝啊!他昨天下午要是带着工具去葬洞,为什么不把棺盖钉好?” “周所长,你先去进去问问韦茂德的父亲,家里的锤子斧头还在不在?”方婕和周所长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韦家门口。 第十三章 竹林里的唐家 周所长进了韦茂德家。过了一会,又快步走了出来。 “方婕,韦茂德家的斧子不见了!老韦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斧子,他说,昨天中午他还用斧子劈柴。” “那就对了!周所长,现在我能肯定,昨天下午韦茂德出去,就是去葬洞。”方婕充满自信。 “方婕,你还没告诉我,韦茂德为什么带着工具去葬洞,又没把棺盖钉好!”周所长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周所长,你忘了,埋在山腰大树下的香炉被人偷了?”方婕提醒道。 “你是说,韦茂德发现香炉被人偷了,后来就没上山?” “对。他把香炉埋在树下,带着斧头上山的时候,韦茂德肯定会先到山腰大树下看一眼。看到香炉被挖走,韦茂德着急了,就赶紧下山找香炉去了。” “那,韦茂德会去哪找香炉?”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他应该骑着摩托车,继续往西走了。” “为什么?他要找香炉,应该回乡里啊!如果我是他,肯定会怀疑香炉是被本乡的人偷走的。” “韦茂德家就住在这,他要是回乡里,下面那几户人家一定能听到摩托车的声音。”方婕和周所长站在韦茂德家门前,从他们站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乡里那条水泥路的西出口,和出口旁的几户人家。 “那我下去问问!”周所长话音一落,几步走下田埂。 方婕发现韦茂德家外面聚集的乡邻越来越多了,木匠也开始把解好的板材,拼凑到一起。 幕正业家门前,搭起几块案板,鲜红的牛肉和嫩绿的蔬菜杂乱的堆放在案板上。地上有几个铝制大盆,盆里装满了碗碟筷子。来帮忙的四邻,正忙着准备晚饭。 灵堂四周挂起了厚实的帆布,挡住停放在内的尸体。 韦茂德家邻居门前,摆着一张桌子,两个老人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册白色封皮的本子,看大小,方婕认出那是收奠仪用的记账本。 沈乡长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韦茂芬拿着两条烟,从家里出来,把烟放到收奠仪那张桌上,跟桌边的老人说了几句话。 方婕找了半天,才看到幕正业从家里牵出一根长长的塑料水管,扔到铝盆旁边。方婕向幕正业走了过去。 “正业,昨天你听到韦茂德的摩托车出去,大概是几点?” 幕正业疑惑的看着方婕。“呃,大概是两点过吧。” “那后来,你听到摩托车回来的声音了吗?” “没有。” “前天晚上,也就是星期四晚上,你在家吗?” “啊?”幕正业楞了一下。“我在家啊!怎么了?” “没什么,正业,我随便问问。前天晚上,你听见韦茂德出门了吗?” 幕正业家离韦茂德家很近,两家的房子之间,只隔了一条不到两米宽的巷子。巷子里面,还有几户人家。 “没有,韦二哥要是骑车出去我还能听见。他要不骑车的话,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了。” “哦!”方婕看到周所长从田埂走上来,对幕正业微微点了下头,到韦家门前迎上周所长。 “方婕,路口那几家我都问过了,没人看见韦胖子从西头回乡里。”周所长轻轻喘了几口气。“你说韦茂德会继续往西走,他到底会去哪?” “周所长,从乡西头出去三百米是唐瑶家,往前走几百米是去葬洞的林子,再往前差不多两里的地方是独秀峰,那从独秀峰山脚到瑶架乡,还有多远?” “嗯,还有三里多路。方婕,瑶架乡那边我问过了,没发现韦胖子的摩托车。” “我知道。那从独秀峰到瑶架乡这段路上,还有别的能骑摩托车的路吗?” “有倒是有,不过是山路,不好骑车。平时没人会骑摩托车走那条路。” “那条路通到哪?” “那条山路,翻过莲花坡和桐木岭,就到盛兰镇了。” “骑摩托车大概要多长时间?” “不好说,那条山路好多地方都只能推着车慢慢走。快到盛兰那一节,还要经过一条小河沟。我走过一次,花了四五个小时。” “走路?” “嗯。” “那骑摩托车至少能节约一半的时间吧?” “嗯,应该差不多。” “周所长,你联系盛兰镇那边的派出所了吗?” “你怀疑韦茂德的摩托车去盛兰镇了?” “有这个可能。如果摩托车没去瑶架乡,应该就是走这条山路去盛兰镇了。” “那我马上联系那边的派出所,让他们协助查找摩托车。”周所长立刻给盛兰镇派出所打了电话。 “对了,周所长,瑶架乡那边的班车,你也问过了?” “问了。那边和我们乡一样,一天也是两趟班车去县城,瑶架乡发车的小邓说,唐瑶昨天没坐班车进城。” “那唐瑶在乡里和四邻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有啊!唐瑶和我们乡的覃玉芳关系非常好,她们是初中同学。老唐昨天就去覃家找过了,覃玉芳也不知道唐瑶上哪了!” “除了覃玉芳,唐瑶就没有别的好朋友了?” “其他的,都是附近一起长大的孩子,但要说关系好,还只有一个覃玉芳。” “老唐他们回家了吗?” “回了。” “周所长,我们去老唐家走一趟吧。”方婕详细问问唐瑶的情况。 “好吧!” 周所长带着方婕从乡西头出去走了三百多米,路边小山坡上有片竹林。透过竹林隐隐约约看到林中有几户人家。 “方婕,唐瑶就在上面。”周所长带路上了小山坡。 穿过林中的小路,坡上有一片平地,几栋木屋散落在平地上。那几栋木屋后,是一片更大的竹林。 “老唐,老唐!” 周所长站在中间一栋木屋前喊了两声,老唐出来了。 “周所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找到唐瑶了?” “还没有,老唐,我们有点事想问你。” 老唐疑惑的瞅着方婕,“什么事?” 周所长在门前拿了两只竹凳,递了一只给方婕。“方婕,坐下问吧!” 方婕坐下,看了一眼唐家破旧的两层木屋。“唐叔,唐瑶住楼上还是楼下?” “住楼下。” “那你和唐婶呢?” “我们住楼上。” “你说唐瑶是昨天一早不见的。以前,唐瑶像这样不说一声,就离开家过吗?” “平时唐瑶去乡里,有时她也不说。但是晚上她都回来,不会在外面过夜。” “那,前天晚上,唐瑶在家吗?” “呃,吃完晚饭,她出去了一趟。” “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吃完饭差不多七点过了。回来的时候,我没注意看时间。我在楼上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下面有响动,估计是唐瑶回来了。” “你平时几点上楼睡觉?” “嗯,九点过吧。” “唐婶呢?” “也差不多。” “你听到楼下有响动,估计是唐瑶回来,你和唐婶下楼看了吗?” “没有。” 方婕看了一眼木屋对开的两扇大门,门上有两个锁环,但是没看见挂锁。方婕走过去,发现门内也没锁,只有一个木门栓。 “唐叔,晚上你和唐婶上楼休息的时候,没栓上门?” “没有,唐瑶还没回来,就没栓上门。” “不栓门,你们就不怕有小偷?” 周所长轻笑一声,“方婕,我们这没小偷。白天出门干活,大门很少上锁,随便掩上就行。除非要进城几天,才会把房子锁上。” 这个情况,方婕前两年来的时候就知道,不过她还是问了一遍。 老唐自嘲的笑着,“我这个家有什么可偷的?” “唐叔,你和唐婶一晚上都没下过楼?” “没有。” “那你们怎么能知道,楼下的响动是唐瑶回家了?” “呃……”老唐被方婕问楞住了。“不是她还能是谁啊?” “早上是谁发现唐瑶不在家的?” “是我老婆。” “唐婶在屋里吗?”方婕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里屋的楼梯。 “在,她在里屋呢。廷叶,廷叶!”老唐把唐婶叫了出来。 “干什么?”唐婶红肿着眼睛,从里屋走了出来,不耐烦的看着方婕和周所长。 “唐婶,昨天早上,是你发现唐瑶不在家的?” “嗯!” “能让我看看唐瑶的房间吗?” 唐婶不解的看看方婕,又看看周所长。 “弟妹,让小方看看吧!”周所长站起身迈步进了堂屋。 方婕跟着周所长,走到堂屋右后方的一扇小门前。 推开小门,是一个大约十二平米的小屋。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挂着蚊帐的单人床,只有两个横放的木柜,和一张长条凳。靠门的木墙上,挂着一面插着木梳的方形镜子。床下,整齐的摆着三四双鞋。 小屋后方有扇窗户,窗外就是那片大竹林。 床上的被子,简单的折成长条状,靠着墙那面。枕巾非常干净,床单上的皱褶不太明显。 “唐婶,这床你昨天一早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吗?”方婕走到门边,询问站在堂屋的唐婶。 “嗯,我没动过。” “唐瑶的被子,每天起床后,都这样折吗?” “嗯!” “唐瑶的鞋子,全都放在床下吗?”方婕看了一下,床下有一双半跟皮鞋,一双解放鞋,一双拖鞋,还有一双白边已经发黄的运动鞋。 “还有一双布鞋和那双凉鞋不见了。” “星期四那天,唐瑶穿的是什么鞋?” “布鞋。” “前几天呢?” “也是布鞋。” “这个星期唐瑶穿过凉鞋吗?” “没有,唐瑶说那双凉鞋打脚,不爱穿。” “不爱穿?”方婕瞟了一眼唐婶脚上的凉鞋。 “嗯!” “唐瑶是星期五一早不见的。那星期四晚上,你们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唐瑶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不对劲啊!”唐婶皱着眉头说道。 “那两个柜子装的是唐瑶的衣裳吧?” “嗯,我看过了,她一件衣裳也没带走。” “我能看看吗?” “你看吧!” 两个横放的柜子,柜门朝上方掀开,柜子里基本上都是一些款式老旧的过时衣物。方婕随便看了一眼,盖上了柜门。 “周所长,走吧!” “啊?”周所长见方婕说走,心里十分纳闷。 “走吧!唐叔,唐婶,打扰你们了。”方婕出门径直走到了竹林边上。 周所长快步跟上,压低声音问道:“方婕,怎么了?” 方婕回头看了一眼木屋,“周所长,唐瑶应该没有危险。那双凉鞋,也不是唐瑶带走的!” 第十四章 奇怪的恋人 老唐老婆的话,周所长也听到了。唐瑶嫌那双凉鞋打脚,平时不爱穿那双凉鞋。这个星期碧波县的天气很好,没下过雨,所以唐瑶一直穿布鞋。 “你想说是有人偷了唐瑶的凉鞋,故意放到独秀峰的崖边?”周所长不认为周四晚上唐家楼下的响动,是外人来偷唐瑶的凉鞋。 “嗯!我估计,唐瑶周四晚上吃过晚饭,就离开青麓乡了。老唐在楼上听到楼下有动静,并没有下楼查看,只是习惯性的认为是唐瑶回家睡觉。实际上是有人潜入唐瑶的房间,偷走了那双凉鞋!”方婕按照自己的思维推测。 “方婕,偷走凉鞋的人,怎么知道唐瑶会离家出走?” “我想,他可能知道唐瑶离家出走的计划!” “计划?难道唐瑶想离家出走,跟别人商量过?” “当然得跟别人商量过!周所长,我想,唐瑶应该没出过远门吧?” “嗯,我们乡的孩子都在盛兰中心校念的小学、中学,好多孩子,连县城也难得去一趟。不过方婕,你怎么知道唐瑶没出过远门?” “呵呵,看她柜子里的衣裳和床下的鞋子就知道了。” “衣裳和鞋子?” “对啊,唐瑶家里的衣裳和鞋子,基本上都是本地才能买到的款式。唐瑶刚二十岁,正是女孩最爱打扮的年纪,家里一件时髦的衣裳都没有,说明唐家经济条件不太好,唐瑶也没到周边大点的城市去买过新衣裳。” 方婕侃侃而谈,让周所长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老周没料到,方婕根据简单的观察,竟能推测出那么多事。 “老唐夫妇把周边村寨几乎找遍了,都没找到唐瑶,说明唐瑶走远了。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姑娘,对外面不熟悉,她出走之前,是不是会跟亲密的朋友商量一下,或者询问一下外面的情况?”方婕继续分析。 “嗯,有这个可能。” “周所长,老唐说的那个覃玉芳家,条件怎么样?” “还可以吧!他爸覃式野,在岩鹫山搞果林,这两年收入还不错。” “覃玉芳出过远门吗?” “呃,出过,老覃带玉芳去过几次省城。去年,他们还到桂西省去卖过果子。” “覃玉芳和他爸一起去的?” “嗯,玉芳会算账,他爸去哪做生意,都带着她。” “周所长,那我们见见覃玉芳吧!”方婕觉得,覃玉芳应该了解一些情况。 “好。” 青麓乡六个姓氏居住的寨子,基本上都围绕着乡里。像韦茂德家居住的韦家寨,就和幕正业家的幕家寨比邻而居。 周所长和方婕从乡西头回到乡上,十来分钟,就绕到了覃家寨。 冯主任带庄婷去采访的覃家寨寨老,其实就是覃式野的父亲。老人家已经九十多岁,对青麓瑶乡的人文历史非常了解。 方婕和周所长到覃式野家,冯主任和庄婷刚走。家里只有寨老覃相远和覃玉芳在家。 “玉芳,你爸呢?”周所长进屋看见覃相远歪在沙发上眯着了,放低声音跟覃玉芳说话。 “我爸去山上了。周叔,你找我爸?”覃玉芳二十来岁,长相普通,衣着亮丽,和唐瑶明显不同。 “不,我找你问点事,我们出去说吧。”周所长不想打扰寨老休息。 “哦!”覃玉芳疑惑的扫了方婕几眼,目光在方婕的新款户外休闲鞋上打转。 几人在门外小木凳上坐下,周所长看向方婕,示意由她来问话。 “玉芳,你和唐瑶是初中同学吧?”方婕面带微笑看着覃玉芳。 “嗯!”覃玉芳瞟了周所长一眼,忍着没问方婕的来历。 “你知道唐瑶离家出走的事吗?” 覃玉芳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 “你知道唐瑶去哪了吗?” “不知道。” “星期四那天,唐瑶来找过你吗?” “没有。” “这个星期唐瑶都没找过你?” “找过,星期二她到我家来过。” “唐瑶找你干什么?” “她来找我玩。” “那天唐瑶说什么了吗?” “嗯,就是随便聊,也没说什么。”覃玉芳对方婕有点戒备。 “唐瑶有没有问你县城或者省城的情况,比如车站在哪,车费多少,还有住宿方面的问题?” 覃玉芳犹豫了一下,看到周所长严肃的神情,迟疑着说道:“呃,唐瑶问过我,从县城到省城要多少车费,要坐多久的车。” “就是星期二那天问的?她还问了别的吗?” “就是那天问的,别的就没问什么了。” “老唐来问你唐瑶的事,你应该想到唐瑶可能去哪了吧?” “我,我也不确定她会去哪!那天唐瑶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坐车去省城的事,我想她也不一定会去省城,他爸要是不给她钱,她怎么出门!” “你意思是,唐瑶身上没钱,走不远?” “嗯,唐瑶平时身上没什么钱。” “如果唐瑶走不远的话,你觉得她回去哪?” “我不知道。我问了几个同学,都不知道唐瑶去哪了!” “唐瑶和常荣明的事,你知道吗?” 覃玉芳点点头。 “玉芳,你对唐瑶和常荣明怎么看?” “嗯?” “我意思是说,你看好唐瑶和常荣明吗?” “嗯,怎么说呢,常荣明人挺不多错的,对唐瑶也很好。但是,唐瑶的父母嫌常荣明条件差。常荣明家妈,跟唐瑶父母也合不来。唐瑶如果真想和常荣明在一起的话,除非他们离开青麓乡!” “常荣明的父亲呢?” “他父亲死得早,家里就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 方婕听到常荣明家的情况,对五嫂的泼辣,稍稍理解了一些。 “玉芳,你说唐瑶和常荣明如果想在一起,除非离开青麓乡。作为唐瑶的好朋友,你觉得常荣明或是唐瑶,他们能抛开自己的家,一心一意跟对方走到一起吗?” “能!唐瑶早就不想待在那个家了!她说只要常荣明挣够了钱,他们就离开青麓乡。” “可是常荣明能舍弃他的母亲吗?” “那有什么,等他们在外面安顿好,再把五婶接出去不就行了。” “可这次,唐瑶离家出走,常荣明却留在了家里。”方婕早上才见过常荣明,而且常荣明好像不知道唐瑶出走的事。 “我也觉得奇怪!一听唐叔说唐瑶不见了,我就猜想她可能和常荣明走了。但是常荣明居然在家!” “常荣明家的条件很差吗?” “在乡里确实有点差,家里就那两亩地,又没有别的收入。不过,常荣明去年开始出去打工了,我听唐瑶说,常荣明在省城,一个月能挣两千多块钱呢!” “今年常荣明没出去打工?” “去的啊!半个月前他才从省城回来。” “半个月前才回来?” “嗯!” “回来以后,唐瑶和常荣明的接触多吗?” “呃,应该多。这段时间,唐瑶很少来找我,我想,她应该是和常荣明在一起吧!” “你和常荣明熟悉吗?” “呵,都是一个乡的,当然熟悉。” “那你觉得常荣明这人可靠吗?” “应该可靠吧,不过……” “不过什么?” “我想不通,为什么唐瑶独自出走,如果是离开青麓,我想觉得常荣明应该和唐瑶一块走啊!” 方婕轻轻点头,覃玉芳说得对,如果不是跟常荣明商量好的话,唐瑶一个人会去哪里! “大姐,你是警察吧?”覃玉芳见方婕皱着眉不说话,轻声问道。 方婕展眉一笑,“你看我像警察?” “嗯!” “呵呵,我不是警察,我只是对唐瑶的离家出走感兴趣。” 覃玉芳不解的看着周所长,老周没有解释,歪开了头。 “好了,谢谢你玉芳!希望能早点找到唐瑶!”方婕起身准备离开。 覃玉芳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方婕。 “那我们走了,玉芳!”周所长打了个招呼,和方婕离开覃家寨。 刚走到寨口,方婕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身钻进了路边竹林中。 “周所长,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周所长看着消失在竹林的身影,满脸厌恶之色。 “周所长,那不是三姑吗?她去哪?”方婕有些纳闷,三姑是欧驺的老婆,欧驺刚死,她不在家照料孩子,跑到覃家寨来做什么。 “哼,还能去哪,竹林后面只有一户人家!”周所长轻蔑的说道。 “是哪家?”方婕搞不懂,周所长为什么这副神情。 “覃式光家!” “覃式光是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是,就是个老鳏夫。”周所长脚下不停,似乎提起覃式光很不高兴。 “周所长,覃式光是不是跟三姑有染?”方婕隐隐猜到周所长厌恶三姑的原因。 “嗯!” “覃式光多大年纪了?” “哼,六十出头了,还老不正经!” “欧驺生前知道吗?” “知道。为这事,不知道打多少回了!” “谁打谁?” “欧驺打老婆,打覃式光。我和沈乡长光是处理他们的纠纷,没少登他们两家的门。” “欧驺打覃式光?”方婕有些错愕。 “是啊,欧驺好酒,一喝醉了就打老婆,跑到覃式光家去砸门。” “覃式光家只有他一个人?” “嗯!他老婆十多年前就死了,儿女都在县城上班。我零五年调到青麓乡的时候,覃式光和欧驺的老婆就混在一起了。” “那欧驺就拿覃式光没办法?” “诶!他能有什么办法。那覃式光脸皮比城墙还厚,随便欧驺怎么打骂,他就是要偷偷跟欧驺的老婆来往。那欧驺也窝囊,平时不敢闹,喝醉了就说去收拾覃式光,实际上根本沾不到覃式光一根汗毛。时间长了,大家都把他们两家当笑话看。我们乡里也管不了。”周所长有些无可奈何。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方婕十分疑惑,三姑和覃式光,跟欧驺的死会不会有联系? “周所长,我们进去看看?”方婕示意周所长陪她进竹林。 周所长停下脚步,见方婕一脸认真,不情愿的掉头领方婕进了竹林。 覃式光家在竹林里建了一栋两层的砖房,方婕和周所长来到门前,发现覃式光家房门紧闭。周所长在门外喊了几声,房里没人答应。 第十五章 老不正经 方婕见周所长想去敲门,轻轻摇了下手。“算了,周所长,覃式光可能不在家吧!” “刚才……” 周所长话没说完,就被方婕打断。 “走吧,周所长!” “欧……” “算了,人家不愿见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周所长刚转身,覃式光家的门开了。 “老周,你找我?”一副公鸭嗓在方婕身后响起。 “老覃,你在家呀?我叫了半天,你都不答应。” “我在后面睡午觉!没听真。”一个六十出头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色迷迷的眼睛直往方婕身上瞟。 “你一个人在家?” “啊!”覃式光的脸色不太自然。 “那什么,欧驺死了,你知道吗?”周所长不知道跟覃式光说什么,莫名其妙冒出这句话。 “呃,知道了,我听人说了。” 方婕发现,覃式光的目光不经意的转向了一边,他好像不想与周所长对视。 “老覃,家里有水没有,给弄点水喝!”周所长也看出覃式光有点不自在,迈步走到门口,想进屋。 覃式光不受控制的回了下头,里屋的房门关着。 “哦,进来吧!老周,这位是……?”覃式光无奈把周所长让进屋,询问起方婕的来历。 “这位是省城的记者,来乡里采访的。” “哦,原来是记者,请坐,请坐!我去倒水来。”覃式光脸上堆起不自然的笑容,转身进了伙房。 周所长快步走到里屋门前,伸手推了一下房门,没推开。 方婕没有坐下,漫不经心的走到伙房前。“覃大叔,你家房子挺宽敞啊!” “呃,不行,不行,乱七八糟的,哪比得上你们城里。”覃式光端着两只玻璃杯,从橱柜那边走过来。 “谢谢!”方婕接过水杯,目光突然被灶台下的一堆木棍吸引。 那堆木棍粗如儿臂,长度从八十公分到一米多不等。其中几根木棍一头呈现暗红色,方婕一眼就认出,那是干了的血渍。 “周所长!”方婕回头叫老周。 “怎么了?”周所长走到伙房前。 “你看那棍子。”方婕面无表情的指着灶台下。 周所长上前拿起一根棍子,皱了下眉。“老覃,棍子上是什么?” “哦,我前几天杀鸡,血滴到上面了。”覃式光脸色镇定。 方婕听了,不禁脸上发烫,自己太敏感了。 周所长蹲下身,从那堆木棍里又捡起了一根棍子,背影突然定住。 方婕看不到周所长在干什么,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周所长手上的棍子,血渍比刚才那根更多,棍子顶端,冒出两枚锈铁钉的钉尖,钉尖同样呈现着黑红色。 “这两根钉子……”方婕喃喃自语,棍子上两枚钉尖间隔的距离,和欧驺颈后的两个血眼,竟然十分相似。 “老覃,这棍子上怎么会有钉子?”周所长操着棍子站了起来。 “呃?什么钉子?”覃式光一脸疑惑。 “你自己看!”周所长将棍子递到覃式光眼前。 “哦,也许是谁钉上去的吧!”覃式光有点不以为然。 “老覃,这些棍子打哪来的?”周所长表情凝重。 “我在林子外面捡的。” “什么时候捡的?” “前几天啊!怎么了,老周?”覃式光发觉周所长的表情很不对劲。 “到底是哪天?”周所长提高了声音。 “两三天前吧,到底是星期三还是星期四,我记不清了。到底怎么了?”覃式光有点莫名其妙。 “老覃,星期四晚上你在哪?” “我在家啊!老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老覃,这根木棍我要带走。这两天,你别离开乡里!” “为什么?老周,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到底干什么了,你不准我离开乡里?” “明天你就知道了!方婕,我们走!”周所长面色不善,拿着棍子水也没喝,直接走了。 覃式光从家里一直追到竹林边上,大声叫着周所长。“老周,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周所长头也不回,步子迈得很大。 方婕紧紧跟着周所长,出了竹林。“周所长,你怀疑这根棍子是打死欧驺的凶器?” “嗯!这上面的钉子,和欧驺的伤口几乎一模一样。我要叫永军赶紧把棍子送到县局检验,看上面的血,是不是欧驺的!” 方婕也觉得木棍上的钉子,跟欧驺后颈的伤口十分吻合,但她有种感觉,覃式光好像并不慌张。 “周所长,你是不是怀疑覃式光杀了欧驺?” “哼!方婕,你不知道,覃式光早就说过,他迟早就杀了欧驺。我原来只当他是放屁,现在看来,欧驺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周所长,乡里有小猫、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吗?” “你要小动物干什么?” “如果这根棍子是凶器,我怀疑钉子上喂了蛇毒!去县局检验棍子上的血迹太花时间,用小动物试试,就能知道钉子上有没有蛇毒了。” “嗯,你说得对。乡里的捕鼠器里应该有老鼠,先用老鼠试试!”周所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将棍子上的钉尖包了起来,以免被阳光暴晒。 蛇毒是一种蛋白质,暴露在空气中时间长了会失效。但如果直接血液,还是会发生中毒反应。 回到乡政府,周所长从伙房橱柜下面找出捕鼠器,小铁笼里还真有一只不大不小的老鼠。 周所长用火钳把老鼠从笼里夹出来,将那根棍子上的钉尖轻轻按进了老鼠身体里。过了一分钟,老鼠开始抽搐,周所长放开火钳拿开棍子,老鼠翻着肚子,已经跑不动了。 很明显,棍子的钉尖上有毒! 顾永军听到伙房这边有声音,从宿舍走了过来。“周所长,你们在干什么?这老鼠怎么了?” 地上的老鼠翻着肚皮,身体抽搐,四脚乱晃,动作慢慢无力。顾永军见周所长和方婕竟围观老鼠,非常纳闷。 “永军,萍丫头还在睡?”周所长斜了顾永军一眼。 “嗯!还没醒。” “永军,你马上开车去县局一趟。” “去县局干什么?陈法医刚才打电话到乡里,说他要过来,现在都已经出发了。” “陈老怪要来?” “是啊!他说欧驺的伤口里发现蛇毒和铁锈,他要到乡里来找凶器!” “什么?铁锈!”周所长和方婕同时惊呆了。 “是啊!陈法医说,欧驺后颈的小血眼里,发现了铁锈粉末。” “你怎么不早说!”周所长责怪的瞪着顾永军。 “你手机关机了,我打不通你电话!”顾永军有些委屈。 周所长拿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没电了。 “永军,你马上到覃家寨覃式光家,把覃式光给我看好喽!千万不能让他溜了!” “覃式光?周所,欧驺是覃式光杀的?” “别废话了,赶紧去吧!”周所长无心解释。 “好好!我这就去!”顾永军回屋看了一下萍丫头,快步出门朝覃家寨跑去。 方婕非常困惑,她觉得覃式光应该不是凶手。有哪个凶手用木棍打死了人,还把棍子带回家烧火的?这说不通! 刚才在覃式光家,没找到那根木棍前,覃式光的表情是有点不自然。但是找到木棍后,覃式光的表情反倒自然了。 覃式光对周所长在他家找出的那根木棍,表现得很是迷茫,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那根木棍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周所长,平时覃式光家也像老唐家那样,不爱锁门吗?” “嗯,乡里大多数人家,平时出门都不锁门。方婕,你不相信覃式光会杀欧驺?” “周所长,这说不通!如果这根木棍是凶器,凶手在葬洞里袭击欧驺后,为什么不把棍子扔到深山密林里去?把棍子带回家干什么?留下来指证自己的罪行吗?”方婕不相信覃式光会吝啬到连杀人凶器都要带回家烧火。 “方婕,你不知道,那老小子多次放话要杀了欧驺!而且,覃式光在乡里也是一把捕蛇的好手。他想在林子里弄到蛇,简直易如反掌!”周所长坚持认为覃式光就是杀死欧驺的凶手。 方婕看出周所长的固执,不想与他争辩。但是经验告诉方婕,像木棍这种随手可得的凶器,凶手行凶之后是绝不会带回家的。木棍不是枪支,更不是稀有珍贵的刀剑,从葬洞下来那一路上,随手把木棍仍到哪,别人都休想找到。覃式光不是傻子,如果他真杀了人,怎么可能留下罪证。 周所长把不再动弹的老鼠夹到后院墙角放好,又把木棍锁进了他的值班室。 方婕知道周所长是打定主意守着凶器等陈法医了。 “周所长,覃式光是什么文化程度?” 周所长一愣,不太明白方婕的意思。“他好像没读过什么书。” “那覃式光在乡里,主要以什么为生?” “我们乡下人,当然是以田地为生了。不过,覃式光倒是经常捉蛇到镇里去卖,倒也有点油水。” “那欧驺和三姑的关系怎么样?” “能怎么样!成天不是吵就是闹,凑合着过呗!” “周所长,你觉得欧驺进葬洞盗香炉,会告诉三姑吗?” “呃……”周所长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认为不会!既然欧驺和三姑关系不好,他去盗取香炉,应该不会告诉三姑。” “不一定。万一欧驺喝醉酒说漏了嘴呢?” “好,就算三姑知道,她把欧驺要进葬洞盗欧丙忠家香炉的事告诉了覃式光。但覃式光家境还不错,一对儿女又在县城工作,我不认为覃式光会为了一只不知价值几何的香炉杀人!杀死欧驺,夺了香炉,他把香炉藏在哪?又通过什么渠道将香炉出手?” “也许,老覃也不光是为了香炉杀人,他和三姑……” “周所长,三姑多大了?我看有五十多了吧?你说从你零五年调到青麓乡,他们就在一起鬼混了。如果覃式光为了得到三姑而杀死欧驺,他为什么早不动手?要等到三姑五十多了才动手? 覃式光偷偷摸摸和三姑鬼混已经十来年了,我想,欧驺就算活着,也阻止不了三姑和覃式光鬼混。这种情况下,覃式光还有必要杀欧驺吗?” 方婕的话,让周所长慢慢静下心来。他考虑良久,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覃式光也许真是被人陷害了。 第十六章 死结 下午五点,沈乡长端着一口大铁锅走进乡政府,锅里装满了牛肉和蔬菜。 周所长看到这一锅菜,知道晚上不用自己做饭了。“沈乡,待会去韦家多打点饭,县局的陈法医马上就要到乡里了。” “好,我这就去!”沈乡长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叫冯主任带庄婷回乡里吃饭。 基层农村的生活方婕很熟悉,像韦家这样的丧事,乡政府的工作人员都得去帮忙、随礼,也顺便解决自己的伙食。 老周把伙房整理一番,摆好桌子,乡政府院门外响起了汽车声。 “老周!老周!”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门口叫着。 “听到了!陈老怪,进来吧!”老周走到院门,一个五十多岁的警察带着两个年轻警员站在警车旁。 “老周,早上送来的尸体,我已经检查了。你们乡是不是有户养蛇的人家?”陈老怪见到老周,没有寒暄,开口就是工作。 “有!欧驺的死因确定了?我听永军说,你要来乡里找凶器?” “嗯!确定了,死于中毒!蛇毒!”陈老怪表情严肃。 “你跟我来!”老周点点头,转身打开值班室的门。 陈老怪看了院中的方婕一眼,微微皱了下眉,随老周进了值班室。 “陈老怪,你看看,这像不像凶器?”老周把那根木棍递给陈老怪。 陈老怪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木棍上的钉尖看了半天,“老周,这棍子你在哪找到的?” “你先说棍子上的钉尖,跟欧驺的伤口吻不吻合?” “吻合!不过……” “不过什么?我已经用老鼠试过了,钉尖上有毒!” “老鼠呢?” “几分钟就死了,老鼠的尸体我放在后院墙角。你要不要看看?” 陈老怪摇摇头,“不用了!老周,凶器在哪找到的?” “在乡里的覃式光家找到的。他家灶台下,放了一堆木棍,我见那堆木棍上有血,从里面找出这根带着钉尖的棍子。” “人呢?” “覃式光还在家,我已经叫永军看着他了。” 陈老怪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老怪,怎么了?” “老周,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欧驺的尸体是在哪发现的?” “山水的葬洞啊!” “你说棍子在覃式光家灶台下?” “嗯!” “老周,如果覃式光行凶,他为什么不把凶器扔掉?” 老周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陈老怪。 “你笑什么?”陈老怪觉得莫名其妙。 “陈老怪,你在电话上不是说要来乡里找凶器吗?你现在又说行凶后,凶器应该扔掉,那你还怎么找凶器?” “老周,既然欧驺的尸体是在葬洞发现的,那凶器一定就扔在葬洞附近。我想,就算山上找不到凶器,你们乡那户养蛇的人家里,也应该能找到从毒蛇毒牙提取的毒液!” “老陈,我们乡养殖毒蛇的韦茂德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陈老怪大吃一惊。 “今天早上六点,韦茂国在独秀峰上发现韦茂德上吊了!” “上吊?”陈老怪十分惊诧。“尸体呢?” “尸体从山上抬下来了,你在外面看到乡西头办酒那户人家了吗?” “那家?尸体他们已经收殓了?” “暂时还没有入棺。早上小赵看过尸体,确认是自杀!” “小赵!他回局里根本就没告诉我你们乡有人自杀!”陈老怪沉下脸,有点生气。 “老陈,趁着还没入棺,你过去看看尸体吧?”周所长想借老陈的专业,验证方婕对韦茂德自杀疑点的推测。 “好!现在就去!对了,老周,外面那个女的是谁?” “怎么了?看上人家了?我可告诉你,人家可结婚了!” “行了,别开玩笑!” “那是省城的记者,叫方婕。你来以前,方婕就对韦茂德的死提出了质疑。” “什么质疑?” 周所长简单向老陈复述了方婕对韦茂德的自杀提出的几个疑点。 “哟!这个记者不简单呐!”老陈向值班室门外的方婕,投去赞赏的目光。 “还有,她也提出和你一样的疑问,凶手行凶之后,为什么不把凶器扔掉!” “是吗!”老陈回过头来,“老周,快给我介绍一下。” 老周笑着喊道:“方婕,你进来一下!” 方婕听见老周叫她,走进了值班室。“周所长,有事吗?” “方婕,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碧波县警察局陈墨,陈法医!老陈,这位是省城《生活与法制》杂志社的记者,方婕!” “方婕!”老陈眼睛一亮,欣喜的问道:“你就是方婕?” “我是方婕!陈法医,你好!你认识我?”方婕的印象里,好像没见过陈法医。 “不不,我不认识你!但是我看过你写的罪案实录。我们县两年前发生一起碎尸案,当时就是你们《生活与法制》跟踪报导的。那篇纪实报道我看过,文笔扎实,条理分明逻辑清晰,非常写实!”陈法医当时负责那起碎尸案的验尸工作。 “呵呵,见笑了!陈法医,那起碎尸案的尸检是你做的吧?”方婕隐隐猜到,陈老怪就是当时方婕没见到的那位法医。 “嗯,是我做的!”老陈脸上一派得色。如果不是他从零碎的尸块确定尸源,碎尸案也不会那么快侦破。 当时方婕要求见尸检法医,但是陈法医性格古怪,素来不喜欢出风头,不管县局领导怎么劝导,他就是不愿意见记者。 “嗬嗬,陈法医,想不到我们还是素未谋面的熟人!”方婕那次没见到陈法医,回去以后一直觉得有些遗憾。 “行了,老陈,你不是要检查韦茂德的尸体吗?跟方记者叙旧,说个没完!”老周在一旁插不上话,郁闷的打断了两人叙旧。 “对!差点把正事搞忘了。方婕,一起去看看吧?”老陈邀请方婕一起去验尸。 “好,一起吧!”方婕没有推辞,她也很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周所长把大家带到韦茂德的灵堂,钻进韦家跟韦茂德的父亲说了一声,通知老陈可以开始验尸了。 老陈掀开围着灵堂的布幔,让同来的一名警员在外守着,给方婕和周所长递了个眼色,与他一同进去。 韦茂芬看见韦茂德的灵堂钻进去几个警察,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正准备开饭的乡亲,也伸着头望灵堂这边看。 陈老怪戴上手套,先在韦茂德尸体的四肢和胸腹按捏了几下,又揭开尸体的衣裳,看了看尸体的皮肤。还凑到尸体裤裆前轻吸了几口气,最后才走到尸体头部,蹲下观察尸体颈部的勒痕。 “老周,上吊用的绳索呢?”陈老怪检查半响,并没有得出结论。 “在这。”周所长从停尸的门板下拿出上吊用的绳索。 “哼!韦茂德不是自杀!”老陈冷哼一声。“老周,绳索是你割断的?” “嗯。” “绳上的绳结你没动过吧?” “没有!” “你看看,这个绳套,你的头伸得进去吗?”老陈双手撑开打成死结的绳套,比了一下老周的脑袋。 “你干什么!”老周赶紧避开。 “方婕,你看韦茂德的头围有多大?”老陈用割断的那截绳子绕了韦茂德的头一圈,跟绳套一对比,绳套明显比韦茂德的头围小了两三公分。 “如果韦茂德真是自缢,死前裤裆会有便溺。只看勒痕,确实像是自杀,但是仔细观察,虽然着力的方向没错,勒痕却要比绳索还要宽几分,这说明,这是两道勒痕交叠到一起了。也就是说,韦茂德是先被勒死,才被吊到树上。老周,小赵看过绳套了吗?” “没有!” “绳套都不看,他就敢妄断自杀?”老陈有些生气。“这绳套打着死结,韦胖子的头根本递不进去,他怎么自杀?只要仔细对比一下绳套和头围的大小,不用尸检,都能判断自杀他杀!这小赵也太不像话了!” “陈法医,依你看,能大致确定韦茂德的死亡时间吗?”方婕对韦茂德的死亡时间非常重视。 “呃,我判断,韦茂德大约死亡十八到二十个小时之间。”老陈一手拿着绳索,一手再次压了一下韦茂德的胸腹。 方婕看了一眼时间,推算韦茂德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九点至十一点之间。 “陈法医,那你看,韦茂德是怎么被勒死的?” “应该是‘背’。凶手和韦茂德背靠背反手将他勒死,我估计凶手身材健壮,个子比韦茂德略高,用绳索勒住韦茂德颈部,弓着背抵住韦茂德背部,两手拽绳尽量往上提,这样勒痕看起来,着力方向,就像自缢了。” “两手?周所长,卢兴硕是什么身材?”方婕突然想到乡里的背尸人卢兴硕。 “老卢比韦茂德高,而且身材健壮有力。但是方婕,老卢的右手断了!”老周提醒方婕。 “我知道。陈法医,如果左手异常有力,一只手能勒死韦茂德吗?” “异常有力?”陈法医不太明白方姨的用词。 “我说的这个人,是乡里道公的助手,经常帮乡民背尸,他只有一只手,但我想,他那只手,应该非常有力。” “背尸?”陈法医疑惑的看向老周。 “嗯!有时候去世的乡民,并不是死在家里。有的死在田间地头,有的死在山上,有的死在镇上的医院。没有司机愿意用车拉尸体,运尸只有靠人背。” “你们说的这个人,就是乡里专职的背尸人?” “嗯!” “方婕,你怀疑这个背尸人?”老陈想,方婕不会无故提起这个背尸人。 “老陈!”老周抢过话头,“卢兴硕跟韦茂德有仇!他那只右手,就是因为帮韦茂德养蛇被咬伤,才被砍断的!韦茂德给了他五千块钱,就不管了。” “卢兴硕现在在哪?” “失踪了!卢兴硕从昨晚就没有回过家,扔下老娘和孩子失踪了。” “失踪!”老陈眉头紧锁。 “而且,我在卢兴硕家,发现他背尸体的绳索不见了。我问过永军,卢兴硕的背尸绳,就是这种绳子!”方婕示意老陈手中拿到绳索。 老陈困惑的凝视门板上韦茂德的尸体,背尸人的称呼,让他这个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法医,也不禁感到几分诡异! 第十七章 嫁祸 包围灵堂的布幔被人掀开,韦茂芬站在布幔开口处,冷漠的望着众人,“周所长,吃饭了。” “哦!茂芬。我们在乡里吃,沈乡已经端菜过去了。”周所长示意老陈和方婕跟他回乡政府。 韦茂芬站在灵堂外没动,方婕发现韦茂芬看都不看韦茂德的尸体一眼。老陈经过韦茂芬身边时突然停下,回头瞟了一眼韦茂德的尸体,向韦茂芬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姐姐!”韦茂芬的目光很奇怪,她既没有看老陈,也没看韦茂德的尸体,就这样直呆呆对着虚无的空气。 “你弟弟昨天什么时候出去的?”老陈紧盯着韦茂芬空洞的眼神。 “下午两点过。” “他晚上没回家?” “没有。” “你们也没去找他?” “他经常在城里过夜。” “你们也没给他打电话?” “没有。” 韦茂芬冷漠的表情和冰冷的语气,让方婕感到困惑。早上她和周所长把韦茂德的死讯,告诉韦家父女时,韦茂芬脸色大变,似乎十分震惊。可短短几个小时后,韦茂芬的变化竟如此之大。好像门板上躺着的尸体,跟她毫无关系。 “你们父亲呢?”老陈对冷心冷面的韦茂芬很感兴趣,继续向她发问。 “在家,茂德没入棺,他不能出来!” 老陈看了周所长一眼,后者点了下头。灵堂旁的棺材,已经差不多成型,估计晚上就能把韦茂德的尸体装棺了。 方婕随老周他们走下田埂上了水泥路,她无意中回头,发现韦茂芬还站在灵堂前,但目光急切的在嘈杂的人群里来回搜索。她好像在找人!方婕顺着韦茂芬的视角望向正在开饭的人群,没有一个面孔,是方婕认识的。 “老陈,要不要去覃式光家看看?”周所长还惦记着顾永军看守的覃式光。 “去!现在就去!”老陈是个急性子,催着周所长赶紧去覃式光家。 顾永军在覃式光家百无聊奈的坐了半天,覃式光说了几遍要到韦家去吃饭,顾永军都没搭理他。突然看到老周和县局的陈法医来了,顾永军像见到了救星。 “周所,陈法医,你们总算来了。” “怎么,永军,等急了?”周所长白了顾永军一眼。 “老覃要去韦家吃饭,我快拦不住了。”顾永军在周所长耳边小声说道。 “老覃,你也要去韦家吃饭?”周所长面带微笑看着覃式光。 “是啊,礼我都送了!再不去就晚了。”覃式光像没事人一样,根本没把那根木棍的事放在心里。 “永军,那你就赶紧陪老覃去韦家吃饭吧!”周所长向顾永军打着眼色,让他继续跟着覃式光。 “那我就去吃饭了!老周,你们不去?”覃式光走到门边,发现老周和同来的几人,没有离开他家的意思。 “你和永军先去,我们待会就来!”周所长站着没挪地方。 “那我就先去了!老周,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覃式光狐疑的看了一眼陈法医和两名警员,迈开大步钻进竹林。 陈法医一边走进伙房,一边问道:“老周,那根木棍,你就是在这个灶台下面发现的?” “嗯!”老周应了一声,快步走到灶台边上,用脚撩了一下灶台下长短不一的木棍。 “老周,不对啊!”陈法医蹲在地上检查了几根棍子,发现端倪。 “什么不对?”周所长有些不解。 “老周你仔细看看这些棍子是什么木料?” “木料?”老周连着检查了好几根棍子,疑惑的说道:“全是杂木,怎么了,老陈?” “周所长!”方婕走到两位老警察身边。“我们带回乡里那根钉着钉子的木棍,是柏木的!” “柏木?”周所长确实没注意那根棍子是什么木料。 “嗯!柏木质地坚硬柔韧,我家的书柜,就是柏木的。”方婕别的木料还不太熟悉,但是看见那根木棍上的节疤,马上认出和家里衣柜的木料一样。 “对,柏木质地坚硬,重量也要比杉木、杂木重些,用来打闷棍,可谓经济实惠!”陈法医还挺有幽默感。 “这些木棍都是覃式光拿来烧火的,就算是柏木,又有什么不对?”周所长看不出这有什么区别。 “老周,覃式光说他家这堆木棍是在竹林外捡的,你看基本上都是杂木,没有哪根棍子上钉有钉子。而那根钉着钉子的柏木棍子,显然与灶台下这些杂木棍子不是一起的。你想想,你们乡里,哪有柏木?”老陈认定那根柏木,不是跟这堆杂木一起捡到的。 “呃,只有鸡冠山上有柏木,卢兴硕家,就住在鸡冠山下。”老周对青麓乡几座山上的木材倒还熟悉。 “又是卢兴硕!”老陈更加诧异。 方婕不经意的摇了下头,她也觉得不太对劲! 木棍是袭击欧驺的凶器,从木棍钉尖的蛇毒来看,应该和韦茂德脱不了关系。 可细细想来,道公欧驺的死,对卢兴硕也非常有利,他可以提前接任道公一职,以后的收入会翻几番。周所长说卢兴硕是乡里的捕蛇能手,他要弄到蛇毒,应该也不难。难道方婕原先对韦茂德的怀疑错了? 覃式光家的伙房一时沉静下来,周所长、老陈和方婕,谁都没有说话,都在思考着欧驺、韦茂德、卢兴硕三人之间的联系。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方婕拿出手机一看,是庄婷的电话。 “喂,庄婷!” “方姐,沈乡长让我打电话给你,叫你们回来吃饭了!”庄婷已经和冯主任回到了乡里。 “哦,好的,你跟沈乡长说一声,我们马上回来。”方婕挂了电话,告诉周所长,沈乡长叫大家回去吃饭。 “那就先回去吃饭吧!老陈,先吃饭再说!”周所长拉着老陈,大家一起离开了覃式光家。 沈乡长和冯主任早已把晚饭准备停当,陪着庄婷在饭桌上边聊边等方婕几人。看到县局的陈法医和方婕几人回来,沈乡长热情的招呼大家赶紧坐下开饭。 “陈法医,你可是好久没来我们乡了!”冯主任客气的打着招呼。 “老冯,我这种人,没事还是少来为妙!”老陈自嘲的笑了笑。 “嘿嘿!”冯主任明白老陈是什么意思。 “大家快吃吧!天都要黑了!”沈乡长带头开饭。 方婕坐在庄婷身边,低声问道:“庄婷,怎么样,见到寨老了?” “嗯,见到了,方姐。覃家寨的寨老记性真好,跟我讲了好多故事。” “呵呵,素材够用了吧?” “嗯,足够了!” 饭间冯主任提议喝点酒,不过大家拒绝了。老陈性子很急,几下吃完了饭,就让老周全面介绍一下情况。 周所长从欧丙忠发现欧驺的尸体讲起,详细的说了目前掌握的情况。老陈听说陪葬的香炉不翼而飞,韦茂德的未婚妻离奇消失,感觉这个案子似乎很不简单。 “方婕,你确定唐瑶应该没事?”老陈从周所长口中知道方婕的推测,对唐瑶的下落,有些担心。 “嗯!应该没事!陈法医,目前唐瑶的男朋友常荣明,我们还没有接触过。我猜想,唐瑶离家出走前,应该跟他见过面!” “那你说,唐瑶的凉鞋,会是谁偷走的?”老陈对唐瑶的凉鞋似乎更感兴趣。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凉鞋绝不是唐瑶自己带走的!我有种感觉,唐瑶的凉鞋,也许是谋杀韦茂德的凶手偷走的!” “为什么?” “因为凶手要制造韦茂德把唐瑶推落山崖,然后畏罪自杀的假象!” “方婕,就不能是常荣明偷走的?他把唐瑶的凉鞋,扔到独秀峰崖边,一样可以制造唐瑶坠崖的假象,让后偷偷的跟唐瑶远走高飞!”周所长提出不同意见。 “不会是常荣明偷走的!”方婕十分肯定。 “为什么?” “常荣明用不着去唐瑶家偷鞋。他和唐瑶想制造这种假象,唐瑶事先把凉鞋拿出来交给常荣明就行了。” 周所长想想也是,常荣明确实没必要去唐家偷鞋。 老陈沉默片刻,端视方婕。“那你觉得偷鞋的凶手会是谁呢?” “这就难说了!不过,我认为这个人应该熟悉唐瑶和常荣明!他有意或无意中听到了唐瑶离家的计划,知道唐瑶星期四晚上不会在家,才放心大胆的潜入唐瑶的房间偷鞋。” “跟唐瑶和常荣明熟悉?”老陈探询的看着周所长。 “诶,乡里的青年人都很熟悉。从小一起在乡里长大,这个范围太大了。”周所长想不出唐瑶和常荣明身边的那个熟人,会谋杀韦茂德。 “陈法医,周所长。我认为,这个凶手身材健壮,孔武有力。并且,有一定的文化。”方婕又补充了一点。 “有文化?”老陈饶有兴致的看着方婕。 “对。我们先来捋一下案发顺序。周四晚上欧驺死在葬洞欧丙忠母亲的棺材里,很明显,欧驺是冲着宣德炉去的!袭击欧驺的人,我估计比欧驺早一步进葬洞,在欧驺撬开棺材后袭击了他,然后取走宣德炉。这个人知道宣德炉的价值,所以不惜杀人夺宝!” 老陈轻轻点了下头。 “袭击欧驺的棍子,周五被放到了覃式光家的灶台下。其目的不言而喻,因为覃式光长期跟欧驺的老婆偷情,这样做是为了栽赃嫁祸,转移视线。” “那韦茂德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老陈示意方婕继续。 “有两种可能:一、韦茂德就是杀欧驺的凶手,但他埋香炉的时候被人发现了,那人偷走香炉,韦茂德找上门去,那人动了杀机。周五下午或者晚上,那人以唐瑶的名义,约韦茂德上独秀峰杀了他。 二、被人灭口。有人利用韦茂德家的蛇毒杀死欧驺。韦茂德知道是谁盗毒、杀人、夺宝,他以此要挟那人分赃,那人同样是在周五下午或者晚上以唐瑶的名义约韦茂德上独秀峰杀了他,又将唐瑶的凉鞋扔在山崖边。 我猜,吊死韦茂德的尼龙绳,就是卢兴硕的背尸绳,这样做的目的,还是栽赃嫁祸!所以我说,这人有一定的文化,他不仅知道宣德炉的价值,还很善于栽赃嫁祸、转移视线!”方婕一口气说完,桌上众人都呆住了。 第十八章 第三个死者 老陈怔怔的盯着方婕看了良久,迟疑着问道:“方婕,我听老周说,发现欧驺尸体当晚,有人潜入乡政府后院,还把顾永军打晕了。这人你怎么解释呢?” “呃,我还没想好!当时,我猜测有人潜入后院可能是想盗尸。但是细细想来,当时我们大家都在前院,有人想从后院院墙上把欧驺的尸体弄出去,很不现实。欧驺中等身材,院墙高一米八,两个人抬尸都很困难,何况是一个人。”方婕心里隐隐感觉,潜入后院的人,不是来盗尸的。 “方婕,老周怀疑潜入后院的人是韦茂德,你认为呢?”老陈继续问道。 “我认为不是。韦茂德的死亡时间是周五晚上九点到十一点。那人潜入后院时虽然还不到九点,但也八点过了。他从后院翻墙离开,短时间内赶到独秀峰的可能性不大。据周所长说,当时那人影一晃纵身翻过院墙,动作十分敏捷。而韦茂德身材肥胖,不可能有如此身手。” “方婕,你说那人潜入后院不是盗尸,那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那唐瑶的失踪,跟这两起谋杀案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认为是碰巧!” “碰巧?” “嗯!谋杀韦茂德的凶手,碰巧知道了唐瑶离家出走的计划,才去唐家偷了唐瑶的凉鞋,扔到独秀峰崖边,制造韦茂德错手推唐瑶坠崖的假象。让人联想到,韦茂德的上吊,是畏罪自杀!所以我认为,唐瑶的失踪,跟谋杀本身没有关系。” “那卢兴硕呢?你说凶手用卢兴硕的背尸绳吊死韦茂德,是想嫁祸卢兴硕。既然已经用唐瑶的凉鞋,制造错手推唐瑶坠崖,韦茂德畏罪自杀的假象,还有必要再施一计嫁祸卢兴硕吗?” “有!这正是凶手高明的地方。以唐瑶的凉鞋制造假象,当我们发现卢兴硕失踪,而吊死韦茂德的绳索是卢兴硕的背尸绳时,调查者会自然而然的相信,唐瑶的凉鞋制造的假象,只不过是想掩饰卢兴硕谋杀韦茂德的真相。” “那卢兴硕去哪了?他真的失踪了?”老陈对方婕的分析越来越感兴趣。 “不!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卢兴硕可能遇难了!” “老卢死了?”周所长有些惊愕。 “我怀疑,卢兴硕已经死了。” “方婕,说说你的理由!”老陈沉声道。 “周所长,沈乡长,你们都知道卢兴硕因为被毒蛇咬伤,被砍断了右手!” 沈乡长和周所长同时点头。 “卢兴硕只有一只手,老婆也跑了。家庭的重担,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既要赡养老母,又要抚育女儿。为了挣钱,他连背尸这种活都愿意干,说明他是一个对家庭和亲人极其负责任的人!” 方婕顿了一下,看众人的反应。大家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赞同方婕的分析。 “周五下午,卢兴硕的女儿萍丫头放学回家,卢兴硕不在家,晚上也没回家。没人给老太太和萍丫头做饭,老太太还饿晕了。如果卢兴硕能回家,他绝不会丢下母亲和女儿不管。 今天下午,我和顾永军到卢家,他还没回来。这样一个对家庭和亲人极端负责的人,就一点都不担心老母亲和女儿吗?我想,他不是不担心,而是他回不了家了!” 周所长凝视方婕的目光已经变了,作为青麓乡派出所所长,对乡里的情况,他远比方婕更加熟悉。但老实说,他对卢家发生的事,考虑得确实没有方婕那么透彻。 老陈带来的那两个年轻警员,对方婕同样充满了好奇和疑惑。他们不了解方婕的背景,压根弄不明白,老陈为什么对这个女人的意见那么重视。 “方姐,那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吗?”庄婷像听故事一样,希望方婕说出结局。 “我不知道!我对这几个涉案人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熟悉,暂时还没有怀疑对象。”方婕实话实说。 “方婕,我听你的意思,欧驺和韦茂德这两起案子,其实就是一起案子,杀人动机,就是为了盗取宣德炉!是吗?” “嗯!我个人认为,这就是一起图财害命的案件!” 虽然有卢兴硕、覃式光这些扰乱视线的因素存在,可方婕还是认定,欧驺和韦茂德的死,跟仇怨没有关系。但是有人充分的利用了卢兴硕、覃式光跟两位受害者之间的过节来做文章。 “对了,还有韦茂德的摩托车和宣德炉,这两样东西,会在哪呢?”老陈今晚像是想考校方婕。 “摩托车可能被盗了。那辆车在青麓乡和瑶架乡都没有出现,而从独秀峰山脚往前两三百米的地方,有条山间小路通往盛兰镇,我认为,摩托车可能被人盗往盛兰镇去了。至于宣德炉,我想,应该还在青麓乡某个隐蔽的角落。” 周所长似乎不太相信方婕的推测。“方婕,你说韦茂德周五下午从家里带着斧子出门,是想进葬洞,钉好他母亲的棺材,上山时,发现香炉不见了。那说明昨天中午以前,香炉就到了别人手上。取得香炉的人,昨天完全可以把香炉转移从青麓乡。” “不,这样太仓促了!香炉个头不小,带上班车非常显眼。再说,香炉刚到手,还没找到销售渠道,贸然把香炉转移出青麓乡,放在哪合适呢?我认为,只有放在自己随时能看到的地方才能让人放心。” “随时能看到的地方?”周所长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对!” “那香炉究竟会藏在哪?”周所长很是好奇。 “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我,我会把香炉先藏起来一段时间,等事情过了风声没那么紧,再联系买家。这段时间,就把香炉藏在一个别人不会注意,自己又能随时看到的地方。” 周所长郁闷的看着方婕,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老陈人如其名,沉默了半响,表情严肃的正视方婕。 “方婕,虽然你对青麓乡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你的分析和推测确实非常精彩。有些分析,虽然还不成熟,可也有一定道理!我想请你加入警方的调查,希望你能协助我们完成这两起谋杀的侦破工作!” “陈法医,我……”方婕感觉为难,虽然她对这两起谋杀案很有兴趣,可这次她是陪香江的记者来采风的。 “方婕,希望你不要推辞!我知道你是来采风的,但是青麓乡这次发生的案件,的确不同寻常,可以说,我们瑶乡从没发生过如此恶劣的刑事案件!居然有人破坏规矩,跑到葬洞里去盗取陪葬,为了夺取香炉竟然连死两人! 现在卢兴硕不知所踪,如果真如你所推测,卢兴硕有可能遭遇不幸,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争取时间,尽快找到卢兴硕!” 老陈说完,求助似的望向周所长。 “是啊,方婕,你的分析很透彻。我到青麓乡工作近十年,确实从没发生过这样的恶性案件。到葬洞杀人盗宝,这在我们瑶乡还是头一遭。我也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找出这匹害群之马。” 方婕不经意的看了庄婷一眼,庄婷向方婕投去支持、鼓励的眼神。 “好,那我也不多说了。陈法医,周所长,我尽力而为吧!”方婕终于松了口。 “对了!萍丫头呢?怎么没看到她来吃饭?”周所长突然想起饭桌上还少个人。 “萍丫头,萍丫头!”沈乡长跑出伙房大声叫着进入顾永军的宿舍,发现萍丫头不见了。 “老周,萍丫头不见了!” 周所长听到沈乡长的喊声,急忙跑出来。“萍丫头怎么不见了?老陈他们来的时候,萍丫头还在永军的床上睡觉啊!” “我也不知道!”沈乡长很着急。“老周,萍丫头是不是回家了?” “走,去老卢家看看!”老周示意老陈和方婕跟他走,临出院门时又对沈乡长喊了一句:“沈乡,你去韦家,看看萍丫头在不在那边!” “好!” 沈乡长答应一声,也跑出了乡政府院门。乡政府只剩下冯主任和庄婷两人。 周所长一路上给照顾卢兴硕母亲的卢老六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等众人赶到卢兴硕家,发现卢家黑灯瞎火寂静无声。 “老六,老六!”周所长边喊边推开卢兴硕家房门。 “谁啊?”里屋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大妈,我是周自勤啊!” 周所长找到灯线,拉亮了堂屋的灯。走进里屋,发现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在家。 “大妈,萍丫头回来了吗?” “周所长啊,萍丫头不是去乡里了吗?”大妈躺在床上,有些虚弱。 “卢老六呢,大妈,老六也不在?”周所长找了一圈,又回到里屋老太太床边。 “老六吃饭去了。” “大妈,你吃饭了吗?” “吃了,老六喂我吃了才走的。”老周赶紧给沈乡长打了个电话,韦家那边没找到萍丫头。 “大妈,你先休息!我们走了!” 周所长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走出堂屋准备出去寻找萍丫头,手机响了起来。 “老周,你在哪?”冯主任声音有些慌乱。 “怎么了老冯?我在老卢家。” “卢兴硕死了!” “什么?”周所长心中大惊。 “欧家祥刚刚跑到乡里,他说在鸡冠山滚猪崖下发现卢兴硕的尸体!” “滚猪崖?老冯,我们马上过去,你叫欧家祥到滚猪崖下给我们带路。” “好!” 老陈见周所长脸色大变,连忙问道:“老周,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滚猪崖下发现卢兴硕的尸体!”周所长不自觉的望向方婕。 “卢兴硕死了!”老陈十分震惊,真被方婕说中了。 第十九章 坠崖 滚猪崖位于鸡冠山顶,是整个青麓乡地势最险峻的山崖,平时罕有人至。 周所长带着老陈和方婕赶到鸡冠山脚下,正好遇到报案的欧家祥。 “家祥,老卢的尸体在哪?”周所长远远看到欧家祥,张口便问。 “在山后!”欧家祥指了下鸡冠山后方。 周所长脚步不停,边走边问:“家祥,你什么时候发现老卢尸体的?” “就在一个小时前,我去瑶架下寨接老婆,回来的时候走小路,在滚猪崖下面的溪边发现老卢的尸体,我就赶紧到乡里报案了。” 老陈低头不语,加快步伐,紧跟周所长向前奔去。 方婕感到一阵心悸,虽然她早推测过卢兴硕有可能遇险,可是亲耳听到卢兴硕的死讯,心里不由有些发闷。 滚猪崖下有条紧邻山壁的小道,小道外侧是顺山脚流淌的小溪。溪水很浅,水面也不宽。卢兴硕的尸体,就趴在溪边的乱石上。从尸体的位置往上看,正对着险峻的滚猪崖。 尸体衣衫破烂、浑身伤痕,已被摔得面目全非,满脸黑血让人不忍直视。唯一能确认身份的特征,就是那只齐腕断掉的右手。 周所长呆呆的看着尸体右手光秃秃的手腕,心情非常沉重。卢兴硕一死,萍丫头和老太太今后的生活,就更难了! “老周,这就是卢兴硕?”老陈打着手电,照着尸体的头部看了半天,无法看清死者面容。 “嗯!老卢就是这个身材,他右手被齐腕砍掉了。”周所长和欧家祥,都是凭那只断手确定卢兴硕身份的。 老陈不再多问,开始检查尸体。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手电微弱的光柱,在浑身血污的尸体上晃动。方婕扭过了头,这是她亲历最令人发毛的案发现场。手电晃动的光影让她有种错觉,那乱石滩上,好似鬼影重重,卢兴硕的灵魂似乎还没走远,正在众人周围游荡。 山脚呼呼的风声,犹如鬼哭魂鸣一般,让人浑身发冷。方婕总感觉身后好像有双眼睛,躲在黑暗中窥视着围尸而立的众人。 “老周,你看尸体怎么处理?”老陈检查完尸体,询问周所长的意见。 “要不,从乡里叫人带门板来,把尸体抬走?”周所长很是为难,天黑路险,搬运尸体十分不便。听说山里有花豹,虽然老周从没见过,可他也不想冒险把尸体留在溪边乱石上,任野兽吞噬。 “嗯!”老陈点点头,他同样不希望死者暴尸荒野。 带路的欧家祥,在山脚小道上没下到溪边乱石滩。他听见周所长提起门板,自告奋勇的说道:“周所长,这离我家近,还是我去要门板吧,这条路我熟悉,跑得也快些!” “好,家祥,那就麻烦你了!” 周所长出言相谢,欧家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老陈拿着手电走到周所长身边,抬头看了看山崖,疑惑的问道:“老周,卢兴硕跑到崖上干什么?” “我不知道。卢兴硕家的土地在山脚,滚猪崖上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不知道他到崖上做什么。” 方婕也抬着头看着高高的山崖,“周所长,卢兴硕从昨天下午就出门了,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会待在哪呢?” “不用猜了!方婕,卢兴硕哪也没去!我判断,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我想,卢兴硕昨天出门没多久,就遇害了!”老陈的情绪不太好,口气有些愤恨。 “出门没多久就遇害了?”方婕非常吃惊。 “嗯!我估计,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两点至五点之间。”老陈补充道。 “卢兴硕从家里出来干什么呢?”方婕皱眉看着老陈和周所长。 “这就要问他自己了!”老陈侧身看向卢兴硕的尸体。 方婕在乱石滩附近仔细看了一遍,光线很暗,她什么也没找到。 “周所长,卢兴硕出门,好像没带绳子。”方婕一直怀疑,吊死韦茂德的绳子就是卢兴硕的。 周所长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不只没带绳子,他什么也没带!尸体身上的口袋我都翻过了,什么都没有!”老陈检查尸体的时候,也顺便检查尸体身上的口袋。 “老周,你能不能看出,卢兴硕是自己坠崖,还是被人推下来的?”周所长皱眉问道。 “这个确定不了!山上有障碍物,对尸体形成挂擦,很容易改变尸体下坠的方向和着力点!” 周所长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确定不了卢兴硕是他杀,但他认为,卢兴硕是绝不会抛下老母幼女自寻短见的! “为什么一定要杀卢兴硕呢?”方婕像是自言自语,她猜到卢兴硕遇难,却猜不透卢兴硕为什么一定得死! “方婕,你不是说吊死韦茂德的凶手,想嫁祸给卢兴硕吗?”周所长对方婕的自言自语十分不解。 “嫁祸卢兴硕,不一定非要杀了他呀!只要能扰乱警方的视线,嫁祸的目的就达到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方婕探询的望向老陈。 老陈无言以对,山脚的小道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欧家祥背着一扇窄窄的木板回来了。 老陈带来的两名年轻警员,沉着脸把卢兴硕的尸体抬到木板上,大家搭手将尸体抬回了卢家。 周所长心情非常纠结,他站在卢家门外半晌,始终没有勇气推开房门,告诉卢家老太太儿子的死讯。 “算了,先抬回乡政府吧!”老陈低声说了一句,大家抬着门板回了乡里。 沈乡长已经从韦家回来,他和冯主任看到门板上的尸体,脸色变得煞白。 “老周,乡上找不到萍丫头!” 周所长有些急躁,“沈乡,你到处都找过没有?她一个小孩子能跑到哪去?” “找了,能想到的地方,我都找了,就是找不到萍丫头。”沈乡长烦躁的跺了下脚。 周所长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心烦,还是对沈乡长不满。 后院的杂物棚,又成了停尸房!方婕到青麓乡两个晚上,那间没有电灯的杂物棚,已经停放了两具尸体。 庄婷在二楼接待室整理录音,听到后院的动静,走到后窗一看,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门板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正被抬进杂物棚,想到今夜又有尸体作伴,庄婷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方姐!”庄婷跑下楼来,看到方婕站在院中。“方姐,后院……” “那是卢兴硕,他坠崖了!”方婕拉住庄婷的手,希望庄婷不要害怕。 “卢兴硕!就是吃饭的时候,你说有可能已经遇难那个人?”庄婷异常吃惊,方婕说的那人真的死了! “嗯!就是他!” 庄婷感觉心跳加速,从昨晚到今晚,短短二十四小时,她在这宁静的瑶乡已经见了三具尸体了。 “庄婷,不好意思!这次来,让你担惊受怕了!”方婕深感歉意,她无法预料,这次瑶乡之行。会发生那么多事。 “不,方姐,这不怪你!”庄婷有些无可奈何。 方婕听到水管哗哗的流水声,知道周所长他们已经安放好尸体,出来洗手了。“庄婷,你一个人在楼上害怕吗?” “嗯,有一点!”庄婷希望方婕能上楼陪她,但她从方婕的表情知道,方婕还有话要跟那几个警察说。“不过没关系,方姐,晚点我们再上去吧!” “好,那你就跟我在一起吧!” 方婕挽着庄婷的手,走到后院水池边。“周所长,陈法医,我想,我们应该再去卢兴硕家一趟!” 老陈和周所长沉着脸点了下头,几人立即返回卢家寨。 走到卢兴硕家门前,周所长似乎更加烦躁。“老陈,我和方婕去里屋。你们在外面动静小点。” “嗯,我知道!”老陈来的目的,是检查卢兴硕的房间。 周所长推门进屋,庄婷留在堂屋,方婕和老周去了里屋。 “大妈!大妈,睡着了吗?”周所长极力控制着情绪,小声叫醒老太太。 “是老周啊!”床上的老太太睁着浑浊的老眼,看向老周和方婕。 屋里除了床和破烂的木柜,没有别的东西。昏暗的白炽灯,灯光被床上乌黑的棉纱蚊帐挡住,老太太的脸藏在厚重的阴影下,让人看不真切。 “大妈,昨天兴硕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周所长想找张凳子坐到窗前,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没找到。 老太太想了一下,“兴硕,好像是下午出去的。” “他是自己出去的,还是有人叫他出去的?” “我不知道,呃,我好像是听见有人叫他,可我听不清是谁。”老太太神志还算清醒,但是眼睛和耳朵不太好使了。 “你听见有人叫兴硕,兴硕就出门了?” “嗯。” “大妈,兴硕出门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呃,他说他要出去做活,晚点才回来。” “他说要出去做活?” “嗯!老周,乡里是不是哪家又死人了?”老太太很清楚儿子是做什么的。 “是。” “谁死了?”老太太的声音听着有些凄凉。 “唉,老韦家老二死了。” “韦胖子死了?”老太太抬了下头。 “嗯。” “兴硕就是去的韦家?” “嗯。”周所长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诶!”老太太叹了口气,方婕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老周,你见着兴硕,叫他早点回来。” “呃!”周所长扭开了头,不忍面对老太太。“大妈,你休息吧!我们走了。” “哦!老周,你帮我看看,萍丫头睡着没有。我怎么听见,她在屋里乱翻。”老太太听到老陈他们在卢兴硕房间开柜子的声音。 “哦!还没睡,大妈,我去叫她早点睡,不准她乱翻了。”周所长心里隐隐作痛,萍丫头都不知道在哪! “嗯!”老太太的眼皮似闭非闭,好像很疲倦。 周所长和方婕从屋里退出来,轻轻关上里屋的门。 “老陈,好了吗?”老周走到卢兴硕的房间小声询问。 “好了,出去吧!” 方婕发现,老陈表情有些奇怪。 第二十章 凌乱 几人走到门外,方婕压低声音问道:“陈法医,是不是有发现?” 老陈眉头微皱瞟了一眼卢家大门。“方婕,老周,我觉得很奇怪,卢兴硕的房间,除了一堆旧衣服,我什么也没找到!” “嗯?”老周有些诧异。“身份证也没找到?” “嗯!身份证,钱,都没找到。老周,那到底是不是卢兴硕的房间?”除了那几套男人衣服,显示那是个男人的房间,老陈找不到任何能够表明房间主人身份的证据。 “肯定是,这怎么会错!那间屋子就是卢兴硕的房间!”老周非常肯定。 老陈陷入困惑,溪边乱石滩那具尸体的衣服口袋里,没有任何能够表明尸体身份的东西,卢兴硕的房间里,除了旧衣服,也没发现他的私人物品,就连身份证也不在家里,这让老陈百思不解。 “周所长,卢兴硕的身份证、户口本,会不会在老太太房间?”方婕怀疑老太太帮卢兴硕保管那些东西。 “我进去问问。” 周所长再次进入里屋老太太的房间,不一会屋里发出周所长的惊呼:“老陈,快进来,老陈!老陈!” 方婕和老陈立即冲进里屋,只见老太太的头耷拉在枕边,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床边满脸惊惧的周所长。 老陈上前探了鼻息,又给老太太把了下脉,眼珠口舌全都检查了一遍,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老周,老太太多大年纪了?” “呃,八十多了。”老周不敢正视床上老人的双眼,卢家母子的死,对他触动很大。 “陈法医,老太太她……”方婕不敢相信,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老太太就走了。 “嗯!老人家走了,她是老死的。” 老陈在老太太身上没发现异常。但方婕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饿了两顿,又晕倒在茅厕外面,老太太也许暂时还不会走。如果卢兴硕昨晚能回来,说不定,老太太还能撑些日子。 两名警员在老陈的授意下,对卢家进行了全面检查,在老太太房间的木柜里,找到了卢家的户口本和新农合医疗本,还有一本余额三百多块钱的信用社存折。可就是找不到卢兴硕的身份证。 “老周,卢兴硕到底办过身份证没有?”老陈找不到身份证,似乎不太甘心。 “办了,前几年老卢的身份证到期,还是我催他去换的新证。”老周猜到老陈怀疑什么,试探着问道:“老陈,会不会老卢从滚猪崖摔下来的时候,身份证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老陈仔细检查过卢兴硕尸体的衣裤,虽然衣服被山石树枝挂得有些破烂,但是衣裤的口袋,基本上没有太大破损。老陈认为,身份证从衣裤口袋掉出来的可能不大。 “周所长,卢兴硕平时经常出门吗?”方婕对卢兴硕的身份证同样很困惑。 “不是经常出门。一年去几次县城吧!” “我想,乡里的乡民,平时没几个人会把身份证放在身上吧?”方婕知道,从乡里往返县城的中巴,购票是不用身份证的。 “呃,平时基本上没人会带身份证!但是,那具尸体,肯定是卢兴硕!” 周所长非常清楚,如果卢兴硕是出门做活,应该就在附近村寨不会走远,肯定不会带上身份证。所以,坠崖时基本不存在身份证从衣裤口袋掉出来的可能性。 可老陈不能因为找不到卢兴硕的身份证,就怀疑那具尸体不是卢兴硕。那只齐腕断掉的右手,就足以证明卢兴硕的身份了。 “老周,除了断手,卢兴硕的身体,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吗?”老陈明显还没死心。 “我不知道。” “老周,那你说,卢兴硕的身份证会到哪去呢?”老陈始终觉得找不到卢兴硕的身份证,很不正常。 “也许,早的时候被卢兴硕弄掉了!老陈,不会真的怀疑乡里那具尸体不是卢兴硕吧?” 老陈看了方婕一眼,那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除了断手,还真的无法确定尸源。可老陈转念一想,要在这乡里找个和卢兴硕一样断了手的人,恐怕还真不好找。“老周,乡里还有没有谁的右手,和卢兴硕一样断掉了?” “没有!右手被齐腕砍掉的就只有老卢一个!”老周被老陈搅的心烦意乱,卢家母子都死了,唯一的萍丫头又不知所踪,卢大妈的丧事,成了个大问题。 老陈见周所长说得斩钉截铁,总算不再追究身份证的事。他想,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方姐,那个老太太的尸体,也要抬到乡政府去吗?”庄婷非常头痛,这两天,她见的尸体太多了。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陈法医说老太太是正常死亡,只是,卢家已经没人,老太太的丧事不知该怎么办!” “方姐,像这样寿终正寝的老人,是可以进入葬洞的吧?”庄婷这两天看见的尸体,没有一具是有资格进葬洞的。 “嗯!应该可以!”方婕转向老周,“周所长,卢兴硕家就没有什么亲戚了?” “有,但都是出了五服的本家,关系都不怎么亲近,这次老太太的后事,恐怕要乡里来挑头了。” 周所长说完,立即给沈乡长打电话,说了卢家老太太的事。沈乡长没办法,只得叫上卢老六还有卢兴硕的几个本家,出面打理卢老太太的后事。 堂屋很快清理出来,临时改成了灵堂。老太太的尸体被移到了灵堂里。 老陈和方婕、庄婷他们留在卢家显得多余,几人回了乡政府。冯主任丢下几把房门钥匙,也赶去卢家帮忙了。 “方婕,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时近午夜,老陈坐了一下午车,又跑了一趟鸡冠山,感到有些疲倦。 “嗯!那我们上去了!” 上楼回到接待室,方婕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动弹。早上不到六点,韦茂国就到乡政府报韦胖子的死讯,一直到午夜,这整整一天,方婕似乎都没消停过。 庄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尸体。昨晚她一夜没睡好,可现在,庄婷却毫无睡意。“方姐,这两天到底是什么了?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遇到连环杀人案了!” “呃?你说什么?”方婕有些出神,没听清庄婷的话。 “我说,我感觉我们好像遇到连环杀人案了!”庄婷重复了一遍。 “连环杀人案?” 庄婷蓦然提起连环杀人案这个词,卢兴硕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迅速浮现在方婕脑海。说起来,道公欧驺和饲养毒蛇的韦胖子,两人都与卢兴硕有过节。如果非要假设是卢兴硕杀了欧驺和韦茂德,也说得过去。可问题是现在卢兴硕也死了! 这如果真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卢兴硕为什么要死?或者说,死的为什么非要是卢兴硕? 不过卢兴硕是凶手也好,被人嫁祸谋杀韦茂德也好,方婕无论如何都不认为卢兴硕非死不可! 把谋杀韦茂德嫁祸给卢兴硕,又杀了卢兴硕,看似在掐断线索!可细细想来,卢兴硕为了老母和幼女,根本不可能自杀!卢兴硕坠崖,只能是被人处心积虑的谋杀! 卢家老太太说,昨天下午,有人到家里来叫卢兴硕出去。那个人是谁? 周所长说,卢家的土地在鸡冠山下,他没事不可能到人迹罕至的滚猪崖去!唯一能把卢兴硕骗上滚猪崖的借口只有一个,那就是“背尸”! 方婕想,如果有人找到卢兴硕家里,许以重金,骗卢兴硕到滚猪崖上背尸,卢兴硕为了钱,一定会跟来人上崖! 这样一来,谋生卢兴硕,不但起不到掐断线索的目的,警方还会四处查找,到底是谁从家里叫走了卢兴硕。 当时是下午两点左右,卢兴硕家位于卢家寨中段,前后左右都有邻居。把卢兴硕从家里叫走的人,就这么有把握,自己到卢兴硕家不会被人看见? 方婕觉得,只要此人昨天去过卢家寨,就不可能没人看见。他会留下新的线索!那么杀死卢兴硕,就失去了掐断线索的意义。 所以在方婕看来,卢兴硕并不是非死不可!青麓乡大多数人家,平时都很少关门,谋杀韦茂德的凶手,想取得卢兴硕的背尸绳栽赃嫁祸毫不困难。 周所长说,那种手指粗细的绿色尼龙绳,青麓乡很多人家都有,要确定吊死韦茂德的绳索是从哪来的,难度非常大! 方婕之所以怀疑卢兴硕被人陷害,是因为她偶然发现,卢兴硕挂背尸绳的钉子上,少了一卷绳索。 如果方婕没有发现卢兴硕家少了一卷绳索呢? 警方查找绳索的来源,就算是挨家挨户询问调查,只要卢兴硕不承认自己的背尸绳丢失,警方根本就找不到吊死韦茂德那跟绳索的来源! 栽赃陷害卢兴硕,实际操作起来,并不那么简单!如果找不到绳索的来源,就达不到栽赃陷害卢兴硕,转移警方视线的目的。那就更没有必要冒险除掉卢兴硕,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陷害卢兴硕的凶手,再杀掉卢兴硕,这不是担心警方找不到线索,故意给警方指路吗? 难道,根本就没有人陷害卢兴硕?欧驺和韦茂德都是他杀的? 不,卢兴硕也死了!他既不是自杀,也不会失足坠崖。他是被人从家里叫出去的!根据老陈估计的死亡时间,卢兴硕离开家没多久就死了。他一定是出门直接上了滚猪崖,然后被叫他出门那人推下山崖! 方婕越想脑子越乱,她发现,自己在晚饭是做出的假设和推测,很可能是错的。这几起谋杀案,并不像她所想像的那么简单。卢兴硕死了,可是宣德炉呢?卢兴硕的身份证是怎么回事?还有萍丫头,这个才八岁的小女孩,她一个人能跑到哪去? 第二十一章 人际关系 夜深了,沈乡长和周所长他们留在卢兴硕家张罗老太太的后事没有回来。乡下头韦家,因为韦茂德年纪轻轻上吊,不属于“好死”,也没有请那些吹吹打打的师傅大肆张扬。夜幕下的青麓乡,一切又归于宁静。 老陈和两个年轻警员,借用了周所长和顾永军的宿舍。顾永军估计是赖在覃式光家,守着那个老不正经了。 乡政府二楼,今晚上只有方婕和庄婷两人。虽然累了一天,却毫无睡意。不是方婕和庄婷不想睡,而是她们睡不着。 庄婷一闭上眼睛,脑海里自然就涌现出卢兴硕满脸血污面目全非的样子。她不敢闭眼,庄婷觉得,只有看着对面床上的方婕,心里才稍稍安稳一点。 方婕则不同,她虽然紧闭着眼,脑中却总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挥之不去。这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就是方婕想象中,青麓乡这几起谋杀案的幕后真凶。 在方婕看来,根本没必要死的卢兴硕,最终坠崖身亡,给欧驺和韦茂德两起被杀案,笼罩上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人难以看清事情的真相。 如果卢兴硕不死,还无法确定吊死韦茂德的绳索,是卢兴硕那根背尸绳。但是现在卢兴硕死了,又找不到卢兴硕生前使用的那根新买的背尸绳,才将谋杀韦茂德的嫌疑,转移到卢兴硕身上。难道谋杀卢兴硕的目的,就只是单纯的嫁祸和掐断线索吗? 方婕感觉好像没那么简单!可除了这个原因,方婕暂时想不到凶手谋杀卢兴硕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如果欧驺、韦茂德、卢兴硕三人的死,真如庄婷所说,是一桩连环谋杀案,那这三名死者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呢? 老陈在找不到卢兴硕身份证的问题上,非常纠结,因为他以前处理过类似案例。一个谋杀犯,为了掐断作案线索,隐藏自己的身份,杀死一个与自己体型相近的人,同样将受害者弄得面目全非,只能凭衣着判断死者身份。那次也是找不到死者身份证,草草结案几个月后,警方无意中发现,有人在使用那名已经死亡的谋杀犯的身份证。后来抓到身份证使用者,才知道此人就是那名已经宣告死亡的谋杀犯。 方婕知道老陈的顾虑,老陈找不到卢兴硕的身份证,所以有些怀疑死者的真实身份。 卢兴硕的女儿萍丫头又神秘失踪,就更加让人感到困惑。萍丫头待在顾永军的宿舍睡觉,大家竟不知这个八岁的小女孩是什么时候离开乡政府院子的。是她自己离开,还是有人把她叫走的? 从三人的死亡时间来看,欧驺死于星期四晚上到星期五凌晨;卢兴硕死于星期五下午两点至五点;而韦茂德死于星期五晚上九点至十一点。 韦茂德死的时候,卢兴硕早已坠崖。谋杀卢兴硕的人,晚上用卢兴硕的背尸绳到独秀峰上吊死了韦茂德。 但如果老陈的怀疑是对的,坠崖的人不是卢兴硕,那会不会是卢兴硕自己把韦茂德骗到独秀峰上吊死了呢? 这种假设在方婕看来玄之又玄,卢兴硕短时间内上哪去找一个和他身材相似右手齐腕断掉的人?韦茂德下午两点过出门,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中间这段六七个小时的时间,韦茂德在哪? 韦茂德是骑摩托车出来的,方婕猜测韦茂德的摩托车可能被盗往盛兰镇方向,那摩托车是韦茂德死前还是死后被盗的? 假设坠崖的尸体不是卢兴硕,真的卢兴硕星期五晚上吊死韦茂德以后,他为什么不回家?他就一点不担心家里的老母亲和女儿吗! 方婕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她觉得卢兴硕假死的假设简直漏洞百出。卢兴硕根本不可能提前准备一个跟自己身材相似而且右手齐腕断掉的人,给自己做替身! 韦茂德下午两点过,从家里带斧头骑摩托车出来,是上青麓山给他母亲钉棺材。就算卢兴硕以唐瑶相邀的理由骗韦茂德去独秀峰,韦茂德也不可能在独秀峰从下午等到晚上九点以后还不回家! 对了,韦茂德得吃饭啊!这个胖子晚上到了饭点,不可能不吃饭!在乡里,平时到哪家去混一顿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韦茂德是不是晚上吃完晚饭,才被骗到独秀峰的呢? 方婕对青麓乡还是不够熟悉,她完全不清楚目前这三名死者,在乡里的人际关系。无法做出更多的假设和推测! “方姐,你还没睡着吗?”庄婷听见方婕的叹息声,估计方婕也无法入睡。 “嗬!”方婕轻笑一声,睁开了眼睛。“你也睡不着?” “嗯,方姐,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楼下那具尸体!”庄婷长那么大,从没在距尸体这么近的地方睡过觉。 “诶!”方婕又叹了口气,“庄婷,可怕的不是尸体,而是人心!” “方姐,你的工作,常常接触这类凶杀案和各种尸体吗?” “嗯!不过,在停放尸体的楼上睡觉,我也是第一次!”方婕坐了起来,背靠床头。 “方姐,你不觉得害怕吗?” “第一次见尸体的时候,确实感觉很害怕!不过,见得多了,就不那么害怕了!” “方姐,我听你们说,那个道公可能是被韦胖子杀的,宣德炉也是韦胖子偷走的。那现在道公的帮手,卢兴硕也死了,韦胖子又是谁杀的呢?”庄婷对这两天发生的凶案,开始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三名死者的人际关系,我还没理顺。” “人际关系?不是说卢兴硕跟韦茂德有仇吗?还有,道公对他这个帮手,似乎也不太好。我想,卢兴硕跟道公还有韦茂德的关系,肯定都不太好。” “庄婷,不认为卢兴硕跟欧驺和韦茂德有仇,所以欧驺和韦茂德就是卢兴硕杀的?” “嗯!” “事实上,星期五下午,卢兴硕就死了,而韦茂德是星期五晚上死的。我怀疑,杀死他们俩的,是同一个人。因为我们对乡里的人际关系不了解,所以这个凶手,可能还没进入我们的视线。” “方姐,我有一个问题。你说道公欧驺在葬洞偷盗欧丙忠家的陪葬,被韦茂德杀死,我理解为,韦茂德的杀人动机是为财。那韦茂德被杀死,杀人动机是什么?” “呃,我觉得应该还是为财。宣德炉到了韦茂德手上,被人知晓,引来了杀身之祸!” “那卢兴硕呢?” “卢兴硕……,他不应该死,我想不到凶手杀他的动机!要想凭吊死韦茂德的绳索嫁祸卢兴硕,我仔细想来,有点牵强,因为乡里有这种绳子的人家太多了。” “方姐,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三个,同时得罪了什么人呢?”庄婷警匪片看了不少,动不动就想到连环杀人案。 “同时得罪人?”方婕心头猛然一震,有这种可能吗?卢兴硕和韦茂德有过节,欧驺和覃式光有过节,除了他们,还有谁能把三名死者都联系起来呢? “方姐,既然你说杀死卢兴硕和韦茂德的是同一人,那这个凶手,说不定跟卢兴硕和韦茂德都有仇呢?” 方婕沉默了,她十分清楚,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一种假设都有可能!侦破案件,本来就需要大胆假设!可是卢兴硕和韦茂德两人本身就有仇,他们会同时得罪第三者吗? 不,还有一个欧驺,应该说是第四者!第四者因某种仇怨,设计谋杀了三名死者,那么三名死者和第四者之间,必然有某种外人不知道的联系。 如果真是连环杀人案,那么,罪案的起因,就不是为了盗取宣德炉!而是因为仇怨! 方婕呆呆的看着对面床上的庄婷,她依稀有种感觉,自己好像一开始就被价值不菲的宣德炉给蒙蔽了! 撇开寿终正寝的卢家老太太,短短两天连杀三人,如果不是为财杀人,那就不是一般的仇怨了! 这个第四者,他跟欧驺、韦茂德、卢兴硕之间,也许有着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 方婕暗叫大意,发现欧驺尸体时,一听到宣德炉的存在,她立刻将凶杀定性为图财害命,丝毫没有考虑过死者的人际关系,甚至连死者的家庭背景也没兴趣多问。 欧驺家除了他老婆三姑,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弱智儿子,弱智儿子叫二娃,那就应该还有大娃?可是怎么没听老周和沈乡长提起过大娃?二娃是天生的弱智,还是后天才变成弱智? 卢兴硕跑了的老婆叫什么名字,她是哪人?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萍丫头除了卢兴硕这个父亲,还有没其他什么亲人? 韦茂德死了两个老婆,一个落水溺亡,一个难产而死!那个溺亡的老婆,真是不慎失足落水?难产的老婆是什么时候死的?这两个老婆的有些什么家人?这些家人在哪? 在韦茂德家里,还有一个人让方婕看不透。那就是韦茂德的姐姐韦茂芬! 韦茂芬既然是姐姐,就比韦茂德大。看她的样子,好像是长期住在家里,她结婚没有?如果没结婚,又是什么原因这么大年纪还没结婚? 方婕和周所长去韦家告知韦茂德死讯时,韦茂芬从屋里出来,头发蓬乱,面容憔悴。可是下午老陈到韦茂德灵堂验尸的时候,韦茂芬来灵堂叫大家吃饭,头发梳整齐了,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 乍闻弟弟死讯,韦茂芬脸色大变。见警察到灵堂验尸,韦茂芬神情冷漠。 这些变化,方婕虽看在眼里,可她当时竟然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姐姐对弟弟的死表现得如此冷漠,毫无疑问很不正常! 还有唐瑶的凉鞋,方婕虽然判断谋杀韦茂德的人善于嫁祸,精于算计,应该有点文化。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弄清楚,究竟谁知道唐瑶离家出走的计划! 唐瑶身边有一个好朋友覃玉芳,那常荣明呢?如果唐瑶离家出走,是跟常荣明商量好的,那常荣明身边有没有要好的朋友,知道常荣明和唐瑶的计划? 方婕隐隐有些后悔,她因为价值不菲的宣德炉,先入为主的贸然给案子定性,从而将自己的思维,局限在了图财害命的小框子里。 第二十二章 诡异的身影 庄婷见方婕靠着床头发呆,猜想方婕在考虑凶手是不是跟几名死者有仇的问题。她不想打扰方婕,默不作声静静的躺着。 突然,一阵急促的喊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顾叔叔,周所长,顾叔叔,周所长!” 楼下顾永军和老周的宿舍,被“嘣嘣”敲响。 方婕身子一弹跳到地上,一边套着鞋子,一边急切的喊道:“庄婷,是萍丫头,萍丫头回来了!” 庄婷下床穿上鞋,和方婕快步跑下楼。只见顾永军宿舍房门开了,老陈站在门边,萍丫头在门外焦急的问道:“周所长呢?顾叔叔呢?” “萍丫头!”方婕几步走到萍丫头跟前,“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萍丫头,你吃过饭了吗?” “阿姨,顾叔叔和周所长呢?”萍丫头一边问,一边紧张的扭头四处张望。 “萍丫头,周所长和顾叔叔出去了,你别急,有事跟阿姨慢慢说好吗?”方婕发现萍丫头的目光好像总往后院瞟。 “阿姨,你看见我爸了吗?”萍丫头快步走到小楼右侧通往后院的拐角,“我看见我爸进院子了!阿姨,你看见我爸了吗?” 庄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卢兴硕的尸体此刻就停放在后院的杂物棚里。她感觉身体有些发冷,脑中倏然浮现出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萍丫头,你什么时候看见你爸进院子了?”方婕连忙走到萍丫头身边,牵起了萍丫头的小手。 “就是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我爸走进院子了!”萍丫头回头指着没有上锁的院门。 老陈皱着眉头朝方婕和萍丫头走过来,“萍丫头,你说刚才看见你爸走进院子了?” “嗯,我真的看见我爸走进院子了!”萍丫头不停的四处张望,好像她爸卢兴硕真的躲在院中某个角落。 “萍丫头,你看见的是背影还是你爸的脸?”老陈正色凝望萍丫头。 “后背,我看到我爸的后背,我追进来,他人就不见了!”萍丫头满脸疑惑和焦急。 方婕神色凝重的看这老陈,她不相信萍丫头真的看见卢兴硕走进院子。当然,方婕也看得出,萍丫头不像在撒谎。 “我去后面看看!”老陈转身走向后院。 那两个年轻警员站在值班室门边,脸色和庄婷一样难看。他们虽然没见过萍丫头,但也知道后院那具可怖的尸体,就是萍丫头的爸爸。 两分钟后,老陈从后院绕出来,边走边瞄着四周的院墙。 方婕牵着萍丫头没有移动脚步,竖着耳朵聆听老陈脚步以外的动静。 “后院没人,杂物棚的门锁好了。”老陈看了一眼值班室,走到方婕跟前。 方婕感觉有些心悸,“萍丫头,你刚才看见你爸的时候,你叫他了吗?” “叫了,叫了好几声。” 方婕不解的看向老陈,老陈摇了摇头。“我睡着了,没听见。” “萍丫头,你爸进院子的时候,你注意看你爸的影子了吗?”乡政府小楼外有路灯,光线虽然不太明亮,可也把方婕和萍丫头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影子?我没注意,阿姨,你们都没看见我爸吗?” 方婕不知如何回答,她轻轻抚弄着萍丫头的脑袋,“萍丫头,刚才你叫爸爸,你爸爸回头了吗?” “没有,我叫了好几声,他都不回头。”萍丫头眼眶里含着委屈的泪水。 “萍丫头,你可能看错了!”老陈眼里闪烁着对萍丫头的怜爱。 “我不会看错,伯伯,那真的是我爸,他穿着平时那身灰蓝色的衣服,他,他没有右手。我真的没看错,那就是我爸!” “你看到他没有右手?”老陈脸色剧变。 “嗯!”萍丫头认真的点点头。 老陈朝值班室吼道:“小孙、小孔,别站着了,马上到院墙外仔细的找一遍!值班室有手电,拿着手电去!” 两名警员回值班室拿了手电,跑到院外。 方婕惊异的盯着萍丫头的眼睛,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装满了天真无邪。 “陈法医,县里能做亲缘关系鉴定吗?”方婕十分怀疑后院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卢兴硕。 “能,县司法鉴定中心能做直系亲缘关系鉴定。”老陈和方婕想到一块去了。 庄婷觉得自己一个人站在值班室门外有些不自在,走到了院中,和方婕老陈待在一起。 “陈主任,外面没人。”两个警员在院墙外找了一圈,没发现萍丫头描述的那个穿着灰蓝色衣服的断手人。 老陈沉着脸点点头,他也估计到院墙外不会有什么发现。 “把院门关上,你们回去休息吧,睡觉警醒点!”老陈嘱咐完警员,转向方婕,“方婕,带萍丫头上楼吧,我还有几句话想问问。” 方婕拉着萍丫头的手,柔声说道:“萍丫头,顾叔叔他们还没回来,你跟阿姨上楼睡,好吗?” “好!”萍丫头不舍的朝后院拐角看了一眼,跟大家上了楼。 进了接待室,光线比楼下院子亮了许多,老陈仔细把萍丫头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萍丫头的裤脚和鞋子布满了灰尘,神情十分疲累。 “萍丫头,下午你在楼下睡觉醒来去哪了?” 萍丫头不认识老陈,显得有些拘束,方婕轻轻搂着萍丫头的肩膀,坐在床沿上,“萍丫头,告诉阿姨,下午你醒来去哪了?” “我回家了。”萍丫头怯生生的说道。 “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小女孩没吭声。 “萍丫头,我们去你家找你,你不在家,你是不是又从家里出去了?”方婕换了一个问题。 “嗯!” “你去哪了?” “我去找我爸。” “去哪找你爸?” “我听见后门响,出去看见我爸朝山上走,我就跟着去了。” “你看见你爸朝山上走?”老陈非常吃惊,萍丫头回家的时候可是下午。如果说晚上有可能看错,白天在自家屋后,总不会认错自己的父亲吧! “嗯!” “萍丫头,你跟着你爸上山了?”方婕知道卢兴硕家后门通往茅厕,茅厕后十几米的地方,就是鸡冠山山脚,往上走是茂密的树林。 “嗯。” “你看清你爸了?” 萍丫头犹豫着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他在前面走,走得很快,我叫他他也不等我。” “你爸没回头?” “嗯!”萍丫头眼中又冒出泪花。 “后来呢?” “我跟到针松林找不到他了,天快黑了,我就下山了。” “你下山又去哪了?” “我……,我去找我妈了。” “什么?”这次轮到方婕吃惊了,卢兴硕的老婆不是跑了吗!“萍丫头,你妈在哪?” “她在瑶架那边。” “瑶架!你妈在瑶架?” “嗯!” 方婕惊诧的看了老陈一眼,继续问道:“萍丫头,你去瑶架找到你妈了?” “嗯!” “那你怎么不在你妈那边睡,那么晚了还要回乡里来?” “那个老头子打我妈,我妈叫我回家。” “老头子是谁?” 萍丫头噘着嘴低下了头。 “你妈让你一个人回来的?” 萍丫头摇摇头,“她送我回来的。” “你妈没送你回家?”方婕想不通,萍丫头的妈妈为什么要把孩子送到乡政府。 “嗯!她送我到乡上就走了。”萍丫头说的“乡上”,指的是乡里这条水泥路。 “然后你就想来找顾叔叔?” “嗯!天太黑了,我不敢一个人回家。” “萍丫头,你走到哪才看见你爸爸进乡政府院门的?” “呃,经过覃四叔家商店门口看见的。” 方婕知道那家店,那家店在乡政府门前这条水泥路的中段,距乡政府院子大概三十多米。 “当时你爸正要走进院门?” “嗯。” “你叫他,他还是没回头?” “嗯!”萍丫头的眼皮开始打架。 方婕看了一眼时间,已近凌晨两点。她把萍丫头安排上床,满腹疑虑的走到后窗,楼下杂物棚的门关得好好的。 “方婕,你出来一下!”老陈不想打扰萍丫头和庄婷,走到接待室外面走廊上。 方婕走出接待室,拉上房门。 老陈皱着眉头,心情十分复杂。“方婕,恐怕楼下那具尸体,不是卢兴硕!” 方婕困惑的看着老陈,她不太确定杂物棚那具尸体不是卢兴硕,但方婕感觉,萍丫头两次看到的背影绝不是卢兴硕。 “陈主任,你相信萍丫头真看到卢兴硕了?” “方婕,你不会认为这世上有鬼吧?”老陈误会了方婕的意思。 “不,我不相信有鬼!”方婕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萍丫头看到的不是鬼!但也绝不是真的卢兴硕!” “为什么?”老陈认定,萍丫头两次看见的背影就是卢兴硕。 “萍丫头两次看见的都是背影!她根本就没看见那个背影的脸!” “可是萍丫头看见背影的右手断了!”老陈认为萍丫头应该不会认错自己的父亲。 “我想,那可能是伪装!有人在假扮卢兴硕!” “假扮卢兴硕?”老陈十分纳闷。 “对!如果萍丫头看到的背影真是卢兴硕,萍丫头叫他,他为什么不答应?这个诡异的背影在萍丫头面前,从头至尾都没有回过头!萍丫头下午在她家后门看见这个背影,如果真是卢兴硕,他既然回家了,为什么不关心下他的母亲和女儿?刚才萍丫头看见这个背影走进院子,这么晚了,他来乡政府干什么?” 方婕接连提出这几个问题,老陈一个也回答不了。 “方婕,那你说这个诡异的背影,跑到乡政府来干什么?” “他想告诉我们,卢兴硕没有死!” “嗯?”老陈有些懵懂,既然有人弄了具假的尸体冒充卢兴硕,为什么又要告诉大家,那尸体不是卢兴硕呢? “那个背影不敢回头答应萍丫头,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卢兴硕。一回头就露馅了!他之所以两次出现在萍丫头面前,就是想借萍丫头的口,告诉我们卢兴硕没有死!” “你说这个背影不是卢兴硕,那真的卢兴硕到底在哪?”老陈心里非常焦躁,他感觉方婕把他绕昏头了。 方婕考虑良久,一字一顿的说道:“就在楼下的杂物棚里!” 第二十三章 对手 “什么?”老陈不可置信的叫道。“方婕,你说楼下杂物棚里的尸体,就是卢兴硕?” “嗯!就是卢兴硕!”方婕非常肯定。 “等等,等等,方婕,你容我想想。”老陈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方婕,照你说的,既然卢兴硕已死,那个背影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卢兴硕没死?” “嫁祸!那个背影要嫁祸卢兴硕!” “嫁祸?”老陈感觉越来越迷糊。“既然卢兴硕都死了,还怎么嫁祸他?” “就是因为卢兴硕已经死了,才要嫁祸他!” “……”老陈无言以对,愣愣的看着方婕。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卢兴硕和韦茂德有仇,他的背尸绳吊死了韦茂德。现在我们又发现了卢兴硕的尸体,表面上看,线索已经断了,对不对?” 老陈定定的看着方婕,一言不发。 “但实际上,周五下午有人到家里叫走了卢兴硕,如果警方从这条线深挖,说不定能找出卢兴硕是跟谁一起出的家门!所以线索并没有断!” “如果真有人看见是谁把卢兴硕从家里叫走的,找到那人不就真相大白了吗?”老陈觉得,如果有人目击谁把卢兴硕从家里叫走,那叫走卢兴硕的人就是嫌疑人。 “不,如果那人不承认呢?” “不承认?” “对,比如说我和卢兴硕一起从卢家寨出来,被人看见。时候警察找到我,我可以说是碰巧遇到卢兴硕,一起从卢家寨出来。至于卢兴硕去哪,我不知道!卢兴硕怎么死的,我更不知道!” 老陈紧紧皱着眉头,他知道方婕说的没错,只要没人亲眼目睹嫌疑人把卢兴硕推下山崖,就不能确定嫌疑人的罪行。 “而警方找到卢兴硕的尸体后,萍丫头又告诉警方,她看见自己的爸爸了,我们会怎么想?” “我们会猜测,卢兴硕也许没死,我们发现的尸体,只是帮他隐匿行踪的替死鬼。但是方婕,要确定尸体是不是卢兴硕,只要做一个亲缘鉴定就行了。他这个计策,根本瞒不了多久!” “能瞒多久是多久!警方既然知道这具尸体其实并不是卢兴硕,肯定会认为真的卢兴硕杀了韦茂德,又弄了具尸体假冒自己,然后玩失踪。那么警方就会全力以赴的去寻找真的卢兴硕,结果当然是找不到人! 就算鉴定结果出来,证实卢兴硕是卢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可是萍丫头在卢兴硕死后又看到卢兴硕的事已经传开了,这个假象会给警方造成困扰,同时也会给卢兴硕的死披上一件诡异的外衣!” “那还是达不到嫁祸的目的!只能起到扰乱警方视线的作用!”老陈并不赞同方婕的推测。 “只要能扰乱警方的视线,凶手的目的就达到了。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他可以从容不迫的离开青麓乡!” “他既然想离开青麓乡,昨天晚上吊死韦茂德之后,今天就可以从容不迫的离开青麓乡。还用得着下午跑去卢兴硕家出现在萍丫头面前,大半夜又跑到乡政府来浪费时间吗?” 老陈的反驳令方婕哑口无言,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方婕确定自己没错,那个诡异的背影出现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萍丫头告诉大家,卢兴硕没死,让警方不遗余力的去寻找卢兴硕。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让警方认为卢兴硕没死,方婕却不能自圆其说。如果亲缘鉴定的结果,证实后院的尸体真是卢兴硕,那将让方婕的推测漏洞百出。 方婕沉思片刻,她想到一种可能,也许亲缘鉴定的结果会显示那具尸体不是卢兴硕!只有这样,警方才会把侦破工作的重点,放到寻找卢兴硕上面。 但这样问题就来了,真的卢兴硕在哪?方婕始终坚持认为,卢兴硕已经死了,并且她确信后院那具尸体就是卢兴硕。可如果亲缘鉴定结果证实后院的尸体不是卢兴硕,那整个案情和方婕所有的推测,就完全逆转了! “算了方婕,别伤脑筋了!明天一早我就让小孙采集鉴定样本回县局做亲缘鉴定。最迟,下午就能拿到鉴定结果。早点休息吧,如果真的有人从家里叫走了卢兴硕,我相信,老周一定能把这个人找出来。”老陈知道方婕非常矛盾,他们俩大半夜的凭空猜测,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好吧!陈主任,你也早点休息!”方婕把希望寄予亲缘鉴定。 回到接待室,庄婷还没睡,卢兴硕诡异的背影,令她无法入眠。 “方姐,萍丫头看到的真是她爸爸?” 方婕看了一眼熟睡的萍丫头,微微的摇了下头。“我觉得不是!” “那,卢兴硕真的死了吗?”庄婷压低了声音。 “嗯!也许吧!”方婕也不太确定了。 “那萍丫头看到的背影,到底是……”庄婷突然停下,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鬼魂”这个词。 “不!肯定是人!有人在假扮卢兴硕。” “方姐!” “嗯?” “我有点害怕!”庄婷确实很害怕,她刚看过卢兴硕的尸体,马上又听说卢兴硕的背影走进了乡政府小院。这两天看了太多棺木,庄婷忍不住将这个诡异的背影跟灵异事件联系了起来。 “庄婷,不用害怕!相信我,那个背影肯定是人!”方婕试图说服庄婷。 “可是,警察在院子里外都找不到人!”这才是最让庄婷害怕的。 “那人肯定翻墙跑了!” 方婕说完,暗自心惊。一米八的院墙,接连两晚,都有人从院里翻墙而出,如果两晚同是一人,可见此人动作非常敏捷,丝毫不担心会被抓住。如果此人就是整个案子的始作俑者,他不仅头脑灵活冷静,而且胆大心细、身手敏捷,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 庄婷半信半疑的躺到枕头上,方婕陷入无尽的纠结之中,两个人睁着眼睛,一言不发的等待天亮。 韦家门前的灵堂,四邻早已散去。昏黄的白炽灯下,只有一张桌子还坐着几个人,给韦胖子守灵,不时给棺材下的长明灯添些灯油。 小桌上摆着几碟晚饭吃剩的菜,桌边的塑料壶里,装满了瑶乡自酿的米酒。韦胖子的两个本家兄弟睡眼迷蒙,韦茂芬却精神抖擞,时不时拿起酒碗,轻轻的抿上一口。 幕正业出神的看着灵堂前的供桌,目光似乎被供桌上摇曵的烛火吸引。四周一片寂静,田野上的微风吹来,让人不禁感到一丝凉意。 不远处脚步轻响,幕正邦从家门出来,走到幕正业身后。 “正业,我来守下半夜,你回去眯一会,天亮再起来。” 幕正业看了他大哥一眼,没说话,站起来回家了。 幕正邦坐到幕正业的位置上,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韦茂芬看了幕正邦一眼,面无表情的拿起酒碗抿了一口。 幕正邦鄙夷的扫了一眼韦胖子那两个本家兄弟,抬碗咕了一大口酒。 “我去看看长明灯!”幕正邦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钻进灵堂,挑高了长明灯的灯芯,见灯油还多,转身走出灵堂。棺盖还未盖上,幕正邦由始至终,没有看一眼躺在棺材里的韦胖子。 回到小桌边坐下,幕正邦一言不发,他和弟弟幕正业一样,呆呆的看着供桌上的烛火出神,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呆坐了许久,直到韦胖子那两个本家兄弟发出鼾声,幕正邦才把目光转向了韦茂芬。 两人的目光迅速交织在一起,谁也没说话,就这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灵堂后韦家二楼中间的窗户还亮着灯,幕正邦眼角的余光感觉窗户晃过一道人影,猛然抬头,二楼的灯悄无声息的灭了。借着窗户玻璃上的反光,幕正邦依稀看到窗户后面有个黑影,不用猜他也知道那是谁。 韦茂芬发现幕正邦转移了视线,悠悠的低下了头,嘴角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冷笑。 窗后的黑影消失了,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幕正邦站到田埂上方的堡坎边,默不作声的看着周所长打着手电从乡西头走上水泥路。 “我下去看看!”幕正邦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下了堡坎穿过田埂。 周所长看到幕正邦走过来,停下了脚步。“正邦,你刚才看到有人经过吗?” “没看到!周所长,怎么了?那么晚还不休息?”幕正邦面露疑惑之色。 “哦!没什么,卢兴硕家老娘死了,我刚从卢家寨过来。”周所长抬头看了一眼堡坎上韦茂德的灵堂,“正邦,你们在给韦胖子守灵?” “嗯!周所长,老卢家要不要帮忙?”幕正邦随口问道。 “不用了,我和沈乡、冯主任在那边,还有老卢本家几个后生。你和正业,就在韦胖子家这边帮忙吧!” “好!周所长,有事你就说一声!”幕正业说完,转身走上田埂。 周所长又看了一眼韦胖子灵堂前亮着的灯,晃着手电快步走回乡政府。 “老陈,老陈!”院门上了锁,周所长在院门外低声叫着老陈。 值班室的灯亮了,老陈出来给周所长开了门。 “老周,你怎么回来了?” “老陈,刚才有人进来过吗?”周所长拿着手电四处乱晃。 老陈满脸惊异,“老周,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你也看见了?”周所长诧异的看着老陈。 二楼接待室的门猛然打开,方婕从阳台上探出头来,一看是周所长,快步奔下楼。 “周所长,是不是出事了?”方婕知道,周所长绝不会无缘无故这个时候从卢家寨跑回来。 “老卢的,尸体,还在后院吗?”老周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老陈立马反应过来,“老周,你是不是看到卢兴硕了?” “你,你怎么……,你也……”老周似乎有些惊恐,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周,你镇定点!”老陈打断周所长的话,“萍丫头刚才回来了,她说,她看见卢兴硕走进乡政府院子,但是我们在院里院外没找到人。你在老卢家,是不是看到卢兴硕了?” “萍丫头也看见老卢了?”周所长吃惊的张大了嘴。 第二十四章 计中计 方婕向周所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不想老周把楼上刚睡着的萍丫头吵醒。 “老周,去值班室说吧!”老陈把方婕和周所长叫进值班室。 两名警员挤在一张床上,各靠一边床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三人进来。老周在外面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老周,萍丫头大概是一点过回来的,她说走到覃四叔家商店门口,看见卢兴硕的背影进了院子,她一边叫爸爸,一边追进来,可是卢兴硕进院子以后就没了影踪。我叫小孙、小孔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没发现人! 还有,萍丫头说,她下午回家,听见后门有响动,开门出去,看见卢兴硕的背影,正往山上走,她追到针松林把人跟丢了。”老陈简单的介绍了萍丫头看见卢兴硕的经过。 老周的表情由惊诧慢慢转变为疑惑,他觉得,如果萍丫头白天能看到卢兴硕,那就不会是什么灵异事件。 “老陈,刚才我从卢兴硕家后面的茅厕出来,看到一个灰蓝色的人影,站在卢家后门,那背影很像卢兴硕。我喊了一声‘是谁?’,那人抬脚就朝山林里跑。我打着手电追,看到那人右手甩动起来好像没有手掌!” “所以你认为那人是卢兴硕?” “嗯!我快追到乡西头的时候,那个人影一眨眼就不见了!我问乡西头给韦家守灵的人,他们没看见有人从西面进入乡里。” “老周,你从卢家跑过来大概跑了多久?” “不到半个小时吧!” 老陈看向方婕,“方婕,从时间上判断,老周看见的人,应该和萍丫头看见的是同一个人。” “嗯!”方婕默默的点点头,她不明白,那个人从乡政府翻墙而出后,为什么要到卢家去。 “老陈,我怀疑,卢兴硕没死!”老周又提起了这个令人头痛的话题。 “可是,方婕认为后院的尸体就是卢兴硕!”老陈把皮球踢给方婕。 老周好奇的看着方婕,想听听方婕的解释。 “我也吃不准。只有对卢家母子进行亲缘鉴定,才能确定后院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卢兴硕!”方婕不敢再贸然发表意见。 “亲缘鉴定?”老周神情古怪,“方婕,卢兴硕不是卢家亲生的!” “什么?”老陈十分惊讶,“那萍丫头呢?萍丫头是老卢亲生的吧?” “萍丫头,我也不清楚!”老周皱起眉头。 “不清楚!老周,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陈隐隐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卢兴硕是她妈从盛兰镇捡来的,到卢家时都快八岁了!这事,乡里的老人都知道。萍丫头她妈年轻时作风不好,经常跟瑶架那边的沈老三鬼混。萍丫头出生后,乡里还谣传萍丫头不是卢兴硕的种。但是卢兴硕喜欢这个孩子,他听到谁说孩子的坏话,就跟谁拼命,后来才没人再敢议论。但是,卢家老太太一直不喜欢萍丫头。” 卢兴硕的家事让老陈大呼意外。方婕心里却豁然开朗,她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那个疑似卢兴硕的身影一而再再二三的出现,就是为了告诉大家,卢兴硕也许没死!谋划此事的人,早就摸清了卢家的底细,他清楚警方根本无法确认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卢兴硕! 如果弄不清这个疑似卢兴硕的身影究竟是谁,就算警方找到把卢兴硕从家里叫走的人也没用! 叫走卢兴硕人只要死不认账,谁都无从判断卢兴硕是死是活!那么嫁祸卢兴硕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种情况按常理推测,卢兴硕用背尸绳吊死韦茂德,又炮制一具自己的尸体,把线索掐断,那真凶卢兴硕就能逍遥法外了! 警方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寻找那个疑似卢兴硕的身影,而疏忽掉真正的凶手。 方婕越来越感觉到对手的可怕,这是一个连环计中计。真凶把嫌疑引向卢兴硕,向警方抛出卢兴硕的尸体,继而制造卢兴硕没死的假象,让警方疲于寻找早已死亡的卢兴硕。 “方婕,你真的怀疑后院那具尸体就是卢兴硕?”老周听完方婕的分析,目光惊疑不定的在老陈和方婕身上来回打转。 “不是怀疑,而是确信!”方婕的神情郑重而严肃。 “周所长,陈主任,我确定,卢兴硕如果活着,是绝对不会扔下母亲和女儿不管的!频繁出现的那个疑似卢兴硕的身影,肯定是有人假扮的。他目的就是要干扰我们,让我们以为卢兴硕没死。” 这套推测,老陈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说实话,在老周没有告诉他卢兴硕的家事以前,他对方婕的推测还有疑虑。但只要无法确认尸体的身份,那方婕的推测,就很有可能是对的。 “卢兴硕真的死了?”老周依旧半信半疑,他不相信自己会认错人。 “嗯!” 方婕肯定的点点头,老陈犹豫片刻,也附和的点点头。 老周内心极其困惑,他完全想不出乡里谁会有这样的脑筋,谋划出这么复杂的计划。“方婕,那欧丙忠家的香炉在哪?” “我不知道!周所长,陈主任,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方婕脑中又想起庄婷提出的连环杀人案的说法。 “你说!”老陈鼓励方婕快说。 “我想,陪葬的宣德炉跟卢兴硕没有任何关系。欧驺、韦茂德还有卢兴硕的死,是仇杀!是精心策划的连环杀人案!宣德炉,只不过是扰乱视线的烟雾弹罢了!”卢兴硕这个看似不该死却死了的人,让方婕坚定了连环杀人案的想法。 “连环杀人案?”老陈和老周惊愕的相互对视。 “方婕,如果是仇杀,那凶手跟欧驺、韦茂德、卢兴硕三人肯定都有仇!可是,这三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啊!”老周想了一下,三名死者在乡里,根本就没有共同的仇家。 方婕思量片刻,决定先把三名死者的情况问清楚。 “周所长,欧驺家二娃脑子不好,那他家老大呢?” “欧驺家老大是个女儿……”周所长话没说完,脸色突变。“对了,欧驺大女儿就是在滚猪崖坠崖死的!” “滚猪崖!”老陈大惊失色,“怎么会这么巧!” “周所长,当时欧驺大女儿多大了?她是怎么坠的崖?”方婕和老陈同样震惊。 “当时欧心梅快二十了!怎么坠的崖我不知道,我记得当年,好像欧心梅也是离家出走,几天找不到人。还是卢老六去采药,在滚猪崖下发现了欧心梅的尸体。” “卢老六?乡卫生所的卢老六?”方婕见过卢老六两次,对他那双三角眼印象不太好。 “对,就是他!” “欧心梅当时有男朋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刚到青麓乡几个月,对乡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方婕虽对卢老六印象不好,但她想,卢老六八九年前都三十多了,相貌又不太好,应该跟不到二十岁的欧心梅,没有什么感情纠葛。 “周所长,韦茂德的两个老婆是怎么死的?她们叫什么名字,是哪人?” “呃,韦茂德两个老婆都是瑶架乡的。头个老婆叫黄秋娟,也是在欧心梅死的那年,黄秋娟的表妹结婚,她去盛兰镇吃喜酒,可能喝多了,回来的时候经过楿樟河失足落水被淹死。那个季节涨水,尸体被冲到下游,第二天才捞起来。” “喝多了?周所长,黄秋娟去吃表妹的喜酒,韦茂德没跟她一起去?”方婕觉得奇怪。 “去了,但好像韦茂德有事先回来了!”周所长对黄秋娟的死所知有限,都是从乡里听来的。 “周所长,黄秋娟从盛兰镇回青麓乡这条路,是不是要经过莲花坡和桐木岭那条路?”白天周所长跟方婕提起过这条路。 “对,就是那条路。” “楿樟河就是你说快到盛兰那一节,要经过的那条小河沟?” “嗯!现在是小河沟,前几年搞水库改了河道,水就小了,当年水可大了。” “那河上有桥吗?” “有座木桥。” “周所长,黄秋娟吃完酒离开盛兰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 “不到五点吧!乡下酒席开得早,一般下午三点半开席,五点不到,第一轮席就吃好了。” “周所长,你说那条路你走过一次,大概花了四五个小时,如果当时黄秋娟五点不到离开盛兰镇,要从这条路回青麓乡,到家起码十点左右了吧?” “嗯,差不多这个点!” “盛兰镇到青麓乡就这一条路吗?” “不,可以从瑶架绕路到青麓,或者从盛兰去县城转车回青麓。不过下午五点以后,县城就没有到青麓的班车了。” “如果从瑶架绕路,路程是不是更远?” “嗯!要多一个多小时的路。” “那韦茂德从盛兰回青麓是走的哪条路?” “这个,我不知道。”周所长从来没关心过这个问题。 方婕喃喃自语:“两口子一起去盛兰吃喜酒,老公有事先走,老婆喝多了落水溺亡……”方婕好像想到什么,失声叫道:“周所长!韦茂德饭都没吃,就先走了?” “应该是吧!” “那是八年前?” “对,二零零六年。” “当时乡里有手机的人不多吧?” “呃,不多。乡民基本上没有手机,” “韦茂德有手机吗?” “好像没有,当时他还没开始养蛇,家庭条件没现在好,那栋砖房也还没盖!” “那就怪了,周所长,既然韦茂德当时没有手机,他又是跟黄秋娟特地跑到盛兰镇吃酒,怎么会连下午三点半开席的酒都没来及吃,就有事先走了?” “这……”周所长还真没想过这事。 “如果早知道那天有事,韦茂德就不会跟黄秋娟去盛兰。如果是临时有事需要赶回青麓乡,当时没有手机,是谁带话给韦茂德说家里有事的?” “这,我不知道!”周所长满脸愧色,八年前黄秋娟的死,还从没有人提出过和方婕同样的疑问! 第二十五章 一尸两命 老陈不动声色的看着方婕和周所长,他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心里却对方婕敏锐的洞察力和灵活的头脑给镇住了。 “方婕,依你的意思,黄秋娟的死有疑点?” “陈主任,难道不是吗?”方婕反问道。 “也许,韦茂德在黄秋娟的表妹家,遇到青麓乡的熟人呢?”陈主任假设道。 “好,就算韦茂德遇到青麓乡的熟人。那韦茂德是什么时候回到青麓乡的?”方婕继续询问周所长。 老周尴尬的摇了摇头。 “从盛兰回青麓这条路要走四五个小时,黄秋娟是一个人独自离开盛兰回家,还是有人同行?如果是一个人回青麓,翻山越岭的,黄秋娟不害怕吗?何况,她还喝多了,黄秋娟就不怕在山林里迷路或者失足跌落山崖吗?” 老周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天才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她是独自一个人离开表妹家的。” “那黄秋娟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在哪,被谁发现的?”方婕有些咄咄逼人。 “是第二天下午,我记得,好像是盘家寨的人在瑶架乡三岔滩发现的。” “楿樟河上那座木桥有护栏吗?” “有,不过护栏很矮。” “黄秋娟家还有什么人?她有兄弟吗?” “有!黄秋娟的兄弟,是常家寨常荣发家的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周所长,黄秋娟的兄弟在青麓乡?”方婕感到难以置信,韦茂德的小舅子,竟然是青麓乡的上门女婿。 “嗯,黄秋娟的兄弟叫黄秋冈,他老婆是常荣明的堂姐。” “堂姐?周所长,黄秋冈家住哪?” “就住常家寨,在后面山坳里,挨着欧家寨。对了,黄秋冈和欧驺是邻居。” “黄秋冈和欧驺是邻居?”这下,连老陈也耸然动容。 “嗯,后面山坳里就他们两家。” 老陈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凌晨五点。他心里隐隐怀疑,这个黄秋冈,可能有问题。 “老周,我们现在就过去!” “现在?”老周扭头看了看漆黑的天色。 “嗯!现在就去!小孙、小孔,你们留在这,注意看好楼上萍丫头,千万别让她又溜走了。”老陈说完,向方婕示意,让她一起去常家寨。 周所长不再多话,从桌上抓起手电,带老陈和方婕直奔常家寨。 经过常荣明家的时候,方婕发现,常荣明家里亮着灯。“周所长,常荣明家那么早就起床了?” “嗯,今天星期天,乡里赶集,他妈可能起床打豆腐吧!”周所长边走边答。 三人赶到常家寨后的山坳,借着月色看到山坳里两栋瓦房。 “秋冈,秋冈!”周所长快步走到右边那栋瓦房前,大声喊着。 “谁啊?”一个女人,在屋里高声问道。 “是我!派出所老周!”周所长“啪啪啪”拍着门。 “等一下!”屋外亮起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打开堂屋旁的侧门。 “周所长,出什么事了?天不亮就来敲门?”女人蓬头散发睡眼惺忪。 “秋冈呢?秋冈在家吗?”老周探头朝屋里张望。 “秋冈不在家。周所长,你找秋冈干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女人有些紧张。 “他去哪了?” “秋冈昨天早上回瑶架了。”女人看见屋外还有两个生人,不经意的撩了下散乱的头发。 “秋冈回瑶架干什么?” “回去看他妈。周所长,到底怎么了?”女人十分疑惑。 “小勇跟秋冈去瑶架了?” “没有,小勇和我在家。”女人话音刚落,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里屋探头探脑的看着屋外的人。 “哦!秋冈真不在?”周所长有点不放心。 女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我不是说了吗,秋冈去瑶架了。我骗你干什么!周所长,你们到底找秋冈干什么?” 周所长还没回答,老陈抢先问道:“秋冈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女人满脸不耐的横了老陈一眼,“137********。” 老陈立刻打过去,语音提示手机关机。 “秋冈!秋冈!”周所长不死心的朝屋里喊了两声。 女人来了气,闪身让开门。“喊什么喊,周所长,你要是不相信,就自己进去看看秋冈在不在家!” 周所长脸上挂不住了,尬尴的笑了两声。 隔壁欧驺家屋里的灯也亮了,堂屋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欧驺的老婆三姑依着门框,好奇的朝常家门口看。 老周皱了下眉头,跨进门里。“荣燕,我有点事想问你。” 女人见老周表情严肃,更加疑惑。“周所长,到底有什么事?” “老陈,方婕,你们先进来吧!”周所长把老陈和方婕叫进屋,关上了门。“荣燕,你还记得秋冈的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秋娟姐?记得啊!怎么了?”常荣燕的眼睛不停在方婕和老陈身上瞟。 “那年秋冈的表妹在盛兰镇结婚,你和秋冈去了吗?” “没去,那两天我快生了,秋冈不敢出门。” “听说,韦茂德和黄秋娟一起去盛兰镇吃酒,可是韦茂德有事先走了。荣燕,你知道韦茂德是为什么事先回青麓的吗?” “我哪知道!那两天我快生了,没出门,秋娟姐的丧事我都没去。” “那秋冈去了吗?” “他肯定要去,那是秋冈的姐姐。” “秋冈没觉得他姐姐死得奇怪?”老周试探道。 “奇怪?”常荣燕有些纳闷,“奇怪什么?” “韦茂德从秋冈表妹家先走,让黄秋娟一个人回青麓,秋冈不觉得奇怪?” 常荣燕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俩本来关系就不怎么样!出去经常都是各走各的。” “你说韦茂德和黄秋娟的关系不怎么样?”老陈有点好奇。 “是啊!韦胖子三天两头就跟秋娟姐吵,动不动就怀疑秋娟这样那样的!” “韦茂德怀疑黄秋娟什么?”老周还真没听说过这事。 “诶,怀疑秋娟姐跟欧家祥鬼混呗!”常荣燕突然意识到小勇就站在里屋门边,连忙吼道:“小勇,上床睡觉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偷听!” 周所长见小勇上了床,压低声音问道:“韦胖子怀疑黄秋娟跟欧家祥?” “哼!那都是没影的事,韦胖子发神经胡想乱想。欧家祥的小姨跟秋娟姐要好,那段时间,欧家祥的小姨在欧家住,秋娟姐常到欧家去,韦胖子就怀疑秋娟姐跟欧家祥有事。这怎么可能嘛!”常荣燕满脸不屑。 方婕心中一震,卢兴硕的尸体,不正是欧家祥发现的吗! “那黄秋娟死以后,秋冈跟韦胖子关系怎么样?” “能怎么样!韦胖子后来又另娶了,秋娟姐不在了,我们家就跟韦家没关系了!” “那,秋冈对韦胖子有什么怨言,或者不满吗?”老陈从常荣燕的口气里听出,她对韦胖子似乎很不感冒。 “你是什么意思?”老陈的试探引起常荣燕的警惕。“周所长,韦胖子死了,你们不会认为是我家秋冈把他吊死的吧!” 周所长非常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呵呵,你误会了!没有人认为秋冈做过什么!”方婕脸上挂起善意的微笑。“我们反倒对秋冈姐姐的死,有些疑问!” “疑问?”常荣燕很是惊奇:“你们对秋娟姐的死有疑问?周所长,他们也是警察?” “咳,嗯!对,他们是县里的警察!”周所长顺口应道。 “那你们,是为了秋娟姐来的?”常荣燕的语气好了一些。 “对!我们就是为了黄秋娟失足落水的事来的。”方婕点了下头。 “诶,其实,当年秋冈也有点怀疑秋娟姐的事!” “秋冈怀疑他姐姐的死不是意外?”方婕开始套话。 “嗯!秋娟姐的酒量很好,她又从小在河边长大,你们说,秋娟姐怎么可能被水淹死!”常荣燕脸上睡意全无,精神越来越好。 “黄秋娟的水性很好?”方婕好奇的问道。 “是啊,秋冈家住在河边,他和秋娟姐从小就在河里捉鱼摸虾,两姐弟的水性都好!” “那天黄秋娟去盛兰镇表妹家吃喜酒,是不是喝得太多了?”方婕想,有可能那天黄秋娟饮酒过量。 “应该不算多,后来秋冈听人说,那天秋娟姐吃的头轮(流水席的第一轮),第二轮还没开席,她就走了。一顿饭的功夫,能喝多少?以前秋娟姐在家,能从晚饭喝到半夜都不醉。” “那天酒席喝的是瓶装酒还是自己酿的散酒?”方婕知道,经常喝散酒的人,偶尔接触瓶装酒,很容易喝醉。 “嗨!我们这乡下办酒,谁家会买瓶子酒!”常荣燕说得没错,韦家办丧事,用的也是乡里打的米酒。 “还有呢?秋冈对他姐姐的死,还有什么怀疑?” “呃,当时也没别的怀疑。但是后来,韦胖子另娶的那个老婆难产死了,秋冈又开始怀疑,秋娟姐的死有古怪!” “什么古怪?” “秋娟姐死的时候,已经有了!” “荣燕,你是说黄秋娟死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方婕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 “是啊!当时秋娟姐都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只是别人不太看得出来,秋冈也是听盘二婶说的。” “盘二婶是谁?” “是瑶架乡盘家寨的,秋娟姐的尸体,就是盘二叔捞上来的。” “怀孕很正常啊!这有什么古怪的?”方婕觉得奇怪。 “怎么不怪?韦胖子两个老婆都是怀着娃死的!他另娶的那个老婆沈春彤不仅是难产,还是早产,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常荣燕表情十分夸张,好像沈春彤就是韦茂德害死似的。 “所以你家秋冈怀疑他姐姐的死有古怪?” “是啊!你们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娶了两个老婆都死了,而且两个老婆死的时候都怀着娃,那可是一尸两命!棺材扣在地上,都是要上锁链的!” 常荣燕的话,让方婕感觉后背发凉。她非常清楚,在瑶乡,孕妇怀着孩子过世,被视为“大凶”,死者的棺材倒扣在密林里,还得在棺材上绕一圈铁链,以防亡灵戾气太盛,冤魂化为凶煞祸害乡里。 第二十六章 难产 天空微亮,四面青山云雾缭绕,绿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芳香,密林里隐约传来小鸟的欢叫。 可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山间清晨,却无法让林间小道上疾行的三个身影感到一丝松快。 从常荣燕家出来,一种无形的压抑,让方婕和老陈、老周间的气氛变得沉闷。 黄秋娟和沈春彤的死,被常荣燕渲染得异常悲凄诡异。昨天方婕陪庄婷去葬洞时,在山下的密林中见过那种上着铁索的棺材。想到棺椁里被铁索束缚的亡灵,方婕感觉连迎面吹来的晨风都有些阴恻恻的。 可常荣燕虽然说得渗人,却也不无道理。韦茂德死的两任老婆,竟然都是身怀有孕,孩子还未降生,大人就突然丧命。这不得不让方婕对韦茂德两任老婆的死提起重视。 “周所长,沈春彤早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这个要问卢老六。沈春彤死的时候,韦胖子叫卢老六去看过。”周所长走在方婕前面,边走边回答方婕的问题。 “当时沈春彤没送医院吗?” “没送医院,乡里的女人生孩子,不是自家婆婆接生,就是请乡里的接生婆帮着接生。” “那当时是韦茂德的母亲帮着接生的?”方婕知道韦茂德的母亲前年刚过世。 “不是,韦胖子他妈不会接生!当时去请三姑,可是三姑那天不在家!” “三姑就是接生婆?”三姑是欧驺的老婆,方婕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欧驺和韦茂德之间那种特殊的联系。 “嗯!三姑是乡里的接生婆。不过,这两年家庭条件好的人家,都开始慢慢习惯到县城的医院去生孩子了,找三姑接生的人家越来越少了。” “早产,接生婆不在家,婆婆又不会接生,这沈春彤的命可够背的!”老陈在方婕身后莫名其妙的嘟囔了一句。 “是啊,当时沈春彤肚子里的孩子都八个月了,虽说七活八不活,但是最多孩子有危险,大人怎么说都应该能保住命。可沈春彤还是死了!我听乡里人议论,青麓乡已经十来年没有难产死亡的产妇了。”周所长提起沈春彤来,也有些感慨。 “周所长,沈春彤是什么时候死的?”方婕一直忘了问沈春彤的死亡时间。 “二零一零年年初,好像快过年了。” “那沈春彤家里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没有,她家就她一个。沈春彤的母亲死得早,沈春彤死的第二年,她父亲过世,现在沈家已经没人了。不过说起来,沈乡长好像跟沈春彤家挂着亲,应该是出了五服的亲戚。” 沈家竟然没人了!方婕遗憾的摇了下头。“周所长,卢老六现在应该起床了吧?” “老六应该在卢兴硕家,你想找老六,我们就顺道过去看看吧!沈乡长也在那!”周所长半夜从卢兴硕家追着那个诡异的身影出来,都没来得及跟沈乡长打招呼,不回去说一声,恐怕沈乡长还以为周所长不想熬夜溜号了! 跟韦家的丧事比起来,卢兴硕母亲的后事就要冷清些了。毕竟卢兴硕不在,办丧事的主家没人出面,只靠卢兴硕几个本家,凡事都要马虎得多。供桌上除了稀稀拉拉的香烛,只有两三样临时拼凑的供果。 老周他们到卢家的时候,老太太棺材下的长明灯,都快灭了。 “老冯,快醒醒!”老周走进灵堂,摇了冯主任一把。“你看,你们眯着了,脚灯都快熄了!”长明灯放在尸体脚的下方,也叫“脚灯”。 沈乡长坐在竹椅上,疲惫的睁开双眼,“老周,你上哪去了?” “我回乡里有点事!卢老六呢?”周所长发现,灵堂里只有两个卢兴硕的本家,卢老六不在。 “不知道去哪了,刚才还在!”冯主任挑高了脚灯,走到门边喊了几声:“老六!老六!” “诶!”门外有人应声,卢老六拎着两袋东西,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去弄了点吃的!周所长,你们也还没吃吧?我去老覃家称了几斤粉,得柱,快来帮忙烫粉,给大家整点过早(早餐)。” 卢老六说完,灵堂里有个年轻上前接过卢老六手上的袋子,钻进伙房里。 “老六,你先出来一下,我们有点事情问你!”老周拉开后门,老陈和方婕一起走到屋后。 屋后的茅厕旁,有片树林向山上延伸,老周指了一下林间的小路,告诉老陈和方婕,半夜那个疑似卢兴硕的身影,就是从那跑的。 “周所长,有什么事?”卢老六交代了那个叫得柱的年轻人几句,从后门出来。 “老六,你还记沈春彤吗?”老周瞟了一眼没有关严的后门。 “记得!韦胖子的二老婆。周所长,怎么了?”卢老六楞着三角眼,奇怪的看着周所长。 “老六,沈春彤死的时候,韦胖子让你过去看过,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老六皱了下眉头,“当时我到韦家的时候,沈春彤基本上都没气了。床上全是血,血顺着床单都流到了地上,估计是大出血!我进屋不到五分钟,沈春彤就咽了气。”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卢老六摇了摇头,他当时搭了沈春彤的脉,就知道沈春彤活不成了。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卢老六没发现。 “卢大哥,你觉得沈春彤的死,正常吗?”方婕听卢老六的口气,估计他一个大男人,当时在产妇身上,也不可能进行太过细致的检查。 “呃……,怎么说呢!”卢老六似乎很是为难,“我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产妇早产,大出血死亡,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不过我当时有个疑问,沈春彤为什么会大出血?” 卢老六突然停住了,探询的看着老陈。方婕和老陈都没说话,静静的等待卢老六的下文。 “我问过韦胖子和他妈,那两天沈春彤没离开过乡里,就在家门口简单的活动,没做过剧烈运动。也没吃任何会导致早产、流产的食物或是药物。沈春彤平时身体健康,没有疾病,性格也很开朗。如果说不正常的话,我觉得沈春彤的早产和大出血本身就不正常!只可惜当时没有进行尸检!”卢老六的目光不自觉的扫向周所长。 其实,这种事周所长也无能为力,产妇死了,卢老六看不出任何问题,家属也没有异议,他一个派出所所长又能做什么! 老陈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方婕满脸疑惑的看着卢老六,突兀的问道:“卢大哥,韦茂德和沈春彤的关系怎么样?沈春彤咽气的时候,韦茂德是什么反应?” “呃,关系也就那样,他们平时反正不吵不闹。我们乡下人,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做出什么亲热的举动。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过,沈春彤咽气的时候,韦胖子的反应,我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呃,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韦胖子很难过,但是又好像很生气。” “生气?” “对!韦胖子的表情很难过,但是他的态度好像很生气,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怪我救不了沈春彤,但是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又很客气。对了,他妈进房来叫他出去,他的态度很暴躁,吼了他妈两句。” “卢大哥,以我的理解,韦茂德好像并不是很悲伤?是吗?” “嗯,不是很悲伤,只是难过,心情不好,很烦躁!确实不是很悲伤!” “根据你的描述,我感觉,韦胖子似乎很矛盾!而且他的烦躁,有针对性,他对你很理智、很客气,对他妈却控制不住情绪!是这样吗?” “对,对!矛盾,就是矛盾!韦胖子既难过又愤怒,他好像对他妈很不满!” “不满?” “嗯,他妈说沈春彤难产死的,屋里很晦气,叫他出去。韦胖子非常恼怒,他大声吼着‘出去,不用你管!’” “韦茂德平时也是这样对他父母吗?” “不,韦茂德跟父母的关系很好!我从来没见过韦胖子像这样对他爹妈发火。” 方婕扭过头,用眼神询问周所长。周所长无声的点了点头。方婕继续问道:“沈春彤漂亮吗?她死的时候年纪多大了?” “漂亮,沈春彤和黄秋娟都很漂亮,沈春彤死的时候二十六七岁,黄秋娟死的时候好像才二十二三。” “二十六七岁!那沈春彤跟韦茂德结婚多久了?” “一年不到吧!是不是,周所长?”卢老六问了周所长一声。 “嗯,头年过年结婚,第二年还没过年沈春彤就死了。” “那沈春彤嫁给韦茂德的时候,最少也二十五岁了,卢大哥,这样的年纪才结婚,在瑶乡应该很少见吧?” “呃……,是很少。瑶乡的女孩子,一般二十一二岁就嫁人当妈了。” “那沈春彤为什么会拖到这个年纪还没嫁人?” “我不清楚,沈春彤是瑶架上寨的,我不太熟悉。” “周所长,你说沈乡长跟沈春彤挂着亲,他对沈春彤了解吗?”方婕心里打起了沈乡长的主意。 “呃,应该知道点吧!论起来,沈春彤还叫沈乡长叔呢!你等一下,我去叫沈乡长出来!”老周回灵堂叫人去了。 “你叫方婕吧?”卢老六的三角眼看得方婕有点不自在。 “嗯!昨天我们见过面!” “你们是不是怀疑,韦茂德的死跟他前面两个老婆有关?”卢老六非常聪明,他知道方婕身旁的老陈,是县警察局的法医。 “哦,你认为呢?”方婕避而不答。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黄秋冈不会做这种事。这么多年,他想动韦胖子,早就动了,不会等到现在!” “黄秋冈是不是找韦胖子闹过?他们的关系很紧张?”方婕从卢老六的话里听出点端倪。 “嗯,闹过!黄秋娟死的时候,黄秋冈冲到韦家打过韦胖子,当时我妈去韦家帮忙,正好看到黄秋冈揍韦胖子。” “老六,你说秋冈打过韦胖子?”周所长和沈乡长从后门出来了。 “嗯,在韦胖子家后院打的,当时边上没人,我妈去茅房正好看到,黄秋冈见有人来,就住手了。” 方婕微微皱起眉头,凌晨在常荣燕家,常荣燕可没提起过黄秋冈打韦茂德的事。 第二十七章 丧子之痛 沈乡长虽和沈春彤家挂着亲,但是平日并没有什么走动。沈乡长家很早就从瑶架乡迁到盛兰镇上去了,所以他对沈春彤的情况也不熟悉。 方婕亲自向沈乡长核实,沈春彤的母亲是外乡人,她父亲是独子,他们父女死后,沈家确实没人了。至于沈春彤婚前有没有男朋友,沈乡长完全不了解。 “对了,周所长,韦茂德的尸体已经装棺,他爸现在可以露面了吧?”方婕在韦茂德死后,还没接触过韦茂德的父亲韦成栋。 “老韦昨天晚上就可以露面了。”周所长昨晚在卢兴硕家这边,也没时间带方婕和老陈去韦家。 “那现在我们过去见见韦茂德他爸,我顺便去他家看看!”老陈昨天就想到韦家看看了。 “好!我带你们去,沈乡长,卢家这边……”老周担心沈乡长有意见。 “老周,你去吧!这边也没什么事,我和老冯在这看着就行了!老六也在,你不用担心!”沈乡长通情达理。 老周点了下头,也没顾上吃早餐,就和方婕老陈去了韦茂德家。 韦家门前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寨上的本家,零散的坐在韦家门前的小桌旁吃早餐。这是乡里的惯例,谁家办红白喜事,四邻乡亲一日四餐都在主家打发,包含晚上的宵夜,都是主家提供。意思是凑凑人气,让主家办事显得热闹些。 方婕和老周刚走近韦家门前的小桌,幕正业就端着木盘走了过来。 “周所长,你们还没吃早餐吧!”幕正业从木盘上取下几碗粉,摆到小桌上。 “嗯,正好,方婕,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正业,待会你帮我再打几碗粉,我带回乡里去。”老周早已融入了当地的习俗,没跟幕正业客气。 “哎呀,我现在送过去不就得了!”幕正业主动承担了给乡政府的两名警员和庄婷、萍丫头送早餐的重任! 韦家离乡政府很近,一个在乡东头、一个在乡西头,中间连着那条六十多米的水泥路。今天赶集,可乡里两户人家有丧事,集上摆摊的人很少。水泥路上,只有三分之一的路段,摆了一二十个小摊,卖些小百货、工具、农产品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乡里这条唯一的水泥路,比昨天显得要热闹许多。 方婕和老陈在韦家门前的小桌上,眺望着下方还不太嘈杂的集市。老周进到韦家半天了,还没把韦胖子的父亲叫出来。 老陈几口吃完幕正业端来的粉,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方婕在灵堂四周看了一圈,没找到韦茂芬和幕正邦。 “老陈,方婕!” 老陈听到喊声,回头看见周所长站在韦家堂屋门边,朝他和方婕招着手。两人起身进入堂屋。 “老周,怎么了?韦成栋呢?”老陈在堂屋里没看到韦茂德的父亲。 “在楼上,他状态不太好,我们上去谈吧!”老周把方婕和老陈引向堂屋右侧的楼梯。 二楼有四个房间,三个房间朝外对着灵堂,一个房间朝向后院,空出来的地方,是二楼客厅。老韦住在朝外中间的那个房间,挨着客厅单独的那个房间房门紧闭,其他的房间,全都开着门。 方婕经过朝外第一个房间,看到里面床上胡乱的堆着一堆男人衣服,她估计,这间屋子应该是韦胖子的房间。 跟着老周走进第二间屋子,方婕前天晚上见过的韦成栋,虚弱的躺在床上,耳朵上套着氧气管,氧气口塞在鼻孔里,床边的家用氧气机嗡嗡作响。 这套家用氧气设备让方婕眼前一亮。青麓乡九个月才把电引进乡里,而韦家却已经用上了这样先进的氧气机,说明韦家的经济条件确实不错,韦成栋的儿女也很孝顺。 氧气机的白色插头微微发黄,说明氧气机的使用频率很高,同时也显示出韦成栋平时身体不太好,可能罹患某种肺部方面的疾病。方婕无意中瞟了一眼,氧气机控制面板上显示的氧气流量为2l/min。 韦成栋六十出头,年纪不算太大。可痛失爱子的打击,让韦成栋看上去十分憔悴。 “老韦,这位是县局的陈主任,这位是方婕。他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老周简单作了介绍。 韦成栋微微点了下头。 老陈见方婕不动声色的瞟着对面那个单独房间,没有想提问题的意思,自己开口问道:“老韦,我听说你家的斧头不见了,星期五下午,韦茂德带着斧头出去干什么,你知道吗?” 韦成栋茫然的摇着头,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不知道。” 方婕转过头来,发现韦成栋的目光盯着自己。 “老韦,那我来告诉,你老婆在葬洞里的棺木,被人撬开了这么大一条缝!”老陈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大约四五公分的大小。 韦成栋眼角的神经抖了一下,方婕看不透那是什么表情。 “老周,茂德他妈的棺材,被撬了?”韦成栋微弱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 “嗯!不知道是谁撬的!但是茂德带斧头出门,我们估计,他是去葬洞钉他妈的棺材!”老周的言下之意,韦茂德知道他妈的棺材被撬开了。 韦成栋微微皱起眉头,不自觉的眨了几下眼睛。“老周,茂德怎么知道棺材被撬了?”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老韦,星期四的晚上,茂德在家吗?”老周开始主导询问。 “在!”韦成栋的眼珠不易察觉的转了一下,方婕发现老韦目光转动的方向正是对面单独那个房间。 “他在家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吃完晚饭,茂德开始在外面坐,十点过就进屋睡觉了。” “半夜他出去过吗?” “呃?”韦成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立即恢复正常。“没有,他半夜出去干什么!” “韦大叔,韦茂德住第一个房间?”方婕终于开口。 “嗯!” “你们晚上睡觉都不关门吗?” “关!” “既然晚上睡觉关着门,你怎么知道韦茂德半夜有没有出去过?” “你……,你是什么意思?”韦成栋脸色不太好看。 “哦!没什么意思!我随便问问。”方婕脸上挂起无害的微笑。 “他要是出去,我会听到动静的。”韦成栋回答了方婕的问题。 “对面那个房间,是韦茂德姐姐的房间的吧?”方婕对关着门那个房间充满好奇。 “嗯!”韦成栋对方婕的态度非常冷淡。 “韦大叔,隔壁幕家兄弟,跟你们关系很好吧?我看他们两兄弟帮忙挺热心的!” “嗯!”韦成栋闭着嘴巴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想搭理方婕,还是对幕家兄弟的热心肠不领情。 “韦茂德星期五晚上没回来,你和他姐姐都不担心吗?” “他经常去县城,晚上不回来。” “韦茂德星期五下午走的时候,亲口跟你说他要在县城过夜?” “呃,没说。” “他出门的时候你在哪?” “在楼下。” “你看着他出的门?” “没有,我在后院。” “那韦茂德是什么时候跟你说他要去县城的?” “呃,他没说!” “他没说,你怎么知道他要去县城?” “茂德骑车走的。” “你是听见他的摩托车响,所以才猜测他是去县城?” “嗯!” “韦茂德其实是去葬洞的半山了!”方婕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韦成栋眼角的神经又抖了一下,比刚才听到他老婆的棺材被撬开时,抖动的弧度还要大一些。 “去半山?” “嗯!他去找一件东西!” 韦成栋的目光避开了方婕,“找东西?” “对。他在半山崖边的树下埋了一件东西!”方婕说话的语调缓慢沉重。 韦成栋的目光快速瞥了方婕一下,又快速闪开。方婕发现韦成栋的喉结动了一下,好像是咽了一口唾沫。“他,怎么会在山上埋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埋的东西已经被人偷走了。” 老周怔怔的盯着方婕,老陈的注意力却全在韦成栋的脸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韦成栋开始不耐烦了,皱眉看着方婕,声音也大了一些。 “呵呵,没说什么!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韦茂德星期四晚上去哪了呀?” “我说了,茂德星期四晚上在家。” “韦大叔,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方婕挑衅的眼神在屋里到处乱看。 “什么事?” “韦茂德星期五晚上被人骗上独秀峰,十点左右,有人用卢兴硕的背尸绳吊死了韦茂德!” 韦成栋两眼冒火,胸膛起伏不定。“是谁?谁吊死他的?” “不知道!” “卢兴硕!一定卢兴硕!” “不是他!唐瑶的一只鞋掉在独秀峰顶崖边。” “常荣明?是常荣明?” “你怎么知道是常荣明?” “一定是他!茂德国庆就要娶唐瑶了,他恨茂德。” “国庆?韦茂德和唐瑶国庆结婚?” “嗯!”韦成栋气呼呼的。 “可唐瑶失踪了,山崖下也找不到唐瑶的尸体!” “她肯定是跟常荣明跑了!” “常荣明哪都没去。他现在就在集上,帮他妈卖豆腐。”方婕刚才在外面看见集上的常荣明了。 提起常荣明,韦成栋好像非常气愤,话都不愿说了。 “韦大叔,经县局法医鉴定,韦茂德不是自杀!所以韦茂德的尸体,暂时还不能封棺。也许,还要拉到县局去解剖,进一步查明死因!” “你说什么!还要解剖?” 韦成栋情绪很激动,气喘吁吁的大喊起来。对面房间的门开了,韦茂芬衣着整齐的走到韦成栋的房门前,不高兴的问道:“你们干什么?我爸身体不好,你们有什么事,找我谈!” “呃,茂芬,你别误会,我们没说什么。只是对你弟弟的死,还有些疑问!”老周不知道方婕哪根筋不对,竟在这种时候跟老韦说这些。 “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调查,别影响我爸休息!他有肺气肿,不能受刺激!”韦茂芬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里的人。 “哦!对不起,我们不知道韦大叔身体不好!不好意思!”方婕说完,朝老周老陈递了个眼色,径直出门下了楼。经过韦茂芬身边的时候,方婕鼻中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水味。 第二十八章 幕正邦 方婕走出韦家堂屋,在门前的灵堂周围随便瞟了一眼,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隔壁幕家,那是幕正邦。 “周所长,隔壁幕家除了正邦、正业两兄弟就没有别的人了?” “嗯!他们爹妈死得早,正业是正邦拉扯大的。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把两兄弟的婚事都给耽搁了。” “以前家里条件不好,那现在呢?”方婕觉得幕家兄弟虽然穿着朴素,但不像条件不好的样子。 “现在好了,他们两兄弟承包了几十亩山林,种些枇杷,又做点木材生意,家境比以前好多了。” 老陈站在方婕和老周身边,眼睛不时往韦家堂屋里瞟,韦茂芬还没有下来。 “老周韦茂芬没结过婚?” “嗯!听说茂芬八字大,订过一次婚,还没过门,对方就出车祸死了。后来再没人上门提亲。” “韦茂芬多大了?” “三十五,比茂德大两岁。” “方婕,先回乡政府一趟吧!”老陈目光转向方婕,他憋了好多问题想问方婕。 “陈主任,等一下。我想跟幕正邦聊两句。”方婕走到幕家门前。 幕家住的不是砖房,是乡里常见的木房,但是修葺得十分规整。堂屋正中摆着神龛,两侧耳房一间是睡房,一间算是客厅。方婕在屋里没找到幕正邦。 堂屋后墙上有扇门,里面同样也是三间房。左边第一间房亮着灯,幕正邦站在门边看着推门而入的方婕。 “方婕!你找我?”幕正邦发现从堂屋进到里间的只有方婕一个人,脸色有些狐疑。 “嗯,正邦,我有点事想问你!”方婕站在中间的屋子,屋里堆放了一些木材。这间屋子后方,也有一扇门。“这是后门吧?” “嗯!”幕正邦应了一声,走过去推开后门。 方婕走出后门,看到一个小院子。院子右角上是茅房,左角还有扇后门。右侧土墙下摆着两个长方形的鸡笼,左侧土墙边有一张木案,案上随意放着手锯、推刨、锤子。 “正邦,你还会木匠活啊?”方婕拿起推刨,看到刀口上了薄薄一层铁锈。 “我们这个老房子,经常修修补补,不能总是花钱请人,只能自己学着弄了。方婕,你说有事相问我?”幕正邦走到木案边,大大方方的看着方婕。 “正邦,星期四晚上,你和正业在家吗?” “星期四?那天我和正业在忠叔家帮忙,很晚才回来。” “欧丙忠?” “嗯!” “欧丙忠的母亲不是星期三就抬进山里的葬洞了吗?” “是啊。星期四忠叔家摆了几桌,答谢帮忙的乡亲,我和正业也去了。吃完饭,帮他把前几天借来办席的桌凳、锅碗瓢盆还了,我们才走。” 方婕点点头,看来幕家兄弟帮忙还挺热心,在乡里人缘应该还不错。 “那你们回来的时候,大概几点了?” “呃,十一点过吧!” “你和正业回来的时候,韦茂德在家吗?”方婕指了一下隔壁韦家。站在幕家后院,能看到隔壁韦家二楼客厅和韦茂芬房间的窗户。 “应该在吧,二楼没开灯,他家可能都睡了。” “要是韦茂德半夜出门,你和正业能听到吗?”方婕估算了一下,幕正邦的房间,正好对着韦家堂屋旁的楼梯,虽然中间隔着一条小巷子,但是幕正邦的房间和韦家的楼梯,都有窗户。 “要是没睡着有时能听到他们下楼的声音,如果睡着,就听不到了。” “你们兄弟跟韦家关系不错吧?我看这两天,你们兄弟帮着韦家忙前忙后的!” “诶,隔壁两邻的,有事情哪能不帮着照应一下。”幕正邦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星期五那天,你和正业见着韦茂德了吗?” “星期五……”幕正邦想了一下,“那天我起得晚,早上没出门。我听正业说,他听见韦老二骑摩托车出去了。” “你没听见?” “没有,我睡觉沉,没听见摩托车响。” “你们和韦家姐弟一块长大,应该很熟悉吧?” “嗯,熟悉,隔壁两邻的嘛!” “那你觉得韦茂德和他两个过世的老婆关系怎么样?” “呃?”幕正邦楞了一下,“你说黄秋娟和沈春彤?” “嗯!” “看不出来!关上门谁也不知道别家的事,反正很少听到他们吵闹。” “很少听到?那意思是,韦茂德跟黄秋娟和沈春彤还是吵过架的喽?” “诶,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 “为什么吵?吵得厉害吗?” “我哪知道为什么吵!就只听见韦老二骂了几声,黄秋娟就哭了。” “韦茂德是跟黄秋娟吵?他跟沈春彤吵过吗?” “呃……,好像没吵过!” “隔壁两邻的,黄秋娟和沈春彤死的时候,你们兄弟也去帮忙了吧?” “嗯!” “你知道黄秋娟死的时候怀有孩子了吗?” “啊?”幕正邦一怔,“黄秋娟有了?” “对!” “我不知道!” “黄秋娟和沈春彤死的时候,都怀有身孕。但是两个孩子都没生下来,韦茂德这两个老婆,就都死了。”方婕静静的观察幕正邦的表情,她觉得作为邻居,幕正邦应该知道点什么。 “诶,韦老二命硬啊!”幕正邦叹息一声。 方婕觉得很奇怪,幕正邦竟然没问自己是怎么知道黄秋娟怀孕的,他好像对这些事并不在意。 “正邦,你和韦茂芬差不多大吧?” “嗯!我比她大几个月。” “那你知道韦茂芬有没有谈过男朋友?” “呃,我不知道!”幕正邦把木案上的锤子和手锯、推刨归置整齐。“没见她交过朋友!” “韦茂德吊死在独秀峰上,如果他不是自杀,你觉得谁会杀韦茂德?” “啊?韦老二真的不是自杀?”幕正邦稍稍有些吃惊。 “对!他不是自杀!” 幕正邦皱眉看着方婕,反问道:“那谁会杀韦老二呢?” “你对乡里的情况比较熟悉,你觉得谁会杀他?” “我哪知道!韦老二也没跟谁有过节,谁会杀他?” “没过节?呵呵!”方婕冷笑两声,“正邦,卢兴硕跟韦老二不算有过节吗?” “老卢?”幕正邦满脸诧异,“你说老卢杀了韦老二?” “我没说他杀了韦茂德,我只是说卢兴硕跟韦茂德有过节。” “哦!”幕正邦表情恢复正常,“老卢的手被咬伤都好几年了,当时韦老二只给了老卢几千块钱,是有点少,但是那时候韦老二也没多少钱。再说,老卢那种性格,应该不会杀人吧?” “卢兴硕是哪种性格?” “呃,他平时有点软弱。那么多年了,除了那时候他来找韦老二闹过两次,我从没见他跟谁吵过架!平时闷声不吭气的,一点火气都没有的人,他怎么会杀人。” 幕正邦描述的卢兴硕,和方婕想象的差不多。卢兴硕老婆跑了,他为了生存,只能靠背尸体、挣死人钱养家,也许会养成软弱自卑、寡言少语的性格。 “那黄秋冈呢?他姐姐死了,他对韦茂德就没有什么意见?” “黄秋娟不是喝多了淹死的吗?秋冈对韦老二有什么意见?”幕正邦觉得方婕问的奇怪。 “黄秋娟死的时候,黄秋冈跑到韦家后院打过韦茂德,你不知道吗?” “秋冈打韦老二?”幕正邦很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韦家没提过?” “没有,我从没听说秋冈打过韦老二!”幕正邦有点不相信。 “还有常荣明,听说唐瑶跟常荣明谈恋爱,韦茂德跟唐瑶国庆就要结婚了。韦老二跟常荣明就没什么矛盾吗?” “那也犯不上杀人啊!再说,常荣明平时都在外面打工,他跟韦老二基本上都没见面,能闹什么矛盾!” “难道常荣明就不会对韦茂德怀恨在心!”方婕觉得这个幕正邦挺有意思,他好像对谁都很信任,完全不相信乡里有人会杀韦茂德。 “要恨也是恨唐瑶家爹妈,关韦老二什么事!是唐瑶她爹妈上赶着要把唐瑶嫁给韦老二的!”幕正邦愤愤不平。 “哦!那你说,唐瑶会去哪?” “我怎么知道!咦,不是说唐瑶的鞋子,扔在独秀峰崖边吗?她会不会掉下去了?” “崖下我们都找遍了,乡里的冯主任跟老唐他们一直找到下游,都没找到唐瑶。” “那唐瑶可能跑了吧!” “跑了?” “嗯,还有一个来月就到日子了,唐瑶不想嫁给韦老二,可能跑出去了。” 幕正邦的眼睛往隔壁韦家瞟了一眼,这个细节被方婕捕捉到,她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一下,韦家二楼韦茂芬的房间窗户后,隐约站着一个人。 “对了,正邦,你和你弟弟都还没成家?” “嗯!没合适的!”幕正邦不经意的低了下头,错开方婕的目光。 “你弟弟正业多大了?” “三十一了,正业性格内向,脸皮薄,一直没交女朋友!我们爹妈都不在了,这婚事啊,自己慢慢想办法张罗吧!” 方婕点点头,“好了,耽误你半天,我先走了!” 幕正邦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方婕转身走向木屋。 “对了,忘了问一句!正邦,你觉得韦茂德这人怎么样?”方婕走到门边突然回身看着面无表情的幕正邦。 “呃……,韦老二也就是个普通人吧!说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坏。人还勤快,对爹妈也孝顺,跟乡亲四邻的关系也还过得去。” 幕正邦说韦茂德跟大家的关系还过得去,这个方婕很认同。只要看韦家办丧事这两天,那么多乡亲四邻来韦家,就能看出韦茂德生前跟大家关系不错。 但方婕隐隐觉得幕正邦不太对劲,可是究竟哪不对劲,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方婕笑着对幕正邦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幕家。 第二十九章 精心准备的凶器 老周和老陈在韦家灵堂前等了半天,总算看到方婕打里面出来。 “方婕,怎么这么久?”老周看了一眼房门,幕正邦没有跟出来。 “没什么,周所长,回乡政府再说吧!”方婕注意到,韦茂芬从她家堂屋走出来,目光从方婕三人身上一瞥而过。 老陈没说话,率先下了田埂,走到水泥路上。 方婕看了一眼拎着塑料酒壶走进韦家的幕正业,和老周快步追上老陈。 集市上还是刚才那些摊子,豆腐摊的摊主从常荣明换作了五嫂。 “五嫂!荣明回去了?”老周走过豆腐摊,跟常荣明他妈打了声招呼。 “嗯,回去了。老周,唐瑶找着没有?”五嫂拴着围裙坐在豆腐摊后。 “呃,还没。”老周担心五嫂继续问下去,加快了脚步朝乡政府赶。 庄婷和萍丫头已经起床,她们和楼下的两名警员都吃了幕正业送过来的早餐。庄婷看到方婕回来,本想问问方婕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一次葬洞,但是看见方婕布满血丝的眼睛,又忍住了。 “方姐,一夜没睡,困了吧?上楼休息一下。” “没事,庄婷,我不困。”方婕摸摸萍丫头的脑袋,“萍丫头,吃早餐了吗?” “吃了,阿姨!”萍丫头很有礼貌。 “庄婷,你先带孩子上楼去吧,我跟周所长说点事!” 庄婷估计他们可能要说卢兴硕的事,把萍丫头带上了二楼接待室。 方婕在值班室里坐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周所长,萍丫头的妈妈就在瑶架乡?” “什么?我不知道啊!你听谁的?”周所长有些意外。“不是说她妈跑了吗?” “是萍丫头自己说的,她昨天去瑶架那边找她妈了,她妈好像跟一个老头子在一起,半夜那个老头子打她妈,她妈就把萍丫头送回乡里了。” “老头子?我没听说啊!”老周觉得稀里糊涂的。 “老周,这事等会再说!方婕,刚才在韦家,你跟韦成栋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老陈对卢兴硕跑了的老婆不感兴趣,他很好奇,方婕为什么要套韦成栋的话。 “陈主任,周所长,我有种感觉,韦成栋好像知道宣德炉的事!”方婕觉得韦成栋有问题。 “有根据吗?”老陈不喜欢凭感觉作判断。 “陈主任,你告诉韦成栋他老婆的棺材被人撬开了一条缝,他是什么表情?” “韦成栋眼角抽动了一下,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话。他又问了老周一遍,想核实我的话。” “对!韦成栋听说他老婆的棺材被撬开,只是眼角抽动了一下,他从头至尾没有留露出一丝惊奇、生气的神情!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居然还平心静气的询问周所长,他老婆的棺材是不是真的被撬了! 韦成栋的反应完全不对!据我所知,欧丙忠母亲的棺木被撬,在整个青麓乡还是头一次!那么韦成栋老婆的棺材被撬,他应该很惊奇,应该很震惊、很气愤!但当时韦成栋给我的感觉,好像他毫不奇怪! 周所长说韦茂德拿斧头去葬洞给他母亲钉棺盖,韦成栋皱了皱眉头,眨了几下眼睛,倒反过来问周所长,韦茂德是怎么知道他妈的棺材被撬了的!我觉得他不是在问韦茂德是怎么知道的,他其实是想试探,周所长怎么会知道韦茂德带斧头上山去葬洞!” 老周目瞪口呆的看着方婕,他觉得方婕说得好像有点道理,韦成栋听说老婆的棺材被撬,反应确实很奇怪。 老陈默默的点点头,他当时也觉得韦成栋的反应不对,但他没想那么多。 “当我问他,韦茂德半夜有没有出去过的时候,韦成栋的眼神明显慌乱了!我又问他,既然睡觉时大家都关着门,他怎么知道韦茂德半夜没有出去过?韦成栋立马就沉下了脸,他不高兴了! 从一开始周所长问他星期四晚上韦茂德在不在家的时候,韦成栋的眼睛就不自觉的望向对面韦茂芬的房门,那是一种求助的目光,韦成栋很希望韦茂芬能出来帮他解围!” “茂芬?方婕,那你的意思是,韦茂芬也知道韦茂德去葬洞的事?”老周不太认同方婕这个观点,他觉得韦茂德去葬洞的事,不可能韦家一家人都知道。 “韦茂芬知不知道,我没有把握判断!但是我相信,韦成栋知道他老婆的棺材被撬,他也知道韦茂德从欧丙忠母亲的棺木里拿走了宣德炉!” “方婕,你凭什么肯定韦茂德拿走了宣德炉?韦成栋知道这些事?” “陈主任,我知道我没证据!但是凭韦成栋的反应,我判断他知道宣德炉被韦茂德藏在葬洞半山。 我说韦茂德骑车不是去县城,是去葬洞半山,韦成栋的眼睛又抽动了!他好像被吓了一跳!我说韦茂德是去半山找东西,韦成栋心虚了,他移开目光看都不敢看我!我说韦茂德在半山埋了东西,韦成栋非常紧张,他咽了一口唾沫想稳定自己的情绪! 问韦成栋那些话,我全是根据他奇怪的反应套他的,没想到,效果非常好!他对我提的问题很不耐烦,可是,你们注意没有?他不生气,韦成栋一点都不生气!他儿子死了,我还在他面前说东道西,他却一点都不生气。他很不耐烦,韦成栋完全不想听我提起宣德炉的事!” 两名年轻警员呆呆的看着方婕,他们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怕! 老陈是法医,从来只重视证据!可是在这边远瑶乡,连监控都没有,要想找到有效证据非常困难。老陈在局里听说过微表情分析,可从没有人在他面前作过这种演示,方婕对韦成栋表情和反应的分析,让老陈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方婕,这么说,是不是可以确定,从葬洞把宣德炉拿走的人就是韦茂德?” “我个人认为,宣德炉就是韦茂德埋到半山崖边树下的!”方婕似乎信心满满。 “那欧驺还是韦茂德杀的?”老周知道方婕曾经动摇过。 “不!不一定!”这个方婕不敢肯定。 “什么意思?”老陈对方婕的说法感到奇怪。 “我的意思,韦茂德偷了宣德炉,但是他不一定在葬洞里杀了欧驺!”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没有证据证明欧驺是被韦茂德杀的!” “那根木棍钉尖上的蛇毒不是证据吗?”老陈看了一眼放在值班室墙角的凶器——木棍。 “不,在瑶乡,很多男人都会抓蛇,想弄到蛇毒并不困难!” “就凭这个理由?” “当然不只这个理由!陈主任,你仔细看那根木棍。”方婕指了下木棍。 老陈把木棍拿了过来,“木棍怎么了?” “陈主任,周所长,你们看这两根钉子钉的位置。两根钉子都不偏不倚的钉在棍子的正中间,并且,两根钉子的间距,和五步蛇毒牙的间距基本一致。我和周所长一开始看见欧驺后颈的血眼时,都认为欧驺是被毒蛇咬伤的! 再看棍子本身。这是一根柏木棍子,棍身处理得很直,棍身上的节疤虽不光滑,但是也不粗糙。依我看,应该是经过了简单的打磨。周所长,你看是不是?” “嗯,木质很新,表面平整。但又不像长期持握那么光滑,应该是用砂纸打磨过。” “关键的是,柏木质地坚硬柔韧,节疤很多,棍身要处理平整并不容易!” 老陈好像听懂了方婕的话,激动的问道:“方婕,你想说制作这根木棍的是专业木匠?” “对!就算不是专业木匠,也是对木工活很在行的人!周所长,我听说青麓乡只有鸡冠山上才有柏木。而柏木质地坚硬,重量比杉木、杂木重,陈主任也说这根柏木棍子很适合打闷棍。我猜测,这根棍子,就是为了谋杀欧驺而特意定制的!” “定制?方婕,这么说欧驺的死,不是因为夺宝而偶然遇害,而是早有预谋?” “对!陈主任,既然这么精心准备凶器,表明凶手早有预谋,这棍子敲到脑袋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可凶手还要钉尖上喂蛇毒,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必杀欧驺!陈主任,你仔细看过欧驺后颈的血眼吧?” “嗯!看过。” “两个血眼,其中一个正好扎在颈动脉上!从欧驺后颈的伤痕可以看到,欧驺只被袭击了一次。我猜想,为了准确无误的一击就将喂过蛇毒的钉尖扎进颈部,凶手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 “练习?”老周觉得方婕有点耸人听闻,为了杀欧驺,又是精心准备,又是练习,这得有多大的仇恨! “对,练习!我这样说,是想说明韦茂德不会为了进葬洞盗宝,而在木棍上下那么多功夫!” “也就是说木棍不是韦茂德的,预谋杀死欧驺的另有其人?” “对啊!陈主任,周所长,你们想,韦茂德进葬洞是去撬棺偷宣德炉,他手上应该有根撬棍吧?” “嗯,要撬棺,当然那会用到撬棍!” “一根撬棍的重量大约八到十二公斤,我想,韦茂德上山没必要带根撬棍,再带根木棍吧?” 老陈和老周同时摇了下头,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上山,韦茂德一手拿照明用具,一手拿撬棍,根本腾不出手再拿一根木棍。何况,论攻击力的话,钢铁铸成的撬棍比木棍更容易致人死命。 “韦茂德星期四晚上去葬洞,连斧头都没带,他肯定不会带一根撬棍一根木棍。所以我认为,韦茂德盗走宣德炉,却不一定杀欧驺。” “方婕,那你认为,欧驺是谁杀的?” “这个不好说!在没有对三名死者的所有人际关系进行全面调查前,我暂时没有怀疑对象。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对欧驺恨之入骨!” 老陈疑惑的问道:“方婕,既然恨之入骨,凶手为什么早不动手?非要到葬洞里去杀欧驺?” “这个我还没想到!”幕正邦的木工工具提醒了方婕,那根钉尖喂毒的木棍是有人精心制作的凶器。可是方婕和老陈同样想不透,凶手为什么要选在葬洞里动手! 第三十章 怨气 值班室沉静下来,大家似乎需要点时间来消化方婕的分析和推测。方婕看着那根木棍有点出神,她脑子里还在想着韦成栋那些奇怪的反应。 “方婕,你在想什么?”老陈发现方婕在发呆。 “陈主任,我觉得今天韦成栋表现出的所有反应全都很奇怪!” “韦成栋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们还记得吗,我问韦成栋,他家是不是跟幕家兄弟的关系很好,韦茂德出了事,全靠幕家兄弟热心帮忙操办后事。韦成栋听了,非常冷淡的‘嗯’了一声,对幕家兄弟丝毫没有感激之情。这难道不奇怪吗? 韦茂德死了,韦成栋躺在床上不方面出面,韦茂芬又是个女人,韦茂德的后事,全靠幕家兄弟带着一帮近邻在操持。这种时候,幕家兄弟能站出来热心帮忙,按说,韦成栋应该非常感谢幕家兄弟才对!” “方婕,也许韦成栋跟幕家兄弟有什么矛盾?” “如果韦家跟幕家兄弟有矛盾,幕家兄弟还会那么热心帮忙吗?我觉得不是矛盾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幕家兄弟父母死的早,他们跟韦家是隔壁邻居,平时两家应该相互照应才是,特别是韦成栋身为长者,更应该照顾隔壁这两个孤儿。有了这样的交情,幕家兄弟才会在韦家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周所长,你对乡里的情况熟悉,你说说,幕家兄弟和韦家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两家往来不多,韦茂德和幕家兄弟年龄相仿,可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乡里其他年轻人那样密切。不过,前年韦茂德母亲过世的时候,幕家兄弟倒是也跟着忙前忙后。但是方婕,就像你说的,我也觉得韦家对幕家兄弟的帮忙好像不是很领情。韦茂德母亲的后事过后,韦茂德和幕家兄弟的关系,看着还是不太亲近。我想,可能韦家就是这种不记情的性格吧!” “不,周所长,我觉得韦家不是不记情!韦家是因为某种原因,对幕家兄弟有偏见,所以才对幕家兄弟表现得很冷淡。 从韦家默认让幕家兄弟操办韦茂德的后事来看,韦成栋和韦茂芬对幕家兄弟是很放心的。给韦茂德打棺材的木料,也是幕家主动提供的。搭建灵棚、布置灵堂,租借办酒席的桌凳器具,几乎大小事情,都是幕家兄弟操持。韦成栋和韦茂芬根本不用操心。 能对幕家兄弟如此放心,说明韦家对幕家兄弟有信任基础,这种基础应该是常年深厚的邻里关系培养出来的。” “方婕,你的意思是,韦家和幕家以前关系很好,后来这种和睦的邻里关系才慢慢变冷淡的?”老周调到青麓乡时,幕正邦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对韦幕两家以前的关系不太了解。 “嗯!陈主任,周所长,我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昨天我们到韦家告诉他们韦茂德死讯的时候,韦茂芬从家里出来,头发蓬乱、脸色憔悴。可是今天看到韦茂芬,她衣着整齐,头发精心梳过了,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看来韦茂德的死,韦茂芬这个姐姐并不悲伤,她还有心情给自己收拾打扮。” 昨天去韦家通知韦茂德的死讯,老陈不在,他没看到韦茂芬蓬头垢面的样子,不过刚才在韦家二楼,老陈看到韦茂芬,倒是觉得她打扮得大方得体。就是脸上少了一些悲戚。 老周有鼻炎,嗅觉不太灵敏,没闻到什么淡淡的香水味。但他平时很少见到韦茂芬,因为韦茂芬很少出门。偶尔见到韦茂芬,她就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农村妇女打扮。今天韦茂芬收拾了一下,人精神多了,比往常漂亮不少。 “我觉得韦成栋父女俩都很奇怪,他们对韦茂德的死,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悲伤。而韦茂芬竟还有心情收拾打扮,这说明她跟弟弟的感情,并不怎么样!可就算姐弟关系不好,韦茂芬在这个时候收拾打扮喷香水,也不太说得过去。 女为悦己者容,我猜测,韦茂芬之所以在给弟弟办丧事时收拾打扮,是因为她想在某人面前表现她美的一面,韦茂芬不想某人看到她蓬头垢面的样子。” 方婕是女人,她很清楚女人不希望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的邋遢样。 “方婕,你说的这个人是谁?”老周非常好奇,他在乡里近十来年,还从没听说过韦茂芬有相好的男人。 “幕正邦!这个人就是幕正邦!” “幕正邦?方婕,你说韦茂芬喜欢幕正邦?”老周觉得不可思议。青麓六姓瑶人不得通婚,这不仅是刻在乡里“婚规碑”上的民约,也是青麓六姓瑶人遵守了几百年的金规铁律。据周所长所知,青麓从未有人破坏过这个规矩。 “周所长,我想,这就是韦成栋不喜欢幕家兄弟的原因!” 方婕无法忽视她在幕家后院,看到隔壁韦家二楼窗户上韦茂芬的身影。她甚至能感觉到,韦茂芬对幕正邦的关注和紧张。 当时如果不是幕正邦无意中看了隔壁韦家二楼一眼,方婕还不会发现站在窗后的韦茂芬。幕正邦看那扇窗户时,脸上虽然没有流露任何表情,但是方婕觉得,幕正邦抬眼看窗后韦茂芬的动作和神态非常自然,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似乎他经常站在那个位置,注视那扇窗! 同时方婕也发现,幕正邦站的那个地方,是窥视那扇窗最好的位置。幕正邦跟方婕谈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习惯的那个位置上。方婕能看出,幕正邦站的那个位置,是整个后院,土地唯一微微凹陷的地方。 方婕由此猜测,幕张邦也许经常站在那个位置,默默的注视着那扇窗。 幕正邦的年龄,只比韦茂芬大几个月,方婕想,这两个邻居小时候,肯定是经常在一起玩耍的。他们两家以前的关系,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淡。 韦成栋之所以对热心帮忙的幕家兄弟不领情,就是因为他从韦茂芬和幕正邦的交往中发现了端倪。 周所长对方婕的猜测非常震惊,他在青麓乡工作这些年,从没发现过韦茂芬和幕正邦有任何形式上的交集。在他看来,幕正邦和韦茂芬根本不可能有感情上的纠葛。 “方婕,就算韦茂芬和幕正邦有私情,他们俩跟案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老陈思考良久,他看不出幕正邦和韦茂芬的私情,跟三起谋杀案有什么联系。 “陈主任,我不这样看。当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幕正邦跟韦茂德的死有关系。但是,韦成栋、韦茂芬,还有幕正邦,他们全都不对劲!在对待韦茂德被吊死的问题上,他们的反应很奇怪。周所长,你没有告诉过幕正邦我的身份吧?” “没有。”老周摇了下头。 “我对幕正邦说,我是陪一个记者朋友来青麓乡采风。对外,我说自己是沈乡长的朋友。我刚才跟幕正邦的谈话,全是围绕韦茂德的案子进行的。幕正邦竟然一点都不奇怪,我问那些问题的目的。不管什么问题,幕正邦都是侃侃而谈,丝毫没有顾虑。 我不是警察,我问的那些问题,远远超出了一个外乡人对韦茂德死亡事件的关注!可幕正邦毫不关心我的身份,他就像面对警察那样回答我的问题。幕正邦那些回答,不着痕迹的否决了黄秋冈、卢兴硕和常荣明他们的嫌疑。我有种感觉,幕正邦似乎想影响我的判断:没人会吊死韦茂德!” 方婕终于想清楚,幕正邦是哪不对劲了,他对方婕的身份不感兴趣,他的那些回答,也是在试图影响别人对韦茂德之死的看法。 老陈深深的皱起眉头,“方婕,幕正邦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跟幕正邦说起韦茂德的死,他一直在帮黄秋冈、卢兴硕、常荣明他们开脱。他努力想让我相信,没人会吊死韦茂德。” “老周,幕正邦的父母是什么时候不在的?”老陈正色问道。 “呃,应该是二十年前吧!我听乡里的老人说过,他们父母不在的时候,幕正邦才十几岁。” “那他们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病死的!” “和韦家有关系吗?”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没有关系吧,韦茂德和他母亲的丧事,都是幕家兄弟热心帮忙,要是他们父母的死跟韦家有关系,幕正邦兄弟恐怕不会上前帮忙的。” 方婕捋了下思路,“陈主任,我也觉得幕家兄弟父母的死应该跟韦家没有关系。我想,韦茂德的死,关键还是在他两个老婆身上。常荣燕说得对,韦茂德两个老婆都是怀着身孕死亡,这也太巧了!” “你是不是怀疑韦茂德……?”老陈好像想到了什么。 “陈主任,卢老六说,沈春彤死的时候,韦茂德的母亲劝他离开产妇死亡的房间,韦茂德很生气的冲他母亲吼叫‘出去!不要你管!’。这个细节,你怎么看?”方婕不是想考老陈,只是想印证自己的看法。 “呃,我认为,韦茂德似乎对他母亲不满。” “何止是不满。老卢说当时韦茂德对他的态度很客气,说明韦茂德很理智,不会随便迁怒于人。而他对自己的母亲这样大呼小叫,我觉得韦茂德是在发泄对母亲的怨气!他认为,沈春彤的死,他母亲有责任!” “韦茂德他妈有责任?”老周非常惊诧,沈春彤总不会是韦茂德他妈弄死的吧。 “对!韦茂德把沈春彤的死,归咎到他母亲的身上,所以才会在理智的状态下当着卢老六的面,发泄他对母亲的怨气!由此可见,韦茂德认为沈春彤的死,他母亲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方婕突然激动起来。 第三十一章 斑蝥 老陈马上意识到方婕的情绪有变,“方婕,你怎么了?” “陈主任,欧驺和卢兴硕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谋杀!但是我敢肯定,韦茂德的死,就是因为他那两个身怀有孕的老婆!黄秋娟和沈春彤的死不是意外,她们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被人谋杀!现在,有人开始为那两个孕妇复仇了!”方婕对谋杀孕妇和孩子的恶行深恶痛绝。 “黄秋娟和沈春彤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被谋杀?方婕,你没弄错吧?”老周身为青麓乡派出所所长,亲历了两名孕妇的死,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乡里,从没有出现过质疑的声音。 就连常荣燕,也是今天清晨才告诉老周,黄秋冈曾经对姐姐的死生疑。但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和迹象表明,黄秋娟和沈春彤的死不正常。 “周所长,我刚才说了,韦茂德把沈春彤的死归咎于母亲,所以才会对母亲发泄怨气。那么,韦茂德为什么要把沈春彤的死归咎于母亲?他母亲又在沈春彤死亡事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我不知道!” “只有一个可能,沈春彤的早产,是韦茂德的母亲造成的!” 老陈和老周迷惘的对视,他们同时想起卢老六的话“我觉得沈春彤的早产和大出血本身就不正常!只可惜当时没有进行尸检!” 难道,沈春彤的早产真是韦茂德的母亲一手造成的? “方婕,你这样说,有依据吗?”老陈想要证据。 “有!卢老六的话就是依据!沈春彤当时才二十五岁,正是生育的最佳年龄。出事前,沈春彤没离开过乡里,在家也没做过剧烈运动。她平时身体健康,没有疾病,性格也很开朗。如果不是服用了导致流产的猛药,沈春彤不会早产,更不会大出血而死!”方婕压根就不相信,沈春彤好端端会突然毫无征兆的流产。 “可是,卢老六看不出异常啊!”老周不相信韦茂德的母亲会谋害待产的媳妇。 “可卢老六对沈春彤的死有怀疑!否则他不会说‘只可惜当时没有进行尸检’这样的话!” “卢老六对沈春彤的死有怀疑,他当时为什么不说?” “这就要问卢老六了!周所长,我猜,卢老六在乡里应该是那种不愿意得罪人的老好人吧?说不定,他还跟韦家关系不错!是不是?”方婕猜想,卢老六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不想得罪人。 “呃,卢老六的母亲和韦茂德的母亲是同族,她们的关系很密切!”老周依稀觉得,方婕的推测很可能是对的。 “卢老六应该也不是正规医学专科毕业的吧?” “嗯,不是,他爸是乡里的草医,卢老六学到点皮毛,到县里培训了几个月,就在卫生所负责医疗卫生工作了。” 方婕点点头,她对瑶乡有一定了解。瑶人有自己的草药体系,深山密林之中,药材资源丰富,很多瑶人都认识不少草药,普通的病症,都是自己解决的。 “周所长,你听说过‘斑蝥’吧?”方婕突然转移话题。 “啊?”周所长有些茫然,他没听清方婕在说什么。 “方婕,青麓乡有斑蝥?”老陈知道斑蝥是什么。 “有!夏天,山里有很多!” “夏天?可沈春彤难产是在冬天!”老陈清楚的记得,沈春彤死在过年之前,冬末的时候。 “老陈,什么是斑蝥?”老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是一种翠绿色的鞘翅目甲壳昆虫。黔州省很多地方都有!” “斑蝥也是药材?”老周猜到斑蝥可能跟沈春彤的难产有关系。 “对。斑蝥会导致流产和大出血!老周,打电话把卢老六叫过来吧!”老陈表情严肃,如果沈春彤的死跟斑蝥有关,那必是谋杀无疑,熟悉草药的瑶人,不会不知道斑蝥的药性。 老周打完电话,没一会卢老六就来了。 老陈让卢老六坐在自己对面,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卢老六,请你回忆一下,沈春彤死的时候,除了大出血,还有什么特征?” 卢老六被老陈的目光看得很难受,他瞟了老周和方婕一眼,眯着三角眼,皱起眉头。 “特征……,当时沈春彤生命体征很弱,基本上不省人事了。除了大出血,我没发现什么异样。哦,对了,她嘴角有少许血沫,当时我掰开她的嘴唇检查,沈春彤的牙龈有出血的迹象,但是没有呈现乌黑色,不像中毒。” “牙龈出血?你检查口腔内壁了吗?”老陈对卢老六的检查不太满意。 “口腔,我没注意看。我想,沈春彤可能是因为剧烈的痛苦,咬牙太过用力,才造成牙龈出血,没想到去检查口腔内壁。” “哼!你想!”老陈难得的露出略带几分轻蔑的神情,“你当时如果注意检查口腔,就会发现口腔内有溃疡!” “溃疡?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沈春彤口腔有溃疡?”卢老六始终还不是太专业。 “我问你,当时你应该问过韦茂德,沈春彤发作时,有什么症状吧?” “嗯,问过。韦茂德说,沈春彤腹部剧痛,她抱着肚子喊叫非常痛苦,还有些尿血。” “牙龈出血,口腔溃疡,腹部剧痛,尿血、流产,然后大出血而亡!哼,沈春彤是被人下药了!”老陈咬牙切齿的看着卢老六,如果卢老六当时就把这些症状全说出来,老陈相信自己一定能抓到下药的凶手。 “下药?下什么药?”卢老六对斑蝥的药性,并没有太多认知。 “卢老六,乡里除了你,还有什么别的土医生吗?”老陈十分清楚,要想让沈春彤立时三刻丧命,仅用斑蝥效果还不太好,要是配上其他的药,沈春彤死得更快。 “土医生?还有欧驺,乡里除了我,他也会看病。不过,他弄的都是以前巫医那一套!” “欧驺!”老陈大惊,“老周,欧驺也会看病抓药?” “嗯,瑶乡的道公基本上都会点巫医,以前,欧驺也给乡民看病。不过,后来乡里不让欧驺给人看病了。”老周证实了卢老六的话。 “陈主任,如果导致沈春彤流产的药,是欧驺帮韦茂德配的。那沈春彤的死,就是韦茂德和欧驺之间的联系!”方婕马上意识到,韦茂德和欧驺两人的死之间的联系。 老陈没有立即回答,他盯着卢老六看了半天,接着问道:“卢老六,欧驺和韦茂德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哼,欧驺那种人,只要有钱就有关系!只要舍得出钱,他什么都可以做!”卢老六暗自愧疚,自己枉为卫生所的医务人员,竟然连沈春彤被人下药导致流产都看不出来。 老陈向老周投去询问的眼神,老周微微点了下头。 “卢老六,当时你对沈春彤的死也有怀疑,为什么你不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老周?”老陈对卢老六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非常厌恶。 “我,我不好说!无凭无据的,我……”卢老六无力辩解。 “你什么?你觉得大家乡里乡亲的,没有真凭实据,怕说出来得罪人是吗?卢老六,你是医生,你要记着,沈春彤那是一条人命!人命关天,你懂吗!如果你当时就说出来,警方介入调查,也许,就不会出现后续这些人命案了!” 老陈心里其实并不是为欧驺、韦茂德之流动怒,而是对沈春彤年轻的生命和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惋惜。 “行了,卢老六,你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身为医生,人命关天!”老陈发了几句牢骚,长出了一口气。 卢老六的表情十分委屈,他低着头离开了老周的值班室。 “陈主任,我现在很怀疑,欧驺的死,就是因为他给沈春彤配了那副打胎药!”方婕总觉得欧驺是因沈春彤而死。 “方婕,沈春彤死前的症状,基本可以确定是斑蝥所致。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表明药就是欧驺配制的。再说,还有一个卢兴硕!如果沈春彤的死,是欧驺和韦茂德之间的联系。那卢兴硕呢?他在沈春彤死亡事件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有,你别忘了,沈家已经没人了!沈春彤的死,我们也只是暂时推断她是被人蓄意谋害,并没有直接证据!韦茂德母子、沈春彤、欧驺,这几个当事人都已经死了!至于韦茂德母子为什么要谋害沈春彤,我觉得这个问题才是我们现在急需要弄清的事!” 方婕静下心来,她知道老陈说的在理。“陈主任,如果我们的推断是对的,沈春彤是被人蓄意谋害。我想,害死沈春彤的原因,一定和害死黄秋娟的原因一样,她们怀了孩子!我猜测,她们腹中的孩子,对韦茂德来说,也许不应该存在!” “方婕,你是说韦茂德不会有孩子?”老陈心里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对!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发现老婆怀孕,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所以谋害了自己的老婆!我想,韦茂德说不定到县医院检查过。如果能证实韦茂德身患不育,基本就能确定,黄秋娟和沈春彤是为什么死的了!” “这个容易,县医院我很熟,一个电话就能查到韦茂德在县医院就诊的信息。” 老陈拿出手机,给县医院打了一个电话。几分钟后,县医院回话,韦茂德从零五年就开始到县医院看不育症,院方对韦茂德的诊断结果是精子活力低,不易使女方受孕。为了这个,韦茂德没少开药。不过,经过长期服药治疗,韦茂德在二零零九年最后一次检查时,医生发现韦茂德的精子,基本恢复了正常。 老周听完老陈的转述,觉得十分惊讶。“老陈,既然韦茂德零九年已经恢复了正常,那沈春彤当时肚子怀的,就应该是韦茂德自己的孩子啊!” “周所长,我想,这正是韦茂德对他母亲充满怨气的原因!”方婕突然想到,韦茂德在沈春彤死时,为什么会对他母亲发泄怨气了。 第三十二章 压力 “为什么?”老周想不出韦茂德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猜,韦茂德的母亲,知道儿子有不育症,所以她怀疑沈春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韦茂德的!但是,韦茂德从医生口中得知自己的病症已经改善,精子恢复了活力。他不愿意相信母亲的话,可又担心沈春彤肚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才在矛盾斗争中,同意母亲打掉孩子的决定! 只是,在沈春彤死的那一刻,韦茂德后悔了!他没想让沈春彤死,韦茂德只想打掉沈春彤肚子里的孩子。我猜测,韦茂德根本就没抓到沈春彤出轨的证据,他只是在母亲的怂恿下,违心的给沈春彤喂下了打胎药!”这就是方婕对韦茂德那股怨气的解释。 “方婕,既然韦茂德没有抓住沈春彤出轨的证据,他为什么还要怀疑沈春彤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呢?这没有道理啊!”老周不太信服方婕的推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周所长,我估计,黄秋娟背着韦茂德在外面有情人!韦茂德是有了前车之鉴,才会怀疑沈春彤!” “前车之鉴?你是说韦茂德抓到过黄秋娟出轨?” “对!因为黄秋娟出轨被韦茂德抓到,黄秋娟怀孕时,正是韦茂德不可能让黄秋娟受孕的时候,所以黄秋娟死了! 而韦茂德没有抓到沈春彤出轨,他只是在母亲的怂恿下怀疑沈春彤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韦茂德要想谋杀沈春彤的话,就不会在家给沈春彤喂下打胎药了。” 方婕非常清楚,韦茂德想在瑶乡的深山密林中杀掉沈春彤非常简单,完全没必要在家里动手,方婕断定,韦茂德不想让沈春彤死! 老陈微微点头,似乎很赞同方婕的观点。 “方婕,照这样推测的话,如果韦茂德不想杀沈春彤,是因为他没有抓到沈春彤出轨的证据。而黄秋娟被杀,是因为被韦茂德抓到了她出轨的证据。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沈春彤没有情人。但黄秋娟有情人,并且还被韦茂德发现了!” “嗯!我认为,应该是这样!” “那么,韦茂德的死,就应该是来自黄秋娟情人或家人的报复!可是方婕,黄秋娟的死,跟欧驺和卢兴硕没有关系吧?” 老陈围绕着方婕的思路思考,如果三名死者不是因宣德炉而死,而是彻头彻尾的仇杀!那欧驺和卢兴硕跟黄秋娟根本扯不上关系,仇杀的推论,还能站得住脚吗? 方婕怔了一下,她还真被老陈问住了。不只是黄秋娟,卢兴硕跟沈春彤也扯不上关系,在方婕看来,卢兴硕根本就不该死!从卢兴硕的背景来看,他一是跟韦茂德有过节,二是跟欧驺有利害关系,欧驺死后,卢兴硕才能接替道公一职。可实际上,卢兴硕的死亡时间,比韦茂德还要早几个小时。就算牵强的假设欧驺被卢兴硕杀死,那卢兴硕和韦茂德又是死于谁手? 老周见方婕不说话,不好意思的看了老陈一眼。“老陈,其实,欧家祥跟欧驺也有矛盾!” “呃?”老陈疑惑的看着老周。 “欧驺和欧家祥的父亲是亲兄弟。欧家祥的父亲死的早,死的时候他们两兄弟还没分家。欧家祥长大后提出分家,两叔侄为了土地大打出手,闹得水火不容!有一次,欧驺和欧家祥差点动了刀子,要不是我和冯主任赶得及时,欧家祥就要被欧驺捅死了!” “还有这事?” 老陈想了一下,常荣燕说,韦茂德曾经怀疑过,欧家祥和黄秋娟有染,那欧家祥会不会真是黄秋娟的情人?欧家祥又跟欧驺有仇,欧驺家只有一个弱智儿子,欧驺一死,欧家祥倒也算是受益人! 但是,从那天发现卢兴硕尸体的情况来看,欧家祥这人还不错!他跟卢兴硕非亲非故,为了不让卢兴硕暴尸荒野,黑灯瞎火的不辞劳苦跑回家扛来门板,给卢兴硕收尸,让老陈对他很有好感。难道,欧家祥积极的给卢兴硕收尸是另有目的? “老周,你好好想想,卢兴硕跟欧家祥有什么矛盾吗?”老陈还是想从仇杀的方向着手侦破工作。 “没有!卢兴硕和欧家祥之间完全没有矛盾!他们两家离得远,日常也没有什么来往。可以说,他们俩在乡里只是点头之交!”在老周的记忆里,卢兴硕跟欧家祥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方婕听在心里,明白老陈关于卢兴硕和欧家祥有没有矛盾这句话,是帮她问的。如果欧家祥跟卢兴硕没有矛盾和利害关系,那欧家祥就没有谋杀卢兴硕的动机。这从侧面减轻了欧家祥的杀人嫌疑。 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韦茂德有可能因为两个老婆的死被人复仇!而沈春彤既无家人,也没出轨。那么黄秋冈和欧家祥的嫌疑就相对要大一些,他们一个是黄秋娟的弟弟,一个疑是黄秋娟的情人。 但是卢兴硕的存在,严重打乱了所有涉案人之间的关系。不管是欧家祥,还是黄秋冈,跟卢兴硕都没有任何矛盾和利益冲突。 这让方婕不得不重新考虑卢兴硕的问题。也许自己太过武断了,欧驺和韦茂德可能是被同一人谋杀!而杀死卢兴硕是另有其人! 在这偏远瑶乡,既没有监控视频调阅,也没有手机通话记录可查,乘坐乡里到县城的班车不用出示身份证购票!很多先进的刑侦手段,在这瑶乡都无法依仗。没有证据支撑,仅凭只言片语就对案情妄加猜测,一次次的碰壁,让方婕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方婕努力收拢自己的思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脑中推演案情发生的经过。 案件,是从星期四晚上开始的。韦茂德当晚,夜深人静后,拿着手电和撬棍上山进葬洞,撬开欧丙忠母亲的棺木,盗走陪葬宣德炉。 一路尾随韦茂德的凶手,目睹韦茂德将宣德炉埋在葬洞半山崖边。此时,同样觊觎宣德炉的欧驺,正从山下上来。凶手明白欧驺上山的目的,迅速进入葬洞埋伏。在欧驺进葬洞爬上欧丙忠母亲棺材时,从暗处出来袭击欧驺。 凶手将欧驺杀死后,回到半山崖边,取走韦茂德埋藏的宣德炉。星期五下午,凶手将卢兴硕从家中骗到滚猪崖上,夺取了卢兴硕的背尸绳,将其推落山崖。晚上,又将韦茂德骗到独秀峰,用背尸绳把韦茂德勒死,吊到树上。 不对,方婕暗暗摇头,独秀峰现场,还有唐瑶的凉鞋! 星期四晚上,唐瑶的父亲九点过上楼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楼下有动静。唐瑶的凉鞋,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凶手偷走的。 偷走凉鞋的时间不好确认,凶手杀了欧驺,拿走宣德炉,时间应该已经很晚。方婕想,偷走凉鞋的时间,可能还要早一些。唐瑶的父亲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大概是上床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十点半左右。 那么案件的开端,应该是先偷走凉鞋! 这进一步说明,在星期四晚上,凶手去偷唐瑶凉鞋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在谋杀韦茂德的现场,摆放唐瑶的凉鞋,试图扰乱警方视线。再结合卢兴硕的背尸绳,足以证明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周密部署的预谋犯罪! 想到这,方婕茅塞顿开!能把卢兴硕和涉案人联系起来的,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用来吊死韦茂德的那根卢兴硕的背尸绳! 乡里大多数人家的屋门从不上锁,凶手想拿到卢兴硕的背尸绳非常简单。凶手如果单单是想利用背尸绳陷害卢兴硕,完全没有必要害死他! 大费周章的从卢兴硕家里把人骗上滚猪崖,其目的就是为了害死卢兴硕,在凶手的计划里,卢兴硕必须死! 那条吊死韦茂德的背尸绳,和唐瑶的凉鞋一样,都是用来迷惑警方,扰乱视线的工具! 星期五下午,凶手害死卢兴硕后,将袭击欧驺的凶器——木棍,放到了与欧驺有过节的覃式光家里。晚上,欧丙忠发现欧驺的尸体,凶手又跑到暂时存放尸体的乡政府后院。 方婕原本怀疑周五晚上潜入乡政府后院的人,是想盗走尸体。其实不然,他是去放蛇!凶手在停放尸体的杂物棚里放了一条五步蛇,是想让周所长联想到,是韦茂德杀了欧驺,又潜入乡政府意图不轨。凶手的目的还是为了扰乱视线! 第二天周六下午,凶手穿着和卢兴硕颜色款式接近的衣服,出现在卢兴硕家后门,他是去偷卢兴硕的身份证!警方只要在卢兴硕的尸体和卢兴硕家中,找不到卢兴硕的身份证,就会起疑!而老陈也确实被卢兴硕丢失的身份证困扰。 凶手从卢家离开时,凑巧被回家的萍丫头发现。 周六晚上,欧家祥在滚猪崖下发现卢兴硕面目全非的尸体。 半夜,凶手继续假扮卢兴硕,跑到乡政府去当着萍丫头的面再次现身。 选择在萍丫头面前现身,当然是因为萍丫头是孩子,既好糊弄,又不用担心被抓住! 值得注意的是,凶手身手敏捷,胆大心细。他在实施谋杀计划的同时,不停的给警方的侦破工作,设置了无数环环相扣的障碍! 这让方婕倍感压力,这个周密的谋杀计划,根本就不是一个偏远瑶乡的普通乡民能够策划实施的! 凶手不仅有一颗睿智冷静的大脑,他还有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凶手在试图牵着警方的鼻子绕路! 案件的最后一环,是已经死掉的卢兴硕,诡异的出现在萍丫头的视线里。这会让警方无休止的陷入对卢兴硕了无结果的搜寻工作中。而真正的卢兴硕,却安安静静的躺在乡政府后院的杂物棚里! 方婕重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杀死三名死者的是同一人。卢兴硕的背尸绳,紧紧的把他和欧驺、韦茂德绑在了一起。方婕相信,欧驺、卢兴硕、韦茂德三人,在同一件事上得罪了某人,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第三十三章 第一嫌疑人 凶手在设计犯罪细节时,虽然不停在给警方下套,但这些看似高明的计谋一旦被识破,真相就会从一团团迷雾中显现出来,同时也会暴露凶手的身份。 方婕收起思绪,开始寻找目标人物。“周所长!乡里在外面待过的人多吗?” “在外面待过?你是说打工?”周所长见方婕沉默半天,竟问出这么一句话。 “不光是打工!包括当兵,出外培训,所有长时间离开过乡里的人。年龄大约三十到四十岁之间,身材,和卢兴硕很接近。”方婕给出了目标范围。 “这就多了,乡里有几十个年轻人都出去外面待过!别的不说,欧家祥当过兵;常荣明在县城当过保安;黄秋冈去粤东打了几年工,听说是在一家什么电子厂上班;前几年,幕家两兄弟也在闽浙打了两年工。除了幕正邦身材要高一些,其他几个人,跟卢兴硕的身材都差不多!”老周随便说了几个关键人物,全都在外面待过。 “那,这几个人,谁的文化程度要高一些呢?” “都差不多,欧家祥读过高中,常荣明和黄秋冈读过初中,幕家两兄弟只上过小学。” “欧家祥读过高中?他是高中毕业当的兵?”欧家祥的名字再三出现,方婕十分重视。 “对!” “哪年的兵?在哪当的兵?什么兵种?” “这个我不清楚,我问问冯主任。” 老周立刻联系老冯。得知欧家祥九九年参军,是川中的武警部队,在川中某监狱服役。 老陈眉头紧锁,他非常清楚看守监狱的武警,接受过哪些训练!从欧家祥的背景来说,他完全符合方婕提出的所有标准。 可是,凶手真的是欧家祥吗?这个结果,对老陈来说,好像太简单了。 “老周,黄秋娟是哪年嫁给韦茂德的?” “二零零五年,我到青麓乡工作的时候,韦茂德和黄秋娟刚结婚。” 方婕知道老陈在核对欧家祥和黄秋娟有可能接触的时间,黄秋娟零五年嫁到青麓乡,零六年黄秋娟死的时候,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新媳妇进门,就成天往外跑,肯定不像话。从黄秋娟在青麓乡待的时长来看,她跟欧家祥的接触,要发展到有孩子的地步,不到一年的时间,显得有些短暂了。 “周所长,欧家祥的小姨跟黄秋娟关系要好,那他小姨也是瑶架乡的?” “嗯!黄秋娟跟欧家祥的小姨早就认识,她们都是瑶架乡的。欧家祥的母亲也是瑶架嫁过来的。” “欧家祥的母亲应该有兄弟吧?” “好像有,欧家祥每年过年都要到瑶架乡去看他舅舅!” “那欧家祥和黄秋冈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欧家寨和常家寨挨得近,欧家和常家两个家族的人,来往比较多。两寨有什么婚丧嫁娶,几乎都是家家户户都会去帮忙凑热闹。” 老陈对方婕详细的摸底十分满意,他明白方婕想知道欧家祥在黄秋娟嫁来青麓乡前,两人有没有接触的可能。 “小孙、小孔!”老陈突然扭头喊了那两个年轻警员一声。 “陈主任!”小孔和小陈同时站起来。 “你们马上到瑶架乡去一趟,找乡派出所了解一下,欧家祥母亲家那边和黄秋冈家的关系!最好能打听到,黄秋娟在嫁人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跟欧家祥有没有什么接触。还有,顺便看看黄秋冈在不在瑶架乡,他是不是星期六一早回瑶架的!现在就去,老周,你帮他们在乡里借辆摩托车!” “是,陈主任!”小孙、小孔欣然受命,两个家伙终于找到事做了。 “好,跟我来,我给你去借车!” 老周带着小孙、小孔出去借车了。老陈面带微笑看着方婕,“方婕,不错啊!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竟然这么快就被你理出了头绪!” “陈主任,你就别取笑我了!对被害人的社会关系调查和涉案人的背景调查,是早就应该做的功课。而我,根据听到的只言片语凭空臆断,差点把调查方向搞错。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清楚,所有的猜测,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要想找到有效证据,我们需要做的工作还很多!”面对陈主任的夸赞,方婕感到汗颜。 “方婕,那现在,你想先解决什么问题?”老陈正色问道。 “我也不知道。宣德炉和韦茂德的摩托车全无下落;唐瑶不知所踪;欧驺、卢兴硕、韦茂德与凶手之间的仇怨究竟源于何人何事;凶手为何选择这个时间来实施犯罪计划……,这些问题,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方婕虽然大致推演了一遍犯罪经过,对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再次作了修正调整,但还是没能确定犯罪嫌疑人的怀疑范围。 从涉案人来看,欧家祥跟韦茂德因黄秋娟有过节,同时他与欧驺因土地纠纷既有过节,还存在利益关系。可欧家祥跟卢兴硕毫无交集。 黄秋冈虽因姐姐跟韦茂德看似有仇,但他与欧驺和卢兴硕往日无近日无仇。 常荣明在韦茂德与唐瑶结婚前,突然从县城回来。半个月后,唐瑶失踪,韦茂德死亡。以此看来,常荣明谋杀韦茂德的嫌疑最重。不过常荣明和黄秋冈一样,跟欧驺和卢兴硕同样没有仇怨和利益关系。 至于覃式光,则完全可以忽略。在他家发现的凶器——木棍,根本就是为了栽赃陷害,扰乱警方视线。 幕正邦的表现,确实让方婕心生疑惑。方婕猜测幕正邦和韦茂芬有可能上演地下情,但是目前尚未发现幕正邦与三名被害者有任何矛盾和冲突。 从事件发生的缘由动机分析,卢兴硕跟韦茂德有过节,跟欧驺有利益关系,可是卢兴硕的死亡时间竟然还在韦茂德之前,这是老陈和方婕都始料未及的。 案件中宣德炉的存在,曾经对方婕有些误导,她清楚宣德炉的价值,一度把案件定性为为财盗宝杀人。但因为卢兴硕这个不该死却死了的受害者,方婕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断。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最有可能引发三起命案的根源,方婕认为还是韦茂德那两个疑似被害的老婆。 通过碧波县医院查实,二零零五年,韦茂德在县医院检查出精子活力低下,患有不育症。那么零六年,黄秋娟腹中的胎儿,应该就不是韦茂德的亲生骨肉。 韦茂德在对待这件事上,走了极端,将黄秋娟害死,同时与黄秋冈和欧家祥结下仇怨。 零九年,韦茂德经过几年的治疗修养,精子活力基本恢复正常。那个时候,沈春彤肚里的孩子,应该是韦茂德自己的骨肉。但韦茂德的母亲经过黄秋娟的事,对沈春彤持怀疑态度,怂恿韦茂德给沈春彤喂下下打胎药,导致沈春彤大出血死亡。 沈春彤的父亲不久后过世,沈家已经没人。如果有人为沈春彤复仇的话,这个人应该是沈春彤结婚前的男友。 与韦茂德结婚时,沈春彤已经二十五岁。按常理推测,沈春彤这个年龄,不可能没谈过恋爱。但据周所长介绍,沈春彤在婚前还真没有男朋友。 目前看来,嫌疑最重的,第一是欧家祥,第二是黄秋娟的弟弟黄秋冈。 欧家祥当过武警,在监狱服役。他跟正在改造的囚犯和监狱的狱警都有接触,有机会耳濡目染各种匪夷所思的罪案案例。作为训练有素的武警战士,身手必然十分敏捷。欧家祥还是几名涉案人员之中,唯一的高中生。完全符合方婕描述凶手特征的所有标准。 最最关键的一点,卢兴硕陈尸滚猪崖下那条小路,平时几乎没有人会经过。欧家祥说,星期六晚上,他是去瑶架下寨接老婆,回来的时候走小路,才偶然发现了卢兴硕的尸体。 实际上卢兴硕的尸体,星期五下午就躺在了滚猪崖下。整整二十多个小时,都没人发现卢兴硕的尸体。 欧家祥经过那条小路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卢兴硕并不是陈尸在小路上,而是躺在路坎下溪边的乱石滩上。欧家祥从小路上过,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现路坎下的乱石滩上有人! 方婕想到一个问题,如果那天晚上欧家祥没有从滚猪崖下的下路经过的话,那卢兴硕的尸体有可能到现在也没人发现! “方婕,你在想什么?”老陈见方婕呆了半晌,忍不住打断方婕。 “陈主任,你说欧家祥要是没有从那条路经过,我们是不是到现在也发现不了卢兴硕的尸体?”方婕直接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呃……,我不知道!老周,你说说,滚猪崖下那条小路,乡里平时是不是很少有人走?” 老周正好回来,老陈把问题抛给了老周。 “是啊!那条小路乱石多,不好走。虽然从瑶架下寨过来,那是最近的一条路,但是平时几乎没人从那条路走。” “既然路不好走,平时几乎也没人从那过。那欧家祥为什么大晚上从那条路回家?天黑路险,照理说,晚上光线不好,更不应该走那条路才对!”老陈和方婕一样对欧家祥起了疑心。 “呃,那条路到欧家祥家比较近,不用绕到乡上。”老周不敢妄下判断。 “周所长,我倒觉得挺有意思,欧家祥的老婆回瑶架没走那条路,欧家祥去接老婆也没走那条路。要是一直没人走那条路,也许现在我们还没有发现卢兴硕的尸体。但是欧家祥去瑶架下寨接到老婆,两人就偏偏从这条平时几乎没人走的小路回青麓乡。这是不是太巧了?” 方婕转向老陈,“陈主任,你说,欧家祥从这条小路回家,是不是有点为了专程去发现卢兴硕尸体的意味?” “专程?”老陈细细的品味着这个词。 “对,专程!昨天晚上我们在乱石滩,四面一片黑暗,如果不是有心,就算打着手电照路,也很难发现乱石滩上的尸体!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卢兴硕满脸血污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欧家祥积极的跑回家去要门板,我们对他的热心帮助满心感谢,根本就没考虑发现尸体的人会不会有问题!”方婕有种上当的感觉。? 第三十四章 欧家祥 方婕说得没错,大家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卢兴硕的尸体上。方婕事前作出了卢兴硕有可能死亡的推断,紧接着就发现卢兴硕的尸体,这让大家深感震惊,从而忽略了发现尸体的报案人。 昨晚,月光躲在厚厚的云层里,而卢兴硕陈尸的那片乱石滩,又恰巧藏在滚猪崖的阴影下,四处一片黑暗。乱石滩那些石块的颜色,与卢兴硕的衣服颜色相近,如果仅是从山脚的小路经过,的确很难发现乱石滩上那具尸体。 老周和老陈对视片刻,老周迟疑的问道:“难道,欧家祥有问题?” 方婕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老陈,想听听他有什么看法。 “从方婕的分析来看,欧家祥发现尸体的确很凑巧。但是他究竟有没有问题,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老周,先接触欧家祥看看吧!”老陈想正面接触欧家祥。 老周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周所长,把顾永军从覃式光家叫回来吧!” 方婕想跟老周、老陈一起去欧家祥家,但她答应了今天陪庄婷再进一次葬洞,现在乡里没人,只能请顾永军陪庄婷去葬洞了。 “那覃式光不盯了?”木棍是在覃式光家发现的,老周对覃式光还有点不放心。 “不用盯了,覃式光应该是被栽赃陷害的。再说,他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儿女都在县城工作,我想,他不会乱跑。”方婕对覃式光那个老不正经倒没什么怀疑。 老周看了老陈一眼,老陈没有异议。“那好,我叫永军回来。” “嗯,周所长,你跟永军说一声,叫他陪庄记者去一趟葬洞。” “哦,好,我跟他说。” 老周安排顾永军回来陪庄婷去葬洞,方婕上楼跟庄婷交代了一声,三个人离开乡政府。 经过集市,五嫂还守在自己的豆腐摊旁。 老周远远看见五嫂,不自觉的走到老陈身侧,快步穿过集市。 欧家寨很安静,寨中的小路上几乎看不见人。老周三人走到欧家祥家,只见房门虚掩,屋里没有动静。 “家祥,家祥!”老周推开房门喊了两声。 “周所长,你们怎么来了?这边坐,这边坐!”堂屋里间响起推门的声音,欧家祥走出来,热情的把三人请到堂屋旁的客厅。 “家祥,你一个人在家?”周所长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 “哦,我妈在集上,富美去老卢家帮忙煮饭了,我一个人在家!”欧家祥拿出一包蓝色的黄果树,向老周和老陈散烟。 老陈客气的拒绝了。 老周摆了摆手,“家祥,我们有点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 “哦,好,周所长,你说!”欧家祥自顾自的点燃一根香烟。 “家祥,昨天晚上,你从瑶架下寨回来的时候,路上很黑吧?” “嗯,昨晚没月亮,路上是有点黑。” “卢兴硕的尸体,躺在乱石滩上,距离路坎边五六米远,光线那么差,卢兴硕身上的衣服又和乱石滩的石块颜色差不多,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欧家祥听出话风不对,不由皱起了眉头,“周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家祥,你别介意,我就是觉得好奇,当时那么黑,你是怎么看到乱石滩上有尸体的?”老周尽量把语气放平和,不想引起欧家祥的反感。 “我和富美都拿着电筒,手电一晃,我看到乱石滩上有个人形的东西,两把手电一起照过去,就看清尸体了。我从路坎跳到乱石滩上,大声喊了几声,那人没动静,我仔细一看,发现他右手手掌没了,再看那身形,和老卢差不多,就赶紧跑回乡里报信了。怎么,周所长,你怀疑我?”欧家祥有些不高兴。 “家祥,你别多心,你发现的尸体,我当然要问问发现尸体的经过。”老周的语气略带歉意。 老陈知道老周有些话拉不下脸来说,马上给老周解围。“欧家祥,你老婆什么时候回的娘家?” “呃,星期三回去的。”欧家祥对老陈不熟悉,暂时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一直到星期六晚上才回来?” “嗯,昨天晚上才回来。” “她回娘家干什么?”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发现老卢的尸体,你们倒把我当成嫌疑犯了?”欧家祥对老陈的刨根问底十分不满。 “哼哼,欧家祥,听说你以前当武警,在监狱服役?” “嗯,怎么了?” “既然在监狱服役,警方办案的程序,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嗯!”欧家祥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对报案人的例行询问,你应该配合,不要有抵触。在案子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之前,我们有权怀疑任何人!”老陈面无表情的看着欧家祥,希望他能控制情绪,配合调查。 欧家祥用力的吸了两口烟,将烟蒂扔到地上,狠狠的踩灭。“富美她妈病了,她回去照顾了几天,星期六她妈好些了,富美就叫我吃完晚饭过去接她回来。” “那从星期三到昨天晚上,只有你和你妈在家?” “嗯!” “欧家祥,你老婆星期三去瑶架,走那条路去的?” “走大路。” “你昨天晚上去瑶架接她,又是走那条路去的?” “也是走大路。” “我听说,滚猪崖下那条路,平时很少有人走。你接到老婆,天已经黑了,那条路又不好走,你们为什么不走大路回来?” “我……,那条路近,我去瑶架经常走那条路,也没什么不好走的!”欧家祥回答并不太令人满意。 “那你去接老婆的时候,为什么不走那条小路?” “我出去的时候碰到欧锦春的小舅子胡国强,他骑着摩托车回瑶架,我就坐他的车走大路了。要不,我还是要走小路去瑶架。” “胡国强?”老陈看了一眼老周。 “胡国强的姐姐胡国英是欧锦春的老婆。”老周介绍了一下胡国强。 老陈看了方婕一眼,既然欧家祥提出了胡国强,这倒是勉强解释了欧家祥去接老婆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走下路。可是,实际情况是否真如欧家祥所说,他去瑶架经常走那条小路,就不得而知了。 “欧家祥,你还记得黄秋娟吗?”方婕想从黄秋娟身上找突破口。 “你说什么?”欧家祥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敏感,脸色都变了。 “我问你还记得黄秋娟吗?”方婕没有理会欧家祥的不爽。 欧家祥感受到老陈咄咄逼人的目光,嗫嗫嚅嚅的说道:“黄秋娟,是韦胖子的老婆。” “你们很熟悉吧?”方婕好像想激怒欧家祥。 “你是什么意思?”欧家祥动怒了。 “没什么意思,我对你们的关系很好奇!”方婕脸上浮起挑衅的微笑。 “周所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欧家祥拿女人没办法,转头责问老周。 老周不说话,尴尬的笑着。 “欧家祥,你知道黄秋娟是怎么死的吗?”方婕丝毫不顾忌欧家祥的恼怒。 “掉河里淹死的!”说道黄秋娟的死,欧家祥的怒火有些平息之势。 “欧家祥,我告诉你,黄秋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死的!”方婕紧盯着欧家祥的眼睛。 “你说什么?”欧家祥满脸震惊。 “我说,黄秋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死的,如果不是因为黄秋娟怀了不该怀的孩子,她不会死!” “你……”欧家祥惊疑不定,脸上表情复杂,声音又大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能听得懂我的话!”方婕十分镇定,不缓不急的说道。 欧家祥看着有点激动,呼吸急促了许多。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低头闷声吸烟。 “欧家祥,我想,你应该知道黄秋娟是因为肚里的孩子死的吧?” “……”欧家祥还是不说话。 “那孩子不是韦茂德的,韦茂德患有不育症,没有生育能力!欧家祥,你能告诉我们,黄秋娟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方婕不准备放过欧家祥,不停的刺激他。 欧家祥猛然抬头,惊诧的望向方婕。“韦胖子没有生育能力?” “呵!你不知道?韦茂德为了你,经常跟黄秋娟吵架,这个你也不知道?” “我……”欧家祥又埋下了头。 “欧家祥,你在黄秋娟还没嫁给韦胖子之前,就认识她了吧?” “嗯!”欧家祥轻轻的哼了一声。“她家和我外公家住在一个寨子。” “你既然喜欢黄秋娟,为什么不跟她结婚?”方婕冷冷的问道。 “我,我妈给我订婚了。秋娟家,也给她订婚了。”欧家祥的口气开始松动。 “既然各有各的家庭的,你们为什么还要来往?”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她。” “你老婆知道你和黄秋娟的事吗?” “不知道。” “那韦茂德怎么知道的?” “秋娟跟他吵架的时候,自己告诉他的。” “黄秋娟把她和你的事情,告诉韦茂德了?” “嗯,秋娟跟韦胖子吵架的时候,一时生气,就说了。” “韦胖子没找你麻烦?” “没有,他怕我和秋娟的事传出来丢脸,没敢来找我。只是在家里跟秋娟闹。” “孩子应该是你的吧?” “我,我不知道!秋娟也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们不知道韦胖子不能生育。” “你们真不知道?” “嗯!真不知道。你,你怎么知道韦胖子不能生育?” “韦茂德去县医院看过病,我们已经跟县医院核实过了。” “那,孩子,真是我的?”欧家祥有点不敢相信。 “如果当时黄秋娟没有跟别的男人来往,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就是你的。” 欧家祥呆呆的看了方婕一眼,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黄秋娟的死,你一点都没有怀疑吗?”方婕发现欧家祥好像非常痛苦内疚。 “我,听秋冈说过。秋娟的死,是有点可疑!”欧家祥拿着点燃的烟,并没有抽,表情仿佛陷入回忆。 “秋娟的酒量很好,水性也好,秋冈说,秋娟不应该被淹死。” “黄秋冈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这话的?” “秋娟死后没多久。”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没怀疑过?” “我……”欧家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五章 失踪的六小时 方婕没有继续逼问,静静的等着欧家祥开口。 过了一会,欧家祥终于开口:“怀疑又有什么用?秋娟是掉河里淹死的,谁有证据说韦胖子杀了她?” “你就没查过?”方婕有些想不通,欧家祥既然对黄秋娟的死有怀疑,就应该去调查一番,但是听欧家祥的口气,他当时显然什么都没做。 “怎么查?我问过幕正邦,他根本就不知道秋娟死的那天,韦胖子是什么时候从瑶架回来的。我也问过和秋娟在一起吃酒的人,他们说看不出那天秋娟有没有喝醉。那几天,我老婆就要生了,我能怎么办?丢下老婆不管,跑去韦家质问韦胖子?我以什么身份质问他?我又有什么证据怀疑他?”欧家祥显出一副无能为力的神情。 从内心来说,方婕有些看不起欧家祥。既然欧家祥喜欢黄秋娟,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查明黄秋娟死亡的真相。 但是方婕忘了,当时欧家祥和黄秋娟根本就不知道韦茂德不能生育。连黄秋娟自己都不能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欧家祥又怎么能想到,韦茂德会因为黄秋娟肚里的孩子而杀了黄秋娟! “你恨韦茂德吗?”方婕突然发问。 “呃?”欧家祥有些不知所措,但方婕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慌乱。 “我问你恨韦茂德吗?” “我……”欧家祥难以回答,可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不管是老陈还是老周,都能看出欧家祥对韦茂德并无怨恨之意。 实际上这很好理解,对欧家祥来说,黄秋娟的死,就是一场意外。黄秋娟死了,没有任何人能指责韦茂德。因为黄秋娟是喝醉了不慎失足落水死亡,她的死,跟韦茂德毫无关系! 再者,黄秋娟死后,欧家祥就当爸爸了。初为人父的喜悦,已经把欧家祥对黄秋娟的感情冲淡。他总不能为了黄秋娟肚子里那个不知道生父是谁的孩子,而影响他对自己家庭的感情。黄秋娟死了,欧家祥却还要活下去,他还有一个家,需要他去照顾。 “欧家祥,欧驺的死,你怎么看?”老陈换了一个问题,打破沉闷的气氛。 “二叔?他不是去葬洞偷东西被人打死了吗?”欧家祥面露疑惑之色。 “被谁打死的?” “我不知道,这两天寨里有人传,说我二叔是去葬洞偷东西,被人打死了。” “谁传的?” “寨里都这么说。” “欧驺偷的是欧丙忠家陪葬的东西,如果他被打死,会被谁打死?”老陈顺着欧家祥的话往下说。 “我不知道!不过,丙忠叔应该不会。就算他发现我二叔撬棺材,两人顶多是打一场,丙忠应该不会打死他。”欧丙忠是欧家祥的本家,欧家祥觉得大家都姓欧,就算欧丙忠知道欧驺撬棺盗宝,也不至于杀了欧驺。 “你和你二叔的关系怎么样?” “我?”欧家祥脸上再现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感到自己真的被警察怀疑上了。“我和二叔关系是不好,可我也没必要杀他!周所长,你了解我,我怎么可能杀我二叔!” 老周想点头,但是忍住了。 “欧家祥,欧心梅是怎么死的?”方婕对欧心梅的死非常好奇,欧心梅和黄秋娟同年死亡。而且,欧心梅也是从滚猪崖上坠崖身亡。方婕不知道这和卢兴硕的死有没有联系。 “心梅是自杀的!”欧家祥有些伤感,他虽与欧驺不合,但是跟堂妹感情不错。 “自杀?欧心梅为什么要自杀?你怎么知道她是自杀?”方婕疾声问道。 “心梅跟瑶架的李惠山相好,我二叔二婶不同意,非要把她嫁给盛兰镇的雷江涛。心梅不愿意,就离家出走了。她去瑶架找李惠山,要李惠山和她离开碧波县,可李惠山放不下父母,两人到省城待了两天,李惠山又回瑶架了。心梅冷了心,回到家又跟二婶吵了一架,她就跑上滚猪崖跳了下来。” “家祥,欧心梅是自杀死的,我怎么不知道?”这段故事,老周没听过。 “哼!心梅,就是被二叔二婶逼死的。他们怎么会承认!他们说心梅离家出走好几天不见人,其实卢老六发现心梅尸体的头一天,心梅回过家,但她被二婶骂走了。第二天,卢老六就在滚猪崖下发现了心梅的尸体。” “你怎么知道发现欧心梅尸体的前一天,她回过家?” “是二娃说的!我们把心梅尸体抬回来,二娃说头天晚上姐姐哭了。我问他怎么知道姐姐哭了,他说他妈跟姐姐吵架,姐姐就哭了。二婶听到二娃跟我说心梅的事,过来打了二娃一巴掌,不让他提心梅回过家的事。” 方婕微微皱眉,“那个雷江涛是什么人?” “是养猪的,家里搞了一个养猪场,经济条件还不错,就是年龄比心梅大了十多岁。” “李惠山呢?他现在还在瑶架乡?” “不在了,李惠山后来去县城开了家早餐店,赚了点钱,把父母接到县城,又在县城找了个老婆结婚,孩子现在都四五岁了。” 方婕默默点了下头,看来欧心梅的死,和卢兴硕应该没有联系。 “欧家祥,星期四晚上,你在哪?”老陈听完欧心梅的故事,转回正题。 “在家。” “星期五晚上呢?” “也在家。”欧家祥非常清楚老陈的意思,他扭头对着老周:“周所长,韦胖子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富美回娘家那几天,我都在家里,哪也没去。我妈就睡在我房间外面,不信,你们可以问我妈!不过,我有个请求,希望你们别再富美面前,提黄秋娟的事。” 欧家祥说的非常恳切,方婕完全能够感受到欧家祥对老婆和家庭的重视。 “放心,家祥!我知道,我们不会乱说的。”老周一向充当着老好人的角色。 “欧家祥,你跟黄秋冈熟悉吗?”方婕似乎还不准备走。 “熟悉!你们也怀疑秋冈?”欧家祥瞥了方婕一下。 “谈不上怀疑,只是随便问问。”方婕心情不太好,从欧家祥这,基本上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她有点不甘心。 “秋冈和我一样,他也不知道韦茂德不能生育。秋冈只是觉得,他姐姐死得太突然,才会对韦茂德起疑。” “黄秋冈跟你二叔是邻居,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二婶那人,尖酸刻薄,跟乡里四邻的关系都处不太好。不过,秋冈和荣燕跟我二婶也没什么矛盾,只是不太搭理我二婶。”欧家祥看样子跟黄秋冈的关系确实不错,不着痕迹的帮黄秋冈说话。 当然,仅凭欧家祥的一面之词,并不能完全解除方婕和老陈,对欧家祥和黄秋冈的怀疑。但此刻的情形,也问不出更多的线索。 老陈给老周递了个眼色,老周知道老陈想走了。 “家祥,那我们就先走了。” 欧家祥见老周站起来,迟疑着问道:“周所长,你们说韦茂德有不育症,那沈春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 “家祥,你想说什么?”老周感觉欧家祥欲言又止。 “我想说,沈春彤怀的孩子,会不会也不是韦胖子的?” 老周看了老陈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婕觉得没必要隐瞒,照实告诉了欧家祥。 欧家祥诧异的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走出欧家祥家,老周的手机突然响了。“喂,老赵!什么事?什么?……” 接完电话,老周惊讶的看着方婕,“韦茂德的摩托车找到了!” “在哪?”方婕急忙问道。 “在盛兰镇,有人在二手摩托车市场卖韦茂德的车子,又拿不出车子的手续。看车的人就报警了。”老周简单说明情况。 “那卖车的人控制住了吗?” “控制住了,是瑶架乡的邓占开。他说那辆摩托车就停在青麓山山脚的路边,他经过的时候,车钥匙插在车上。他在附近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就把车子骑走了。” “摩托车停在青麓山下?”方婕觉得非常奇怪,车钥匙为什么会插在车上,韦茂德当时人在哪? “嗯!” “对了,韦茂德的车上有斧头吗?” “老赵没说,我马上打电话问他。” 老周给盛兰镇的老赵打去电话,老赵询问偷车的邓占开,得知摩托车尾帮着一把斧头,邓占开把摩托车骑走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过。 “行,老赵,你帮个忙,让人马上把邓占开、摩托车和斧头送过来。嗯,好,麻烦你了,老赵!” 老陈等老周挂了电话,开口问道:“方婕,下午三点过,斧头绑在韦茂德的摩托车上,那个时间,韦茂德应该是从山上下来了。那个姓邓的说当时车周围没人,韦茂德会去哪呢?” “我不知道!下午三点过,韦茂德会不会在路上遇到什么人了?”方婕想,韦茂德那个块头,别人要想把他掳走,恐怕不太现实。 “遇到人?遇到什么人,会让韦茂德连车钥匙都不拔,就跟别人走了?”老陈探询的看着老周。 “我哪知道!”老周摇了摇头。 “陈主任,我猜测,只有两种情况下,韦茂德才会顾不上拔车钥匙就走!”方婕想了一下,心里有了想法。 “哪两种情况?” “第一种,韦茂德正准备开车,突然看见唐瑶正要上山!” “唐瑶?你不是说,唐瑶星期四晚上就离家出走了吗?韦茂德星期五下午怎么会在青麓山脚下看到唐瑶?”老陈质疑道。 “还有第二种情况!韦茂德正准备开车,突然看见偷走香炉的人,顾不上摩托车,拔腿就追上前去!” “方婕,韦茂德死于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他的摩托车下午三点过被盗。就算韦茂德知道是谁偷了香炉,跑去追偷香炉的人。那从下午三点,到晚上九点,韦茂德失踪的这六个小时,他总不可能一直在追偷香炉的人?” 老陈的思路非常清晰,目前无法得知韦茂德究竟为何丢下摩托车离开,他失踪的这六个小时,已然变成了韦茂德被杀案的关键。 第三十六章 契机 方婕绞尽脑汁也无法回答老陈的问题。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韦茂德当时丢下车,一定是往山上去了。如果韦茂德要追的人,是出现在路上,他肯定会骑着摩托车追过去。只有上山,韦茂德才会放弃摩托车。 但问题是,上山的小路很多,四面环山,四通八达,韦茂德究竟会上哪座峰哪道岭? 自从星期五下午,韦茂德出门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方婕不由有些怀疑,韦茂德也许追偷香炉的人上了山,就再没下来。 可到了饭点韦茂德总要吃饭啊?陈法医说韦茂德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从时间上看,韦茂德是有时间下山回家吃饭的,他为什么没回家?乡里没有饭馆,山上就更不可能有地方给韦茂德吃饭。 如果说,韦茂德失踪这几个小时,一直在山里绕来绕去,方婕觉得不太可能。指望韦茂德这个胖子,在山里走上几个小时,好像不太现实。 “周所长,韦茂德的体力好吗?你认为,韦茂德有可能在山里不停的走上四五个小时吗?”方婕只能求助于老周。 “韦胖子在山里走几个小时?可能吗?方婕,从乡里去葬洞这条路才多远?那韦胖子都要骑车,不愿走路,你说他会在山里不停的走几个小时吗?”周所长对韦茂德还算了解,那是个能骑车就绝不走路的主。 方婕估计,韦茂德丢下摩托车追上山,以他的体型和脚力,多半是追不上他要追踪的人。很可能上山没多久,韦茂德就把人跟丢了。 既然韦茂德在山里不可能走几个小时,他跟丢了人就应该下山回家。他下山后发现摩托车不见了,会不会去找摩托车呢? “周所长,你说韦茂德要是下山发现摩托车丢了,会不会到处去找?” “呃,应该会。他应该先跑回乡里找,如果找不到,肯定要找我报警,然后由我联系附近的乡镇,帮他寻找失窃车辆。” 老周的意思很明显,韦茂德星期五那天根本没找过周所长。换句话说,韦茂德根本没下山,他不知道自己的摩托车失窃!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韦茂德一直在山上。 “周所长,青麓乡四面山上,有人家吗?” “乡民基本上都住在山脚,有几户住的稍微高一点点,但是离山脚也非常近。去那几户人家,都要经过寨子。如果韦茂德去的是那几户,寨里一定会有人看见他。” 方婕不自觉的看向老陈,她心里猜想,韦茂德也许被人控制住了!可是方婕仔细想了一下,又马上推翻了这个猜测。 想控制住韦茂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从韦茂德丢车的地方,到独秀峰,还有两里崎岖不平的山路。以韦茂德的身形,任何人想控制他几个小时,对自己来说都是很危险的。在山路上,韦胖子只要瞅准时机反抗,控制他的人,就会面临粉身碎骨的下场。 还有一种可能,韦茂德追踪偷香炉的人上山,他把人跟丢,自己也累了,找了个地方歇脚,睡着了。 可这很难解释,晚上九点,韦茂德怎么会出现在独秀峰。总不会有人跑到山上韦茂德歇脚的地方那个,告诉他唐瑶在独秀峰等他吧? 方婕和庄婷是星期五下午六点过到达青麓乡的,当时天快黑了。乡政府没人,乡里听到消息的乡民,都聚集到葬洞山下的密林边。 那个时候,韦茂德应该还在山上。方婕突然有个新的想法,当时也许有人跟韦茂德在一起,但是韦茂德并没有被人控制。只要清查那天晚上既没到场,有不在家的乡民,说不定就能圈定,当时谁有可能跟韦茂德在一起。 “周所长,前天晚上我和庄婷到乡里时,你们很多人都在葬洞山下的密林边。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乡里有哪些人没跟着去看热闹?” “呃,当时,常荣明去了,黄秋冈没去,欧家祥也没去,他家离乡上远,可能没听到消息。其他住在乡里的乡民,大部分都去了。哦,对了,幕正邦两兄弟我也没看到人。” 周所长的意思,是住在乡里那条水泥路周围的乡民,基本上都听到消息,跟着去了葬洞山脚。 黄秋冈和欧家祥住在寨子里,有可能没有听到欧丙忠发现道公尸体的消息。但是幕正邦兄弟,就住在乡西头离水泥路不远的山坎上,他们应该能听到点风声,或者看到乡上的乡民结伴从乡西头往葬洞方向出去。一向热心助人的幕家兄弟,当晚,为什么没有跟着大家伙,去凑凑热闹呢? 方婕没向老周老陈提出自己的疑问,因为幕家兄弟,怎么看都跟三名死者没有任何矛盾和冲突。 不过方婕把疑问放在心里,想等遇到幕家兄弟的时候,再亲自问问他们。 “老周,这四面的山上,有什么能吃饭的地方吗?”老陈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吃饭?老陈,你以为我们这是旅游区啊?山上还给你预备农家乐?还吃饭!”老周把老陈顶了回去。 方婕微微一笑,她知道老陈和她在想同一个问题,韦茂德晚上会在哪吃晚饭。想他那样的胖子,只要没被人控制,晚上总要吃饭! 但是老周的回答,让老车和方婕有些失望。看来,韦茂德星期五晚上,在山上还真没吃上晚饭。 不知不觉,三人走回乡里。小孙小孔去瑶架还没回来,从盛兰送摩托车和偷车贼的人,也还没到乡里。 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老周拎着口锅,去韦家准备弄点饭菜。老陈和方婕沉闷的坐在值班室里,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方婕,你有没有想过,这三名死者,三起谋杀案,跟欧丙忠家的丧事,好像有点联系!”老陈看上去有些深沉,他处理过无数凶案,这次是他感觉最困难的一次。 “联系?” 方婕皱眉看着老陈,心想:欧丙忠的母亲星期一过世,星期三抬进葬洞安放。星期四晚上至星期五凌晨,欧驺死于葬洞,伏尸欧丙忠母亲的棺木中;星期五下午两点至五点,卢兴硕在滚猪崖坠崖;傍晚,欧丙忠去葬洞发现欧驺的尸体;晚上九点至十一点,韦茂德被吊死在独秀峰。 这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三名死者,都死在山上! 葬洞处于青麓山正面靠近山顶的平台;独秀峰处于青麓山背面;鸡冠山与青麓山相邻,滚猪崖与独秀峰遥遥相望。方婕感觉,凶手好像对山峰情有独钟。 说起三起谋杀案跟欧丙忠家丧事的联系,这几件案子,确实都是发生在欧丙忠母亲的棺木抬进葬洞之后。 但是只有欧驺一人跟欧丙忠有联系。特别是欧丙忠竟然选择傍晚天快黑的时候,进葬洞祭母,这让方婕感觉欧丙忠有些异常。 “陈主任,我觉得有些奇怪,欧丙忠为什么会在傍晚时分进葬洞?那是晚饭时间,他白天不去葬洞,却在天快黑了的时候进葬洞,这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欧丙忠不是说,那天晚饭,他老婆做了几个他母亲喜欢的菜吗?也许,欧丙忠是看到老婆炒的菜,才临时起意到葬洞去的!” “也就是说,如果欧丙忠没有临时起意去葬洞的话,那欧驺的尸体还发现不了!就算第二天,我和庄婷去葬洞,也不一定能发现欧驺的尸体!” 方婕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厉声叫道:“不对!欧丙忠不应该发现欧驺的尸体!” 老陈对方婕的反常有些惊诧,“方婕,你说什么?欧丙忠为什么不因该发现欧驺的尸体?” “陈主任,你不知道,葬洞外面有个天然平台。一般的祭祀活动,瑶民都是在葬洞外面的平台上进行。很少有进洞去的!而且据欧丙忠说,他当时发现母亲棺材的棺盖被顶开了一条缝,这根本就不可能! 葬洞里的光线到了傍晚时分非常昏暗,欧丙忠母亲的棺材放置在棺架的第三层。棺盖的位置高度超过一米八,欧驺穿的又是蓝黑色的衣服,棺盖仅被顶开一条缝的话,站在下面是不容易察觉到的。 欧丙忠母亲的棺材周围,有三面都围着棺架,不方便挨近,想仔细查看棺盖,唯一的办法,就是爬到棺架上去。仅仅是进洞祭母,他有必要爬上棺架吗?对了,第二天我进葬洞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葬洞内有什么菜肴或是装盛菜肴的碗碟!”方婕有些懊悔,怎么没早点看出这些异常之处。 “难道欧丙忠有问题?”老陈还不知道这些细节,他也没进过葬洞,但是听方婕的描述,他依稀能够想象,在光线昏暗的洞中,想看清高于一米八的棺盖虚着一条缝,有多困难。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测,欧丙忠傍晚时分上山进葬洞,绝不是去祭母。他母亲星期一才过世,头七还没过,按瑶乡的习俗,每天吃饭的时候,饭桌上都会给过世的亲人留个位置、摆上一副碗筷,表示亡灵还能跟亲人一起在家吃饭。这本身就是一种祭祀行为,类似于给亡灵供饭。欧丙忠根本没必要在晚饭时间再跑一次葬洞。” 老陈知道,这种习俗其实并不是瑶乡才有,南方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风俗。 “方婕,那欧丙忠到底跑去葬洞干什么?” 方婕静心想了片刻,“陈主任,欧丙忠是进葬洞检查他母亲棺木的!” “检查棺木?那就是说,欧丙忠担心他母亲的棺木被人打主意?” “对!欧丙忠既然在母亲的棺木中陪葬了宣德炉,他很可能不太安心!他担心有人会打宣德炉的主意,所以星期五下午,才会跑到葬洞去看一眼!欧丙忠爬上了棺架检查棺木有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无意中发现了欧驺的尸体!” “方婕,这么推测的话,欧丙忠只是想确定母亲的棺材有没有被盗,欧驺的死跟欧丙忠也没有关系!但我有种感觉,欧丙忠家的丧事,好似一个契机,同时触发了三起命案!” 老陈一脸严肃的看着方婕,他觉得方婕的推测很有道理,可方婕理解错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第三十七章 唐瑶现身 “契机?”方婕惘然的沉默下来。欧丙忠家的丧事,怎么会成为出发三起命案的契机? “对,就是契机!方婕,欧丙忠家的丧事,欧驺和卢兴硕都参与了。虽然丧事是在欧家寨欧丙忠的家里办的,可连乡里的幕家兄弟,都跑去欧丙忠家帮忙了。我想,韦茂德应该也去了吧?” “嗯,应该也去了。” “那么,凶手是不是也去了?” “凶手?陈主任,你是说欧丙忠家办丧事那两天,凶手也去帮忙了?” “对!凶手不会跑出青麓乡这个圈子,既然三起命案发生在欧丙忠母亲的丧事之后,那会不会在举办丧事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早上,你提了一个问题:欧驺、卢兴硕、韦茂德与凶手之间的仇怨究竟源于何人何事?凶手为何选择这个时间来实施犯罪计划?我想,答案可能就在欧丙忠为母亲举办丧事期间!” 老陈说得明白,方婕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我知道了,陈主任,凶手并不是特意选在欧丙忠母亲丧礼后行凶,而是凶手在欧丙忠母亲的丧礼上,偶然知道了他与欧驺、卢兴硕、韦茂德之间的仇怨,立即展开了报复行动!”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不管是什么仇怨,凶手在欧丙忠母亲过世前,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实施报复。但欧驺、卢兴硕和韦茂德三起命案,却集中在星期四晚上至星期五晚上,这表明凶手在星期三过后,就迫不及待的以雷霆之势迅速展开了报复行动!” “方婕,方婕!” 门外响起老周的声音,方婕出去一看,老周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菜正准备进伙房。“方婕,你打个电话给庄婷,叫她和永军赶紧回来,准备吃饭了!” “哦,好!”方婕给庄婷打了个电话,庄婷他们正在下山。 老陈走出值班室,见老周拿着洗菜盆要去韦家打饭,虎着脸打趣道:“老周,你们也懒了吧!自己不做饭,成天去乡民家打秋风!” “什么打秋风!老陈,你是不知道,我们在基层工作,就得跟群众打成一片。乡里哪家有个婚丧嫁娶、进新房、办满月,我和沈乡长冯主任都得去。每个月光是随礼,就得花掉半个月的工资。随了礼不吃饭,人家主家可不答应。”老周一本正经的说了几句,又往韦家去了。 老陈无可奈何的摇了下头,站在乡政府院门外,看着依旧不太热闹的集市。 “方婕,那个卖豆腐的五嫂,就是常荣明的母亲?” “嗯!早上常荣明还在帮她摆摊,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方婕,你说唐瑶没出过远门,她要离家的话,常荣明为什么不跟着?” “呃,可能为了避人耳目,两个人想分开走吧!” “分开走?唐瑶是星期四晚上吃完晚饭离开家的,那个时间,可没车进县城!” “陈主任,那唐瑶星期四晚上难道没离开青麓乡?” “我觉得应该没离开。老周说,瑶架那边的班车他也问过了,星期五没看见唐瑶上车。如果唐瑶真的离开了青麓乡,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离开乡里的?” “难道唐瑶一直没离开?”方婕有些诧异。 老陈看着五嫂的豆腐摊不说话。 方婕细细咀嚼老陈的话,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陈主任,唐瑶是星期四晚上离开家的,如果她坐星期五一早的车离开青麓乡,就算老唐知道了,追去县城,也没法找到唐瑶。假设常荣明为了避人耳目和唐瑶分开走,昨天和今天,常荣明都可以离开青麓,到县城去跟唐瑶会合,可常荣明并没有走。会不会,唐瑶根本就躲在乡里某个地方?” 老陈笑了,“方婕,你想想,唐瑶和常荣明为什么要走?” “因为下个月国庆节,唐瑶和韦茂德就要结婚了,唐瑶想逃婚。” “对啊!那既然韦茂德都死了,唐瑶还用得着逃婚吗?” “不对啊,陈主任!”方婕觉得老陈的思路有毛病。 “什么不对?”老陈楞起眼睛。 “韦茂德的死亡时间是星期五晚上九点以后,尸体也是星期六一早才发现的。唐瑶星期五白天不可能知道韦茂德会死!她如果想逃婚的话,星期四晚上离开家,找个地方躲一晚,天一亮,就应该坐最早的一班车进城。她留在乡里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发现。除非……” “除非唐瑶早就知道韦茂德会死,她才不用离开乡里!”老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陈主任,常荣明有嫌疑!”方婕惊异的瞪圆了眼睛,她回忆起昨天早上在常家寨,常荣明听到韦茂德吊死的消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常荣明当时只是担心的问了沈乡长一句“唐瑶是不是真的坠崖了?”,他对韦茂德死亡的消息简直毫无反应! 这太奇怪了!韦茂德的死,直接关系到常荣明和唐瑶的切身利益,他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雷小妹就坐在乡政府对面那间小卖部门前的竹椅上,方婕快步走过去,跟雷小妹打招呼。 “雷小妹,还没回去啊?” “还没呢!今天县城也赶集,车子可能要晚点回来。你要进城啊?” “哦,我不进城!雷小妹,这两天,你看到唐瑶了吗?” “没看到!唐瑶还没找到?” “嗯。那常荣明进城了吗?” “也没有,早上我不是看到常荣明在集上吗。”雷小妹扭头看了一眼常家的豆腐摊。 “这几天常荣明都没进过城?” “嗯,没进过,常荣明这几天都没去城里。”雷小妹好奇的打量着方婕。 “哦!”方婕冲雷小妹点点头,走回乡政府院门。 “方婕,唐瑶和常荣明这两天都没去县城?”老陈院门边听到方婕和雷小妹的对话。 “嗯!他们俩都没坐车进城。”方婕又看了一眼五嫂的豆腐摊。 老周远远的端着从韦家打的饭过来,老陈快步迎上去,一把抢过老周手上的饭,端回伙房。 “老陈,你干嘛呢?你是客人,不用你帮忙!”老周在后面客套着。 老陈从伙房里冲出来,没理会老周的客套。“走,快带我们去常荣明家!” “啊?去常荣明家?”老周纳闷的看向方婕。 “走吧!周所长!”方婕去过常家寨,快步走到老陈前面。 老周不明就里,赶紧跟上老陈和方婕。 来到常家寨,常荣明家的门关着,老周敲了半天门,屋里没人应声。 “老陈,常荣明不在!” “那就去覃玉芳家!”老陈认定,唐瑶就躲在乡里,不在常荣明家,就在覃玉芳那。 方婕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三人赶到覃家,寨老覃相远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家,正准备吃饭。 “覃公,吃饭呢?式野,玉芳呢?”老周跟寨老问了声好,接着询问覃式野女儿的去向。 “哦,去玉凤家了!老周,你找玉芳?”覃式野好奇看着方婕和老陈。 “嗯!我过去看看!”老周退出门来。 “老周,吃饭再走!”覃式野追到门边。 “不了,改天再来!”老周头也不回的带着方婕和老陈往覃家寨深处走去。 覃玉凤是覃玉芳的堂姐,年龄比覃玉芳大十来岁,父母走得早。覃式野帮着给玉凤张罗了一门亲事,结婚没几年,玉凤就跟丈夫闹离婚,回了覃家寨,现在自己一个人住。 老周刚走到寨尾,就看到覃玉芳坐在覃玉凤家门前。 “玉芳!” 老周喊了一声,玉凤突然看见老周几人出现,好像吃了一惊。 “周所长,你怎么来了。”覃玉芳的声音大得有些不正常。 “玉芳,你姐玉凤呢?” “她进城了,让我帮她看家!”玉芳站起身,无意识的挡住了玉凤家门。 方婕走到门外能看到里屋的角度,发现里屋关着门。“玉芳,吃饭了吗?” “呵,还没吃呢!周所长,你们也没吃吧?要不一起去我家吃饭吧!我也准备要回去了。”玉芳走到门边,准备关门。 “别急,玉芳!”老周一手撑住了门。“玉芳,玉凤什么时候进城的?” “呃,前两天。” “那家里没人?” “嗯,这不,我没事就过来看看。”玉芳偷偷斜眼瞥了一眼表情严肃的老陈。 “那正好,乡里来了几位客人,正愁没地方安排住处。既然你姐不在家,就先借你姐这住两天,等走的时候,给你姐算房钱!” 老周满嘴胡诌,大步跨进玉凤家,抬手就推里屋的门。“老陈,先进来看看房间行不行,不满意,我再给你找。” “周所长,不行!”覃玉芳着了急,几步小跑拦到老周面前。 “怎么不行?玉芳,你不乐意啊?算你帮叔一个忙,你看我们那小院,哪安排得了那么多客人。”老周不由分说继续推门,可没推开。 “咦!玉芳,你不是说没人在家吗?门怎么从里面闩上了?”老周“啪啪”的拍着门板,“谁在里面?玉芳,家里不是遭贼了吧?” 老周回头冲老陈喊道:“老陈,带枪了吗?屋里可能遭贼了,把枪拿出来,以防万一!”? 方婕憋着没笑出声,站在一边看着老周表演。 覃玉芳见老陈的手摸着腰间,脸色发白。“周所长,你……” “呃?怎么?”周所长扫了覃玉芳一眼,继续“啪啪”拍门。“是谁在里面?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咵”的一声门栓轻响,里屋的房门开了,常荣明面色尴尬的站在门内,轻轻的叫了一声:“周所长!”。 “荣明!怎么是你?你不会和玉芳……,那个吧?”老周表情夸张的瞪着常荣明。 覃玉芳脸上微微发红,羞涩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常荣明垂着头叹息一声,小声说道:“唐瑶,出去吧!” 一个二十岁左右面目清秀的女孩,从门后走了出来。方婕看到,女孩脚上穿着一双休闲布鞋。 第三十八章 听墙根的人 老陈放在后腰上的手慢慢放下来,看着女孩和常荣明从里屋走出来,向女孩问道:“你就是唐瑶?” “嗯!”唐瑶声若蚊蝇。 “玉芳,昨天你可不老实啊!”老周责怪的瞪了覃玉芳一眼。 “周所长,我……”覃玉芳有点难为情。 “行了,你的事就不说了!”老周冲覃玉芳摆了摆手。“荣明,唐瑶,你们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覃玉芳找来几把椅子,大家落座。 “周所长,我,我和唐瑶,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常荣明低着头,语气很无奈。 “唐瑶,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老陈仔细查看唐瑶脚上的布鞋,鞋边很干净。 “星期四晚上。”唐瑶也低着头,不敢看老陈和老周。 老陈听到唐瑶的回答,和方婕猜测的一样,别有深意的瞟了一下方婕。 “唐瑶,星期四晚上,你就躲到覃玉凤家来了?” “嗯!” “你几天都在这?” “嗯,我不敢出去!” “唐瑶,韦茂德死了,你知道吗?”老陈加重了语气。 “嗯,我听荣明说了。”唐瑶轻轻动了下头,方婕感觉唐瑶悄悄看了常荣明一眼。 “那你应该知道,你有一只凉鞋,就掉在韦茂德被吊死的独秀峰山崖边,你对那只凉鞋,有什么解释?” “我,我不知道!”唐瑶慌乱的抬起清秀的脸,焦急的看向老周。“周所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那双凉鞋我放在家里,我也不知道鞋子怎么会出现在山崖上!” 老陈示意方婕发问,方婕轻轻甩动遮住前额的头发。“唐瑶,星期四晚上,你是几点从家里出来的?” “呃,我吃完晚饭才出来,当时应该七点过快八点了。” “你直接就到这来了?” “嗯。” “你到这以后,没有回过家?” “嗯,我哪也没去,一直在玉凤姐家。”唐瑶求助的看着覃玉芳。 “嗯,唐瑶一直待在这,吃的也是我负责送的。”玉芳给唐瑶证明道。 “常荣明,唐瑶,你们事前一定商量过吧?” 常荣明微微抬头,看了方婕一眼,默默的点点头。 “你们商量让唐瑶离家出走,就只是计划让唐瑶到覃玉凤家躲几天,没想过要离开青麓?” “想过。“常荣明顾忌的瞥了老周一下。“我们原来商量好,第二天晚上,我借辆摩托车,带唐瑶进城,把她安置到我朋友那,我再连夜赶回来。” “为什么要第二天晚上再进城呢?星期四晚上,你们也能连夜进城啊?或者星期五一早,唐瑶坐第一班车进城也行啊!”方婕有点奇怪。 “我们是星期四下午才临时决定的,晚上来不及借车,就定在第二天晚上借到车再走,让唐瑶先到玉凤姐家躲一天,这样看起来,唐瑶就是自己一个人走的。 平时早班的车发车不准时,我怕唐瑶她爸发现她不在了,跑到车站去把唐瑶截住,就没敢让唐瑶坐班车走。”常荣明考虑得很周全。 “那你们星期五晚上为什么也没走?”方婕提出了关键问题。 “因为我五哥的车坏了。”常荣明隐隐有些遗憾和惋惜。 “什么?”方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车坏了?” “嗯,五哥答应晚上借车给我,谁知道晚饭他喝了酒,把车撞坏了!” “你五哥是谁?” “常荣昌。” 方婕没听过这个名字,只有请教老周。 “荣昌是荣明本家兄弟。荣明,荣昌的撞车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当时也不知道,吃晚饭那会,丙忠叔不是发现道公的尸体了吗?我从山脚看热闹回来去五哥家,才知道他喝醉酒把车撞坏了,还好人没什么事!” “人没事就好,车撞坏哪了?”老周没有完全相信常荣明,他想知道常老五的摩托车到底坏到什么程度。 “排气管掉了,车头灯也碎了。我骑车技术不行,晚上没灯也不太敢把车骑进城。就让玉芳告诉唐瑶,再等一天。”常荣明看上去倒很实诚。 老陈微微向方婕点点头,他觉得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 “那星期六呢?”方婕有些郁闷,看来常荣明和唐瑶没什么问题。 “星期六,我听说,韦茂德死了……”常荣明有些落寞,他似乎并不想看到韦茂德死。 “韦茂德一死,你们就不用走了!”方婕说了一句很招人厌的话。 唐瑶看了方婕一眼,低下了头。 “虽然我不喜欢韦茂德,可是我也不希望他死!”常荣明脸上有些不高兴,好像对方婕的语气很不满。 方婕自知失礼,不觉有点尴尬。她渐渐认识到,自己错了。既然常荣明和唐瑶已经决定离开青麓乡,那么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杀害韦茂德。他俩还年轻,出去打几年工,在外地把婚结了再回来,谁拿他们都没办法。 “那,还有谁知道你们的计划?”方婕猜测,星期四晚上去唐瑶家偷凉鞋的人,一定知道唐瑶那晚上不在家。 常荣明和唐瑶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覃玉芳,离家出走的计划,本就是在覃玉凤的家里,当着覃玉芳的面商量的。 “只有玉芳知道?”老周看了覃玉芳一眼。 “嗯!”唐瑶答应一声,又低下了头。 覃玉芳轻咳一声,“玉凤姐不在家,我就让唐瑶和荣明过来了。他们就是星期四那天下午临时决定离开乡里的,当时,屋里只有我和他们俩。” “你确定?”方婕觉得不可能。 “真的没别人知道,我怎么会把这事告诉别人?”常荣明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太明白方婕为什么这么问。 “唐瑶,星期四晚上你从家里出来,遇上别人了吗?”方婕想,如果没人知道他们的计划,可能是唐瑶自己泄漏了行踪。 “没有啊!“唐瑶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我从家出来,是从林子边绕路到覃家寨的,一路上都没遇到人。” “从林子里?哪片林子?”方婕沉声问道。 “就是,就是葬洞山脚外面那片林子。” “就是星期五那天丙忠叔把道公背出来那片林子,不过我们没进去,靠着林子边缘走的。”常荣明补充道。 “你和唐瑶在一起?” “嗯,我就在那片林子外面等她,她来了我把她送到这,就赶紧回家了。” “你们确定一路上都没碰到人?” “呃……,是没碰到人。不过,我到林子边的时候,感觉林子里好像有光闪了一下。我仔细看,又看不到了。我想,可能是磷光,也没敢走进去。” 葬洞山脚下那片密林,到处都放置着棺木。年长日久,有些棺木散落,露出棺中白骨,也许真会闪出磷光。可常荣明感觉到林子里闪的光,真是磷光吗? 方婕觉得不是,她十分怀疑,当时林子里有人。欧驺就是那天晚上死在葬洞里的。但是当时是晚上八点左右,是谁那么早就进了林子?是韦茂德还是欧驺?抑或是谋杀欧驺的凶手? 韦茂德的父亲说,星期四晚上韦茂德在家,十点过才上床睡觉。想验证老韦的话,只有找韦茂芬,可是韦茂芬会说实话吗? “常荣明,你回家的时候,是从乡上走的,还是原路返回的?”方婕想到一种可能。 “我是原路返回,没经过乡里。” 也许,真的没人知道常荣明和唐瑶离家出走的计划。但是当时凶手应该就在林中,常荣明发现的光,就是凶手在林中照明的光源。他看到了林子外面的常荣明,也看到了唐瑶和常荣明一起从林外向覃家寨方向走去。 凶手在林子里待了很长时间,他看到常荣明一个人回来。估计唐瑶没有回家,才临时萌发了去唐瑶家偷鞋子的念头。 可这有个问题,凶手就算看到唐瑶和常荣明去了覃家寨,常荣明又一个人回来,由此估计唐瑶当时不在家。但他无法获知,唐瑶从那天晚上起就不会再回家! 要利用唐瑶的凉鞋,制造假象,只有在唐瑶失踪的情况下,才会奏效。如果唐瑶第二天又回家了,那摆放在崖边的凉鞋,就没了意义!那凉鞋不会让人联想到唐瑶坠崖身亡,只会把谋杀韦茂德的嫌疑指向唐瑶。 这样的陷害苍白无力。凶手如果掌握不了唐瑶和常荣明的行踪,他就无法预知唐瑶和常荣明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只要唐瑶和常荣明有时间证人,凶手利用凉鞋进行的陷害,就毫无价值。 只有确认唐瑶不会出现,凉鞋出现在崖边,才有意义!但凶手凭什么判断,那晚唐瑶和常荣明走后,就会失去踪迹? 老唐!老唐星期五一早发现唐瑶不在家,就开始四处寻找唐瑶。凶手说不定知道老唐在找女儿!可这还不够,就算凶手知道唐瑶星期五一早就不见了,他还是无法确定唐瑶不会回家,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知道唐瑶躲在哪! 方婕脑中飞快的转过无数念头后,终于理出点头绪。 “唐瑶,星期四晚上,常荣明走后,你一个人在这?” “嗯!” “玉芳不在?” “在,玉芳在这等我。” “那玉芳是什么时候走的?” “呃,荣明走了一会,玉芳就走了。” “玉芳,你走的时候,在这附近遇到人了吗?” “我?”覃玉芳有些纳闷。“我没遇到人。不过,我出门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身影走得非常快。” “能看出是谁吗?朝哪个方向走的?” “不太看得清,晚上视线不好,那人穿一身灰蓝色的衣服,距离也比较远,我认不出是谁!他是朝乡里走的。” “灰蓝色的衣服?”方婕不禁想起萍丫头的话:“那真的是我爸,他穿着平时那身灰蓝色的衣服。” “玉芳,你确定那是灰蓝色的衣服?” “嗯。” “那你想想,那个背影,像不像卢兴硕?” “卢兴硕?”覃玉芳想了一下,迟疑着点头。“呃,衣服是有点像卢兴硕!” 第三十九章 复仇之手 方婕明白,这个背影绝不可能是卢兴硕。星期四晚上,卢兴硕在家,萍丫头可以作证。 唯一的解释,常荣明和唐瑶被跟踪了。那个身着灰蓝色衣服的人,就是凶手。他一路跟着常荣明和唐瑶来到覃玉凤家,看到常荣明和覃玉芳把唐瑶留在覃玉芳这。说不定,他还偷听了屋子里的谈话,他知道唐瑶第二天就会离开乡里去县城。 但这人是谁呢? “不过,那人应该不是卢兴硕。卢兴硕留着平头,那人的背影看上去,不像是平头。”覃玉芳皱着眉头,表情很纠结。 “你能看清那人的头式?” “嗯,是不是平头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人后脑的头发没有那么短,喏,就像他这样!” 覃玉芳指了下常荣明,常荣明留的是普通长度的男式头。 方婕带着疑问绕到常荣明身后,确实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是不是平头。 “身高呢?你能大致描述一下那个身影的高度吗?” “身高……”覃玉芳极力回忆。“身高应该和周所长差不多,不过……” “不过什么?”方婕疑惑的瞟了老周一眼。 “不过那人肯定不是周所长!”覃玉芳向老周投去善意的目光。 老周被覃玉芳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觉得会是谁?” “我,我不太确定……”覃玉芳欲言又止。 “不太确定?那么,你还是觉得那个身影,像是乡里的某人咯?”方婕觉得覃玉芳好像有怀疑对象。 “呃……,我感觉,有点像正业!” “你说的是韦茂德家隔壁的幕正业?”方婕大吃一惊,她对幕正业的印象非常好。幕正业性格内向,不拘言笑,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对乡亲四邻又热心帮忙,看起来很老实。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像!我只是说那个身影像正业,我没说是他!我只是打个比方!”覃玉芳有些着急,担心她的话,会给幕正业带来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方婕摆摆手,她想安静一下。 幕正业的身高,跟老周确实差不多。但是老周稍稍偏胖,幕正业身材还算标准,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乡里这样身材的人很多,晚上视线不好,仅凭一个背影,根本无法判断是谁! 覃玉芳却谁都不提,偏偏提起幕正业的名字。她既然觉得那个背影像幕正业,说明她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在作判断。而方婕,一向是最相信直觉的! “幕正业走路,是不是有什么特点?”方婕急切的看着覃玉芳。 “呃,正业走路身子不太直,有点耷拉着肩膀。那人也是有点耷拉着肩膀,从走路的姿势看是有点像正业。但我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他!”覃玉芳说出了她为什么怀疑那个背影像正业的原因。 “耷拉着肩膀!”方婕微微皱眉,说实话,她还真没仔细观察过幕正业走路的姿势。 不过,覃玉芳对幕正业的紧张,让方婕颇感兴趣。 “玉芳,你是不是喜欢幕正业?”方婕问得很直接。 “我……,我……”覃玉芳脸上泛起红晕。 唐瑶嘴角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玉芳,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敢说的!” “唐瑶!”覃玉芳对唐瑶的直言有些嗔怪。 方婕觉得有些奇怪,幕正业相貌也算过得去,但他已经三十来岁,可覃玉芳和唐瑶一样,刚二十出头。两人年龄相差十来岁,玉芳怎么会喜欢上幕正业。 “那,幕正业知道吗?” “知道,荣明跟正业侧面提过!”看得出,唐瑶很关心玉芳。 “什么?荣明跟正业说过?”覃玉芳好像不知道这事。 “嗯,我从侧面跟正业哥提过,说得很婉转。”常荣明想缓解一下玉芳的尴尬。 “那幕正业是什么反应?”方婕觉得很有意思。 “正业哥什么也没说!”常荣明看覃玉芳的眼神有点歉意。 “他什么都没说?”方婕觉得奇怪,覃玉芳年轻漂亮,善良大方,家庭条件也不错。幕正业又还没结婚,听幕正邦说,他也没有女朋友。幕正业已经三十一了,难得覃玉芳看上他,他怎么对覃玉芳的示好一点反应都没有? “嗯,什么都没说。正业哥没接我的话。” 这就真是稀罕事了,就算幕正业对覃玉芳没想法,但是知道有人喜欢自己,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幕正业的毫无反应,方婕觉得有些反常。 “那幕正业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从没听说正业哥交过女朋友。” 真是奇怪的两兄弟,幕正邦和幕正业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在乡里,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早就当爸爸了。可他们两兄弟却还一直单着。 虽说爹妈不在了,以前家庭条件不好,被耽误了几年。可是听周所长说,现在幕家两兄弟种植枇杷,又做点木材生意,家境日渐殷实,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老大幕正邦和韦茂芬之间可能有点故事!可老二既然没交女朋友,他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覃玉芳呢?难道幕正业心理或者生理有什么问题? 方婕轻轻摇了摇,算了,不想了!这和案子本身并没有什么联系,再说,覃玉芳也不敢肯定那个背影就是幕正业。 不过,这趟覃家寨也没白来。至少可以肯定,那个背影就是凶手,他亲眼目睹唐瑶留在覃玉凤的家里,没有出来。也许他还听了墙根,知道唐瑶近期不会回家。 方婕计算着时间,凶手离开覃家寨,应该不会超过晚上九点。他接下来会去哪呢?方婕想,凶手绝不会回家。如果韦茂德和欧驺星期四晚上,都进过葬洞,那么凶手那个时候,应该去韦茂德或者欧驺家附近守候、盯梢! “周所长,我们走吧!”方婕觉得已经没有跟常荣明和唐瑶谈下去的必要。 常荣明见周所长要走,急忙站了起来。“周所长,我们……” “荣明,茂德现在已经不在了,你和唐瑶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好好跟唐瑶家里说说,态度再诚恳一点,唐瑶你也多做做家里的工作,两个人想在一起,就要付出努力!”老周以一副长辈的口吻劝了常荣明几句。 “那,就让唐瑶回家?”常荣明不舍的看着唐瑶,他担心唐瑶回家后,两人见面,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回去吧!唐瑶要是觉得不好说,过两天,我亲自到你家去跟你爸说说!” “谢谢周所长!”唐瑶向老周投去感激的目光。 方婕和老陈老周离开常家寨,回到乡里小孔小孙还没回来,庄婷却已经等了一会了。 “先开饭吧,我都饿了!”老陈一向奉行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的宗旨。 老周赶紧钻进伙房热菜,大家围着桌边坐了下来。 “庄婷,怎么样?你到葬洞昨天那个位置照照片了?”方婕挨着庄婷坐下。 “嗯,照了,方姐。不过照片导进电脑里,没有发现昨天那种情况。”庄婷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别人听到。 “可能,跟光线折射有关吧!”方婕随意敷衍了一句。“咦,萍丫头呢?” “她闹着要回家,我没办法,只好把萍丫头送回家了。”顾永军小心翼翼的看着周所长,担心挨剋。 “萍丫头回家了?她看到她奶奶了?”周所长果然变了脸色。 “我劝不听她,萍丫头就是要吵着回家!周所,不信你问庄记者。” “对,是萍丫头非要吵着回家的。”庄婷帮着顾永军解围。 “你送萍丫头到家的?” “嗯!”顾永军有点委屈。 “她看到奶奶,哭了吗?”老周对孩子素来心软,语气有些深沉。 “哭了!沈乡长陪着她,卢老六说,他没女儿,以后,他来照顾萍丫头。” “老六!”听了顾永军的话,老周点点头,快速翻动锅里的菜。“诶,这样也好!” 老陈闷声坐了一会,把头转向方婕。 “幕家兄弟,你接触过,方婕,你觉得他们兄弟……?” 方婕一言不发的摇摇头,她在瑶乡这两天,已经接触了不少人,可是还没有找到一个真正有嫌疑的人! 涉案人员,现在只有黄秋冈还没接触过了。但是从内心来说,方婕对黄秋冈也不抱什么希望。韦茂德的死,看似最有作案动机的欧家祥,都找不出什么疑点。这让方婕有些怀疑调查的方向,是不是有问题。 “陈主任,目前掌握的线索也不少,可是根本找不到一个值得怀疑的嫌疑人。我在想,我们还是应该先确定作案动机!既然假设三名死者,是因为跟凶手之间的仇怨而被杀,那就应该先找到仇怨的源头。继续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凶手,我觉得效果不太好!” “仇怨的源头?”老陈重复着方婕的话,不过变成了问句。 “对,源头!星期四晚上出现在覃玉凤家门外的身影,身着灰蓝色的衣服。我想,从那天晚上起,他可能就有意穿着那身衣服了!” “你意思是,从那天晚上凶手就预备嫁祸卢兴硕,也就是说,从星期四晚上,凶手就决定了卢兴硕必死?”老陈和方婕在极短的时间内建立了默契。 “对!我原来想,卢兴硕根本没有必要死,可从实际情况看来,对凶手来说,卢兴硕注定必须死。由此推测,凶手跟卢兴硕有极大的仇怨!” 老陈眯着眼睛不说话,静等方婕继续说下去。 “欧驺家,只有一个女儿自杀,她那个男朋友早就搬进县城娶妻生子了。近来,乡里也没出现生人。显然不会是外来人员作案。” 老周挥动锅铲的手,动作慢了下来。 “卢兴硕的老婆跑了,受委屈的人是卢兴硕,仇怨应该也不是来自卢家。” 老陈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排除下来,只有韦茂德那两个老婆死得蹊跷,而我们对黄秋娟和沈春彤的个人背景信息不甚了解,我认为,这三起谋杀,就是冲着为黄秋娟和沈春彤复仇来的!” “那这双复仇的手,究竟是在为谁鸣不平呢?”老陈非常赞同方婕的看法。 “我认为,是沈春彤!”方婕在二者中,做了选择。 第四十章 心上人 老周、老陈还有顾永军都用迷惘的眼神看着方婕,黄秋娟和沈春彤都是怀着身孕而死,暗下杀手的人,毋庸置疑就是韦茂德。 可是两人中,黄秋娟既有家人,又有情人。而沈春彤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出能为她复仇的人。方婕为什么会在二者中,选择沈春彤呢? “方婕,说说你选沈春彤的理由!”老陈觉得,如果让他选的话,他一定会选黄秋娟。 “呃……”方婕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第一、沈春彤冤枉!她没跟任何人发生感情纠葛,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韦茂德的。第二、假设沈春彤死于斑蝥之类的打胎药,这付致人死命的打胎药从哪里来?当然是懂得巫医的道公,才能在冬季拿出平日积存的斑蝥。第三、我猜测,卢兴硕的死,应该跟沈春彤有直接关系。因为卢兴硕开始是跟韦茂德养蛇,右手残疾之后,他又给道公欧驺当徒弟。他们三人可以说关系密切!周所长,沈春彤死的时候,卢兴硕的右手残疾没有?” “还没有,那时候卢兴硕正在帮韦茂德养蛇。”周所长把电磁炉的火关了,坐下来静听方婕分析。 “那就对了!卢兴硕在右手残疾之后,能在道公手下当徒弟当帮手,混饭吃,表明卢兴硕和道公欧驺的关系还不错。对吗,周所长?”方婕再次向老周求证。 “嗯,他们的是还不错。” “沈春彤怀胎八月,就要临产时,母亲逼迫韦茂德打掉沈春彤腹中胎儿。作为韦茂德的雇员,卢兴硕每天待在韦家,可能会听到点口风。卢兴硕也许是为了讨好韦茂德,也许是想讨好韦母,向二人献计,去找道公欧驺弄打胎药,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掉沈春彤的胎儿。并且,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别人怀疑到韦家,这付打胎药,我估计卢兴硕是以自己的名义去要的!陈主任,你觉得这个推测能成立吗?”方婕心情很是忐忑,她担心自己的假设和推测太过大胆。 “可以成立!既然卢兴硕跟韦茂德和欧驺都有关系,他很可能在韦茂德和欧驺之间充当桥梁。”老陈听了方婕的理由,慢慢觉得有些道理。 “而欧驺的老婆和覃式光有染,长期被老婆带绿帽子,出于对女人憎恨的变态心理,欧驺在配制打胎药的时候,很可能药量加大了!或者,他医术不精,担心药量达不到打下胎儿的目的,特意把药量加大了。不管是出于哪种目的,那付药,不仅打掉了胎儿,还要了沈春彤的命!” 老陈好像想到什么,“方婕,你说卢兴硕的手,会不会是韦茂德的报复?” 方婕马上明白了老陈的意思。“很有可能!胎儿掉了,老婆也死了。韦茂德满腹怨气,不能向母亲发泄。很可能会向卢兴硕泄愤,说不定卢兴硕被蛇咬伤,就是韦茂德一手造成的。周所长,你知道卢兴硕被蛇咬伤的具体情况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我听说,卢兴硕被蛇咬伤的时候,韦茂德也在场。”老周当时不在乡里,他回来的时候,卢兴硕的手已经被卢老六砍掉了。 “既然韦茂德也在场,那么卢兴硕被蛇咬伤,遭泄愤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方婕感觉笼罩三起谋杀案的迷雾,逐渐开朗起来。 “以上三点,第一点确定了韦茂德对沈春彤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第二点第三点,欧驺和卢兴硕对沈春彤的死有间接责任。由此可见,只有沈春彤的死,才能把三名死者之间的联系解释清楚,所以我想选择沈春彤作为三起谋杀案的突破口,杀人动机,就是为了给沈春彤报仇!”方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坚信自己找到了杀人动机。 “可是,方婕,沈春彤没有家人给她报仇!” 周所长话音没落,小孙和小孔骑着摩托车回到乡政府小院。 “陈主任,我们回来了。”小孙大步走进伙房,端起桌上的水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 “怎么样?黄秋娟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老陈示意小孙小孔到桌边坐下。 小孔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陈主任,打听清楚了。欧家祥母亲家和黄秋冈家住得很近,欧家祥和黄家两姐弟关系很好。但是黄家家境不太好,黄秋冈到青麓当了上门女婿。黄秋娟嫁人前没谈过恋爱,但是跟欧家祥有接触。不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黄秋冈也确实是星期六早上回瑶架的。” 老陈见小孔停住,不满的问道:“完了?” “陈主任,黄秋娟的情况,就打听到这么多!”小孙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们顺便打听了沈春彤的情况。” “是吗!快说!”老陈面露喜色。 “沈春彤是独生女,家里只有一个父亲,在沈春彤死后也过世了,沈家没人别的直系亲属。据寨里的邻居讲,沈春彤嫁人之前也没有交过男朋友。”小孙开始介绍沈春彤的情况。 “没交过男朋友?”方婕有些郁闷。“沈春彤嫁给韦茂德时已经二十五岁,在瑶乡,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情况非常少见。你们没有打听一下,是什么原因耽误了沈春彤的婚事吗?” “问了,寨里的邻居也不知道。不过,我们打听到,沈春彤父亲的身体不好,家庭经济困难,沈春彤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出去打了几年工。” “打工?去哪打工?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的?”方婕觉得问题可能就出在打工那段日子里。 “没人知道。沈春彤是自己一个人出去打工的,她性格有些内向,平时很少和邻居往来,更没有向别人提起是到哪打的工。据邻居说,沈春彤不到二十岁就出去打工了,每年只有过年才回来。 二零零八年沈春彤父亲病重,过完年沈春彤没出去打工,在家照顾父亲。当时,就有人为沈春彤牵线搭桥,动员她父亲,把沈春彤嫁给青麓乡的韦茂德。沈春彤的父亲觉得韦家条件还不错,就答应了。可是沈春彤不愿意,一直拖着不松口。直到年底,沈春彤不知怎么又同意嫁给韦茂德了。零九年初,沈春彤和韦茂德结婚,第二年就难产死了。”沈春彤的情况,小孙了解得还算详细。 方婕计算时间,二零零九年沈春彤大约二十五岁,不到二十岁就应该是二零零三年,开始出门打工。二零零七年年底回来,零八年之后,沈春彤再没外出,一直待在家里照顾父亲。 “小孙,零八年沈春彤在家待了一年照顾父亲。提亲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方婕感觉沈春彤在家待的这一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呃,应该是三月份的事,邻居说,那时候刚过完年。” “而沈春彤当时没答应,一直到了年底,不知道什么原因,沈春彤又突然答应了婚事,是这样吗?” “是这样,方姐!”小孙点了点头。 “牵线的媒人是谁?” “是寨子里一个姓韦的老太太,已经过世了。听说,那个老太太是从青麓乡嫁到瑶架去的。” “姓韦的老太太?”方婕转头看了老周一眼。 “呃,青麓乡姓韦的,应该是韦茂德本家的姑妈。我可以打听一下!”老周也不知道是谁。 “不用打听了,应该就是韦家寨的人,韦茂德的本家亲戚。”方婕觉得这个不重要,何况韦老太太已经过世,想找她了解情况也不可能了。 “小孙,沈春彤的父亲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老陈开口问道。 “据说是肺炎、肺结核一类的疾病。” “她父亲在零八年年底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这个倒是没听说。” 方婕知道,老陈怀疑沈春彤突然改变主意嫁给韦茂德,可能是跟她父亲病重有关系。 “陈主任,我怀疑,沈春彤突然改变主意嫁给韦茂德,不一定是因为她父亲的病!” “那是因为什么?”老陈想到一种可能,想跟方婕印证一下。 “因为沈春彤等了心上人一年,而那人却杳无音讯。沈春彤为了让父亲能看到她成家,才答应了韦家的亲事。”这种桥段,方婕在很多tvb电视剧里看到过。 “心上人?方婕,如果沈春彤当时真的有心上人的话,那这个心上人,就是为沈春彤复仇的凶手?”老陈和方婕基本上意见一致。 “对!沈春彤的心上人,就是三起谋杀案的凶手。我推测,沈春彤的心上人,就在青麓乡!” “方婕,你说的是谁?”老周狐疑的看着方婕。 “我也不知道!周所长,这个问题就要问你了!” “问我?方婕,你是什么意思?”老周有些糊涂。 “周所长,沈春彤二零零三年开始外出打工,二零零七年年底回来。青麓乡这边,在这个时间段,都有哪些年轻人在外打工?”方婕认为,沈春彤在青麓乡的心上人,应该是在零三年至零七年,跟沈春彤在打工期间,发展了感情。 “方婕,这个我不太清楚。我零五年才调到青麓乡。零五年以前的情况我不了解。不过,我来的时候,黄秋冈和幕家兄弟,都在外打工,不在乡里。其他的,应该还有几个年轻人。但是,沈乡也不一定清楚。” “黄秋冈和幕家兄弟当时都在外打工?” “对。黄秋冈是我调到青麓乡那年年底从粤东回来的,黄秋娟第二年就死了。幕家兄弟零九年年底从闽浙回来过年,就在没出去。乡里还有几个年轻人,那个时间段也不在乡里……” “等等,周所长,幕家兄弟零九年年底回来以后,在没有外出打工?”方婕对这个情况十分重视。 “嗯。他们两兄弟一直在外打工,零六年年中回来过一次。但在黄秋娟死后,幕家兄弟再次外出打工,两年没回乡过年。他们家除了他们两兄弟,也没有亲人,过年回不回来都一样。到零九年年底,他们俩回乡后,就再没出去过。一零年年底,他们两兄弟开始跟乡里承包山林种枇杷。” 方婕脑中倏然闪现幕家兄弟的身影,怎么会这么巧,韦茂德两任老婆过世的时候,常年在外打工的幕家兄弟,居然都正好在家! 第四十一章 进葬洞的目的 老陈皱起了眉头,他没接触过幕家兄弟。但老陈对老周的介绍感觉有些疑惑。 “老周,黄秋娟和沈春彤的丧事,你都去了吧?” “去了。乡里大大小小的事,我哪家没去!”老周有点无奈,动不动就随礼,让他心生不满。 “老周,我听说幕家兄弟向来热心帮忙,这两场丧事,他们兄弟作为邻居,应该也上前帮忙了吧?” “嗯!他们两兄弟都去韦家帮忙了!” “那你觉得,他们两兄弟,在韦家办丧事期间,有什么反常吗?” “反常?我没发现他们两兄弟有什么反常啊!正邦性格开朗,正业性格内向。他们在韦家办丧事期间,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老周回忆了一下,他不觉得幕家兄弟有反常现象。 老陈十分困惑,如果幕家兄弟和黄秋娟、沈春彤有感情上的纠葛,不可能在办丧事的时候,没有丝毫异样。 “周所长,幕正邦幕正业两兄弟,在闽浙什么地方打工?”方婕想摸摸幕家兄弟的底。 “我记得好像是在富清市,但具体在什么厂上班,我不清楚。” 老陈看了一眼手表,打断方婕和老周的谈话。“快吃饭吧!吃完饭,直接到幕家去。” 顾永军坐在老周身边,按了一下桌上电磁炉的电源开关,在老周身侧耳语道:“周所,幕家两兄弟不像那种人吧?” “那你看他们像哪种人?”老周没好气的呛了顾永军一句。 顾永军低头扒了一口饭,小声嘀咕“反正不像杀人犯!” “你说什么?”老周假装没听清。 “没说什么!”顾永军对老陈和方婕的怀疑有些不以为然,他对幕家兄弟的印象非常好,时不时,他也会到幕家去混一顿饭。 接下来没人再提幕家兄弟的事,大家闷声吃完饭,老陈和老周、方婕去了韦家灵堂。 韦家门外,乡里四邻正忙着收拾中午吃饭的桌子。幕家门前的空地上,摆了几根又粗又长的圆木。幕正邦领着人,继续从家里往外抬圆木。 “正邦,忙着呢?”老周走近幕家门前。 “周所长!准备给韦老二的棺材搭‘杠子’呢!”幕正邦指了一下地上的圆木。 “杠子”是用来抬棺材的,今天已经是发现韦茂德尸体的第二天。过了今晚子时,就是第三天,该把韦茂德的棺材,抬进葬洞山脚的密林里了。 “你们晚上要把棺材抬走?”老周回身看了一眼摆放棺材的灵堂。 “嗯!茂芬叫我们准备,我们就先准备好!周所长,是不是还不能把韦老二的棺材抬走?”幕正邦知道警方对韦茂德的死有怀疑,担心警方会阻挠凌晨的出殡。 老周没有吭声,老陈说道:“既然到了出殡的时候,那就按你们的规矩来吧!” 幕正邦对老陈点了点头,不知道老陈到底是什么人。但是看老周没有意见,估计老陈说话还是算数。 方婕看到幕正邦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疑惑,她不明白,幕正邦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对了,正邦,前几年,你们和正业在闽浙富清那边什么地方打工?”老周终于提起了此行的目的。 “呃?”幕正邦对老周的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淬不及防。“打工?哦,我和正业在冠雄建材厂上班。周所长,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哦,没什么,随口问问。你们在外面几年,一直在这个厂?” “嗯。”幕正邦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那间厂子里,有没有我们碧波县的同乡?” “没有!就我和正业两个碧波人。诶,老四,那根木头太大了,吃不住劲。换根小点的!”幕正邦看到乡邻从他家里抬出一根直径过大的圆木,连忙走过去,领着乡邻把木头抬回家里。 方婕四下找了一圈,没看到幕正业。只看到韦茂芬站在韦家门前,不经意的朝老陈方婕这边瞟。 “茂芬,你爸好点了吧?”方婕向韦茂芬走了过去。 “嗯,好点了。在楼上休息,可能睡着了。”韦茂芬说话不带一丝感情,给人感觉冷冰冰的。 “哦,怎么没看到正业?”方婕又向人群里扫了一眼。 “他去林子里找地了。”韦茂芬看都不看方婕一眼。 “找地?”方婕有些纳闷,又不入土,还用看地? “嗯!”韦茂芬没有向方婕解释的兴趣,扫了幕家门前忙着搬木头的乡邻一眼,转身回屋了。 老陈踱到方婕身边,看着韦茂芬走进房门,皱眉不语。 “陈主任,你能想办法联系上富清市冠雄建材厂吗?”方婕现在只想找到沈春彤和青麓乡外出打工人员的联系。 “能,我马上让局里跟富清那边联系。”老陈拿着手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电话。 老周正想走进幕正邦家里,被方婕叫住了。“周所长!” “怎么了?方婕。”周所长停住脚步。 “周所长,我想去欧丙忠家一趟。”方婕走到老周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行,我带你去!” 老周当着人,什么也没问。等老陈打完电话,三人又朝欧家寨赶去。 欧丙忠家条件不错,前年刚建的三层砖房,一楼二楼的窗户装着崭新的不锈钢防护栏,门前的水泥地坪打扫得干干净净。方婕他们到欧丙忠家的时候,欧丙忠正在门前给刚杀好的鸡去毛。 “老欧,今天还杀鸡啊?你们不去老韦家吃饭?”老周踏上欧家门前的小坝子跟欧丙忠打了个招呼。 “诶,鸡场今天又死了一只鸡,打架打死的,扔掉可惜了。老韦家我老婆在那边,我晚点过去。老周,你们怎么来了?”欧丙忠看着老陈和方婕,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方婕觉得非常奇怪,欧丙忠好像并不太欢迎他们。 “老欧,拿几张凳子出来,我们有点事想问问你!”老周见欧家堂屋的门虚掩着,没有进门。 “哦!”欧丙忠这才起身去屋里拿凳子。“来,大家随便坐!” 方婕瞟了一眼堂屋,屋里没人。“忠叔,就你一个人在家啊?” “嗯,儿子回县城了。你是……?”欧丙忠还不知道方婕是什么人。 “我们是县警察局的!”老陈代方婕答应下来。 欧丙忠斜了老陈一眼,没接话。 “忠叔,你母亲,是星期一过世的,今天好像是头七吧?”方婕算了下日子,今天是欧丙忠母亲的头七,但是刚才欧丙忠说他也要去韦家吃晚饭,好像两口子并没有准备给过世的母亲“烧头七”的意思(头七的祭奠仪式)。 “嗯!”欧丙忠弄不清方婕的意思,随意哼了一声。 “对了忠叔,你给母亲陪葬的香炉,有照片吗?”方婕换了个问题。 欧丙忠摇着头,“没有,没照。” “忠叔,你母亲的丧事,乡里来的乡亲很多吧?” “嗯!”欧丙忠坐回原位,拎着开水壶把剩下的水全倒在鸡身上,继续给鸡去毛。 “忠叔,在办丧事那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方婕虽然看出欧丙忠不太想搭理她,但还是继续提问。 “呃?”欧丙忠抬起头,似乎觉得方婕的问题有点奇怪。“发生什么事?” “就是你觉得不太正常的事!”方婕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不正常?怎么会不正常?”欧丙忠觉得方婕有点莫名其妙。 “比如有没有人发生口角什么的!” 欧丙忠怔怔的看着方婕,脑子里回忆着办丧事那两天的情形。“哦,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天秋冈好像跟韦胖子呛了两句。” “黄秋冈跟韦茂德吵架?” “也不算吵架。就是呛了两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过去,他们就散开了。” “当时他们旁边没人?” “没人,我也没听真他们说什么,好像是秋冈骂了韦胖子一句什么,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忠叔,那两天,有没有人跟欧驺和卢兴硕接触得比较多呢?” 欧丙忠皱着眉头看了看方婕,又看了看老老陈。完全搞不懂方婕这些问题的意义何在。 “老周知道,乡里人都不喜欢跟欧驺打交道,那个酒鬼,成天净说胡话,谁愿意跟他挨边!老卢,这两年好像也没谁跟他走得近。那两天,就只有他们俩凑在一起。吃饭也是他们俩自己单独坐一桌。” “就没人愿意跟他们说话吗?”方婕觉得,乡亲们似乎把欧驺和卢兴硕当作了异类。 老周解释道:“卢兴硕和欧驺算是吃的“死人饭”,大家心里忌讳,所以没人愿意挨边。不过乡里的丧事,也全靠他们俩。大家虽然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但是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们。” “说话……,那两天就韦胖子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呃,秋冈也在欧驺旁边说了几句话。”欧丙忠放下手里的鸡,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晚上欧驺绕棺的时候,我看见秋冈在卢兴硕那张桌子坐了一会。” “黄秋冈跟卢兴硕坐同一张桌子?”方婕有些惊讶,黄秋冈竟然会坐到别人不愿意挨边的卢兴硕那张桌子。 “嗯,当时欧驺在绕棺念经,卢兴硕坐在供桌旁边打镲帮腔。他们都是一边念经,一边喝酒润喉。秋冈去给卢兴硕加了酒,就在桌边坐了一会。” “什么是帮腔?”方婕还不太懂这些方言。 “就是念经念到关键的地方,跟着一起念。”老周又帮着解释了一下。 “哦!忠叔,那黄秋冈和卢兴硕说话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又是唱经又是打镲,我也没注意他们说话没有!” “那,除了黄秋冈和韦茂德,还有别的人接触过欧驺和卢兴硕吗?” “没有了。” “忠叔,我想问问,星期五那天傍晚,你怎么会那么晚才到葬洞去?你想带菜去祭奠母亲,完全可以早一点去啊?” “我,那天下午,不是老婆做了几个菜吗!” “忠叔,那装菜的碗碟呢?周五晚上,我可没看见你手边有碗碟。星期六早上我进葬洞,也没发现洞里有装菜的碗碟。”方婕戳穿欧丙忠的谎言。 “我……” “忠叔,你那天傍晚去葬洞,我想,是为了别的事吧?”方婕看出欧丙忠的窘迫,决定诈他两句。 “你……,我,我能有什么事!”欧丙忠看似有些紧张。 “当然是进葬洞,看看陪葬的香炉还在不在你母亲的棺材里!”方婕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你……”欧丙忠被戳中了痛处,呆呆的看着方婕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二章 所谓孝子 气氛有些沉闷,老周和老陈没有说话,方婕的眼睛东瞅西瞅,欧丙忠神色尴尬。 “忠叔,你把香炉放在哪了?” 方婕好听的声音,好像让毫无防备的欧丙忠吓了一跳。“啊?” “我说你把香炉放在哪了?”方婕紧紧盯着欧丙忠。 “香炉?香炉……,不是被偷了吗?”欧丙忠强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方婕无声的笑道:“放进你母亲棺材的香炉的确被偷了,可是真的香炉,应该还放在你家里吧?忠叔,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呀?” “你,你,什么真的假的!我不是说了吗?香炉在葬洞里被偷了!”欧丙忠无力的辩驳。 “忠叔,宣德炉的价值,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把香炉放进母亲的棺材里,欧驺不会去撬棺盗宝,也就不会被人杀死在葬洞里!你既然舍不得拿真香炉给母亲陪葬,就不该把假香炉放进棺材里! 你星期五下午,不是进洞去祭奠母亲。你担心封棺那天晚上,看见你把香炉放进棺材里的人,会去偷盗香炉,所以才去葬洞检查母亲的棺材!忠叔,说说吧,封棺那天晚上,到底是谁看见你把香炉放进棺材里了?”方婕收起笑容,目光变得冷峻。 “我……” 欧丙忠心乱如麻,他感觉方婕的目光,仿佛看进了他的心里。欧丙忠星期五傍晚确实不是去葬洞祭奠母亲。方婕猜对了,欧丙忠把香炉放进母亲的棺材以后,一直不放心。他非常担心母亲的棺材,会因那只香炉而被居心不良的人撬开。 可是偷换香炉的事,只有欧丙忠和他老婆知道。欧丙忠不明白,方婕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忠叔,你在母亲的棺材里发现欧驺的尸体时,是怎么想的?香炉不翼而飞,却留下欧驺的尸体。你想过没有,你放进棺材里的香炉,就是致人死命的根源!” “我,我怎么知道他会去偷东西!欧驺是自己作孽,跟我,没有关系!”欧丙忠不敢直视方婕,眼睛看着地上退了一半毛的鸡。 “你不知道?忠叔,恐怕你把香炉放进母亲的棺材里,有些心怀叵测吧?”方婕的语气慢慢变得冰冷。 “你,你说什么?”欧丙忠生气了,抬起头来怒视方婕。 “我说什么你很清楚!忠叔,你了解宣德炉的价值以后,睡觉都不安稳了吧?说你进葬洞检查母亲的棺木,算是客气的!要说直接一点,你去葬洞,其实是去看香炉被人偷走没有!对吗?”方婕厉声喝道。 “我……”欧丙忠一阵慌乱,头左右转动,不知该把目光投向哪。 老周十分惊讶,他有些搞不清目前的状况。老陈却微微颔首,似乎听懂了方婕的话。 “换句话说,忠叔,你之所以把香炉放进母亲的棺木陪葬,就是预备给人偷的!棺材星期三抬进葬洞,你星期五就是想去看看香炉被偷走没有。谁知,却意外的发现欧驺的尸体!你为什么要把欧驺的尸体背下山?你是想让乡里人全都知道,欧驺死在你母亲的棺材里,而香炉已经被盗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惦记你家祖传的宣德炉了!” 欧丙忠脸色阴晴不定,一会红一会白,还夹杂着几分羞愧。看样子,方婕把欧丙忠的居心剖析得非常透彻。 “我,我没有!我怎么会这么做!”欧丙忠的辩白苍白无力。 “不会?那你能让我们到你家看看吗?”方婕起身向欧丙忠家屋门走了两步。 欧丙忠紧张的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老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周沉着脸,如果欧丙忠真是方婕说的那种人,老周打心底里看不起他。 “我,我……”欧丙忠好像羞于启齿。 “忠叔,如果宣德炉还在你手上,你就点点头,不在的话,你就摇摇头!刚才那些话,算我胡说,我给你道歉!不过,如果真让我们查出来,你向警方隐瞒真相,对侦破工作造成阻碍,那你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 方婕静静的站在一旁,老周老陈皱眉看着欧丙忠。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欧丙忠心里经过激烈的斗争,终于微微点了下头。 “老欧,香炉真在你家里?”老周有些不敢相信。 “嗯!”欧丙忠耷拉着脑袋,非常泄气。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还是被揭穿了。 “老欧,你怎么能这样!你,你这样会害死人的,你知道吗?”老周非常生气,他一直很敬佩欧丙忠这样的“孝子”,可没想到,欧丙忠竟然真是方婕说的那种人。 “我……,诶!老周,我也是没办法!”欧丙忠似乎很无奈。 “忠叔,你家里是不是被人盯上了?”方婕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窗户上的不锈钢防护栏。 “嗯!”欧丙忠苦着脸点了点头。“几个月前,我发现家里进贼了!当时我和老婆都不在家,我妈躺在里屋听到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我,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我上楼,发现房间也被人翻动过。” “所以你才在窗户上装了防盗栏?出门也不敢不锁门了?” “嗯!我知道,有人惦记我家的香炉了!” “老欧,你知道是谁吗?”老周相信,这个潜入欧丙忠家的人,一定是乡里的某人。 “我不知道!”欧丙忠摇了摇头。“当时我不在家,没看到人。” “忠叔,谁潜进你家你没看到。但是谁会进葬洞撬棺盗宝,你心里应该有点底吧?”方婕最关心的还是谁会去撬棺。 “我不敢肯定,那天,我把香炉放进放棺材里我妈的脚边,用被盖盖着,封棺的时候,好多人都棺木旁。我觉得,他们应该都能想到,我妈脚边是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封棺的时候,那些人站在棺木旁吗?”方婕觉得自己正在靠近真相。 “欧驺、卢兴硕、黄秋冈、韦胖子,棺盖就是他们四个钉的。还有卢老六和常荣明,还有我本家两个侄子,也站在旁边。”欧丙忠一下说了七八个人,这确实很难肯定,谁会存下偷盗陪葬的心思。 “那,幕家兄弟当时在哪?”方婕知道,那几天幕家兄弟也在欧丙忠家帮忙。 “幕家两兄弟离得远一点,他们在准备抬棺材的杠子。”欧丙忠觉得,当时从幕家兄弟站的位置,应该看不到棺材里的香炉。 “香炉用被盖盖着,肯定会有一团香炉状的突起。忠叔,你确定幕家兄弟没往棺材这边看吗?” “他们站的位置,应该看不到!不过,黄秋冈,倒是盯着看了一下!” “黄秋冈!”方婕对这个反复出现的名字,感到非常困惑。 “嗯!封棺的时候,他站的位置,恰好对着棺材里的香炉。我看到他歪着头,好像想从被盖的缝隙里看里面的东西。” “忠叔,你怀疑黄秋冈?”方婕觉得欧丙忠提起这个名字,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我,我也不是怀疑秋冈,秋冈那人也不像会做这种事的!”欧丙忠跟黄秋冈的关系还不错,觉得黄秋冈挺老实的。 方婕询问的看着老周,老周轻轻摇了摇头。方婕有点吃不准老周摇头的意思。 “周所长,你也觉得不会是黄秋冈?” “嗯!秋冈平时从不占人便宜,为人也大方。”老周对黄秋冈还算了解。 “那韦茂德呢?韦茂德看到棺材脚部的突起了吗?”方婕还是把怀疑重点,放到韦茂德身上。 “肯定看到了,韦胖子就站在黄秋冈的斜对面,棺材中部的位置。”从内心来说,欧丙忠更愿意怀疑韦茂德。 “忠叔,你那两个本家侄儿,可靠吗?” “可靠,我敢打包票,他们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忠叔,前几个月,外面应该有人到乡里来找过你吧?” “你怎么知道?”欧丙忠觉得奇怪,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县城来的女警。他不知道,其实方婕不是警察。 “呵呵!来找你的人走后,没过多久,你就发现家里进贼了!是吗?” “嗯!才过几天,我就发现家里进贼了。” “来找你的人是谁?” “县城天利旧货店的老板,雷自成。” “他想收你家的香炉?” “嗯!” “出多少钱?” “八万!” “你不同意卖?” “嗯。” “为什么?” “他能出八万,说明这东西绝对不止八万。前几年有人出价三千,这才过了几年,就涨到八万了。我想,这东西肯定很值钱。”欧丙忠精明得很,他盘算着,等给母亲烧了百日,就带香炉到省城的古董店去问问价。 “雷自成怎么知道你家有宣德炉?” “他原来也是瑶架人,后来才去县城开旧货店的。以前听说过,有外地客出三千块钱买我家香炉。” “那雷自成来你家的时候,有外人吗?” “没有,就他一个人来的。” “没人知道雷自成来找你?” “我不知道!当时家里就我和老婆在家,他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你有雷自成的联系方式吗?” “有,他给我留了张名片,让我想通了,给他打电话!你等等,我进屋去拿。” 欧丙忠很快找来了雷自成的名片,方婕按照号码打过去,一个粗旷的男人声音在手机听筒里响起。 “谁啊?” “我是县警察局的!你是雷自成吗?”方婕冒充了一把警察。 “县警察局?干什么?我是雷自成。”雷自成的声音有些警惕。 “几个月前,你到青麓乡,找过欧丙忠吧?” “对,怎么了?” “你在青麓乡,碰到什么熟人了吗?” “熟人?我走的时候,在车上遇到黄秋冈了,他也是我们瑶架的。警官,怎么了?”雷自成感觉奇怪,警察怎么突然问起几个月前的事。 “你跟黄秋冈提起你去青麓乡的目的了吗?” “你是说去老欧家收香炉吧?说了。我那天开价八万,老欧都不松口,这个老财迷。” “还有别人吗?” “没了,就只遇到秋冈!” “好,没事了,打扰你了!再见!” 方婕满心疑虑的挂了电话,心想,该赶紧碰碰黄秋冈了。 第四十三章 上门入赘 欧家寨紧邻常家寨。刚出欧丙忠家出来,老周就忍不住问方婕,是怎么知道欧丙忠弄了个西贝货,冒充宣德炉放进棺材里陪葬的。 老陈面带微笑看了一眼方婕,“方婕,你就给我们说说吧!” “我猜的!”方婕有些不好意思,她判断陪葬的香炉是假货,确实有很多猜测的成分。 “凭什么猜的?就凭欧丙忠家新装上的不锈钢防护栏?”老陈打趣道。 “嗯,瑶乡大多数人家,出门都不关门。而欧丙忠家,却装上了防盗栏,我怀疑他家放了很重要的东西,欧丙忠不放心。” “那也不一定就是那个香炉啊!”老周早就知道欧家装了防盗网,可是他没朝这方面想。 “欧丙忠家门前的坝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打扫得很干净,这表明欧丙忠做事很有条理。他办了个养鸡场,家庭条件不差。他老婆去韦家了,他也在家,说明养鸡场请有工人照料。 既然家庭条件不差,养鸡场又有工人,欧丙忠和老婆晚上也不在家吃饭,大方点的老板,就会把那只打架死了的鸡,送给照料养鸡场的工人吃。可欧丙忠说,扔掉可惜了!说明他根本就舍不得把那只死鸡便宜养鸡场的工人。同时也表明,欧丙忠非常吝啬。 给欧丙忠当工人,必须取得欧丙忠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然,欧丙忠是不会放心把养鸡场交给工人照料的。我想,给欧丙忠打工的人,应该是既老实、又勤快,深得欧丙忠信任的人。”方婕停顿了一下,想听听周所长怎么说。 “呃,帮欧丙忠看鸡场的是他本家一对夫妇。两夫妇的确很老实,人也勤快,欧丙忠对他们很信任。”老周证实了方婕的推测。 “所以我觉得欧丙忠把价值不菲的宣德炉放进母亲的棺木,非常值得怀疑。首先,欧丙忠很吝啬,连只死鸡都不舍得留给自己信任的本家。他会把宣德炉放进棺木陪葬吗?第二,欧丙忠做事很有条理,他明白把宣德炉放进棺木,会造成什么后果,可欧丙忠还是坚持把宣德炉放进母亲的棺木。宣德炉被盗后,欧丙忠也没有着急的找周所长尽快帮他找回香炉。第三,就是欧家新装上的不锈钢防盗栏。 欧家近期突然装上防盗栏,也传递了几个信息。欧家有值钱的东西,欧丙忠觉得不安全。为什么会觉得不安全,因为欧家可能已经遭贼了。宣德炉一直在欧丙忠家,那为什么以前不装防盗栏,近期突然装上?因为他是近期才突然知道宣德炉真正的价值。 星期五傍晚,欧丙忠发现欧驺的尸体,香炉被盗的消息刚传出来,他暂时还不会把香炉出售。我判断,真的宣德炉,应该还在欧丙忠手上。他在母亲的棺木中放进一只相似的香炉,就是希望有人去撬棺把假香炉偷走,转移大家的视线,让自己手上的宣德炉更加安全。” 这些细节,在来欧家之前方婕并不知道。但她在欧家经过细心观察之后,大着胆子作出了以上推测,事实证明,方婕的想法是对的。 “方婕,你的推断真是太精彩了!”老陈对方婕的推理分析十分赞叹。 “方婕,你到底是不是记者?”老周甚至开始怀疑方婕的身份。 方婕看到的东西,老周也看到了。他比方婕更早知道欧家装上防盗栏的事,只是当时,乡里还没有发生任何异事,所以老周对欧家装防盗栏并没有多想。但是方婕的推测,还是让老周有些惊讶。 “呵呵,周所长,我当然是记者,这点,陈主任可以作证!”方婕脸色微红。 “方婕,你是大学生吧?你学的什么专业?”老周十分好奇。 “我是黔州大学法学院社会学专业毕业的。”方婕如实道来。 “法学院,学法律的?怪不得,你懂那么多!”老周恍然大悟。 “老周,社会学专业和法律专业没有关系!社会学是一门独立的学科。”老陈怕老周出洋相,赶紧解释。 “和法律专业没有关系?”老周有点不相信,“那社会学是学什么的?” 方婕正想解释,被老陈抢白道:“顾名思义,社会学就是研究社会的!行了,老周,别问了,快走吧!” 老周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弄错了,尴尬的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方婕,黄秋冈和沈春彤都是瑶架乡的,我估计,他们俩应该认识。两人的年龄,也差不多!”老陈开始考虑,黄秋冈和沈春彤有可能存在的关系。 “陈主任,你怀疑黄秋冈就是沈春彤等待的那个心上人?” 方婕心头一震,如果,黄秋冈真是沈春彤的恋人,那么黄秋娟和沈春彤的死,促成黄秋冈对韦茂德那三人实施报复的可能性非常大。 老陈没有回答方婕,却问了老周一句:“老周,我记得你说黄秋冈在粤东打工,是零五年年底回青麓的?回来之后再没出去,那黄秋冈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我看黄秋冈的儿子小勇大概七八岁大,我想黄秋冈应该是回乡没多久就结婚了吧?” “对,黄秋冈零五年年底回乡,就是回来结婚的。第二年,黄秋娟死的时候,他老婆常荣燕差不多快生了。”老周调来青麓乡那年,还吃过常荣燕的喜酒。 “老周,零九年,沈春彤和韦茂德结婚的时候,黄秋冈和常荣燕去吃喜酒了吗?” “去了,不过只是常荣燕去,黄秋冈没去。黄秋冈和常荣燕结婚的时候,韦茂德和黄秋娟已经结婚了,韦茂德这个做姐夫的,当时还给黄秋冈小两口送了两千块钱,在青麓乡算是大礼了。常荣燕得去还礼!”老周对乡里的人亲客往倒是门清。 “韦茂德结婚,黄秋冈没去?”老陈别有深意的看了方婕一眼。 “嗯!那两天,黄秋冈带着小勇回瑶架乡了。”老周觉得,黄秋冈姐姐不在了,前姐夫结婚,他不去也情有可原。 方婕知道老陈对黄秋冈有怀疑,但是方婕总觉得时间上不太对劲。 “周所长,黄秋冈零五年是专程回乡结婚的?” “嗯!黄秋冈和常荣燕结婚的时候我去了,当时听人说,黄秋冈一直在外打工,他母亲托人跟常家谈好了亲事,才通知黄秋冈回来结婚的。” “通知黄秋冈回来,他就和常荣燕结婚了?” “嗯,应该是吧!” “黄秋冈就一点没有犹豫?” “他犹不犹豫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方婕,你可能不太了解,在瑶寨,上门入赘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没人会看轻上门入赘的女婿! 相反的,瑶家人把上门入赘视为忠孝仁义、尊敬老人的美德。男人到女方家后,女方的父亲即让位女婿做家长。因此,家庭关系得到平衡,夫妻感情和家庭关系稳定、和睦,极少有离婚和家庭不和睦现象。” 这种婚俗方婕其实听过,她所说的犹豫,指的并不是黄秋冈因为上门入赘而犹豫。方婕想,如果黄秋冈在外打工期间,与沈春彤建立了感情的话,他母亲叫他回乡结婚,黄秋冈理应有些犹豫才是。 “方婕,马上就到常荣燕家了,等会,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常荣燕吧!”老陈觉得感情的事,还是问问当事人为好。 三人走到常荣燕家,常荣燕正带着小勇准备出门。 “荣燕,准备出去?”老周慈爱的抚摸着小勇的脑袋。 “是啊,周所长,老卢家萍丫头的奶奶不在了,我准备过去看看。”常荣燕中午才听说卢家老太太的事。 “荣燕,耽误你几分钟时间。秋冈还没回来?”老周往屋里探了下头。 “哦!”常荣燕瞟了县里来的警察一眼,“那进来坐吧!” 老陈和方婕进屋坐下,老周开口问道:“荣燕,你知道秋冈结婚前,是在粤东什么地方打工吗?” 常荣燕眉头微微一皱,“周所长,怎么想起问这事了?” “哦,我们想了解一下黄秋冈的情况。”老陈知道老周不方便说话,赶紧接过话头。 “周所长!”常荣燕盯着老周不放,“你们还是怀疑秋冈吊死了韦胖子?” “荣燕,我们只是例行询问。目前,还没有怀疑谁!”老周是个老好人,说不来狠话。 “哼!我看你们就是怀疑我家秋冈!周所长,秋冈为人你清楚,你看他会杀人吗?”常荣燕十分维护丈夫。 “呵呵,荣燕,你误会了。我们之所以想了解秋冈的情况,就是为了给秋冈洗脱嫌疑。你也知道,秋冈的姐姐死得蹊跷,严格来说,秋冈确实有一定嫌疑。我们只有充分了解秋冈的情况,才能判断,秋冈到底有没有嫌疑。只要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我相信,很快就能让秋冈摆脱嫌疑。”老陈给常荣燕做起了思想工作。 常荣燕半信半疑的看着老周,老周诚恳的向她点了点头。 “呃,秋冈当年在粤东打工的地方,他跟我说过,是一家叫做松什么的电子厂,厂子在粤东东关。哦,对了,叫松日,松日电子厂。”常荣燕把小勇搂在怀里,决定配合警方回答问题。 “你家和秋冈家,是什么时候决定你们两人婚期的?”老陈觉得还是自己问比较好。 “呃,零五年十月底吧。” “当时秋冈还在外面打工,他知道婚期吗?” “知道,我婆婆跟我爸订好日子,她就托人打电话告诉秋冈了。” “秋冈同意吗?” “同意啊!”常荣燕很是纳闷,不明白老陈为什么这么问。 “他同意了,就马上回来结婚了?” “呃,婆婆通知秋冈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秋冈把那个月做完,就回来了。” “那,你和秋冈的感情好吗?” “还行吧!”常荣燕把小勇的头轻轻挨到自己胸前,脸上竟然隐隐浮现出几分幽怨之色。 这当然逃不过方婕和老陈的眼睛,常荣燕和黄秋冈的感情,好像并不像常荣燕所说的“还行吧!” “常荣燕,你丈夫认识沈春彤吗?”方婕憋不住话了。 “沈春彤?认识啊!他们都是瑶架的。” “沈春彤嫁到青麓乡以后,和你丈夫有接触吗?” “接触?什么接触?”常荣燕眼神里多了一些戒备。“沈春彤在韦家,跟秋冈会有什么接触!” 方婕感觉读不懂常荣燕的眼神,常荣燕好像很担心,警方把黄秋冈和沈春彤联系到一起。 第四十四章 三姑 老陈对常荣燕眼中的戒备,有些感兴趣。“荣燕,既然秋冈和沈春彤认识,又都是从瑶架乡过来的,他们有点接触很正常啊!难道,秋冈和沈春彤在乡里碰面也不打招呼吗?” “秋……,我,我家秋冈跟沈春彤在乡里没什么接触,也就是见面打打招呼!”常荣燕顺着老陈的话,承认黄秋冈和沈春彤见面会打招呼。 “嗯,荣燕,星期四和星期五的晚上,秋冈在家吗?” “在家!秋冈每天晚上都在家。”常荣燕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每天晚上都在家?昨天晚上秋冈不是不在家吗?”老陈马上找出常荣燕的语病。 “那是昨天他回瑶架去了。秋冈只要不回去,每天晚上都在家。”常荣燕作了说明。 “哦!在家就行。”老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荣燕,先这样吧!我们走了。” “周所长!我家秋冈没事吧?”常荣燕很紧张秋冈。 “呵,应该没什么事!对了,荣燕,秋冈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今天下午回来,现在也该回来了。”常荣燕瞥了下桌上的闹钟。 “你联系上秋冈了?”老周早上给黄秋冈打电话,没打通。 “嗯,中午他打电话回来的。” “荣燕,等秋冈回来,你叫他来乡里找我,或者打电话给我也行。” “嗯!” “那我们先走了!”老周再次摸了一下小勇的脑袋,带头走出常家。 三人走出十来步,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方婕回头一看,常荣燕母子并没有出来。 老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县局跟粤东省东关市松日电子厂联系,尽快查清黄秋冈在电子厂期间的情况。 与常荣燕家相邻的欧驺家门前,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坐在门槛上,侧头呆呆的看着方婕老陈三人,表情很是木纳。 “周所长,那就是欧驺家二娃吧?”方婕靠近老周身边小声询问。 “嗯!”老周点点头,对着二娃问道:“二娃,你妈呢?” 二娃不说话,回头看了看开着的房门。 “二娃,你妈在家?”老周又问了一声。 二娃还是不说话,直接站起来回屋了。 老陈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常荣燕家紧闭的房门,迈步走向老周。“老周,顺便去欧驺家看看吧!” “嗯!”老周答应一声,走到欧驺家门前喊道:“三嫂!三嫂!” “诶!”三嫂答应一声,来到门边。“老周,我男人的事查清楚了?是谁杀了我男人?” 老周看见欧驺老婆那一脸若无其事的神情,就一肚子火。“哪有那么快,我们正在调查!” “那你们就赶紧去调查呀!跑来我家干什么!”三姑像是不耐烦。 “三嫂,我们有点事想问问你!”老陈见欧驺家门前散乱的摆放着许多杂物,不由皱了下眉。 “你是谁?”三姑白了老陈一眼。 “他们是县警察局到乡里来调查你男人案子的!” “县警察局?”三姑觉得方婕有些面熟,好像前天晚上在林子里见过。 “对,我们是从县警察局专程到乡里调查你男子案子的。”老陈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想问什么?”三姑堵着门,完全没有让客人进门的意思。 老陈冲方婕无奈的苦笑。“三嫂,欧驺星期四晚上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星期四?星期四那天,他在欧丙忠家都没回来!我和二娃先走的。” “星期四那天,你和欧驺都去欧丙忠家吃饭了?”老陈听方婕说过,星期四晚上,欧丙忠在家里准备了几桌饭菜,答谢帮忙的亲友。幕家兄弟那天晚上也在欧丙忠家。 “嗯!” “从那天,你就没见到欧驺了?” “嗯!” “他晚上没回来,你就不担心他出事?” “哼,会出什么事?无非是灌多了马尿,倒在哪停尸罢了!”三姑完全不把欧驺当回事。 “可是欧驺死了!”老陈对这个婆娘也开始反感。 “所以我才叫你们赶紧把杀我男人的凶手找出来啊!”三姑好像还挺有理。 “欧驺星期四晚上没回家,星期五也不见人。你就没去找找?” “找什么找?他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老陈叹了口气,和这种人说话,让人感觉厌烦。 方婕知道老陈失去的耐性,微笑着问道:“三姑,你还记得韦茂德的老婆沈春彤吧?” “沈春彤?”冷不防听到这个名字,三姑有些惊讶。 “对,沈春彤。她难产死亡那天,三姑不在家?”方婕脸上保持着微笑。 “呃……,嗯,好像不在家!” “好像不在家?”方婕的笑意更浓,“三姑,那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不在!怎么了?”三姑就像一头刺猬,不管说什么,都让人感觉不舒服。 “没什么!三姑,你想想,那天你去哪了?” “我去哪了?都好几年了,我哪知道那天我去哪了!”三姑翻了个白眼。 “三姑,你既然还记得那天你不在家。就想不起来那天去哪了?” “我……”三姑迟疑着说道:“那天,我回娘家了!” “回娘家?三姑,你娘家在哪?” 三姑对方婕的刨根问底很不舒服,开始耍泼。“你管我娘家在哪!我说你们不去找杀我男人的凶手,跑来我家为难我们孤儿寡母算怎么回事!” “三嫂!好好说话!”老周板着脸斥责三姑。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是这个婆娘拿我当犯人审,你不说她倒来说我!”三姑不屑的晃头翻着白眼。 “三姑,我可不敢把你当犯人!”方婕毫不在意三姑的态度。 “哼!”三姑鼻子里哼了一声。 “三姑!你家里有斑蝥吧?”方婕问不出三姑的娘家,突然转换话题。 “斑蝥?”三姑抬起眉头,“你要找斑蝥?” “对。我想买点斑蝥入药!” “入什么药?”这回轮到三姑刨根问底了。 “嗬!三姑,你家的斑蝥怎么卖?”方婕避而不答。 “呃,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呃,家里也没多少了。差不多二三两吧!你全要了?” “对!全要了!多少钱?”方婕把肩膀上的包,移到身前。 三姑看了方婕漂亮的单肩包一眼,试着报了个价。“三百!” “三百!怎么那么贵!二三两就要三百?”老周觉得三姑狮子大开口。 三姑没理老周,心虚的等着方婕还价。 “两百吧!两百我要了!”方婕打开身前的包,拿出一个精致的钱包。 “行!两百就两百!你等着!” 三姑扭头回屋,不到两分钟,就拿着一个纸包走了出来。 “喏,就这一包了。” 方婕接过纸包,打开看了一下,是晒干了的斑蝥。 “三嫂,这真有二三两?”老周担心方婕上当。 “我说有就有!我家没秤,不信,你们找地方称。”三姑眼睛盯着方婕手里的钱包。 “三姑,你娘家也是瑶架的?”方婕把斑蝥包好,放进包里。动手缓慢的打开钱包。 “不是,我家是盛兰的。”三姑这次不觉得自己像犯人了。 “三姑,沈春彤难产那天,你回家有事?”方婕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崭新的红太阳。 “没事!就是回去随便看看!” “你家里老人身体还好吧?”方婕把红太阳递到三姑面前。 “好什么!爹妈早就不在了。”三姑赶紧接过钱,对着阳光看了下水印。 “三姑家里有几兄妹?” “就我一个!”确认不是假币,三姑把钱揣进口袋。 “三姑,那你嫁到青麓乡以后,家里就没人了?” “嗯,没人了。” “三姑,那天怎么想着回家了?” “呃,家里是没人了,但是房子还在,那段时间雨水多,我男人叫我回去看看房子。” 有了这笔生意的交情,三姑对方婕的态度明显转变,回答问题也爽快许多。 “是欧驺叫你回去的?” “嗯!” “那你,是第二天才回来的吧?” “是啊,一回来就听说韦胖子家老婆难产死了。” “三姑,你回家的前几天,卢兴硕到家里来找过欧驺吧?” “嗯,来过。咦,你怎么知道?”三姑觉得奇怪。 “呵,我猜得!三姑,你知道卢兴硕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我问那死鬼,他也不说。” “我猜,那两天,欧驺配过药吧?而且还用到了斑蝥,是吗三姑?”方婕心情有些激动,她担心自己的猜测,会被三姑轻易推翻。 “是啊!哎,这真是怪了,你怎么知道那死鬼配药用了斑蝥?”三姑有些不解。 “呵呵,三姑,我猜的。那你知不知道,欧驺配的是什么药?” “呃,应该是消痈疮的吧!” 三姑跟了欧驺一辈子,对药物有一些认识。斑蝥对逐瘀散结、攻毒消疮、消散肿包有一定疗效。从三姑的话里不难听出,她对打胎药的事并不知情。 “那药配好了,是欧驺送出去的,还是卢兴硕来取的?” “应该是那死鬼拿走的,卢兴硕那几天就来过一次。” “三姑,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我们家平时没人来。呃,那个,警察,你问这个干什么?”三姑总算觉出不对劲。 “三姑,我没猜错的话,欧驺会配制打胎药吧?” “打胎药?”三姑有些意外,“难道,那死鬼配的是打胎药?” “三姑,欧驺会不会配制打胎药?” “呃,会倒是会!不过,卢兴硕要打胎药干什么?”三姑也不傻,隐隐猜到那打胎药跟卢兴硕有关。“难道他老婆有了?不对呀,卢兴硕只有一个萍丫头,他老婆有了是好事啊,打掉干什么?” “那副药,也许不是拿给卢兴硕的老婆用的!” 方婕虽在回答三姑的话,眼睛却与老陈两相对视。他们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卢兴硕确实在沈春彤难产前,找过欧驺。而欧驺在那两天配了一付含有斑蝥成分的药,在关键时刻,欧驺还把三姑支回家了。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沈春彤药性发作的时候,韦家找不到三姑这个接生婆。 第四十五章 韦成栋的怀疑 封棺那天晚上,三姑先回家了,没看到封棺时的情形。但三姑基本证实了,方婕关于沈春彤死于打胎药的猜测。至此,老陈老周已经开始相信,韦茂德、卢兴硕、欧驺三人,是因沈春彤的死,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离开三姑家,老周又给黄秋冈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关机。老陈放心不下,让小孙小孔立即赶去瑶架乡,必须找到黄秋冈带回青麓来。 刚回到乡里,县局来了消息。县刑侦队跟富清市冠雄建材厂和东关市松日电子厂已取得联系。 通过了解得知,幕家兄弟二零零一年进入富清市冠雄建材厂,从事人造板压胶和贴面等工作,直到二零零九辞职,中途只有过年和零六年年中两个多月,离开过工厂。 黄秋冈于二零零二年四月进入东关松日电子厂工作,是组装车间的一线组装工人,二零零五年十一月离职。 而老陈特意交代查询的沈春彤,赫然出现在松日电子厂的员工花名册上。 沈春彤二零零三年五月入职,在电子厂的包装车间工作。二零零六年一月,沈春彤结清工资后离职,再也没有回厂。 从松日电子厂了解到的情况看,沈春彤和黄秋冈,同在松日电子厂工作了近两年半的时间,他们两人在厂里,应该是有交集的。 但由于找不到与黄秋冈和沈春彤同期的工友,所以无法确定,二人在厂期间,是否发展过感情,有没有特殊关系! 老陈与县局通话后,有些举棋不定,沈春彤与黄秋冈在同一间工厂工作两年半的时间,大家又是老乡,肯定会有一些接触或是往来。但是无法确认二人的感情关系,让老陈很伤脑筋。 “方婕,现在只有等了。等小孙他们把黄秋冈找回来,听听他怎么说” “陈主任,从零六年一月,到零八年过年,沈春彤还有两年的时间,确定不了她的去向!”方婕担心,沈春彤让人呢无法了解的那两年经历,会出现无法预料的结果。 “是啊!小孙他们到瑶架乡了解过,零六年、零七年,沈春彤也在外打工。黄秋冈零五年十一月离开电子厂,沈春彤两个月后,也离开了电子厂。零六年的春节,沈春彤在家陪父亲过年,按理说,她应该是知道同乡的黄秋冈结婚的!” 老陈认为,如果沈春彤知道黄秋冈已经结婚,零八年初韦家去沈家提亲,沈春彤就没必要等到年底才答应嫁入韦家。 “陈主任,我觉得沈春彤不仅知道黄秋冈结婚,她也知道黄秋冈有了孩子。黄秋冈的母亲还健在,他经常回家看望母亲。在瑶乡满月是很隆重的喜事,沈春彤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对了,老周,常荣燕和黄秋冈结婚,你去吃了喜酒。当时,你看到沈春彤去常家吃喜酒了吗?”老陈突然想起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好像是没有,当时去常家吃酒的基本上都是青麓乡这边的乡亲,从瑶架来的黄秋冈本家亲友,就两桌人。我对沈春彤没有印象。”老周当时没看见沈春彤。 “周所长,当上门女婿的话,男方家那边要办酒吗?”方婕对这些还不太懂。 “有的办,有的不办!当时黄秋冈家就没办,他家条件不是太好,听说只是请了几桌亲友,随便吃了顿饭!” 方婕轻轻摇了摇头,她总觉得沈春彤要等的人不像是黄秋冈。 “老陈,韦家的丧事,今天是正酒了。晚上封了棺,过了子时,棺材就要抬进树林里去,韦茂德的尸体,还要不要再看看了?”经过乡西头,老周看见韦家准备开晚饭了。 “不用看了,就让他们封棺吧!老周,晚上你别打菜回去吃了。我和方婕跟你去韦家吃酒。”老陈突然很想到韦家去。 “好!那我就打电话给永军,让他把庄记者带过来。” 老周看了方婕一眼,征求她的意见,方婕点了点头。 穿过田埂走上堡坎,韦家灵堂四面的空地上,摆满了桌子,很多桌子已经围坐上客人。韦家门前收奠仪那张小桌旁,两位老人还在坚守岗位,时不时还有零星的乡亲,来给韦家送奠仪。 “老周,你看奠仪送多少合适?”老陈看了一眼小桌上的账本,想随点份子。 “老陈,我送过了,我们在基层工作没办法。你和方婕就不用了!” “那怎么行,既然赶上了,就表点心意吧,算是慰问一下受害者的家人!” 老陈说完,三人穿过人群,走向收奠仪那张小桌。 “周所长!”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茂芬,有事吗?”老周扭头看到韦茂芬站在自家门口。 方婕发现韦茂芬好像有些心烦意乱。 “周所长,你们进来一下。” 韦茂芬一边跟老周说话,眼睛一边在人群中扫过。目光扫到准备晚饭酒席的灶台方向时停了一下,幕正邦就站在炒菜的师傅身边。两人眼神短暂的接触后迅速分开,韦茂芬钻进房门。 方婕觉得韦茂芬和幕正邦两人的眼睛里,有种她读不懂的东西。他们眼神的接触看似一种注视,可是两人的目光很冷漠,就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目光偶然碰到了一起。 可方婕知道,两人的目光显然不是偶然碰到一起。韦茂芬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过,分明就是在寻找某人。她看到幕正邦后,对人群里其他的人就失去了兴趣。可怪就怪在两人目光交接时那种莫名的冷漠,完全没有一丝情感的交流。这样的注视,显得毫无意义。 韦茂德的父亲韦成栋,还是躺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脸色很差,隐隐给人一种衰老的感觉。氧气管依旧插在韦成栋的鼻孔里,他的呼吸好像不是很顺畅,胸膛起伏不定。 韦茂芬把老周三人带到韦成栋的房间,她没进门,独自站在门边,一脸平静的看着床上的父亲。 “茂芬,你先下去吧,快开席了,你去张罗一下。”韦成栋说话好像有点费力。 韦茂芬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韦成栋示意老周把门关上。 “老韦,你是不是有事想说?”老周关好门,走近韦成栋床边。 “老周,查到是谁杀了茂德吗?”韦成栋歪着头问老周。 “还没查到,老韦,叫我们上来,是不是有话想说?”老周感觉韦成栋怪怪的。 “其实,星期四晚上,茂德出去过。”韦成栋开始进入正题。 “大概几点出去的?”老陈急切的问道。 “九点半不到,就出去了。” 韦成栋这次说的话,与上次不同。上次他说韦茂德十点过就睡觉了,一整晚没有出去。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他可能是去葬洞了。” “你怎么知道他去葬洞了?”方婕有些意外,韦成栋为什么会“猜”儿子晚上去葬洞。 “那天晚上,我和茂德去丙忠家吃饭,回来的路上,我听茂德说,丙忠把香炉放到他母亲的棺材里陪葬了。”韦成栋神色黯然,略带一丝羞愧。 “韦茂德知道香炉放在棺材里?”方婕又确定了一次。 “嗯!”韦成栋哼了一声。 “老韦,韦茂德知道香炉的价值吧?”老陈想,韦茂德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香炉的事。 韦成栋的头在枕头上轻轻动了一下,算是点头。 “他怎么知道香炉的价值?”老陈很好奇。 “几个月前,他就知道了。县里收旧货的老雷来乡里找丙忠,出八万块收他家香炉。” “韦茂德遇到老雷了?”老陈明白,韦成栋说的老雷,是县城天利旧货店的老板雷自成。 “嗯,茂德坐车去县城的时候,老雷和黄秋冈正好上了那辆车,茂德就坐在他们后面。他听到黄秋冈和雷自成的谈话,知道丙忠家的香炉很值钱。” “老韦,所以星期四晚上,韦茂德出去,你怀疑他是去葬洞?” “嗯!最近几个月,茂德的蛇死了不少,生意不好,他又要结婚,缺钱。我想,他可能动了歪脑筋。”韦成栋内心的羞愧显露无遗。 “那韦茂德拿到香炉了吗?”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星期五早上起来,他的样子很高兴,我怀疑,他把丙忠家的香炉偷了。” “你没问他?”老陈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韦成栋床前。 “问了,他说没有!但是我不相信,可我在家里到处找,都找不出香炉。” “对了,韦大叔,你家有撬棍吗?”方婕突然问起撬棍。 “有!在楼下伙房的柜子里。” 老陈看了老周一眼,示意老周下楼去看看撬棍。老周去楼下很快就拿着一根两尺长的撬棍上来。 “老韦,就是这根撬棍吗?”老陈接过撬棍,感觉很沉。撬棍撬口那头,沾着不少泥土,用手轻轻一抹,泥土沙沙往下掉。 “嗯。” “星期五早上,你看到韦茂德很高兴,然后在家里找香炉的时候,应该看过撬棍了吧?” 韦成栋又“嗯”了一声。 “撬棍上的泥土,应该是这两天才沾上去的吧?” 韦成栋虚弱的点点头。 “韦大叔,你是不是也怀疑,韦茂德把香炉埋在什么地方了?” 韦成栋无神的眼睛看向方婕,再次点头。 “我跟茂德说,要是他拿了,丙忠家的香炉,就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可是,他不承认。下午,他什么都没说,就骑车出去了。这一去,他……”韦成栋喉头有些更咽,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老韦,你是不是对韦茂德的死,有什么怀疑?”老陈认为,韦成栋把他们叫上来,不会只是想告诉他们这些话。 “嗯!那天封棺的时候,黄秋冈也在。我,我怀疑……” “你怀疑黄秋冈杀了韦茂德?” 韦成栋迟疑了一下,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怀疑他?” “秋娟死后,黄秋冈一直记恨茂德,他也知道丙忠把香炉放进棺材里。茂德星期五下午出去,估计就是去拿香炉。我怀疑,茂德拿香炉的时候,被黄秋冈看见了,然后黄秋冈就……” 老陈看向方婕,两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他们觉得韦成栋怀疑黄秋冈的理由,还不够充分。 第四十六章 令人纠结的撬棍 方婕和老陈十分清楚,要断定黄秋冈谋杀韦茂德,必须有真凭实据。 韦茂德星期五下午两点过,带着斧头出门。方婕猜测,他就是想去葬洞把自己母亲的棺盖钉好。只是走到半山,韦茂德发现埋在崖边树下的香炉被盗,才折返下山。 如果韦茂德走到半山,检查埋藏香炉的地方没被人动过,他就应该继续上山,进葬洞钉棺盖。可是棺盖并没钉上,这表明韦茂德没有进过葬洞。 韦茂德上山的目的,很明显不是去半山挖掘他埋在树下的香炉。因为他带的工具不对,时间也不对! 存心去挖香炉的话,韦茂德带的工具应该是小铲子,而不是斧头。从工具的选择来看,韦茂德做事条理清晰。星期四晚上去撬棺,他带的是撬棍;星期五下午去钉棺盖,他带的是斧头。在半山埋香炉,用撬棍挖坑,勉强趁手。可是想用斧头把坑挖开,就不那么合手了,因为斧头很容易弄坏埋在坑里的香炉。 由此可见,韦茂德星期五上山,并不是想去把香炉挖出来。他可能还想等几天,看看有没有什么风声再说。 香炉的个头不小,去半山挖香炉的最佳时间,应该是傍晚。那个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挖出香炉下山,天已经黑了。乡上的人家,大多都在家里弄晚饭,韦茂德抱着香炉回家,被人看见的几率会很小。 如果假设韦茂德正在挖香炉的时候,被黄秋冈看见。那黄秋冈就应该当场打死韦茂德,把香炉拿走。 可韦茂德是被吊死在独秀峰上!以黄秋冈和韦茂德的关系,黄秋冈有什么借口,能让韦茂德乖乖的跟着他上独秀峰? 除非,韦茂德知道是黄秋冈偷走他埋在半山崖边的香炉! 那么韦茂德下山后肯定会去找黄秋冈,可是常荣燕并没有提起星期五下午韦茂德找过黄秋冈。 韦茂德的摩托车被邓占开偷走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过,当时韦茂德已经安全的从山上下来了,他把斧头绑到了摩托车车尾。如果韦茂德要去找黄秋冈的话,他完全可以骑着车去找,可韦茂德把车留下了。 原本,方婕和老陈猜测,韦茂德下山,在摩托车尾刚绑好斧头,看到了某人。韦茂德连车钥匙都没拔,就急着跟这人上山,才造成了摩托车被盗。 如果假设韦茂德看到的人就是黄秋冈,除非黄秋冈当时手上抱着香炉,韦茂德才会追上去。 可据邓占开交代,他偷走摩托车的时候,车子停在青麓山脚下路边。那条路是进入树林,通往葬洞的路。距离上独秀峰的路口,还有几百米。黄秋冈会抱着香炉在山里兜上几个小时,最终把韦茂德引到独秀峰上去吗? 方婕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从摩托车被偷走,到韦茂德死亡,相隔六七个小时。韦茂德这个胖子,不可能在山里追逐黄秋冈六七个小时! 而黄秋冈抱着沉重的香炉在山里兜上六七个小时,再把韦茂德引上独秀峰,这样的伎俩也显得太过低劣了!这与三起谋杀案精心策划的作案手法,大相径庭。 方婕相信,韦茂德失踪的那六七个小时,绝对不会是在山里跟黄秋冈兜圈。 韦成栋的房间沉静了几分钟,方婕、老陈三人各怀疑问,都在认真考虑黄秋冈作案的可能性。 “老韦,欧驺死在放香炉的棺材里,你怎么看?”老陈想了一会,决定先问问韦成栋,看他对欧驺的死,有什么看法。 “我,我不知道!”韦成栋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为了争夺香炉,杀死欧驺。 方婕没说话,她始终认为欧驺的死,跟韦茂德没有关系。 韦茂德星期四晚上把香炉从葬洞里偷出来,星期五又带着斧头去葬洞给母亲的棺木钉棺盖,说明他不知道欧驺死在葬洞里。韦茂德要是知道欧驺伏尸葬洞棺中,星期五绝不会再次进葬洞,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 其实方婕也曾经想到一种可能,就是韦茂德带斧头上山进葬洞,不仅是给自己的母亲钉棺盖,同时也想把欧丙忠母亲的棺盖钉好。 但是方婕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欧丙忠发现欧驺伏尸棺中时,棺盖是盖好的!只是被欧驺的尸体,顶开了一条缝。不爬到棺架上仔细检查,在下面是不会发现异常的。 假设韦茂德星期四晚上在葬洞杀死了欧驺,又把棺盖盖上。他这个凶手,有必要再次回到杀人现场吗?特别还是葬洞这种环境特殊的杀人现场! 再次回到杀人现场,对凶手来说,会增加他的罪行被人发现的风险。韦茂德要真杀了欧驺,应该不会冒风险做这种蠢事。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欧驺死在葬洞里,所以,星期五韦茂德才会放心大胆的带着斧头去葬洞,给母亲的棺材钉棺盖。 想到这,方婕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葬洞里没有发现撬棺的工具! 欧驺星期四晚上进葬洞也是去撬棺,他为什么不带工具?如果欧驺没带工具,是不是他还有同伙,工具是同伙拿着? 如果欧驺进葬洞时带了工具,那欧驺的工具到哪去了? 韦茂德进葬洞带了撬棍,假设欧驺进葬洞有同伙的话,韦茂德会不会是欧驺的同伙? 这个问题让方婕觉得很恼火!假如韦茂德与欧驺是同伙,那杀死欧驺的动机,就不是报复,而是韦茂德为了独吞香炉,对欧驺痛下杀手! 这样一来,关于三名死者是因沈春彤的死而遭报复的推断,就会被全盘否定! 如果欧驺是韦茂德杀的,那韦茂德和卢兴硕又是谁杀的? “韦大叔,四年前,沈春彤难产,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方婕脑子乱了,她想先确认沈春彤的死因,再去考虑欧驺有同伙的可能性。 “呃……?”韦成栋愣住了,显得十分惊异,眉头不自觉的紧锁在一起。“你,你说什么?什么药?” 方婕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说出三个字:“打胎药!”。 “你!你胡说什么!”韦成栋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刚把肩膀撑起,又重重的摔回枕头上,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老韦,你没事吧?”老周靠到床边,责怪的看了方婕一眼。 “我,我没事。老周,你们走吧!”韦成栋喘着气把头歪向一边,似乎想逃避大家的目光。 老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老韦,你好好休息!” 方婕见老陈迈步走向门边,无奈的跟了上去。 下楼到堂屋,老周的电话响了。盛兰镇押送邓占开和摩托车的警员已经到了乡政府。 老周和老陈想马上赶回乡政府,方婕却想立刻到欧驺家去一趟。 “方婕,你不是急着相见邓占开吗?”老周觉得奇怪,邓占开是方婕让老周请盛兰的同事送过来的,怎么人到了,方婕反倒不想见了。 “周所长,你们先回去,我去欧驺家马上就回来!”方婕看到人群中,顾永军和庄婷已经在一张饭桌旁坐下来,她冲庄婷点了点头,快步走下田埂。 老陈疑惑的看着快步如飞的方婕,不知道方婕又想起了什么。 “算了,老周。我们先去乡政府,见见那个偷车贼。” 方婕一路小跑赶到欧驺家,三姑正和二娃准备吃饭。 “你,你不是反悔了吧?”看到方婕急匆匆的走到门边,三姑迎了出来。 “反悔?”方婕突然反应过来,三姑是误会方婕跑回来退药。“哦,不是。三姑,我想问问,星期四那天,你和欧驺到欧丙忠家吃饭,欧驺身上带撬棍了吗?” “撬棍?带什么撬棍?”三姑有点纳闷。“我家没撬棍!” “三姑,你家没有撬棍?”方婕十分担心,欧驺也许真有同伙。 “是啊,那死鬼又不做工,要撬棍做什么!”三姑觉得方婕莫名其妙。 “哦!没事了,三姑,那我先走了!”方婕说完转身就走,经过常荣燕家门前,发现她家没人。 方婕心想,星期四晚上,欧驺是在欧丙忠家吃饭,吃完饭,欧驺根本就没有回家。欧驺总不会缺德到跟欧丙忠借撬棍,再去撬欧丙忠母亲的棺木吧? 算算时间,欧丙忠应该还在韦家,方婕急忙返回韦家。在韦家门前的酒席上找到了欧丙忠。 “忠叔,你出来一下!”方婕不顾桌上众人怪异的目光,凑到欧丙忠身后。 欧丙忠放下酒碗,回头看了一眼,非常无奈的起身。 “老欧,你上哪去?”欧丙忠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嗖的站了起来。 “坐下吃饭!”欧丙忠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女人坐回原位。 欧丙忠一直跟着方婕走下田埂,见离人群远了,忍不住在方婕身后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忠叔!星期四晚上,欧驺在你家吃完饭,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记不清了,好像差不多十点了吧!” “忠叔,你家有撬棍吧?” “撬棍?有啊,怎么了?” “欧驺跟你借撬棍了吗?” “没有啊!借撬棍?你是说……?”欧丙忠隐约猜到方婕的意思。 “对,忠叔,开棺需要撬棍!你发现欧驺的尸体时,在棺材周围看到撬棍了吗?” “没有,我没看到撬棍。”欧丙忠皱眉摇头。 “那韦茂德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呃,他走得早。韦胖子那天没喝酒,他吃完饭八点不到就跟他爸走了。” “那黄秋冈呢?黄秋冈也来吃饭了吗?” “来了,秋冈比韦胖子走得还早。” 方婕非常诧异,那天晚上走得最早的竟是黄秋冈! “你没事了吧?”欧丙忠见方婕发呆,想回去接着吃饭。 “哦!没事了,忠叔,你回去吃饭吧!”方婕脑子越来越乱,她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欧丙忠。 不过方婕清楚,星期四晚上,唐瑶和常荣明是八点左右经过青麓山下的树林边缘。树林里有人跟踪唐瑶和常荣明去了覃玉凤家,躲在门外偷听了唐瑶和常荣明的计划。这个人,会是黄秋冈吗? 第四十七章 隐忍 方婕穿过田埂,走到通往乡政府那条水泥路上,她知道偷车的邓占开就在乡政府里。但此刻方婕脑子里全是那个尚未谋面的黄秋冈,如果不弄清黄秋冈星期四晚上的去向和撬棍的事,方婕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常荣燕说,黄秋冈几乎每晚都在家。可黄秋冈至今没有出现,方婕十分怀疑常荣燕那些话的真实性。在方婕看来,黄秋冈星期六一早回瑶架乡,好似有点躲避的意味。韦茂德的尸体,就是星期六一早被韦茂国发现的。 从表面上看不出沈春彤和黄秋冈有联系,方婕一直都不认为黄秋冈是她所寻找的那个嫌疑人。方婕坚信,三起谋杀案,都是围绕沈春彤的难产,展开的报复行动。 可是经过调查,发现沈春彤和黄秋冈,竟然在打工期间有交集,这让方婕有些始料未及。 回想起常荣燕幽怨的神色,方婕心里摇摆不定。她感觉,常荣燕好像隐瞒了一些事!黄秋冈和常荣燕的夫妻关系,也许并不像常荣燕描述的那么融洽和睦。特别是提到沈春彤的名字时,常荣燕眼中的戒备,好像很担心,警方会把黄秋冈和沈春彤联系到一起。 但方婕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黄秋冈不是凶手!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方婕产生这种直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根据多年接触各类案件累积的经验,真正的犯罪嫌疑人,通常都隐藏得很深。表面上看来越没有嫌疑的人,最终越有可能就是真凶! 反之,越是有嫌疑的人,反而不是凶手。在这次的案件中,也会是这样吗?方婕感觉心里没底。 不知不觉,方婕走到卢家寨。远远的看见卢兴硕家门前,摆着几张桌子,沈乡长和冯主任正在安排来卢家帮忙的乡民吃饭。 卢老太太的丧事,跟韦家相比,要冷清一些。来卢家的客人,主要都是卢兴硕的本家和平素交好的乡邻。 沈乡长看到方婕一个人来,连忙招呼方婕吃饭。方婕见常荣燕那张桌子还有空位,就坐了过去。 常荣燕看到方婕,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吃饭的动作也扭捏了起来。 桌上其他人,方婕不认识。她随便扒了半碗饭,发现常荣燕放下碗筷,问身边的小勇吃好没有,看意思,是想走了。 方婕没说话,继续闷声扒着碗里的饭。等到常荣燕拉着小勇离开卢兴路家,方婕放下碗追了出去。 常荣燕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脚步迈动更加快了。小勇扭头去看方婕,有点跟不上常荣燕的步伐。 “小勇走快点!”常荣燕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 方婕快步追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小勇的头。“小勇,你吃好了?” “嗯!”小勇好奇的瞪着大眼睛。 听到方婕的声音,常荣燕的脚步终于慢下来,看了方婕一眼。“你也吃好了?” “吃好了。荣燕,你准备回家?”方婕脸上挂着与人无害的笑容。 “嗯!” “荣燕,我想问问你,星期四晚上,你丈夫去欧丙忠家吃饭,你去了吗?” “我没去。”常荣燕的步子又快了一些。 “荣燕,那天晚上,你丈夫是几点回家的?” “呃,八点过吧。”常荣燕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回家以后,就没有再出去过?” “没有!” “荣燕,你家有撬棍吗?” “呃?”常荣燕好像有点惊讶。“撬棍?” “对,撬棍!” “有。” “你家的撬棍,现在还在家吗?” “在。”常荣燕微微皱眉,不明白方婕问撬棍干什么。 “你能把撬棍借给我用一下吗?” “你跟我去家拿吧!” 方婕没有追问别的事,常荣燕显得轻松不少。一路无话走回家,常荣燕在家里翻找了半天,没找出家里那根撬棍。 “怪了,前几天我还看见撬棍,怎么不见了!”常荣燕有些疑惑,心想,是不是黄秋冈把撬棍塞到哪了。 “你丈夫还没回来?”方婕明知故问。 “嗯,应该快了吧!”常荣燕走进伙房,继续翻找。 “荣燕,你能打通你丈夫的电话吗?” “啊……?”常荣燕躲在伙房里,心跳得厉害。 “荣燕,不用找了。出来我们聊聊吧!”方婕估计常荣燕可能找不到那根撬棍了。 常荣燕没有回话,过了两三分钟,才从伙房里走出来。 “荣燕,坐吧。”方婕示意常荣燕坐到她对面。 “你想说什么?”常荣燕站在方婕对面,没有坐下来。 “荣燕,黄秋冈真的跟你说,他下午回来吗?” 常荣燕似乎有些犹豫。“嗯!” “黄秋冈的电话一直关机,你能联系上他?” “是他给我打的电话。” “荣燕,沈春彤和黄秋冈曾经在松日电子厂,做了两年多同事,你知道吗?” 常荣燕脸色突变,她不安的看了一眼在屋角翻动玩具的小勇一眼。两手轻轻拉撑衣角。 “我听秋冈说过,不过,他们在厂里没什么深交,就是见面点点头。”常荣燕好像在强调黄秋冈和沈春彤只是点头之交。 “是吗!我还以为,他们在厂里关系应该不错!毕竟,在外面难得遇到老乡。” “不!他们没什么关系!”常荣燕难掩自己的紧张,口气却很坚决。 “荣燕,昨天一早,黄秋冈离开乡里,真是回瑶架看母亲?”方婕问得很直接。 “嗯,当然是回瑶架看他妈!” “你怎么没一起去?” “我……,我还有事。”常荣燕局促不安,方婕的问题,好像让她心乱了。 方婕脸上很平静,心里却很着急,因为她完全看不懂常荣燕。方婕感觉常荣燕和黄秋冈之间好像有点问题,但是常荣燕却很维护黄秋冈。方婕非常担心,从常荣燕的嘴里,可能问不出什么线索来。 就在方婕纠结是该回乡政府,还是留在常荣燕家想办法从小勇口中套话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老周打来电话,告诉方婕,小孙小孔把黄秋冈带到乡政府了。 “荣燕,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方婕起身离开。 常荣燕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她的心里依旧很乱,因为她说谎了。星期四晚上,黄秋冈很晚才回来。她知道黄秋冈那天晚上在哪。她也知道,所有黄秋冈不在家的夜晚,他都在什么地方。但常荣燕不想提,那是黄秋冈的秘密,也是她心底的秘密。 这几天,欧驺、韦茂德和卢兴硕三人的死,在乡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常荣燕知道欧丙忠星期五在葬洞里,发现了欧驺的尸体。她也隐隐猜到,欧驺应该是死在星期四晚上。欧驺逢酒必醉,醉了回家就跟三姑大吵大闹。那天晚上欧驺去欧丙忠家吃酒,可她没有听到欧驺家发出吵闹声。第二天早上,她也没有看见欧驺。 星期四晚上,常荣燕睡得很晚,因为黄秋冈很晚才回来。当时她什么也没问,她知道黄秋冈又到葬洞山脚那片林子里去了。黄秋冈也什么都没说,回到家倒床就睡。 平心而论,黄秋冈对常荣燕和孩子非常好,在生活中,尽到了做丈夫和父亲的本分。唯一让常荣燕有怨言的是,黄秋冈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跑进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林子。 因为那片林子里,放着沈春彤的棺材。 常荣燕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黄秋冈大晚上钻进那片密林的。当时常荣燕很震惊,她不知道黄秋冈为什么钻进那片林子!那片林子是乡里的禁地,除了乡里死人的时候,乡亲们把死者的棺材抬进林中。平时,谁也不会轻易靠近那片诡异的密林。 那片密林中,杂乱无章的放置了无数棺木。棺木里都是非正常死亡,不能进入葬洞的死者。一盒盒倒扣在地的棺木,在阳光也照射不透的密林中,让人感觉到一种极度瘆人的阴森诡异。 可黄秋冈竟在晚上孤身一人进入林中,这让常荣燕百思不解,她在林外等了很久。当黄秋冈从林里出来,看到常荣燕时,手足无措的呆住了。 常荣燕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与震惊,质问黄秋冈进林子里干什么。黄秋冈半晌才从口中憋出一句话,说他想姐姐了。 这显然不是真话!黄秋娟已经死了好几年,常荣燕还是第一次发现黄秋冈钻进那片林子。而当时,沈春彤难产死亡,还没过“七七”。 那段时间,除了沈春彤,乡里没有人过世。生性敏感的常荣燕,十分怀疑黄秋冈进入密林的真正意图。她跟踪了黄秋冈几次,再次发现黄秋冈钻进那片密林。 这次常荣燕不再相信黄秋冈的谎言,她非常直接的质问黄秋冈是不是因为沈春彤才进入密林。黄秋冈沉默了,他没有解释一句。两人无声的对峙到下半夜,黄秋冈只说了一句话,他以后再也不会去林子里了。 可是过了不久,常荣燕发现黄秋冈食言了。她异常愤怒,她要黄秋冈解释清楚!黄秋冈依然没有解释,任凭常荣燕怎么哭闹,黄秋冈都没有解释。从那以后,黄秋冈对她,对家庭对孩子更好。什么粗活重活都抢着做,对常荣燕和孩子千依百顺。 常荣燕拿黄秋冈毫无办法,她深深爱着这个体贴温存的男人。除了黄秋冈时不时会钻进那片诡异的密林,常荣燕在黄秋冈身上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最终,为了小勇,常荣燕选择隐忍。她想,只要黄秋冈能对她和孩子好,那片林子,黄秋冈想去就去吧!反正沈春彤已经死了,黄秋冈是她的!从此,常荣燕和黄秋冈,谁也没有再提起那片密林。 星期四晚上,黄秋冈回家很晚。虽然知道欧驺就死在那天晚上,但是常荣燕丝毫没有怀疑黄秋冈,她打心底里相信,她男人绝不会杀人! 老周带着县里的警察来调查时,常荣燕就想好了,她必须维护自己的男人,不能让黄秋冈惹上任何麻烦。 第四十八章 痴怨孽情 今天黄秋冈确实给常荣燕来过电话,说是下午回来。但是常荣燕让黄秋冈晚点回来,她还特意嘱咐黄秋冈,她已经告诉警察,说黄秋冈星期四晚上八点就回家了。 黄秋冈非常明白常荣燕的用意,心里对常荣燕充满感激。可就在黄秋冈吃完晚饭准备回青麓乡时,小孙和小孔找到了黄秋冈家。 面对突然登门的警察,黄秋冈没有一丝惊讶,他十分清楚,欧驺一死,警察迟早会找上他。 跟小孙小孔回到青麓乡政府,老周把黄秋冈安排到值班室里间。没一会,方婕就赶了回来。 “周所长,黄秋冈找到了?”方婕走进值班室,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年轻人。 “秋冈在里面,他是邓占开。”老周推开里间房门,方婕快步走了进去。 黄秋冈中等身材,五官端正,衣着整洁。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神色自若的面对方婕几人。 “你就是黄秋冈?”方婕有些急切。 “嗯,你是?” “哦,秋冈,他们是县城来的警察。”老周胡乱介绍了一下。 黄秋冈镇静的点点头,“你们找我,是为了欧驺吧?” 老陈惊奇的看了方婕一眼,他对黄秋冈主动提起案子很是疑惑。 方婕同样十分惊奇,黄秋冈对目前的境遇好像毫不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为了欧驺找你?”老陈难掩内心的好奇。 “因为,欧驺那天晚上跟我借了撬棍!”黄秋冈嘴角浮现一丝无奈的微笑。 方婕无比惊讶,“你说什么?欧驺跟你借撬棍?星期四那天晚上?” “对!就是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遇到欧驺,他跟我借撬棍。” “你借给他了?” “嗯!当时我不知道欧驺要撬棍干什么,他喝醉了,我不想跟他罗嗦,就把撬棍拿给他了。” “常荣燕知道你借撬棍给欧驺吗?”方婕想起常荣燕在家里翻找撬棍的情景。 “不知道。撬棍就放在门外的柴火堆下面,我把撬棍拿给欧驺才进屋。当时我有点奇怪,进屋以后,没听到欧驺回家的吵闹声!” “吵闹声?”方婕打断黄秋冈的话。 “嗯,欧驺一喝醉,回家就跟三姑吵架。但是那天晚上,欧驺家没有发出吵闹声。当时我也没多想,后来听说欧驺死在葬洞里,我才想到他跟我借撬棍想干什么!”黄秋冈不经意的摇了下头。 “秋冈,你知道欧驺去撬棺?”老周有点不高兴,黄秋冈竟然没有主动跟他说起这事。 “周所长,我也是星期六早上才知道的,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三姑,才知道欧驺死在葬洞里。当时我也吃不准欧驺为什么去葬洞,回到瑶架,我才想到,他可能想去偷丙忠叔家的香炉。” “那你也可以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啊!”老周有些埋怨黄秋冈。 “周所长,我……”黄秋冈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等等,等等!黄秋冈,不对啊!”方婕再次打断老周和黄秋冈的交谈。 “方婕,什么不对?”老陈有些不解。 “黄秋冈,星期四晚上,你七点过离开欧丙忠家,你老婆说,你八点左右回到家。欧驺快十点才从欧丙忠家出来,你回家的时候,怎么会遇上欧驺?” 黄秋冈脸上显出奇怪的神色,好像既尴尬又为难。 “我,很晚才回去。” “你不是八点左右到家的?”方婕很郁闷,常荣燕真的在撒谎。 “嗯!我回家的时候,十一点过了。” “你去哪了?” “我……,去青麓山脚的林子里了。”黄秋冈纠结的说出自己的去向。 “你晚上去林子里干什么?”方婕想起那片林子,不寒而栗。 “我进去坐坐。我,想我姐了。”这是黄秋冈一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方婕心情起伏的看着神色一点都不自然的黄秋冈,她完全不相信黄秋冈的话。“想你姐,你就晚上跑到那片林子里去坐?” “嗯!”黄秋冈第一次避开了方婕的目光。 老陈和老周皱着眉头不说话,黄秋冈好似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入坠五里雾中。 “黄秋冈,你在林子里,看到别的人了吗?”方婕突然转变问题。 “没有,不过,我进林子的时候,发现荣明好像在林子外面等人。” “等谁?” “我不知道。我直接走进林子里,没看到荣明等的是谁。我想,应该是唐瑶吧。” “黄秋冈,你在林子里有没有开手电筒?” “没有,我没带手电筒。” “林子里那么黑,你能看清路?” “能,那条路,我很熟悉!”黄秋冈的话中,有股淡淡的忧伤。 “那你在林子没看到手电筒的光?” “没有。”黄秋冈意识到方婕的意思,惊讶的问道:“当时林子里还有别人?” 方婕求助的看向老陈,她已经分辨不了黄秋冈的话是真是假。 “黄秋冈,你在林子里待了多长时间?”老陈继续问道。 “我也没注意,反正回到家十一点了。” “你在林子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黄秋冈皱起了眉头,“我也不确定,我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树林里有个影子一晃就不见了。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当时,我还以为眼花了,站着听了几分钟,没听到什么动静,我就赶紧走了。” “你从没遇到过这种事?黄秋冈,你经常到林子里去?”方婕听出问题。 “嗯!”黄秋冈不好意思的轻轻点头。 方婕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黄秋冈,你认识沈春彤吧?” “嗯!”黄秋冈再次点头,脸上的不好意思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 “你喜欢沈春彤?”方婕发现了黄秋冈表情微妙的变化。 “我,对不起她!”黄秋冈的眼圈红了,微微垂下头。 老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在乡里待了那么多年,从没发现黄秋冈跟常荣燕以外的任何女人有交集。 “黄秋冈,你和沈春彤是什么关系?”方婕沉声问道。 “我喜欢她,我从小就喜欢她。但我不敢告诉她!” “那沈春彤知道吗?” “知道,她也喜欢我!但是我,让她伤心了!”一滴清泪,从黄秋冈眼角滑落。 “我从没想过,会在厂里遇到春彤,我看见她的时候,兴奋得几天都没睡着觉。我看得出,春彤也很高兴。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我面前,那段日子,我真的好开心。”黄秋冈好像已经憋了很久,今天终于把自己的情感释放出来。 “你们谈恋爱了吗?”方婕忍不住打断黄秋冈的回忆。 “没有!”黄秋冈满脸落寞。“我,我不敢……” “不敢什么?” “我不敢跟她在一起。我知道,我给不了她幸福!”黄秋冈轻轻擦拭眼角的泪。 “为什么,你不是说,沈春彤也喜欢你吗?” “我家条件不好,春彤的爸爸有病,我,我怕自己负担不起……!我……”黄秋冈激动起来,似乎看不起自己的自私和软弱。“我太自私,我不想被拖累,我一直压制着对春彤的感情,我不想跟她在一起之后,每天都为了医药费操心。春彤很漂亮,她可以找一个条件比我好的,帮她照顾她爸。 后来家里给我订了亲,我虽然也犹豫过,但是我……,我还是同意了家里的决定。既然我没有能力帮助春彤,就应该让有能力帮助春彤的人和她在一起!这样,对我们俩都好。”黄秋冈泪流满面,忘情的释放内心的无奈与不甘。 生活非常现实,方婕没有权利指责黄秋冈自私。这种事,她看得太多,在巨大的压力和责任面前,许多人,都选择了退避。 “你离开电子厂,沈春彤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脸告诉她,我要回来结婚。” “你走以后,你们再没联系?” “嗯!一直到她嫁给韦茂德,我都不敢见她。”黄秋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在乡里,你们见过面吗?” “见过,春彤嫁给韦茂德不久,我在乡里见到她。她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就像一个陌生人。我知道她看不起我,她恨我,但我不怪她。后来每次遇到她,我都远远的躲开,我受不了她那种冷冰冰的眼神。那眼神让我看不起自己……,但是我,我又控制不住的想见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我也觉得好开心!” 有些情感看似矛盾而纠结,也许,除了当事人自己,无人能够体会个中辛酸喜悦。 方婕思忖,如果换作是她,既然已经接受现实,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像黄秋冈这样,三心二意的跑到棺材林去凭吊已然逝去的痴怨孽情,显得毫无意义。 “黄秋冈,这两天,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机?”老陈听不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岔开了话题。 “我,怕周所长找我!”黄秋冈红着眼睛抱歉的看了一眼老周。 “为什么怕周所长找你?” “我担心欧驺的死,会牵连上我。”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主动说了?”老陈对黄秋冈的转变不太理解。 “我也不知道。”黄秋冈苦涩的笑着。“来的路上我还在犹豫,但是刚才,我突然好想说出来,这些事,憋在我心里太久了,沉甸甸的,憋得我喘不过气来。” “黄秋冈,你知道,沈春彤是怎么死的吗?”方婕终于进入正题。 “春彤早产,因为难产死的。”黄秋冈收起苦涩的笑容,眼里浮现恨意。 “常荣燕说,你对你姐和沈春彤的死有怀疑?” “嗯!我姐和春彤都是怀着身孕死的,这太巧了!我感觉韦茂德好像不想让她们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 老陈和方婕疑惑的看着黄秋冈,他们感觉看不清这个感情复杂矛盾的男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方婕问道。 “我怀疑,我姐的死不是意外,春彤也不是早产!她们,都是被韦茂德害死的!”黄秋冈咬牙切齿的说出心里的怀疑。 “你有证据吗?” 黄秋冈无奈的摇头。 “那韦茂德为什么要杀你姐和沈春彤?”方婕很想知道,黄秋冈究竟凭什么怀疑韦茂德。 黄秋冈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摇头,神色有些迷惘。 第四十九章 心乱如麻 老陈对黄秋冈的反应十分不解,他感觉黄秋冈好像知道什么。 “黄秋冈,你能猜到韦茂德可能不想让孩子生出来,难道你就猜不到,孩子也许不是韦茂德的吗?” “不是韦茂德的?”黄秋冈很是惊讶,“不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也许韦茂德没有生育能力呢?” “不,韦茂德有生育能力,我去县医院找熟人问过。” “你去县医院查过韦茂德?”老陈很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春彤死后,我去县医院查过。我们乡李爱华是县医院的护士,我托她帮我查过韦茂德去医院看病的记录。韦茂德的身体很正常!再说,春彤也从来没跟别的男人接触过。” “你怎么知道沈春彤没有跟别的男人接触过?”老陈知道,沈春彤怀孕的时候,韦茂德的生育能力已经恢复正常。黄秋冈当然查不出什么异常。但是沈春彤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接触,黄秋冈又怎么知道! “我,其实我,经常暗中注意春彤。” 黄秋冈用的“暗中注意”这个词,让老陈和方婕来理解,其实无异于“暗中窥视”。 “黄秋冈,给欧丙忠母亲封棺那天,你也在场,你看到棺材里的香炉了吗?”老陈丝毫没有放松对黄秋冈的怀疑。 “看见了,香炉放在尸体脚部的位置,丙忠叔用被盖盖着,我虽然没直接看到香炉,但也能猜到,被盖下面就是香炉。” “封棺的时候,还有哪些人在场?” “还有欧驺和卢兴硕,韦茂德站我对面。” “他们应该也看到香炉了吧?” “嗯!应该看到了。” “黄秋冈,你知道香炉的价值吗?” “知道,我听老雷说过。他出八万块钱跟丙忠叔买,可是丙忠叔没卖。”黄秋冈好像对香炉并不感兴趣,听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除了你们四个,棺材周围没有别人?” “没了,其他人都站得远。” “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打香炉的主意?” 黄秋冈似乎觉得老陈的问题很奇怪。“不是欧驺吗?他跟我借撬棍,不就是去葬洞撬棺的吗?” “除了欧驺呢?” “周所长,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偷走香炉,杀了欧驺吧?” 黄秋冈脸色有些不好看,那天晚上负责封棺的四个人,除了他自己,其他三人,都已经死了。黄秋冈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的处境。 周所长没有说话,转而望向老陈。 “黄秋冈,你恨韦茂德吗?” “我……”黄秋冈欲言又止。 “你怀疑韦茂德害死你姐和沈春彤,你就没想过为你姐和沈春彤做点什么?” “我……,我没有,韦茂德不是我杀的!”黄秋冈十分紧张。 “你星期六一早离开乡里,韦茂德的尸体也是星期六一早发现的,你怎么会知道韦茂德已经死了?” “是,是荣燕,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告诉我的。”黄秋冈的心怦怦乱跳,他感觉自己真的被警方怀疑了。 “你知道韦茂德是怎么死的吗?” “荣燕说,是吊死的。” “吊死也有自杀和他杀!你怎么知道韦茂德就不是自杀?” “自杀?韦茂德是自杀?”黄秋冈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周。 “我没说韦茂德是自杀,我是问你怎么知道韦茂德不是自杀?” “我,我不知道。荣燕只说韦茂德吊死在独秀峰,我想,他应该不会自杀!” “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觉得韦茂德不可能自杀,他不像会自杀那种人!” “那你觉得韦茂德是哪种人?”老陈步步紧逼。 “我,我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韦茂德不会自杀。” “你家跟卢兴硕家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嗯,还行。”黄秋冈叹了口气。“可怜萍丫头了!” 老陈很是诧异。“黄秋冈,你知道卢兴硕死了?” “嗯!” 方婕疑惑的看了老周一眼,老周摇摇头,意思是他没告诉黄秋冈,卢兴硕死亡的消息。 “卢兴硕死亡的事,也是荣燕告诉你的?” “嗯,我准备回来的时候,给荣燕打了个电话,荣燕在老卢家,她听说卢兴硕死了。尸体被你们带走了。刚挂电话,外面那两个警察就来找我了。”黄秋冈示意值班室外间的小孙小孔。 “卢兴硕被杀,你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很奇怪,老卢不会得罪人,他为什么会被杀?”黄秋冈反问道。 “你就没有想过欧驺、卢兴硕和韦茂德之间的关系?”老陈提醒了一下。 “关系?”黄秋冈眨了下眼睛,感觉一头雾水。“老卢和韦茂德是有点过节,但是,老卢性格软弱,他肯定不会杀韦茂德。欧驺收老卢当徒弟,让他跟着混饭吃,老卢肯定也不会恩将仇报。但是要说谁会杀老卢,我觉得,怎么说呢,根本就没有理由杀老卢嘛!他又没有仇人!” “没理由杀老卢?”老陈干笑两声,“那你的意思是,杀欧驺和韦茂德就有理由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黄秋冈自知语失,显得有点慌乱。 方婕心乱如麻,黄秋冈说话有时很有条理,有时又自相矛盾。她完全无法判断黄秋冈究竟有没有嫌疑。 “黄秋冈,你怀疑沈春彤被韦茂德害死,那你知道韦茂德是怎么害死沈春彤的吗?” “我不知道。我是怀疑韦茂德害死春彤,但是没有证据。春彤死的时候,卢老六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你问过卢老六?” “嗯。我从侧面打听过春彤死时的情形。” 老陈暗自轻叹,他和方婕一样疑惑。该知道的,黄秋冈什么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他一问三不知。对老陈和方婕的提问,黄秋冈的回答滴水不漏,他的反应,也算正常。 但是黄秋冈既然怀疑韦茂德害死黄秋娟和沈春彤,他为什么能忍得住不找韦茂德麻烦呢? 黄秋冈说没理由杀卢兴硕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口误?还是他觉得欧驺和韦茂德该死? 方婕慢慢回味黄秋冈的话,她突然意识到,封棺的四个人,只剩下黄秋冈一人!这里面,会不会隐藏着什么被忽略掉的线索? “黄秋冈,对欧驺和韦茂德的死,你怎么看?”方婕想听听黄秋冈所谓的“理由”。 “我,我不知道。说起来,欧驺和韦茂德其实也没有仇家。在乡里,大家的关系都很和睦,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会闹到杀人的地步。顶多是吵一架,过段时间消了气,就没事了。我还真想不到,谁会杀了韦茂德和欧驺。” 黄秋冈说的是实情。瑶乡民风淳朴,老周在乡里工作多年,乡里有人闹矛盾、闹意见,顶多就是吵吵架,连动手的情况都很少,更遑论杀人。 “黄秋冈,星期五晚上你在哪?”方婕感觉无从下手,只能先确定黄秋冈有没有作案时间。 “在家,星期五晚上我没出去,你们可以问荣燕和小勇。”黄秋冈十分坦然,他估计方婕在核对杀害韦茂德的作案时间。 房间里静了下来,老陈出神的看着后窗,窗外正是放置卢兴硕尸体的杂物间。山里的气候虽然凉爽,但是尸体也不能久置,最迟明天下午,就该把尸体入棺,或是带回县城了。 可这具所谓卢兴硕的尸体,至今也不能百分百断定,就是卢兴硕本人,老陈感觉异常烦乱。 黄秋冈如坐针毡,目光不停在方婕、老周、老陈脸上来回探视。 老周十分懊恼,这三起谋杀案,本是青麓乡派出所辖区的案子,他却有心无力。 方婕心里十分担心,如果排除掉黄秋冈的嫌疑,那真正的嫌疑人又是谁?线索难道就要断了? “小孙!”老陈突然打开里屋房门,把小孙叫了进来。 “陈主任!”小孙疑惑的看着屋内众人。 “小孙,你把黄秋冈送回去吧!顺便问问常荣燕,就是黄秋冈的爱人,核实一下星期五晚上,黄秋冈在哪!他有个儿子叫小勇,你记得也问问小勇。”老陈清楚,把黄秋冈困在乡政府也不是办法。 “好的,陈主任!黄秋冈,走吧,我送你回去!”小孙示意黄秋冈出来。 黄秋冈站起身来,却没有动步。“周所长,我想,求你们件事!” “秋冈,什么事?”老周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方婕。 “我,刚才我跟你们说的那些事,我想请求你们,别告诉荣燕。”黄秋冈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几丝尚未散去的血丝。 老周没有立即回答,探询的看着老陈和方婕。 “黄秋冈,放心,你说的那些事,我们不会传出去。不过,我希望你对我们说的是真话。”老陈的话风有点威胁的意味,言下之意,如果黄秋冈说了谎,他也不会为黄秋冈保守秘密。 “是真话,周所长,我保证刚才说的都是真话!”黄秋冈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老周。 老周心情复杂的点点头,这两天的经历,让他不知道该不该轻易相信人了。 “行了,黄秋冈,你回去吧!”老陈朝小孙挥了挥手,让他把黄秋冈送走。 方婕从值班室里间出来,那个头发凌乱的偷车贼还在外面坐着,小孔和另一个方婕没见过的警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方婕,你还要不要再问一次了?”老陈向方婕示意偷车贼。 “你们问过了?” “嗯!” “有没有新的线索?” “没有,斧头也带回来了,我检查了,斧头没有沾上泥土。”老陈意思是,韦茂德没有用斧头挖开埋藏香炉的土坑。 “那就不用问了!”方婕相信老陈的判断。 “小廖,人你带走吧!摩托车给我们留下,回去代我谢谢老赵!辛苦你了!” 老周把送邓占开来的警察打发走,在乡政府院门口,远远的看见乡西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快步跑来。 第五十章 第四起谋杀 “老六,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老周迎出门去,卢老六气喘吁吁,神色慌张。 “周所长,那个法医还在吗?” “老陈在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老周一阵心悸。 “刚才茂芬打电话给我,说老韦不行了。我跑去韦家一看,真不行了。周所长,快叫法医过去看看吧!”卢老六对韦成栋束手无策,想到法医在乡里,赶紧跑过来报信。 老陈在值班室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连忙走了出来。“老韦不行了?” “嗯,陈主任,你快过去看看吧!”老老六满脸焦急。 老陈暗叫不妙,抬腿就朝韦家跑去。 方婕急忙跟上。几人赶到韦家,韦成栋已经咽了气。 房间里没有外人,只有韦茂芬站在床边,微红的眼中泛起泪光。 老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韦成栋死亡,轻轻的从死者脸上摘下了氧气管。 方婕发现,韦成栋走的很安详,他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一样,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盖在身上的薄毯和枕头也很平整,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 “陈主任,能看出死因吗?”方婕感觉韦成栋死得蹊跷,一个多小时前,他们还跟韦成栋谈过话,当时韦成栋虽有些虚弱,但无论如何也不像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老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揭开死者身上的薄毯,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作了细致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方婕,看起来,像是正常死亡。”老陈觉得非常奇怪,韦成栋死得太突然了。他年纪并不大,身体看起来也不算差。虽然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病,但老陈觉得似乎不应该这么快导致韦成栋死亡。 “像是正常死亡?”方婕有些难以理解“像是”这两个字的意思。 “韦茂芬,是谁发现你父亲不行了?”老陈凌厉的目光看向韦茂芬。 “是我发现的。”韦茂芬的表情非常难过。“刚才我上来,想问问我爸,要不要吃点东西。但是叫不醒他,我就赶紧打电话叫卢老六过来了。” 卢老六皱着眉头,“我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呼吸了。” “有人上过楼吗?”老陈环视房内。 “应该没有,我在外面,没看见人进屋,我爸一个人在楼上。”韦茂芬咬了下嘴唇,强忍着泪水。 方婕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房间,到二楼客厅窗边看了一眼,后院的门关着。方婕不放心,跑下楼走到后院,一拉院门,门开了。门外漆黑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 “方婕,怎么了?”老陈追下楼,看到方婕站在后门。 “陈主任,后门掩着没锁!”方婕在门内侧找到锁扣上的挂锁。 “方婕,你怀疑有人从后门进来过?”老陈脑中闪过无数种杀人的伎俩,几乎没有一种,能致人死命而丝毫不留痕迹。 “我不知道!刚才韦茂芬说没人从前面进屋子,我脑子马上就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有人从后门进来过。” 老陈沉声不语,他实在看不出韦成栋的死有什么异常之处。他不明白,方婕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后门。 “老陈,你们干什么?”老周从二楼伸出头来喊道。 “没什么,我们马上上来。”老陈答应一声,和方婕一起回到楼上。 床边的椅子已经被搬开,氧气机也移到了墙角。方婕发现氧气机的电源,被拔掉了。 “氧气机的电源是谁拔的?”方婕看了老周和韦茂芬一眼。 “我拔的!”卢老六站在氧气机前面。“刚才你们下去的时候,我把氧气机移开了。” 老周点点头,证实卢老六的话。如果老陈判断韦成栋的死没有问题。接下来就该把床上的尸体,搬到楼下去了。 方婕有些失望,她总感觉韦成栋死得太突然了! “韦茂芬,晚饭前你叫我们上来,你爸还好好的。我们走以后,你上来看过你父亲吗?”老陈想多了解点情况。 “上来过,你们走了没一会,我就上来了。我看我爸睡着了,就下去了。一直到刚才,我上来叫我爸,才发现叫不醒他了。”韦茂芬有些呜咽。 “你家后院的门平时上锁吗?” “后院?锁啊!家里有蛇,我爸不放心,怕寨里的孩子从后门进来,就把后门锁了。不过,这两天家里办丧事,我就把后门打开了,大家进出方便点。” 方婕踱到窗边,看到楼下吃饭的人渐渐散去,幕家两兄弟,正忙着和大家一起收拾。 “韦茂芬,你确定我们走后,除了你,没人从前门进过你家?”方婕站在窗边,回头问道。 “没有,我就在大门外面,要是有人进来,我会看见的。” “但是后门没上锁,如果有人从后门进来,你不会知道吧?” “你是什么意思?”韦茂芬很不高兴。“你怀疑有人从后门进来杀了我爸?” “我没这样说!”方婕有些尴尬,老陈已经说过韦成栋的死没有异常,也许是她多心了。 韦茂芬气呼呼的瞪了方婕一眼,转向老周。“周所长,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想给我爸装殓了!” 老周征求老陈的意思,老陈无奈的点了下头。 方婕隐隐感觉不对,韦茂芬太冷静了。她脸上的悲伤难过确是显露无遗,可是,韦茂芬实在太冷静了! 韦成栋死后,韦家就只剩韦茂芬一人。短短两天,父亲和兄弟都离她而去,她怎么能如此镇定!兄弟在楼下停尸未葬,韦茂芬甚至还能有条不紊的准备继续操办父亲的丧事。难道,父亲和兄弟的死,对她一点打击都没有吗? 方婕突然之间感觉发冷,不是身体发冷,而是心里凉飕飕的。韦茂芬的冷静和镇定,让方婕感到可怕。她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韦茂芬见老陈点头,抬手擦掉脸颊上的泪痕,独自下楼去了。 老陈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大口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方婕,韦茂芬不对劲!” “你也觉得她不对劲?”方婕错愕的看着老陈。 “嗯!她太冷了!”老陈感觉韦茂芬身上散发着一股荡人心魄的冷! 方婕从窗户看到韦茂芬走出家门,在门口叫了幕正邦和几个后生,低语了几句。幕正邦抬头看了一下韦家二楼窗户,带着那几个后生进了幕家大门。 不一会,那几个后生抬着几块木板,走进了韦家。楼下堂屋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韦茂芬好像想把堂屋布置成父亲的灵堂。 老周和卢老六呆呆的站着不说话,从星期五发现欧驺的尸体到现在,乡里已经死了四个人!虽然老陈说韦成栋的死没有异常,可此刻床上这具尸体,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寿终正寝!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紧张和诡异!让卢老六莫名其妙的感到不安,他简直怀疑韦家遭到了诅咒! 从两个媳妇,到韦茂德的母亲,然后是韦茂德自己,现在又是韦成栋!难道韦茂芬的八字真有那么大!把全家都“克”死了? 四个后生,抬着一把躺椅上楼来了。他们把床上韦成栋的尸体移到躺椅上,每人抬住躺椅一角,嘎吱嘎吱的把韦成栋的尸体抬出房间。 窗外吹来的凉风,丝毫没有冲淡房里的紧张,反倒给房中带来几丝阴冷。 方婕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老陈叹道:“我们也下去吧!” 几人从房间里鱼贯而出,方婕走出房门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屋角的氧气机。她脑中倏然闪现韦成栋安详的面容,内心猛然一震,收回即将迈出房门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氧气机前。 “方婕,你怎么了?”老陈走在最后,发现方婕有点异常。 方婕没有回答,她把搭在氧气机上的电源线拿了下来,插进床边的电源插座里。 氧气机发出滴滴两声,显示面板亮了,泛起微弱的冷光。 “方婕,你想干什么?”老陈站到方婕身边,看到氧气机显示面板已经清零的数据。 方婕弯下腰在面板上找到了“记忆”键,轻轻一按,氧气机又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数据显示氧气流量为5l/min。 老周听到老陈的声音,从门外走了回来。“老陈,你们在干什么?” 老陈已然被氧气机显示面板上的数据惊呆,方婕兴奋得两颊微红。“周所长,韦成栋是被谋杀的!” “你说什么?”老周惊愕瞪着方婕,呆了几秒钟后,才发现氧气机的显示面板亮着。 “我说韦成栋是被谋杀的!”方婕面露得意的笑容。 老陈回过神来,看向方婕的目光,露出几分惊奇。 “韦成栋真是被谋杀的?”老周不可思议的扯了一下老陈的衣袖。 “嗯!”老陈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卢老六半天没见后面的人跟着出去,也掉头回了韦成栋的房间。他看到氧气机重新插上电源线,向方婕投去好奇的目光。“怎么了?不是说下去吗?” “卢老六,你看看,刚才你拔氧气机电源的时候,显示面板上的氧气流量数据,是不是现在这个数据?”老陈侧身让了一下,方便卢老六更清楚的看到氧气机显示面板。 “呃……,好像是,我当时也没细看,只记得有个数字‘5’!”卢老六仔细看了一眼显示面板,觉得数字“5”很眼熟。 “那就对了!”老陈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 “老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什么‘对了’?”老周还蒙在鼓里,吃不透老陈和方婕是什么意思。 老陈冷笑一声,“方婕,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陈主任,你说吧!”方婕再次低下身,打开手机电筒,照着氧气机的显示面板,好像在寻找什么。 “方婕,不用找了!小孔带着采集指纹的工具,不过我担心,指纹可能已经被擦掉了。” “老陈,你们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问了几遍都问不出答案,老周有些急了。 第五十一章 隔阂 “卢老六,你知道这个‘5’代表什么吗?”老陈故意晾着老周。 卢老六这个半吊子医务人员看看氧气机,又看看老陈和方婕,他也不明白氧气机显示面板上的数据代表什么意思。 老陈鼻子里冷哼一声,对老周解释道:“那个‘5’代表氧气机的氧气流量!” “流量?”老周迷惘的又看了一眼显示面板。 “对,氧气流量!通常氧气的正常流量是每分钟内2公升,而这台氧气机的流量被调到了每分钟5公升。” “对,下午我们从这离开的时候,我注意过氧气机,当时显示面板设置的流量就是每分钟2公升。我们走后,有人调高了流量!”方婕直起身来,关闭了手机电筒。 “老陈,你们的意思是,韦成栋是因为氧气流量调高了才死的?”老周稍稍听懂了一点。 “对!肺气肿和其他慢性阻塞性肺病患者,对氧气吸入量非常敏感。从生理学原理来解释很复杂。我说简单点,对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病的患者来说,如果吸入的含氧量过高,脑干呼吸中枢就会受到严重压抑,患者会觉得昏昏欲睡,慢慢陷入昏迷,最终死于窒息。” “含氧量过高也会窒息?”卢老六有些惊讶。 “嗯!不过这种窒息,几乎没有痛苦,浓度较高的含氧量会让患者睡着,在昏迷中安详的死去。就算进行尸检,也无法判定是自杀、他杀、意外死亡,还是慢性阻塞性肺病导致的自然死亡。” “可,可谁会杀老韦呢?”老周大感意外,这种不着痕迹的谋杀,他简直闻所未闻。 “这就要问问韦茂芬了!”老陈语调突然变得冰冷。 “韦茂芬?”老周十分诧异,韦茂芬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老陈拿着电话走到窗边,拨通电话,让小孔赶紧过来。 老周心神不定的板着脸,思绪还停留在韦成栋被谋杀的震惊之中。 “老周,你去把韦茂芬请上来吧!”老陈走回老周身边,轻轻拍了下老周肩膀。 “哦!”老周醒过神来,连忙下楼。 “卢老六!你先回避一下吧!我们有话要问韦茂芬。”老陈楞了发呆的卢老六一眼。 “哦!哦!”卢老六赶紧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卢老六,刚才我们说的话,希望你出去不要乱说。”老陈走到门边,嘱咐卢老六。 “我知道,我知道!”卢老六一边点头一边出门下楼。 方婕抬手准备拔掉氧气机的电源插头,老陈摆手制止了。 “方婕,不用拨插头!” 方婕看了老陈一眼,心中会意,缩回手绕到床尾。 门外很快传来老周和韦茂芬的脚步声。 “老陈,来了。”老周当先走进屋子,低声说道。 老陈向后退了两步,站到墙边。把氧气机的位置空了出来。 韦茂芬走进屋子,扫了一眼面板亮起的氧气机。但她的目光没有在氧气机上多作停留。 “你们找我干什么?”韦茂芬语气不善,似乎在责怪老陈耽误了她的时间。 “韦茂芬,你看看氧气机!”老陈面无表情的示意氧气机显示面板。 “怎么了?”韦茂芬皱眉又看了一眼氧气机,这次她的目光,还是一扫而过,好像并没注意到氧气机面板上的数据有什么不同。 “韦茂芬,下午我们走了以后,你动过氧气机吗?”老陈发现韦茂芬毫不在意氧气机显示的数据。 “没有,我动氧气机干嘛!”韦茂芬有点不耐烦。 “你真没动过?”老陈再次确认。 “我没动过!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有好多事要忙!”韦茂芬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一通乱翻,从柜子里找出一套青色的寿衣。 “韦茂芬,你先别急!”老陈抬手拦住准备离开房间的韦茂芬。 “你想干什么?”韦茂芬火了。 “韦茂芬,我有必要告诉你,你的父亲死于谋杀!” “什么?”韦茂芬大吃一惊。“你,你刚才不是说正常死亡吗?” 老陈脸上浮起怪异的冷笑。“哼,从表面上看,确实很像正常死亡!” “表面上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韦茂芬抱着寿衣的手垂了下来。 “韦茂芬,请你仔细看一下氧气机。”老陈走近氧气机指着显示面板。 “氧气机怎么了?”韦茂芬走了过去。 “你说你没有动过氧气机,那请你回忆一下,刚才你上楼问你父亲要不要吃东西的时候,你注意过面板上的数字吗?” “数字?我没注意,数字怎么了?”韦茂芬的表情十分疑惑。 “现在的数字是几?”老陈沉下脸来。 “5啊!”韦茂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老陈,怎么简单的问题,连三岁小孩都能回答。 “那你父亲平时上氧气机时,显示的数字是几?” “这个……,我没注意,茂德把机子买来的时候,说是都调好了。他教了我爸怎么用,平时用氧气机,都是我爸自己调的。”其实,韦茂芬平时很少进她父亲的房间,也从来没注意过氧气机显示的数据。 “你没注意!”老陈瞟了方婕一眼。“韦茂芬,那我现在告诉,氧气机的流量设置通常是每分钟2公升,最多不超过3公升。我们下午从这离开的时候,氧气机的流量设置是正常的每分钟2公升,数字显示是‘2’。而我们给氧气机接通电源,查询氧气机最后一次使用的记忆数据,发现数字显示是‘5’。也就是说,有人把氧气流量增大到每分钟5公升,这对你父亲来说是致命的。只需要几分钟,最长不超过一小时,每分钟5公升的氧气流量,就会要了你父亲的命!而且看上去,就像正常死亡一样。” “有人动过氧气机?这,这怎么可能?”韦茂芬感到不可置信,她惊讶的涨红了脸,但很快脸上的红晕消散,脸色变得发白,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 “韦茂芬,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不太融洽吧?”方婕从韦茂芬眼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她感觉韦茂芬好像在怀疑什么人。 “你,你说什么?”韦茂芬怒目瞪向方婕。 “我想,你平时应该很少进你父亲的房间!所以你很难注意到,你父亲的氧气机,平时显示什么数字。” “我……”韦茂芬有些语结。 “你和父亲之间的隔阂,我想是因为你的感情问题吧?”方婕说着,扭头看向窗外灵堂的方向。 韦茂芬心头猛然一震,神色竟有些羞赧。 “韦茂芬,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方婕冷峻的目光,让韦茂芬很不安。 “我,我和我爸没有隔阂。”韦茂芬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是吗!”方婕不由冷笑。“你心里就没想过,谁会想要你爸的命?” “不会的……”韦茂芬低声惊呼。 “什么不会的?”方婕脸上无声的笑容,让韦茂芬心里发凉。 “不会有人想杀我爸的!你们一定弄错了。”韦茂芬把寿衣抱到胸前,两手紧紧交叉。 “我们没有弄错!从表面上看,你父亲的死没有异常。但是我敢肯定,有人在氧气机上动了手脚,他在谋杀你的父亲!”方婕再次扭头看向窗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韦茂芬眼中流下泪水,不由自主的随着方婕的目光看向窗外。 “听不懂不要紧。县警察局提取指纹的技术人员马上就到,究竟有没有人动过氧气机,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方婕话音刚落,老陈的电话就响了。 “小孔,我在二楼,你直接上来吧!”老陈对着手机话筒大声说道。 韦茂芬脸色惨白,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抱得更紧,神情落寞无助。 小孔出现在房门口,老陈瞥了韦茂芬一眼。“韦茂芬,你先下午忙吧!” 韦茂芬失神的离开房间,步履机械无力。 “陈主任,我也下去看看。氧气机上的指纹估计没什么戏,待会最好当着大家的面,到后门检查一下,做做样子,在门上找找指纹什么的。” 方婕对老周和小孔点点头,跟着下了楼。 楼下堂屋正中,用长条凳搭起了几块杉板,板子上铺着一张白布,韦成栋安详的躺着,脸色因血液停止流动,渐渐变得煞白。 幕正邦蹲在韦成栋脚尖方向,往面前的土碗里倒香油。听到方婕下楼的脚步声,幕正邦微微一怔,随即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韦茂芬木纳的站在杉板后方,胸前依然抱着那套青色的寿衣。韦茂德的丧事,没有请道公。现在给韦成栋擦洗尸体的活计,让韦茂芬有些犯难。 韦家本家那几个后生聚在屋角窃窃低语,显然在议论韦茂芬家接连发生的两起丧事。 幕正邦在碗里盘好灯草,点燃灯芯,把脚灯放到杉板下。然后走到韦茂芬跟前,伸出手道:“茂芬,把寿衣给我吧!” 方婕站在楼梯角静静的看着,她明白,幕正邦想帮韦茂芬擦洗父亲的尸体,给过世的老人换上寿衣。 韦茂芬一动不动,既没说话,也没松开抱着寿衣的手。 “茂芬!” 幕正邦轻轻喊了一声,韦茂芬抬眼看着幕正邦,目光略带呆滞。 “你去帮我打点水,找匹干净的毛巾。”幕正邦没等韦茂芬反应过来,一手从韦茂芬怀里把寿衣扯了下来。 “哦!”韦茂芬醒过神来,转身进了里屋。 “你们几个别嚼舌根了,快过来帮忙!”幕正邦朝韦家本家那几个后生喊了一句,后生们围到停放尸体的杉板旁。 方婕见他们准备给尸体脱衣服,迈步走出堂屋,站到门外。 “方姐,你回来了!”庄婷从外面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庄婷,你一个人?顾永军呢?”门外的灵堂周围人很多,方婕没看到顾永军。 “顾永军上厕所去了。他叫我在这等他。” “哦!庄婷,这两天真是不好意思,没有好好陪你。”方婕十分歉疚。 “没事,方姐,你忙你的!”庄婷探头朝方婕身后张望,看到堂屋里还有一具尸体,毫无防备的吓了一跳。 第五十二章 灭口 “方姐,那是谁?怎么又死人了?”短短两天见到四具尸体,庄婷不太适应。 “那是韦茂德的父亲。”方婕回头一看,韦茂芬端着塑料盆从里间出来了。 “庄婷,你在门口看着那个女人,有没有跟谁说话或是眼神有交流,我离开一下,马上回来。”方婕捏了捏庄婷的手,走下门口的台阶。 庄婷调整了一下站的位置,目光避开屋里的尸体,又恰好能看到韦茂芬。 方婕在灵堂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幕正业。见隔壁幕家房门大开,屋里亮着灯,方婕走了过去。只见幕正业站在里屋门边,正跟打造棺材的木匠在说话。 幕正业看到方婕突然出现在门外,微微一愣,似乎有些疑惑。 木匠跟幕正业说了句什么话,幕正业才把脸转向木匠。几个年轻人从里屋抬着几张杉板出来,木匠检查了一下,点点头,挥手让年轻人把杉板抬出来。 方婕一直站在门外没动,目光毫不掩饰的直逼里屋的幕正业。 木匠发现门外的女人目光奇怪,跟幕正业说了句话,一边好奇的打量方婕,一边走出屋子。幕正业抬脚准备跟着出来,方婕快步走了进去。 “正业,能跟你聊几句吗?”方婕挡住幕正业的去路。 “嗯?”幕正业鼻腔里哼了一个问句。 “正业,你们在给老韦叔准备棺材吧?” “嗯!” “老韦叔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就去世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啊?”幕正业有些听不懂方婕的话。“奇怪什么?” “正业,你不觉得老韦叔死得太突然了吗?” “嗯!是有点突然。”幕正业不经意的瞟了门外韦家的方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抬杉板出去的那几个年轻人又回来了,“正业,板子不够,还要几块板。” “哦!进来选吧!”幕正业歉了下身。 方婕连忙识趣的把门让开,几个年轻人进门,向方婕投去好奇的眼神。 “呃,那个……”幕正业不知道怎么称呼方婕,“我进去帮他们选板子。” 看着幕正业走进里屋,方婕犹豫片刻,转身回了韦家。 幕正邦已经把韦成栋的尸体擦洗干净,韦家本家的后生,正帮着幕正邦给韦成栋的尸体换上那套青色的寿衣。韦茂芬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呆呆的看着杉板上父亲的遗体。 “庄婷,怎么样?”方婕站在庄婷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韦茂芬一直对着尸体发呆。”庄婷已经知道方婕让她关注的女人是谁。 “她没看别人?” “没有。方姐,今天晚上,韦茂德的棺木,就要抬进那片棺材林了吧?” “嗯,过了十一点,就会把棺材抬走了。” “那我留下来看看吧。方姐,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有顾永军陪我。” “好,我在里面,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方婕满怀歉意的对庄婷点点头,走进了韦家堂屋。 老周正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老陈和小孔。 “方婕,我们去后门提取指纹,你要不要去后院看看?”老陈在老周身后,用屋里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方婕。 给尸体穿衣服的几个后生,同时抬起头来,看着走下楼梯的几名警察。韦茂芬好像突然被惊醒,神色一派迷惘。幕正邦转头看了说话的老陈一眼,似乎有些疑惑。 “小孔,氧气机上的指纹都提取了?”方婕嘴上在问小孔,眼睛却盯着幕正邦。 “全部提取了!”小孔拍拍肩上挎着的工具包。 “那就去后门看看吧!”方婕微微皱眉,幕正邦竟不为所动,继续给杉板上的韦成栋裹头布。 老陈从韦茂芬身边经过,停了一下。“韦茂芬,你跟我来,我有点事问你!” 韦茂芬木然的转身,跟在老陈身后。方婕发现幕正邦低着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手上裹头布的动作,慢了下来。 方婕回头看了看庄婷,庄婷还站在门外。方婕给庄婷使了个眼色,让她留意幕正邦。 韦茂芬跟着老陈一行人来到后门,小孔拿出手电,在后门里里外外的照着。 老陈一言不发的看着小孔工作,把韦茂芬晾在了一边。 老周心里静了下来,他明白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他能处理的范畴,也是沉默不语。 方婕饶有兴致的盯着韦茂芬看,看得韦茂芬心里发毛。 “你们,不是有话要问我吗?”韦茂芬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 “呵呵!”方婕轻笑两声,并不接话。 老陈侧头瞟了韦茂芬一眼,继续看着小孔检验后门上的痕迹。 “要是没事,我就进去了!”韦茂芬似乎不想跟警察待在一起。 “韦茂芬,你还记得沈春彤是怎么死的吗?”方婕冷冷说道。 韦茂芬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还记得沈春彤是怎么死的吗?”方婕放慢语速,目光逼视韦茂芬的眼睛。 “春彤!”韦茂芬有些慌乱,迅速移开与方婕对视的目光。“春彤是难产死的。” “不!她不是难产!”方婕纠正韦茂芬。“沈春彤是流产!有人给她喝了打胎药!” 韦茂芬惊愕的怔住,紧张的扫了老周一眼。 “你是韦茂德的姐姐,你不会不知道吧!”方婕冷冷的声音,把韦茂芬的注意力引回她身上。 “我……”韦茂芬感觉心烦意乱,家里的事够多了,这个女人偏偏这个时候提起沈春彤。 “韦茂芬,两天之内,乡里突然死了那么多人,你就一点不觉得奇怪吗?”方婕耐着性子慢慢敲打韦茂芬。 “嗯?”韦茂芬眼里满是疑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弟弟、欧驺、卢兴硕!这三个人,你就一点都想不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吗?” “什么联系?”韦茂芬困惑的看着方婕。 “把沈春彤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我猜,是你母亲的主意吧?” 方婕试探着问道,老陈和老周同时侧身面朝韦茂芬。 韦茂芬脸色变得很不自然,不自觉的错开方婕的目光。 “当时卢兴硕在给你弟弟打工,他以自己的名义去找欧驺,让欧驺给配了一副打胎药,韦茂德遵从你母亲的意思,把药给沈春彤服下,沈春彤大出血而死。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婕的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忿忿不平。 韦茂芬惊疑不定,仓皇失措。“你……,你是说他们……” “对,你弟弟、欧驺、卢兴硕,都是因沈春彤而死!”方婕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仿佛想把胸中的压抑释放出来。 韦茂芬身体微微发抖,头部不受控制的摆动,简直不敢相信方婕的话。 “你父亲知道谁是凶手!所以,他被灭口了!”方婕猜测,凶手不会无缘无故的谋杀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 “灭口?”韦茂芬眉头紧皱,眼角轻轻颤动。 “对!灭口!我们频繁接触你的父亲,凶手感到害怕了!” “谁……,谁是凶手?”韦茂芬说话似乎有些困难。 “这就要你来告诉我们了!”方婕猜测,韦茂芬是唯一有可能泄露沈春彤死亡真相的人,而那个向韦茂芬打听沈春彤死亡真相的人,就是凶手。 “我,我怎么知道!”韦茂芬大惊失色,向后退了两步。 方婕叹了口气,她明白,韦茂芬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韦茂芬,你去忙吧!” 韦茂芬如蒙大赦,迅速转身快步回屋。 “老周,你去堂屋盯着,看韦茂芬会跟谁接触!”老陈立刻猜到方婕的用意。 小孔装模作样的检查了半天,一无所获。老陈把他也打发到外面,让他就在灵堂前坐着,顺便打电话把小孙也叫过来。 “方婕,你是不是怀疑幕家兄弟?”看着小孔离开后院,老陈靠近方婕问道。 “嗯!陈主任,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韦成栋的死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我们下午一走,就有人对他动手了!”老陈也感觉韦成栋像是被人灭口。 “我们下午最后见到韦成栋的时候,他向我们提供的信息,好像一直在误导我们!他提起香炉的价值,提起黄秋冈,甚至向我们暗示,香炉是韦茂德偷走的。但是提起沈春彤的死,韦成栋突然结束了谈话,什么都不愿意说了!我有种感觉,韦成栋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想,他就是害怕被灭口!韦成栋应该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 “我们第一次跟韦成栋谈话时,他对幕家兄弟的态度非常微妙。幕家兄弟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给韦家帮忙,可韦成栋并不领情,而且不愿意跟我们谈论幕家兄弟。第二次跟韦成栋谈话,他又回避沈春彤的话题。我想这两者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 “方婕,我觉得不太对。你对幕家兄弟和韦家的关系做过分析,推测幕正邦和韦茂芬也许有感情上的纠葛。但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幕正邦跟沈春彤不存在任何联系。” “不,有联系!肯定有联系,韦成栋同时在回避沈春彤和幕家兄弟这两个问题!幕家除了幕正邦,还有一个幕正业!” “你意思是,韦成栋是因为幕家兄弟才回避沈春彤的问题?” “对,韦成栋对幕家兄弟有顾虑,所以他才不敢在我们面前谈论沈春彤的问题!” “如果韦成栋对幕家兄弟有怀疑,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因为韦成栋没有证据!他只是根据他所知道的事,对幕家兄弟产生了怀疑,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 老陈面色凝重的皱起眉头,有些不认同方婕的思路。 “韦成栋究竟知道什么?” “韦成栋知道沈春彤是怎么死的!他应该已经想清楚,韦茂德、欧驺和卢兴硕三名死者的联系!韦成栋不一定知道谁是凶手,但是他肯定能猜到,韦茂芬已经把沈春彤死亡的真相泄露出去了!” “方婕,你是说韦成栋猜到韦茂芬把沈春彤的事告诉幕正邦了?” “对!韦茂德、欧驺、卢兴硕三人已死。除了韦成栋,知道沈春彤死亡真相的人只有韦茂芬。而能让韦茂芬说出这个秘密的人,也只有幕正邦。”方婕判断,将韦成栋灭口的人,正是得知沈春彤死亡真相的幕正邦。 第五十三章 晚饭 老陈完全清楚方婕的思路,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氧气机显示面板上,只有方婕的指纹。没有丝毫证据,表明他人动过氧气机。 幕正邦与韦茂芬的关系,也只是根据方婕的观察,作出的猜测。老周在乡里多年,从未发现过幕正邦与韦茂芬有相恋的迹象。 至于幕正业和沈春彤是否真的存在感情关系,方婕一厢情愿的妄断,就连自己也没多少信心。 但方婕十分怀疑,沈春彤在外打工的最后两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也许,沈春彤就是在那两年里,跟幕正业建立了感情关系。 韦成栋的突然死亡,一定程度上,洗清了黄秋冈的作案嫌疑。在案发时间段,黄秋冈和小孙小孔在一起,不可能跑到韦家杀人灭口。 在方婕看来,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幕家兄弟。可是凭空猜测,根本就无济于事。发生在青麓乡的这几起谋杀案,让方婕感觉耗尽心力。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案发现场毫无线索,涉案人沈春彤的资料信息不全,案件侦破几乎陷入僵局。究竟该如何找到有效证据呢?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再过两个小时就是子时。韦茂德的棺材就要送进棺材林,难道他的尸体上,真的就再也找不出任何线索了吗? “陈主任,从韦茂德的尸体能不能判断,他死前究竟吃过晚饭没有?”方婕脑中再次闪出这个问题。 “吃晚饭?当然能!韦茂德死于星期五晚上九点至十一点,晚饭时间一般是下午六点半至七点,人体摄入的蛋白质、脂肪、谷物等,需要二到四小时才能消化。但是要确定韦茂德死亡当晚,是否吃过晚饭,就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方婕,你是不是想解剖尸体?” “嗯!陈主任,我有个想法,韦茂德消失的那几个小时,也许待在某个地方。他在那吃完晚饭,才去独秀峰的。” “那我马上解剖尸体!也许,能在韦茂德的肚子里找到什么线索!” 老陈说干就干,立刻走到前面堂屋找到了老周。“老周,你把韦茂芬叫上楼,我有话想跟她说。” 韦茂芬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孝服,坐在堂屋的楼梯脚下发呆,幕正邦不知去向。 “茂芬,你上来一下,我们有点事想跟你说。”老周走到楼梯口,叫韦茂芬上楼。 韦茂芬见老陈已经上了楼梯,心里有些烦乱,一言不发的跟在老周身后一起上楼。 方婕走到堂屋门口,看到木匠在韦茂德灵堂旁的空地上,开始准备第二口棺材的木料。 几分钟后,韦茂芬下来了,脸上看起来心事重重。 灵堂周围的乡民,散了一些。还留着没走的,大多都是韦家的本家。幕正邦抱着手站在一张小桌边,观看几个年轻人打牌。灵堂供桌前,除了摇曵的烛火,空无一人。 解剖工具都在小孔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老陈叫上小孔钻进灵堂的布幔。老周漫不经心的走到距布幔两三步的地方站定。 幕正邦稍稍侧头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好像有什么心事,又好像疑虑丛生。 方婕站在幕正邦身后不远的地方,她发现幕正邦肩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移动脚步,但是他的腿始终没有抬起来。 隔壁幕家房门半开,屋里的灯还亮着。从方婕站的角度,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庄婷和顾永军坐在离打牌的那桌年轻人不远的另一张小桌,方婕拿出手机给庄婷发了个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盯住幕正邦。 庄婷看了一眼短信,把手机递给顾永军,朝方婕轻轻点了下头。 方婕闲庭信步一般慢慢走进了幕家。堂屋里没人,堂屋后的小门虚掩,从门缝里露出一丝灯光。方婕推门而入,看到里屋右侧的房间开着门,在房间灯光的照射下,一个人影投映在房门上。 屋里静悄悄的,方婕猜想,那应该是幕正业的房间。她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只见幕正业坐在门边的小桌前发呆。 “正业,干什么呢?”方婕脸上挂着微笑。 “呃……,我休息一下!”幕正业看到方婕,好像并不吃惊。“你有事吗?” “我没事!想来你家借个厕所!”方婕的眼睛快速扫了一边屋内。 小桌左边,一张中人床靠窗摆放。幕正业的身后,是一组两开门的衣柜。衣柜旁的鞋架上,摆着五六双鞋子,有解放鞋、皮鞋、凉鞋、拖鞋。 床边有个独立的小柜子,看用途应该是床头柜,但是与床并不配套。柜子上整齐的码放着二三十本书,小桌上也整齐的摆着两摞书和一个白瓷茶缸。方婕大致扫了一眼,在小桌的那两摞书里,看到两个非常熟悉的书名《y的悲剧》、《人骨拼图》。此外,屋子里别无他物,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 “厕所在后院!”幕正业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好像毫不在意方婕的窥探。 “哦!” 方婕走向后门,推门去了后院。幕正业关了房间的灯,拉上门,走到通往堂屋的那扇门口,停了一下。老大幕正邦站在堂屋外面,压低声音问道:“人呢?” “在后院,上厕所!”幕正业眼神空洞,眼睛对着哥哥,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又去检查韦老二的尸体了。” ‘哦!”幕正业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快步经过幕正邦身边,径直走出堂屋,来到门外的木匠干活的地方,聚精会神的看着木匠解板材。 幕正邦叹了一口气,回到打牌的那几个年轻人桌边。不远处的庄婷看见幕正邦回来,低头继续跟顾永军聊天。 方婕从厕所出来,发现幕正业的房间关灯了。她走到后门,看到门上挂着锁,转身往堂屋方向走。后院那张木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干净,案上那些木工家什,全都不见了。 一直走出幕家,方婕才看到幕正业在外面看木工干活。她瞟了一眼远处的幕正邦,慢步走到老周身边。 老周没说话,两人站在灵堂的布幔外,空气中弥漫着纸烛燃烧散发出的刺鼻气味。方婕也没兴致说话,她知道此刻老陈正在布幔后面给韦茂德开膛破肚。刺鼻的纸烛气味里,依稀夹杂着一丝血腥。沉闷的气氛,让人感觉到几分阴森和诡异。 方婕感觉自己站了很久,忍不住看了一下时间,九点三十七分。方婕心想,不知道老陈检查完了没有。正想撩开布幔看看,小孔拎着工具包出来了。 “小孔,检查完了?”方婕焦急问道。 “嗯!”小孔正想说话,老陈也从布幔后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摘手套。 “陈主任!”方婕迎上老陈。 “方婕,你猜对了,韦茂德晚上吃了晚饭。” “真的?”方婕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既然韦茂德那天晚上在外面吃了晚饭,当时就一定有人跟他在一起! “你猜猜晚饭他吃了什么?”老陈把手套揉成一团,递给小孔装进塑料袋。 “吃了什么?”方婕当然不可能知道韦茂德晚饭吃了什么。 “腊肉!我在他的胃里找到还没消化的腊肉肉皮!” “腊肉肉皮?” “对,那肉皮很硬,韦茂德没嚼碎就吞了。” “腊肉!腊肉!”方婕喃喃自语,不停搓动两手。“周所长,你说幕家兄弟承包了山林种枇杷,那他们承包的山林在哪?” “在鸡冠山后山!”那个地方老周只去过两次。 “他们在枇杷林那有地方做饭吗?” “做饭?”老周回忆了一下,他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什么做饭的地方,不过,幕家兄弟倒是在林子里搭建了一间小木屋。 “木屋?枇杷林里有木屋?”方婕听到山上有木屋,精神大振。 “对,他们搭了一间木屋放工具、休息什么的!” “周所长,能带我们去看看吗?”方婕恨不得立刻飞到枇杷林去。 “现在?”老周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 “嗯,现在!”方婕兴奋的看向老陈,后者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吧!”老周赶紧回乡政府值班室,找来几把手电筒,带着方婕、老陈、小孔,连夜上鸡冠山。临走时,老陈交代小孙,一定要把幕家兄弟看牢。 鸡冠山不高,通往后山的小路虽然崎岖,却还平整。几人马不停蹄的爬到枇杷林,很快就找到了位于果林边缘的那间小木屋。 木屋外堆放着许多杂七杂八的木材,木门上挂着一把明锁。 “陈主任,门上锁了。”小孔扯了两下挂锁,回头看老陈的意思。 “砸开!”老陈说得毫不犹豫,他半夜上山来,可不是来看简易民居的。 小孔从木材堆里找到一根质地坚硬的柏木,三两下就把门扣砸开了。 屋里一片漆黑,老陈打着手电走进木屋,在靠墙的木架上,找到几根蜡烛。点亮蜡烛,小木屋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屋子正中,摆着一个碳炉,几张矮凳围着炉子。屋角用空心砖搭上木板,做成桌案。案上有砧板、有菜刀、有洗菜箩;案下有两口被烟熏得黑漆漆的锅,反扣摞在一起;一个红色塑料桶靠着空心砖,桶盖上压着半截砖头。 老陈揭开桶盖,桶里装的是米。屋子另一头整齐的摆放着化肥和一些劳动工具。 方婕站在矮凳旁抬了下头,看到木屋的房梁,突然喊了一声“老陈”。 老陈顺着方婕的目光看去,房梁上挂着一排熏制得颜色红亮的腊肉。 “陈主任!就是这!”方婕欣喜万分,她的猜测不是凭空臆断,她敢肯定,星期五晚上,韦茂德就是在这吃的饭。 “小孔,那两口反扣的锅里,应该是碗筷,你抓紧时间,看能不能从锅碗、菜刀、矮凳上提取到指纹,对了,还有蜡烛!”老陈的目光最后落在燃烧着的蜡烛上。 “好!”小孔立即开始工作,在屋里所有有可能留下指纹的物品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在菜刀刀把、桶盖和蜡烛上,分别提取到十几枚指纹。 第五十四章 出丧 幕正邦看到方婕、老陈他们离开韦家灵堂,心里十分纠结。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没有向灵堂那边移动半步。 顾永军和小孙,牢牢的看着幕家兄弟。庄婷也时不时的从韦家堂屋前经过,偷偷查看韦茂芬是否还在堂屋给父亲守灵。 时间晃到十一点,幕正业离开还在加班干活的木匠,走向幕正邦。 “茂全!子时到了,你问问茂芬姐,是不是现在封棺!”幕正业拍了下围坐着打牌的其中一个年轻人。 “这么快?”韦茂全是韦茂德的本家族弟,虽然出了五服,但都是一个字辈的兄弟。 幕正业没答话,转身走回木匠那边。 韦茂全兴致索然的将牌扔到桌上,起身进了韦家堂屋。韦茂芬神情木纳的走出家门,满心疑虑的看了幕正邦一眼,下了门前的台阶。韦茂全跟在韦茂芬身后出来,大声向一起打牌的年轻人喊道:“别玩了,到时辰封棺了!” 几个年轻人走向灵堂,幕正邦不失时机的跟着一起钻进布幔。 棺材里的尸体,看不出一丝异样。老陈临走的时候,把尸体上的被盖,拉得平平整整。韦茂德肚子上的刀口,也简单的缝了起来。 幕正邦有些疑惑,那两个警察进入灵堂那么久,到底在干什么? “正邦哥,帮忙搭把手!”韦茂全和几个年轻人准备把一旁的棺盖抬起来。 幕正邦按捺住内心的好奇,上前帮忙抬起棺盖,把棺盖盖拢。 由于没有请来道公,丧事的环节被简化。不知是谁拿来一把棺材钉和两把铁锤。韦茂全拿了一把铁锤,剩下的一把铁锤,幕正邦伸手接了过去。此刻,他只想赶紧封棺,然后把韦茂德的尸体抬走。 幕正业由始至终站在木匠那边,看都没看灵堂一眼。直到灵堂里传来铁锤敲打棺材钉的声音,幕正业才朝灵堂方向瞟了一眼。要是木匠这个时候抬头看到幕正业的眼睛,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怨毒和不屑。 夜幕中,乡里的水泥路上突然出现几个身影,老陈、老周和方婕回来了,小孔却不见踪影。但如果仔细聆听的话,就能在铁锤的敲击声中,分辨出乡东头响起了汽车远去的声音。 包围着灵堂的布幔已经被扯开,留在韦家没走的本家亲戚和乡亲,远远的看着幕正邦和韦茂全封棺。韦茂芬的眼睛不时在幕正邦的身上打转,目光空洞无神。 看到老陈他们出现在灵堂外,幕正邦挥动铁锤的手臂慢了下来。他隐隐有些担心,那个老警察会让他们停手。 可是老陈和老周似乎对封棺丝毫不感兴趣,他们的注意力,似乎放到了连夜赶制棺材的木匠身上。 “幕正业,这杉板不错,是你家的吧?”老陈拍打着制作棺材的杉板,眼带笑意看向幕正业。 “嗯!”幕正业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 老周心内暗叹。在他眼里,幕家兄弟忠厚老实、勤劳善良、热心助人。他难以把幕家兄弟和杀人嫌疑犯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幕家老人过世得早,家庭条件不好。老周听说,幕正邦只念到小学毕业就开始学着下地干活了。幕正业好像上了一年初中,但是也辍学了,跟着哥哥相依为命。 从鸡冠山回来的路上,方婕提起她在幕正业房间看到的那两本书。老陈听到那个叫什么里·奎因的名字,显得十分震惊。老周却不知道那个叫什么里·奎因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能让老陈如此动容。 还有那个《人骨拼图》,听书名都瘆得慌。方婕说那书写的是高智商犯罪,老周真不知道正业好好的一个人,看那些教唆犯罪的书干什么。 但是从韦茂德、欧驺、卢兴硕这三起谋杀案来看,凶犯的作案手段确实十分高明。三起案子,环环相扣,所有的线索,不断引人误入歧途。凶手充分利用各种看似自然的逻辑关系,近乎完美的掩盖事实真相。让案情看起来扑朔迷离,入坠雾中。 老周在乡里工作近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恶性案件。他一方面希望尽快抓到真凶,另一方面,却又有些希望真凶不是方婕和老陈怀疑的幕家兄弟。 小孔带着收集到的指纹和物证回县城了。方婕知道,就算指纹比对和消化物检测,能够证明韦茂德星期五晚上曾到幕家兄弟的枇杷林吃过晚饭,可警方还是一样没有直接证据,证实韦茂德死于幕家兄弟之手。 一定要想个什么办法找出幕家兄弟的破绽!可是方婕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能让幕家兄弟自己露出马脚的方法! 从韦茂芬的反应和表现来看,她对三起谋杀案好像并不知情。方婕和老陈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认为,幕家兄弟不可能把谋杀计划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 方婕回想起昨天第一次见到幕正业的情形。 当时,方婕和老周刚从独秀峰下来,去韦家准备把韦茂德的死讯告诉韦成栋。幕正业站在自己门前跟老周打招呼,老周问他星期五看到韦茂德没有,幕正业说“二哥好像中午出去了,我听见他摩托车响。”他这声“二哥”,叫得顺畅自然,毫无一丝矫揉造作。当幕正业听到韦茂德的死讯时,他那满脸惊惧,也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迹! 如果不是方婕在幕正业的房间里,看到那两本书,方婕几乎快要动摇自己对幕家兄弟的怀疑。 欧家祥当过看守监狱的武警,那才是方婕认为能够部署如此周密的谋杀计划的最佳人选。方婕万万没想到,看上去寡言少语的幕正业,竟会对犯罪推理小说感兴趣。难道,幕正业缜密的谋杀计划中,就真的找不出一点漏洞了吗? 方婕轻轻摇了摇头,她对面的幕正业眼里一片纯净,周围发生的一切,好似都与之无关,幕正业就像一个虚心好学的学徒,站在师傅身边认真学习木工技巧。 为今之计,只有照老陈说的按兵不动,一方面等待小孔的检验结果,一方面继续寻找更多的证据。 铁锤的敲击声停了,韦茂芬还站在门前的台阶下,灵堂内外,除了那几个年轻人,其他的乡民,都站得远远的。 这是一场怪异的丧礼,灵堂里没有死者的遗像,没有哭声,没有吹鼓手吹奏哀乐,也没有道公诵念经文,围观的乡民也没人说话。木匠停了手中的活计,韦家门前静的可怕。 只有那口还没来得及上漆的棺材和供桌上随风摇曵的烛火,在提醒着大家,这是韦茂德的丧礼。 幕正邦和韦茂全手上还拿着铁锤,他们的目光同时看着不远处的韦茂芬。似乎在等着韦茂芬一声令下,就把韦茂德的棺材,从灵堂里给抬走。 可是韦茂芬却在发呆,她完全没留意幕正邦和韦茂全探询的眼神,眼睛直挺挺的盯着弟弟的棺材。 突然“哐哒”一声异响,韦茂全扔掉了手里的铁锤。韦茂芬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 韦茂芬失神的对韦茂全点了点头,丧礼现场终于又有了声音。 “起棺吧!”韦茂全对着大伙喊了一声,在场的年轻人从幕家门前抬起“杠子”,七手八脚的把棺材绑到“杠子”上。 随着韦茂全喊的一声“起!”,大家把棺材抬了起来。韦家门前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烟雾弥漫中,韦茂德的棺材被抬下田埂。 幕正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抬棺材的队伍前方,幕正邦指挥剩下的乡亲,帮忙拆除灵堂。 庄婷钻到方婕身边,低声问道:“方姐,我能不能跟着去看看?” 方婕知道庄婷对瑶乡非正常死亡的葬俗很好奇,她又何尝不是一样。方婕也想去看看,幕正业究竟给韦茂德的棺木找了一块什么样的“地”。 老陈跟老周耳语几句,和方婕、庄婷一块跟上了出丧的队伍。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亮。天上只有几点星光,用微弱的光芒照耀着出丧的队伍。走入密林,光线更加暗淡。抬棺的人里,有人亮起了手电。 在手电的微光下,林中影影绰绰出现一口口倒扣在地的棺材。徐徐微风带着凉意轻拂众人,林间的竹篮随风来回摆动。就像一个个不安分的幽灵,躲在暗中,悄悄窥视新来的邻居。 方婕感到庄婷挽着她的手,有些簌簌发抖,她自己也有些手脚发凉。林中小道两边都是装着森森白骨的棺材和竹篮,潮湿的空气中,充斥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腐臭。 其实,方婕明白,这并不是尸骨腐败散发的臭味。那是各种植物腐烂发酵后,混合着潮湿的泥土,产生了略带腥气的异味。可光线昏暗棺材四散的密林,依旧令人感觉阴森诡异。 只有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幕正业,步伐稳定,不紧不慢。他手中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他的眼睛,似乎早已习惯了林中的黑暗。 方婕发现,幕正业走路的姿势,确实像覃玉芳形容的那样,有些耷拉着肩膀。但是幕正业的头十分端正,他几乎是目不斜视的带着队伍,走进密林深处。 林间随风摇晃的竹篮,渐渐少了些。可是前方垮散的几口棺材,在手电光柱的晃动下,像怪物般露出了诡异狰狞的面目。走近之后,方婕终于看清缠绕在棺材上锈迹斑斑的锁链,要不是这些锁链,那几口棺木,就完全散架了。 这个时候,抬棺队伍的步速突然慢了下来。方婕还以为已经到了地方,她驻足远看,幕正业放慢了脚步,却并未停下。 小道旁的灌木丛中,又出现了一口缠绕着锁链的棺木。方婕隐约看到,幕正业端正的头,开始微微侧向棺木,似乎目光已被那口还不算破败的棺木吸引。越靠近那口棺木,幕正业头颈扭动的角度越大。他的视线,好像一刻也不愿意离开那片灌木丛。 第五十五章 送葬 走完那片灌木丛,抬棺队伍的步速逐渐恢复正常。乡亲们肩头压着重重的棺杠,在昏暗的林中穿行,几乎没人注意刚才队伍为什么会慢下来。他们既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又想赶紧办完差事,早点回去休息。 可是幕正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往密林深处行进。他给韦茂德选的葬身之地,似乎还很远。 方婕放慢脚步,落到队伍最后,在幕正业注视的那片灌木丛停下来,用手电晃着隐于灌木丛中的那口棺木。 “方婕,这就是沈……?”老陈开口问了半句,生生停住。他突然间有点担心,说出那个名字,会不会惊扰棺中栖息的亡灵。老陈自嘲的摇了下头,他是法医,不应该有这些无稽的想法。 “陈主任,你看那些锁链!”方婕发现,棺木上缠绕的锁链有些松垮。 庄婷不禁感到一阵凉意,她听寨老介绍过,给棺材套上锁链,是为了防止那些怨气太大的冤魂从棺中出来祸害生者。眼前这口棺木上的锁链松松垮垮,难道是被冤魂挣脱了吗! 老陈拿着手电靠近棺木,壮着胆子去拉拽棺木上的锁链,谁知轻轻一扯,锁链“哗哗”的往下掉,那锁链竟然没有绑定,只是随意搭在棺木上。 幸亏抬棺队伍已远,锁链的异响并没有惊动抬棺的乡亲。 方婕呆了几秒,松开庄婷的手,把掉落在地的锁链,小心的搭回棺木上。 “陈主任,走吧!”方婕轻语一声,回到庄婷身边,那只触碰过锁链的手,没有再接触庄婷。 可庄婷顾不上细想,紧紧挽住了方婕手臂。 “方婕,那口棺材,应该被动过!”老陈靠近方婕,三人加快步伐。 “嗯!棺木上的锁链被弄开了,棺材也被翻过来了。”方婕轻声应道。 “方姐,你说什么?棺材被翻过来了?”庄婷大吃一惊,林中的棺材几乎都是倒扣在地,那口棺材怎么会翻过来? 其实也不怪庄婷没有留意,林中许多棺材,都是那种简易方棺。因为死得突然,又是非正常死亡,死者的家人就没有尽心准备传统棺木。简易方棺方方正正,不像传统棺材那样,棺盖一头高高翘起。所以,庄婷和老陈都没留心。 “嗯,那口棺材已经被翻过来了。棺木旁边那块地,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压痕形状跟棺木一致。地上没有杂草,估计棺材是近期才被翻过来的。” “近期才翻过来?”老陈重复着方婕的话,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前方的幕正业离开了小路,向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走去。队伍的行进速度再次慢了下来,方婕猜测,可能到地方了。 幕正业在灌木丛附近站定,回过身子向乡亲们喊道:“就是这了,落棺吧!” 灌木丛周围全是参天大树,天空被茂密的树冠遮挡的严严实实。距离灌木丛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繁茂的草丛里隐隐露着一角棺木,就像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新来的邻居。 “落棺!”抬棺队伍里传来韦茂全的声音,众人齐心合力,把韦茂德的棺材放下,解开了绑在棺杠上的绳索。 一部分人抬着杠子回到小路上,另一部分人站到棺材边,随着低沉的一声“翻”,棺材被倒扣在地。 “茂全!要不要上锁链?”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韦茂全没说话,他扫视众人一眼,没人提出意见。韦茂全拍了拍了手,离开灌木丛。 今晚来的基本上都是乡里的年轻人,他们不像那些老人,担心什么冤魂祸害乡里。道公不在了,也许是件好事,繁缛的丧礼,被乡里年轻人一再简化。 “那就回吧!大家别回头!”韦茂全不忘叮嘱众人。 幕正业走进人群,和所有人一样,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棺材。 方婕刻意放缓脚步,待幕正业靠近,才跟着众人一同往回走。 经过刚才那口被翻过来的棺材时,幕正业毫不避讳方婕的目光,眼睛紧紧盯着搭着锁链的棺木。 “正业,那是谁的棺木?”方婕岔到幕正业身边,低声问道。 幕正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方婕,他的头微微了动了一下,方婕感觉幕正业好像想摇头。但最终,幕正业既没摇头也没说话,耷拉着肩膀,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了。 回去的路,和来时一样安静。所有人都没说话,就连行进的脚步也很轻。半夜十二点,一群寂静无声的人,走在漆黑的密林里,一口口倒扣在地的棺材隐没林间。庄婷和方婕的脑子里想着同一个问题,这样的葬俗,还能保持多久? 韦家的堂屋里,韦茂芬孤身一人坐在角落,神不守舍的看着杉板上父亲的遗体。她难以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竟会谋害父亲。尽管韦茂芬自认与父亲的感情淡漠,但她的自尊心被深深的伤害,遭人背叛的感觉,令她感到懊恼和悔恨。 发现韦成栋快不行的时候,韦茂芬还认为,父亲是因为那个宝贝儿子,才会突然加重病情。韦茂芬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莫名的嫉妒之心,让她情感淡漠。直到发现遭人背叛,韦茂芬才突然意识到,韦家,只有她一个人了! 幕正邦就在外面,韦茂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开口质问幕正邦,她担心幕正邦的回答,会再一次欺骗她,更担心方婕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还有三名警察守在外面,韦茂芬深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警察的监控之下。韦茂芬心乱如麻,她此刻多么希望父亲没死,她所信任的人没有背叛、没有欺骗、没有利用她的感情! 门外传来稀稀拉拉的人声,送葬的人回来了。韦茂芬听到门外幕正邦招呼大家吃宵夜的声音,心情十分矛盾。韦茂芬坐着没动,连着忙了两天,她感觉身心疲累。可她精神亢奋,全无睡意,脑子里却有昏昏沉沉,想一觉睡去,诸事不理。 方婕在堂屋门边站了片刻,韦茂芬竟然毫无察觉。她此刻的样子,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幕正业径直回家,进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他鞋也没脱,身体重重的倒在床上。他感觉很累,做完这一切,他似乎并未开怀。幕正业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将哥哥牵扯进来。 吃完宵夜,大部分人都回家了。和昨晚一样,只剩下几个年轻人,留在韦家守灵。 庄婷打了一个哈欠,却没有催促方婕回去休息。她看着拆掉灵堂的空地,托着腮帮发呆。她突然感觉,从韦家的房子,到门前这块搭建灵堂的空地,也许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幕正邦神色自若的跟那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一边低声聊天,一边浅呷清淡的米酒,对老陈的注视不以为意。 “老陈,方婕,你们带庄记者回去吧!我和永军、小孙在这守着就行了。”老周看见庄婷又打了一个哈欠。 老陈清楚,他们留在韦家毫无意义。他对老周点点头,交代了小孙一句,带着方婕和庄婷回乡政府。 值班室今晚没人,方婕和庄婷没有上楼,和老陈一起进了值班室。 庄婷靠着床里休息,方婕半靠在床边,脑中不停交错闪过幕家两兄弟的身影和林中那口令幕正业放慢脚步的棺材。 “方婕,你说那口棺材,是不是幕正业翻过来的?”老陈半躺在方婕她们对面的床铺上。 “嗯!应该是。陈主任,我估计,那口棺材,应该是这一两天,才被翻过来的。” “这一两天?”老陈侧了一下身子,正好能看到方婕。 “晚上我们跟黄秋冈谈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提起,沈春彤的棺木被翻过来。我想,黄秋冈应该不知道这事。不然,他肯定会说的。” 老陈点了点头,黄秋冈进入棺材林,是星期四晚上,但是他十一点就回家了,当时欧驺还没死。 “方婕,你确定那棺材就是沈春彤的?”在林中老陈问了半句,方婕没有回答。 “我觉得肯定是!” “那幕正业为什么要把棺材翻过来正着放?”老陈有些想不通。 “也许,幕正业不想棺材和锁链,继续禁锢沈春彤的灵魂。” “方姐,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庄婷没有睡着,她没有忘记,后院杂物棚里,还停放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呵!我也不知道!”方婕苦笑一声。 “方婕,你估计,韦成栋的氧气机,是谁动的手脚?” “我觉得应该是幕正邦。” “为什么?” “因为谋杀韦成栋,显得太仓促了!” “仓促?” “对!谋杀欧驺、韦茂德、卢兴硕,经过了周详的计划和部署,几乎毫无破绽。而谋杀韦成栋则不同,氧气机上动的手脚,没有恢复设置,我们才会发现韦成栋死于谋杀。这说明凶手动手时十分仓促,他如果不是没有时间恢复氧气机的设置,就是没想到有人会去注意氧气机的数据显示。 下午,韦茂芬叫我们上楼,我想她可能无意中告诉了幕正邦。幕正邦显然知道韦茂德、欧驺、卢兴硕的死是怎么回事,他听韦茂芬说韦成栋找警方,担心事情败露,在我们走后,才会上楼调高了氧气机的流量。” “但幕正邦并不知道韦成栋跟我们说了什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幕正邦才决定杀人灭口。我们从韦成栋房间出来,并没有找幕家兄弟谈起三起命案。幕正邦应该能猜到,韦成栋还没有对我们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他肯定会怀疑,韦成栋向我们作了某种暗示。” “那幕正邦怎么知道韦成栋会怀疑他们两兄弟?” “陈主任,你忘了,我说过韦茂芬应该对幕正邦提起过沈春彤死亡的真相。幕正邦很清楚,韦茂德、欧驺、卢兴硕三人的死,瞒不了韦成栋。凶手只能是知道沈春彤死亡真相的人,而幕正邦是唯一能够通过韦茂芬,接触到沈春彤死亡真相的人。” 第五十六章 正面接触 老陈细细的琢磨方婕的话,他对幕家两兄弟都是凶手的看法,有些不太认同。 “方婕,那你的意思是,这几起案子,都是幕家兄弟合谋做的?” “不,不是合谋!我猜测,前三起命案,是幕正业做的。幕正邦应该知情,但他没有跟幕正业合谋。” “没有合谋?既然三起命案跟幕正业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要杀韦成栋灭口?” “当然是为了保护幕正业!” “知情却没有合谋?”老陈挠了下头皮,有些疑惑。 “嗯!我猜测,幕正业做这些事,也许没有告诉幕正邦。但是沈春彤死亡的真相,肯定是幕正邦告诉幕正业的。而幕正业在干这些事的时候,可能也没有背着幕正邦。三起命案一出,幕正邦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幕正邦听韦茂芬说韦成栋找过我们,为了保护弟弟,立即就想帮着弟弟掐断韦成栋这条线索。” 老陈感觉韦成栋死得冤,他实际上没有暗示任何人,还一心想把杀人嫌疑,往黄秋冈身上扯。可是幕正邦并不知道韦成栋找警察想干什么,才仓促之中决定害死韦成栋。 幕正邦没有想到,韦成栋的死,竟直接把嫌疑,指向了他们兄弟。但现在需要证据,没有证据,一切推测和猜想都是枉然。 庄婷发出轻轻的鼾声,方婕疲倦的闭上眼睛。她没睡着,沈春彤的棺材,在方婕脑中挥之不去。她总感觉,幕正业把沈春彤倒扣在地的棺材翻过来,好像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方婕半天不说话,老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得正是香甜,一阵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喂,小孔!怎么样?真的?好,好。我等你!”老陈兴奋的挂断电话,发现方婕已经被吵醒。 “陈主任,指纹鉴定有结果了?” “嗯!方婕,蜡烛上有韦茂德的指纹。消化物检测,韦茂德星期五晚上,吃的就是枇杷林小木屋里的腊肉!”老陈睡意全无,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五点半。 “陈主任,天快亮了。我们再去棺材林一趟吧?” “去棺材林?”老陈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色。 “嗯,叫上黄秋冈,让他带我们去找沈春彤的棺材!”方婕想确定,昨晚那口翻过来的棺材究竟是不是沈春彤的。 “行,走吧!” 老陈站起身,对面的庄婷也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人拿着手电,直奔黄秋冈家。 天渐渐亮了,韦茂芬表情呆滞的看着幕正邦拔高杉板下脚灯的灯芯。 门外十分安静,陪着守灵的年轻人,连着熬了两晚,忍不住趴着桌子睡着了。 老周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坐在门外看着幕正邦一言不发的换了供桌上的香烛,由头至尾幕正邦都没有多看屋角一眼。 幕正邦从昨天晚上就发现了韦茂芬的异样。她在后院跟那几个警察待了一会,整个人就变了。目光,与幕正邦再没有交流。幕正邦甚至感觉韦茂芬在刻意回避。 老周和顾永军,还有县城来的那个警察,在门外守了一整晚。幕正邦几次想进灵堂,都强自忍住。幕正邦担心韦茂芬质问他,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韦茂芬。但是,幕正邦知道,他必须保护相依为命的弟弟。为了弟弟,他只能这么做。 本来昨晚,幕正邦是想找机会上楼把氧气机恢复设置。可是警察很快就来了,听说还在氧气机上提取指纹。这点幕正邦毫不担心,因为他擦掉了自己的指纹。 幕正邦感觉,那几个警察好像并没有怀疑他。但是老周带着两个警察在韦家守了一夜,这让幕正邦有些不安。幕正业昨晚送葬回来,就直接回家了,一直没有出来。幕正邦有很多话,想问问弟弟,但是当着老周的面,幕正邦也忍住了。他不想让老周觉得,他们两兄弟有什么事急于沟通。 “起了,起了!”幕正业从韦家堂屋出来,叫醒沉睡的那几个年轻人,让他们准备早餐。 锅灶都是现成,大家吃了早餐,韦家本家的亲戚,也过来换班守灵了。 幕正邦伸了个懒腰,他很想回家休息几个钟头。可是刚走到自家门前,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幕正邦!”老陈从田埂走上来。 方婕和庄婷跟在老陈身后,黄秋冈也难得的在韦家门前露面。 幕正邦站在原地没动,心怀忐忑的看着老陈一行人走近。 “幕正邦,一晚没睡?”老陈扭头看了一眼两眼通红的老周。 “嗯!来人接班了,正准备回去休息一下。晚上,估计还得熬一夜。”幕正邦发现,韦茂芬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堂屋门边,神色迷惘的看向自己。 “你弟弟在家吧?” “嗯!” “那我们进去聊聊吧!”老陈走到幕家门前,推门进了屋子。 幕正邦微微皱眉,心中暗叫不妙。他又看了韦茂芬一眼,后者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 看见老周和方婕也进了屋子,幕正邦有些不情愿的迈动脚步,进了自己家。 “幕正邦,坐下聊吧!”老陈像主人一样,指了下对面的椅子。 老陈凌厉的眼神,让幕正邦有些无可适从。他犹豫了一下,低身坐到椅子上。 “幕正邦,你最后一次见到韦茂德是什么时候?”老陈开始他所谓的“聊聊”。 “呃,星期四晚上!” “在什么地方?” “那天我们在丙忠叔家吃饭,吃完饭,韦老二跟老韦叔先走了。” “那你和正业是什么时候走的?” 幕正邦看了方婕一眼,“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天,我们帮丙忠叔还了借来办酒的锅碗桌凳,回到家十一点过了。” “幕正邦,在欧丙忠家,你和正业中途出去过吗?”老陈向老周使个眼色,老周站到了通向里屋的门边。 “呃……”幕正邦有些迟疑。 “你们中途究竟有没有出去?”老陈厉声追问。 “有。” “是谁出去过,去什么地方?” “正业出去送了覃叔一趟。” “哪个覃叔?” “覃式野。” 老陈看了老周一眼,老周解释道:“就是覃玉芳家爸!” “什么时候送的?” “八点过!” “去了多久?” “没多久,很快他就回来了。” 方婕突然明白过来,星期四晚上,幕正业是偶然发现覃玉芳和唐瑶他们的。 “幕正邦,那天你弟弟是不是穿了一件灰蓝色的衣服?” “嗯!”幕正邦不知道方婕怎么突然问起衣服的颜色。 “你和你弟弟帮欧丙忠还了东西,就直接回家了?” “嗯!” “幕正邦,你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幕正邦脸色不太高兴。“我们还了东西就回家了!” “哼!幕正邦,那天晚上,你们是去哪还的东西?” “常家寨。” “从常家寨出来,你们遇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没有遇到人!”幕正邦的眼神有些闪躲。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方婕无声的冷笑。“那星期五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在家。” “你弟弟呢?” “也在家!” “你们晚饭吃的什么?” “面条,那天没做饭,我们随便吃了点面条。”幕正邦的声音突然大了一些。 “面条!幕正邦,听说,你家的腊肉味道不错啊!” “腊肉?”幕正邦诧异的看了看老周。 “对!不过,你家的腊肉可不太好吃啊!” “你是什么意思?”幕正邦有点听不懂方婕的话。 “呵呵,没什么意思!幕正邦,星期六那天半夜,你弟弟在家吗?” “在家!”幕正邦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要是半夜出去,你能听到?” “能!” “呵呵,幕正邦,你不是说你睡觉睡得很沉吗?” “呃……,是沉,不过我弟弟要是出去的话,我肯定能听到。”幕正邦的话没有多少底气。 老陈又向老周使了个眼色,老周进了里屋。幕正邦脸色有些发白,知道就要轮到询问幕正业了。 “幕正邦,你先出去忙吧!我们暂时借用你家,跟你弟弟聊聊!”老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生冷得令人难以抗拒。 “我……”幕正邦想说他是特意回家休息的,可是此刻他已经睡意全无。 “去吧!” 老陈冷冷的扫了幕正邦一眼,幕正邦缓慢的站起来,幕正业出现在里屋门边。 两兄弟没有作声,幕正邦关切的看看弟弟,可是幕正业的眼神,没有任何回应。 “老周,你陪正邦出去走走吧!”老陈出声催促,幕正邦终于走出家门。 幕正业若无其事的坐到大哥刚才的位子上,冷静的看着老陈。 “幕正业,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吗?”老陈对幕正业换了一种问法。 “你们,是想调查韦二哥的事吧?”幕正业没有选择装傻。 “哼!幕正业,短短几天,乡里突然死了三四个人,你怎么看?” 幕正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不是你们警察的事吗?” “我现在问你的看法?” “我没看法。”幕正业抬了下眉毛。 老陈心里暗暗打鼓,知道遇上了难啃的硬骨头。 “幕正业,星期四晚上你在哪?”老陈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幕正业。 “在丙忠叔家,我哥刚才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八点过,覃叔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家,然后回了丙忠叔家。大家吃完饭,收拾了一下,我和我哥去常家寨还了丙忠叔家办酒借的东西,就回家了。”幕正业面对老陈的审视,毫无惧色,有条不紊的交代那天晚上的情况。 “星期五晚上你在哪?” “在家。”幕正业的回答,和幕正邦如出一辙。老陈暗暗后悔,刚才不应该在幕家询问幕正邦。 “幕正业,据我所知,你们两兄弟,在鸡冠山承包了一片山林种枇杷吧?”方婕知道老陈有些犯难,接过了话头。 “对!”幕正业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第五十七章 牛角尖 看到幕正业的眼神,方婕感觉怪怪的,她预感幕正业会抵赖。 “幕正业,你星期五没有去过枇杷林?” “没有,我说了,我在家!” 幕正业的平静坦然,令方婕也无可奈何。 “哦,在家就行了!陈主任,我们走吧!”方婕微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来。 老陈很是惊讶,方婕竟然中止对幕正业询问。可他什么也没问,尊重方婕的决定,离开了幕家。 韦家门前的空地上,木匠继续赶制棺木。幕正邦没有走远,跟老周站在一起,心不在焉的看着木匠干活。 老周见老陈和方婕这么快从幕家出来,有些意外。向老陈投去问询的眼神。 老陈默不作声的给老周使个眼色,让他继续跟着幕正邦。 韦茂芬已经回到堂屋,韦家那些本家亲戚来了,把临时充作灵堂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 方婕在人堆里找到韦茂芬,朝她招了下手,然后走上通向二楼的楼梯。 二楼客厅没人,老陈和方婕在沙发坐下,韦茂芬慢吞吞的跟了上来。 方婕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心神不宁的韦茂芬。由于没有休息好,韦茂芬眼里布满血丝。 “有事吗?”韦茂芬无力的问道。 “韦茂芬,昨晚我问你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吗?” “什么事?”韦茂芬很紧张。 “谁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方婕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韦茂芬慌乱的垂下视线,不敢正视方婕的目光。 “你知道!韦茂芬,昨天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沈春彤流产的秘密,只有你和你父亲知道。可是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现在有人来为沈春彤复仇了!他不仅谋杀了你弟弟、欧驺和卢兴硕,还害死你父亲! 韦茂芬,你想过吗?如果不是你把秘密泄露出去,你父亲不会死!你父亲很清楚你会把这个秘密告诉谁!得知这个秘密的人,担心你父亲怀疑他,就害死了你父亲。他利用你的感情和信任,探明沈春彤的死因,谋杀你的父亲和弟弟!” 韦茂芬眼眶里泛起泪光,方婕说的这些事,她何尝没有想过!可是她不敢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韦茂芬担心,如果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她会失去自己唯一的感情寄托! 可是,被人利用和背叛滋味,让韦茂芬无法忍受。那种感觉就像一根尖利的刺,深深的扎进心里不断搅动,令人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韦茂芬,其实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到,你会把秘密告诉谁!但是,我们希望你能自己说出来!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父亲,也算有个交代。”方婕能感觉到,韦茂芬开始动摇了。 “我……”韦茂芬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终于开口。“我只跟幕正邦说过!” “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丙忠叔家办丧事那两天。” “是他问你,还是你无意中说的?” “我无意中说的。”韦茂芬像是有些羞愧,脸色微红。 “你怎么会无意中提起沈春彤的事?”方婕很是不解。 “我,我这个月没来。”韦茂芬低头扯着衣角。 “然后你们就提起打胎、流产那些话题?” “嗯!” “幕正邦听了沈春彤的事,有什么反应?” “也没什么反应,就是有点吃惊。” “幕正邦跟沈春彤关系怎么样?” “呃,幕正邦好像不太喜欢沈春彤。” “不太喜欢?” “嗯。平时大家见面,幕正邦很难跟沈春彤说句话。” “那幕正业呢?他跟沈春彤说话吗?” 韦茂芬摇了摇头,“幕正业从来没跟沈春彤说过话!” “从不跟沈春彤说话?”方婕十分惊异。 “嗯!我感觉,他看都不愿看沈春彤一眼。” “那沈春彤呢?你听她提起过幕正业吗?” “没有。他们就像陌生人,见面也不打招呼。” 老陈困惑的与方婕对视一眼,从韦茂芬的描述来看,幕家兄弟好像跟沈春彤毫无关系。难道,他们对幕家兄弟的怀疑错了? “韦茂芬,昨天下午,从我们走后,到你发现父亲不行了,这个时间段,幕正邦上过楼吗?” “我不知道!我在前面,后门没锁。”韦茂芬在暗示,幕正邦有可能从后门进入韦家。 方婕清楚,后门没锁,不能成为幕正邦谋杀韦成栋的证据。 “韦茂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韦茂芬呆呆的看了方婕一眼,“没有了!” “你先下去吧!”方婕想静一静。 韦茂芬去了楼下灵堂。楼梯口时不时传来阵阵喧嚣,老陈和方婕陷入沉思。 目前案情已经基本明朗,可是缺乏证据!既没有目击证人,也挖掘不到幕家兄弟与案件关键人物沈春彤之间的任何联系。 杀人动机,可以确定是为沈春彤复仇。可是找不到幕家兄弟与沈春彤的关系,这让方婕和老陈有些坐蜡。 早上黄秋冈带着方婕和老陈又去了一次棺材林,黄秋冈证实,那口被翻过来的棺木,就是沈春彤的。星期四晚上,黄秋冈最后一次进入棺材林时,那口棺木还倒扣在地,棺木上的锁链,也是绑得紧绷绷的。 黄秋冈看到棺木被翻过来,非常吃惊。他完全想不到,乡里有谁会到棺材林里去干这种事! 方婕向黄秋冈问起沈春彤和幕正业的关系,黄秋冈也是毫不知情。 现在老陈和方婕面临着两大难点:一、无法证实幕家兄弟与沈春彤的关系;二、没有目击证人。 特别是韦成栋的死,更让老陈感到伤脑筋。明知道氧气机被动了手脚,却无法指证任何人谋杀韦成栋!面对发生在眼皮下的这起谋杀,老陈竟有些束手无策。 从昨晚进棺材林送葬时,幕正业的表现来看,他肯定就是那个把沈春彤的棺材翻过来的人。 方婕心里有个疑问,沈春彤的棺材,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翻过来的? 星期四晚上,黄秋冈快十一点才离开棺材林,当时沈春彤的棺材还翻过来。 而实际上,在欧丙忠家办丧事那两天,也就是星期二和星期三,幕正邦就已经知道沈春彤死亡的真相了。方婕猜测,幕正邦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沈春彤的事告诉幕正业。 既然幕正业在星期四以前,就知道沈春彤死亡的真相,他为什么不在星期四以前去棺材林,把沈春彤的棺材翻过来呢? 方婕认为,幕正业应该不会有什么顾忌。要有顾忌的话,幕正业根本就不会去翻棺材。 难道是吊死韦茂德之后,幕正业从独秀峰下来,才跑去棺材林告慰沈春彤,他已经给沈春彤报仇了? 方婕自嘲的苦笑,她忘了件事,幕正业从独秀峰下来的时候,手上不一定有工具,他打不开缠绕在棺木上的锁链。 工具!对,工具!方婕感觉心头一亮,撬棍完全可以打开铁链! 打开棺木上的锁链,把棺材给翻过来,是在星期四晚上!那天晚上,欧驺被杀死在葬洞。欧驺手上,有向黄秋冈借来的撬棍。杀死欧驺的人,用这根撬棍打开了绑在棺材上的锁链! 当时已近半夜,黄秋冈离开了棺材林。杀死欧驺的人,从葬洞下山,直接顺着林中小道,去了棺材林。 假设此人是幕正业,他为什么不在星期二三去棺材林打开锁链,将棺材翻过来呢?难道只是因为星期四那天晚上他手中恰好有撬棍? 方婕觉得应该不是,因为在枇杷林的木屋里,也有两根撬棍。幕正业需要撬棍的话,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撬棍。 再次捋顺时间,星期四晚上九点半,韦茂德拿着撬棍离开家门,去葬洞偷香炉,从韦茂德家,到葬洞大约需要四十五分钟。韦茂德撬开欧丙忠母亲的棺木,起码也要十五到二十分钟。也就是十点半左右,韦茂德拿着香炉下山。 那个时候,幕家兄弟还在常家寨帮欧丙忠归还办酒借来的家什。不可能看到韦茂德在半山埋香炉! 欧驺更不可能看到韦茂德埋香炉,因为他十一点过才找到黄秋冈借撬棍! 方婕突然意识到,她好像错了! 那个时间段,唯一有可能看到韦茂德埋香炉的人,是黄秋冈! 韦茂德进入葬洞山脚的密林时,黄秋冈就在那片林子里!他如果看到韦茂德打着手电拿着撬棍,肯定马上就能猜到韦茂德是想去葬洞偷香炉。 因为封棺的时候,黄秋冈和韦茂德都在场。黄秋冈非常清楚,韦茂德看到欧丙忠母亲棺材里的香炉! 但黄秋冈还没做好谋杀韦茂德的准备,他只能一路尾随韦茂德,暗中窥视韦茂德把香炉埋到半山崖边。 星期四晚上八点过,常荣明在林子外面等待唐瑶时,黄秋冈刚进林子,他看到常荣明和唐瑶向覃家寨走去。十点过黄秋冈跟着韦茂德从林子里出来,脑子里就萌发了谋杀韦茂德的计划。立即跑到唐瑶家,偷走唐瑶的凉鞋。 接下来黄秋冈应该回家拿工具,然后返回葬洞半山,把韦茂德埋的香炉挖出来。可是黄秋冈到家,正好遇到欧驺来借撬棍。联想起韦茂德到葬洞撬棺,黄秋冈立马猜到欧驺借撬棍干什么! 可是杀死欧驺的木棍呢?时间仓促,黄秋冈好像来不及赶制这么一件特殊的凶器!难道,钉子上的蛇毒,是黄秋冈早就准备好的?不,蛇毒在空气中暴露的时间长了会失效。 方婕有些泄气,她感觉自己又钻牛角尖了!韦成栋死的时候,黄秋冈跟小孙小孔正在从瑶架回来的路上,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韦家。 幕正邦也不会为了保护黄秋冈,而害死韦成栋! 韦茂德那顿最后的晚餐,是在枇杷林的木屋里吃的。黄秋冈与韦茂德素来不睦,他总不会借幕家兄弟的地方,请韦茂德吃饭吧? 可从时间上分析,除了黄秋冈,还有谁会看到韦茂德在葬洞半山埋香炉呢? 难道,是黄秋冈和幕家兄弟合作联手为沈春彤报仇? 第五十八章 失而复得的香炉 “不!”方婕不禁自言自语的摇起头来。 “方婕,你怎么了?”老陈见方婕满脸烦闷的自言自语,不由关心的问道。 “陈主任,我在想,整件案子的关键,应该是香炉!”方婕双颊微红,似乎有点激动。 “香炉?”老陈没绕过弯来,方婕一直坚持这三起谋杀案是仇杀,现在怎么又说关键是香炉了? “对,香炉!把韦茂德埋在葬洞半山的香炉挖走的人,才是真凶。” 方婕这样一解释,老陈听懂了。“方婕,我懂你的意思。只有看到韦茂德埋香炉的人,才能把香炉挖走。对吗?” “嗯!韦茂德星期四晚上,把香炉偷到手以后,下到半山埋香炉的时间,应该是十点半左右。可是实际上,跟踪茂德的人,是在韦茂德进入葬洞山脚那片林子的时候,就盯上韦茂德了。” “韦成栋说,韦茂德晚上九点半离开家,从他家走到那片林子,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方婕,那个时间段,可只有黄秋冈在林子里!”老陈对方婕的话有些质疑,他认定,幕家兄弟的嫌疑比黄秋冈更大。 “陈主任,我猜测,韦茂德九点半离家之后,没有马上赶去葬洞山脚的林子。” “那他去哪了?”老陈十分不解。 “他哪也没去!韦茂德当时可能会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去葬洞撬棺盗宝!九点半他从家里出来,应该一直在乡里徘徊,或是躲在某个僻静的地方,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才下定决心去葬洞。我们因为韦成栋的话,把韦茂德去葬洞的时间提早了!韦茂德到达葬洞山脚的林子时,已经十点过了。” “那在时间上,有可能看到韦茂德埋香炉的人,就不只黄秋冈一人!从欧家寨去常家寨花了不了多少时间。也许,幕家兄弟经过乡里的时候,正好看到韦茂德从乡西头离开乡里!”这次老陈的思路,跟方婕基本一致。 “对!从欧家寨到常家寨要经过乡西头的水泥路,十点过,幕家兄弟经过乡西头水泥路时,看到了拎着撬棍的韦茂德。”方婕突然抓住了头绪。 “还了东西,幕家兄弟可能猜到韦茂德想干什么,就去了葬洞,正好遇到韦茂德在半山埋香炉。方婕,这个时候,如果你是幕家兄弟,你会怎么做?” “我会趁机杀了韦茂德!”方婕想,当时山上没有别人,如果他是幕正业,就会借机除掉韦茂德。 “不,你没有趁手的武器!”老陈不忘那根抹了蛇毒的棍子。 “呃……,那就该先回去拿棍子!”方婕有些迟疑,仓促之下,幕正业同样没有时间制作那种特殊的武器。 “方婕,你有没有想过,那根钉尖抹了蛇毒的棍子,本来就是为了杀韦茂德而准备的?” 方婕叹服的看着老陈,这不是没有可能。既然幕正业星期三就已经知道沈春彤的死因,他完全可以提前把棍子和蛇毒准备好!蛇毒韦茂德家就有,韦家平时很少锁门,想溜进韦家弄点蛇毒,并非难事。 韦茂德用打胎药害死沈春彤。所以幕正业选择用韦茂德自己的蛇毒弄死韦茂德,这无疑能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和快感。 但当幕正业带着事先制作好的凶器回到葬洞山脚时,韦茂德下山了,幕正业失去了动手最好的机会。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欧驺带着撬棍来了。幕正业马上返回葬洞,伏于暗中等待。就在欧驺爬上棺架时,给了欧驺致命一击。然后把欧驺的尸体推进棺材里,盖好棺盖。下山时又挖走了韦茂德埋在半山的香炉。 晚上八点过,幕正业送覃式野回家,偶然发现唐瑶和常荣明偷偷摸摸去了覃玉凤家。他也许真的偷听了墙根,知道唐瑶不在家,就找时间到唐瑶家偷走凉鞋。当晚,唐瑶的父母睡得迷迷糊糊,根本就无法确定,楼下发出响动的具体时间。 第二天,星期五下午两点过,幕正业听到隔壁摩托车的声音,出门看到韦茂德从乡西头走了。他紧接着去卢家寨,随便编个理由把卢兴硕骗到滚猪崖。卢兴硕出门带着背尸绳,说不定幕正业就是骗卢兴硕上滚猪崖背尸的。他夺了背尸绳,把卢兴硕推下滚猪崖。 从滚猪崖回来的路上,遇到韦茂德在葬洞山脚林边,气急败坏的准备上摩托车。刚刚发现香炉丢失的韦茂德,也许忍不住会问幕正业,在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抱着什么东西。那幕正业就会借机说,看到某人抱着一团东西上山了。 幕正业带着韦茂德在山里绕了半天,肯定找不到任何抱着香炉的人。这时天色已晚,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距枇杷林很近,幕正业提议,到枇杷林吃了饭继续找。 吃完饭,幕正业陪着韦茂德上了独秀峰。他手里拿着卢兴硕的背尸绳,他完全可以把偷香炉的事赖到卢兴硕头上。就说卢兴硕抱着东西,看见他就跑,把背尸绳都跑掉了。 韦茂德寻宝心切、怒火中烧,这时,幕正业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幕正业就算告诉韦茂德,卢兴硕有可能把香炉藏到独秀峰上,韦茂德也会去试着找找看。 于是,幕正业背着卢兴硕的背尸绳,和韦茂德一起上了独秀峰。将这个害死沈春彤的凶手勒死,再吊到树上。然后把唐瑶的凉鞋,扔在山崖边。制造唐瑶坠崖的假象。 可是那该死的香炉在哪?幕正业会把香炉藏到什么地方! 还有,该如何证实幕正业和沈春彤的关系! 对了,方婕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幕正业杀死欧驺,到半山挖出香炉。下山后,他借着撬棍弄开了沈春彤棺材上的锁链,还把棺材翻了过来! 幕正业不可能出林子安置好香炉,再掉头回来。再说,整个青麓乡,还有什么地方,比生人勿进的棺材林更适合藏匿香炉? 棺材林,棺材林!对,就是棺材林。 “陈主任,我想我知道香炉藏在哪了!”方婕兴奋的跳了起来。 “在哪?” “就在沈春彤的棺材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指证凶手的证据,就在香炉上!”方婕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走,马上进林子!”老陈冲进韦成栋的房间,操起撬棍,和方婕快步下楼。 走出韦家堂屋,幕正邦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老陈手中的撬棍。方婕抬眼扫了一圈,发现幕正业站在自家门前,眉头微皱。 老陈走近老周,压低声音让他继续看着幕家兄弟,老周心存疑惑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幕正业不见了。老周钻进幕家,发现幕正业把自己关在屋里。 “正业,你没事吧?”老周在幕正业屋外敲门。 “没事,周所长,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幕正业没有开门。 老周回到外面,向顾永军耳语几句,顾永军绕到幕家后门。 幕正邦焦急万分,不祥的预感,令他十分不安。 “正邦,你去哪?”老周见幕正邦向家门走去,连忙叫住了他。 “呃,周所,我回家休息一下,熬了两晚,实在撑不住了。”幕正邦打了一个哈欠。 “别急,正邦!再等等,县局来的陈主任马上就回来,他找你有事。”老周不想给幕家兄弟机会统一口径。 “我先睡会,他来了,你再叫我吧!”幕正邦不想干耗着。 “哦,正好,昨晚我也熬了一宿,要不,我跟你挤挤休息一下?”老周厚起脸皮死缠烂打。 幕正邦无奈的叹了口气,打消回家的念头。“算了,我还是等等那个陈主任吧!” 老周嘴角浮现一丝奸猾的笑容。两人打着哈欠,继续观看木匠制作棺材。 “老周!”欧丙忠从田埂走了上来。 “老欧,那么早就来了!”老周看了一眼灶台方向,好像还没到饭点。 “那个女警察呢?她不是叫我过来吧!”欧丙忠四下里找方婕。 “哦,你说方婕啊,她叫你来的?” “是啊!刚才我接到她的电话,叫我过来等她。” “哦,她也应该快来了,你先等等吧!”老周觉着奇怪,方婕怎么会把欧丙忠叫过来。 幕正邦心烦意乱的听着老周和欧丙忠的对话,越发感到不安。 “周所长,你们说那个方婕,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县里的警察!” 老周冷冷的声音,让幕正邦不好再问下去。 方婕没让欧丙忠久等,过了几分钟,她和老陈回来了。 当欧丙忠看到老陈时,完全被惊呆了。 “丙忠叔,你看看,这是你放进棺材陪葬的那个香炉吗?”方婕指着老陈放到地上的香炉问道。 “是,是,那个香炉,你们,在哪找到的?”欧丙忠震惊之下,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是就行了!不过,香炉暂时还不能还给你!”老陈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乡亲们看到老陈带回来的香炉,全围了上来,指指点点的对欧丙忠问长问短。 幕正邦面沉如水,他看到昨晚去韦家后院提取指纹的那个年轻警察也来了。 “小孔,你赶紧看看,能不能在香炉上找到指纹。”老陈抬香炉的时候很小心,他用撬棍穿过香炉耳朵,没有在香炉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乡亲们,散了,散了,不要影响警察工作。” 老周驱散围观的乡亲,让小孔靠近香炉检查。 “陈主任,香炉上有指纹,还不少!”小孔很快就在香炉上有了发现。 “好,全部提取!”老陈心头大石落下,环顾四周,没看到幕正业。“幕正邦,你弟弟呢?” “幕正业在家睡觉!”老周抢着替幕正邦答道。 “什么?睡觉?”老陈感到不妙,这个时候,幕正业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方婕听到老周的话,急忙转身冲进幕家,用力拍打幕正业的房门,可是屋里却没有一丝声音。 第五十九章 残酷的误会 老陈老周听到激烈的拍门声,迅速冲进幕家。 “方婕,让开。”老陈大叫一声,猛然用力撞开房门。 只见幕正业身体蜷曲,瘫软在床,五官扭曲,面色惨白。 “幕正业,幕正业!”老陈俯身上前查看幕正业的瞳孔,不禁黯然失色。 “老陈,人不行了?”老周惊慌失措,暗自后悔刚才没有执意敲开幕正业的房门。 “正业!正业!”幕正邦冲进屋里,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使劲摇晃着幕正业。 “正业!你怎么了?正业,你醒醒!正业!正业……”屋里响起幕正邦撕心裂肺的哭泣。 方婕情绪十分低落,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幕正业的死,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正业!正业!你怎么那么傻……”幕正邦泣不成声,满面泪痕。 “是毒鼠强!”老陈在床边找到一张巴掌大的白纸,纸上还残留着少许白色粉末。 方婕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幕正业竟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给案件画上句号。 看着趴在弟弟遗体上痛哭流涕的幕正邦,方婕心知,幕正业是在保护哥哥。他很清楚,既然警方已经查到了枇杷林的木屋,又带着撬棍离开韦家,他所犯下的一切罪行,都终将真相大白。 但是幕正业不能让幕正邦牵连进来,他知道哥哥没有在韦成栋的氧气机上留下指纹。他死后,只要哥哥守口如瓶,韦成栋的案子,就算了结了。 “正邦,节哀顺变!”老周的手轻轻搭上幕正邦肩头,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平日性格爽朗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幕正邦神情呆滞的停止哭泣,可眼里的泪水,继续无声的流着。 老陈站在一旁,失了主张。心情矛盾的看着面前一生一死的两兄弟。 “永军,过来搭把手,带正邦去他的屋子吧!”老周看到顾永军在门边露出脑袋。 “嗯!”顾永军进屋,和老周架起幕正邦。 幕正邦好似没了意识,任人摆布的由着老周和顾永军把他架到对面屋子。 “永军,你看着他,寸步不离。”老周带上房门,回到幕正业的屋子。 小孔和小孙都挤在屋里,开始勘查现场,采集幕正业的指纹。老陈和方婕失落的离开幕家,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那口还没完工的棺材。 韦幕两家门外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乡亲。幕正邦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经让大家隐隐猜到,里面出了什么事。 “大家别围着了,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散了!散了!”老周走进人群,驱散围观的乡亲。 “周所长,出什么事了?”好奇的乡民,忍不住打探。 “别问了,散吧!”老周没心情去解释。 时近中午,又要到饭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人总得吃饭。灶台那边帮忙的乡亲,干得满头大汗。 方婕心中一动,扭头望向老陈。 “陈主任,富清市冠雄建材厂的食堂调查了吗?” “食堂?”方婕冷不丁的提问,让老陈有点懵。 “嗯,食堂!厂里的员工花名册上,不一定有食堂员工的资料,很多地方的食堂,都是承包出去的。” “沈春彤在食堂工作!”老陈脑子一转,立即拿出电话联系冠雄建材厂。 厂方帮助联系到食堂承包人,证实沈春彤零六年三月至零七年年底,确实曾在冠雄建材厂食堂工作。 食堂承包人至今还记得那个勤劳、漂亮的瑶族姑娘。他说,当时厂里有个车间主任一直在追求沈春彤。零七年底,车间主任辞职离开工厂。没过多久,沈春彤也走了。和沈春彤在一起工作的同事,还对此事有过诸多猜测。有人说,沈春彤是跟那个车间主任走的。 可是事实,并非那些同事所想。零七年底,沈春彤回了瑶乡,只因父亲病重,才没有再外出打工。 方婕很想知道幕正业和沈春彤的故事。她走回幕家,幕正邦呆坐床边,头无力的靠在墙上,好像对一切都失去兴趣。就连方婕走进屋里,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布满血丝的眼睛,全是浓浓的悲伤。相依为命的弟弟走了,幕家,从此只剩下他一个人!失去至亲的痛苦,猛烈的撕扯着幕正邦的心脏。他突然意识到,他也曾把这种痛苦,施加到他最爱的女人身上。 “正邦!你,能跟我说说正业和沈春彤的事吗?”方婕感觉,幕正邦憋得很难受,他似乎需要一场倾述,来发泄胸中压抑的情感。 幕正邦微微侧头,神情落寞。 “正业和沈春彤在厂里是恋人吧?”方婕见幕正邦对她没有排斥,试探着问道。 幕正邦没有说话,困倦的眨了下眼睛。 “零七年,追求沈春彤的车间主任辞职,随后沈春彤回乡。正业一定误会了吧?” 幕正邦轻轻叹了口气,心灰意冷的微微点了下头。他还记得,那年,他和弟弟去邻省培训,回厂的时候,沈春彤已经走了。 食堂的员工议论纷纷,都说沈春彤攀上高枝,跟那个辞职的车间主任走了。从那时起,原本就性格内向的弟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幕正邦知道,弟弟的心很痛。 那年,两兄弟没有回家过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沈春彤的父亲病重,沈春彤一直在家照顾父亲。 第二年回家,幕正邦劝弟弟去瑶架看看。可是固执的幕正业,咽不下心里那口气。直到听说沈春彤要嫁给韦茂德的消息,幕正业都没有踏进瑶架一步。 昔日的恋人已为人妇,幕正业每次遇到沈春彤,内心都隐隐作痛。他感觉自己看错了人,沈春彤一定是被那个车间主任甩了,才又看上经济条件不错的韦茂德。 奇怪的是,沈春彤居然也将幕正业视作素不相识的路人。有时偶然遇到幕正业,脸上竟还流露出看似不屑的愤恨之意。 这两个倔强的人,比邻而居时近一年,竟从没说过一句话。 沈春彤死了,幕正业没有流一滴眼泪。他认为不值得!沈春彤的不辞而别,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沈春彤嫁给隔壁的韦茂德,他觉得那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可两年前的一次偶然,让幕正业知道自己错了。他们两兄弟到省城购买树苗,遇到当年一起在建材厂打工的工友,那工友也是在幕家兄弟去邻省培训时离开建材厂的。工友向幕正业问起沈春彤,幕正业十分尴尬。得知幕正业和沈春彤竟然没有在一起,工友突然惊讶的询问幕正业收到沈春彤留给他的信没有。 幕正业茫然失措,急忙问是什么信。工友这才告诉幕正业,沈春彤离开前,曾托工友转交给幕正业一封信。可是工友家里突然有事,需要离开建材厂,就把信给了另一个同事。那个同事,竟然没有把沈春彤的信,交到幕正业手上。 从省城回来,幕正业立刻去了瑶架。他听说沈春彤零七年底回家,就一直在家照顾病重的父亲。还打听到韦家早就上门提亲,沈春彤却从年初拖到年底,才答应嫁到韦家。幕正业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幡然醒悟,沈春彤看他的眼神为什么带着不屑和愤恨!沈春彤拖了一年没答应韦家的亲事,就是在等他! 那天晚上,幕正业没有回家。他钻进那片棺材林,守着沈春彤的棺木坐了一夜。可是他的忏悔和哭诉,已经毫无意义! 幕正业从没想过,沈春彤的死,竟隐藏着秘密。当他听到幕正邦从韦茂芬那打探到沈春彤的死因时,他愤怒了! 短短几天,韦茂德、欧驺、卢兴硕都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幕正邦心知肚明。他虽然不知道弟弟是怎么弄死那些人,但他十分清楚,那些人是为什么而死! 看到韦茂芬把县里的警察找去韦家二楼,幕正邦担心,韦成栋迟早会怀疑到他们兄弟。幕正邦唯一能为弟弟做的,就是试图让韦成栋闭上嘴。 幕正邦没有想到,他偶然在县医院听到的那句话,竟会派上用场。他记得那个医生训斥病人,氧气不能开那么大,不然就会要命!于是,幕正邦潜入韦成栋的屋子,按了氧气机控制面板上的“+”号。 原以为韦成栋一死,弟弟就安全了。可幕正邦万万没想到,弟弟竟会选择走这条路!他不知道,其实,弟弟早就想跟沈春彤团聚了。 “方婕,出来一下!”老陈站在门边,招了招手。 幕正邦由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想发泄,他憋得难受,可他还是忍住了。方婕失落的轻叹一声,走出幕正邦的屋子。 “方婕,比对了香炉上的指纹,和幕正业完全吻合。我们找到了韦茂德装盛毒蛇毒液的瓶子,也发现半枚幕正业的指纹。幕正业衣柜那套灰蓝色衣服里,藏着卢兴硕的身份证。”老陈压低声音,眼睛看着幕正业的房门。 方婕明白,那三起谋杀案算是破了。谋杀欧驺的钉尖上,涂抹的是韦茂德家的毒液;韦茂德死前,在枇杷林吃的晚饭;卢兴硕的身份证,在幕正业手上。可是幕正业已死,无法探知更多的细节。 “方婕,他怎么办?”老陈示意屋里的幕正邦。 方婕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走进幕正邦的屋子。 “幕正邦,其实你不必这么做!韦成栋什么也没说,他还试着转移警方的视线,让我们认为黄秋冈才是凶手。他死了,韦茂芬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扔下这句话,方婕带着庄婷和遗憾离开了青麓乡。刚上高速,老陈打来电话。 “方婕,幕正邦自首了!” “嚯!”方婕轻舒了一口气。 “他请求见韦茂芬一面,但是韦茂芬没有答应。” (第五卷终) 第一章 被毒杀的孕妇 秋日的阳光少了一丝燥热,和暖而温馨。方婕走出妇幼医院门诊大厅,徐徐清风带着几许凉爽,轻轻吹动方婕的秀发。 方婕撩了撩挡住视线的头发,再次仔细查看手中的检验报告单。检验结果让方婕感觉不太真实,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做妈妈了。 “余波,我,我们有孩子了!”方婕一手拿着检验单,一手拿着电话。脸色因激动,微微泛起红晕,眼里闪烁着喜悦的泪光。 “你说什么?方婕,你,你有了?”余波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喜和激动,结婚十年,他和方婕终于有了爱的结晶。 “嗯!两个月了,余波,我们有孩子了!”方婕的声音里,满是欣喜和幸福。 “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余波深深沉浸在将为人父的喜悦中。 听筒里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方婕知道丈夫已经乐晕了头。“好了,余波,晚上回家再说!我还要回社里。” “唔,晚上你想吃什么?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余波轻快的敲击着办公桌,恨不得马上下班回家。 “呵,随便吧!吃什么都行!” “嗯,好,我下班就去买菜。方婕,你也早点回来!”余波不放心的交代一句。 “好,我知道了!”方婕心情欢快的走向医院后门。 后院停了不少车,一辆轿车旁有个猫着腰的年轻人,听到方婕的脚步声,似乎受了惊吓,慌乱的看了方婕一眼,匆忙离开轿车,迅速走向后门。 方婕走快两步,发现年轻人离开的那辆轿车旁,竟侧卧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惊恐的瞪着双眼,脸色隐隐泛着青灰,嘴唇发乌。 后院空无一人,年轻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方婕快步追出后门,看到年轻人上了一辆出租车,急驰而去。 方婕赶紧回到后院,探了探女人鼻息,已经没有呼吸。方婕暗叫不好,出事了!正准备叫人,一名三十出头的保安拿着报纸,从后门走了进来。 “师傅!快来帮帮忙!”方婕求助的叫道。 保安远远看到卧倒在地的女人,立刻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她,她死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方婕手足无措。 “我去叫医生!”保安皱眉看了方婕一眼,抬腿就往医院大楼跑。 方婕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知道女人已经没救了。 “喂,姜华吗?我是方婕,你快到妇幼医院来,有个女人死了!”方婕脑子里浮现着刚才那个慌乱离去的身影。 “妇幼医院?谁死了?怎么死的?”姜华意识到方婕是在报案。 “有个女人在妇幼医院遇害!”方婕看了一眼女人的脸色。“死因看着像中毒。你快过来吧,在医院后门。” “好,我马上到!” 保安带着医生来了,见方婕还站在原地,上前问道:“人是你发现的?” “嗯!”方婕应了一声,侧头看医生蹲在地上检查女人的尸体。 “路医生,怎么样?”保安不时打量着方婕,满脸狐疑。 路医生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向方婕投去好奇的目光。 保安拿着手机避开几步拨打电话,眼睛时刻不离方婕。 “我报警了,那个,你先别走,警察来了,可能有话要问你!”保安打完电话,走回方婕身边。 方婕默默点了下头,注意力被女死者身边的手提包吸引。 手提包的拉链开着,露出一张折叠的打印纸。方婕想凑上前去看清楚,被保安叫住。 “嘿,你别乱动!” 方婕停了下来,对保安理解的点了下头。她已经看清,提包里装的好像是张彩超单。 从医院后门进出的人不多,死者的尸体被车身挡住,并没有引起更多的人注意。方婕环视后院一周,没找到监控摄像头。 保安的手上,依然拿着报纸,那是一份今天的林城都市报。方婕看了一眼后门值班室锁闭的屋门,遗憾的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保安刚才没有去买报纸,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师傅,医院后院没有监控吗?” 保安摇了摇头,眉头锁的更紧。似乎很担心今天发生的事,会对他的工作造成不良影响。 路医生四十来岁,调到妇幼医院时间不长。他听到方婕的提问,转头四下看了看,这才注意后院确实没有安装监控。他的目光移到死者微微隆起的腹部,喃喃自语道:“她好像怀孕了!” 听到路医生的话,方婕心里很不好受。三个人各怀心事的站着,气氛略显沉闷。 后门响起汽车的刹车声,姜华从车上下来。 “警官,在这!”保安朝姜华招手。 方婕一看,老孟、严颖、蒋奇跟在姜华身后,来的都是熟人。 姜华冲方婕点了下头,走到轿车旁检查尸体。 “警官,人是她发现的!”保安指着方婕说道。 严颖走上前来,正准备说话。 “严颖,快联系丽都出租车公司。”方婕看了一眼手机通话记录,抢先说道。“十点二十八分,有辆出租车在医院后门搭载了一名男性乘客,年龄大约二十到二十五岁,身穿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我看到他从尸体旁离开。” 姜华听到方婕的话,连忙站了起来。 “方婕,你看到人了?” “嗯,我刚走到后院,看到那个年轻人从尸体旁走开。” 保安和路医生十分惊讶,他们显然没想到方婕认识这些警察。 “严颖,你联系出租车公司。老孟,死者叫谢雅妍,现年31岁,怀孕五个月。你马上查清死者的身份信息,想办法联系她的家人。”姜华把手中的彩超单递给老孟,严颖和老孟立刻分头行动。 方婕把发现尸体的经过说了一遍,姜华看向保安。“你是医院的保安?” “嗯,我叫付柏恒,是医院的保安。”付柏恒苦着脸,看了路医生一眼。 “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出去买报纸了?”姜华注意到付柏恒手中的报纸。 “嗯。”付柏恒脸色十分委屈。 “蒋奇,抓紧时间检查现场。”姜华走回尸体旁,蹲下身子继续检查。很快在尸体的左侧颈动脉处,发现一个针孔,针孔上干涸的血迹微微发黑。 毒针!姜华不禁厌恶的皱起眉头,究竟谁会用毒针杀害一名来医院做孕检的孕妇! “蒋奇,仔细找找,看院里有没有丢弃的针管!” 姜华朝蒋奇喊了一声,走近方婕身边。 “方婕,那个年轻人在什么地方上的出租车?” “就在后门外面!” “当时他手上拿着针管吗?”姜华边问边走到后门外面。 “针管?没有啊!”方婕记得很清楚,年轻人匆忙离开的时候,摆动的双手上空无一物。 第二章 撒谎的嫌疑人 蒋奇和姜华院里院外找了两遍,连后门的垃圾箱也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那支要命的毒针。 死者的尸体,被赶来的法医和警员弄回法医中心,作进一步检查。 姜华让付柏恒打开值班室的门,方婕看到桌上码放着一叠近期的都市报。 “付柏恒,你出去买报纸,大概花了多长时间?”姜华随手翻弄着报纸。 “呃……,大概半个小时。”付柏恒手里的报纸,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表情十分尴尬。 “半个小时?”姜华抬眼看向付柏恒,显得有些不解。“你买报纸要花半个小时?” “不是,我去买报纸,顺便吃了个早餐。”付柏恒自知理亏的放低声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什么时候离开值班室的?” “十点正,我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付柏恒无意识的瞟了一下值班室墙上的挂钟。 “当时后院没人?” “没人。后院停的都是医院内部员工的车,不到下班时间,平时基本上没什么人。” “你在哪买的报纸,在哪吃的早餐?” “就在马路斜对面的报亭买的报纸,在报亭前面那家早餐店吃的早餐。” 姜华有些无奈,他看到蒋奇在院里询问了那个医生几句,就让医生走了,估计蒋奇也没问出什么情况。 “方婕,那个年轻人,你看清样貌了吗?”姜华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方婕身上。 “我看到他的侧脸,如果见到他人,应该能认出来。”方婕对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 姜华点了点头,刚记下付柏恒的联系方式,严颖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队,出租车司机找到了,那个年轻人在华鑫小区门口下的车。” “好,你先过去,我们马上就到。”姜华脸上浮现一丝兴奋。“方婕,你跟我一起去吧!蒋奇,你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 “是,姜队。”蒋奇走向医院大楼。 方婕跟着姜华出了值班室,回头看见付柏恒轻轻摇了下头,一副自认倒霉的模样。 华鑫小区的监控比较完善,从大门到电梯间,以及各个楼层都安装了摄像头。方婕从监控视频中,很容易就找到那个从案发现场离开的年轻人。 “严颖,停一下。”方婕让严颖暂停视频画面。“姜队,就是这个人。” 姜华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单元和楼层号,立马在小区里找到了那个年轻人的住所。 严颖敲响防盗门,许久才听到屋里有人答应。“来了!” 一个肤色苍白,眼窝微陷的年轻人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的方婕,神色十分慌乱。 “我,我什么也没做!”年轻人对姜华和严颖身上的制服,感到压逼和恐慌。 姜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年轻人,他还没开口,年轻人就主动坦白“什么都没做”,这说明年轻人很清楚警察为什么找上门来。 “你叫什么名字?”姜华挤进房门。 “我叫倪骏。”倪骏仓皇失措的看着姜华,后者在客厅里四处查看。 方婕走进屋子,严颖“嘭”的关上房门,倪骏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倪骏,你是干什么的?”姜华推开沙发上杂乱的脏衣服,坐了下来。 “我,我是妇幼医院的实习生。”倪骏似乎不敢与姜华的目光接触,偷偷瞄了下方婕。 “倪骏!”姜华板着脸喊了一声。 “嗯?”倪骏瑟瑟发抖,声若蚊蝇。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知道。”倪骏歪着头瞪了方婕一眼,目露恨意。 “倪骏,看着我!”姜华厉喝一声,把倪骏的注意力引开。 方婕扫视屋内,这是一套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开间很小。屋里除了一台电脑,几乎没什么电器。 “倪骏,一小时前,你在哪?”姜华的目光紧紧逼视倪骏。 “我在,我在医院。”倪骏越发慌乱,手脚接连换了几个姿势,仍然觉得别扭。 “你在医院干什么?” “我,我下夜班。” “下夜班?十点过才下夜班?” “呃……” “你在医院后院看到什么了?” “看到,看到一个女人,趴在地上。” “那女人怎么了?” “死,死了。” “你既然知道那个女人死了,为什么不报警?” “我,我开始不知道,后来,后来……” “后来什么?” “我后来注意看,才发现她死了。” “你看到有人来,为什么要跑?” “我,我没跑!” “那女人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警官,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倪骏的声音,有些故作可怜,几近带着哭腔。 “什么也没做,你为什么不报警?什么也没做,你跑什么?” “我,我没跑。报警,我担心,被人误会!” “误会?你既然什么也没做,怎么会被人误会?”姜华很是困惑,倪骏看上去二十出头,身子单薄,似乎还有点胆小。 “……”倪骏无声的抖动着嘴唇。 “倪骏,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倪骏连连摇头。 方婕脑中回忆着倪骏离开案发现场的情形,当时他不仅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背着包。倪骏那件白色t恤没有口袋,用过的针管,总不会直接放进裤袋里吧? 姜华的手机响了起来,警局检验科的同事打来电话,说在死者的提包上,发现了不属于死者的指纹。 “倪骏,你接触过死者吗?” “呃,没有!”倪骏有些迟疑。 “哼,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了。走吧!”姜华没有兴趣跟倪骏干耗下去。 “去哪?”倪骏满脸惊惧的看着姜华。 “你说能去哪?”姜华反问一句,拉着倪骏手臂,把人带出了门。 回到警局,技术人员将死者谢雅妍提包上的指纹,与倪骏的指纹进行比对,结果完全吻合。可以确定,倪骏曾经接触过死者。至少,他动过谢雅妍的提包。 严颖与妇幼医院取得联系,证实倪骏昨晚根本没有夜班。他前天上了个通班,昨天早上八点下班,明天才上班。今天倪骏休息,不用去医院。 知道倪骏在撒谎,姜华立刻让邵伟和许军去华鑫小区,对倪骏的住所进行全面搜查。 方婕提醒严颖再次联系出租车司机,反复询问倪骏上车时,手中是否持有类似针管的物品。 出租车司机对倪骏印象很深,说倪骏上车时神色慌张,显得十分不安。上车后,倪骏拿出烟和打火机,司机还告诉倪骏,车内禁止吸烟。司机非常肯定,倪骏上车时,手上没拿任何东西。 姜华坐在监控屏幕前,等候邵伟和许军的搜查结果。被安置到羁押室的倪骏,和出租车司机说的别无二致。在羁押室里坐立不安,慌乱的频频看向室内的监控摄像头。 严颖和方婕疑惑的看着监控屏里的倪骏,脑中想着同一个问题,倪骏真是犯罪嫌疑人吗? 第三章 一万元借款 黎永权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中,双脚搭在办公桌上,用戏虐的腔调打着电话。 “柳总,你那笔贷款的利息,可是超期了,你看看,这两天方便的话,就把利息先给我付了吧!” “黎总,这几天厂里的货款还没收上来,我手上资金周转不开。你能不能再宽限几天,过几天货款收上来,我马上就把利息转给你!”听筒里传来无奈的声音。 “柳总,你厂里的经营情况跟我没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信,借款合同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利息该什么时候付清,就什么时候付清。你要是忙,没时间过来,我就到你厂里跑一趟,反正利息你必须给我付喽!” “我知道,黎总,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亲自把利息转到你账上。” “柳总,公司有公司的规矩,最迟后天,利息必须到账!你可别让我难做。”黎永权发现有电话打进来,为了尽快结束通话,语气里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好,好,黎总,后天!后天我一定把利息转到你公司账上。”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稍稍松了口气。 黎永权挂了电话,看着刚才打进来那个号码,觉得不太熟悉。想了想,还是回拨了过去。 “喂,黔易贷公司,你找谁?” “请问你是谢雅妍的丈夫黎永权吗?” “我是黎永权,你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市警察局刑侦队三中队的孟凡平,今天早上,警方接到报警电话,在市妇幼医院后门发现你妻子谢雅妍的尸体……” 黎永权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打断老孟的话。“你说什么?谢雅妍的尸体?她怎么死的?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很抱歉,孩子……”老孟心情有些沉重。 “孩子也死了?”黎永权大声吼道。 “嗯!黎先生,你别激动,你能到警局来一趟吗?” “谢雅妍在哪?”黎永权额头青筋冒起。 “在警局法医中心。” “我马上来。”黎永权挂了电话,满脸怒气冲出办公室, 邵伟和许军对倪骏的住所进行仔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通过小区保安联系到房东,得知倪骏已拖欠两个月的房租。倪骏这个实习生,生活似乎很拮据。 蒋奇在妇幼医院了解到,谢雅妍从一开始怀孕,就定期到妇幼医院进行常规孕检。谢雅妍与妇幼医院内科医生安士奇是同学,两人关系很好。谢雅妍几乎每次来医院检查,安士奇都会亲自带谢雅妍去检查室。 至于那个实习生倪骏,带教医生对他的评价很差。说他工作心不在焉,常常偷懒,做事敷衍。据一同实习的同学反映,倪骏多次向同学借钱不还。上个月还有人到医院找倪骏麻烦,好像他在外面也欠了债。 老孟推开姜华办公室房门,身后跟着怒气冲冲的黎永权。“姜队,死者的亲属来了。” “警官,我老婆是怎么死的?抓到人了吗?”黎永权扫了室内的两个女人一眼,气势汹汹的质问姜华。 “黎永权,根据尸检结果显示,谢雅妍被毒针扎进颈动脉,致其当场死亡。”姜华桌上,放着刚送来的尸检报告。 “毒针?”黎永权觉得不可思议。 “对,毒针的成分含有氰化钠、琥珀胆碱等剧毒化学物质,只要微量就能致人死亡。黎永权,最近,你和谢雅妍得罪过什么人吗?” “得罪人?”黎永权暗自心惊,要说得罪人,他这个行当,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但是谢雅妍可没得罪过谁! “对,或者说,你们夫妇有没有跟谁结仇?”姜华相信,选择一击致命的毒针行凶,凶犯一定跟死者结下了深仇大恨。 “我……,我们没跟谁结仇啊!警官,你们到底抓到人没有?”黎永权心虚的转移话题,脸上没有半点悲伤。 “你知道谢雅妍今天要去医院吗?” “我不知道,她没说。” “有目击证人在现场看到一名医院的实习生,从谢雅妍的尸体旁经过。人,我们已经找到了。黎永权,我想请你认一下人。” 姜华把黎永权带到认人室,刚走到单面玻璃后面,黎永权就叫了起来。 “倪骏!是倪骏!是他杀了我老婆?!”黎永权瞪着眼珠,目露凶光。 姜华有些吃惊。“你认识他?” “认识,他叫倪骏,是妇幼医院的实习生!”黎永权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怎么倪骏的?” “他……”黎永权略微迟疑,“他跟我……,他在我们公司贷了点款。” “贷款!”姜华已经从老孟口中得知黎永权的身份。黎永权所谓的“贷款”,应该是倪骏向他借了一笔高利贷。“倪骏贷了多少款?” “一万!”黎永权握紧拳头,恶狠狠的盯着单面玻璃前的倪骏,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砸破玻璃,冲过去暴打那个瘦弱的年轻人。 “上个月你是不是到妇幼医院找过倪骏?” “呃。”黎永权哼了一声,眼睛仍然盯着倪骏,如果不是身在警局,他可能早就动手了。 “倪骏认识你妻子谢雅妍吗?” “啊?”黎永权楞了一下,谢雅妍平时从不到公司去,他和谢雅妍也很少在一起,在黎永权的印象里,倪骏应该没见过谢雅妍。“好像不认识,我也不清楚!” 听到黎永权不确定的回答,姜华皱了皱眉。倪骏在妇幼医院实习了三个多月,姜华认为,倪骏有可能见过去医院检查的谢雅妍。 “黎永权,你陪谢雅妍去过妇幼医院吗?” “没有,我工作忙,都是她自己去医院检查。”黎永权胸膛微微起伏,好像十分憋闷。口中嚅嚅念叨,“王八蛋,为这么点钱,就杀我老婆。” “你说什么?”姜华没听清后半截话。 “呃……,警官,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个倪骏!我老婆肯定是他杀的!”黎永权心里已经把倪骏当作怀疑对象。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 黎永权提供不了太多的信息,他本人好像也不太愿意跟警方过多接触,姜华暂时让他先离开了警局。 方婕见黎永权没有跟姜华回办公室,不由有些纳闷。“黎永权走了?” “嗯。”姜华坐下,右手轻轻拍着桌上的尸检报告。他在考虑,要不要立即讯问倪骏。 “黎永权没有要求见谢雅妍的尸体?”方婕对黎永权的薄情很是意外。 “没有。”姜华摇了摇头,他对黎永权和谢雅妍的关系感到奇怪。“黎永权认识倪骏,倪骏向黎永权借了一笔钱。” “借了多少?” “一万。” “一万?”方婕十分惊奇,倪骏竟然向死者的丈夫借钱!可为了一万块钱,就杀人泄愤,这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作了! 第四章 消失的凶器 倪骏从羁押室被转到认人室,又从认人室被转到讯问室,给固定在讯问椅中。面前的铁栏,屋角的监控摄像头,让他感到惊慌和压抑。 面无表情的姜华,对严颖点了点头,严颖摊开讯问笔录。 “姓名?”姜华声音冰冷。 “倪骏。” “年龄?” “22岁。” “工作单位?” “我是市妇幼医院的实习生。”倪骏非常配合,明知这些情况警方早已了解,还是乖乖的作出回答。 “倪骏,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警官,我不认识她,我和死者没有关系!”倪骏很害怕跟死者扯上关系。 “你认识黎永权吗?” “黎永权?”倪骏一怔,很奇怪姜华怎么会提起这个名字。“认识,他是黔易贷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板。” “倪骏,你是怎么认识黎永权的?” “我……,我跟他借了点钱。” “借了多少?” “一万。” “借款利息怎么算的?” “一个月八分利息。” “八分?借一万块钱,一个月八百块钱利息?” “嗯。”倪骏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这和那个死了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倪骏,你知道黎永权和谢雅妍是什么关系吗?” “啊?”倪骏暗暗吃惊,他隐约猜到那个死了的女人可能跟黎永权有关系。“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倪骏,死者谢雅妍是黎永权的妻子,已经怀孕五个月。” “什么?”倪骏大惊失色,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死了的女人,竟会是黎永权的老婆。 “倪骏,今天早上,在医院后院,你接触过死者吗?” “没有。”倪骏想都没想,立即摇头。 “那你怎么解释,死者的提包上会有你的指纹?” “我……”倪骏移开了原本与姜华对视的目光。 “你什么?” “我,我碰到她的提包了。” “你碰到谁的提包?” “那个死者的提包。” “你为什么要碰她的提包?” “我……”倪骏哭丧着脸,他已经意识问题的严重性。“我想看看包里面有没有钱。我以为那个女的晕倒了,警官,真的不关我的事!” “倪骏,你接触死者尸体了吗?” “没有,我没有碰死者。我就是碰了下包,发现那个女人不太对劲,又听到脚步声,我就赶紧走了。警官,我没有杀人!”倪骏非常紧张,他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你碰死者的提包时,发现死者不对劲,当时她已经死了?” “我,我不知道,我见她脸色不对,正想试试她还有没有呼吸,后院就有人来了。”倪骏不敢确定谢雅妍当时还有没有呼吸,方婕的脚步声,迫使他慌乱的逃走了。 “倪骏,你昨天上夜班?” “没有。”倪骏尴尬的摇了下头,“我说谎了,昨天我休息,没有上班。” “那你是今天早上去医院的?” “嗯。” “你去医院干什么?” “我去找田洪。” “田洪是谁?” “是我们一起实习的同学。” “找他干什么?” “我,我想找他借点钱。” “你借钱干什么?” “我没钱交房租了。” “你在医院实习有工资吗?” “没有,一个月只有八百块钱生活补助。” “你一个月房租是多少?” “一千二。” “那你靠什么生活?” “我妈每个月给我两千五的生活费。” “你妈在哪上班?” “我妈在清峰市振华商场开了个童装店。” “你爸呢?” “我爸前年脑梗过世了。” “你跟黎永权借钱干什么?” “我……”倪骏欲言又止。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倪骏,听说你经常向一起实习的同学借钱。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倪骏似乎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决定说真话。“我打牌。” “你因为赌博向黎永权借钱?” “嗯。” “你平时都在哪打牌?” “有时在麻将馆,有时在会所。” “今天早上你去找田洪,没借到钱?” “嗯,他不愿借。” “你进入医院后院的时候,除了死者,看到其他人了吗?” “没有,当时后院没人。死者被车子挡住,我也是走近了,才发现有人卧在地上。” “保安室也没人?” “没人,保安室锁着门。” “倪骏,你在哪个科室实习?” “儿科。” “你们儿科有氰化钠吗?” “氰化钠?”倪骏有些不解。“我不知道,好像没有。” “你们医院有氰化钠吗?” “呃,应该有吧,有时候做实验会用到氰化钠。” “你接触过氰化钠吗?” “没有。”倪骏猛的摇头,他很聪明,猜到死者的死因可能与氰化钠有关。 “倪骏,黎永权上个月是不是到医院找过你麻烦?” “嗯,我拖了黎永权几天利息,他来医院找我要钱。那天恰好医院发生活补助,我就把八百块钱全给他了。” 倪骏虽然表现得很惊慌,但是对姜华的问题,却回答得滴水不漏。还主动承认自己说谎,竭尽全力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以姜华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倪骏不太像那种狡猾奸诈的罪犯。但这并不能表明倪骏没有作案嫌疑! 尸检结果判断谢雅妍死于早上十点左右。蒋奇已经调看过医院后门外的交通监控,从早上十点零一分付柏恒离开后门,到十点二十六分倪骏走出后门拦车,期间没有第三人从医院后门进出过。 而医院门诊大厅的监控显示,谢雅妍于九点五十九分四十六秒走出门诊大厅通向后院的通道。从那条通道走到谢雅妍倒地的位置,大约需要一分半钟。那个时候,付柏恒已经走出后门,他显然不可能看到谢雅妍。 倪骏于十点二十二分零三秒走出门诊大厅通向后院的通道。在倪骏和谢雅妍之间,没有任何人经由那条通道去过后院。 医院大楼外侧,也有一条前门通向后院的通道。前门值班室的保安证实,从十点到十点半,没有人或车经过那条通道去后院。 直至方婕十点二十五分四十二秒从门诊大厅走向后院,在谢雅妍的死亡时间段,出现在后院的只有倪骏一人! 后院的院墙高约两米,墙头上插着许多碎玻璃,院墙四处也没有可供攀爬的梯子、支架一类的东西,几乎没有外人从院墙进入后院的可能性。 目前的情况对倪骏极为不利,可是警方偏偏没有直接证据,证实倪骏就是犯罪嫌疑人。院子内外,甚至周围的垃圾箱,姜华和蒋奇都已做过地毯式的搜索,别说针管,就是一截针头、一块针管碎片都没找到。 方婕在后院看到倪骏时,他空着两手,没有做出类似抛掷的动作。姜华感到大伤脑筋,那只致人死命的毒针,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第五章 沉不住气的人 找不到凶器是个大问题,姜华从讯问室出来,立即带着刚回到队里的邵伟和许军,赶去妇幼医院,对医院后院停放的所有车辆进行全面检查。 严颖已经两个月没见方婕,硬拉着方婕去了警局食堂。 “方姐,你怀孕了?”严颖满脸艳羡。 “嗯!严颖,你怎么又调回三中队了?”方婕记得,前段时间严颖因为和姜华的恋爱关系,调去了二中队。 “唉!别提了,方姐,你不知道,姜华就是块木头。我调到二中队,他就对我不管不问了。成天只知道工作,连陪我看电影、吃饭都没时间。”严颖嘟起秀气的小嘴。 “所以你就申请调回来了?” “嗯,我找龙队说了我和姜华的情况,求龙队把我调回来了。就算没时间谈恋爱,我们起码也能天天见面吧!”严颖的微笑中,透着苦涩和无奈。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小刘和老宋?” “宋哥和小刘出去办事了。方姐,今天的案子,我觉得有点怪。倪骏好像完全不知道谢雅妍和黎永权的关系,他也不像认识谢雅妍的样子。” “严颖,你认为倪骏没有杀人嫌疑?” “有没有杀人嫌疑,要看证据。这不,姜华他们又去医院后院找凶器了。”严颖已经养成了严谨的习惯,没有证据,不会轻易下结论。 “我倒是觉得倪骏不像嫌疑人!”方婕的观察能力很强,她早上在后院看得非常仔细,倪骏直起腰快步离开尸体时,手上绝对没拿任何东西。 “为什么?”严颖一向很尊重方婕的意见。 “第一、当时倪骏手上没拿针管。第二、倪骏早上去医院找田洪借钱,他在儿科实习,应该不会事先知道谢雅妍今天要去医院做检查,不可能提前准备一支混合了氰化物和琥珀胆碱的毒针。第三、倪骏向黎永权借的钱并不多,他没必要因为黎永权去医院找他麻烦,就迁怒于谢雅妍,杀人泄愤。” “嗯!”严颖赞同的点点头,“杀谢雅妍泄愤,医院后院并不是理想的作案场所。” “对,倪骏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杀人,风险太大。” “可是方姐,在谢雅妍死亡时间段,就只有倪骏出现在后院。这有点像密室谋杀案,既没人进出,又没发现凶器,更没人目睹谢雅妍被杀的经过。除了倪骏,我们目前根本没有其他怀疑对象!” “你说的对,这的确像是一起密室谋杀案。谢雅妍进入后院时,后门外的交通监控视频显示,付柏恒已经离开后门。倪骏在十点二十二分零三秒才进入通向后院的通道。从十点零二分到十点二十二分,谢雅妍独自一人在后院待了整整二十分钟!她并没有开车,后院停放的也是医院内部车辆,谢雅妍究竟在后院干什么?” “方姐,你说谢雅妍会不会在后院等什么人?”严颖感觉,这近乎真空的二十分钟,似乎没那么简单。 “等人?”方婕皱了下眉,谢雅妍在医院后院等什么人?要等人接她的话,不是应该到后门外的路边吗? “对,等人!谢雅妍有个同学在妇幼医院内科上班,那安士奇是个男同学!”严颖从黎永权对亡妻谢雅妍的态度判断,他们夫妻似乎不太和睦。 “不,严颖,仔细想想,我觉得在时间上有个盲区!如果倪骏进入后院时,谢雅妍已经死亡,那就不存在所谓的‘二十分钟’!”方婕很快推翻了自己关于谢雅妍独自在后院待了二十分钟的推测。 “可在倪骏进入后院前,院子里没人啊!”严颖认为,既然当时后院没人,倪骏进入后院前,谢雅妍就应该还活着。 除了倪骏,方婕是最初到达案发现场的人。当时谢雅妍侧卧在两辆车之间的空地上,两车相隔的距离大概是九十公分。谢雅妍双脚脚尖对着右侧那辆车的车尾箱,她的头部面朝右侧那辆车的后车门,后背距离停在左侧的车辆很近。从她卧地的姿势判断,当时谢雅妍站立的方向是背对院子后门,她站在两辆车的车尾箱之间,似乎在注视右侧那辆崭新的白色别克英朗。到底是什么值得谢雅妍对那辆别克如此感兴趣?难道,真让严颖说中了,谢雅妍就是在等那辆车的主人? “严颖,谢雅妍站立的姿势……” 方婕话没说完,严颖马上反应过来,她也看到了凶案现场。 “姜队,谢雅妍站立的方向,是面朝那辆白色……” 严颖赶紧给姜华去电话,刚开口却被姜华打断,“我知道!背对院子后门,面朝右侧的白色别克英朗。我已经问过付柏恒,那辆别克是内科安士奇的,我正要上楼去内科。” “安士奇的车?”严颖有些惊讶。 “行了,你陪方婕吃了饭,把她送回杂志社吧。”姜华知道方婕有了身孕,不好意思麻烦方婕。 严颖自嘲的挂断电话,她能想到的,姜华早就想到了! “那辆车是安士奇的?”方婕感觉越来越有趣了。 “嗯!姜华正准备去内科找安士奇。” “严颖,医院门诊大厅的监控,可没发现有人在案发时间去过后院。”方婕提出疑问。 “是啊!”严颖轻叹一声,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还是方婕提出的那二十分钟。 尸检结果无法把死亡时间精确到分秒,也就无从断定十点二十二分倪骏进入后院时,谢雅妍是否还活着。作为案发时间段唯一进入后院的人,倪骏难以摆脱杀人嫌疑。 方婕心里一直记挂着谢雅妍包里那张彩超单,她和方婕一样,都是准妈妈。方婕实在想象不出,谁会忍心去杀害一个准妈妈。如果倪骏不是杀人凶手,那真凶如何才能避开后门和门诊大厅的监控,自由出入后院? 翻越院墙?不。方婕认为不可能,院子后门和左面院墙都对着街道,有人翻越院墙,一定会被外面的监控摄像头拍到。右面院墙外的小巷,方婕很熟悉,巷口有两家早餐店、一家烟酒店。墙头上有人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除了后门、门诊大厅通向后院的通道、医院大楼外侧通向后院的通道,没有第四条路能够出入后院。方婕简直无法相信,撇开倪骏,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案发时间潜入后院! 可倪骏实在不像杀人凶手!他一看到警察就仓皇失措。姜华找到倪骏,还没开口,倪骏就慌乱的表白“我什么也没做!”。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倪骏胆小如鼠,他非常担心,自己会因后院那具女尸而惹祸上身。 在方婕多年的工作经历中,从没遇到哪个罪犯一见警察就立刻为自己辩白。这是沉不住气的表现!直觉告诉方婕,能够精心准备一管毒针实施谋杀的罪犯,绝不会如此沉不住气。 第六章 同学 面对警察,安士奇似乎有些局促不安。路医生回到办公室,就把在医院后院发现女尸的事说了。不到一个小时,医院的小护士和实习生,就穿梭于各个科室,像像蝴蝶授粉一样,四处散播着孕妇谢雅妍死在后院的消息。 谢雅妍做完孕期检查,是安士奇亲自将她送到电梯口的。谢雅妍临走时的笑颜,犹在眼前。 “安士奇,下面那辆白色别克英朗是你的?”姜华靠在安士奇办公室窗边,尽管安士奇的别克被两辆高大的越野车给挡住,姜华还是朝那个方向指了一下。 “嗯!” “早上十点半,在医院后院发现女尸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 “死者谢雅妍和你是同学?” “嗯,我们是高中同学。”安士奇脸上浮现淡淡的伤感,他十指交叉把手放在办公桌上,目光对着电脑显示器底座,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安士奇的眼睛什么也没看。 “今天谢雅妍到医院检查,你们见面了吗?” “见了!”安士奇微微皱了下眉。“我陪她去检查室的。” “你们关系还不错吧?” “嗯!” “以你对谢雅妍的了解,她有什么仇人,或者得罪过什么人吗?” 安士奇无神的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没有,我没听她说过。” “谢雅妍的丈夫黎永权你认识吧?” “呃,认识,但是不太熟。” “你知道黎永权是干什么的吗?” “听谢雅妍说过,他开了家小额贷款公司。” “黎永权来过你们医院吗?” “我不知道,谢雅妍平时都是自己来的。” “儿科的实习生倪骏你熟悉吗?” “不熟。”安士奇不经意的抬眼看了下姜华。 “上个月底,黎永权到医院找过倪骏麻烦,这事你知道吗?” 安士奇有些惊讶。“闹事的是黎永权?我听说过这事,那天我休息不在医院。” 姜华走到安士奇对面的椅子坐下。“安士奇,谢雅妍尸体倒地的位置,就在你那辆车的旁边。” “什么?”安士奇茫然看向姜华。 “根据谢雅妍倒地的姿势判断,当时她站在你那辆车的车尾箱处,面向你的车,背对院子后门,她好像在看你那辆车。” “看我的车?!”安士奇突然变得紧张。 “对。谢雅妍进了后院没有直接出门,她站在那看你的车。” 安士奇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抿着嘴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你那辆车是新买的吧?” “嗯,前两个月刚买的。” “黎永权开的什么车?” “宝马。”安士奇的表情很奇怪,即有点不屑,又有点嫉妒。 “谢雅妍跟黎永权的关系怎么样?” “呃,应该还行吧!” “谢雅妍为什么会站在那看你的车?” 安士奇一怔,脸上划过一阵紧张。“我不知道。” “谢雅妍走的时候,你们见面了吗?” “呃,见了。她走的时候,来跟我说了一声,我陪她走到电梯口。” “谢雅妍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就说检查一切正常。” “谢雅妍当时的心情怎么样?” “呃,她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你结婚了吗?” “结了。” 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士奇,觉得这个人很不老实。安士奇回答的所有问题,都是点到即止。他似乎跟谁都不熟,从他口中根本了解不到什么情况。 “谢雅妍和黎永权结婚多久了?” “五六年吧。” “他们一直没孩子?” “呃……,我不知道。”安士奇微微一惊。稍稍停顿,补充道:“这好像是他们第一个孩子。” “你有孩子吗?” “有个女儿,五岁了。” 谢雅妍31岁,安士奇跟她是同学,两人年龄差不多大。谢雅妍结婚五六年,现在才怀上第一个孩子,而安士奇的女儿已经五岁了。以黎永权家的经济条件来看,谢雅妍完全没有必要等到现在才要孩子。 姜华猜测,这里面似乎有点问题!但想从安士奇口中挖出什么线索,估计很难。 “今天先这样吧,打扰了,安医生!”姜华向邵伟使个眼色,两人离开了安士奇的办公室。 许军在保安监控室一直没有出来,他把谢雅妍在医院大楼的所有监控画面都看了一遍。 谢雅妍九点零五分由医院前门进入门诊大厅,她没有挂号,直接上了二楼。一个三十来岁斯斯文文的男医生站在电梯口附近的护士站,看见谢雅妍从电梯出来,迎了上去。 “师傅,这是哪个医生?”许军询问身边的值班保安。 “这是内科的安士奇安医生。”保安对医院的医生很熟悉。 许军点了下头,他听蒋奇提过安士奇的名字。 监控画面中,安士奇把谢雅妍送到检查室,待了不到两分钟,就上楼回内科了。 九点四十九分,谢雅妍拿着一张检验单,从彩超室出来,上了三楼,走进一间医生办公室。 “师傅,这是安医生的办公室吧?” “对,是安医生的办公室。” 九点五十六分,谢雅妍和安士奇从办公室出来,走到电梯口。两人满脸微笑,似乎心情很好。 谢雅妍进了电梯,安士奇转向办公室,可他没有进去。只在门口带上办公室的门,走向了走廊尽头。 两分钟后,安士奇出现在楼下的门诊大厅,他钻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师傅,三楼没有卫生间吗?” “有啊!”保安奇怪的看着监控画面中,走进一楼卫生间的安士奇。 许军把门诊大厅的监控画面往回倒了一点,看到谢雅妍从门诊大厅通向后院的通道进入后院。 而安士奇走进的卫生间,就在那条通道左侧。 姜华和邵伟走进保安监控室。“许军,怎么样了!” “姜队,快来看!” “怎么了?”姜华凑到监控显示屏前。 安士奇在卫生间待了大约一分钟,拎着个黑色塑料袋出来,身上的白大褂不见了。他扭头朝通向后院的通道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乘坐电梯上了三楼。此后,安士奇一直呆在办公室没有出来。 “那是谁?”姜华看到两个小护士进了安士奇办公室。 “哦,那时内科的护士。高个的叫李萍,矮点的叫吴丹。”保安回答道。 “许军,这段监控视频拷一份带回去。” 姜华说完,快步走出监控室,邵伟随后紧紧跟着。 “姜队,你去哪?” 姜华顾不上回答,走到门诊大厅通向后院的通道,钻进了监控中安士奇待过的那间卫生间。 从卫生间窗口望去,正是早上出事的后院。可窗口距离那辆白色别克很远,白色别克被两辆越野车挡着,基本上看不到车身。安士奇根本就不可能从这个位置观察到自己的车,或是站在车后的谢雅妍。 “他来这干什么?”姜华不禁喃喃自语。 第七章 氰化物的来源 卫生间门后有扇小门,邵伟试着推拉一番,没打开门。 “姜队,厕所里怎么会有道小门?” 姜华在窗边回头看了一眼,“可能是放清洁工具的吧!” 邵伟走出卫生间,注意到隔壁的小门上贴着医疗废物的标志。立刻转身回到卫生间。“姜队,隔壁是存放医疗废物的房间。这道小门应该能通到隔壁房间。” “医疗废物?”姜华有些愕然。毒针藏在什么地方最不容易被发现?当然是藏在医疗垃圾里!“快把保安叫来。” 邵伟马上把保安找来,指着卫生间门后那扇小门问道:“师傅,这扇小门是干什么用的?” “哦,隔壁房间以前是放清洁工具的。后来改成存放医疗垃圾的房间,这道门就不用了。” “你能打开这扇门吗?” “我没钥匙。” “谁有钥匙?” “我也不清楚,这扇门一年多没开过了!好像保洁员也没有钥匙!” “师傅,那隔壁房间你有钥匙吗?” “有。” 保安打开隔壁医疗废物室的门,房间里充斥着混合了多种药液的刺鼻气味。沿着墙根摆着六个半人高的黄色垃圾桶,桶里全是使用过的各种医疗器具。 “师傅,医院的医疗废物,一般多久处理一次?”姜华试了下通向卫生间那扇小门,门锁拧不开。 “我们医院的医疗垃圾不多,一周处理两次。” “最后一次处理医疗垃圾是哪天?” “昨天。” “那今天没有处理过医疗垃圾吧?” “没有。” 邵伟感觉头大,他猜到姜华想干什么。想从六个硕大的垃圾桶里,找到一支针管,工作量可想而知。 姜华看到邵伟一言不发的靠近垃圾桶,像是准备伸手。“邵伟,你干什么?” “不是找针管吗?” “找什么针管!先回去看监控。” 姜华瞪了邵伟一眼,让保安锁好房门,回到监控室。 门诊大厅的监控显示,今天还没人进入过医疗废物室。 “师傅,请你马上帮我们问问,谁有卫生间通向医疗废物室那扇小门的钥匙。办公室、保洁员,多问几个人!” 姜华十分困惑,邵伟发现的这扇门,通向医疗废物室,他脑中立刻联想到那支消失的针管。可是细细想来,安士奇压根就没有进入过后院。 从卫生间的窗户,几乎看不到那辆白色别克的车身。这么远的距离,能准确的把毒针投掷到车旁的谢雅妍颈动脉上吗? 姜华苦笑着摇了摇头,别说准确的把毒针投掷到谢雅妍的颈动脉上,就是用尽全力,也很难把毒针抛掷那么远的距离。 而倪骏在别克车旁,被方婕发现后,直接走出了后门,他也没有机会把毒针放进医疗废物室里。姜华隐隐觉得,这是一条无用的线索。 “走,上楼。”姜华不想作无谓的猜测。 “姜队,去找安士奇?”邵伟很担心,安士奇会坦白告诉他们,去一楼卫生间的目的吗? “先听听他怎么解释!”姜华想,就算说谎也好,安士奇都必须要有个解释。 看到警察去而复返,安士奇微微皱起眉头。 “安医生,早上你把谢雅妍送到电梯口,然后又走楼梯下楼了?”姜华径直走到安士奇办公桌前。 “呃……,我去上厕所。”安士奇脸上又是一阵慌乱。 “三楼没有厕所吗?” “有,三楼的厕所是马桶,不卫生。” “你上大号还是小号?” “呃,大号!”安士奇的表情很别扭。 “从监控上看,你在一楼卫生间只待了一分钟,你这个大号上得可够快的。”姜华揶揄的笑道。 “呃……” “你从卫生间出来,为什么把工作服脱了?” “我蹲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工作服坠到地上,被弄脏了。” 安士奇从桌下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把揉成一团的工作服抖了出来。衣角上确实有点脏。 “安士奇,你有卫生间那扇连通隔壁医疗废物室的小门钥匙吗?” “啊?”安士奇一脸莫名。“钥匙?我没那扇门的钥匙。” “内科有氰化物吗?”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姜华发现,这两个问题,安士奇的反应很奇怪,他好像对谢雅妍死于毒针的细节并不知情。 “安士奇,你去楼下上厕所,为什么不跟谢雅妍一起乘电梯下楼,偏要走楼梯?” “我,谢雅妍走的时候,我没想上厕所。她刚走,我突然感觉肚子不舒服,电梯又下去了,我就走了楼梯。” “你在卫生间,从窗户看到后院的谢雅妍了吗?” “没有,我没注意!” 安士奇显然没说实话,这样的解释,当然不可能让姜华满意。 “你爱人在哪上班?” “我爱人……”安士奇再次变得紧张。“她是东山社区居委会的主任。警官,你们要找她?” “我随便问问。” “警官,我爱人……,她……”提起自己的爱人,安士奇竟有些欲言又止。 “你爱人怎么了?”姜华嘴角浮现令人玩味的微笑。 “没,没怎么。她,她有点小气,不喜欢我跟别的女性走得太近。” 姜华听懂了,安士奇的老婆是个醋坛子,安士奇有点“气管炎”。 “哦!”姜华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我们走了,安医生!” “你们,走了?”安士奇好像很担心姜华马上去找他老婆。 “嗯,放心。我不会跟你爱人乱说的!”姜华捉狭的笑容,让安士奇心里没底。 走出办公室,邵伟忍不住问道:“姜队,现在就去找安士奇的老婆?” “急什么!先在医院把该弄清的问题弄清楚!”姜华按了电梯的7楼。 医院办公室主任姓徐,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知道姜华是来调查早上那桩命案,徐主任客气的把姜华和邵伟请到沙发上坐下。 “徐主任,医院对氰化物的使用,应该有严格规定吧?”姜华瞟了一眼徐主任文件柜里摆放整齐的文件。 “有。医院对所有剧毒和危险药品的存放和使用都有严格规定。” “如果医院的氰化物短少,能查出来吗?” “当然能,任何科室领用氰化物,都有记录。如果有短少现象,马上就能查出来。” 姜华点点头,“徐主任,我想请你帮忙查一查,近期医院里库存的氰化物,有没有无故短少!” “没问题,你等一下!” 徐主任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警官,医院库房和各科室我都叫他们核对过了,没有发现氰化物短少的情况。近半年只有检验科副主任赵旭东申领过一次氰化钠。” “检验科科副主任?” “对!他是带实习生的,申领氰化钠应该是用来做实验。” 邵伟立刻下楼找到赵旭东,证实半年前他申领的氰化钠,确实是用于做实验,并且一次就用完了。 姜华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氰化物的来源不是医院。 第八章 分歧 回到队里,许军把医院监控视频的情况向大家作了介绍,严颖提出了一个问题。 “许军,从早上九点零五分谢雅妍进入医院,到十点离开医院,这五十五分钟里,除了安士奇和医院的医务人员,谢雅妍还接触过其他人吗?” “没有!医务人员,谢雅妍也只接触到检查室的王凌医生,和彩超室的两位技术人员。” “谢雅妍没到一楼大厅缴费什么的?” “没有,谢雅妍从怀孕两个月,第一次到妇幼医院检查的时候,就一次性缴纳了孕期检查的所有费用。” “监控里发现有人跟踪谢雅妍吗?” “没有发现!“ “王凌医生和彩超室的两位技术人员,我做了初步了解。他们并不熟悉谢雅妍,只知道谢雅妍是安士奇的同学。”邵伟作了补充。 严颖眨了下漂亮的大眼睛。“姜队,我觉得很奇怪!凶犯用一只装着混合了剧毒药品的毒针,扎进被害者的颈动脉,导致被害者当场死亡。从作案手法上看,这是一起有针对性的预谋作案。可是被害者并没有告诉自己的丈夫,今天要去医院做孕检。在医院,既没人跟踪谢雅妍,谢雅妍也没跟其他人接触过。凶犯是怎么知道谢雅妍今天要去医院的?” 姜华点了点头,“我问过安士奇,他也是今早八点过才接到谢雅妍的电话,说要来医院做检查。” 蒋奇摊开手上的笔记本,“我到检查室核实过,谢雅妍每个月到医院做检查的日期都不固定。谢雅妍的孕检记录上,也没有标注具体的检查日期。” “那么今天谢雅妍去医院,就是纯属偶然了。”老孟的意思很简单,既然谢雅妍今天去医院是个偶然,凶手就不可能提前预知谢雅妍要去医院。严颖提出的预谋作案,有些站不住脚。 “老孟,那个保安付柏恒你查过了吗?”姜华看向老孟。 “查过了,付柏恒在妇幼医院工作已经五年。他原来是保安公司的人,三年前因为工作表现良好,直接与医院签订了长期用工合同,现在是妇幼医院保卫科的正式合同工。” “付柏恒家里有些什么人?” “付柏恒父亲早亡,母亲一年前突发疾病过世。家里只有妻子俞爽,没有孩子。” “突发疾病过世?什么病?” “好像是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 “付柏恒和俞爽跟黎永权或者谢雅妍有什么交集吗?” “应该没有,我向付柏恒的邻居了解了一下,付柏恒夫妇很勤俭,没有不良嗜好,他不可能跟高利贷发生关系。” “俞爽在哪上班?” “俞爽是顺达服务公司的钟点清洁工,提供上门打扫卫生服务。我请服务公司的负责人查过,俞爽服务的顾客都是比较稳定的主顾。顾客名单中,没有出现黎永权和谢雅妍的名字。” “姜队,谢雅妍进入后院的时候,付柏恒不是已经从后门出去了吗?”蒋奇有些不解,案发时间付柏恒根本就不在现场。 “还是问清楚点好!”姜华瞥了蒋奇一眼。 “姜队,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嫌疑最大的就是倪骏!”邵伟对倪骏的印象不太好,年纪轻轻就嗜赌成性,跟同事同学借钱不说,居然还敢借高利贷。 姜华沉默的摇了下头,他和方婕的看法一样,倪骏胆小怕事,心无城府,完全沉不住气。怎么看都不像心狠手辣、心思缜密的罪犯。 “邵伟,如果是倪骏作案,那毒针呢?”严颖非常信任方婕,既然方婕说没看到倪骏手上有针管,那倪骏手上就肯定没有针管。 “也许方婕到后院前,倪骏已经把针管扔了。” “扔在哪?” “也许扔出院墙,被别人捡走了。” “谁会在医院附近,从地上捡一支已经用过的针管?”严颖相信,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去捡使用过的针管。 “也许是小孩呢?”邵伟试着自圆其说。 严颖一时语结,小孩确实有可能会捡起地上使用过的针管。 “再说,谢雅妍的提包上有倪骏的指纹,可以确定倪骏触碰过死者。而且,倪骏向黎永权借了一万块钱,因为拖欠利息,黎永权到医院找他麻烦。倪骏一定对黎永权怀恨在心!” “对黎永权怀恨在心,倪骏可以直接报复黎永权啊!那支毒针如果插进黎永权的颈动脉,一万块钱就不用还了。” “倪骏可能没胆量向黎永权动手,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黎永权动手。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向女人动手报复泄愤!” 严颖对邵伟的分析不以为然。“邵伟,倪骏不认识谢雅妍,他也不知道谢雅妍是黎永权的老婆!” “也许倪骏说谎呢?也许倪骏确实不认识谢雅妍,但他见谢雅妍一身名牌,突然起了谋财害命的念头!那lv提包上,可是有倪骏的指纹。” “你……”严颖有点说不过邵伟。“那毒针呢?倪骏身上不可能随时准备一支毒针吧?” “行了!你们俩别争了!邵伟,医院的情况你了解,倪骏到医院实习才三个多月,检验科最后一次领用氰化物是半年前,倪骏在医院弄不到氰化物。”姜华对氰化物的来源十分重视。 “姜队,倪骏手上的氰化物,也许不是来自医院。”邵伟不服气的强辩。 “氰化物并不好弄,购买需要开证明。许军、蒋奇,待会你们在市内能够买到氰化物的地方查一下。” “是,姜队!” 老孟灭了手中的烟,看向许军。“你和邵伟在倪骏的住所发现氰化物了吗?” “没有!” “针管呢?” “也没有!” “孟哥,也许姜队去倪骏住所前,倪骏已经把家里收拾过了。”邵伟知道老孟的意思,一个身上随时准备着毒针的人,住处不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老孟微微一笑,“哼,后院能藏人的地方多了。许军,医院后门外和门诊大厅十点半以后的监控,你检查过了吗?” “十点半以后?”许军暗暗后悔,他确实疏忽了这个问题。 “对,十点半以后,还有九点以前的监控,我认为应该再仔细检查一遍。” “老孟,你怀疑凶犯藏在停放在后院的车上?”姜华立刻理解老孟的话。 “嗯!我也是刚想到。要是凶犯提前进入后院,躲在某辆车上,作案之后,又藏回车内,等待中午下班时间再趁机溜走,那保安付柏恒肯定不会注意到。但从后门外和门诊大厅的监控,应该能找到点线索。” 其实老孟心里也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合理,不过既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就必须查清楚。 严颖赞同的点点头,她相信方婕的直觉,凶手另有其人。这个人,也许真如老孟所说,就藏在后院的某辆车里。 第九章 值班表 姜华没把安士奇的反常举动拿出来讨论,因为监控中,安士奇在案发时间没有出入过后院,他在一楼卫生间停留的那一分钟,就不可能是去藏匿毒针。 但安士奇在卫生间待的那一分钟,真的只是为了上厕所吗? 姜华认为不是。从卫生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安士奇停放轿车的方向,虽然车身被两辆越野车挡住,但要看到站在车边的谢雅妍应该没有问题。难道,安士奇去卫生间是为了窥视谢雅妍? 安士奇亲自把谢雅妍送到电梯口,两人才刚刚分手,他为什么要马上跑下楼,去卫生间窥视谢雅妍?如果想窥视谢雅妍,从安士奇三楼办公室的窗户,同样能够看到后院,他没必要追到楼下卫生间去。 谢雅妍早上去医院,走的是前门,她离开医院时为什么要走后门? 卫生间的窗户对着后院,安士奇如果是特意进卫生间,想从窗户窥视后院的谢雅妍,说明安士奇知道谢雅妍离开医院会走后门。安士奇下楼到达门诊大厅走廊时,谢雅妍已经不在走廊上,安士奇又是如何得知谢雅妍走向了前门还是后门? 是谢雅妍自己告诉安士奇,她会从后门走,还是谢雅妍每次来医院都习惯从后门离开?姜华认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只有一种可能:安士奇事先知道谢雅妍会由后门离开医院! “老孟、邵伟、蒋奇、许军,你们分成两组,调查几名涉案人的社会关系和家庭背景,严颖,你跟我去趟医院。”姜华收起思绪,给大家作了分工。 “姜队,付柏恒夫妇还要查吗?”蒋奇认为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案发时不在现场的付柏恒身上。 “查,重点调查俞爽提供过上门打扫卫生服务的主顾,与黎永权和谢雅妍有没有交集。”姜华不想发生任何疏漏。 “姜队,那倪骏呢?先晾着?”邵伟觉得还是倪骏图财害命的可能性比较大。 “嗯,先晾着。” 大家分头行动,姜华带着严颖再次返回妇幼医院。 根据谢雅妍的孕检记录,严颖在医院监控室,调出了七至十月,谢雅妍每个月到医院作孕检的监控视频。 七月四日,谢雅妍到医院检查,从医院前门进出。此后的八月、九月、十月,都是前门进,后门出。 从谢雅妍居住的水锦花城,打车到医院,出租车通常会直接开到医院前门。虽然医院后门的街道,打车也很方便。但是由于门诊大厅距离医院前门比较近,所以平时来医院看病的人,都不会舍近求远,穿过后院从后门离开医院。 谢雅妍四次到妇幼医院,除了七月那次,后面三次都是从医院后门离开,似乎已经形成习惯。这个习惯,安士奇可能知道。 但问题是,谢雅妍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走更方便的前门,却选择穿过后院,从后门离开医院?谢雅妍从后门离开医院的习惯,除了安士奇,还有谁知道? 倪骏七月底开始到妇幼医院实习,迄今已经三个多月。谢雅妍喜欢走医院后门的习惯,他知不知道? 还有,案发前两个月,付柏恒在后门值班室见过谢雅妍没有? “师傅,你这有近几个月的保卫科值班记录表吗?”姜华想弄清付柏恒的值班时间。 “有。”保安师傅从抽屉里拿出值班记录。 姜华把付柏恒的值班时间和谢雅妍到医院作检查的日期进行比对,发现八月七日谢雅妍来医院的时候,付柏恒正好是白班,但那天付柏恒是在前门值班室当班。九月九日谢雅妍来医院那天,付柏恒休息。今天十月十一日,付柏恒是后门的白班。 从比对结果来看,付柏恒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后门值班时,遇到谢雅妍去后院。 姜华微微摇了下头,看来付柏恒今天运气不好,碰巧在当班时间摊上了这事。 “对了,师傅,儿科的实习生倪骏,你知道吧?” “知道。” “倪骏平时在那个办公室上班?” “就在一楼儿科门诊室。” 严颖不禁皱起眉头,儿科门诊室的窗户,就对着后院。 姜华合上保安值班记录,“严颖,我们去儿科门诊室看看。” 虽然已近深秋,可是室内的气温,还有些炎热。儿科门诊室里开着空调,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户上安装着磨砂玻璃,从门诊室内部根本看不清窗户外面的情况。 严颖查看了其他几间窗户对着后院的诊室,情况和儿科诊室完全一样。 姜华找到儿科向主任,调阅儿科诊室医院人员的排班表。尽然发现八月、九月谢雅妍两次到医院作检查时,倪骏都在上班!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严颖困惑不已。谢雅妍三次从医院后门离开医院,前两次倪骏都在当班。谢雅妍最后一次来医院——也就是今天,倪骏虽然休息,可他还是来了医院,这真的是巧合吗? “向主任,田洪今天上班吗?”姜华和严颖同样困惑。 “上,田洪在四楼儿科病房。” “儿科的实习生,能接触到氰化物吗?” “接触不到,儿科门诊室和四楼的儿科病房都没有氰化物。” 姜华和严颖上楼,在儿科病房护士站找到了田洪。 “田洪,今天早上十点过,倪骏来找过你?”姜华向田洪亮明身份。 “嗯。”田洪点了下头。“他来找我借钱。” “借多少?” “开始说借一千,我说没有,他又说借五百。我没借给他,他上个月跟我借的五百还没还呢!”田洪对倪骏有些怨言。 “倪骏经常借钱吗?” “嗯,他喜欢赌钱,麻将、扑克,什么都赌。” 其他情况,田洪并不了解。从四楼下来,姜华第三次走进安士奇的办公室。 “安医生!” “呃……”安士奇错愕的看着姜华。“警官!” “安医生,早上你在一楼卫生间,注意到后院了吗?” “呃,没注意。”安士奇的眼神有些闪躲。 “卫生间的窗户开着,你没看到走进后院的谢雅妍?” “没有,我没朝窗户外面看。”安士奇明显言不由衷,进出卫生间都会看到那扇打开的窗户。 “你跟谁提过谢雅妍今天要来医院吗?” “没有!” “对了,你那辆车是七月底买的的吧?” “嗯。”安士奇皱了下眉头。 “谢雅妍每次来医院检查,你都陪她去检查室?” “嗯,我带她去检查室,她不用排队。” 姜华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后院。从这个的角度看下去,视角确实没有一楼卫生间那扇窗户好。 安士奇向窗户走近两步,微微虚着眼睛顺着姜华的视线往下看。姜华斜了安士奇一眼,一言不发的给严颖使个眼色,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姜队,我知道安士奇为什么要下楼去卫生间。”严颖按了电梯下行键,脸上露出俏皮的笑容。 “为什么?” “因为他是近视眼,在楼上看不清楼下的情况。”严颖笑得有些得意。 第十章 奖金 姜华点点头,他不仅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还发现安士奇两耳耳际的皮肤,有两条肤色略浅的印迹,那应该是眼镜腿留下的痕迹。 “严颖,安士奇为什么一定要下楼去看清后院的情况?” “当时后院只有谢雅妍,安士奇当然是想去看谢雅妍。” “不,后院还有安士奇那辆新买的别克!” “安士奇下楼去看自己的车?”严颖有些发蒙,她觉得安士奇如果想看车的话,完全可以跟谢雅妍一起乘电梯下楼。 “不,我想应该不是看车。” “那是看什么?” “安士奇是想看谢雅妍会不会注意到他那辆新车!” “炫耀?”严颖觉得不对。“人家谢雅妍的老公开的可是宝马,安士奇那辆别克英朗有什么可炫耀的?” 姜华轻轻抓了下头。“走吧,去东山社区居委会。” “去找安士奇的老婆?”严颖觉得安士奇的老婆似乎跟案子没什么关系,从值班记录来看,倪骏才是犯罪嫌疑人。 “放心吧,倪骏在警局跑不了。先弄清安士奇和谢雅妍之间的关系再说。”姜华知道严颖在想什么。 严颖不再说什么,两人走到门诊大厅,严颖让姜华等她一下,自己跑到后院,用手机给安士奇的别克英朗拍了张照片。 付柏恒站在值班室的桌子后面,纳闷的看着外面给车子照相的漂亮女警。心里琢磨,安医生的车,跟早上的凶杀案有什么关系? “付师傅,早上我们走了以后,直到中午下午,有几辆车进出过后院?”严颖发现后院空了两个车位,走到后门值班室询问付柏恒。 “呃,四辆。妇科的王医生、宋医生,还有产科的吴医生,他们三个的车出去。钟副院长的车刚来。”付柏恒的记忆力很好。 “离开的后院的那三个医生,你是看着他们从大楼进后院的吗?” “嗯。” “你没离开过值班室?” “没有,你们走以后,我一直没离开值班室。” “也没去吃饭?” “没去,监控室的老刘帮我打的饭。” “你们医院有食堂?” “嗯,在前门外面。”付柏恒好像想起什么,接着说道:“食堂没有早餐,只供应中餐和晚餐。” “哦!谢谢了,付师傅!”严颖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向门诊大厅。 姜华见严颖回来,好奇的问道:“你去后面干什么?” “我去给安士奇的座驾拍张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付柏恒在值班室吗?” “在,我问过他了,中午从后院出去的三辆车,他是看着车主从医院大楼走进后院的。” “我们走以后,没有其他车辆离开后院?” “没有!那三辆车的车主都是医院的医生,付柏恒全都认识。” 姜华不经意的摇了摇头,看来老孟关于有人藏在后院那些车里的猜测,也站不住脚。 “算了,不管了,让老孟他们继续检查监控吧。” 安士奇的妻子叫秦芸,现年三十岁,大学毕业生。两年前东山社区居委会的主任调到开发区,秦芸接替了主任的位置。 “请问,秦主任在吗?”严颖和姜华走进主任办公室。 办公桌后一个剪着短发,相貌平常的女人站了起来,“我就是秦芸,请问你们是?”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三中队的,我叫姜华,她叫严颖。”姜华上前跟秦芸握了下手。 “你们好,请坐。”秦芸从办公桌走出来,招呼姜华、严颖坐到会客沙发上。“姜警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主任,安士奇是你丈夫吧?” “是啊,怎么了?”秦芸不由有些紧张。“士奇出什么事了?” “哦,没有!安医生没什么事。是这样,今天早上,在妇幼医院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叫谢雅妍……” “什么?谢雅妍死了?”秦芸十分震惊,打断了姜华的话。 “你认识谢雅妍?” “认识,她是士奇的高中同学。有次他们同学聚会,我也去了,我们在一起吃过饭。姜警官,谢雅妍是怎么死的?” “据我们判断,谢雅妍是被人谋杀!有人用毒针把谢雅妍杀死在妇幼医院后院,她的尸体,就躺在你丈夫那辆新车旁边。” “什么?毒针?”秦芸很是惊讶。 “嗯。秦主任,你丈夫的车,是什么时候买的?” “呃,七月底吧,好像是二十七八号。警官,谢雅妍的死,跟安士奇有关系吗?”听说谢雅妍的尸体躺在安士奇车旁,秦芸对丈夫的称呼,也从“士奇”转变为“安士奇”。 “应该没什么关系!我们只是随便问问那辆车的情况。”姜华当然不会乱说。 “哦!”秦芸松了口气。“那辆车是士奇贷款买的,首付了五万多块钱。当时我叫他别买,可是士奇不听,瞒着我把医院发的奖金拿去交了首付。” “奖金?年终奖吗?” “不是年终奖,年终奖士奇交给我了。是七月份发的上半年绩效奖。” 姜华奇怪的看了严颖一眼,七月份发上半年的绩效奖,五万多的绩效奖,这妇幼医院的效益也太好了吧? “安医生自己去提的车?” “嗯,警官,谢雅妍的死,真的跟安士奇没关系?”秦芸觉得还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谢雅妍死的时候,安医生在医院大楼,不在案发现场。” “哦!”秦芸点点头,放下心来。 “秦主任,你丈夫跟谢雅妍的关系怎么样?” “就是同学关系啊!警官,安士奇到底跟谢雅妍的死有没有关系?”见姜华这么问,秦芸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呵呵!”严颖笑着安慰道:“秦主任,你不用紧张,刚才已经说了,我们只是随便问问,你别多心。” 秦芸半信半疑的看看严颖,又看看姜华。 “秦主任,谢雅妍的丈夫你知道吗?”姜华继续问道。 “听安士奇提过,没见过面。他们家的情况,我不太了解。” “哦!”姜华点点头,站了起来。“秦主任,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先走了。” “警官!安士奇真的没事吧?”秦芸把姜华二人送到门边,忍不住再次询问。 姜华笑了起来。“真没事,秦主任,打扰了!” 秦芸目送两名警察离开,快步走向办公桌,拿起了手机,拨打丈夫的电话。 严颖上了车,疑惑的看着姜华。“姜队,医院七月份真给安士奇发了五万多块钱的绩效奖?” “哼!你以为妇幼医院真有那么大油水吗?” 姜华拿出手机,找出一个早上刚存进手机的电话号码。 “喂,黎永权吗?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姜华。有点事想问问你,七月份,谢雅妍有没有动过一笔数额五万左右的钱?好,你查查,我等你电话。” 严颖见姜华挂了电话,诧异的问道:“姜队,你怀疑买车的钱是谢雅妍给安士奇的?” 第十一章 余悸 方婕坐在杂志社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发呆。她原本喜悦的心情,因为谢雅妍的惨死,变得有些沉重而压抑。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谢雅妍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新生命!可是残忍的凶犯,还没等孩子降生,就让这条新生命胎死腹中。这让方婕感到愤怒! 她轻轻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面有一颗寄托了她和余波全部希望的种子。虽然小腹还未隆起,可是方婕已经对那颗种子产生了浓浓爱意。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幸福而温暖,比初恋时的绵绵情话更加让人感到甜蜜! 而谢雅妍,她和方婕一样,再过几个月,就要做妈妈了!但凶手剥夺了谢雅妍做母亲的机会。 方婕虽然不认识谢雅妍,但她把自己和谢雅妍归入了同一个群体——准妈妈!谢雅妍的死,方婕仿佛感同身受!她完全能够体会,失去生命、失去孩子的痛苦! 此刻,在方婕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罪行,比杀死一个孕妇、扼杀一条充满希望的新生命更不可饶恕! 方婕很矛盾,她十分清楚,余波对她腹中的生命,比对自己的性命看得更重。余波盼这个孩子盼了十年,他肯定不会同意方婕跟进这起丧心病狂的毒杀孕妇案! 下午余波还给方婕打过电话,问她能不能请假在家安胎。挂电话的时候,余波也一再交待,让方婕千万小心一点。余波对这个梦寐以求的孩子,实在是太紧张了!方婕知道,她如果这个时候提出加入到姜华的侦破工作中,余波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跟她生闷气。 但是让方婕置身事外,她办不到!在外人看来,方婕很理性。其实她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方婕满脑子都是谢雅妍微微隆起的腹部,感觉这个孕妇就死在自己眼皮底下!她内心极度渴望,能够加入姜华的队伍,为谢雅妍和她腹中孩子伸张冤屈,尽一份力! “方婕,下班了,还不走吗?”主编老王拎着包,在门外问了一句。 “哦,走。”方婕这才注意,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老王站在门口,等着方婕一起走向电梯间。 “方婕,考虑得这么样?毒杀孕妇,这可是影响极其恶劣的恶性案件。你和姜华又熟,由你跟进案子做罪案纪实报导,是社里最合适的人选!” 老王下午从方婕口中得知谢雅妍的事,立刻就跟方婕商量,由方婕跟进这起案子做纪实报导,可是方婕有些犹豫。 “王主编,我想回去跟余波商量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好吗?”方婕没跟老王提起自己已经怀孕的事。 “跟余波商量?”老王觉得难以相信,方婕一向对这类案件很感兴趣,以往都是跟同事抢差事,说要考虑、商量,这还是第一次。“方婕,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嗬!”方婕无奈笑笑,没有解释原因。 餐桌上换了一张黑白格子的餐布。桌子中央摆了一只精致的白色花瓶,瓶里插着红艳艳的玫瑰。亮晃晃的烛台,燃起三只蜡烛。摇曵的烛光下,摆着几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余波拉上窗帘,静静的站在门边,却难掩内心的激动,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结婚十年,他终于要当爸爸了! 下午余波跟单位请了假,回家精心布置了方婕最喜欢的烛光晚餐。他想好好感谢方婕,跟他最爱的人一起庆祝家庭新成员的到来! 门外传来方婕的脚步声,余波站到了门后。方婕打开房门,看到餐桌上亮着的烛火,会心的笑了。 余波温柔的双手,从方婕身后轻轻圈住她的小腹,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面颊贴着方婕的耳际缓缓摩擦。“方婕,我要当爸爸了!” 方婕将头向后靠,感受着摩擦带给她的刺痒和余波的浓情爱意。“余波,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嗯!方婕,谢谢你!” “嗬嗬,谢我干什么!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怀上的!”方婕不由被余波的话给逗笑。“行了,快把我放开吧!老夫老妻的,大热天弄一身臭汗!” 余波放开方婕,接过她手里的包,把她按到了餐椅上。 “红酒呢?烛光晚餐竟然没有红酒!”方婕佯装嗔怪的瞪着余波。 “红酒还是免了吧!方婕,你怀孕了,不能喝酒!来,先尝块白切鸡!”余波憨厚的笑着,往方婕碗里夹菜。 “余波,这是什么烛光晚餐,既没红酒,也没牛排。桌上不是白切鸡,就是清蒸鱼,居然还有红烧蹄膀!搞得土不土洋不洋的!”方婕看了桌上的菜,忍不住笑了起来。 “嘿嘿!”余波傻笑道:“你不是怀孕了吗,牛排煎个七八成熟,你可不能吃!” 余波的关心,让方婕有些无可奈何。看来,怀孕期间的饮食,余波要开始严格控制了。 “对了,方婕,你跟老王说了吗?” “说什么?” “请假安胎的事啊?你不知道,怀孕头三个月一定要小心,千万别磕着碰着。你已经怀孕两个月,只要请一个月的假在家安胎就行了。老王好说话,他一定会同意的。”余波一本正经的看着方婕。 “我哪有那么小气!最近社里人手又不够,我怎么好意思请假。” “你不好说,我帮你跟老王说吧!” “不用。”方婕放下筷子。“余波,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不是要出差吧?”余波担心的问道。 “不是。你听我说,早上我不是去医院检查吗……” “怎么了?医生说什么了?”余波紧张的打断方婕的话。 “放心,胎儿很正常!”方婕暗自为难,她知道余波很紧张,但是方婕不想瞒着余波。 “余波,早上我跟你打完电话,经过医院后院,发现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孕妇,倒在医院后门。” “孕妇?她怎么了?” “她死了!被人用毒针谋杀了!” “什么?用毒针谋杀孕妇?”余波惊愕的叫道。 “嗯,那个孕妇好可怜,再过几个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抓到凶手了吗?”余波胸中无名火起。 “没有。现场有个年轻人,慌慌张张的从孕妇尸体旁离开。我通知姜华,已经把那个年轻人找到了。但是,他应该不是凶手。” “不是凶手?”余波脑子一转,马上明白方婕的意思。“方婕,你想跟进报导这个案子?” “嗯,余波,我……” “不行!绝对不行!”余波再次打断方婕。“太危险了!方婕,凶手用毒针杀害孕妇,你也是孕妇,如果你参与进去,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万一这是哪个心理变态搞的连环杀人案呢?” 方婕曾经在一起连环杀人案中,被凶手劫持,情况十分凶险。当时要不是严颖及时开枪,方婕生死难料,虽然最终只受了点轻伤,但余波至今心有余悸。 第十二章 第三人? 余波见方婕不出声,知道自己的话,方婕没听进心里。他有些不高兴,浪漫的烛光晚餐,气氛变得沉闷。 “下班的时候老王跟我商量,社里想安排我对这个案子做纪实报导。余波,你看这样行吗,我只负责收集案件资料素材,不跟进具体的侦破工作。”方婕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真的?你只去收集资料?”余波有点不相信方婕的话,太了解方婕的性格。 “当然是真的。你放心,我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孩子的安全!”方婕热切企盼余波的理解。 余波无奈的轻叹。“好吧,方婕!我们可说好了,你只收集资料素材,不跟进侦破。” “嗯!放心吧!”方婕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方婕,早上的案子,没有目击者吗?” “嗯,目前为止,只有我这个目击者。” “后院没有监控?” “没有。” “你说那个孕妇被人毒杀在医院后院,医院大楼朝向后院的房间,就没有一个人看到后院的情况?” “大楼房间朝向后院的窗户不多,而且很多房间开着空调,窗户都关着。窗户装的是磨砂玻璃,有些房间甚至还拉着窗帘。目前警方还没有找到目击者。” 余波微微摇了下头,他知道,这种没有监控和目击者的案件非常棘手。 天色渐暗,老孟和许军还泡在妇幼医院。他们把医院大楼所有对着后院的房间全都走了一遍。早上十点至十点半之间,只有三个房间开着窗户。但那个时间段,是医生最忙的时候,没有人注意过窗外的情况。 经过仔细检查发现,医院整栋大楼,除了一楼卫生间的窗户能打开,其他楼层的窗户都给固定了,只能拉开几公分的缝隙透气。老孟估计,不会有人闲得无聊,凑到卫生间窗户的缝隙前,观察楼下后院。不过老孟还是请院方协助,帮着寻找目击者。 调取医院后门外的交通监控视频,与门诊大厅的监控视频进行核对,没有发现任何人在案发时间曾滞留后院。老孟提出凶手也许藏匿在后院某辆车上的可能性,被完全否定。 老孟把调查情况向姜华作了汇报,姜华陷入困惑。 下午黎永权到银行查询谢雅妍的账户,查到谢雅妍七月份确实提取了六万块钱的现金。这笔现金的金额,与安士奇买车首付款额基本相符。姜华随即联系医院,院方声称,医院平时没给职工发过什么绩效奖。 安士奇在撒谎!姜华可以肯定,安士奇买车的首付款,就是谢雅妍提供的。由此可见,安士奇和谢雅妍的关系不同寻常。 可是安士奇案发时间没有出入过后院,当时后院里只有谢雅妍和倪骏两人。难道人真的是倪骏杀的? 谢雅妍每次到医院进行孕检,倪骏都在上班。儿科门诊室,位于电梯口斜对面,那是谢雅妍进出电梯的必经之路,倪骏会不会注意到谢雅妍? 安士奇的举动十分反常,他在案件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他和谢雅妍仅仅是暧昧关系吗? 方婕的证词非常关键,她一口咬定,在后院看到倪骏从谢雅妍尸体旁走开时,手上没有针管。那支致人死命的毒针究竟藏在哪? 这一个个疑问,不由让姜华感到混乱。 严颖给姜华倒了一杯水,放到他办公桌上。“姜队,倪骏如果只是看到谢雅妍去医院,应该判断不了谢雅妍是去医院做常规孕检。” “什么意思?”姜华疑惑的看着严颖。 “常规孕检虽然每个月都要做,可是谢雅妍去医院检查的时间并不固定。而且做检查是在二楼,倪骏如果不跟上去,不可能知道谢雅妍是去哪个科室。也就不可能知道谢雅妍到医院是做每个月一次的例行常规孕检。” “如果倪骏知道谢雅妍每个月都要去医院,他就肯定跟踪过谢雅妍上楼,或者到孕检室打听过谢雅妍的情况?” “对!我们证实不了倪骏究竟认不认识谢雅妍,但是我们可以查查倪骏有没有关注过谢雅妍!” 姜华对严颖有些刮目相看,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了。 “老孟,你还在医院吗?”姜华立即联系老孟。 “正准备回来,怎么了姜队?” “你马上回监控室,查看谢雅妍每次到医院检查时,倪骏有没有跟着谢雅妍去过二楼孕检室。另外让许军联系给谢雅妍做检查的医生,问问倪骏有没有到孕检室打听过谢雅妍去医院检查的情况。” “好!我们马上办。” 老孟到医院监控室,找出谢雅妍四次来到医院的监控视频。谢雅妍每次上二楼做检查时,倪骏都没有离开过儿科门诊室,根本就不存在跟踪一说。 许军不仅联系了给谢雅妍做检查的医生,他还向检查室的护士和实习生了解到,倪骏在医院实习期间,从没跟检查室的任何人有过来往。知道安士奇和谢雅妍同学关系的人,也只限于检查室内部人员。 调查表明,倪骏从未关注过来医院做常规孕检的谢雅妍。 姜华和严颖都很清楚,能预先知道谢雅妍什么时候去医院做检查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安士奇!谢雅妍每次去医院前,都会给安士奇打电话,让安士奇陪她去检查室,免掉排队的麻烦。 假设倪骏不知道谢雅妍今天会去医院,他今早出现在后院就应该是偶然。被赌博的恶习害得债台高筑的倪骏,看到谢雅妍倒在两辆车之间,一时起了贪念,想趁着后院没人,翻弄谢雅妍的高档提包。就在他发现谢雅妍不对劲时,方婕的脚步声惊扰了他,倪骏才会慌乱的从谢雅妍的尸体旁匆匆走开。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倪骏进入后院时,谢雅妍已经死亡! 案发时间,医院后院并没有第三人,是谁将毒针扎进谢雅妍的颈动脉? “姜队,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装置,能把毒针……”严颖想起曾经看过的推理小说。 “不可能!”姜华摆了摆手。“从谢雅妍当时站立的方向和位置判断,毒针是从谢雅妍的左后方扎进她的颈动脉。谢雅妍的左后方对着后门,而她身处的位置,距离后门大约十二米,从门外利用特殊装置发射毒针,难以保证精确度。我断定,凶手是近距离作案。” “可是当时现场除了倪骏,没有第三人啊!” 姜华满是疑虑的皱着眉头,现场真的存在第三人吗? “姜队,毒针有没有可能是从谢雅妍左侧的车上发射出来的?” 谢雅妍当时正在注视右侧安士奇的车,她左侧停放的是一辆黑色轿车。姜华到现场后检查过那辆车,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整个后院的地面和各个角落,都没找到类似发射装置的物体。 姜华认为,不可能存在什么特殊的发射装置,将毒针扎进谢雅妍颈动脉的如果不是倪骏,那只能是第三人。 第十三章 悔之晚矣 医院一楼卫生间的窗户,距谢雅妍倒地的位置更远,而且方向也不对。安士奇没有进入后院,他肯定不会是这个“第三人”。 但安士奇的异常举动,十分可疑。姜华相信,安士奇没说实话。他早上尾随谢雅妍下楼,进入一楼卫生间,一定另有隐情。 “姜队,安士奇与谢雅妍的死有关系吗?”严颖觉得,安士奇似乎没有杀人动机。 “我不知道!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关系,可安士奇不愿说实话,我们无法得知安士奇到底去卫生间干什么。他仅仅是想观察,谢雅妍去后院会不会注意那辆别克车吗?” “安士奇为什么那么在意谢雅妍会不会注意他的车?那辆车如果是谢雅妍资助安士奇买的,那他完全没必要在意,谢雅妍经过后院时会不会关注他新买的车!” “不,严颖,安士奇不是想满足自己的炫耀心理。他从卫生间窗户窥视谢雅妍,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这和谋杀谢雅妍有关系吗?” “这就需要我们去弄清楚了!” “你刚才不是说,安士奇不可能是案发现场的第三人吗?” “可安士奇是目前唯一有可能看到谢雅妍走到他车边的人。” “姜队,安士奇从卫生间的窗户窥视,也许是想确定谢雅妍是不是走到了他的车旁!”严颖突然惊呼道。 “嗯?”姜华抬起眉毛。“你是说安士奇希望谢雅妍走到她遇害那个位置?” “对!安士奇是想确认,谢雅妍是否走到了指定位置!别克车车尾那个位置,也许就是安士奇指定谢雅妍去的。” “指定位置?”姜华难以认同的摇着头。“严颖,你还是认为那个位置埋伏着什么特殊装置或者机关?你不是认为安士奇没有杀人动机吗?” 严颖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安士奇确认谢雅妍走到指定位置,然后触发机关,把毒针射向谢雅妍。至于杀人动机,也许安士奇和谢雅妍闹矛盾了。 “姜队,也许谢雅妍突然让安士奇还钱呢?” 姜华无奈的叹了口气,严颖还是不够成熟,脑子想的尽是推理小说里那些匪夷所思的诡计。 “行了,别瞎猜了。严颖,你记住,我们作的所有推测和分析,都必须有真凭实据。” 在姜华和严颖讨论案情的同时,安士奇的家里,正上演着一出河东狮吼的好戏。 秦芸怒气冲冲的瞪着安士奇,要他交代,刑警查案怎么会查到他的头上。 “安士奇,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 “我什么也没做啊!”安士奇满脸委屈,低声辩驳。 “什么也没做,警察会跑来我们单位调查你?安士奇,你给我说清楚,你和谢雅妍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我和她就是同学关系!” “同学关系?谢雅妍那么多同学,她死了,警察谁不调查,就单单查你?” “你怎么知道警察没查别人!”安士奇小声嘟噜。 “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没说什么!” “安士奇,我可告诉你,你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要是让我知道,你跟谢雅妍不清不楚,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跟谢雅妍就是普通同学。” “哼,你别当我不知道,警察说了,谢雅妍定期到你们医院做孕检!她为什么不去别的医院,偏偏要到你们医院?还不是因为有你帮忙,她不用排队吗?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我早就看透了。我们居委会小黄去你们医院看病,叫你帮忙跟专家门诊打个招呼,你就推三阻四,说影响不好!帮那个谢雅妍,影响就好了?你还不是看谢雅妍长得漂亮,故意凑上去献殷勤,想亲近亲近人家吗!” “你胡说什么,谢雅妍有老公,她都怀孕了!” “哼!你们那些同学会,你以后给我少去!最后不要去!男男女女的,喝多了借着酒遮脸,胡言胡语,毛手毛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两个同学,不就是在同学聚会勾搭上了,才离婚的吗!” “我……”安士奇为之气结,无力辩解。 倪骏在警局的羁押室待了一天,从讯问室回来后,警察就再没找过他,好像已经完全把他遗忘。 这次的麻烦大了!倪骏做梦也没想到,倒在地上的孕妇,竟是黎永权的老婆。早上从后院经过的时候,倪骏还以为那个女人只是晕倒。他凑上前去,发现女人的lv提包开着,本想趁着四下无人,顺手牵羊从女人包里弄点钱应应急。可他发现那女人惊恐的瞪着双眼,像是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正想仔细看清楚,方婕的脚步声吓了倪骏一跳,他赶紧缩回提包上的手,连指纹都没来得及擦掉,就慌慌张张溜走了。 警察说黎永权的老婆死了!倪骏清楚,谢雅妍的提包上有他的指纹,和警察一起找上门的方婕,又正好看到他仓皇从谢雅妍尸体旁走开。当时后院除了倪骏没有旁人,这次的事情他将百口莫辩。 倪骏懊恼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他觉得自己胸口憋得难受。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靠近谢雅妍看了一眼,只是摸了下提包,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钱。他没杀人,他觉得当时那女人好像已经死了。在他进入后院之前,那女人就已经死了。除了提包上的指纹,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今天怎么就那么巧,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谢雅妍的提包呢?倪骏抬手狠狠的打了自己几耳光。都怪自己好赌,背了一屁股的债!要不是被赌债逼得没办法,他也不会向那个lv提包,伸出那只贪婪的手! 现在惨了,那个看着自己从谢雅妍尸体旁离开的女人,一定会认为人是他倪骏杀的。警察都把自己给关起来了,说不定已经联系了妈妈。 想到妈妈,倪骏的眼眶湿润了。爸爸一走,自己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起早贪黑,不辞辛苦,勤勤恳恳的经营着那间小小的童装店,供自己上学。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不好好学习,还染上了赌瘾。借高利贷不说,现在又卷进谋杀案里!妈妈如果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倪骏知道,自己跟黎永权借了高利贷,黎永权到医院找自己追债,好几个同事都看到了。黎永权的老婆死了,又有人目睹自己从尸体旁离开,警方和黎永权肯定会认为自己谋杀谢雅妍泄愤。 还有那一万块钱的高利贷,倪骏现在已经无力偿还。黎永权说不定还会找妈妈逼债!想象着妈妈被黎永权威逼的情形,倪骏痛苦的闭上眼睛,两滴忏悔的泪珠从眼角滴落。 第十四章 另一种可能 姜华的办公室里坐满了人,大家面面相觑愁眉不展。 严颖看到方婕走进来,高兴的蹦起来。“方姐,你怎么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你找我有事?”方婕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 “行了,都散了吧!老孟,按照昨天的分组,大家分头找线索。老宋和小刘负责排查黎永权和谢雅妍的社会关系。大家去忙吧!”姜华给大家做了工作安排。 等办公室里只剩下姜华、严颖,方婕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姜队,我来报到了!” “报到!”姜华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方婕平坦的小腹。“你们杂志社安排你过来做纪实报导?” “怎么?姜队,不欢迎吗?”方婕微微一笑。 “欢迎!怎么不欢迎!方姐,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严颖热情的搭着方婕的肩。 “方婕,你不是有了吗?”姜华知道方婕和余波结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孩子。如果方婕还像以前那样协助他们工作,姜华担心会有什么闪失。 “呵,不碍事!不是还有你们保护吗?是不是,严颖?”方婕轻轻拍着严颖搭在她肩上的手。 “是啊,方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严颖上次就为了保护方婕,第一次向犯罪嫌疑人开了枪。 “那好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姜华心里其实也很喜欢跟方婕合作,而且不管方婕有没有怀孕,他都会保护好方婕。 “姜队,案子有什么线索吗?”方婕心急的进入正题。 严颖轻叹一声。“方姐,线索倒是有,不过好像都没什么用!” “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案发时,现场只有倪骏和死者谢雅妍两人。可是据我观察,倪骏不像杀人凶手!你也证实倪骏从死者身旁走开时,手上没有凶器。内科的安士奇跟死者是同学,两人关系暧昧。谢雅妍尸体右侧那辆别克轿车,估计就是谢雅妍资助安士奇付的首期购车款。昨天早上谢雅妍检查完,安士奇送谢雅妍进电梯,他随后从楼梯下楼,钻进一楼卫生间待了一分钟。从卫生间敞开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谢雅妍陈尸那个方向。我请医院核对库存氰化物的数量,没有发现氰化物短少的情况。”姜华简单把情况介绍一遍。 “安士奇在谢雅妍进入后院时,在一楼卫生间待了一分钟?”这个情况让方婕感到惊讶。 “对,安士奇说,他不习惯楼上卫生间的马桶,所以才下楼上厕所。” “不习惯马桶?安士奇在医院工作这几年,一直是到楼下卫生间上厕所吗?” “当然不是!我们从侧面向安士奇的同事了解过,安士奇平时很少到一楼的卫生间上厕所。安士奇在撒谎!” “他为什么撒谎?他在卫生间待那一分钟是在干什么?”方婕很是好奇。 “安士奇为什么撒谎,我想是因为他和谢雅妍暧昧的关系。至于那一分钟他在干什么,我和严颖分析,安士奇可能是想确定谢雅妍会不会走到他的那辆新车旁边。” “确定谢雅妍走到他的新车旁边?”方婕诧异的反问。 “对!这也是我和严颖有分歧的地方。”姜华把严颖对自动发射毒针装置的设想告诉方婕。 “这种可能性不大!昨天早上在现场,付柏恒进医院大楼找医生的时候,我看过谢雅妍尸体两边的车。没发现车上有人。再说,用自动装置发射毒针,很难控制精确度。”方婕向严颖摇了摇头。 “那如果倪骏不是凶手,后院就没有其他人了!”严颖郁闷的望着方婕。 “姜队,保安付柏恒离开后门的时间,能确认吗?”谢雅妍进入后院,和付柏恒离开后门的时间非常接近,方婕想先从作案时间着手。 “可以确认。付柏恒十点零一分出现在后门外的道路交通监控画面里。谢雅妍九点五十九分四十六秒从门诊大厅的监控画面中消失。从谢雅妍背影消失的位置,以正常速度走到谢雅妍遇到的地方,大约需要一分半钟。那个时候付柏恒已经走到后门外的路边。从监控画面上看,谢雅妍的步速比正常行走速度略慢。所以完全可以肯定,谢雅妍走到安士奇的车旁时,付柏恒已经出了后门。当时后院只有谢雅妍一人!” “那么现在需要确认的是倪骏十点二十二分进入后院时,谢雅妍是否还活着!” “对!可是除了倪骏自己,谁也无法确定当时谢雅妍是否还活着!”姜华遗憾的摇了下头,他不是不相信倪骏,只是没有证据证实倪骏的话。 “使用过的毒针针管还是找不到吗?” “找不到。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 “寻找目击者有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 方婕歪着头想了片刻。“姜队,你们查过安士奇和倪骏的关系吗?” “你说什么?方婕,你怀疑安士奇和倪骏合谋杀害谢雅妍?”姜华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安士奇让谢雅妍在后院等他,然后安排倪骏去杀谢雅妍。 方婕略感唐突,歉意的笑道:“我只是想弄清楚安士奇和倪骏的关系,谈不上怀疑。” “方婕,就算安士奇授意倪骏进去后院杀掉谢雅妍,用过的毒针怎么处理?”姜华需要的不是无端猜想,而是证据。 “姜队,安士奇的办公室开着窗户,从楼下应该能把针管扔上去!”严颖替方婕想好了答案。 姜华怔怔的看着严颖,真有这种可能吗?“严颖,倪骏为什么要帮安士奇谋杀谢雅妍?” “当然是为钱!倪骏欠了黎永权一万块钱高利贷,黎永权追到医院逼债。安士奇在医院也许听说过这事。他知道倪骏缺钱,就用钱买通倪骏帮他杀人。安士奇再告诉倪骏,谢雅妍是黎永权的老婆。倪骏为了泄愤,说不定就同意帮他杀人了!”严颖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 方婕饶有兴趣的看着严颖。“既然安士奇和谢雅妍关系特殊,他为什么要买凶杀谢雅妍?” “可能他们之间出现了矛盾!”严颖脑中想象着倪骏站在楼下,把针管扔上三楼安士奇办公室的画面。 方婕询问安士奇和倪骏之间的关系,原意只是想排除二人合谋作案的可能。可是严颖竟然根据方婕提出的问题,思绪天马行空的假设出另一种可能! “严颖,没有根据,不要瞎说!”姜华向来不喜欢严颖毫无根据的瞎想。 “不不,姜华,这也不算瞎说。我们应该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你不是常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既然严颖提出了这种假设,那我们就小心求证。就算证实这种假设不成立,我们不是也能排除掉安、倪二人合谋作案的可能性吗?”方婕给严颖说起了好话。 第十五章 外科医生 安士奇请假没来上班,他的办公室门窗都关着。方婕和严颖站在后院正对安士奇办公室的地方,等待姜华去找保安打开安士奇办公室房门。 医院三楼的高度,相当于普通商住楼四层半那么高。严颖手上拿着几只一次性塑胶针管,不由有点担心。 今天的气温和昨天差不多,由于室内开着空调,大楼朝向后院的窗户基本上都关着。只有一个角落上的房间,开了半扇窗。窗边看不到人,医生在忙着工作。昨天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方婕估计,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楼上办公室的人不会到窗边,朝楼下的后院张望。 姜华拉开三楼安士奇办公室的窗户,向严颖招了下手。 严颖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臂,手里拿着针管对着敞开的窗户试了试准头,猛然用力把针管投掷出去。 “啪“的一声轻响,针管撞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墙面,掉了下来。 严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又试了第二次。针管撞到墙面比刚才略高一点的位置,又掉了下来。 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支针管,严颖招手让姜华下来。这次姜华倒是把针管掷到接近三楼窗户的位置,可还是没能成功把针管投掷进窗户。 “姜队,我再去借几支针管试试。”严颖还不死心。 “不用试了!”姜华不想再浪费时间。“严颖,凶手没有这么多时间慢慢试!” “姜队,刚才你差一点就把针管扔进窗户了。”严颖依然相信消失的针管,被扔进了安士奇三楼的办公室。 “严颖,我已经尽力了,如果换作倪骏来扔,我相信他也扔不到我这个高度。” 方婕走近前来,“严颖,我觉得这样说不通。” “为什么?” “昨天我看到倪骏时,他站在尸体旁弓着腰,当时他手上没有针管。如果当时针管已经被他扔掉,他又回到尸体旁边干什么?他为什么不抓紧时间离开案发现场?”方婕认为,凶手作案,得手后就应该迅速离开现场。 “也许,他想确认谢雅妍死了没有!” “不,针管里的毒素只需要微量就能致人死命,安士奇和倪骏都是学医的,他们非常了解氰化物的毒性,完全不必扔掉凶器后,再回到尸体旁确认受害者是否死亡。” 姜华点点头,“方婕说得对,凶手作案后通常会第一时间离开现场。” “可是谢雅妍的提包被打开了,说不定倪骏扔掉针管后,突然想起忘了拿提包里的钱呢!” “姜队,死者的提包里,有什么遗物?”方婕还不太了解遗物情况。 “都是普通的随身用品。一部手机,两张银行卡,两千多现金,几张医院的票据,孕检记录,钥匙、纸巾什么的。手机的通话记录显示,最后一个电话,是早上八点过打给安士奇的。” “倪骏缺钱,他扔掉凶器后,想起死者的提包里肯定有钱,所以又回到了尸体旁。”严颖感觉姜华好像站在方婕一遍,有点较起劲来。 “想拿钱,死者一倒地就可以马上翻开提包拿钱。”姜华不屑的反驳。 这和方婕想的一样。如果杀人的目的是为钱,正常的作案顺序应该是,死者倒地后立即翻开死者的提包拿钱,再拔下死者颈部的针管,然后迅速离开现场。可当时倪骏弓着腰,那个姿势,分明是一边触碰提包一边观察死者的情况。 “那针管呢?针管被凶手藏到哪了?”严颖不服气的问道。 方婕看着一楼开着窗户的卫生间,她觉得把针管扔进卫生间,肯定比把针管扔上楼来的更方便。 “姜华,昨天你们检查过卫生间吗?” “当时没有!”姜华有些后悔,昨天刚到现场时,就应该先检查卫生间。“中午我们返回医院时,检查了一遍,卫生间里没有发现针管。但是卫生间隔壁是医院的医疗废物室,卫生间里有门通到医疗废物室。不过那扇门很久没用了。” “医疗废物室?那些医疗垃圾里,有很多用过的针管吧?” “嗯。医疗废物室里有好几个大垃圾桶,每个桶都有针管。如果想检查那些针管的话,工作量有点大。” 方婕理解的点点头。“安士奇有医疗废物室的钥匙吗?” “据说是没有,我问过医院保安,院里有专人负责收集医疗垃圾。医疗废物室的钥匙,只有负责收集医疗垃圾的保洁员才有。” “你说的卫生间通向医疗垃圾室那扇门,谁有钥匙?” “那扇门的钥匙,连医院的保安也没有。门锁很久没有开启,我昨天试过,从里面也拧不开门锁。”姜华心里已经排除毒针被藏在医疗废物室的可能。 “对了方婕,昨天你走进后院看到倪骏匆忙离开,当时你靠近尸体没有?” “没有,看到倪骏匆忙离开,我快步走过去,见有人倒在地上,预感到出事了,就赶紧追出后门,想截住倪骏。可是他已经上了出租车。” “从你追出去,到你回来,大概有多长时间?” “呃,应该不会超过两分钟。” “你正在查看死者时,看到付柏恒走进后门,他没有靠近死者,直接跑进医院大楼叫医生对吗?” “对!付柏恒没有靠近死者!医生来以后,付柏恒一直在我旁边看着我,怕我跑了!”方婕自嘲的笑道。 “方婕,在路医生检查死者的尸体前,你注意过尸体衣裙下的地面吗?” “呃……,我没注意!当时我有点慌乱,没想到查看尸体衣裙下的地面。不过我记得,路医生只是看了下死者的瞳孔,摸了摸脉搏。好像,并没有触碰过死者的衣裙。” 谢雅妍穿着长裙,她卧在地上,裙子遮住了一部分地面。方婕当时没有留意尸体衣裙下的地面,吃不准毒针针管会不会被裙子遮住。 “路医生是外科门诊大夫,外科门诊室处于门诊大厅左侧走廊中段。后院进入门诊大厅通道右侧第一间是急诊室,付柏恒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去离他最近的急诊室叫人,要到外科门诊室找路医生呢?” “我不知道!当时我守在现场,付柏恒跑向医院大楼,我给你打了电话,电话还没挂,路医生就和付柏恒赶到后院了。” 姜华觉得自己把路医生给疏忽了,在以往他处理过的密室谋杀案中,通常最先到达现场的人,嫌疑最重。当然,方婕不可能是嫌疑人。付柏恒又没有靠近过尸体,除了倪骏,唯一接触过死者、有可能拿走凶器的人,就只有路医生。 付柏恒没找急诊室的医生,偏偏把外科门诊的路医生叫到后院,这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路医生跟案子有关系吗? 第十六章 盲区 “方姐,你当时站在什么地方?”见姜华提起路医生,严颖也来了劲。 “尸体在两辆车之间,地方很窄。路医生来的时候,我从尸体旁让开,站到尸体左侧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尾箱后面。” 姜华抬眼看去,昨天陈尸的地方,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原地。右侧停放安士奇白色别克的位置,今天停了一辆银灰色大众宝来。 “走,过去看看!” 三人走了过去。方婕自觉的站到黑色轿车的车尾箱处。 姜华卧倒在谢雅妍的陈尸处,扭着脖子问道:“方婕,路医生检查尸体,站在什么位置?” 方婕指了一下银灰色大众宝来的c柱,“他走到那个位置,蹲下检查尸体。” “这里?”严颖站到宝来的c柱旁,见方婕点头,严颖蹲下身子,背向方婕,伸手假装检查地上的姜华。 当严颖伸出右手检查姜华瞳孔、触碰他的颈动脉时,方婕突然发现自己错了,从她站立的位置,看不到严颖自然垂下的左手。昨天路医生也是用右手触碰尸体,左手自然垂落。方婕的注意力在路医生触碰尸体的右手上,根本没注意到他垂下的那左手,做过什么动作。方婕当时站立的位置,视野上有盲区。 路医生身上穿着白大褂,他蹲下来的时候,白大褂的下摆正好遮住了谢雅妍长裙的下半部。如果毒针针管被压在长裙下,路医生从裙下摸出针管,藏进白大褂下摆,方婕要不是特别留意,就不会发现这种小动作。 “怎么样方婕?能看清楚严颖双手的动作吗?”姜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前的浮尘。 方婕犹疑着摇了摇头,只能实话实说。“姜华,严颖蹲下来,我看不到她左手的动作。昨天,我只注意到路医生触碰尸体的右手,没留意他的左手在干什么。” 严颖两眼放光,好像她已经探知了毒针针管的下落。“姜队,如果是这样,那路医生完全有机会趁检查尸体,藏起落在尸体旁的针管。” 姜华严肃的摆了下手,现在作这样的假设还为时尚早。“蒋奇昨天和路医生聊了两句。路医生名叫路治平,现年四十一岁,调到妇幼医院外科才半年多。路治平说他是被付柏恒叫到后院的,对后院死者的情况,一无所知。方婕,你好好回忆一下,路治平检查尸体时,有什么异常的表情,或是比较特别的肢体动作?” “检查尸体时,路治平背向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检查完尸体,路治平站起来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我感觉,他看向我的目光,好像有点好奇。” “好奇?”严颖重复了一遍。“他为什么好奇?” “我不知道,也许对我守在尸体旁感到好奇吧。我当时向付柏恒确认,后院有没有监控摄像头,路治平转头四下看了一遍,然后低头面朝谢雅妍的尸体,自言自语的低声说了一句”她好像怀孕了!’” “路治平朝着谢雅妍的尸体说话?”严颖感到诧异,她认为路治平说这句话,本应对着付柏恒或者方婕说才对。 “嗯,路治平当时没看我和付柏恒,他确实是看着尸体说的这句话,所以我才觉得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不过,从路治平说的这句话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谢雅妍已经怀孕,他也许是刚注意到谢雅妍微微隆起的腹部。”方婕有种感觉,路治平不认识谢雅妍。 姜华听出方婕的言外之意,微微皱起眉头,路治平真的不认识谢雅妍,不知道谢雅妍怀孕吗?不对,姜华觉得很不对劲,路治平表现得太镇定、太冷漠了!从方婕的描述来看,路治平好像对谢雅妍的死并不感到惊奇,他甚至没向方婕和付柏恒多问一句发现死者时的情况。除了看方婕的眼神有几分好奇,路治平对光天化日之下被害死在医院后院的孕妇,竟没有一丝好奇和关心! 普通人遇上这样的情况,总会向更先到达现场的目击者问东问西,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可路治平竟像没有这样的好奇心,根本就不关心死者是怎么死的,也没向现场的目击者提出任何问题。这让姜华感到很是反常。 “姜队,蒋奇有没有问路治平,付柏恒是从哪把他找来的?”方婕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 “蒋奇没说。我马上联系付柏恒!” 姜华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付柏恒的电话。 “喂,付师傅吗,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昨天我们见过面。” “警官,有事吗?” “付师傅,我想问问,昨天发现尸体时,你跑进医院大楼找医生,为什么要找路医生,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我一跑进大楼就碰到路医生了,他刚从卫生间出来,我就告诉他后面出事了,让他跟我去看看。” “你就在卫生间门外碰到路医生的?”姜华觉得这太巧了。 “是啊!我本来想去急诊室叫人,跑到卫生间那碰上路医生,我担心那个女人跑了,就把路医生叫上,赶紧回到后院。” “你说跟我一起那个姓方的女人?”姜华觉得有些好笑。 “对啊!当时我不知道那个姓方的女人,是和你们一起的,对她不太放心。” “你和路治平赶回后院时,你告诉他后院出什么事了吗?” “说了,我跟路医生说,后院有人死了。” “你没靠近尸体,怎么知道倒在地上的女人死了?”昨天案发现场的情况,方婕和付柏恒早已原原本本的向姜华说过一次,可姜华还是又问了付柏恒一遍,想看看付柏恒今天的话,跟昨天有什么出入。 “那个姓方的女人说的啊!我一进门,她就叫‘师傅,快来帮帮忙!’,我看到地上有双脚,赶紧跑过去问她出了什么事,那个姓方的女人说‘她死了!’,我就赶紧去找医生了。”付柏恒说的与昨天分毫不差。 “你们去后院的时候,路医生没问你,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问了,他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个女人,在后院发现另一个女人死了。” “路治平还问了什么?” “没有了,他就问了两句。头一句问‘谁死了?’,我说我不知道。第二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知道。” 姜华面色凝重的挂了电话,方婕和严颖已经听清姜华复述那句话,知道付柏恒是在卫生间门外偶遇路治平。这让她们感到十分疑惑。后院出事,付柏恒要找医生,刚跑进通向门诊大厅的通道,就恰好遇上从卫生间走出来的路治平,真有那么巧吗? 在严颖看来,路治平简直就是专程在卫生间那等着付柏恒去找他! 第十七章 风险 姜华走到外科门诊室门口,发现今天的值班医生不是路治平。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医生,坐在门诊室里,正在给一个病人做检查。 “你好,大夫!请问路医生在吗?”姜华站在门边问道。 “路医生请假了,今天我代班。你要找路医生,明天再来!” 姜华和严颖今天都没穿警服,老医生的语气不太好,似乎对姜华看病挑医生有些不满。 “呵,我不是来看病的。”姜华亮出证件。“大夫,路医生今天怎么请假了?” 老医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们是为昨天的事来的吧,我听小路说了,昨天后面……” 姜华把手指竖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大夫,路医生今天有事吗?” 老医生看了一眼门诊室的病人,自知失言,脸上有些尴尬。“小路说家里有事,要请假,科里就安排我来代班。” “路医生没说家里有什么事吗?” “我没见着他,也不方便打电话问。” 姜华笑着跟老医生点点头,带着方婕和严颖又去了监控室。 “严颖,你看看昨天的监控,路治平是什么时间去卫生间的。” “好。”严颖坐到监控器前,调阅昨天的监控。 姜华拿着手机,拨了老孟的电话。 “老孟,你在哪?” “姜队,我刚到清峰市,有事吗?”老孟去了清峰市,准备找倪骏的妈妈。 “老孟,我听你说,昨天医院大楼有三个朝向后院的房间开着窗户,是哪三个房间?” “呃,一楼外科门诊室、三楼安士奇办公室、四楼儿科病房护士值班室。” “外科门诊?”姜华惊诧的重复道。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姜华瞥了一眼监控室里的保安师傅,没跟老孟细说。“先这样吧,随时保持联系。” 严颖调出昨天上午十点至十点半的监控视频,很快就在监控画面中里找到了路治平。 “姜队,你看!” 姜华看到,监控画面中,倪骏十点二十一分三十六秒经过外科门诊室门前。他扭头朝外科门诊看了一眼,继续朝门诊大厅通向后院的通道走去。 十点二十四分十五秒,路治平从外科门诊出来,走向卫生间。一分钟后,方婕走出一楼电梯间,走向门诊大厅通向后院的通道。 由此可见,当时身处卫生间的路治平,完全有可能看到走进后院的方婕。 姜华困惑的看了一眼方婕,扭头询问监控室的保安:“师傅,一楼有几个卫生间?” “有两个公用卫生间,挂号收费处里也有一个卫生间。” “除了这个公用卫生间,还有一个公用卫生间在哪?” “在走廊尽头,取药处后门旁边。” 从外科门诊与两个公用卫生间的距离来看,路治平去通道口那个卫生间,倒是很正常。可是倪骏经过外科门诊时,看向门诊内那一眼,却有些耐人寻味。 倪骏经过外科门诊不到三分钟,路治平就去了卫生间,这也是巧合吗? 卫生间的窗户开着,进出卫生间很容易从窗户看到后院,路治平当时就一点没有注意到后院的异常?昨天蒋奇向路治平了解情况的时候,路治平丝毫没有提起,他当时在卫生间。路治平是真的没有注意窗外的情况,还是有意隐瞒什么? 姜华让严颖继续检查监控,全面了解昨天整个早上,路治平进出外科门诊室的情况。自己带着方婕,返回了外科门诊室。 外科诊室又换了个病人,姜华向老医生点点头,径直走到里间门前,推开了房门。 里间靠墙摆了一张病床,从房间布置来看,应该也是检查室。朝向后院的窗户关着,姜华拉开窗扇,发现这扇窗户,正对着外面停放的车辆。 “方婕,外面有车挡着,从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停放在院子另一头那辆别克车。” “嗯,不仅是安士奇的车,那一头有没有人也看不到。”方婕认为,即使昨天案发时路治平就站在窗边,他也看不到后院另一头发生了什么事。 “卫生间那扇窗户的视线,比这里好得多。”姜华隐隐觉得,路治平去卫生间似乎不是为了上厕所,而是为了看清后院的情况。 “可是姜华,路治平和安士奇一样,没有进入过后院!”方婕轻轻的拍了下窗户外的铁栏,整个医院一楼的窗户,都安装了铁护栏。 姜华当然明白方婕的意思,路治平没有进入过后院,就没有作案的机会。但是,路治平在那个时间去卫生间,实在是太凑巧了。他从卫生间出来,恰好遇上跑进医院大楼找医生的付柏恒。姜华难以相信,这真的是巧合。 “方婕,你从后门返回谢雅妍尸体旁的时候,注意过这边卫生间的窗户吗?” “没有,距离太远了。中间还有些绿化遮挡,卫生间里的人,能从窗户看到后院那一头的情况,可是从我昨天站的位置,看不清卫生间窗户的情况。” 方婕说的是实情,卫生间窗外,种了一些树木。从后院朝卫生间这边看,确实看不清卫生间窗户内的情况。可如果是在窗内往外看,就能看到后院的情况。方婕认为,如果窗外响起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卫生间里的人,更应该好奇的往外看。 可是不管路治平当时有没有往窗外看过,都绕不开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付柏恒找到路治平前,他没有进入过后院! 这个问题就像一道高高的门槛,把所有可能性,统统拦在了门外。 姜华出神的看着窗外挡住视线的车辆,仿佛陷入沉思。 “姜队,你在想什么?”方婕轻声打断姜华的思绪。 “方婕,我觉得案子跟路治平没关系!”姜华面色变得严肃。 “为什么?” “因为路治平不可能冒着风险,到案发现场帮助凶手藏匿毒针针管!” 方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不管是谁行凶作案,他都应该自己善后。不可能在现场留下破绽,等着别人去帮他擦屁股。” “原本我怀疑,路治平伙同倪骏作案。由倪骏杀人,把凶器毒针藏在谢雅妍长裙下。路治平在卫生间监视后院的情况,看到付柏恒跑向大楼时,故意出现在付柏恒面前,随付柏恒一同进入凶案现场,趁你和付柏恒不备,借检查尸体的机会,悄悄拿走毒针。伪造类似密室谋杀案的效果!找不到凶器,又没有目击证人,就无法判定倪骏杀人!可是这样做风险太大,就算路治平在卫生间窗户那盯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很难看清倪骏具体把毒针藏在谢雅妍裙下哪个位置。路治平在裙下摸索,动作只要稍大一些,现场的人肯定会有所察觉。路治平无法保证,你和付柏恒不会察觉他的小动作。所以我认为,路治平完全没必要冒险从现场拿走凶器——毒针!” “那你认为凶手是谁?倪骏吗?”方婕想,既然姜华打消了对路治平的怀疑,那嫌疑人就只剩下倪骏。 第十八章 唯一的目击者 外科诊室外间响起孩子的哭声,姜华拉开里间的门朝外面看了一眼,一个小孩摔伤了腿,老医生正准备给孩子检查伤口。 “走吧,回监控室再说。”姜华礼貌的向老医生点点头,和方婕离开外科诊室。 严颖把昨天早上外科诊室门外走廊的监控,完整的看了一遍。路治平整个早上,只离开过外科诊室一次,就是去卫生间。警察到现场以后,路治平回到外科诊室,再也没有出去。直到中午下班,路治平才去食堂吃饭。 监控视频里,倪骏昨天早上来医院找田洪借钱时,经过外科诊室门前,没有做过任何疑似向路治平找招呼的动作。倪骏离开时,扭头看向外科诊室也许只是偶然。 “姜队,外科诊室那边有什么发现吗?”严颖见姜华回到监控室,连忙问道。 姜华摇了摇头,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保安。“方婕,我怀疑针筒就在倪骏身上。在你进入后院前,倪骏已经把毒针藏到身上了。” “倪骏昨天穿的t恤没有口袋,针管藏在裤袋里的话,倪骏坐进出租车会很不方便。”方婕有种直觉,倪骏不像杀人凶手。 “如果用针头套套住针头,就没什么不方便的!男生的裤袋很深,放一支普通针管,应该没有问题。” “姜队,当时后院没人,倪骏拔下针管,为什么不马上离开现场?他还弓着腰在那等什么?倪骏进入后院和谢雅妍进入后院的时间,相差二十分钟。如果是倪骏杀了谢雅妍,那在倪骏进入后院前的二十分钟里,谢雅妍在后院干什么?”严颖昨天已经和方婕谈论过这个问题,可是没有结果。 姜华无奈的晃了晃头,他也无法解释谢雅妍为什么在后院待了二十分钟。 “严颖,谢雅妍在后院待了二十分钟,会不会跟安士奇有关?”方婕感觉安士奇在这起案子里,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然,谢雅妍不会死在安士奇的车旁。 “方姐,从监控视频来看,安士奇没有进入后院。他在卫生间只待了一分钟,卫生间窗户也装着铁护栏,安士奇从卫生间不可能进入后院!” “我知道,安士奇在卫生间的时候,付柏恒应该已经走出后门,当时后院里只有谢雅妍一人,倪骏还没去后院。如果安士奇当时在卫生间,看到了谢雅妍的话,他就能证实,在倪骏进入后院之前,谢雅妍是否还活着!” 姜华有些焦躁,“可是安士奇什么也不愿说!昨天我专程去找过安士奇,问他在卫生间时,从窗户看到后院的谢雅妍没有,安士奇说他没注意。我觉得,他没说实话!” 方婕相信姜华的判断。既然姜华说安士奇没说实话,那安士奇肯定对警方隐瞒了一些事! “哼,今天还真是巧,路治平家里有事,请假让同事代班。安士奇也请假,没来上班。昨天医院才刚出事,今天他们俩就请假了。” 路治平和安士奇都或多或少的跟案子有着牵连,严颖认为,他们在案发第二天请假,似乎有点异常。 “严颖,你去医院办公室问问安士奇的住址。我去外科诊室,拿路治平的电话号码。”姜华想弄清安、路二人请假的原因。 严颖上了楼,姜华到外科诊室向老医生要了路治平的电话号码。 “喂,路医生吗,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请问你在哪?” “我在省医,姜警官,有事吗?”路治平声音很低,电话的环境音很安静。 “听说你今天请假没去上班,路医生,家里有什么事吗?”姜华好像在闲话家常。 “嗯,我妈在省医住院,昨晚病情不太稳定,我向单位请了假,在省医陪我妈。” “你母亲的病,严重吗?” 路治平在手机话筒里叹了口气,“她是肝癌晚期,日子不多了。” “哦!对不起,路医生。我想问一下,昨天早上你在卫生间,注意到卫生间窗外了吗?” “没注意,我上完厕所,直接就出去了。走到门外遇上了付柏恒。” “你在卫生间的时候,没听到窗外传来付柏恒跑动的声音吗?” 路治平停顿了一下,“我没注意听,这段时间,我心里有事,有时精神不太集中。” “哦,那没事了,路医生,打扰了!” 方婕从姜华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怎么?路治平也没注意到窗外的情况?” “嗯!路治平的母亲是肝癌晚期,昨晚病情不稳定,他今天才请假去省医陪母亲。路治平说他最近心里有事,注意力不太集中,所以没注意到窗外的情况,也没听到付柏恒跑动的声音。” 方婕倒是能够理解路治平的解释,家里老人身患重症,心情肯定不好。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情况,也情有可原。 严颖到医院办公室打听到安士奇的住址,几人立刻赶往安士奇家。 “姜队,安士奇住的是秦芸单位的福利房。要不要先跟安士奇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家?”严颖担心安士奇像路治平一样不在家,到时候扑个空。 “不用,先去他家看看,如果不在家,再给他打电话。”姜华想对安士奇搞突然袭击。 来到安士奇住的小区,那辆白色别克就停在他家楼下。 姜华按响门铃,好一会安士奇才把门打开。 “警官!”安士奇脸上多了一条新鲜的抓痕,看见姜华时表情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警察会找上门来。 “安医生,一个人在家?你的脸怎么了?”姜华不请自进,抬手推开门,从安士奇身边挤进屋里。 “呃……,没什么,不小心挂伤了,我一个人在家。”安士奇索性外开身子,把严颖和方婕让进屋里。 “你爱人上班去了?孩子呢?”姜华不经意的朝敞开的卧室房间张望。 “她上班去了,孩子在幼儿园。姜警官,你昨天到底跟秦芸说什么了?”安士奇有点不太高兴。 “嗯?”姜华看着安士奇脸上的抓痕,心中暗笑。“没说什么,只是照例问了你和谢雅妍的关系!怎么,秦主任不高兴了?” 安士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们怎么到家里来了?” 姜华别有兴致的看着安士奇脸上那条抓痕。“安医生,昨天上午十点,你在一楼卫生间里,看到后院的谢雅妍了吗?” “我没朝窗外看,没注意!”安士奇不自然的侧开脸。 “安医生,你是唯一有可能从卫生间窗户看到谢雅妍的人。你的证词,能够帮助警方正确判断谢雅妍的死亡时间。如果你知情不报,那我就只有请秦主任帮忙了!”姜华面上堆笑,语气却透着几分威胁。 “你……”安士奇十分恼怒,瞪着姜华看了半响,终于不情愿的坦白:“我看到她了!” “谢雅妍当时还活着?” “嗯!”安士奇纠结的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倒地≠身亡 这姜华和严颖的猜测一致,他们估计安士奇去一楼卫生间,就是为了窥视谢雅妍。 “安医生,你当时为什么要下楼,从卫生间窗户观察谢雅妍?”方婕对安士奇在卫生间待的那一分钟,感到非常奇怪。 “我,我想看看,谢雅妍会不会去检查我的车子。”安士奇脸色微微发红,竟似有些不好意思。 “她为什么要检查你的车子?” “呃……,因为我跟她说,我换了一条新的轮胎。”安士奇侧过脸,看向脚下的地砖。 “轮胎?”严颖十分不解。“你换轮胎跟谢雅妍有什么关系?” 安士奇欲言又止,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很难为情。 “你是不是跟谢雅妍要钱了?”方婕猜到了安士奇难为情的原因。 “嗯。”安士奇轻轻哼了一声。 “要钱?你跟谢雅妍要钱换轮胎?”严颖的语气不由带了些轻蔑。 安士奇没吱声,埋着头继续认真研究着脚下的地砖。 “你跟她要了多少钱?”姜华难以理解,别克英朗的一条轮胎也就五百块左右,安士奇的工资不低,他为什么连这点小钱也想跟谢雅妍要。 “八百。”安士奇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你跑去一楼卫生间,就是为了看看谢雅妍会不会检查你新换的轮胎?” “嗯。” “那你当时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谢雅妍走向了我的车子。”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上楼回办公室了。” “当时后院除了谢雅妍还有什么人?” “呃……”安士奇认真想了一下。“当时后院好像没有其他人。” “后门值班室有人吗?” “我没注意值班室,确定谢雅妍走向我的车子,我就离开卫生间上楼了。” “你为什么要确定谢雅妍会不会走向你的车子?” “我,我想看看,她到底相不相信我。” “购车的首付款,是谢雅妍给你的?” 安士奇扫了姜华一眼,羞愧的点了下头。 “谢雅妍连首付款都给你了,你还担心她不相信你?”姜华实在理解不了安士奇的心理。 “她,她就是不太相信我,我说换了新轮胎,她都要去核实是不是真的。”安士奇的脸色居然还有点委屈。 方婕算是慢慢听懂了,如果谢雅妍相信安士奇,心甘情愿的负担换轮胎的费用,而不去深究安士奇是否真的换了轮胎。那安士奇以后就会放心大胆的以养车费用为名,向谢雅妍索要更多的钱。这样的男人,令人有些不齿。 “你从卫生间窗户看到谢雅妍时,她走到了什么地方?” “她走到我车边,我看见她靠近车后轮。” 姜华十分讶异,安士奇看到谢雅妍走到车边,差不多快十点零三分,倪骏二十分钟后才进入后院。谢雅妍检查别克车是否换了新轮胎,需要二十分钟吗? 如果只是查看轮胎,当然用不了二十分钟。可是谢雅妍检查完轮胎为什么没走?她留在后院干什么? “安士奇,你上楼以后,从办公室窗户又看过后院吗?” “看了,但是后院没人。” 严颖看到客厅茶几上的眼镜盒,突然问道:“安士奇,你视力怎么样?” “有点近视,我平时都戴眼镜。” “可是你昨天没戴眼镜,你能看清后院的情况?” “不是很清楚,但是能看到后院有没有人。” “既然你从办公室窗户能看到后院有没有人,为什么还要下楼从卫生间窗户看谢雅妍?” “我就是想看清楚点,才下楼的。” “你确定上楼回到办公室后,后院没人?” “嗯,反正当时我车尾已经没人了。” “当时是什么时间?”姜华更关心具体的时间。 “我没注意时间。”安士奇摇了摇头。 姜华惊异的看向方婕和严颖,接近十点零三分,安士奇还看到谢雅妍走到别克车旁边,靠近车后轮。安士奇回到办公室从窗户看下去,谢雅妍已经不在车尾。那说明当时谢雅妍很可能已经倒地,身体被车身挡住了。 医院的监控视频显示,安士奇离开卫生间回到办公室,大约用了两分钟。 如果谢雅妍是在这两分钟内倒地身亡的话,那十八分钟后进入后院的倪骏,就应该与毒杀谢雅妍没有关系! 这简直不可思议!十点零一分付柏恒走出后门;十点零三分,谢雅妍还活着;十点零五分,谢雅妍已经倒在别克车旁。那两分钟里,后院根本就没进过其他人! “安士奇,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回到办公室时,没看到楼下后院有人?”姜华紧紧盯着安士奇的眼睛。 “确定,当时后院真的没人,我还以为谢雅妍已经走了!” 从警多年,姜华盘问过的人数以千计,他早已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刑警本能——辨别被盘问人是否说谎!而姜华判断,安士奇没有说谎。 可既然后院没人,谢雅妍是怎么死的?杀害谢雅妍的总不会是隐形人吧? “安士奇,昨天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严颖恼怒的瞪着安士奇。 “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谢雅妍的关系。” “安士奇,谢雅妍在你们医院,还认识其他人吗?”姜华没有直接提起倪骏的名字。 “除了我,谢雅妍只认识给她做孕检的医生。” “谢雅妍有没有提起,最近跟什么人发生过矛盾?” “没提过。不过……” “不过什么?” “黎永权倒是经常得罪人!”安士奇似有所指。 “得罪谁?”姜华很想知道,谢雅妍有没有跟安士奇提起倪骏的名字。 “具体得罪谁,谢雅妍没说,她只说,干黎永权那行,挺招人恨的。” “招人恨?”姜华不由皱起眉头。“谢雅妍就从没提过什么人的名字?” “没有。” “谢雅妍每次离开医院,都走后门吗?” “嗯,自从买了新车,她总喜欢从后门离开医院。”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她喜欢从后门离开医院?” “我不知道。”安士奇想不到医院里有谁会关注谢雅妍。 “安士奇,你觉得谁会杀谢雅妍?” “我不知道!”安士奇茫然摇头。 从安士奇家出来,方婕看了一下停在楼下院里的白色别克英朗。如安士奇所说,轿车的左后轮,成色确实很新,应该是近几天才换的。 严颖绕着别克轿车转了一圈,困惑的看着姜华。“姜队,如果昨天安士奇回到办公室时,谢雅妍已经倒地身亡。那倪骏就不是凶手!” 姜华不自觉的轻摇着头,“严颖,安士奇在楼上办公室看不到谢雅妍,只能表明谢雅妍当时可能已经倒地。但不等于,谢雅妍倒地时已经死亡。” 方婕知道姜华依然没有放松对倪骏的怀疑。“姜队,谢雅妍的孕检报告上,有没有显示,谢雅妍患有什么可能导致突然晕厥的疾病?” “这倒没有,其实,我也怀疑,谢雅妍是受到攻击后才倒地身亡,只是没有证据能够证实这个猜测。也就无从判断,倪骏进入后院时,倒地的谢雅妍是否已经死亡。”姜华感到十分苦恼,如果连倪骏的作案嫌疑也排除掉,那他面临的将是一个没有任何嫌疑人的凶杀案。 第二十章 杀人动机 严颖有些不高兴,方婕提出谢雅妍会不会患有导致晕厥的疾病,就是想证实谢雅妍是因病晕厥倒地,还是受到攻击倒地身亡。虽然说法不同,可其实方婕和自己想表达的是一个意思,如果谢雅妍不是因病导致晕厥倒地,那就是在倪骏进入后院之前,就已经受到攻击倒地身亡。那么倪骏就不会是杀人凶手! 可是严颖的说法,姜华当场反驳;方婕的说法,姜华却在附和。这让严颖觉得有点不公平,心里隐隐有些泛起醋意。 “姜队,如果倪骏有杀人嫌疑,那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姜华知道小丫头不乐意了,故意提起这个暂时还无法确定的问题。“杀人动机目前还不太明确,不过我想,如果倪骏真的有作案嫌疑,那杀人动机,应该与那笔高利贷有关!” “为了一万块钱杀人?姜队,我觉得这说不通。杀了谢雅妍,倪骏还是得还钱。除非他杀的是黎永权,那才能一劳永逸的摆脱高利贷带来的麻烦。”严颖有点跟姜华唱反调的意思。 姜华呵呵笑了两声,“严颖,你早上不是说,安士奇可能跟谢雅妍产生了矛盾,拿钱买通倪骏谋杀谢雅妍,黎永权又去医院找过倪骏麻烦,倪骏一方面为了钱一方面为了泄愤,也许会杀掉谢雅妍吗?” “我,我那只是猜测。可安士奇说,他上楼回到办公室时,谢雅妍已经不在车尾,那谢雅妍就应该是倒地身亡了。”严颖还是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倪骏进入案发现场,也许真是巧合。 说到杀人动机,方婕也想了很久,她觉得很奇怪。黎永权放高利贷的特殊身份,确实有可能得罪一些人。如果是想报复黎永权,方婕认为,凶手更应该直接谋杀黎永权,而不该残忍的杀害一名孕妇! 可如果不是报复杀人,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一名孕妇下手?难道仅仅是因为,谢雅妍的防范意识和反抗力不如黎永权,谋杀会更容易得手吗? 谋杀身怀有孕的谢雅妍,对黎永权确实能起到打击报复的作用。但方婕总是无法忽略谢雅妍孕妇的身份,她依稀有种感觉,谢雅妍的死可能会与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姜队,谢雅妍怀了五个月的身孕。”方婕提醒姜华注意谢雅妍怀孕的事实。 姜华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何尝没有考虑到谢雅妍怀有身孕!姜华认为,正是因为谢雅妍怀了黎永权的孩子,杀害谢雅妍,更有利于打击报复黎永权。 “还有个情况,方婕,我想你也注意到了,黎永权对谢雅妍似乎没有什么感情!” “哼!现在的男人,一有点钱就朝三暮四,自己老婆,怎么看也没有外面的女人顺眼!”严颖认为黎永权在感情上,对谢雅妍已经失去兴趣。 姜华白了严颖一眼,似乎对她怨妇般的牢骚有些不满。 “你是说凶犯对黎永权夫妇的情况并不了解?”方婕听懂了姜华的意思。 “对!我认为这不像是熟人作案!至少凶犯并不了解,黎永权对谢雅妍没有多少感情。所以杀掉谢雅妍,从情感上根本打击不了黎永权,因为他对谢雅妍的生死毫不在乎。”这才是姜华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可谢雅妍肚子里有黎永权的骨肉,让黎永权失去孩子,同样能报复黎永权!凶手也许跟黎永权夫妇不是很熟,但他很清楚,谢雅妍已经怀有身孕!”方婕同意姜华的观点,凶手也许跟黎永权夫妇不熟,但他知道谢雅妍怀孕的事。 “方姐,知道谢雅妍怀孕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严颖觉得,把知道谢雅妍怀孕的人列为怀疑对象,范围实在太大。 姜华纠结的看着方婕和严颖,他很清楚,肯定有不少人知道谢雅妍怀孕的事,甚至黎永权夫妇自己都不一定了解,哪些人注意到谢雅妍怀孕。所以想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很不现实。 但杀人动机,姜华认为凶手就是为了报复打击黎永权,才会选择向孕妇下手,让黎永权因为失去自己的孩子而痛苦! “我想,犯罪嫌疑人基本可以锁定在与黎永权发生借贷关系的客户中,此人对黎永权夫妇的关系并不了解,不是黎氏夫妇的熟人。但他见过谢雅妍,并且知道谢雅妍怀有身孕。最重要的一点,他被高利贷害得很惨。也许屡遭逼债,难以承受高额债务带来的压力;也许因高利贷遭遇了妻离子散、家庭破碎,甚至家破人亡等惨剧,他对黎永权恨之入骨。” 姜华对犯罪嫌疑人的描述,缩小了怀疑范围。既然发展到杀人才能泄愤的地步,说明犯罪嫌疑人,肯定被高利贷祸害匪浅!方婕和严颖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因高利贷导致的惨剧,媒体已经报导多次。 “姜队,我觉得倪骏显然不符合这些条件。他向黎永权借贷的数额不大,还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每月八百的利息,倪骏也算能够承受。如果最后实在无力偿还债务,倪骏做生意的母亲也不会坐视不管。黎永权只去过医院一次,向倪骏逼债,虽然影响确实不好,但对倪骏并未构成任何伤害。所以我认为,倪骏谋杀谢雅妍的理由不够充分。”严颖猜测,犯罪嫌疑人因高利贷遭受的伤害和痛苦,远比倪骏严重。 姜华不置可否的瞟了严颖一眼,转向方婕询问她的意见。 “我也认为倪骏背负的债务和他被黎永权施加的压力,还不足以迫使倪骏杀害谢雅妍。如果犯罪嫌疑人是黎永权的客户,那黎永权应该最清楚,哪个客户最有可能报复他!”方婕和严颖观点一致。 姜华十分矛盾,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倪骏,明显不符合姜华圈定的怀疑范围。可是黎永权根本不愿意跟警方提及,在借贷业务中,究竟得罪过什么人,与哪些人结下仇怨。 黎永权在警局认出倪骏,还一口咬定是倪骏杀了谢雅妍。难道除了倪骏,与黎永权发生借贷关系的客户中,就没有别的受害者,比倪骏更加痛恨黎永权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姜华相信,比倪骏的借款数额更大,被高息债务逼迫得走投无路的还大有人在。 可是案发现场只有倪骏一人!医院门诊大厅和后门外部街道的交通监控视频,已经反复检查多次,没有发现任何人在案发时间进入案发现场。如果真凶另有其人,这个神秘的隐形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避人耳目出入案发现场! 姜华深深担心,案发现场这道高高的门槛要是不打破,就无法从那些深受黎永权高息债务迫害的客户里锁定犯罪嫌疑人。 第二十一章 宣泄 许世宏怒气冲冲的闯入黎永权办公室,后者正在焦躁的翻阅桌上的一堆客户资料。 昨天离开警局后,黎永权想了很久,他觉得不对,倪骏为了一万块钱,就报复他杀了谢雅妍,这说不通! 那一万块钱,是黎永权私下借给倪骏的。公司通常不做这种数额较少的借贷业务,但是黎永权素来大小通吃。倪骏有家人,有工作单位,黎永权不怕倪骏赖账。把钱借给倪骏,每个月多收入八百块钱利息,何乐而不为呢! 上个月底,黎永权去妇幼医院找倪骏,其实也不算闹事。他只在儿科门诊外的走廊上嚷了几句,让倪骏赶紧付清拖欠的利息。这在黎永权这个行当来说,只是小菜一点。倪骏胆小怕事,黎永权那些威胁的话还没出口,倪骏就乖乖把利息给了。黎永权记得,那天走廊上人不多,自己说话并不算过分,没让倪骏太丢脸。 倪骏这是第一次拖欠利息,黎永权也是第一次到医院追讨利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黎永权认为自己没做错。而倪骏给钱也很爽快,他唯唯诺诺,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怀恨在心的表情。黎永权感觉倪骏应该不会怨恨自己,借钱给倪骏,那是帮倪骏应急,倪骏也没有理由怨恨自己。 慢慢回忆起跟倪骏的几次会面,黎永权都是独自一人接触倪骏,他确认妻子谢雅妍从未与倪骏碰面。就算谢雅妍常去妇幼医院作孕检,倪骏有可能见到谢雅妍,但是倪骏不可能知道,谢雅妍是他黎永权的老婆。 今天一早,黎永权到办公室找出手上的客户资料,他预感杀害谢雅妍的人,应该就在那堆客户资料里。可是翻遍资料,黎永权却毫无头绪,因为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有公职人员因为无力偿还高息借款,被黎永权逼得放弃工作,远走他乡避债;也有家庭因为承受不了高息债务的压力,闹的夫妻离异,家庭破裂;还有人以了结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意图摆脱巨额债务…… 看着客户资料上的一个个人名,黎永权觉得起码一半以上的借款人,都巴不得他黎永权猝死!那些人里,当然也不乏希望黎永权断子绝孙之人。 “黎永权,你这个王八蛋,生儿子没屁眼!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许世宏异常恼怒的踢了黎永权的办公桌一脚,恶狠狠的瞪着桌后的人。 “许世宏,你疯了!”黎永权从桌后站起来,气呼呼的望着面前的怒汉。 “我x你妈,黎永权,你也太缺德了,竟然背着我借钱给万东,还要他十分的利息!你他妈缺钱买棺材是不是?” “棺材!”黎永权怒目圆睁,快步绕过办公桌扑向许世宏,一把抓住他领口。“许世宏,是不是你干的?你这杂种,居然杀我老婆孩子!” 一记老拳挥上许世宏面门,许世宏吃痛,满腔怒火难以压制,抬起手肘猛的撞向黎永权颚骨。 “你妈的神经病,谁杀你老婆孩子了!我小舅子的事你不给我交代清楚,你还来跟我扯什么老婆孩子!我x你妈,你有孩子吗!”许世宏气昏了头,根本没听清黎永权说什么。 “他妈的,肯定是你干的!你还我儿子命来!”黎永权脑袋有些发蒙,憋闷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对象,疯狂的挥舞拳头。 公司负责财务的两个女人,听到办公室里两位老总大打出手,惊讶得目瞪口呆。怔怔的立在座位前,不知如何是好。 “黎总,许总,消消气,有话慢慢说!”负责借贷业务的老刘,在卫生间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劝阻。 “说他妈的x,他这个王八蛋,杀了我老婆孩子!”黎永权红了眼睛,额上青筋冒起。 老刘拽着黎永权的手臂,吃惊问道:“你说什么?黎总,谁杀了嫂子?嫂子怎么了?” 许世宏早看出黎永权情绪有异,趁着停手的空档追问:“谁杀了你老婆?你老婆怎么了?” “我老婆死了!”黎永权扯着脖子吼道:“我儿子也死了!” “什……什么?”许世宏惊呆了,怪不得一提起“棺材”,黎永权就像疯了一样。 “黎总,你先松松手,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老刘早上看到黎永权就觉得不对劲,可是黎永权丝毫没有提起谢雅妍遇害的事。 黎永权被二人扯开,犹如大醉初醒,悻悻的喘着粗气。“许世宏,我老婆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他妈做什么了?黎永权,你老婆到底是怎么死的?”许世宏暂时把小舅子万东的事放到一边。 老刘关上房门,把黎永权拉到会客沙发坐下。 “真不是你干的?”黎永权慢慢冷静下来。 “我干个屁!我他妈压根就不知道你老婆出事!”许世宏呲牙裂嘴的轻揉脸上的伤痕。 “昨天早上,我老婆在妇幼医院被人杀了,孩子都怀了五个月了!” 昨天得知谢雅妍的死讯,黎永权谁也没说,他找不到人说。他也不想跑去谢家,告诉谢雅妍的父母兄弟,谢雅妍死了! 黎永权对谢雅妍确实没什么感情,结婚多年,当初对谢雅妍的新鲜感早已荡然无存。黎永权在外面有女人,可他没跟谢雅妍闹离婚,他很清楚,不管换谁做老婆,人家都是图他的钱。谢雅妍至少还知道分寸,再怎么贪他的钱,不会像外面那些女人那么过分。 对于谢雅妍的突然死亡,黎永权虽然不怎么伤心难过,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特别是想到谢雅妍肚子里怀有他的骨肉,黎永权就有点控制不住满心怒火。 “是谁杀的?人抓到了吗?”许世宏是公司股东,他担心谢雅妍的死,也许是某位债台高筑的客户下的毒手。如果真有人报复泄愤,那他以后进出也要小心点了。 黎永权摇了摇头,神情落寞疲惫,没有心情向许世宏介绍倪骏的情况。 “黎总,没人看到是谁下的手?”老刘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催帐逼债、威胁恐吓的事,他跟着黎永权也没少做。 “没有。”黎永权厌烦的扫了两人一眼。 许世宏知道,目前的情况不太适宜再提小舅子万东的事,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吐不快。 “黎永权,你也太不地道了。居然背着我借钱给万东,还收他那么高的利钱。公司的账我看过,那笔钱没从公司走,是你私人借钱给他的吧?” “哼!你那个舅子,我都跟他说了,公司不做他生意!可他非缠着我借钱,我不想借才喊出十分的利息,谁知道他还非借不可!你说这能怪我吗?这小子,刚过两个月,就开始拖欠利息,还躲着我。我没去你岳父家堵他,也没去他们公司闹事,已经给足你面子了!”黎永权怒目相视,心里盘算,要是万东赖账,就从许世宏的分红里把借给万东的五万块钱扣了。 第二十二章 人渣 许世宏对他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很无奈,他来公司前,在家已经跟老婆吵了一架。万东别说还钱,就连每个月五千的利息他也拿不出来。被黎永权逼得走投无路,万东只能去求姐姐,让姐夫帮他想办法。 万东的姐姐叫万露,在家是只母老虎。万露指着许世宏的鼻子骂他和黎永权是“吸血鬼”,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她让许世宏不管想什么办法,总之得摆平黎永权,让弟弟不再为了躲债东躲西藏。 欠债还钱!这规矩许世宏清楚,想摆平黎永权,唯一办法的就是把万东借黎永权的钱还了。许世宏了解黎永权,黎永权之所以有恃无恐,万东拖欠利息,他也不去找万东麻烦,那是因为黎永权把持着公司财务大权,要是万东还不起借款,黎永权就会找许世宏负责这笔帐。这次如果许世宏不拿钱出来,帮小舅子摆平这笔高息债务,真闹到岳父那,他就家无宁日了。 想想以往,都是他许世宏向别人逼债。可如今,自己莫名其妙进了套子,许世宏憋了一肚子火,这才闯进办公室找黎永权理论。 可谁曾想,黎永权的老婆竟被人杀了!本来气势汹汹欲向黎永权兴师问罪的许世宏,也没心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把小舅子的事搬出来指责黎永权。 “黎永权,万东的事就算了,他欠的债我来帮他扛!他拖欠的两个月利息,你吃点亏,给他免了。本金就从我的红利里扣!不过你记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你再借钱的万东,他还不起可不管我事!到时候,你想去堵他也好,找麻烦也罢,跟我都没关系。别等你借给他的钱全打了水漂,又来怪我不提醒你。” “两个月的利息就这么算了?”黎永权冷笑一声,“哼!老许,你说得轻巧!一个月五千,两个月可是一万!凭你一句话,就免去一万,你面子也太大了吧!”黎永权可不想嘴边鸭子说没就没了。 “黎永权,你别欺人太甚!把我惹火了,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许世宏腾起身子,怒视黎永权。 “许总,有话慢慢说!”老刘不识趣的劝解。 “闭嘴,跟你没关系!”许世宏在火头上,不耐烦的吼道。 “老许,我卖你个人情,两个月的利息我给你打个八折!连本带利五万八,先从你的股金里把钱扣了,等分了红利,再拿红利把你股金的窟窿堵上。”黎永权贪婪的说出早已想好的计策,他知道万露那只母老虎不会对万东坐视不理,所以一点情面也不讲。提起生意,谢雅妍被人杀害的事,仿佛已被黎永权抛诸脑后。 “我x你妈,黎永权!你这个人渣,为了钱一点交情都不顾!”许世宏拿黎永权毫无办法,只能在嘴上发泄内心的怒气。 “人渣?”黎永权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老许,你跟我有区别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公司私自放款给你同学,人家还不上利息,你就逼人家老婆跟你上床!上了床,利息你也没少收人家!这些事,你难道忘了?我要是人渣,那你就是畜生!” “我……”许世宏恼羞成怒,一把抓住茶几上沉重的玻璃烟灰缸,抬手向黎永权脑袋抡去。 “许总!使不得!使不得!”老刘不失时机的架住许世宏抡起的胳膊,把烟灰缸抢了下来。 “哟嗬!老许,你还想跟我来横的?”黎永权若无其事的拿出手机,“嫂子的手机号码没换吧?听说嫂子脾气不好,不知道你和同学的老婆上床,嫂子会不会介意!” “你……,你敢!”许世宏眼里燃起熊熊怒火。“黎永权,你要敢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送你去跟老婆孩子团聚!” “许世宏我x你妈,别扯上我孩子!”黎永权脸色突变,许世宏提起孩子,似乎戳到了他的软肋。 “我就扯了!怎么样,你咬我!”许世宏见黎永权暴跳如雷,感觉出了一口恶气。“黎永权,你也不想想,你一个月在家睡不了几天,谢雅妍肚子里的孩子,还指不定是谁家的野种!” “你这个畜生!” 黎永权被激怒了,一步跨到老刘身前,抢过老刘手里的烟灰缸,狠狠砸向许世宏脑门。许世宏大惊之下,赶紧歪开身子,烟灰缸砸到他左肩,一阵钻心的疼痛。 “哎哟!黎永权,你妈的x,你来真的!”许世宏捂着肩膀,快步窜到门边拉开房门。“你给我等着,我不杀了你,就不姓许!” 黎永权抓着烟灰缸冲到门口,许世宏骂骂咧咧脚步不停逃出公司大门。 “黎总,黎总!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吧!”老刘战战兢兢从黎永权手中抽了几次,终于把烟灰缸给抽了出来。 “滚!”黎永权胸中邪火爆发,面目狰狞的朝着老刘和那两个看热闹的财务人员吼叫:“滚,全都给我滚!” 老刘连忙向两位女同事招手,三人郁闷的离开了公司。 “刘哥,黎总这是怎么了?”出纳小周还是第一次发现黎永权如此可怕,令她有点胆颤心惊。 “行了,别问了!”老刘瞪了小周一眼,嫌她多嘴。 “老刘,那明天我们还来不来公司了?”年纪大一点会计范姐皱眉问道。 “唉……,明天等我电话吧!黎总的老婆死了,肚里的孩子也不在了,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大家都担待一点。”老刘圆滑的安抚两位同事。 “老刘,许总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吃了黎总的亏,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你还是提醒一下黎总,让他小心点!”范姐对失去老婆孩子的黎永权动了恻隐之心。 “我知道,范姐,我会提醒黎总注意的!”老刘嘴上应承,心里却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公司里的人都走了,黎永权呆呆的站了几分钟,许世宏那几句话,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谢雅妍怀孕五个月,而黎永权五个月前,跟刚认识的余莉打得火热,确实很少回家。可结婚好几年都没怀上孩子的谢雅妍,偏偏就在那个时候怀上了! 难道孩子真的不是自己的?谢雅妍死在妇幼医院后院,黎永权突然想起谢雅妍好像有个姓安的同学,就在妇幼医院上班。还有谢雅妍账户里无端短少的几万块钱,黎永权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也许真的被“绿”了。 空荡的办公室里突兀的响起手机铃声,黎永权心烦意乱的拿起手机,一看是柳林根的电话。 “柳林根,干什么?”黎永权很不耐烦。 “黎总,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柳林根听出黎永权语气不善。 “柳总,如果你想让我再宽限几天,就免开尊口!无论如何,明天中午,你那笔利息必须打到我账上。否则,别怪我去你厂里封门!”黎永权烦躁的挂上电话,快步走出公司。 第二十三章 死者家属 姜华给黎永权打了几个电话,可黎永权没接。拨打黔易贷公司座机,还是没人接听。 “姜队,黎永权会不会出事?”严颖有些担心,黎永权也许就是凶犯下一个目标。 姜华皱眉不语,驾着警车向黔易贷公司驶去。 可姜华三人到达黔易贷公司,却见大门紧闭,严颖敲了半天门,公司里全无动静。 “姜队,黎永权不接电话,他会去哪呢?今天不是周末,怎么他们公司没人上班?”严颖十分纳闷。 “黎永权住水锦花城,去他家里看看吧!”姜华无法回答严颖的问题。 “方姐,你说黎永权不会出事吧?”严颖转身询问方婕。 “应该不会吧!”方婕心里也没底,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就算黎永权不在公司,公司里也该有其他工作人员才对。 黎永权在妇幼医院后门下了车,脸上阴沉的走到保安值班室。 “师傅,请问有个姓安的医生,在那个科室?” “安医生在三楼内科。”保安抬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他还不知道安士奇今天请假。 黎永权点点头,环视后院一周。 “师傅,昨天后院死人了吧?” “呃……”保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怎么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死的那个女人,是我老婆。”黎永权面无表情看着保安。“她死在什么地方?” “你老婆?”保安惊讶的站起身来,走到黎永权跟前。“就在那辆黑色轿车旁边。” 黎永权扭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轿车。“那是谁的车?” “那是财务科宋科长的车。” 黎永权走到黑色轿车旁,静静的站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谢雅妍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 “你没事吧?”保安见黎永权呆在车旁,走了过去。 黎永权斜了保安一眼,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慢步向医院大楼走去。 “嘭嘭嘭、嘭嘭嘭!”三楼走廊响起剧烈的拍门声。 “先生,你找谁?”一个小护士从安士奇办公室隔壁房间出来。 “我找姓安的!”黎永权沉着脸看向小护士。 “你找安医生?他今天没来,请假了!”小护士被黎永权瞪得浑身不自在。 “请假?哼哼!谢雅妍昨天刚死,他今天就请假了?”黎永权不相信护士的话,继续“嘭嘭嘭”的拍门。 “你别拍了!我说了,安医生今天没来!”护士怕影响安静,急忙劝阻。 “不管你的事!”黎永权吼了一声,握紧拳头砸门。“姓安的,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姓安的,开门!开门!……” “先生,你别吵到病人!”护士无奈的试图拉住黎永权的手。 “松开!”黎永权用力甩开护士,大嗓门直嚷嚷。“姓安的,有种你出来!出来!开门!” “先生,别吵了,你再吵我就叫保安了!” 走廊两边的科室走出不少人来,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黎永权。 “姓安的,你出来!”黎永权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他只想问找安士奇问清楚,谢雅妍和姓安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先生,安医生今天请假了,没来上班。你要找他,每天再来吧!”内科的马医生走近黎永权,大声说道。 “他没来上班?”黎永权还是不太相信,“姓安的住哪?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先生,请你不要影响病人和医生工作。你先回去,要找安医生,请明天再来。”马医生发现黎永权情绪不太稳定,想劝黎永权离开医院。 黎永权看着马医生白大褂上印着“内科“两个字,知道他是安士奇的同事。 “你告诉我,姓安的的住在哪?” “我真不知道!先生,请你离开医院,不要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马医生给小护士使了个眼色,小护士钻进隔壁房间,给保卫科长打了电话。 罗科长听说三楼有人闹事,脸色有点不耐烦。 “科长,怎么了?”付柏恒坐在罗科长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人在三楼闹事,小付,你跟我下去看看!”罗科长有些郁闷,昨天医院后院刚死了个孕妇,今天又有人来医院闹事。 “科长,那我的事……?”付柏恒今天是专程到医院保卫科来挨训的。 “你回去写个检查,上班时间脱岗,出了事,处分肯定是免不了的!我跟院长说说,尽量从轻处理,争取就扣你点奖金,把事了了。以后你注意点!”罗科长人还不错,平时很关照保卫科的同事。 “嗯!写,我写!谢谢科长!”付柏恒松了一口气。 乘电梯到三楼,走廊里已经围站了很多人。黎永权依然高声吼叫,有点找不到安士奇就誓不罢休的意味。 “姓安的,有种别躲着!给老子滚出来。” “先生,别喊了,安医生真的没来上班。” “那你告诉我姓安的住哪,我去他家找他!” “我也不知道……” “你们是同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住哪!你不说,我就不走!”黎永权铁了心要问清楚安士奇的住址。 “先生,请不要大声喧哗!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罗科长从人群里挤进去,付柏恒尾随其后。 “你是干什么的?”黎永权朝罗科长翻着白眼。 “我是医院保卫科的,先生,有事好好说,请不要扰乱医院的秩序。” “保卫科?”黎永权不屑的看着罗科长,“哼,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问问,我老婆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老婆?”罗科长立刻会意,“你是昨天那名死者的家属?” “哼!”黎永权冷哼一声,“你们保卫科是干什么吃的?我老婆被人杀死在后院,你们值班室那些保安都瞎了?” 听黎永权提起值班保安,付柏恒不自觉的侧开了头。 “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有话,到我办公室慢慢说!”罗科长面对死者家属,不由少了些底气。 “去你办公室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光天化日之下,我老婆就死在你们医院后院,你他妈还有脸在我面前说你是保卫科的!你们保卫科就是这样保护病人安全的?”黎永权得理不饶人,愤愤不平的指责罗科长。 “先生,请冷静!有话我们去办公室好好说!”罗科长扭头向付柏恒投去责怪的目光。 “先生,去办公室慢慢说吧!”付柏恒站近黎永权,给罗科长帮腔。 “我哪也不去!”黎永权其实也不是来闹事的,他只想找安士奇。医院的保安失不失职跟他没关系,黎永权就想找地方好好发泄一下胸中的怒气。 马医生凑到罗科长身后耳语道:“老罗!他是来找安士奇的,安士奇今天没来,他问安士奇家住址,我没告诉他,他就发火了。” 罗科长听清缘由,心里有了计较。“先生,你找安医生有事?” “你知道他家住哪?”黎永权见罗科长提起安士奇,稍稍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不过我办公室里有他的联系电话。”罗科长压低声音,一心想把黎永权先劝到办公室去。 第二十四章 麻烦 黎永权丝毫不担心罗科长骗他,跟着罗科长离开了三楼走廊。下楼时,罗科长向跟在身后的付柏恒使了个眼色,付柏恒知道自己不方便面对死者家属,就没再跟着。 罗科长没有食言,回到办公室,从医院工作人员联络本上,找出了安士奇的电话。“黎先生,这是安医生的电话。” 黎永权拨通电话,半信半疑的看着罗科长。 “喂,请问哪位?”安士奇接了电话。 “姓安的,我是黎永权!” “黎永权!”安士奇心中一惊,感觉情况不妙。 “姓安的,你……,谢雅妍到底是怎么死的?”黎永权发现罗科长盯着他,把原本想说的咽了回去。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他妈骗鬼呢?姓安的,你老实告诉我,谢雅妍……,她到底怎么死的?” “我真不知道!警察说,她是被人用毒针杀死的。” “你现在在哪?”黎永权觉得电话里说事,不太方便。 “我,我在家。”安士奇有些心虚。 “你家在哪?我过来找你!” “我有事,马上要出去!”安士奇可不敢让黎永权上门。 “姓安的,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就在你们医院,你要是跟我见面,我他妈就待在医院不走了!”黎永权把追债那套手段拿了出来。 “你在我们医院?”安士奇觉得头大。 “我不来你们医院,上哪去要你的电话号码!”黎永权随手把电话递给罗科长。 “喂,安医生,我是保卫科老罗。” “罗科长!你怎么把我电话号码随便给别人?”安士奇对老罗的做法非常不满。 “安医生,我也没办法,你这个朋友非要找你,在三楼办公室已经待了好长时间了……” 黎永权一把抓过电话,瞪了罗科长一眼。“姓安的,不去你家也行,你马上给我滚出来,你说个地方,我过来找你!” “权哥,你到底找我干什么啊?”安士奇知道今天是无法摆脱黎永权了。 “我有事问你!”黎永权不想在电话里说那些事。 安士奇犹豫了一下,唉声叹气的说道:“权哥,那就去人民广场吧。” “好,你给我快点!我在那等你,你要是不露面,我还来医院找你!”黎永权威胁了一句,挂上电话。 “黎先生,千万要冷静!”罗科长听黎永权的口气,安医生好像同意跟姓黎的见面,担心出问题。 黎永权横了罗科长一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嘿!黎先生,你怎么能骂人呢!” 黎永权没理罗科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保卫科办公室。 “罗科长,没事了吧?”付柏恒站在门外探头问道。 “诶!小付,你都看见了吧?你说你这次惹了多大的麻烦。”罗科长有些埋怨付柏恒。 “罗科长,实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昨天我没出去吃早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付柏恒给罗科长递了一支烟,又帮着把火点上。 “以后值班,可千万别再脱岗了。”罗科长知道,其实这也不怪付柏恒。医院就在大路边,保安平时也没什么事,溜出去买包烟、吃个早餐什么的,都很正常。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 “我知道,科长,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付柏恒可怜巴巴的看着罗科长。 “行了,你先回去吧!记得按时上班!”罗科长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到下班时间。 “嗯,那我就回去了,科长!” 付柏恒刚走到一楼大厅,看见姜华三人走进医院。他们刚去过水锦花城,但没找到黎永权。 “付师傅!”姜华跟付柏恒打了个招呼。 “警官!”付柏恒停下脚步。 “付师傅,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嗯,我今天休息!我们科长昨天没上班,他叫我过来,了解一下昨天那个事的情况。” “哦!你们科长在办公室?” “嗯,罗科长在办公室。” 姜华向付柏恒点点头,带着方婕和严颖去了保卫科办公室。 “罗科长,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 “姜队,久闻大名!”罗科长去市局参加培训的时候,曾经见过姜华。 “呵呵!”姜华一笑带过。“罗科长,昨天你没上班?” “嗯,昨天我休息!姜队,要不要我把昨天当班的保安叫回来?”罗科长估计姜华是来找付柏恒的。 “哦,不用。罗科长,我想问问,付柏恒在医院的工作表现怎么样?” “小付?”罗科长有些意外。“小付人还不错,工作踏实,做事认真,话也不多。他原来是保安公司派过来的,因为工作表现好,医院就直接跟他签了长期用工合同,现在是我们医院的合同工。” “罗科长,你知道谢雅妍吗?” “知道,小付跟我说了,是昨天那名死者。” “付柏恒认识谢雅妍吗?” “应该不认识!谢雅妍的丈夫刚走,要是小付认识谢雅妍,应该也认识她丈夫。” “什么,黎永权来医院了?” “是啊,你们是没看到,刚才黎永权歇斯底里那个样子。” “他怎么了?” “刚才黎永权来医院,非要找安士奇安医生。安医生今天请假没来上班,他就在安医生办公室噼里啪啦的拍门,怎么劝也劝不走,非吵着要见安医生不可。内科的老马拿他没办法,才叫护士打电话让我下去。” “付柏恒跟你一起下去的?” “是啊,我们在内科劝了黎永权半天,他要我们向他提供安士奇的住址,不告诉他的话,他就一直闹。我没办法,只能让他跟我来办公室,把安士奇的电话给了他。” “黎永权认识付柏恒吗?” “不认识。”罗科长摇了摇头,“刚才在三楼,付柏恒也劝了黎永权两句,他们不像认识的样子。” “罗科长,你们医院的保安,经常在上班时间出去买报纸、吃东西吗?” “诶!他们也就是在附近买点东西。”罗科长避重就轻。 “付柏恒平时都是早上十点才出去吃早餐吗?” “也不是,昨天一早医院来了一批药品,小付从接班就帮着药房搬药,快十点才忙完。这才耽误了吃早餐。” “搬药?” “嗯,药房人手不够,来到药太多的话,保安就帮着药房搬药。” 付柏恒十点才吃早餐,姜华觉得好像晚了点,经罗科长这么一解释,姜华心里的疑问终于解开。 “对了,罗科长,你把安士奇的电话号码给黎永权,他们联系了?” “在我办公室黎永权就跟安士奇联系了。我听那口气,他们好像约在哪见面。” “约在哪见面?” “呃,我没听到安士奇说在哪见面,我只听见黎永权叫安士奇快点,说他在‘那’等安士奇,如果安士奇不去,他还要来医院闹。” “黎永权找安士奇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姜华拿出手机,再度拨打黎永权的号码,可黎永权就是不接他电话。 第二十五章 毫无意义的会面 安士奇忐忑不安的离开家门,在自己那辆崭新的别克轿车前站着发了会呆,最后还是决定不开车出去。 打车到了人民广场,下班的人络绎不绝的从广场穿行而过,安士奇稍觉心安一些。他想,当着这么多人,黎永权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在广场等了几分钟,安士奇电话响起,他见是姜华的号码,迟疑半响,没有接听。 过了一会,黎永权的电话来了。 “姓安的,你在哪?” “权哥,我叫安士奇,你别‘姓安的、姓安的’的叫,行吗?” “安士奇,你少罗嗦,我到广场了,你在哪?”谢雅妍平时从不在黎永权面前提起安士奇,黎永权还真的搞忘了安士奇的全名。 “我在广场东南角,喷水池这边。”广场东南角有个治安亭,选择在这见面,安士奇感觉自己要有底气一些。 “好,我过来!”黎永权停好车,火急火燎的赶去广场东南角。 安士奇远远看见黎永权的身影,脚步不自觉的朝治安亭那边挪动了几步。 黎永权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治安亭,心里忍不住骂了两声安士奇。 “权哥!”安士奇见黎永权靠近自己,主动打起招呼。 “安士奇,谢雅妍到底是怎么死的?”黎永权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好像不适合谈论他心里的疑问。 “权哥,警方不是说了吗,她是被毒针扎进颈动脉的死的。”安士奇十分无奈,他不知道黎永权为什么要来问他这个问题。 “哼!到底是谁杀了她?你昨天也在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永权对安士奇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谢雅妍来医院检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没过多久就出事了。当时我在楼上办公室,根本不知道她在后院发生了什么事。” 黎永权向安士奇逼近两步,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问道。“姓安的,你和谢雅妍是不是经常见面?” “没有啊,权哥!谢雅妍一个月才来医院一次,我们那些同学都几个月没聚了。”安士奇当然不会承认。 “哼!每一个月一次?姓安的,你老实告诉我,谢雅妍为什么偏要到你们医院检查?”黎永权觉得自己家离省医更近,他想不通谢雅妍为什么要绕远路到是妇幼医院做孕检。 “唉,权哥,你不知道,现在不管去哪家医院看医生,排队都要排上一两个小时,谢雅妍来我们医院检查,我帮她给医生打声招呼,她就不用慢慢去排队了。” “排队!”黎永权满脸狐疑。“哼!姓安的,前两个月,你是不是跟谢雅妍借钱了?” “借钱!”安士奇心中一紧,连连摇头。“权哥,我怎么会跟谢雅妍借钱!” “你没借?”黎永权不太相信。“那谢雅妍七月份为什么要取几万块钱?” “我……,我怎么知道!”安士奇脸色发白,担心黎永权听到了什么风声。 “你真的不知道?”其实黎永权心里想问的不是这些,但是要他直接去问孩子到底是谁的,黎永权又问不出口。 “我真的不知道。”安士奇一脸无辜。 “安士奇,你老实告诉我,谢雅妍有没有跟什么男人走得特别近?”黎永权换了一种方式询问。 “呃……?”安士奇有些慌了神。 “我问你谢雅妍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来往?”黎永权对谢雅妍身边的朋友很不熟悉,唯一知道的只有安士奇,可他看安士奇好像跟谢雅妍没什么关系。 “别的男人?”安士奇暗暗心惊。“什么别的男人?权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知不知道,谢雅妍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来往?”黎永权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我和谢雅妍一个月就在医院见一次面,她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她也从没提起过别的男人。”安士奇知道,有些事打死都不能说。 黎永权紧盯着安士奇,心想,难道自己错怪谢雅妍了?可是许世宏说的不无道理,谢雅妍怀孕那个月,黎永权确实很少在家,他还真的有点怀疑谢雅妍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权哥,你到底是听到什么了?”安士奇想试探一下,不过他估计警察应该还没把谢雅妍出钱给他买车的事告诉黎永权。 “不该问的别问!”黎永权皱眉瞪了安士奇一眼。 “权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安士奇试图转移话题。 “我有没有得罪人管你屁事!”黎永权对安士奇毫不客气。 安士奇见黎永权不再追问谢雅妍的事,识相的闭上嘴。 “你跟我说的最好是实话,安士奇,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到时可别怪我心狠手黑!”黎永权抛下一句狠话,惘然转身离开广场。 安士奇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黎永权的背影消失,才心情沮丧的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回家。安士奇心知肚明,他和谢雅妍的事,瞒不了多久。警方之所以还没告诉黎永权他和谢雅妍的关系,并不是在帮他保守秘密,而是警方对他和谢雅妍那些烂事不感兴趣。安士奇很了解,黎永权是个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人。他不敢想象,黎永权如果知道他就是跟谢雅妍来往的“那个男人”,会用什么恶毒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他。 继续请假不去上班也不是办法,安士奇对着车窗重重的叹了口气。黎永权迟早会找他家,今天保卫科的人,不是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黎永权了吗?要是黎永权真的找上家门,自己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丧命,而他那个脆弱的家,也就完了!安士奇念起秦芸的好处,他突然变得十分害怕,他既不想失去生命,也不想失去家庭。 黎永权上了车,令人心烦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他知道就算不接电话,警察也会去家里找他,终于无可奈何的接了电话。 “喂,警官,有事吗?” “黎永权,你怎么不接电话?”姜华为黎永权的安危担心半天,憋了一肚子火。 “哦,我电话忘在车上了。警官,你找我有事吗?” “你现在在哪?我想去你公司看看客户资料。” 黎永权厌恶的皱起眉头,他早就知道警方想从客户资料里找线索,可是公司的客户资料,能随便给警察看吗! “我不太舒服,想回家休息。你想看资料的话,明天再来公司吧!现在下班了,保管资料的人也不在。” “黎永权,你跟安士奇见面了?” “呃?你怎么知道?” “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就问他,知不知道谢雅妍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说?” “安士奇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黎永权迟疑了一下,似乎对话筒里见不到面的警察少了几分压力。“对了警官,你们能不能查出来,谢雅妍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姜华楞了一下,“你想查?” “嗯!” “可以帮你查!” “麻烦你了!”黎永权脸上有些发烫,赶紧挂上电话。 第二十六章 绝境 姜华若有所思的拿着手机,他对黎永权提出的要求,觉得很有意思。 “姜队,怎么了?黎永权在哪?”严颖好奇的问道。 “他说他不舒服,想回家休息!”姜华突然苦笑一声,“你们知道吗,黎永权在电话里让我帮他查一下,看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什么?”严颖惊呼。 方婕大感意外。“黎永权和安士奇见面干什么?” “不知道。”姜华摇了摇头,他觉得黎永权没说实话。“黎永权说,他找安士奇询问谢雅妍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永权去问安士奇?”方婕有点无法理解黎永权。“他是不是怀疑安士奇跟谢雅妍有染?” “也许吧!”姜华也不敢肯定,拿着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安医生吗?” “姜警官,是我。” “安医生,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呃,我出门忘带电话了。” “出门去哪了?你不是请假在家休息吗?”姜华明知故问。 “我,我没事出去遛了一圈。”安士奇习惯性的撒谎。 “是吗?这一遛就溜到人民广场了吧?”姜华已经从黎永权口中,得知了两人会面的地点。 “呃……”谎言被拆穿,安士奇有点不好意思。“姜警官,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就想问问,黎永权找你干什么?” “呃,他就是找我打听一下,昨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黎永权没问别的?” “没有,说了几句,我们就散了。” “你们俩,没发生什么摩擦吧?”姜华知道,安士奇能听懂他的意思。 “没有,没有摩擦!”安士奇走到小区门口,停下脚步。 “哼哼!”姜华冷笑两声,“没有就好!” 安士奇听到电话传出忙音,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己家那栋单元楼,他确实已经听懂姜华是什么意思。黎永权现在还不知道谢雅妍和安士奇的事,不过,如果黎永权什么时候知道了,那后果就不是“发生摩擦”那么简单了。 方婕看着姜华的一脸坏笑。“安士奇怎么说?” “和黎永权说的一样,我估计,黎永权还不知道他和谢雅妍的事。”姜华相信,黎永权绝非善类。就算他对谢雅妍没有感情,也不会容许安士奇给他戴绿帽。 黎永权郁闷的把车开回公司,在公司楼下找了间饭馆,点了几个小菜。小情人余莉给他打电话,想过来陪他吃饭,被黎永权拒绝了。 一口气干了两杯啤酒,黎永权突然感到有些失落。说实话,他对谢雅妍早已爱意全无。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黎永权意识里的“家”,似乎就是那套豪华宽敞的房子里,有个和他一起生活的女人。现在这个女人不在了,他有些不太习惯。 胡乱吃了晚饭,黎永权正准备结账,柳林根又打电话来了。 “黎总,我是柳林根,你有空吗?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柳林根低声下气的说道。 “柳总,你到底想商量什么?我都跟你说了,最迟明天中午,你那笔利息必须打到我账上。如果中午我没收到银行的入账通知,下午我就带人去你厂里封门!”黎永权被柳林根缠得十分烦躁。 “黎总,能不能再宽限两天,我厂里的货款也被别人拖着,我正在想办法,一定会尽快把利息凑出来。”柳林根苦苦哀求。 “柳总,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你的货款别人拖着,你不能就来拖我的利息吧?你让我跟公司怎么交代?”黎永权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黎总,你帮帮忙,高抬贵手,让我缓几天,过几天货款要回来,我一准马上给你打过去。” “柳林根,要是过几天货款要不回来呢?你那笔利息就不给了?” “黎总,你放心,一定能要回来。如果要不回来,我就押房子、押车,想法设法也会把利息先还了。” “押房子?哼,柳林根,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你那房子早就押给银行了!你要是能从银行弄到钱,也不会来找我!柳林根,你给我交给实底,这笔贷款你到底还不还得上?你这已经是第三次拖欠利息了,你要是真还不上,就明说,钱我不要了,厂子我给你找个买主,到时候除了我们公司这笔贷款,多卖的钱我分文不取,全给你!”黎永权干落井下石的事是驾轻就熟。 “别,别,黎总,厂子可千万不能卖!我求你了,黎总,再给我几天时间,利息我一定想办法凑出来。” “行了,老柳,就这么定了,我可没工夫跟你磨嘴皮!你记着,明天中午钱不上账,下午我就封门,后天我就给你找买家。”黎永权失去了耐性。 “黎总,要不我们见面再说行吗?你在哪,我过来。”柳林根别无他法,只希望跟黎永权见面,能说服他。 “见什么见?我晚上还要去公司有事,没空见你!柳林根,你就是说破天,明天中午也必须把钱打到我账上。行了,你有这点时间,还是多想想办法弄钱吧!明天要是见不到钱,后天你那个破厂就不姓林了!”黎永权满腹怨气,全撒到了柳林根身上。 走出饭馆,天已经黑了。黎永权钻过一条昏暗的巷道,绕到大楼后面。他没有留意,街对面的公交站台后,有双眼睛正冷冷的注视着他。 这是一栋三个单元连着的老住宅楼,楼高八层,没有电梯,也没有物业。好在地处闹市,又有地方停车,黔易贷就租了二单元一楼的一套三居室,简单装修了一下,作为公司办公室。 黎永权喝了点酒,进门随手甩了一下门,他只听到碰击门锁的声音,没注意到门并没有关好。 客户资料还在黎永权的办公桌上,他特意赶来公司,目的就是为了筛选一下客户资料。有些客户的资料,不方便让警方看到。 柳林根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厂里已经停工,材料款欠了几十万,工人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欠他货款的那两个老板,下午电话突然打不通,柳林根答应明天打给黔易贷的利息毫无着落。 从窗户看向自己亲手打造的厂区,柳林根十分心酸,十多年的心血,难道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慢慢回忆起这些年的艰辛,柳林根想不出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林康有机玻璃厂,是林城最早的民营玻璃厂。建立初期红红火火,还曾经荣获过市级龙头企业的称号。可是近几年,厂里的订单越来越少,生产成本却居高不下,生意一落千丈。 为了把厂子维持下去,柳林根向银行贷款购置新设备、引进新技术,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很多订单陆续被省外的大厂拿走,货款收不上来,厂子难以为继。 走投无路的柳林根,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黎永权,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竟将厂子抵押给黔易贷,换回来两百万维持工厂运转。这两百万对一家濒临破产的厂子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每月二十万的利息,压得柳林根喘不过气来。 第二十七章 我没杀人 柳林根异常懊悔,他算了一笔账。这笔贷款借来八个月,他已经向黎永权的黔易贷公司,支付了一百六十万的利息。厂里实际动用的资金,只有四十万。 想当初,一个闽浙来的老板开价八百万收购林康玻璃厂,可是柳林根没有答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玻璃厂,远不止这个价值。可自己竟鬼迷心窍,为了两百万的贷款,把价值上千万的厂子抵押给了黔易贷。 借款合同的还款期是一年,已经过去九个月,柳林根不知道三个月后,他上哪去弄两百万赎回自己的工厂!他现在连二十万的利息都拿不出来,根据合同规定,借款人无力承担借款利息,黔易贷有权将抵押物变卖。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不,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工厂!保住自己十几年的心血!柳林根想,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跟黎永权好好谈谈,自己付了那么多利息给黔易贷,黎永权不能因为自己拖了几天利息,就这么对他! 柳林根从窗边走向办公桌,把桌上的手机、钥匙放进手包。他猛然看到笔罐里那把锋利的小刀,呆了几秒钟,鬼使神差的把小刀也放进了手包里。 开车到黔易贷公司,柳林根发现黎永权的宝马还停在楼下。他心里不禁有些莫名的激动和愤恨! 穿过那条昏暗的巷道,来到二单元楼前。黔易贷公司租的那套房子黑乎乎的没开灯,柳林根走到门口抬手敲门,门嘎吱轻响居然开了。 “黎总,黎总!”柳林根在门边张望,屋里漆黑一片,没人答应。 在墙边摸到灯的开关,柳林根“嗒嗒”摁了几下,灯没亮。 “黎总,黎总!”柳林根又叫了两声,朝自己记忆中,黎永权的办公室摸过去。 穿过大厅,柳林根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感觉像是一支笔。他弯腰一摸,竟然是只针管!难道姓黎的的吸毒?柳林根厌恶的把针管扔到一旁。 黎永权办公室房门虚掩,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柳林根看到办公桌上杂乱无章的摆放着很多资料。 “黎总!黎总!” 黎永权的老板椅背对办公桌,柳林根看不到黎永权是不是坐在老板椅上。叫了几声没人答应,柳林根慢慢靠近办公桌,发现桌上摆的竟是一叠叠的借款资料。他顾不上查看办公室里是否有人,随手快速翻动那些资料。很快从中找到了自己与黔易贷签订的那份借款合同。 柳林根欣喜若狂!借款合同一式两份,一份在柳林根手上,一份留在黔易贷公司。他想,只要把黔易贷公司这份借款合同毁掉,黎永权就拿他没办法了! 资料很厚,柳林根撕扯了几页,觉得速度太慢,从手包里拿出小刀,准备用刀把资料裁碎。刀子摸出来,柳林根又觉得继续留在黎永权的办公室,似乎不妥。他把借款资料塞进手包,抓起放在桌边的小刀,急忙走出黎永权办公室。 “谁?”有个黑影在大厅门外喊了一声。 柳林根不由自主的抓紧小刀,心脏怦怦乱跳。他担心是黎永权回来了! “姓黎的,你关灯干什么!”黑影在墙边摁了几下开关,发现屋里没电,回头朝门外喊道:“破锣,你看看外面的空开是不是跳闸了!” “哦!”门外的人打开电表箱,合上空开,走到门边用破锣嗓说道:“好了,宏哥!” 黑影摁动开关,屋里的灯亮了。许世宏看到满惊慌的柳林根,感到十分意外。“柳总!你怎么在这?” “我……”柳林根惘然失措,不知如何作答。 许世宏见黎永权的办公室开着门,喊了一声“破锣”,大步走到黎永权办公室门口。 “破锣,你过去看看!”许世宏看到背对门口的老板椅,感觉不太对劲,站在门边,让满脸横肉的“破锣”先进去。 “破锣”二话不说,钻进办公室,绕到办公桌后。 “宏哥!黎,黎永权……”“破锣”脸色突变,似乎受了很大惊吓。 “怎么了?”许世宏走进办公室,站到“破锣”身边,只见黎永权瘫软在老板椅中,脸色青乌,双眼鼓突,嘴角扭曲。 柳林根有种不祥的预感,凑到黎永权办公室门边往里看。 “柳林根!你,你把黎永权杀了?”许世宏不可思议的看着柳林根。 “什么?”柳林根跨进办公室,手里依然拿着那把小刀。 “你想干什么?”许世宏见到柳林根手中亮晃晃的刀子,脸色大变。 “破锣”从裤管中抽出一根尺许长的钢管,护到许世宏身前。“宏哥,怎么办?” “黎永权死了?”柳林根终于看到老板椅中面目狰狞的黎永权,目瞪口呆的楞在当场。 “柳林根,把刀放下!” 许世宏大喊一声,“破锣”欺身上前,钢管砸到毫无防备的柳林根手上。 “哎哟!”柳林根手腕剧痛,左手松开手包,赶紧捂住右手手腕。“你干什么?” “干什么?”许世宏冷哼一声,拿出手机拨了三个数的号码。“喂,幺幺零吗?我要报警……” “你,你……,你干什么?”柳林根急得结结巴巴。“我,我没杀人!” “哼!破锣,堵着门口,别让他跑了!”许世宏不容柳林根分辨,弯腰捡起地上关不拢的手包。 借款合同从包里冒出一截,许世宏抽出来一看,马上猜到柳林根的来意。“柳林根,你来杀人偷合同?” “我,我没有!”柳林根的辩解苍白无力。 三中队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方婕已经回家休息,可是三中队的侦查员还在汇总今天刚收集到的资料。 姜华突然接到110指挥中心的电话,两道剑眉紧紧锁到了一起。“大家停下手上的工作,马上去市府路黔易贷公司。” “姜队,出什么事了?”严颖紧张的站起身来。 “黎永权死了!”姜华一边说,一边走出办公室。 侦查员们赶紧跟着下楼,上了警车。 许世宏心情似乎很好,搬来一张椅子,颇有兴致的坐到呆立原地的柳林根对面。 “老柳,真看不出,你可真够狠啊!” “我没杀人……”柳林根有口难辩,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老板椅后有人。 “黎永权的老婆也是你下的手吧?”许世宏想当然的推断。 “你说什么?”柳林根听不懂。 “老柳,你这是何必呢?不就两百万吗?还不起把厂子卖了就是,何必杀人呢?”许世宏点上一支烟,眉飞色舞的吸了一口。“不过老柳,你干得好!黎永权这个人渣早就该死了!” “我,我真没杀人!”柳林根语带哭音。 “你不用跟我说!”许世宏对柳林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警察马上就到,你慢慢跟他们解释吧!” 第二十八章 有口难辩 姜华到达现场。刚走进黔易贷公司大厅,就看到距黎永权办公室门边不远的墙角有只针管。 “严颖!”姜华向严颖打个眼色,严颖拿出证物袋将针管收了起来。 “你们谁报的警?”姜华走到门边,“破锣”赶紧让开。 “我报的警!”许世宏迎到门边,指着神情呆滞的柳林根说道:“警官,凶手被我们当场抓住了!” “凶手?”姜华扫了一眼办公桌下的小刀,但他没看到受害者。“黎永权呢?” “在这!”许世宏走到办公桌旁,把老板椅转了过来。 姜华看到黎永权的脸色,心里咯噔一紧,快步上前检查黎永权的尸体,在颈动脉上发现一个清晰可见的针眼。 “你是干什么的?”姜华立即回身询问柳林根。 “他叫柳林根,是我们公司的客户!”许世宏代替呆滞木纳的柳林根答道。 “我没杀人!”柳林根捂着手腕退了两步。 “他来黎永权办公室偷合同,警官,你看,这是我从他包里找出来的。”许世宏把柳林根的借款合同递到姜华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姜华转向许世宏。 “我叫许世宏,是黔易贷的股东。” “他呢?”姜华向许世宏示意门外的“破锣”。 “哦,他是我朋友!” “叫什么名字?” “罗鸣。” “你们什么时候到现场的?” “差不多二十分钟前吧!”许世宏估算了一下时间。 姜华看了一眼手表,“你们进来的时候,柳林根在干什么?” “他……”许世宏想了一下,“他站在办公室门外,手里拿着刀。” “就是那把?”姜华指了下办公桌下的小刀。 “嗯!当时空开跳闸了,屋里很黑。我进来发现柳林根站在那,就问他是谁,他没说话,我叫罗鸣合上空开,才发现是他。” “空开跳闸了?”姜华朝门外大厅喊道:“老孟,检查一下门外的空开。” “警官,我没杀人,我进来,没发现椅子后有人。”柳林根似乎清醒了一些,开始为自己辩解。 “你先等一下。”姜华面朝许世宏。“许世宏,空开合上以后,屋里的灯就亮了?” “嗯!” “你说当时柳林根手里拿着小刀?” “是啊!” 姜华让严颖把针管拿过来,“那这支针管是怎么回事?” “针管?”许世宏楞了一下,他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针管。 “那针管被扔在地上,我进来的时候踩到了,我以为是笔,捡起来才发现是针管。我怕是黎永权吸毒用的,就随手扔了。”柳林根看到针管被装进证物袋,心知不妙。 “你摸过针管了?” “嗯,我捡起来,发现是针管,马上扔掉了。”柳林根重复了一遍。 老孟检查完空开,回了大厅。“姜队,空开没问题,应该不会跳闸。我在空开上找到两枚指纹。” “警官,我,我推过空开。”罗鸣赶紧解释。 姜华向罗鸣扬扬头,老孟立马采集了罗鸣的指纹。 “姜队,外面都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发现。”邵伟和许军把外间大厅和走廊、卫生间都检查了一遍。 “好,检查黎永权办公室吧!”姜华把许世宏和柳林根带到外间大厅。 “警官,我真的没杀人!我进来的时候没有灯,根本没看见椅子上有人。”柳林根十分焦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卷进了谋杀案。 “你什么时候进入黔易贷公司的?”姜华让柳林根先坐下。 “我,我是九点差几分来的。进巷子的时候,我看了下时间。” “你怎么进来的?”姜华注意到门锁完好无损。 “门没关,我敲门,门就开了。” “当时屋里有人吗?” “没有!当时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继续说!”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柳林根。 “我按了两下灯的开关,灯没亮,我就往里走。走了两步,大概在这个位置踩到了针管。”柳林根向姜华示意他踩到针管的位置。 姜华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我把针管扔了,走到黎永权办公室门前,发现房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了。里面有窗户透进来的亮光,我看到桌上有很多合同资料,我就,我就……”柳林根似乎羞于启齿。 “就把你这份借款合同拿出来了?”姜华轻轻抖了下手里的合同。 “嗯!” “你来找黎永权干什么?” “我……”柳林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找他谈谈。” “你跟黔易贷借了多少钱?” “两百万。” “每个月的利息不少吧?” “嗯,一个月二十万。” “你是干什么的?” “我开了家玻璃厂。” “林康玻璃厂?”姜华好像在哪听过这家厂的名字。 “嗯!” “那刀是你带来的?” “嗯,警官,我没杀人!”柳林根再次强调。 “你说想找黎永权谈谈,带刀做什么?” “我……”柳林根急了,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释。“我,我就是随手……,唉!” “你说进入办公室时,没注意椅子后有人?” “是啊,当时没开灯,屋里光线不好,我光顾着看桌上的那堆资料,就没注意椅子。” “许世宏看见你的时候,你手里拿着刀干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我原来想用刀……”柳林根心虚的看了许世宏一眼。“用刀把合同裁碎,可我又想赶紧离开黎永权办公室,就把合同塞进手包里,顺手拿着刀从办公室出来,就遇上许老板了。” “许世宏,你进来的时候,外面的门没关?” “嗯,没关,门敞开着。” 姜华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柳林根,你怎么知道黎永权晚上会在办公室?” “我,他告诉我的。” “你们约好的?” “不是!”柳林根局促不安的四顾房内的警察。 “黎永权是怎么告诉你的?” “我,我打电话给他,黎永权说他晚上还要来办公室有事,没时间见我。” “没时间见你?”姜华玩味着柳林根的话。“可你还是来见他了!” “我……,唉!”柳林根想,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 “你到底想找黎永权聊什么?” “我,我的借款利息到期了,我想请黎永权给我延期几天。” “黎永权在电话里不同意见你,你就来了?” “嗯!”柳林根哀叹一声。 严颖用证物袋包着黎永权的手机,翻开了通话记录。“姜队,你看!” 姜华拿过手机,看了下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柳林根,你的电话号码,是138xxxxxxxx?” “嗯!” “姜队,检查完了。”邵伟从黎永权办公室走出来,点头示意姜华过去一下。 “怎么了?”姜华走进黎永权办公室。 “姜队,黎永权的办公室也没什么发现。不过,你看看黎永权的姿势,我和许军认为,他好像不是死在椅子上。” 姜华走近黎永权的老板椅,他发现黎永权的臀部往椅子内侧坐得很深。黎永权腋下的衣服,有些微微皱起,很像是被人勒着腋窝,给架到椅子上的。 第二十九章 疑点 法医和技术部的痕迹检验员来了,姜华让老孟邵伟他们,带着许世宏和柳林根、罗鸣先回了警局。 其实不用法医进行尸检,姜华已经基本掌握了黎永权的死亡时间。 晚上七点四十六分,黎永权和柳林根通话一分多钟。当时他还活着!许世宏打电话报警,是九点零五分。黎永权的死亡时间大致就在这个时间段。 黔易贷公司租用的民房,一层只有门对门的两户人家。严颖敲了半天对面住户的房门,结果没人在家。二楼的两户老人,在案发时间,没有听到楼下的任何动静。 姜华走出单元楼查看,楼后的通道,一直到从街面进来那条巷道,不仅没有监控摄像头,连路灯都是坏的。 距离进入楼后那条巷道口最近的道路交通监控,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但人行道绿树成荫,恰好挡住了巷口。 姜华心里困惑不已。他在黎永权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刀伤,从黎永权的尸体特征来看,死因应该和谢雅妍一样。现场也发现了针管!可是,柳林根手上拿着的刀是怎么回事?真如他所说,那把刀只是用来裁纸的? 柳林根说他碰过针管,毫无疑问,针管上肯定会留下柳林根的指纹。许世宏进入屋内时,没有注意到墙角的针管,只看到柳林根手里的小刀。那把直柄小刀,刀身大约十二公分,刀刃宽约两公分。看款式就是普通的工艺裁纸刀。 姜华大致可以判定,黎永权和谢雅妍同样死于毒针。既然准备了毒针,柳林根还带把裁纸刀来干什么? 用来行凶的毒针被扔到墙角,毫无用处的裁纸刀却握在柳林根手中。姜华感觉有点混乱。 下午姜华向黎永权提出,查看黔易贷公司的客户资料。晚上,黎永权就死在了办公室里。而被堵在现场的疑犯,正是拖欠大额借款利息的公司客户。黎永权夫妇,真是这个背负了两百万巨债的柳林根杀害的吗? “姜队!三楼的只有一户住户在家,他们也没听到楼下有什么异常动静。”严颖从楼上下来,在单元口找到姜华。 黎永权的尸体被抬上警车,姜华若有所思的看着楼道里的电表箱,箱体上标注的1-1,正是黔易贷公司租用的门牌号。 “严颖,如果你是黎永权,办公室的灯突然灭了,你会做什么?” “肯定是出来看看空开跳闸没有!” 安装电表箱的那面墙,对着漆黑的楼梯脚,楼道里没有路灯照明,如果有人躲在楼梯脚的话,走出房门的黎永权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姜华叫严颖从车上拿来手电,仔细查看楼梯口的地面,发现了轻微的拖拽痕迹。死者黎永权的裤腿上有灰,可以确定,黎永权是在楼梯口遇袭后,才被移尸室内。 混合了氰化钠和琥珀胆碱的毒针,能让人顷刻毙命。姜华颇为不解,凶手得手后,为什么不立即抽身离去,却要耗费心力移尸室内!凶手的目的,看来并不是单纯为了杀人!他不想尸体被人过早发现,才把尸体移到黎永权办公室。 由此可见,凶手似乎很需要时间。 黎永权办公桌上,摆放着很多借款资料。如果凶手需要时间翻阅那些资料,那么移尸室内,倒是能够理解。而柳林根也确实从黎永权办公室,拿走的自己那份借款合同。 “姜队,柳林根为什么不把毒针针管带走?”严颖打断姜华的思路,她认定,在大厅墙角发现的针管,就是凶器——毒针。 姜华轻轻摇了下头,“严颖,我觉得不对劲。如果毒针是柳林根带来的,他为什么不把针管收起来?手上却拿着一把不相干的小刀!” “是不太对劲!姜队,妇幼医院的监控,我仔细查看过多遍,柳林根没有在监控画面里出现过。”严颖有种感觉,虽然谢雅妍也是死于毒针,但是柳林根应该与谢雅妍的死没有关系。 柳林根给姜华的印象,只有担心和害怕,他惘然失措,表情呆滞木纳,却没有分毫惊慌之色!姜华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柳林根不像刚杀过人的凶犯。 反倒是那个报警的许世宏表现得十分怪异,他好像暗自欣喜,似乎对黎永权的死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那个叫罗鸣的家伙,满脸横肉,直眉竖眼,一看就不像好人!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还有,许世宏和罗鸣晚上来办公室做什么? 回到屋里,姜华总觉得桌上那根尺许长的钢管,跟办公室内的陈设有些格格不入。 “严颖,把钢管也带回去吧!” “钢管?”严颖找了个袋子,把钢管套进去。“姜队,这钢管也是凶器?” “应该不是。”姜华想起柳林根一直捂着的手腕,猜想钢管也许跟柳林根手上的伤有关。 “姜队,要不要跟方姐说一声?”严颖在门上贴了封条,拉上警戒带。 “算了,白天忙了一天,明天方婕过来,再告诉她吧!”姜华不想打扰方婕休息。 回到警局,姜华立刻让老孟把许世宏带进了询问室。 “警官,你们怎么把我也扣起来了?”许世宏一脸无辜的看着姜华。 “许世宏,晚上你和罗鸣去办公室干什么?” “我……”许世宏犹豫了一下,“不干什么,就是去办公室坐坐。” “你怎么知道黎永权在办公室?” “我……,我不知道他在办公室。”许世宏玩起了心眼。 “你的肩膀怎么了?”姜华发现许世宏的右肩好像活动不太方便。 “没,没怎么!”许世宏稍稍侧了下肩头。 “那个罗鸣是什么人?” “是我朋友。” “什么朋友?” “就是普通朋友。警官,我说你不去审柳林根,怎么跟我较起劲来了!”许世宏觉出气氛不对。 “这是你们带去办公室的吧?”姜华把钢管拿了出来。 许世宏微微一怔,表情不太自然。 “是不是你们拿去办公室的?”姜华声音大了些。 “呃。”许世宏避开姜华冷峻的目光。 “你们带钢管去办公室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柳林根的手,是被钢管打伤的?” “嗯!他手里拿着刀,罗鸣怕他行凶,才把刀打掉了。” “你在办公室说,当场抓住了凶手!你怎么知道柳林根是杀死黎永权的凶手。” “他在办公室,手里拿着刀,公司里又没别人,黎永权不是他杀的,那是谁杀的?” “可是黎永权不是死于刀伤!”法医已经跟姜华沟通过,黎永权的死因和谢雅妍完全一致。 “那他是怎么死的?”许世宏很是纳闷。 “黎永权和谢雅妍一样,两人都是死于毒针。” “毒针?你是说那支针管?”许世宏十分惊讶,他在公司见过那支针管,可他不知道,谢雅妍也同样死于毒针。 第三十章 迟到的提醒 客厅的灯光柔暖而温馨,方婕静静的靠着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节目。 余波把刚榨好的果汁放到茶几上,在方婕身边坐下,手掌小心的贴到方婕的小腹上。 方婕微微一笑,满脸温情的看向余波。“才两个月,还早呢!” “让我听听!”余波固执的弯下腰,把耳朵贴到方婕小腹。 “怎么样?能听到吗?” “你别说话!”余波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却失望的摇了摇头。 “都跟你说还早,现在就等不及了!” 余波一脸憨笑,“方婕,今天累吗?” “不累!我什么都没做,怎么会累!倒是你,家务事都让你承包了!”方婕满是歉意。 “说这些做什么!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多动动当减肥了!”余波把果汁送到方婕手上,“怎么样,那个案子有进展吗?” 方婕轻叹一声,“没有进展。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 “你知道吗,那个死者谢雅妍,在妇幼医院有个情人。” “情人?”余波有些好奇。 “对,是谢雅妍的同学,内科医生安士奇。他按揭买了一辆车,首付款,是谢雅妍出钱给他交的。” “那谢雅妍的爱人知道吗?”余波向来对这种事很反感。 “不知道。但是今天下午,黎永权突然让姜华帮他查一下谢雅妍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他的!” “什么?”余波很是惊讶,“黎永权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 “我想可能是吧!黎永权今天应该遇到了什么人,向他提醒了孩子的事!”方婕清楚的记得,昨天黎永权来警局,根本不在乎他的妻子,只关心孩子的安危。可黎永权今天竟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警方帮他做亲子鉴定。 “那姜华查了吗?” “请法医查了,结果明天才出来。下午,黎永权去找过安士奇,我估计,他可能闻出什么味了!” “黎永权怀疑孩子是安士奇的?” “嗯,有可能!” “那安士奇结婚了吗?” “结了,安士奇的老婆是东山社区居委会主任,他们有个五岁的女儿。” “东山社区?他老婆是不是叫秦芸?” “嗯,你认识?” “见过几次,我们计生办联合东山社区开展过宣传几次活动,我跟秦芸打过交道。那个女人很能干,就是太强势了!” “强势?”方婕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怎么了?” “昨天姜华去找过秦芸,今天安士奇请假没上班,我们去安士奇家找他,他脸上多了几条抓痕,估计就是秦芸挠的!你说秦芸强势,倒不如直接说她是条母老虎!”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秦芸那么厉害!不过也难怪,东山社区上一任的主任,调到开发区管委会,才两年时间,听说马上就要升到市里了。秦芸又年轻又能干,迟早也会往上升!安士奇这种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妻子。” 方婕很少听到余波谈论他人,不由来了兴趣。“余波,你见过安士奇?” “没见过,刚才你提起秦芸,我才知道安士奇是秦芸的丈夫。” “那你说安士奇是哪种人?” “呃……”余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不说安士奇是谢雅妍的情人吗?我想,他们是同学,谢雅妍的年纪跟安士奇可能差不多。安士奇想找小三的话,应该找更年轻一些的。他跟谢雅妍在一起,我估计,也是贪图谢雅妍有钱吧!” 这个方婕还真没想过!余波说的不错,谢雅妍虽有几分姿色,但已经三十出头。从方婕对安士奇的观察来看,谢雅妍死后,安士奇没有丝毫伤感,可见他对谢雅妍并没有深厚的感情。那安士奇和谢雅妍来往,还真有可能是因为贪图谢雅妍有钱。 “还有呢?” “既然谢雅妍家庭条件不错,她跟安士奇在一起,应该是想寻找感情上的慰藉。那安士奇的形象肯定不会差!” “嗯,对,安士奇长得也算一表人才!” “但是秦芸相貌平平,安士奇却愿意跟性格强势的秦芸组织家庭,说明与感情相比,安士奇更重视女方的条件。” “你意思是,安士奇不愿意失去秦芸?”方婕突然想到,安士奇在家忍气吞声的承受母老虎的淫威,说明他不想失去秦芸。可如果谢雅妍腹中怀的真是安士奇的孩子,那这个孩子会不会影响到安士奇的家庭? “嗯……,可以这么说!” 谢雅妍提供首付款给安士奇买车,是在怀孕之后,她会不会向安士奇提过什么条件?如果谢雅妍的条件,危及到安士奇的家庭,安士奇会清除这个障碍吗? “方婕,你在想什么?” “唔,我在想,秦芸前途光明,安士奇却是一名普通医生,当谢雅妍腹中的胎儿可能危及到安士奇家庭的时候,他会不会作出什么选择?” “你是说,安士奇杀了谢雅妍?” “不,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案发时,安士奇曾到过案发现场。但是我觉得,假设谢雅妍腹中的胎儿真是安士奇的,他很有可能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庭,而选择放弃谢雅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从这个方面来看,安士奇有杀人动机。” “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余波感到不可思议。“那安士奇真能狠得下心?” “呵呵,余波,我只是胡乱猜测,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万一,那孩子就是黎永权的呢?” “对了,那个黎永权是干什么的?” “他开了家小额贷款公司,其实就是变相放高利贷的。” “高利贷?警察不管?” “怎么管?贷款公司明面上的业务都合理合法!借高利贷的大多是在银行贷不到款的人,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黎永权肯定会得罪很多人!”余波和姜华的思路一样,他认为谢雅妍也许是被黎永权连累了。 “嗯,就是因为黎永权的身份特殊,所以目前还不好确定杀人动机!” “如果谢雅妍是被人报复,那黎永权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说黎永权也会被人报复?” “是啊!黎永权的老婆都被杀了,人家还会放过他吗?” 余波一言点醒方婕,她心里隐隐不安,黎永权下午不愿意跟姜华见面,一定是想赶回公司整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贷款材料。如果黎永权在警方还没接触那些贷款材料前出事,侦破工作就更加举步维艰。 方婕拿起手机,急忙联系姜华。“喂,姜华,黎永权可能有危险!” 姜华心里有些苦涩。“方婕,黎永权两个小时前死了。” “什么?”方婕惊问,“黎永权死了?” “嗯,死亡原因和谢雅妍一样。黔易贷公司的股东许世宏晚上去公司,在黎永权办公室,堵住一个叫柳林根的借款人,针管上有他的指纹。” “柳林根?”方婕非常惊讶,“现场找到针管了?” “嗯!但据许世宏说,他堵住柳林根时,柳林根手上拿着刀,针管却被扔在墙角。” 方婕一下怔住,她感觉很不对劲。 第三十一章 安士奇的别克 姜华没让方婕去警局,时间已经很晚,他知道就算方婕过来,也于事无补。 “方婕,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让严颖过来接你。” 方婕看着一脸关切的余波,默默的点了下头。“好吧,那明天见。” “黎永权死了?”余波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还真给说中了。 “嗯!”方婕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九点左右,黎永权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那么说,这还就是针对黎永权夫妇的报复行为。”余波略感心安,只要不是以孕妇为目标的连环凶杀案,那方婕就不会有危险。 “余波,你还记得柳林根吗?” “柳林根?记得,玻璃厂的老板,怎么了?” “黎永权的股东许世宏,晚上去公司,正好堵住了柳林根。当时柳林根站在黎永权办公室门前,手上拿着刀。” “拿着刀?”余波颇感意外。“黎永权是被柳林根杀死的?” “现在还没弄清楚。但是黎永权的死亡原因不是刀伤,他和谢雅妍一样,是被毒针致死。姜华说,现场发现的针管上有柳林根的指纹,我不明白,柳林根如果用毒针杀死黎永权,他手上为什么还要拿把刀。” “方婕,那个柳老板看着人不错啊!他怎么会杀人家两口子?”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前两年市里举办关爱残疾儿童捐资助学的公益活动,柳林根带头捐了一大笔钱,他也算是比较有爱心的企业家。当时我跟他还聊过几句,觉得他这个人挺低调的,为人也和善。难道他跟黎永权有经济上的瓜葛?” “也许吧!不过我觉得,柳老板还真不像做出这种事的人!” 方婕看着面前的玻璃茶几,微微皱起眉头。氰化钠是一种重要的基本化工原料,用于基本化学合成,是制造有机玻璃的共聚物。方婕想,柳林根的玻璃厂,肯定能轻易弄到氰化钠。 可是,身怀有孕的谢雅妍,也是这个积极参加公益活动,颇有爱心的柳林根所杀吗? “喂,严颖,还在忙吗?”方婕拨打严颖的手机,她虽然人在家里,心思却全在案子上。 “嗯,方姐,我和姜队正准备去调取黔易贷公司外面的道路交通监控。” “他们公司没有监控吗?” “没有,黔易贷租用的是一栋老旧的民用住宅,整栋楼都没有监控。有事吗,方姐?” “哦,我想问问,你检查医院的监控视频,发现柳林根近期去过妇幼医院吗?” “没有,方姐。我能肯定,柳林根近期没有出现在医院的监控视频里。” “哦!那没事了。你们辛苦了!” “嗬嗬!辛苦什么,方姐,这是我们的工作。”严颖笑着看了一眼开车的姜华。 “方婕来的电话?”姜华瞟了一下放下手机的严颖。 “嗯,方姐问,柳林根有没有去过妇幼医院。” 姜华没吭声,晚上在案发现场,他就跟严颖谈过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柳林根与谢雅妍的死,扯不上一丝半点关系。但是黎永权和谢雅妍都死于毒针,而且杀死黎永权的毒针针管上有柳林根的指纹,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针管已经送到技术部门检验,结果明天一早就能出来。姜华有预感,杀死黎永权的这支毒针,毒性成分肯定与谢雅妍体内的毒性成分一致。制作这两只毒针的,应该是同一人! 柳林根当场承认摸过针管,姜华感觉,柳林根好像压根就不知道黎永权是怎么死的! 在警局姜华反复询问许世宏多次,许世宏一口咬定看到柳林根时,柳林根一手拿包,一手拿着那把工艺裁纸刀。姜华实在找不到理由解释,柳林根既然准备离开黎永权办公室,为什么不把留下他指纹的针管一同带走。 经核查,跟许世宏一起到黔易贷公司的罗鸣,是一名刑满释放人员。罗鸣曾因盗窃罪入狱两年,四个月前才刑满释放。办公室那根钢管上有罗鸣的指纹,可以肯定,钢管就罗鸣带到黔易贷公司去的。 许世宏拒不交代晚上去公司的原因,姜华当然不会相信,许世宏和罗鸣带着一截钢管,大晚上跑去公司“坐坐”。姜华认为,许世宏晚上让罗鸣带着钢管去公司,有可能意图不轨。 可老孟检查黎永权的手机,没发现许世宏今天跟黎永权通过电话。许世宏是怎么知道黎永权晚上会在公司的? 警车在道路交通监控中心停下,姜华刚下车,蒋奇打电话过来。 “喂,姜队,我联系到黔易贷公司的业务经理了。他叫刘发祥,是黎永权的帮手。据刘发祥说,今天白天,许世宏和黎永权在办公室闹得很不愉快。黎永权还用玻璃烟灰缸砸了许世宏一下。” “砸的是许世宏的左肩?”姜华脑子里浮现许世宏活动不太方便的肩膀, “对!他们闹矛盾的原因,好像是因为黎永权借了一笔高利贷给许世宏的小舅子,许世宏就到公司跟黎永权大吵了一架。刘发祥说,许世宏骂了许多难听的话,还说谢雅妍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黎永权被激怒了才拿烟灰缸砸许世宏。” “你告诉刘发祥黎永权出事了?” “嗯,说了。我叫他明天早上到警局来。” “好,许世宏和罗鸣先扣着。你和老孟到水锦花城跑一趟,看看黎永权那个单元的监控,今天都有哪些人,去黎永权家找过他。” “好的,姜队!”蒋奇挂了电话,跟老孟去了水锦花城。 严颖打了个哈欠,跟着姜华走向监控中心大门。姜华来之前已经跟监控中心联系过,值班的小孙,把姜、严二人领进了监控室。 “小孙,市府路公交站台附近,有几个摄像头?” “两个,站台这边一个,往前两百米路口也有一个。” “好,麻烦你把这两个摄像头的监控视频调出来,时间是今天晚上七点半至九点十分之间。” 小孙调出相应时间段的监控视频,公交站台那个摄像头,八点五十六分记录下柳林根在黔易贷公司所在那栋住宅楼下车的画面。柳林根开的是一辆黑色马自达,他在路边停车,拿着手包走向通往住宅楼的巷口。 五分钟后,许世宏的奥迪在与马自达相差几个车位的路边停下,许世宏和罗鸣下车后,罗鸣站在车旁,将什么东西从裤腰给塞进了裤管里。 公交站台这个摄像头的位置,因为被路边的绿荫遮挡,看不清那栋住宅楼前人行道的情况。在这个时间段,除了柳林根和许世宏的车子,还有两辆轿车也在住宅楼前的路边停靠过,但其中一辆,八点五十离开了,另一辆还停在原地。 “严颖,记下这两辆车的车牌。”姜华不想有任何疏漏。 市府路路口的监控视频,车流量很大,严颖眼睛不眨的盯着监控屏幕。 “严颖,停一下!”姜华在画面中发现一辆白色别克英朗。“放大车牌号!” “姜队,这是安士奇的车!”严颖放大车牌,一眼认出安士奇的车子。 第三十二章 顺序 安士奇的白色别克,八点二十三分经过黔易贷所在的那栋住宅楼,径直朝前开去,驶出了公交站台摄像头的盲区。 “小孙,这条路另一头有摄像头吗?”姜华不知道安士奇究竟把车往哪开。 “呃,有,在市府路和中山路交叉的十字路口,离公交站台有点远。” “小孙,麻烦你把十字路口的监控调出来。” 小孙把十字路口的监控调出来,姜华和严颖盯着监控画面看了很久,直到监控时间显示八点五十,才找到了安士奇的白色别克,经过十字路口,右拐上了中山东路。 “姜队,这条路开车用不了二十多分钟!”严颖对市府路很熟悉,开车最多不超过三分钟就能从市府路通过。 “小孙,这条路上再没有别的监控摄像头了?” “市府路只有三个交通监控摄像头。两边路口各一个,公交站台一个。不过姜队,公交站台附近一些商家或者小区门口,也许还有别的监控摄像头。” “姜队,我记得距那栋住宅楼不远,有一家工商银行。说不定银行门前的监控摄像头,会拍到什么!”严颖想起,住宅楼附近的大厦楼下有家银行。 姜华看了下手表,已近半夜。“走吧!小孙,谢谢了!” “不客气,姜队!”小孙把姜华、严颖送出门。 工商银行的值班保安非常配合,虽然已是半夜,还是客气的把姜华严颖带进保安监控室。 银行门外的监控显示,晚上八点二十五分,安士奇的别克车,经过那栋住宅楼后,就在银行前方的路边停车带停了车。安士奇穿着白天姜华见过那套衣服,下车上了人行道,往住宅楼的方向走。但银行门前的监控摄像头,拍不到住宅楼那条巷口的情况。 八点四十八分,安士奇从那栋住宅楼的方向走回来,上车后立即离开。 严颖记录下安士奇出现在视频中的时间,然后和姜华从银行出来,顺着安士奇走的方向,走到住宅楼巷口,花了两分钟。 “姜队,安士奇晚上可能去公司找过黎永权?”严颖站在巷口,朝前方看了一下,人行道旁的商铺很少,这个点都已经关门了。 “嗯!”姜华心情沉重的四处看了一下,没有找到别的监控摄像头。 “姜队,从时间上看,安士奇如果真去公司找过黎永权,他到黔易贷公司的时间,还在柳林根之前!”严颖感觉十分混乱,今天晚上,短短一个多小时,就有三拨人去找黎永权,究竟谁才是凶手! 姜华默不作声,拿出手机拨打安士奇的电话。电话通了,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走,去安士奇家!” 严颖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你困了?”姜华瞟了严颖一眼。 “没事,走吧!”严颖振作精神,冲姜华眨了眨眼睛。平时两人很少有机会单独相处,严颖早把跟姜华在一起办案,当作了培养感情的一部分。 姜华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有些苦涩。他已年过三十,除了严颖,姜华还没跟别的女性,发展过感情关系。姜华对严颖很有好感,可他说不清这种好感是不是爱情!姜华能感觉到严颖对他的崇拜和关切,但这和姜华想象中的爱情,好像又不太一样。 不过严颖这丫头,倒是从来没有抱怨过姜华,只要能跟姜华在一起,不管多辛苦,她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严颖,以后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姜华吧!”姜华觉得,严颖总叫他“姜队”好像有点别扭。 “姜华?呵呵,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小丫头古灵精怪的笑着,“我从一进警局,就叫你姜队,都叫顺口了!” “工作的时候叫姜队,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名字!”姜华想改善两人微妙的关系。 “唔,那好吧!我试试!” 严颖暗自欣喜,偷瞄着凝神开车的姜华。他脸部棱角分明的曲线,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坚毅的颧骨,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由让严颖心里小鹿乱撞。 “姜华!”严颖试着轻轻叫了一声。 “嗯?”姜华目不斜视的注视前方路况。 严颖顿了一下,警车里的气氛,让她感觉好像找不到什么话要跟姜华说。“呃,没什么!” 姜华微笑着看了严颖一眼,“严颖,你说,柳林根会是谋杀黎永权的疑犯吗?“ 严颖微微有些失望,她以为姜华会说些与工作无关的话题。 “案发现场找到的针管上,有柳林根的指纹,但许世宏在黎永权办公室门前堵住柳林根时,他手上却拿着一把小刀。我不明白,假设柳林根用毒针杀害黎永权,他拨下毒针针管,为什么不放进手包里带走,却把针管随意丢弃在墙角!”严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认为就算针管上有柳林根的指纹,但由此判定柳林根杀人,还存在疑点。 姜华对严颖的回答感到欣慰,严颖对工作的态度越来越严谨。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柳林根向黔易贷借了两百万,八个月来,仅利息,柳林根就向黔易贷公司支付了一百六十万。借款的合同期是一年,如果到期无法清还借款,根据合同,黔易贷有权处理柳林根借款的抵押物——林康玻璃厂。柳林根现在已经无力承担每月二十万的高额利息,更不用说三四个月后全额还款。柳林根的手包里装着那份高息借款合同,从这个情况来看,柳林根确实有谋杀黎永权的动机! 但是问题在于,假设柳林根杀人,作案得手后,柳林根为什么要把针管从黎永权的颈动脉上取下来?” “当然是为了把作案凶器带走!”严颖肯定的回答道。 “既然要把作案凶器带走,那柳林根就不会随意把针管丢弃在墙角!” “姜队,会不会柳林根从黎永权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大厅有人,慌乱之下,把针管扔了?” “我认为不会,既然将针管从黎永权身上取下来,不想把作案凶器留在案发现场,足以表明凶手非常谨慎、小心。他拔下针管的同时,就应该把凶器收起来。而不是明目张胆的拿着凶器,堂而皇之的走出黎永权办公室。因为那时候公司大门没关,凶手根本无法预料,会不会有人进来!” “但柳林根当时手上拿着刀,他也可能发现外面大厅有人,慌忙扔了针管,拿刀出来防身!”严颖提出这种假设的目的,是想排除这种可能性。 “不会!据许世宏说,他发现柳林根时,柳林根正从黎永权办公室出来!许世宏喊了一声‘谁?’,柳林根就呆住了,手上没有做过任何动作。柳林根杀人后,不可能先出来一趟,把针管丢到墙角。再掉头回到办公室拿借款资料和手包,这顺序不对!”姜华估计,柳林根从黎永权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就一直拿着那把裁纸刀。 第三十三章 失踪 从柳林根在案发现场交代的情况来看,姜华更相信柳林根是在进入公司大厅时,无意中踩到了针管,在针管上留下他的指纹。 柳林根把针管丢弃后,进入黎永权办公室。当时黎永权的老板椅背对办公桌,柳林根还真有可能没注意到缩在椅子里的黎永权。 因为桌上摆着许多借款合同资料,柳林根对这些合同肯定比任何事都更有兴趣!他从中找到自己那份借款合同,拿出小刀想毁掉合同,又担心在黎永权办公室滞留时间过长,才把合同放进手包,拿着小刀走出办公室。 就在这个时候,许世宏进入公司,发现从黎永权办公室走出来的柳林根。 姜华认为,这才是符合正常逻辑的“顺序”! 假设柳林根杀死黎永权,他完全没有必要把凶器——针管先扔到外间大厅墙角,再回到黎永权办公室翻找自己的合同。 “姜华,我觉得有个问题!如果黎永权不是柳林根所杀,那真正的凶手,为什么要把针管从黎永权颈动脉取下来,又不带走呢?他为什么要把针管扔在公司大厅?把针管带走,就像谢雅妍死亡的案发现场一样,让警方找不到凶器,不是更好吗?”严颖百思不解。 “这个,我还没想明白。”姜华也觉得奇怪,既然毒针的针管已经被凶手从尸体上拔下来,他直接带走不就是了,何必把凶器留在案发现场! “姜华,我估计,除了柳林根,针管上不会有别人的指纹!”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凶手留在案发现场的凶器,对警方的侦破工作,似乎毫无帮助!” “你是说,因为针管上没有凶手的指纹,他才会把凶器——针管留在现场?” “对!针管上没有指纹,就算我们在现场找到凶器,对案子的侦破也毫无意义。” “可是严颖,既然针管上没有指纹,凶手为什么还要把针管从尸体上取下来呢?”姜华觉得凶手多此一举。 “这我就不知道了!”严颖对留在现场的凶器困惑不已。 姜华在安士奇居住的小区门前停车,和严颖走到安士奇家楼下。 “姜队,安士奇的车不在楼下。”严颖看着安士奇平时停车的位置,微微皱眉,安士奇不会还没回来吧? “上去看看!”姜华抬头见安士奇家客厅还亮着灯。 上楼按了门铃,秦芸很快打开房门。 “姜警官?你们怎么来了?”秦芸看到姜华很是意外。 “秦主任,安医生在家吗?”姜华扫了一眼客厅,没看到人。 “他还没回来!”秦芸脸上有些焦急,“我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他手机关机了!” “安医生什么时候出去的?” “吃过晚饭出去的,差不多七点半。我打电话去医院,医院说他今天请假没去上班。姜警官,安士奇不会出事吧?” “安士奇出去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说,他只说出去转转。” “安士奇在家接到什么电话了吗?” “没有!我下班回家,一直没听见他电话响过。”秦芸皱起眉头,她发现安士奇开车出去,可她给安士奇打电话,安士奇没接。九点过,秦芸再拨打安士奇电话,发现他手机关机了。 “你说是九点过,安士奇的手机才关机的?” “是啊!开始我发现他开车出去,打电话想问他开车去哪,可他没接。一直到九点过,再打他电话,就关机了。” “吃完饭的时候,你发现安士奇的情绪有什么异常吗?” “呃,好像是有点异常!我跟他说话,他心不在焉,好像都没注意我说什么。” “秦主任,你检查一下安士奇常用的物品,看少什么没有?” “什么东西?”秦芸很是纳闷。 “比如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 “姜警官,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安士奇想跑?”秦芸脑子转得很快,马上明白姜华的意思。 “你快检查一下!”姜华没心情向秦芸解释。 “哦!我去看看。”秦芸翻开自己的包,家里的银行卡一张不少,但没看到安士奇的身份证。 “秦主任,你想想看,安士奇平时出门随身带着身份证吗?” “好像带着吧!对了,应该带着,自从买了车,安士奇就天天带着驾照,我有次好像看见他把身份证放在驾照里。” “你确定安士奇出门没带银行卡?” “没有,家里就三张卡,都是我收着!”秦芸在经济方面,对安士奇管得很严。 “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发生口角了?” “嗯!” “你把安士奇的脸抓伤了?” “嗯!”秦芸似乎有些难为情,“姜警官,你能想办法帮我找找安士奇吧!” “安士奇平时手机会关机吗?” “不,他手机从不关机。医院有规定,他们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以防医院有急事找不到人。” “万一手机没电呢?”严颖有点不相信。 “不会,安士奇随身带着充电宝,再说,车上也有车载充电器。”秦芸对安士奇很了解,安士奇不接电话的情况有过,但是从没关过手机。 “严颖,你马上联系电信公司,看能不能定位安士奇的手机最后停留过的地点。在查查他今天的通话记录!” 姜华话音刚落,秦芸担心的问道:“姜警官,像安士奇这样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警方也会立案找人吗?” “秦主任,安士奇的情况特殊,我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姜华匆匆走到门口准备离开,被秦芸叫住了。 “姜警官,你说安士奇情况特殊?他怎么特殊了?” 姜华无奈的转过头,“秦主任,安士奇今晚八点过,在市府路黔易贷公司附近出现过,九点过几分,我们接到报案,黎永权死在黔易贷公司他自己的办公室里!” “你说什么?黎永权?他,他不是谢雅妍的丈夫吗?”秦芸惊疑不定的看着姜华,“姜警官,你不会认为那个黎永权是安士奇杀的吧?” “秦主任,我这么晚来找安士奇,就是想弄清楚,他晚上到黔易贷公司附近干什么?可是找不到他人,他手机也关机,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秦主任,如果安士奇回来,麻烦你马上联系我!我相信,你不会对警方隐瞒他的踪迹吧?” “不会,不会!要是他回来,我马上给你打电话。”秦芸非常理智,如果安士奇真干了违法乱纪的事,她绝不会包庇安士奇。 姜华下楼走向警车,严颖已经跟电信公司取得联系。 “姜队,电信公司那边确定不了安士奇手机最后停留的位置,但晚上八点五十五分,安士奇的手机曾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市府路和中山路交汇那个十字路口一门公用电话打出来的。” “什么?市府路十字路口?”姜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安。 第三十四章 销声匿迹 安士奇八点五十经十字路口转向中山东路,八点五十五分接到十字路口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九点过,安士奇的手机关机。 姜华认为,这一切似乎跟黎永权的死有着某种联系。但是姜华一时想不明白,这些联系究竟是什么? “姜队,我们可以通过道路交通监控寻找安士奇的车子!”严颖相信,交通监控一定会记录下安士奇去了什么地方。 “嗯,立即回交通监控中心!” 姜华发动警车,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 “喂,老孟,怎么样?” “姜队,我和蒋奇在水锦花城,从小区监控视频里发现,晚上七点五十安士奇的白色别克轿车进过小区,但是他没下车,在黎永权那个单元楼下停了两分钟就走了。” “没下车?”姜华觉得奇怪,不下车,安士奇去水锦花城干什么! “还有,姜队,我们在小区监控视频里还发现了许世宏和罗鸣,他们俩晚上八点十五分,去过黎永权居住的楼层。楼层里没有摄像头,但是电梯监控显示,他们在黎永权居住的楼层停留了大约三分钟。”老孟补充道。 姜华沉默了一下,“还有其他人去过黎永权居住的楼层吗?” “没有了,其他几位进入黎永权居住楼层的人,经小区保安辨认,都是那层楼的住户。” “辛苦了,老孟!安士奇今晚没有回家,案发时间段,他也在黔易贷公司附近出现过。他手机关机了,我和严颖刚从他家出来。准备去交通监控中心,我们在那见吧!” “好!”老孟挂了电话,和蒋奇赶去交通监控中心。 “孟哥,安士奇失踪了?”蒋奇听老孟介绍了情况,很是疑惑。 “嗯,姜队说找不到安士奇,他手机也关机了。” “孟哥,我都有点糊涂了!柳林根被许世宏堵在黔易贷公司里,黎永权的死,会跟安士奇有什么联系?” “柳林根被堵在黔易贷,并不代表他就是杀人凶手!”老孟老成持重,从不轻易下判断。 “孟哥,黎永权也是死于毒针。倪骏被我们扣在警局,他应该……” “应该什么?倪骏应该没有杀害谢雅妍的嫌疑?”老孟知道蒋奇在想什么。 “嗯!既然倪骏在警局,毒针杀人案却仍在继续,那倪骏就应该没有杀人嫌疑了吧?” “只能说,倪骏没有谋杀黎永权的可能。可是谋杀谢雅妍的嫌疑,倪骏暂时还撇不清关系。” “可是,倪骏的母亲和街坊邻居,不是说倪骏向来胆小怕事吗?他虽然好赌,却从没干过作奸犯科的事!倪骏家的条件你也看见了,他欠黎永权那一万块钱,对他母亲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倪骏如果实在还不起借款,只要找他母亲,就能把问题解决。倪骏根本没必要杀黎永权的老婆!” “可问题是方婕亲眼看见倪骏从谢雅妍尸体旁走开,当时妇幼医院后院除了倪骏没有别人!谢雅妍的皮包上,还有倪骏的指纹。” “孟哥,皮包上有倪骏的指纹,也不代表倪骏就是杀人凶手!”蒋奇和老孟刚才的语气一样。 “对!所以倪骏要想洗脱嫌疑,只能靠我们找出真凶!” 两人各怀疑问,一路无话赶到交通监控中心。 姜华和严颖先到了,他们在中山东路的交通监控视频里找到了安士奇的白色别克轿车。但是安士奇的车九点零二分从水东路出城后,就完全失去了踪迹。 “姜队,这条路是去平山镇的老路,安士奇晚上出城干什么?”蒋奇听说安士奇出城,脸上写满了问号。 “我们怎么知道!”严颖没等姜华回答,没好气的白了蒋奇一眼。 “哟!这还没怎么着,就一口一个我们了!严颖,你说的‘我们’,指的是谁和谁啊?”蒋奇不失时机的打趣严颖。 “去去去,你少打岔!”严颖脸红的岔开话题。“我们跟秦芸联系过了,安士奇在平山镇没有亲戚朋友。” “那安士奇朝平山镇的方向走,会不会跟他八点五十五接到的那个电话有关系?”老孟猜测道。 “嗯,应该是!”姜华沉着脸点点头,“老孟,把邵伟他们全叫上,大家都出城找吧!” “姜队,要不我留下来继续检查监控,查看安士奇出城前后一个小时内,进出城的所有车辆!”蒋奇头脑灵活,他想,如果安士奇是被一个电话叫出城的,那让安士奇出城的人,应该也会在相近时间段进出城区。 “行,你留下,请监控中心的同事配合,查看九点前后一个小时内,往平山镇方向进出城区几个路口的监控视频。” 姜华把蒋奇留下,三个人两辆车,立即赶往水口路。出城没多久,邵伟、老宋他们也追出城了。 这条通往平山镇的省级公路,半年前已经被绕城高速取代。如今路上已经少有车辆通行。 道路两旁的照明设施,损坏了七七八八,又没有及时维修,一路上光线十分昏暗。很多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三中队的几辆车,一路驶到平山镇,在镇上绕了几圈,把能停车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发现那辆白色别克的踪迹。 “姜队,安士奇会不会没来平山镇?”老孟知道来平山镇的路上,还有几条狭窄的小路,通向几个小村子。 姜华让大家马上原路返回,把那几条小路都找一遍。一直忙到凌晨四点半,通往那几小村子的小路和村里都没有发现安士奇的白色轿车。 老孟几人十分疲倦,灰心丧气的聚到姜华的车旁。 “姜队,安士奇会不会没出城太远?”老宋的眼睛充满血丝。 “城郊?”姜华马上反应过来,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平山镇方向,反而把城郊那一片给忽略了。 出城一公里,还有一条上马鞍山的山路。那条路没有路灯,难道安士奇会走山路上山? “走吧,去马鞍山!”姜华别无选择,只有先去马鞍山看看了。 山路崎岖不平,除了老孟的越野车,其他几辆车,上到马鞍山四分之一的高度,都已无法再继续前行。 路边,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再往前走,就是月儿湖。 姜华让大家都下车,细细的查看路面,发现一道车轮印,驶进了松树林。 邵伟拿出几把手电,大家刚走进树林,眼尖的许军,就发现隐藏在林中的白色轿车。 “姜队,安士奇的车!”许军打着手电,迅速奔到车旁。 只见车门锁闭,安士奇并不在车内。大家在林中四处喊着安士奇的名字,许久没有听到安士奇的回答。 “老宋,你和小刘在这守车。其他人,跟我去月儿湖!” 姜华大踏步继续往山上走。来到山湾,一汪湖水,静静映着头顶上的明月。 湖边,除了三中队的警员,一个人影都没有。姜华懊恼的看着毫无半点涟漪的湖面,不禁担心,安士奇就此销声匿迹。 第三十五章 鉴定结果 寂静的山湾里,突然想起尖利的手机铃音,姜华掏出手机,是秦芸来的电话。 “喂,秦芸,安士奇回来了吗?” “没有,姜警官,安士奇一夜都没回来。你们找到……”秦芸问了半句,猛然意识到姜华还在寻找安士奇。 “秦芸,我们在马鞍山脚的松林里找到了安士奇的车,但是安士奇不在附近。天快亮了,我们准备组织人手继续搜索。”姜华没瞒着秦芸。 “马鞍山脚?他去那干什么?”秦芸紧张不安的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先这样吧!”姜华焦躁的挂了电话。 老孟几人沿着湖边走了一圈,在距山路不远的地方,发现湖边一处乱草有踩踏过的痕迹。 “姜队,快过来!” 姜华闻声快步走了过去。“老孟,怎么了?” “姜队,这有两个脚印。”老孟指着被踏折的青草,两枚成年人的鞋印隐约可见。 “这两只鞋不太一样。”姜华细致的验看草上的痕迹,两枚鞋印的形状略有差异。 “姜队,安士奇会不会掉进湖里了?”邵伟抬脚比划着鞋印到湖面的距离。 “严颖,马上联系救援中心,天一亮,就开始打捞!” 姜华沉声说完,立即拨打秦芸电话。 “秦芸,安士奇会游泳吗?” “会,姜警官,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们在月儿湖边发现脚印。秦芸,安士奇以前来过月儿湖吗?” “去过,但是没在那游过泳。”秦芸心头涌出不祥的预感,眼眶开始湿润。“姜警官,安士奇他……,他是不是……?” “秦芸,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天一亮,我们就对月儿湖进行打捞。”姜华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秦芸。 秦芸顿了半晌,更咽着“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天慢慢亮了,一宿没睡的警员们,强撑着疲惫的身体,不断在湖边继续寻找水面的漂浮物。 山路上响起汽车马达声,救援中心的打捞人员到了。 “姜队,什么情况?”施救队的老黄跟姜华已是老相识,两人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我们怀疑有人落水,要辛苦你们了!”姜华对正在穿着潜水服的救援人员点头示意。 “知道落水的位置吗?”老黄眼睛扫视着湖边。 “就在这!”姜华指着脚边被踩踏的草坪。 “好,大家开始吧!”老黄向蛙人招呼一声,蛙人戴着设备下水了。 秦芸从山下一路小跑上来,看到湖边聚集的警察,焦急的赶了过去。 “秦芸,你怎么……”姜华咽下口边的话。 “姜警官,找,找到了吗?”秦芸紧张的看了一下周围。 “打捞人员刚下去!”姜华向严颖打了眼色。 “秦大姐,你先休息一下吧!”严颖拉着秦芸,找了块大石坐下。 月儿湖并不大,只有湖心的水稍稍深些,两人蛙人对水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两个小时过去,却一无所获。 “姜队,湖里没人。”老黄向姜华摇着头。 姜华看着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心底十分烦闷。“老黄,确定吗?” “确定。”老黄信任自己的团队。 “收队!”姜华无奈的走向秦芸。“秦芸,湖里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秦芸看看姜华,又看看浑身湿漉漉的蛙人。 “嗯!安士奇可能没有下水。秦芸,你有安士奇的车钥匙吗?” “有一把备用钥匙。” “蒋奇,你陪秦主任回去拿车钥匙。”姜华让刚赶到马鞍山的蒋奇从秦芸回家。 老孟叹了声气,走到姜华身边。“姜队,我和邵伟去查公用电话亭。” “嗯!”姜华看了一眼时间,已是早上八点四十。 下山走到松树林,方婕给严颖打来电话。 “严颖,你还没过来?” “方姐,我在城外马鞍山,你等一下,进城我就来接你!”严颖瞥了一眼姜华。 “马鞍山?严颖,出什么事了?”方婕感觉不妙。 姜华接过严颖的手机。“方婕,安士奇失踪了,他的车被丢弃在马鞍山脚的树林里,我们在半山的月儿湖发现脚印,早上六点开始对月儿湖进行打捞,可是没有任何发现。” “安士奇失踪?”方婕大感意外。 “嗯,昨晚八点二十五分至八点四十八分,安士奇在黔易贷公司附近出现过。” “安士奇昨晚去过案发现场?” “目前还不确定安士奇有没有进过案发现场。但是他从黔易贷公司附近离开后,就失踪了。” 方婕瞬时混乱了,安士奇昨晚在黔易贷公司附近出现的时间,是在柳林根到达案发现场之前,他的失踪,是不是跟黎永权的死有关? “方婕,你在家等一下,我和严颖马上过来。” “嗯,好。” 方婕怔怔的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她完全想不明白,黎永权夫妇的死,也许来自某位高利贷受害者的报复,可是这跟安士奇有什么关系? 昨天下午安士奇跟黎永权见过面,他晚上又到黔易贷公司附近去干什么?难道,安士奇也处心积虑的想要黎永权的命? 在方婕看来,安士奇似乎没有理由杀黎永权!如果谢雅妍腹中的胎儿查出来是安士奇的,该动杀人念头的也是黎永权才对。 先下手为强?方婕脑中倏然闪过一句俗语,看来,谢雅妍腹中的孩子,还真有可能是安士奇的。 方婕把长发扎到脑后,背上包走到小区门口,没等几分钟,姜华的车到了。 严颖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向方姐招手。“方姐,上车!” “严颖,你怎么变成熊猫眼了?”方婕看到严颖黑黑的眼圈。 “唉,别提了方姐,昨晚我们白忙了一夜。”严颖有些气馁,奔忙一夜,侦破工作却毫无进展。 “姜队,柳林根审过了吗?”方婕始终不太相信柳林根会杀人。 “还没来得及,昨晚查到安士奇在黔易贷附近出现,找他找了一夜。” “谢雅妍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应该出来了,我们现在去警局。” 谢雅妍和黎永权的亲子鉴定结果一早就送到了三中队,鉴定结果显示,黎永权跟谢雅妍腹中的胎儿没有关系! 这个结果已在方婕意料之中,可是安士奇的突然失踪,却让人感到异常困惑。 姜华拿着鉴定结果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严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强打精神问道:“姜队,是不是先审讯柳林根?” “不急!”姜华摆了摆手,拿出手机联系蒋奇。 “蒋奇,车钥匙拿到了?” “拿到了,姜队,我已经回到马鞍山。宋哥和小刘正在检查安士奇的车!” “你马上回秦芸家,采集安士奇的dna鉴定样本。” “鉴定样本?姜队,发现尸体了?” “没有,别问了,赶紧去吧。” 姜华正准备挂电话,蒋奇突然叫道:“姜队,安士奇的车里发现没用过的针管,和我们在黔易贷发现的针管一模一样。针管里有药液!” “什么?马上把针管送回警局检验!”姜华激动的看向方婕和严颖。 第三十六章 嫁祸? 方婕疾声问道:“姜华,安士奇的车上找到针管了?” “对,老宋和小刘在安士奇的车里找到装满药液的针管。” “姜队,我觉得说不通!”严颖皱眉看着方婕。 “嗯!确实有点说不通!”姜华冷静下来。 方婕疑惑的看着姜华桌上的亲子鉴定结果,感觉案情越发蹊跷。 “姜队,安士奇为什么要失踪?他是自己离开,还是被迫消失?” “方婕,忘了告诉你,昨晚八点五十安士奇驾车离开市府路,八点五十五分,市府路和中山路交叉十字路口一门公用电话打进安士奇手机,随后,安士奇驾车出城。” “安士奇失踪前接过陌生电话?”方婕依稀感觉,安士奇的离奇失踪,就是那通神秘电话所致。 “对,老孟和邵伟已经去调查公用电话亭。” “姜华,我担心安士奇可能凶多吉少!” 姜华默默的点点头,很明显,安士奇接了那通神秘的电话,才突然出城。如果他不是自己躲了起来,可能真的出事了。 “方姐,我觉得安士奇不会自己离开!他想躲起来的话,没必要把车开到马鞍山的松树林里去。更不会把还没使用过的针管,放在自己的车里,等着警方搜查。” “严颖,你认为安士奇是被嫁祸?”方婕欣赏的看着严颖。 “嗯!安士奇如果想跑,他不该从水口路出城,那条路的尽头是平山镇,根本跑不远!” “严颖,安士奇为什么要跑?” “呃,因为打电话给安士奇的人,想让警方相信,安士奇就是谋杀谢雅妍和黎永权的凶手,所以他一手炮制了安士奇的畏罪潜逃。” “是什么人在嫁祸安士奇?” “当然是真凶!” “那真凶为什么不嫁祸别人,偏要嫁祸安士奇呢?” 面对方婕的连连发问,严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她捋了捋额边垂下的碎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灭口!安士奇看到真凶了!” 姜华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安士奇认识凶手!” “对!姜华,你说昨晚八点二十五至八点四十八分,安士奇在黔易贷公司附近出现。我猜测,他就是去黔易贷公司找黎永权。至于黎永权当时是不是还活着,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安士奇肯定知道谁是凶手!”方婕断定安士奇到过案发现场。 “如果安士奇不是凶手,那他当时为什么不报警?”严颖提出疑问。 “我想,安士奇可能不确定!” “不确定?”严颖不解的看着方婕。 “嗯!安士奇如果进了黔易贷公司,看到黎永权的尸体,他会怎么样?” “呃,肯定非常震惊!然后慌忙离开黔易贷公司。” “对!安士奇不一定亲眼看到凶手行凶,但是凶手也许看到了安士奇进入案发现场!这个时候,凶手打电话威胁安士奇见面,安士奇担心被警方误会,就会答应跟凶手见面。” “方姐,你不是说,安士奇知道谁是凶手吗?既然他没有亲眼看到凶手行凶,他怎么知道谁是凶手?”严颖发现了方婕话中的漏洞。 “我表达的不太准确。不是安士奇知道谁是凶手,而是凶手认为安士奇知道谁是凶手!”方婕的话有些绕口。 “凶手认为安士奇知道谁是凶手?”严颖重复了一遍方婕的话。“方姐,也就是说,安士奇进入案发现场时,凶手就在附近?” “嗯!凶手看到了安士奇,安士奇却不一定发现凶手就在附近。但凶手担心,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姜华暗暗叹气,市府路公交站台的监控,被对面人行道的绿荫遮挡,根本看不到通向黔易贷公司巷口的情况。就算明知安士奇到达案发现场时,凶手就在附近,也无法知晓谁是凶手。 问题又回到原点,确定不了谋杀谢雅妍、黎永权的动机,就难以圈定嫌疑人的怀疑范围。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可实际上,距谢雅妍案发,还不到四十八个小时。短短时间内,黎永权被杀,安士奇又离奇失踪,错综复杂的线索不但毫无头绪,案情却越发显得扑簌迷离。 严颖的手机响起,蒋奇打来电话,说黔易贷公司的业务经理刘发祥已经到了警局,让严颖下楼去接一下。 刘发祥四十来岁,其貌不扬,看着却一脸和气。他从黔易贷公司刚成立,就一直跟着黎永权,是黎永权的得力帮手。 “刘发祥,你是黔易贷的业务经理?”姜华示意刘发祥在办公桌前坐下。 “嗯,警官,黎总,他真的死了?”刘发祥好像还有点不太相信。 “刘发祥,黔易贷公司有多少股东?” “有四位,大股东是黎总,占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另外三个股东每人占百分之二十。” “除了许世宏,另外两位股东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孙传芳,一个叫谭伟。孙总是天川省人,和黎总是朋友,当时成立公司,就入了点股。” “谭伟是不是鱼钩茶场的老板?”方婕插了一句。 “对,就是他!”刘发祥点了下头。 “孙传芳和谭伟,跟黎永权的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他们对黎总很放心,平时几乎不过问公司的事。” “那许世宏呢?” “许总在社会上人脉很广,公司有些账是许总帮着收的。四位股东,常来公司的也就黎总和许总。关系嘛,一般!黎总很强势,但是许总不太买账。” “罗鸣你认识吗?” “认识,跟着许总收过几次账,但是不算公司的人,收到账公司给他提成。” “昨天白天,许世宏和黎永权在公司吵架了?” “岂止是吵架,都打起来了,黎总砸了许总一烟灰缸,许总走的时候还说‘不杀了黎总,他就不姓许’!”刘发祥向来跟许世宏不对付,许世宏也从不拿正眼瞧他。 “许世宏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许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他晚上带着罗鸣去公司找黎总,肯定是想把场子找回来。”刘发祥不自觉的用上了他们的俗语。 “黎永权和许世宏为什么闹矛盾?” “许总的小舅子万东缠着黎总借了一笔钱,许总知道了,不高兴,就来公司找黎总。黎总因为他老婆的事,心情不痛快,几句话不对,就跟许总吵起来了。许总说谢雅妍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黎总生气了,就砸了许总一烟灰缸。” “那个万东是什么人?” “万东是许总小舅子,在一家什么广告公司上班,那小子,整天吃喝嫖赌,多少钱都不够他花。” “万东来公司了吗?” “没有,昨天就许总一个人来的。” “公司的业务情况你都熟悉吧?” 刘发祥犹豫了一下,“呃,熟悉。” 方婕突然对严颖耳语了一句,严颖向刘发祥问道:“你们公司的客户里,有个叫付柏恒的人吗?” “付柏恒?”刘发祥疑惑的摇了摇头。 姜华朝方婕投去不解的目光。 第三十七章 不在场的嫌疑人 严颖把刘发祥送出三中队办公室,姜华满是疑虑的看着方婕。 “你怀疑付柏恒?” “也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方婕心里没底,她确实找不到怀疑付柏恒的理由。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付柏恒与黎永权是否存在债务关系。 “刘发祥从没见过付柏恒,黔易贷的客户资料里,也没有付柏恒的名字。昨天下午在医院,付柏恒和黎永权见过面,如果付柏恒向黎永权私人借过钱,以黎永权的性格,付柏恒出头劝阻他不要在医院闹事,黎永权肯定会破口大骂!医院保卫科罗科长也说,付柏恒和黎永权看着不像认识的样子。” “嗯!”方婕点点头,觉得自己多虑了。 “方婕,你说凶手认为安士奇知道他的身份,你是不是怀疑,凶手就是安士奇医院的同事?” “我有种感觉,凶手和安士奇认识,而且,他应该对医院很熟悉。” “熟悉?” “对,他知道怎么避开医院的监控!” “所以你怀疑付柏恒?”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怀疑付柏恒!可能因为他也是最早进入医院案发现场的人吧!” “可你说付柏恒没有靠近过谢雅妍的尸体!” “嗯。他确实没有靠近尸体,我总觉得他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究竟哪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 “不对劲?”姜华极力回忆着与付柏恒交谈的情景,他不觉得付柏恒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方婕轻轻摇了下头。 严颖抱着一大摞资料,走进姜华办公室。 “姜队,这是昨晚从黔易贷拿回来的借款资料。” 姜华给妇幼医院办公室打电话,要了一份医院工作人员花名册。三人在办公室里翻找了一个上午,借款资料里,没有发现一名向黔易贷借过钱的工作人员。 “姜队,要不我们去黎永权家看看。”严颖从借款资料里找不到线索,想去黎永权家看看。 “嗯,走吧!”发现黎永权尸体后,姜华根本还抽不出时间到黎永权家走一趟。 据刘发祥说,黎永权把一些数额较小的借贷业务,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没有经过公司。昨晚在黎永权的办公室和身上,没有找到类似的账本。姜华想,账本和借条,说不定就在黎永权家里。 到了水锦花城,严颖用黎永权尸体上找到的钥匙打开他家房门。屋里静悄悄的,墙上黎永权和谢雅妍的结婚照,显得毫无生气。 卧室的衣柜里,谢雅妍给孩子准备了不少小衣裳,现在已毫无用处。 “黎永权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方婕看到浴室里崭新的婴儿澡盆,蓦然问了一句。 “谢雅妍乡下还有个老娘,黎永权的父母都不在了,他是独生子。”严颖早已摸过黎永权夫妇的底。 “那谢雅妍没有兄妹吗?” “谢雅妍有个大哥,脑子有点问题,前几年被送去福利院了。” “她大哥还在福利院吗?” “在,昨天我联系过福利院。” 姜华从另一间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文件袋。“找到了!” 严颖和方婕围上前去,姜华把文件袋里的笔记本拿出来,袋子里剩下的借条,递给了严颖。 “三十八张借条!金额最高的十万,最低一万。总数大约一百二十万左右。”严颖很快清点出借条。 “宋光辉!”姜华看着账本十分惊讶。“宋光辉不是妇幼医院财务科科长吗!” “宋科长?”方婕突然想起,谢雅妍倒地的位置,左侧那辆黑色轿车,不就是财务科宋科长的吗? 严颖点出宋光辉的借条,总共四张,一张五万,三张十万。宋光辉总共向黎永权借了三十五万。 “这两天在医院,好像没见到宋光辉。”姜华一直没见着黑色轿车的主人。 “我打电话问问!”严颖拿出手机,联系妇幼医院。 “喂,徐主任吗?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小严,请问一下,财务科宋科长在医院吗?什么?出差了?什么时候出差的?哦,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宋科长什么时候回来?哦,好,谢谢了徐主任!” 宋光辉一星期前出差了,明天才回来,他那辆黑色轿车一直停在后院没动过。 “姜队,宋光辉借那么多钱干什么?”严颖觉得很奇怪。 “谁知道他干什么!”姜华心烦意乱的继续翻着手里的账本。 “严颖,把借条给我看看。”方婕从严颖手里接过借条,一张张翻看借款日期。 “姜队,有两张借条过几天到期,还款金额二十万。”方婕把借条递给了姜华。 “二十万?”姜华紧皱眉头,“严颖,徐主任没说宋科长出差去哪?” “没说,我忘记问了。”严颖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 “喂,徐主任,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姜华。”姜华立马拨打妇幼医院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徐主任,请问一下财务科宋科长是去什么地方出差?学习?能联系学院吗?好,我等你电话。” 几分钟后,徐主任回话,宋光辉在西南医学院学习了两天就离开了。打他手机关机,联系不到人。 “徐主任,请你跟医院领导汇报一下,医院财务科的账目可能有问题。具体的我现在还不好说。好,麻烦你了!”姜华向徐主任要了宋光辉的电话和住址,急忙赶往妇幼医院宿舍楼。 严颖在宋光辉家门外敲了半天门,可是没人开门。 姜华向隔壁的邻居打听,才知道宋光辉已经离婚了。他老婆叫陈彦筠,在市百货大楼上班。有个十来岁的儿子,判给了陈彦筠。 “严颖,你赶紧查查宋光辉的身份证使用记录,看他这几天在哪。对了,顺便把安士奇的身份证使用记录也查一下。” “好。”严颖答应一声,连忙跟局里联系。 “姜队,宋光辉去澳门了。前天回来的,他就在林城。” “什么?宋光辉前天就回林城了?” “嗯,前天早上的飞机,中午到林城的。” “中午?”姜华疑惑看着手里的借条,谢雅妍昨天早上十点半左右死亡,那个时候,宋光辉还在飞机上。 “安士奇的身份证没有使用过的记录。”严颖补充道。 “宋光辉会去哪呢?”方婕喃喃念道,她隐隐感觉,宋光辉跟凶杀案应该没有关系。 “走,去医院。”姜华快步下楼。 妇幼医院的领导,组织财务人员核查财务科的账目,很多账目混淆不清,一时半会还查不出结果。 那辆黑色日产轿车,还停在医院后院。姜华找人打开车门,对轿车进行细致的全面检查,结果毫无收获。 宋光辉的借款,过几天就要到期,黎永权夫妇,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宋光辉那几十万的借款,也就不用还了。可谢雅妍出事时,宋光辉竟不在林城! 姜华不由心乱如麻,难道线索又要断了吗! 第三十八章 虚掩的房门 老孟按姜华的意思,向局里各个中队和下属派出所发了协查通报,请各部门协助搜寻失踪的安士奇。 宋光辉的手机一直关机,无法联系。扣在局里的倪骏,已经询问多次,全然问不出有用的线索。 姜华回到警局,暂时把倪骏放了,让小刘盯着。 许世宏被关了一晚上,警方不问不理,早已被憋得坐立不安。听见有人开门,如释重负的冲到门边。 “警官,到底怎么回事?我可是报案人,怎么把我给关起来了?” 邵伟面无表情让开门,冷冷说道:“跟我走吧!” “去哪?”许世宏感觉,邵伟不像放他走的意思。 “询问室!” “昨天晚上不是问过了吗?”许世宏有些紧张。 “问过了,再问一遍不行吗?”邵伟没好气的楞了许世宏一眼。 进入询问室,姜华沉着脸坐在询问桌后,冷峻的目光,紧紧盯着许世宏。 “警官,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啊?”许世宏看到姜华,急不可待的想离开。 “许世宏,你小舅子万东向黎永权借了多少钱?” “呃……”许世宏狐疑的看着姜华和严颖。“五万。” “利息是多少?” “十分。” “每个月五千的利息可不低,你小舅子万东是干什么的?” “他在广告公司开车。” “哪家广告公司?” “支点广告。” “万东要五万块钱干什么?” “他,他可能钱不够用。” “万东什么时候向黎永权借的钱?” “两个多月前。” “你昨天跟黎永权在办公室为什么吵架?” “还不是因为万东那笔款子。”提起万东那五万块高利贷,许世宏心里就来气。“黎永权没安好心,背着我借钱给万东,还收那么高的利息,万东还不起钱,这笔债还不是我来背。” “那最后这笔债是怎么处理的?” “黎永权说,两个月的利息,他打个八折收八千,本金从我的股金里扣。” “然后你们就吵起来了?” “呃。” “黎永权向你提起谢雅妍的事了吗?” “提了。” “黎永权怎么说的?” “我昨天一进黎永权办公室,就骂了他几句。谁知道他像发疯一样,还反咬一口,说我杀了他老婆孩子。” “黎永权说你杀了谢雅妍?”姜华感觉奇怪。 “我怎么可能杀谢雅妍,我连她出事都不知道!” “那你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什么打起来,我都没动手,是黎永权那王八蛋拿烟灰缸砸我。” “你昨晚带罗鸣去公司,就是为了教训黎永权吧?” “呃,也不是,我就想吓吓他。”许世宏不敢承认。 “吓吓他?带着钢管去吓吓他?” “嗯,我其实也没想把他怎么着,就是想吓吓他,让他知道我也不好欺负。” “昨晚你和罗鸣还去过黎永权家?” “嗯,他不在家,我才去公司找他的。” “许世宏,你进公司大门时,门敞开着,你是一进门就看到柳林根了?” “不是,我进门时,黎永权办公室门口没人,我走到大厅,柳林根才从黎永权办公室走出来。” “你进门以后,柳林根才从黎永权办公室出来?” “对。” “许世宏,你好好想想,柳林根出来的时候,手上做过什么动作吗?” “动作?”许世宏疑惑的想了一下,“他一手拿着包,一手拿刀,手上好好没做什么动作。” “当时大厅没开灯,你能看清楚吗?”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看出他身体动没动。我一看见他就叫了一声‘谁’,柳林根就不动了,我马上就叫罗鸣检查空开,灯就亮了。” “你肯定从你看见柳林根,到灯亮起来,柳林根都没动过?” “嗯,能肯定,他当时好像有点吓懵了。” “吓懵了?” “嗯,我觉得他有点呆呆的,跟他说话,他都结结巴巴慌慌张张。” “现场发现的那支针管,被丢弃在大厅距黎永权办公室门口不远的墙角,你能确定,柳林根从黎永权办公室出来以后,没有朝墙角扔过东西吗?”姜华再次确认。 “能确定。我没看到柳林根扔东西。” 许世宏九点零一分到达黔易贷路边,九点零五分打电话报警,从案发时间来看,许世宏基本没有作案时间。姜华之所以再次询问许世宏,就是想问清当时的细节,从而排除掉许世宏的作案嫌疑。 老孟那边对罗鸣的询问,结果大致与许世宏相同,罗鸣对于细节,知道得更少。 姜华把许世宏和罗鸣也放了,让邵伟去调查万东的情况,重点摸清万东昨晚在什么地方。 “老孟,把柳林根带去2号室吧!”姜华交代老孟一声,和严颖去了2号讯问室。 昨晚刚把柳林根带回警局,就出了安士奇那档子事,姜华现在终于腾出手来,跟柳林根好好谈谈了。 “警官,我真的没杀人!“柳林根走进讯问室,还没等姜华说话,立即开始叫屈。 “坐下!”老孟表情严肃的把柳林根安置到讯问椅中。 被限制在冰冷的讯问椅中,感觉很不好受。柳林根浑身不自在,扭动着身体,想调整一个舒服点的坐姿。 姜华盯着柳林根看了一会,等他坐定,才慢条斯理的重复着昨天的问题:“柳林根,你昨晚去找黎永权干什么?” “我,我想找找他谈谈。” “谈什么?” “我想跟他商量,这个月的利息能不能拖两天。” “柳林根,你什么时候向黔易贷借的两百万” “今年一月底。” “每个月二十万的利息,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向黔易贷支付一百六十万了?” “嗯。” “如果本息都无力偿还,根据合同,会有什么后果?” “根据合同,黔易贷有权变卖借款抵押物。” “借款抵押物,就是你的玻璃厂吧?” “嗯。” “我们从现场带回来那把刀,是你带去黎永权办公室的?” “嗯。”柳林根提心吊胆的看着姜华。 “既然你找黎永权只是谈谈,那带刀干什么?”姜华紧紧逼视柳林根。 “我……,我没想干什么!”柳林根暗自懊悔,离开玻璃厂的时候,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把刀塞进包里了! “你想拿刀威胁黎永权?” “啊?”柳林根还真没想过带刀做什么。 “通话记录显示,这两天你和黎永权联系得很频繁,几乎每天通电话。都是为了这笔债吗?” “嗯。警官,但是我真的没杀人。”柳林根焦躁不安,苍白无力的辩解着。 “柳林根,你是在什么位置踩到针管的?” “呃,应该是大厅中间。” “靠近大门还是靠近黎永权办公室?” “靠近大门。” “你进黔易贷大门时,门是掩着的?” “嗯,黎永权办公室的门也是虚掩着。” 柳林根的叙述,与昨晚在现场的说法完全一致。姜华仔细观察柳林根的神情,感觉他没有说谎。 可是姜华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凶手离开现场时,为什么不把门关上? 第三十九章 偷狗贼 根据姜队对以往作案人的心理分析,作案人离开作案现场时,大都会把房门关好。尽量避免案发现场被人过早发现,以争取逃离现场的时间。 而柳林根进入黔易贷公司时,公司大门和黎永权的办公室房门都虚掩着,这不太对劲。如果作案人不想现场被人发现,他会关上房门;如果作案人希望现场尽快被人发现,他就会敞开大门。 不管是哪种情况,姜华认为,作案人都不应该虚掩房门。这不合常理。 除非,在作案人离开现场后,有人动过房门。 从讯问室出来,姜华立即让蒋奇带技术人员赶回黔易贷公司,仔细检查公司大门和黎永权办公室房门上的指纹。 方婕在监控室看完对柳林根的讯问,回到姜华办公室。 老孟拿着指纹检验结果走进来,“姜队,现场发现的针管上,只找到柳林根的指纹。” 姜华郁闷的点点头,烦躁的叹了一口气。“老孟,我看柳林根不像凶手。” “可是针管上只有他的指纹!”老孟再次提醒。 “孟哥,假设柳林根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把针管扔在大厅墙角?”方婕出言问道。 “我不知道。” “姜队,如果假设柳林根不是凶手,那凶手为什么不把针管带走?”方婕转向姜华。 “方姐,针管上只有柳林根的指纹,如果柳林根不是凶手,那凶手就没有在针管在留下指纹。所以针管带不带走都不会暴露凶手的身份。”严颖替姜华作出回答。 “严颖,既然针管上没有凶手的指纹,他又何必把针管从死者尸体上拔下来扔在大厅呢?” “这……”这个问题严颖还没想好。 “方婕,你认为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姜华看出方婕好像已经想到答案。 “根据检验结果,在现场发现的针管,毒性成分与注射进谢雅妍体内的毒液完全一致。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谢雅妍和黎永权都死于同一人之手?”方婕没有正面回答姜华的问题。 “嗯!”姜华应了一声,老孟点了点头。 “谋杀谢雅妍时,凶手把凶器——针管,带走了。我猜测,当时针管上留下了凶手的指纹!” 老孟和姜华、严颖对此都没有异议。 “谋杀黎永权时,针管被凶手留在现场,因为针管上没有他的指纹,他也就不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 “方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严颖觉得方婕的废话好像有点多余。 姜华好像想到了什么,“方婕,你是说谋杀谢雅妍是偶然,凶手没有时间准备手套?” “对,凶手是临时起意杀害谢雅妍,所以他没有时间准备手套,在针管上留了自己的指纹,才把针管带离现场。而杀害黎永权,却是经过了精心准备。他不但探知黎永权昨晚会去公司,还准备好了毒针和手套。” “临时起意?”严颖有些无法理解。“方姐,既然是临时起意,凶手又怎么会提前准备了杀人的毒针?” “毒针也许不是为了杀谢雅妍而特意准备的。” “那凶手身上随时都带着毒针?”严颖觉得不可思议。 “嗯……,我想,应该是凶手临时起意杀害谢雅妍时,手边正好有毒针。” “手边正好有毒针?”老孟难以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方婕,凶手手上可不止一支毒针!有谁会没事随身带着几支毒针?” “有!”方婕斩钉截铁的答道。“今早我上网看新闻,看到一篇被毒针误伤的报道。有偷狗贼用弩枪发射毒针盗狗,无意中准头偏失,误伤了同伙,致其当场死亡。” “偷狗贼?”严颖诧异的睁大眼睛。“是偷狗贼杀了谢雅妍?” 方婕摇了摇头,“偷狗贼使用的毒针,其主要成分就是氰化钠和琥珀胆碱,这与谋杀谢雅妍、黎永权的毒针成分完全一致。虽然不能确定凶手是不是偷狗贼,不过我想,凶手应该与偷狗贼有联系。” “方姐,那凶手为什么把毒针从黎永权尸体上拔下来,又不带走呢?”严颖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 姜华沉声说道:“因为一开始,凶手准备把毒针带走,所以把毒针从尸体上拔下来。但是走到大厅时,他突然改主意了。针管上没有他的指纹,就算把凶器留在现场,警方也奈何不了他。” “凶手是想向警方示威?”严颖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姜华不屑的冷哼一声,“哼!我想,凶手不一定在黔易贷公司的客户里,可他肯定妇幼医院职工里的一员!” “妇幼医院的职工?”老孟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付柏恒?” “付柏恒?”严颖不解的望着姜华。“姜队,为什么凶手一定是医院的人?就不能是有人在医院后口外,用弩枪射杀谢雅妍吗?” “因为只有医院的人知道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针管,凶手才故意把杀死黎永权的针管留在黔易贷,等着我们发现!” “凶手的意图是想告诉我们,就算找到了针管,我们拿他也没办法!”老孟补充一句。 “孟哥,你调查过付柏恒夫妇的背景,他们两口子跟黎永权完全没交集!再说,案发时,付柏恒根本就不在后院!”严颖质疑老孟的猜测。 “老孟,你去交通监控中心,反复核对付柏恒出现在后门路边监控中的时间,把时间精确到秒!”姜华暂时把付柏恒列为了嫌疑人。 “好!”老孟匆匆离开姜华办公室。 “付柏恒今天不上班,我们去他家走一趟!”姜华拿了车钥匙,三人一同前往付柏恒家。 富强巷是林城北端的一处城中村,巷子里的小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地形十分复杂。严颖和姜华在巷里找了半天,问了好几个人,才在靠近巷尾的一栋独立的平房里找到付柏恒。 “警官,你们怎么来了?”付柏恒见警察上门,略显意外。 “我们有点事想问问你!”姜华扫了一眼屋内,没看见其他人。 “哦,那进来说吧!”付柏恒把姜华几人让进屋里。 付柏恒家的屋子不大,家具虽然简陋,屋里却收拾得十分整齐。摆放电视机的那面墙上,挂着两张老人的遗像,遗像上方贴着一张红纸,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付”字。 “你一个人在家?”姜华在靠窗的老旧沙发上坐下。 “我老婆在里面。”付柏恒指了下半开着门的里间。 “她今天不上班?” “她生病了,这两天都没上班。” “怎么不去医院?” “也不严重,就是感冒发烧,在家里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方婕瞥了一眼电视柜上码放整齐的几盒治疗感冒和消炎的药,知道付柏恒所言非虚。 “付柏恒,昨天晚上你在家吗?” “我?”付柏恒错愕的看着姜华,“我在家啊,昨晚我老婆发烧,我给她弄了饭,她也不吃,我一直在家里陪她。警官,你们……” “付师傅,你别多心,我只是随便问问。”姜华的眼睛有意无意瞟着里间半开的房门。 第四十章 嫌疑排除 付柏恒的表情,似乎对姜华询问他昨晚的去向感到十分奇怪。 “警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知道出事?”严颖一脸警惕的看着付柏恒。 “嗬!”付柏恒自嘲的干笑,“我想,你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问我昨晚在哪。 “黎永权昨晚死了!”姜华紧盯着付柏恒的眼睛。 “什么?”付柏恒惊讶的叫道:“那个女死者的老公?” “你认识他?” “认识,昨天下午他还来医院闹过。”付柏恒十分坦然。 “你以前见过他吗?” “没见过。”付柏恒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你以前见过谢雅妍吗?” “可能见过,但我没什么印象。” 里面房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柏恒,谁来了?” “我老婆醒了,我去叫她出来!”付柏恒起身准备走向里间房门。 方婕跨了两步,走到付柏恒身前。“不用麻烦她了,还是我进去吧!” 付柏恒没有反对,看着方婕走进里间。姜华给严颖使个眼色,严颖跟着走了进去。 里间拉着窗帘,门边靠墙摆着一张双人床,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躺在床上,面颊微红、双目无神。 “你们……?”女人向方婕和严颖投去讶异的目光。 “哦,我们是社区的。你怎么样?是不是又发烧了?”方婕伸手摸了下女人滚烫的额头。 “柏恒呢?”女人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在呢!”付柏恒走进里屋,靠床站着摸了下女的额头。“怎么又发烧了!俞爽,你等等,我去给那药。” 药放在外面电视柜上,付柏恒拿了几粒退烧药和消炎药,又倒了杯水,端到俞爽床边。 “俞爽,快起来吃药!”付柏恒的脸上满是关切。“要是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吊针吧!” 俞爽坐起来摇摇头,接过付柏恒手上的药,放进嘴里,喝了几大口水。 “付师傅,你真是体贴,白天晚上的守在爱人身边。”方婕面带微笑看着俞爽。 俞爽无神的眼睛,浮现出一丝欣慰和歉疚,嘴角无力的微微翘起。 方婕对俞爽点点头,示意严颖离开了里屋。 “你躺下休息吧!如果还是不舒服,我就送你去医院。” 俞爽虚弱的“嗯”了一声,慢慢躺下,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付柏恒带上房门,走回姜华对面坐下。“唉,都两天了,反反复复的就是不退烧。” “付师傅,还是送你爱人去医院吧!”方婕关心的说道。 “我都说好几次了,她就是不愿去,怕花钱!”付柏恒叹了口气。 姜华不动声色的瞧了瞧隔壁开着门的屋子,“付师傅,你们没孩子吗?” “嗯,还没呢,俞爽身体不好,怀了两次都流了。”付柏恒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付师傅,你知道黎永权是干什么的?” 付柏恒疑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对了,你们医院有狗吗?” “狗?医院不让养狗!警官,怎么了?”付柏恒对姜华的问题,显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付师傅,打扰了!”姜华站起身来,失望的看了方婕、严颖一眼,三人走出付家。 付柏恒家的情况,并没有完全打消姜华对他的怀疑。富强巷巷口有监控摄像头,从付家出来,姜华马上到110监控中心,调看了昨天下午富强巷口的监控视频。 昨天下午五点五十二分,富强巷口的监控视频记录下付柏恒走进巷口的身影。直到晚上八点半,都没见付柏恒从巷口出来。 老孟在交通监控中心,反复查看前天早上妇幼医院后门的监控视频。确定付柏恒十点零一分十二秒出现在监控摄像头覆盖区域。老孟记下付柏恒走进监控时的位置,立即赶往妇幼医院。 医院后门距离付柏恒进入门外监控区域的位置,相差只有几步。交通监控视频显示,在前天早上十点至十点半之间,只有三个人从后门进出过。分别是付柏恒、倪骏和方婕。此外,别无他人出现在后门外的交通监控视频中。 而谢雅妍九点五十九分四十六秒,从医院大厅的监控画面中消失。距付柏恒出现在后门外的交通监控视频,时间上只相差二十六秒。 老孟自己试了一次,他以正常步速从门诊大厅走向谢雅妍到底的位置,花了一分零十秒。那二十六秒的时间,谢雅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门诊大厅通向后院的通道,走到她倒地身亡的位置! 何况,当时还有安士奇从一楼卫生间的窗户暗中注视谢雅妍!安士奇看到谢雅妍靠近他的别克轿车后,才离开一楼卫生间。老孟完全可以肯定,谢雅妍靠近别克轿车时,付柏恒已经出现在门外的交通监控里。 俞爽所在的服务公司,也从未向黎永权夫妇提供过上门清扫服务。由此可见,付柏恒夫妇跟黎永权两口子,应该毫无交集。 事实证明,付柏恒没有丝毫作案的可能!老孟亲自调查的结果,完全推翻了他对付柏恒的怀疑。 听完老孟的汇报,姜华陷入沉思。既然付柏恒没有嫌疑,那谁才是隐藏在暗中的犯罪嫌疑人呢? “孟哥,你说妇幼医院后门,与门外的交通监控区域还有几步距离?”严颖对这个监控盲区产生想法。 “嗯,大约三四步吧。” “那会不会有人站在后门边上,用弩枪射杀谢雅妍呢?”严颖从一开始接触谢雅妍被杀案,就猜测凶手作案时利用了特殊装置。“如果使用弩枪的人技术纯熟,也许就能控制好射击的精度。” “从后门到谢雅妍倒地的位置,足有十二米,控制射击精度,能一击射中谢雅妍的颈动脉?严颖,弩枪可不是狙击步枪!”老孟觉得严颖的想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万一真有这样的人呢?”严颖一本正经的调侃道:“孟哥,你要知道,高手在民间噢!” 方婕和姜华不自觉的向严颖投去满是疑虑的目光,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在两百多万人口的林城寻找此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姜华有些动摇,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凶手只是偶然从妇幼医院后门路过?难道这个人,真的跟医院毫无关系? “严颖,假设真是有人站在医院后门射杀谢雅妍,他又是如何把毒针从尸体上收回的?”方婕认为,从医院后门射杀谢雅妍,存在技术难点。 “可以用丝线!钓鱼用的渔线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渔线材质柔韧,分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固定在针管上,完全不会影响针管发射的准头。射杀谢雅妍后,用渔线就可以把针管从谢雅妍颈部拽出来。”严颖有些得意,她认为自己已经破解了针管从案发现场消失的秘密。 “老孟,局里收缴的管制器械里,有弩枪吗?”姜华显得犹疑不定。 “有,前几年治安大队收缴过弩枪。”老孟原本就是治安大队调过来的。 “那好,你去把弩枪借来,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试试!”姜华决定亲自论证严颖的假设。 第四十一章 戴草帽的嫌疑人 老孟选了一把成色较新、能够正常使用的弩枪,还特意借了射击训练用的人形靶。 到医院把人形靶摆放到谢雅妍倒地前站立的位置,老孟给弩枪装上与毒杀黎永权的型号形同的针管,在针管尾部系上纤细的渔线,然后站到了后门边的交通监控盲区。 “老孟,开始吧!”姜华和方婕、严颖退到后门值班室旁。 值班保安好奇的看着窗外众人,只见老孟凝神聚气瞄了一会,弓弦“啵”的一声轻响,人形靶却纹丝不动。针管射偏了。 “我再试一次!” 老孟拽动渔线,把针管拉回来,重新装膛。这次瞄准的时间稍长一些,又是“啵”的一声,人形靶终于晃了几下,针管射到人形靶头部与颈部之间。 姜华走上前去,把人形靶放到在地。“老孟,拉!” 老孟拽着渔线拉了几下,把针管从靶子上扯下来,顺利回收了针管。 门外的道路行人虽不太多,可老孟的举动还是吸引了一些路人的注意,两三个大妈围站在门外,对着老孟指指点点窃窃低语。 严颖满脸兴奋的走向人形靶,实验证明,她的假设可以成立。 “姜队,怎么样?” 姜华默不作声的看着门外聚集的路人。 方婕微微摇了摇头,老孟手中的弩枪实在是太显眼了。 “警官,你们这是做实验?”保安撑在值班室窗口,饶有兴趣的打量老孟的弩枪。 “师傅,平时从后门外经过的路人多吗?”方婕走到值班室窗前。 “呃,看时段,早上和上下班时间,人要多些。其他时候没什么人。” “早上?大概几点?” “八点到十点,主要是住在附近的老人早锻炼回来或者出门买菜,会经过外面的人行道。”保安对周边的情况十分了解。 “十点以后路人就少了?” “嗯,时不时的也有人经过。” 方婕和保安的对话,严颖听在耳里,她看了看老孟手里的弩枪,不由皱起眉头。 弩枪射击的实验成功了,可是凶手显然不会冒这样的风险。早上十点至十点半,如果有人拿着一把奇形怪状、极具攻击力的弩枪站在医院后门,肯定会吸引从人行道经过的路人注意! “老孟,把弩枪收起来吧!”姜华走到后门四处察看,眼神突然一亮,他发现街道斜对面有间自助银行。 银行门顶安装着360监控摄像头,虽然距离很远,但也许这枚摄像头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严颖,收靶子。老孟,马上联系建行监控中心。”姜华朝方婕点点头,迫不及待的跳上警车。 在建行监控中心调看的监控视频,没让姜华失望。医院后门恰好就在自助银行门顶那枚摄像头的监控区域之内。 虽然摄像头的角度偏了一些,看不到院内的情况,但却能大致看到后门全景。 前天上午十点零四分五秒,一名穿着破旧、头戴草帽的人,从路口沿着人行道边的院墙走进医院后门,肩上挎着一个硕大的彩条编织袋。 此人进入后门五十八秒后,埋着头出来,钻进了医院后门右侧那片居民区。这个戴草帽的人,右手由始至终都搭在肩挎的编织袋上。 姜华和老孟欣喜莫名,除了倪骏、付柏恒、谢雅妍外,竟有第四人在案发时间进入过医院后院!从此人的行头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一名拾荒者。只可惜草帽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他的容貌。 十点零四分,付柏恒已经离开后门,倪骏还没进入后院,这个戴草帽的第四人,显得尤为可疑。 自助银行的监控视频,同时也再一次证明,付柏恒确实是十点零一分四秒走出医院后门,八秒后进入道路交通监控。 医院门诊大厅的监控视频显示,前天早上,安士奇最后一次从一楼卫生间窗户看到谢雅妍,大约接近十点零三分。安士奇大概十点零五分上楼回到办公室,他曾从窗户看过后院,但后院空无一人,安士奇还认为谢雅妍已经离开医院。殊不料,当时谢雅妍已经倒地身亡! 根据银行的监控视频,完全可以断定,十点零四分进入医院后门这个戴草帽的拾荒者,就是杀人凶手! 案发时间进入现场的第四人浮出水面,姜华却感到肩上的压力丝毫没有减轻,他不禁扪心自问:这个拾荒者,真是凶手吗? “老孟,把银行的监控视频拷一份带走。马上联系医院附近的派出所,全力搜索这个戴草帽的拾荒者。”姜华说完,走到监控中心门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想把憋在胸中的烦闷一吐为快。 “方姐,这个拾荒者真会是凶手吗?”严颖提出关于弩枪的假设被推翻,情绪有些低落。 方婕微微皱眉,她觉得还有很多疑点难以解释。 “先出去吧!”方婕迈步走出监控中心。 姜华见方婕和严颖出来,嘴唇动了一下,他感觉方婕好像有话想说,又忍住了口边的话。 “姜队,这个拾荒者,他真是拾荒者吗?”方婕感到困惑。 “方姐,难道这个拾荒者是伪装的?”严颖的目光,在方婕和姜华脸上交替。 姜华犹豫了一下,“我担心,他就是拾荒者!” 严颖有点反应不过来,探询的看着方婕。 “如果真是拾荒者,他为什么要杀谢雅妍?如果是黎永权的仇家乔装改扮,他如何得知谢雅妍前天上午十点会走到医院后院?”方婕一语道破姜华的疑虑。 严颖心想,也许这个拾荒者被黎永权害得倾家荡产也说不定!但她忍住了没说出口。 “可在谢雅妍的死亡时间,只有这个拾荒者进入医院后院!”姜华无法忽视这个事实。 方婕叹了口气,她不可否认,这个戴草帽的拾荒者确实嫌疑重大。 “姜队,拾荒者出门,为什么要随身携带毒针?”老孟拷贝了监控视频,也走了出来。 “孟哥,也许他就是偷狗贼呢?”严颖觉得拾荒肩上鼓鼓囊囊的编织袋里,有可能装着被毒杀的狗。 “偷狗贼怎么会知道谢雅妍是黎永权的老婆?”老孟提出质疑。 “也许他沦落为偷狗贼就是拜黎永权所赐!”严颖认为偷狗贼认识黎永权夫妇。 方婕和姜华对视一眼,严颖的猜测也不无可能。偷狗贼与黎永权有怨,他偶然遇到身怀有孕的谢雅妍,临时起意动了杀机,用准备毒狗的毒针毒杀了谢雅妍。 可有个问题难以解释,偷狗贼怎么知道黎永权昨天晚上会待在公司?还有,安士奇在哪?安士奇的失踪,跟偷狗贼又有什么联系?安士奇昨晚驾车出城前,曾接到一个电话,那个电话是不是偷狗贼打的?如果是,偷狗贼既知道安士奇的电话号码,又熟悉黎永权夫妇,他与这三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姜华感觉越发凌乱,如坠五里雾中。 第四十二章 争论 老孟开着警车漫无目的在医院周边的居民区转悠,姜华坐在副驾驶,眼睛不眨不眨的盯着各个巷口和小区大门。 阵阵倦意袭来,一宿没睡的严颖,靠着后座睡着了。 方婕脑中不停闪现监控视频里带着草帽的拾荒者,她感到非常奇怪,拾荒者为什么在毒杀谢雅妍的第二天,急于杀掉黎永权! 假设拾荒者与黎永权有怨,他早就应该处心积虑的找机会谋杀黎永权。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拾荒者前天上午在医院后门偶遇谢雅妍,毒杀谢雅妍后,才于第二天找上黔易贷公司,向黎永权下手。 如果前天拾荒者没有偶遇谢雅妍,第二天晚上他还会找去黔易贷公司毒杀黎永权吗? 假设拾荒者与黎永权相识,他昨天晚上去黔易贷公司可以直接敲门,等黎永权开门以后,趁其不备把毒针扎进黎永权颈部。 可拾荒者没有这么做,他选择在门外拉下黔易贷公司的空开,躲在暗处等黎永权走到楼梯间,才突然袭击黎永权。 方婕认为,在门外的楼梯间行凶,远比在黔易贷公司室内实施犯罪的风险要大得多,可拾荒者为什么还要选择在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楼梯间作案呢? “姜华,能确定黎永权是在楼梯间遇袭的吗”方婕抛出心中疑问。 “基本可以确定,黎永权是在楼梯间遇袭,再移尸办公室的。”姜华从前排回过头来。 “凶手为什么要在楼梯间作案,而不敲门进入室内再动手呢?” 姜华一怔,他还真疏忽了这个问题。“难道,凶手不是黎永权的熟人?” 老孟顿时醒悟,“姜队,凶手可能没有把握能进入室内,他知道黎永权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进门!” “你们说什么?”严颖悠悠醒转。“什么陌生人?” “这怎么可能?”姜华感到不可思议。“如果凶手和黎永权素不相识,凶手为什么要杀黎永权夫妇?” “素不相识?”严颖听明白了。“凶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家全家?” 黎永权家就只有夫妇二人,把他们俩夫妇杀了,可不就相当于“灭门”吗?谢雅妍还是孕妇,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做出如此狠毒的恶行! 姜华和老孟沉默了,认真考虑着方婕的推测。 “还有,凶手为什么不先杀黎永权?我有种感觉,凶手好像是杀了谢雅妍之后,才突然萌发了谋杀黎永权的念头!”方婕继续说道。 “突然萌发谋杀黎永权的念头?”姜华万分惊讶的跟老孟交换着眼神。 “如果前天上午,凶手没有在医院后院偶遇谢雅妍,黎永权还会死吗?”方婕隐约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 “方姐,你是说,谢雅妍遇害才触发了黎永权的死?”严颖感觉脑袋被塞进一团乱麻。 “如果黎永权夫妇遇害,是来自某位高利贷受害者的报复,那这位受害者,为什么早不向黎永权动手?谢雅妍前天上午去妇幼医院做孕检,事前,连黎永权也不知道谢雅妍当天的行踪。谢雅妍出发去医院前,才打电话告知安士奇,当天会去医院。我觉得需要弄清楚,除安士奇外,还有谁知道谢雅妍当天的行踪!”方婕觉得,当务之急是确定前天上午,凶手究竟是不是“偶遇”谢雅妍。 “方姐,我查过他们的通话记录,去医院的前一天,谢雅妍给黎永权和安士奇分别打过一个电话,去医院检查当日,谢雅妍只跟安士奇通过一次电话!事发当日上午,安士奇的手机只接过谢雅妍的电话,没有拨出电话。安士奇办公室的座机,整个上午接的都是医院内部电话,也没有打出任何电话。” “在出事的前一天,谢雅妍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出事前一天,黎永权一早就离开家去公司,晚上才回家。白天谢雅妍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我们无法得知。从目前的情况看,知道谢雅妍事发当日会去医院的只有安士奇一人。” “姜队,安士奇的失踪,会不会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老孟怀疑,安士奇伙同那个神秘的拾荒者作案。 姜华摇了摇头,他无法回答老孟的问题。安士奇销声匿迹、生死未卜,姜华甚至有些担心,安士奇已经遇害! “从通话记录来看,安士奇应该没有泄露谢雅妍事发当日的行踪。我比较偏向于,凶手是偶遇谢雅妍。他对谢雅妍施以毒手,很像是临时起意。” “为什么方姐?”严颖此时已睡意全无。 “因为安士奇无法预知谢雅妍会在后院呆多久!前天上午十点至十点零五分,安士奇没有跟外界联系。动手行凶的人,无法如此准确的判断他走进后院时,谢雅妍是否还滞留在后院!” “如果安士奇说谎了呢?”老孟反驳道:“谢雅妍也许是在安士奇的授意下走到那辆别克车旁。安士奇只要让谢雅妍在那等候十分钟,拾荒者在这十分钟内进入后院,就能顺利的遇上谢雅妍!何况,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可不止打电话,手机上安装的各种聊天软件都能随时沟通联络!” “那安士奇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方婕认为杀掉谢雅妍对安士奇全无好处。 “孩子!谢雅妍腹中的孩子!如果孩子是安士奇的,谢雅妍以此要挟安士奇离婚,安士奇一方面怕家庭破裂,另一方面担心黎永权报复,就有可能对谢雅妍动杀机!” “可安士奇失踪了!”方婕和姜华同样担心安士奇已经遇害。 “如果安士奇的失踪是假象呢?” “孟哥,玩失踪对安士奇来说,代价太大了!既然为了防止家庭破裂,他就不可能玩一辈子失踪!再说,秦芸已经证实,家里的银行卡,安士奇一张也没有带走,玩失踪需要资金,口袋空空,安士奇躲不了多久!” “资金的话,安士奇可以事先在谢雅妍的身上打主意,不一定非要动用家里的银行卡。” “可安士奇迟早总得出现吧?他出现后,怎么解释自己的突然失踪?”姜华认为老孟钻了牛角尖。 “姜队,安士奇可以编造一个被人劫持的故事!神秘人把他骗到马鞍山脚,然后劫持了他,最终他又逃出来了。我们就会无休止的去寻找那个劫持安士奇的神秘人!”严颖站到了老孟一边。 “严颖,如果安士奇出现,他的失踪就毫无意义了!” 方婕认为,安士奇只有彻底消失,黎永权夫妇的案子才能死无对证!一旦安士奇出现,他就必须解释清楚,黎永权死亡当晚,他去市府路黔易贷公司附近干什么。 车内的争论陷入僵局,蒋奇的电话及时打进姜华手机。 “姜队,我在黎永权办公室房门上采集到的指纹,经比对,其中有一组,与安士奇车内的指纹完全一致。” “安士奇车内没发现其他的指纹?” “没有。” “你马上到安士奇办公室和他家里提取他私人物品上的指纹!”挂断电话,姜华忧虑的看向方婕和老孟。 第四十三章 藏尸之地 老孟心里很矛盾,自从知道黎永权的身份,他就认为谢雅妍的死,是针对黎永权的报复行为。 谢雅妍怀了安士奇的孩子,黎永权如果知道真相,绝对不会放过安士奇。昨天下午,黎永权刚委托姜华查验谢雅妍腹中胎儿,晚上,他就出事了!老孟认为这不是巧合。 谢雅妍被杀时,安士奇确实没有进入医院后院,但是戴草帽的神秘人在案发时间曾进入后院。从后门走到谢雅妍站立的位置,只有十二米。五十八秒的时间,足够戴草帽的神秘人从容不迫的实施犯罪。 黎永权放高利贷得罪过很多人,而那个戴草帽的神秘人,应该也是高利贷的受害者。以安士奇和谢雅妍的关系,安士奇很容易获知这些高利贷受害者中,哪些人与黎永权结下的仇怨最深。 如果黎永权这些仇家里的某人,又恰好与安士奇相识,安士奇向其提出让黎永权绝后的提议,两人一拍即合,此人就能在安士奇的配合下,顺利实施报复计划。 案发当日上午,谢雅妍在医院三楼乘电梯下楼,安士奇尾随其后到一楼卫生间,不是为了窥视谢雅妍会不会去后院检查别克车新换的轮胎。他是想确定,谢雅妍是否按照他的授意,站在别克车旁等候死神的降临! 作为回报,安士奇第二天晚上,配合那个戴草帽的神秘人,去黔易贷公司杀掉黎永权。安士奇当日下午跟黎永权见过面,他知道黎永权晚上在公司。说不定,还是安士奇约黎永权晚上在公司见面。 安士奇的目标是谢雅妍,这就解释了方婕提出为什么杀了谢雅妍,黎永权才出事的疑问!老孟估计,这本就是安士奇答应配合戴草帽的神秘人谋杀黎永权的条件,先杀黎永权妻儿,让其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然后再取其性命。 可是安士奇突然失踪,让老孟的推测充满变数! 方婕说得没错,如果安士奇果真就此消失,那黎永权夫妇被杀案,线索就完全断掉,说不定还会变成悬案! 在老孟的眼里,安士奇是骗财骗色的小白脸,他三个月前才刚从谢雅妍手里拿了五六万按揭新车,这表明安士奇是一个十分贪图物质享受的人。这样的人,舍得放弃自己的工作、放弃前途一片光明的老婆、放弃刚买的新车,去玩人间蒸发、从此沦为逃犯疲于奔命吗? 当然不可能! 如果安士奇舍不得放弃他所拥有的生活条件,失踪后又现身,那他的失踪就真是毫无意义! 蒋奇在黎永权被杀现场,已经找到安士奇的指纹。安士奇一旦现身,就必须解释清楚,黎永权死亡当晚,他去案发现场干什么! 安士奇到案发现场的时间,比柳林根早了近半个小时,他比柳林根更有杀人嫌疑。安士奇解如果不能合理解释去案发现场的目的,他的现身,只能是自投罗网! 回到警局,几人走进姜华办公室,老孟脑中还在反复思考安士奇离奇失踪的问题。 早上从马鞍山回来,老孟和邵伟去查过昨晚打进安士奇手机那门公用电话,没有找到丝毫线索。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安士奇的失踪,肯定与这通电话有关! 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通电话上! 安士奇昨晚离开作案现场后,与他合作谋杀黎永权夫妇的神秘人担心事情败露,就近用公用电话,把安士奇约到马鞍山意图灭口。 对,一定是这样!想到这,老孟随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姜华。 “老孟,那安士奇的尸体呢?马鞍山下的松树林和山上不远的月儿湖,都是极佳的藏尸之处,杀安士奇灭口的神秘人,为什么不把安士奇的尸体藏在松林里,或者抛尸湖中呢?”姜华要证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片松树林,三中队的同事早已反复搜寻多次。救援中心的打捞员也把月儿湖摸了个遍。安士奇的别克车,停在树林隐蔽之处,附近没有发现挣扎搏斗的痕迹。 如果安士奇不是死在林中,他为什么要把车停在马鞍山的松树林?从松树林往上走是月儿湖,往下走到山脚,还有很长一段路。安士奇把车停在中间,他究竟是想上山还是下山? 蒋奇昨晚在交通监控中心,调看八点五十至九点五十之间,从水口路方向进出城区车辆的监控,除了安士奇的白色别克,只有两辆面包车于九点半左右出城往平山镇方向行驶。对那两辆面包车车牌进行核查,两名车主都是平山镇本地人,他们几乎每晚都在这个时段从林城回平山镇。 进城的车辆只有一辆出租车,于九点十分经水口路进城。从车程计算,这个时间,安士奇的别克,刚驶到马鞍山。 假设神秘人约安士奇到马鞍山见面,他又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到马鞍山的? 从市府路和中山路交叉路口到马鞍山脚近十公里,如果神秘人步行去马鞍山,安士奇在树林里早等得不耐烦了。 从常理分析,既然安士奇的车停在松树林,他如果被人灭口的话,尸体肯定会藏在停车处附近。 昨晚姜华仔细勘察过由路边进入树林的地面,除安士奇的车外,没发现其他车痕。连自行车的轮印,也没看到一条。 安士奇的车从中山路到水口路,一直在交通监控摄像头的覆盖区域内,他也没有停车让任何人上车,和他一同前往马鞍山。 松树林附近找不到尸体,假设安士奇死后被人移尸远处的话,移尸者没有交通工具,能背着尸体走多远?他又会选择什么比松树林和月儿湖更好的藏尸之处? “姜队,你怀疑安士奇没死?”老孟猜不透姜华的心思。 “不,我同意你的意见,八点五十五分安士奇接到那个电话,就是想把他骗出城灭口!” “可是尸体……?” “老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安士奇的车,根本不是他自己开到树林里去的!” “姜队,难道是凶手把车开进树林的?”严颖惊呼道。 方婕暗暗点头,姜华的猜测不无道理。凶手如果还没到马鞍山脚就杀掉安士奇,就地藏尸后,再把安士奇的车开到山上四分之一高度的松树林里,警方在停车处附近,就不可能发现安士奇的尸体。 “姜队,从水口路出城,到马鞍山脚沿路,有易于隐藏或者处理尸体的地方吗?”方婕推测,安士奇的尸体可能就在出城去马鞍山那条路途中。 “有,鱼塘!”姜华猛然想起,今早从马鞍山回城,快进城的时候,好像看到路边有口鱼塘。那口鱼塘距安士奇停车的松树林很远,姜华当时完全没有想过,安士奇的尸体,会藏在距停车处几公里外的鱼塘。 “鱼塘?”老孟疑惑的看着方婕和姜华,安士奇的尸体,真会藏在路边的那口鱼塘吗? 第四十四章 不必合谋 姜华再次联系救援中心,老黄答应立即带打捞员到城外跟姜华会合。 老孟驾驶警车正准备出城,妇幼医院徐主任给姜华打来电话。经院方核查,宋光辉担任医院财务科长期间,贪污、挪用公款,数额达上百万之巨。 姜华此刻已然顾不上细究宋光辉的经济问题,通知了邵伟和蒋奇去医院宿舍蹲守宋光辉,姜华连连催促老孟加快速度出城。 出城几百米,方婕就看到了路边的那口鱼塘。两名年轻人在塘边准备打捞工具,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男人,估计就是救援中心的老黄。 “姜队,就是这口塘吧?”老黄见姜华下车,指了下身后的鱼塘。 “嗯,就是这口塘。老黄,又要麻烦你们了!”姜华朝着两名打捞员点头示意。 “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 老黄转身冲打捞员喊了一声“开始吧!”,两名年轻人手持打捞工具,开始工作。 姜华心情有些紧张,他十分担心自己的猜测,会让打捞员白白耗费精力。 老孟一言不发的站在塘边,目光紧紧跟随打捞员的身影。 “方姐,究竟是谁杀安士奇灭口呢?”严颖挨着方婕,低声问道。 方婕看着水面,微微摇头。 “安士奇可能被人灭口,但是我不认为他会与人合作谋害黎永权夫妇。” “为什么?”严颖很是不解。 姜华扭头看了方婕一眼,继续注视打捞情况。老孟没有转头,耳朵却把注意力放到了方婕和严颖这边。 “因为案发现场虚掩的房门!”方婕别有深意的瞟了姜华一眼。 “虚掩的房门?这跟安士奇会不会与人合谋有什么联系?” “如果安士奇与人合谋,他敲开黔易贷公司大门,黎永权会不会让安士奇进去?” “应该会。” “但是安士奇没有敲门,毒杀黎永权的人,也不是在室内动手。而是在门外拉下黔易贷公司的电闸空开,把黎永权引到楼梯间下手。这表明凶手不是黎永权认识的熟人,凶手知道自己去敲门,黎永权不会随便让他进公司。” “方姐,可是蒋奇在黔易贷公司发现了安士奇的指纹。”严颖坚信,安士奇案发时就在现场。 “因为安士奇也去了黔易贷,所以在现场留下了指纹。” “那虚掩的门是怎么回事?” “安士奇进入黔易贷公司时,我估计公司大门和黎永权办公室可能房门大开,安士奇发现黎永权的尸体,慌乱之下,心虚的随手掩上房门赶紧离开。” “为什么会房门大开?” “因为留在大厅的针管!” “针管?” “对,凶手故意把针管留在大厅,就是为了让警方发现作案凶器!这从侧面反映了凶手的犯罪心理:他希望案发现场被发现!安士奇能自由进出黔易贷公司,也证明当时公司的门敞开着。” “那安士奇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走,却要帮凶手掩上房门呢?” “因为他担心案发现场被过早发现,会使他惹祸上身。” “方姐,如果安士奇怕惹祸上身,不想案发现场被过早发现,就应该关闭房门,而不是仅仅掩上房门。”严颖不认同方婕的看法。 “黔易贷公司在一楼,公司对面还有其他住户,安士奇担心关门的声响被对门邻居听到,所以只是轻轻掩上了房门。” “那就是说,凶手离开之后,安士奇才进入黔易贷公司?” “对,如果安士奇与人合谋,毒杀黎永权后,他应该与合作者一同离开现场,那房门要么大开、要么关闭,就不会只是虚掩。所以我认为,安士奇没有与凶手同时进出黔易贷公司!” 方婕的想法与姜华不谋而合,姜华一直对黔易贷公司大门和黎永权办公室这两道虚掩的房门颇感疑惑。以姜华对犯罪心理的了解,他认为在现场留下针管的凶犯,就是希望凶案现场被人发现。 “方婕,既然凶手希望案发现场被人发现,他还费劲把黎永权的尸体,从楼梯间搬进办公室里干什么?把尸体留在楼梯间,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吗?”老孟不屑的轻哼一声,终于忍不住开口。 方婕微微一笑,“孟哥,如果凶手从楼梯间走出单元口时,正好有人进入单元楼怎么办?” 老孟顿了一下,他当然明白方婕的意思,将尸体留在楼梯间,会给凶手离开单元楼时带来风险。凶手躲在楼梯间袭击黎永权,一击得手后,迅速将尸体移进室内,这才能降低凶手被人当场发现的风险。 就算凶手走出单元口时,无意间撞上进入单元楼的住户,由于楼梯间没有尸体,住户也就不会留意擦身而过的凶手。 “方婕,哪怕真如你所说,安士奇没有跟凶手同时进出黔易贷公司,也无法证实他与凶手没有合谋!因为只有安士奇才有可能知道,黎永权当晚会在办公室。”老孟认为,黎永权出事当晚的行踪,是安士奇透露给凶手的。 “孟哥,黎永权出事当晚,在晚饭时间还有个电话联系过黎永权。那个电话号码登记的名字是黎永权本人,但是我觉得,黎永权不会无聊到自己给自己打电话玩吧?”严颖怀疑,就是晚饭时间那个电话,泄漏了黎永权的行踪。 “严颖,那个电话打通了吗?”老孟满脸讥诮的看向严颖。 从黎永权手机通话记录找到这个号码后,严颖多次拨打这个号码,可是这部电话一直关机。严颖无法得知,是谁在使用以黎永权的名字登记的手机卡。 “黎永权的名字登记的手机号码?”方婕还不知道这个情况,看向严颖的目光多少有点责怪之意。 “那个电话登记的是黎永权本人的名字,又一直关机联系不上,昨晚到现在我们一直在忙,就忘了告诉你了。”姜华给严颖解了围。 严颖确实忙昏了头,不是老孟提起,只有安士奇才知道黎永权案发当晚在办公室,严颖都忘了黎永权出事前,还接了个用自己的名字登记的电话。 方婕体谅的向严颖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姜队,什么人会使用以黎永权名字登记的手机卡?” “我认为可能是黎永权外面的小三,我问过许世宏,他对黎永权的私事也不太了解。许世宏只知道黎永权在外面有女人,但是不清楚具体情况。” 方婕没再与老孟争辩,可她依然认为,如果安士奇用毒针杀害黎永权的话,根本不必与人合谋。毒针里琥珀胆碱的成分,进入人体后,会快速导致受害者呼吸肌麻痹、骨骼肌松弛。身为医生的安士奇很清楚这一点,他根本不用担心黎永权遭袭时能有反击之力。 “黄队,有东西!”一名打捞员叫了起来,他手上的探钩在水下钩住了东西。 “晓宇,帮忙!” 老黄和另一名打捞员连忙跑过去,大家协作把一具满身淤泥的尸体给捞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训练有素 老孟从鱼塘里打来清水,把尸体头上的淤泥冲掉,安士奇惨白的脸露了出来。 姜华靠近尸体,让老孟小心的冲洗安士奇颈部,淤泥散尽,一个清晰可辨的针眼,出现在安士奇颈动脉附近。 “又是毒针!”姜华像是自言自语,心情纠结的看向老孟。 老孟不经意的瞥了方婕一下,没有回应。 “严颖,联系法医和勘察技术人员吧!” 姜华吩咐严颖一声,谢过老黄和两名打捞员,独自走向警车,坐到开着门的副驾驶座,漠然远望塘边的尸体。 “姜队,要通知家属吗?”老孟走近姜华。 “嗯,我给秦芸打电话吧!”姜华叹了一声,拿出手机。 “喂,秦芸……” “姜警官,找了安士奇了?”秦芸急切的打断姜华。 “秦芸,我们在城外的一口鱼塘里找到安士奇的尸体……” “你说什么?……”良久,听筒里才传来秦芸的啜泣。 “秦芸,你……”姜华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怎么死的?”秦芸比姜华想象中坚强。 “和谢雅妍一样。” “也是毒针?”秦芸似乎有些意外。“你们在他身上找到刀了吗?” “刀?什么刀?” “家里的厨刀不见了。” “厨刀,什么样的厨刀?”姜华十分惊异。 “半尺多长的尖刃厨刀,昨天做晚饭时我还看到,今早发现不在了。” “安士奇出门时带着厨刀?”姜华诧异的问道。 “嗯,应该是安士奇拿走了。” 姜华抬眼看向正在收拾工具的打捞员,暗暗摇了摇头,放下手机,低声告诉老孟,让他想办法联系鱼塘的主人,把塘水放干。 “姜警官,姜警官!”秦芸听不到姜华的声音,轻轻叫了两声。 “我在。” “姜警官,安士奇,现在在哪?” “还在城外。秦芸,你暂时不用过来,法医马上就要把他带回局里,你等我电话再去警局吧!”姜华知道秦芸想过来看看。 秦芸顿了一下,低低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姜队,怎么了?”方婕和严颖围到警车旁。 “秦芸说,昨晚安士奇出门时,从家里带走一把厨刀。” “厨刀?安士奇车上没发现刀!”严颖很是惊讶。 “姜队,安士奇没有与人合谋!”方婕找到了论证自己猜测的证据。 姜华欣然点了点头,安士奇既然从家里带着厨刀出门,去黔易贷找黎永权,他就不可能是毒杀黎永权的凶手。混合了氰化钠和琥珀胆碱的毒针,足以快速放到一名彪形大汉。论瞬间致命的效果,刀具反倒不如毒针。 在别克车上找到未使用过的毒针,安士奇显然是被人栽赃嫁祸了。 “姜队,如果安士奇手上没有毒针,那谢雅妍的死,就跟安士奇没有关系!”严颖转头寻找老孟,老孟早已走远。 “姜队,安士奇在黔易贷附近出现的时间有多长?” 姜华想了一下。“附近的监控显示,安士奇晚上八点二十五走向黔易贷那栋楼,八点四十八分从那个方向进入监控。他在黔易贷附近停留的时间,大约二十三分钟。” 方婕微微皱眉,她想不明白,如果安士奇进入黔易贷公司时,黎永权已经死了,那安士奇为什么还要在案发现场呆那么长的时间! “姜队,安士奇不可能在黔易贷公司待上二十分钟!” “嗯!”姜华当然不相信安士奇发现黎永权死后,还会在黔易贷滞留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待那么久,我估计,他在犹豫,他在公司外面犹豫了很久!就在安士奇还在犹豫该不该去黔易贷找黎永权时,毒杀黎永权的凶手,从黔易贷公司出来,看到了在巷口踌躇不决的安士奇。” 方婕点头赞同。“但是安士奇很可能没注意到这个人!他当时如果留意了这个人,在发现黎永权死亡时,就会立刻想到是谁杀了黎永权。为了把自己撇干净,安士奇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只有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安士奇才会仓皇逃离现场。” “安士奇从黔易贷出来时,凶手没有走远,他看着安士奇上车,就近找了公用电话,威胁安士奇见面。” “姜队,安士奇能听凶手的话,乖乖跟他见面吗?”严颖持怀疑态度。 姜华不敢肯定,但是安士奇确实驾车出城了。 “凶手认识安士奇,他知道安士奇的电话。也许凶手手上,握有安士奇什么把柄!”方婕认为,凶手肯定有办法逼迫安士奇出城见面。 “安士奇八点五十五分接到凶手的电话时,他的车大约已经驶到中山路尽头。当时凶手还在市府路和中山路交汇的路口,凶手是使用什么交通工具赶上安士奇出城的?”严颖提出疑问。 “可以打车到水口路附近,从某处捷径出城!这口鱼塘,距水口路出城路口并不算远。”姜华认为,只要不去马鞍山,出城后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走到鱼塘。 “凶手认识安士奇,他会开车,并曾与黎永权结怨!”严颖总结了三条凶手的特征。 “我觉得这个人对药性不是十分了解!”方婕提出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他用毒针杀人,怎么会对药性不了解?”严颖不解。 “因为氰化钠混合了琥珀胆碱,药液根本不用注射进颈动脉,随便扎到身体任何部位,只要药液进入人体内,就会迅速起效。可凶手却选择难度较大的颈动脉施袭,说明他认为药液只有进入颈动脉,才会万无一失。其实完全不用这么费事!” “可能凶手担心,药液从身体其他部位进入人体内的效果不好呢!”严颖认为凶手不是不懂药性,只是为了保证受害者在来不及呼救的情况下迅速死亡,才选择在颈动脉上施袭。 “毒杀谢雅妍是白天,视线很好。但毒杀黎永权是在夜晚,你们说楼梯间没有路灯,光线一定非常昏暗。在这种情况下,凶手要把毒针扎进黎永权颈动脉,难度很大。如果是一个深知药性的人,他只要把毒针随便扎进黎永权颈部或头部,黎永权同样来不及呼救,就会当场死亡。”方婕坚持自己的观点。 “凶手非常冷静,他的视力极佳,手很准,在光线昏暗的楼梯间,依然准确无误的把毒针扎进黎永权的颈动脉,我想,他可能受过一定训练,身手敏捷、头脑灵活!”姜华感觉,凶手似乎训练有素。 “可是安士奇颈部的针眼歪了!”严颖看得很清楚,安士奇颈部的针眼,扎在颈动脉附近。 “那是因为安士奇对此人有了戒心,可他还是难逃凶手的毒针。” 姜华坚信,在安士奇有防备的情况下,凶手仍然顺利的把毒针扎进安士奇颈动脉附近,更加说明凶手手眼配合协调、动作极快。姜华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在出城的路上邵伟打来电话,经他调查,万东曾经当过兵。 第四十六章 四处树敌 “万东当过兵?”方婕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华。 “嗯,万东的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只听邵伟说,万东当过兵。” 老孟带着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塘边,朝鱼塘比划了几下,中年男人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警车,绕到塘后,把鱼塘的水放了。 姜华和老孟下了鱼塘,在淤泥里四处寻找,但没有任何发现。 “算了老孟,不找了!”姜华拖着一身烂泥出了鱼塘。 老孟向鱼塘的主人道过谢,怏怏走回警车旁。 “厨刀可能丢到别处了,先回警局吧!”姜华抖了抖身上的烂泥,钻进警车。 换了严颖开车,老孟坐到后座。 “方婕,安士奇,可能真没同伙。”老孟去找鱼塘主人的时候,把安士奇的死,好好想了一遍。他发现,方婕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孟哥,姜队!如果谢雅妍的死跟安士奇没有关系,我还是对凶手为什么选择先向谢雅妍动手感到奇怪!”方婕及时岔开话题,不想让老孟提谁对谁错。 “嗯,确实很奇怪!冤有头债有主,如果凶手是高利贷的受害者,他与黎永权结怨,就应该直接向黎永权下手!他为什么要先杀黎永权的老婆呢!”老孟排除了安士奇谋杀谢雅妍的可能性,开始考虑方婕的疑问。 “姜队,我觉得黎永权夫妇被杀案,与以往的灭门案不太一样!”开车的严颖加入讨论。 “你说说,怎么个不一样?”姜华颇有兴趣的看着严颖。 “以往的灭门案,受害者通常是在家中同时遇害。黎永权家只有夫妇二人,从毒针的药性来看,到黎永权家同时杀掉他们夫妇,应该不难办到。可是凶手,竟在作案时,有着他自己的先后顺序,前一天杀妻子,第二天才杀丈夫。” “严颖,黎永权居住的水锦花城,到处都有监控,不方便作案。”老孟提醒严颖。 “孟哥,我认为监控不是问题!如果是我存心想杀黎永权夫妇的话,我会直接上门,在他们家同时要了他们夫妇的命。至于监控,只要稍稍乔装一番,就能避免被警方找到证据。分散动手的难度更高,必须要及时掌握黎永权夫妇两人的动向。而且,还不能自行挑选理想的作案场所。”严颖的分析很有道理。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老孟,严颖检查过谢雅妍的手机和聊天软件,可以确定,谢雅妍出事前,没有通过手机或是聊天软件,把自己的动向透漏给安士奇以外的任何人。”姜华依然认定,谢雅妍事发当日,与凶手只是偶遇。 “姜队,如果谢雅妍案发当日在医院后院与凶手真是偶遇,那么假设当天谢雅妍没去医院,或者没有偶遇凶手,第二天黎永权是不是就不会被杀?”老孟提出了和方婕同样的问题。 “这个……”姜华迟疑了一下。“我想应该不会!黎永权很少回家,因为工作原因,黎永权大多时间都是在外面四处乱跑,想杀黎永权的话,机会很多,没必要等到杀掉谢雅妍之后,再向黎永权动手!” “那凶手的杀人动机,我们就要重新考虑了!我还是认为,如果是高利贷受害者实施报复,就应该直接向黎永权动手!先杀谢雅妍,凶手不怕引起黎永权的戒备吗?” “老孟,你认为凶手真正针对的人是谢雅妍?”姜华疑惑的看着后视镜里的老孟。 “我也说不清,不过我认为,如果凶手针对的是黎永权,先杀掉谢雅妍并不算一步好棋!” 最熟悉谢雅妍的人,莫过于黎永权和安士奇,可他们已相继受害。目前根本无法得知,谢雅妍生前到底与何人结怨。 “严颖,回局里,你把谢雅妍手机通讯录里联系频率较高的人,全都一一找出来!”姜华想试着从谢雅妍身上找突破口。 “是!” 姜华又联系邵伟,让他马上把万东带回警局。 “姜队,现在看来,柳林根应该没有作案嫌疑!”方婕对热衷公益事业的柳厂长印象不错。 “嗯!柳林根九点过几分,被许世宏堵在黔易贷,当时安士奇刚驾车出城,他肯定不可能杀安士奇灭口!” “可针管上确实有柳林根的指纹!”严颖嘟囔一句。 “只有毒杀黎永权的凶手,才会杀安士奇灭口!”姜华楞了严颖一眼。“柳林根说的应该是真话,他进入黔易贷公司,踩到地上的针管,就顺手捡起来。” “昨晚柳林根带刀去黔易贷,安士奇也带刀去黔易贷,连黔易贷的股东,都带着人想去公司教训黎永权,这个黎永权,简直到处都是仇家!”严颖觉得,如果不是黎永权干的这个特殊行当四处树敌,案子就不会这么麻烦。 “别忘了,还有凶手也去了黔易贷!柳林根昨晚跟黎永权通过电话,许世宏和安士奇去水锦花城找过黎永权,他们都能想到黎永权晚上在办公室。可凶手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黎永权在办公室的?”方婕心里惦记昨晚跟黎永权联系的那个他本人登记的手机号码。 姜华拿过严颖的手机,“严颖,昨晚跟黎永权联系的是移动那个号码吗?” “嗯!就是我最后拨的那个号码!” 姜华按了重拨,没想到这个号码竟然通了。 “喂,谁呀?”一个发嗲的女声从听筒传出来。 “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请问你认识黎永权吗?” “刑侦队?”女声沉默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认识,请问黎永权怎么了?” “黎永权出了点事,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莉,警官,黎永权出什么事了?严重吗?”余莉的语气有些担心。 “哦,没什么!余莉,你在什么地方,我们能见个面吗?” “见面?”余莉迟疑了一下,有点不放心姜华。“呃,还是我来警局吧!警官,到警局怎么找你?” “你到警局,就打这个电话,会有人出来接你。” “现在就去吗?” “对,现在就去,我叫姜华,我在警局等你。” “好吧!” 老孟静心想了一会,见姜华放下手机,又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姜队,如果凶手针对的人是谢雅妍,他为什么还要杀黎永权?” 方婕一怔,旋即陷入沉思。如果凶手针对的是谢雅妍,那他就不应该是高利贷受害者,既然不是高利贷受害者,他为什么要杀黎永权? “孟哥,也许,谢雅妍和黎永权是在同一件事上,与凶手结怨呢?” “那凶手就应该像严颖说的那样,同时把黎永权和谢雅妍杀掉,还有必要分什么先后!他不怕引起黎永权的戒备,不好下手吗?何况,分头打探黎永权夫妇的动向,也很费事!” 线索越挖越多,方婕却深感混乱,她总觉得抓不住要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余莉,但愿她能提供一些重要信息。 第四十七章 逃兵 进城回到警局,邵伟已经把万东带到队里。这小子獐头鼠目、吊儿郎当,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哪像曾经当过兵的人。 “先带他去询问室,我和老孟去换身衣服。”姜华上楼见到万东,跟邵伟说了一声,去了更衣室。 严颖把方婕带进姜华办公室,去了技术部拿谢雅妍的手机。 方婕刚坐下,包里的电话响了。 “方婕,还没回来吗?”听筒里响起余波关心的声音。 “嗯,快了,余波,你不用等我吃饭。”方婕还不想回去,她得见见余莉。 “方婕,我们可说好的,工作不能影响吃饭和休息!”余波担心方婕没有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余波,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你早点回来!”余波知道自己拗不过方婕,语气有点不高兴。 “嗯,我知道!放心吧!”方婕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严颖拎着装有谢雅妍手机的证物袋,走进姜华办公室。 “方姐,余哥来电话了?” “呵!催我回去吃饭。” “方姐,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余哥对你那么关心,那么迁就你!” 方姐微微笑道:“姜华对你不好吗?” “诶!”严颖轻叹一声,附到方婕耳边,“他就是个木头!从来不会说关心人的话。” “有时候关心不一定要说出来!” “我们的工作太忙了,两个人在一起成天就是案子、案子,好像除了案子,就没别的话题了。”严颖对她和姜华的现状很不满意。 “严颖,姜华人不错,慢慢来吧!在工作中,两个人也能建立深厚的感情。”方婕很看好严颖和姜华这一对。 “嗯,也只能慢慢来了!”严颖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 姜华和老孟换了衣服,两人走进询问室。 万东被晾了半晌,很不高兴。看到有人进来,不耐烦的问道:“警官,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把我找来,半天也不进来个人!” “你叫万东?”姜华看万东感觉不顺眼。 “对啊,你们把我找来,不知道我是谁?”万东横眉竖眼、痞里痞气。 “你认识黎永权吗?” “认识啊,怎么了?” “你姐夫没跟你说黎永权的事?” “我姐夫?”万东皱了下眉头。“黎永权怎么了?他上法院告我了?嗬嗬,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姓黎的告我也没用。” “呦,你还懂法?” “那是当然!姓黎的敢告我,人家法院就先抓他!”万东得意洋洋,好像吃准了黎永权拿他没办法。 “昨晚八点到十点,你在哪?”姜华变了语气,沉着脸瞪向万东。 “呃?”万东感到气氛不对,“我,我在……,警官,黎永权到底怎么了?” “回答我的问题!”姜华凌厉的眼神,让万东很不自在。 “我,我在家!”万东不自觉的避开姜华的目光。 “你家里有什么人,谁能证明你在家?” “我……”万东欲言又止,眼珠滴溜溜转了一下。“我在外面租房住,没住家里。” “也就是没人能证明喽?”老孟冷冷的看着万东。 “证,证明什么?警官,到底怎么回事,黎永权他,他是不是出事了?”万东被老孟看得心里发毛。 “你怎么知道黎永权出事了?”老孟放下笔,继续盯着万东。 “我,我知道什么呀!”万东面带疑惑。“你们不是在问不在场证明吗?” “你还知道不在场证明!”姜华脸上挂着冷笑。 万东不由一阵紧张,“黎永权真出事了?” 姜华从万东的语气中,听到一丝难以按捺的兴奋。 “你很希望黎永权出事?” “没,没有!我怎么会希望他出事!”万东赶紧否认。 “黎永权如果出事,你欠他的钱,就不用还了。” “这么说,黎永权死了?”万东脸上隐隐透出喜色。 “万东,老实交代!”姜华厉喝一声,重回正题。“昨晚八点到十点,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在住的地方!” “你住哪?” “我住皮革厂宿舍。” “中山东路的皮革厂宿舍?”老孟耸然动容。 “嗯。” “你一个人住?” “嗯。”万东感觉老孟脸上不对。“警官,昨晚我真的在皮革厂宿舍,哪也没去。” “你当过兵?”姜华换了个话题。 “嗯,当过。” “在哪当的兵?” “藏边。” “哪支部队,哪年退伍的?” “边防军xxx团,11年退伍的。”万东不自然的偏了下脑袋,好像不想让姜华看到他的脸。 姜华拿出手机,拨通邵伟电话。“马上查一下,藏边边防军xxx团,11年……” “警官,不用查了!”万东奇怪的打断姜华的电话。 姜华疑惑的看着万东,“怎么了?” “警官,其实,其实我没有退伍。”万东有些难为情。 “什么意思?没退伍你怎么回来的?”姜华大感纳闷。 “我,我被团里开了。”万东脸上浮现羞愧之色。 “开了?”老孟很是诧异,“你被开除了?” “嗯。” “你为什么被开?” “我吃不了苦,从山口的哨所溜号了。”万东埋下了头。 姜华放下手机,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羞愧难当的万东。他感觉这个好逸恶劳、吃不了苦的家伙,好像跟黎永权的案子没什么联系。 万东确实向黎永权借了高利贷,可他不需要担心债务问题。因为他知道姐夫许世宏会帮他应付黎永权,而许世宏也的确这样做了。姜华认为,万东完全没有必要动黎永权。 “你认识谢雅妍吗?”姜队继续询问。 “不认识,不过我听姐夫提过,她是黎永权的老婆。” “前天上午十点,你在什么地方?” “在公司,公司同事可以作证!” “你昨晚在住处哪都没去?”姜华还有些不放心,中山东路距黔易贷实在太近。 “嗯,哪也没去!”万东的眼珠又转了一下,白多黑少的眼睛,令人生厌。 姜华感觉万东在说谎,他如实回答了所有问题,唯独昨晚的去向,万东没说实话。 桌上的手机收到严颖发来的信息;余莉到了。姜华一言不发的起身准备离开询问室。 “警官!什么时候能让我回家?”万东见老孟跟着姜华走到门边,急忙问道。 门哐当一声关上,没人搭理万东。 姜华办公室里多了一个妙龄女郎,脸蛋漂亮、身材苗条。 “姜队,她就是余莉。”严颖把余莉对面的椅子让给姜华。 “余莉,你和黎永权是什么关系?”姜华鼻端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我,和他是朋友。”余莉眼神闪躲。 “昨晚你给黎永权打过电话?” “嗯。警官,黎永权出什么事了?”余莉很好奇。 姜华避而不答,“昨晚你跟黎永权通电话,他说他在哪了吗?” “没说,黎永权只说在外面有事。警官,黎永权失踪了?”余莉胡乱猜道。 “黎永权死了!” “什么?”余莉惊呆了。 第四十八章 职业小三 三天前,黎永权在余莉那鬼混了一晚上。昨晚,余莉还跟黎永权通过电话。余莉简直不敢相信,黎永权真的死了! “他,他真的死了?” “嗯!余莉,昨晚你为什么关机?” “关机?”余莉愣了一下,没料到姜华突然转变话题。“呃,我手机没电了。” “余莉,现在是下午六点半。你从昨晚晚饭时间,到现在都不给手机充电?”姜华显然不可能相信余莉关机的理由。 “我,我没注意。昨晚给黎永权通完电话,手机就没电了。晚上看电视剧,看了个通宵。我下午起来,才想起给手机充电。” 姜华玩味的看着余莉秀丽的面容,她很年轻,也很漂亮。眼部肌肤光滑白皙,熬通宵对她似乎毫无影响。 “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吗?” 余莉略有迟疑,慢慢打开皮包,拿出一部三星手机。 姜华翻开手机通讯录,发现除了严颖的手机号码,这部手机最后联系的人是黎永权。 “余莉,你只有一部手机吗?”方婕察觉到余莉的迟疑。 “呃……,还有一部。”余莉脸色微红,微微侧头瞟了方婕一下。从包里又拿出一部崭新的苹果6手机。 姜华不动声色的接过苹果手机,照样翻开通讯录。昨晚七点二十分及七点四十三分,苹果手机两次拨打了一个叫“萧哥”的电话号码。今早十点,这个“萧哥”也给余莉打了一次电话。姜华看了下,三星手机和苹果手机的电池电量,都在80%以上。 “余莉,这个‘萧哥’是谁?” “呃,一个朋友。” “你昨晚找萧哥干什么?” 余莉眼神里满是不耐,“警官,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你吧?” “哼哼!”姜华脸上堆笑,“余莉,黎永权昨晚死了,你是最后联系黎永权的人之一,警方有权询问你昨晚的一举一动。如果你不想在这说,那就换个地方!严颖,准备2号询问室!” “是,姜队!”严颖大声答应,作势走到门边。 “不用换地方!”余莉既紧张又无奈。“我说。萧哥叫萧云山,是天坤汽贸的老总。昨晚,我,去找他玩了。” “萧云山认识黎永权吗?”姜华在黔易贷的借款资料和黎永权的私人账本里,都没见过这个名字。 “认识,不过不熟。” “萧云山跟黎永权有经济来往吗?” “没有,萧哥的企业实力雄厚。” “昨晚你跟萧云山提起黎永权了吗?” “没有!”余莉摇头。 “萧云山也没有向你问起黎永权?” “也没有。” “你知道黎永权昨晚在哪吗?” “他应该在公司吧,他说晚上要去公司有事!” “黎永权晚上在公司的事,你跟别人提起过吗?” “没有。”余莉连连摇头。 “余莉,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黎永权昨天晚上在公司。” “警官,我真的跟谁也没提黎永权的事!”余莉有点不耐烦了。“黎永权到底是怎么死的?” “黎永权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就是昨天晚上?” “对。你昨晚打电话给黎永权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约他一起吃饭,不过他心情好像不太好,说他晚上还有事,我就没去找他。” “黎永权心情不好?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说话不太耐烦,我觉得他好像心情不好。” “你跟黎永权熟悉吗?” “呃,还行吧。不过也不算太熟,我们刚认识几个月。” “你认识谢雅妍吗?” “我知道她是黎永权的老婆,不过我没见过。” “黎永权没跟你提起谢雅妍的事?” “什么事?”余莉显得漫不经心。 “谢雅妍前天死了。” “啊?”余莉十分震惊,“黎,黎永权的老婆死了?” “你不知道?” “我,我怎么知道!黎永权什么也没说!”余莉一脸茫然。 “以你对黎永权的了解,黎永权有什么仇家吗?” “仇家?”余莉疑惑的皱起眉头,静静想了一下。“我没听他说过什么仇家。不过,我前几天听黎永权提过,他说他就要做成一笔大生意,好像是吃掉一家什么厂!” “玻璃厂?” “对,就是玻璃厂!” “黎永权原话是怎么说的?” “原话我记不清了,好像是那家玻璃厂欠了他的钱,他说要是还不起的话,他就把人家的厂卖了,买主他都联系好了。” “买主?买主叫什么字?” “黎永权没说。” “你和黎永权最后一次见面是哪天?” “三天前。” “黎永权就是那天跟你提起玻璃厂的?” “嗯,就是那天。” “黎永权还提了别的事吗?” “没有了,他平时很少跟我提他公司的事。那天他喝了点酒,好像很高兴,就说了几句卖厂的事。” “你跟黎永权交往期间,黎永权跟别人发生过矛盾吗?” “呃,倒是没见他跟别人发生过矛盾。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萧哥说过,像黎永权这样的人,迟早会死于非命!” “萧云山为什么这么说?” “萧哥看不起他,说他那个贷款公司其实就是放高利贷的,害了不少人。迟早会被别人报复。” “那黎永权最近跟你提起过什么人的名字吗?” “没有。” 姜华向方婕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看方婕还有没有问题询问。 “余莉,这个苹果手机,是萧哥送你的吧?”方婕问了一句。 “嗯!”余莉用鼻音回应。 方婕向姜华摇摇头,意思是没有问题要问了。 “余莉,你先回去吧!要是想起什么,随时给我来电话。”姜华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递给余莉。 “嗯!”余莉又哼了一声,拿过名片看也不看,塞进包里。目光停留在桌面的两部手机上。 “对了,你的手机!”姜华把手机推到余莉面前。 看着余莉离开办公室,严颖走到姜华桌边。 “姜队,你相信余莉的话吗?” 姜华没有立即回答,转头看向方婕。“你知道这个萧云山吗?” “听过,天坤汽贸城的老总,黔州省最大的汽贸商。天坤汽贸近几年发展得很好,是林城的纳税大户。” “萧云山跟黎永权应该没有利益冲突。” “嗯,应该没有。我觉得余莉说的是真话。”方婕相信余莉。 “余莉真的没有把黎永权的行踪告诉萧云山?”严颖还不放心。 “应该没有!余莉不会在萧云山面前提起黎永权。” “方姐,我有点看不懂了,余莉到底是谁的小三?” “两个都是!”方婕无奈的苦笑,“她既是黎永权的小三,又跟萧云山有瓜葛,不然萧云山会送一部上个月才上市的苹果手机给余莉吗?” 姜华对小三的问题没有兴趣。“方婕,余莉说,黎永权准备卖掉柳林根的玻璃厂,连买主都联系好了,这个情况柳林根没向我们提过。” “你怀疑,柳林根知道黎永权想卖掉玻璃厂,昨晚才去黔易贷找他?” 姜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无法把柳林根和杀安士奇灭口的凶手联系起来。 第四十九章 万东的去向 落日的余晖照进姜华办公室,姜华无意中扫了一眼方婕窈窕的腰身,突然想起方婕怀孕了。 “方婕,不早了,让严颖送你回去吧!” “姜队,严颖在谢雅妍手机上找到几个联系频率较高的号码……”方婕还不想回家。 “我知道怎么做。行了,方婕,你赶紧回去吧!不然,余波要等急了。”姜华知道余波肯定做好了饭在等方婕回家。 “那,有事及时联络!”方婕见严颖一脸倦意,“严颖不用送我,昨晚熬了一夜,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 “方姐,还是我送吧!这个点可不好打车!”严颖挽住方婕的手,压低声音羡慕的说道:“方姐,你现在可好了!不止余哥,连姜华都把你当作大熊猫了!” “呵呵!严颖,不用羡慕我,你抓紧时间,等你有了,姜华一样会把你当作大熊猫!”方婕冲姜华点头示意,和严颖离开了警局。 老孟联系相关部门拿到万东的资料,刚走到姜华办公室,接到邵伟打来的电话。 “孟哥,我在皮革厂宿舍,万东隔壁的邻居我都问过了,万东昨晚不在家。” “你确定?” “确定,万东隔壁住的林大爷说,万东只要一回家,就把音乐开得嘣嘣响,还喜欢跟着音乐声干嚎。他昨晚要是回来,林大爷一定会听见。” “好,我知道了。” 姜华见老孟进来,放下了谢雅妍的通话清单。 “姜队,万东的情况查实了,他在藏边待了一年,上山口哨卡不到一个月就跑下山,被部队关了半年。邵伟到皮革厂宿舍了解到,万东昨晚没回住所。” “万东很不老实!不过老孟,谢雅妍出事那天,万东在公司上班,有同事可以证明。我感觉,万东跟黎永权的案子,应该没有关系。他撒谎,可能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家伙还在询问室,过去再磨磨他!”老孟也不想在万东身上多花时间,赶紧弄清他昨晚的去向,好腾出精力侦破黎永权的案子。 万东被关在询问室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终于盼到有人进来,忍不住诉苦:“警官,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你们又不管饭,我都快饿晕了!” “管饭?”老孟被逗乐了,“你先挺着吧,我们也还没吃呢!” 姜华没好气的坐到询问桌后,沉着脸望着面前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万东,我们经过调查,证实你昨晚不在皮革厂宿舍!” “呃……”万东不说话了。 “万东,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黎永权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八点至九点半。你和黎永权有经济纠葛,你的住所距离案发地点——黔易贷公司很近。不用我解释,相信你也知道,你昨晚的去向,将会直接影响你的处境!” “警,警官,你们不会怀疑我杀了黎永权吧?”万东不可思议的看着姜华。 “你目前没有不在场证明,我们有权怀疑你有作案嫌疑!”老孟不轻不重的点了万东一下。 “我,我怎么可能杀他!警官,你们可别冤枉我!”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嫌疑人!” “就几万块钱,我有必要杀他吗?”万东对那笔债满不在乎。 “呵呵,万东,你口气倒不小!就几万块,你有钱还吗?” “我,我姐夫会帮我摆平的。” “许世宏能不能帮你摆平,我们没兴趣知道!不过万东,如果你说不清楚昨晚八点至十点你在干什么,恐怕你今晚就得在这住下了。” “我……”万东还想耍嘴皮,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两声。“警官,我真的饿了!能不能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再聊?” “万东,你要是没想好,就待在这慢慢想。我们就不奉陪了!”老孟看了姜华一眼,两个人站了起来。 “别,别!你们别把我扔在这!”万东害怕警察把他扔在询问室里不闻不问。 “万东,你以为我们是请你来警局聊天的吗?这是凶杀案,没有不在场证明,你就是重点嫌疑人!既然你不愿配合,只有我们慢慢去调查你昨晚的去向!”老孟特意拖长了“慢慢”两个字的音调。 万东一脸纠结,似乎很矛盾。“警官,我,我要是能说清去向,你们就能把我放了?” “这就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我,我昨晚,去开房了。” “你不是有地方住吗?还去开房?” “我,我找了个小姐。” “在哪找的小姐?” “工段区的发廊。” 老孟与姜华交换眼神,怪不得万东不愿说出昨晚的去向。 “你什么时候去的?” “吃完晚饭,我在街上溜达了一阵才过去,快八点了吧。” “你在发廊待了多久?” “差不多半个小时。” “工段区的发廊,三个月前扫黄不是取缔了吗?怎么又开了?” “呃,最近个把月刚开了两家。” “你去的是哪家?” “名字我记不清了。” “你在哪开的房?” “景怡酒店。” “你几点到酒店的?” “从发廊出来,直接就去酒店了,我没注意时间。” “你在酒店待了多久?” “今天早上。” “那个小姐一直跟你在一起?” “没有,晚上十一点她就走了。” “小姐叫什么名字?” “叫芳芳。” “你有她的电话吗?” “有,我留了她的电话。” 万东接过老孟递来的纸笔,写下芳芳的电话号码。“警官,昨晚我一直在酒店,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走?万东,你想什么好事呢?”老孟忍不住笑道:“先去治安大队接受处理吧!” “警官,你们说话不算数呢!”万东急了。 “怎么不算数?你只要说清楚昨晚的去向,我们肯定会放了你!不过治安大队放不放人,我就不知道了。” 把万东送去治安大队,老孟和姜华赶到食堂,打饭的师傅都快下班了。 老孟狼吞虎咽的扒了几口饭菜,又提起了案子。 “姜队,我感觉这个案子很奇怪。我们掌握的所有嫌疑人,好像都不是真正的凶手。” 姜华食不知味的点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在谢雅妍被杀现场发现的嫌疑人倪骏,黎永权被杀时,人在警局。带刀去黎永权被杀现场的柳林根,也在安士奇被灭口后,减轻了作案嫌疑。万东在黎永权夫妇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明。 似乎这些所谓的嫌疑人,全都没有作案嫌疑。没有任何一名嫌疑人,能满足连杀谢、黎、安三人的条件!难道,凶手不止一人? 不,三人死因相同,致命凶器同为毒针。这样的凶器可不是随处可寻。算上安士奇车内发现未使用过的那支毒针,总共出现了四支毒针。谢雅妍的死,无论怎么看,都不像预谋作案!可如果不是精心策划,怎么可能事先连栽赃安士奇的那支毒针也预备好?凶手手上究竟还有没有毒针?那个戴草帽的拾荒者,难道真是偷狗贼?不然,他手上从哪来那么多毒针! 第五十章 首要目标 对拾荒者的搜寻毫无进展,蒋奇、许军几人会同市内各处派出所汇总了以往发生的盗狗案件,可没有一宗盗狗案,使用过毒针! 姜华十分矛盾,他隐隐有种感觉,那凶手不是偷狗贼!一般的偷狗贼,不可能与黎永权夫妇结怨! 柳林根的玻璃厂,可以轻易弄到氰化钠。可安士奇被毒杀时,柳林根困在警局分身乏术! 三名死者中,除了可以肯定安士奇是被灭口,姜华至今没有把握确定凶手毒杀谢雅妍、黎永权的动机。 姜华一言不发的吃完饭,和老孟回到办公室,根据严颖整理的通话清单,准备立即联系与谢雅妍通话频率较高的联系人。 老孟刚拨好一串号码,姜华的电话却先响了。 “喂,姜警官,我是秦芸。安士奇,送回警局了?”秦芸的语气带着淡淡悲戚。 “呃,送回来了。”姜华一直没有联系秦芸,他不太想秦芸看到安士奇的尸体。 “我,能过来看看吗?”秦芸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见到安士奇。 “秦芸,法医正在做检查,你明天再过来好吗?”姜华没有提“尸检”两字。 “明天?”秦芸略有些失望,“好吧!” 在余波的热情邀请下,严颖留在方婕家吃了晚饭。饭后,严颖抢着收拾,却被余波撵到了客厅。 “方姐,你真幸福!”严颖看着在饭厅忙碌的余波,一脸艳羡。 方婕嘴角浮起满足的微笑,其实她也很想过去帮忙,只是余波说什么也不让她做家务。 “严颖,晚上回去还要加班吗?” “嗯,还有好多事呢!谢雅妍通话记录上的联系人还没联系,戴草帽的拾荒者也没找到,还有妇幼医院的那个财务科长……,唉!”严颖觉得挺累的。 “严颖,姜华对案子有什么看法?” “呃,姜华认为,谢雅妍被杀的原因,可能与黎永权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姜华说谢雅妍被杀好像很偶然,如果事发当天谢雅妍没去医院,她可能不一定会出事!黎永权第二天也不一定会死!但是黎永权的死,绝不是偶然!谢雅妍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那天去了医院,偶然遇到凶手。而黎永权死在自己公司,他是被凶手盯上了!” “去了医院?”方婕低声重复着严颖的话,她隐隐意识到,导致谢雅妍出事的关键,也许正是医院!“除了安士奇,谢雅妍在妇幼医院还认识其他人吗?” “不认识,给谢雅妍做检查的医生,也是谢雅妍到医院检查后才认识她,以前跟谢雅妍毫无交集。” “那个路治平路医生呢?” “蒋奇去省医核实了,路治平的母亲这两天病情恶化,他一直在医院守着母亲。有医生、护士可以作证。路治平也不认识谢雅妍!” “谢雅妍被杀确实很偶然,严颖,我有种直觉,谢雅妍不是因为黎永权的原因被报复!” “方姐,你认为黎永权是被人报复?” “我也说不清!从作案凶器来看,包括安士奇在内的三起命案,应该是同一凶手所为。安士奇的死应该是被灭口。黎永权仇家是不少,不过我总觉得,黎永权的仇家,选择谢雅妍遇害第二天对黎永权动手,时机好像并不恰当!” “选择时机?方姐,难道你认为,向黎永权动手不是有预谋的计划吗?” “严颖,柳林根是黎永权的仇家,假设他想要黎永权的命,制定了一套谋杀计划,你认为柳林根会把谁放在谋杀目标的第一位?” “那可不一定!方姐,柳林根不是向黎永权个人借钱,他是以价值千万的工厂作抵押,向黔易贷公司贷款两百万。黎永权死了,柳林根欠黔易贷公司的债依然存在!假设柳林根想要黎永权的命,他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逼债,而是泄愤!如果单纯为了泄愤,柳林根就很可能会迁怒于谢雅妍,也就不会太过在意谋杀目标的先后顺序!相反的,向女人动手,更容易得手。” “单纯泄愤?杀黎永权如果只是单纯泄愤,那说明凶手对黎永权早已恨之入骨!他为什么早不动手?偏偏在‘偶然’遇到谢雅妍,并杀掉了谢雅妍的第二天才跑到黔易贷公司去动手?”方婕特意强调了“偶然”这个词。 “也许不是‘偶然’呢?” “不是偶然?” 方婕细细想来,谢雅妍前三个月去妇幼医院作孕检的时间分别是七月四日、八月七日、九月九日,出事那天是十月十一日。谢雅妍每个月到医院做孕检的时间虽不固定,却大致都在每月上旬,十月遇上假期因而推迟了两天。可就算凶手也注意到谢雅妍每月上旬去医院的规律,难道十月假期过后这几天,他每天都去医院等候谢雅妍吗? “方姐,我要回去了,谢雅妍手机上的联系人,说不定能提供点线索。” “好,我送你出去!” 方婕跟余波打了声招呼,送严颖去小区停车场。 “严颖,我还是认为凶手在制定谋杀计划时,会有主次顺序之分!如果凶手在医院遇到谢雅妍不是‘偶然’,那他对谢雅妍的行踪一定十分关注!这恰恰说明,凶手的首要目标是谢雅妍!” 严颖见方婕说得郑重其事,认真的点了点头。“方姐,我会提醒姜华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嗯!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抓紧时间休息!” “知道了,方姐!”严颖微笑摇摇手,驾车出了小区。 方婕转身往自己住的单元楼走去,一对年轻夫妇,正在小区里散步。身材臃肿的妻子,挺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丈夫贴心的挽住妻子的手臂,两人脸上洋溢着期盼新生命降生的幸福和喜悦。 孩子!方婕不经意间轻抚自己的小腹,她无法忽视谢雅妍的特殊身份。如果没有意外,再过四个月,谢雅妍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除了安士奇,还有谁不希望见到谢雅妍的孩子出世呢?为了报复黎永权,凶手真的忍心向一个孕妇下手吗? 从目前的案情分析,只有杀掉安士奇灭口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方婕把所有涉案人员捋了一遍,竟发现没有任何人,能够满足三起命案的作案时间。也许凶手另有其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貌似一直没有进入警方视野。 如果谢雅妍才是凶手的首要目标,那黎永权的死,会不会跟那些高利贷受害者没关系? 方婕感到惘然困惑,黎永权被杀当晚,好几拨人去办公室找他,他的行踪好像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黎永权的死不是来自仇家的报复!柳林根从案发现场拿走自己的借款合同,他的债就真不用还了? 也许还真有这种可能! “姜队,你跟黔易贷核对过公司的合同吗?”方婕连忙联系姜华。 “核对合同?”姜华从黎永权办公室拿回来的合同,还真没跟黔易贷公司核对过。 “除了柳林根拿走自己的合同,黔易贷公司还少了其他借款合同吗?” 姜华暗叫大意,昨晚被安士奇的失踪搞昏了头,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疏忽了。 第五十一章 遗失合同 严颖回到警局,姜华的办公桌上摆满了黔易贷的借款合同。 老孟已经联系了许世宏,刘发祥也带着两名财务,正连夜赶来警局。 “姜队,偷走借款合同,真的就不用还钱了吗?”严颖有些发懵。 “如果事先准备好了出账证明,还真的不用还!”老孟拍拍了手边的借款合同。 “出账证明?”严颖不太懂。 “对,假设我向黔易贷借了五百万,昨天,我从银行取了五百万,是不是有取款记录?” “嗯。” “而第二天黎永权死了,反正死无对证,我可以说钱已经还给黎永权,借款合同黎永权当面焚毁了。有银行的取款记录证明我昨天确实取了五百万,谁有证据证明我没把钱还给黎永权?” “可钱是向公司借的,还款应该把钱打进黔易贷公司账户,把现金交给黎永权不合规矩!” “规矩!黎永权这行讲规矩吗?借款人可以宣称,是黎永权授意当面接收现金。反正人已经死了,什么事都可以往黎永权身上推。” “借款人的银行账户里如果真有那么多钱,还有必要赖账吗?” “哼哼!严颖,谁会心甘情愿把钱送给高利贷?”老孟相信,不想还账的大有人在。 “行了,你们别争了。等许世宏带人来核对了合同再说!严颖,你还是抓紧时间联系谢雅妍通话记录上的人。” “嗯!” 严颖回了自己办公室,开始拨打通话记录里联系频率高的号码。 “喂,请问是慧英吗?” “我是,你是哪位?” “你好,我是市警察局刑侦队,我叫严颖。” “刑侦队?”对方有些警惕。“什么事?” “你认识谢雅妍吧?” “认识,怎么了?” “谢雅妍前天上午遇害身亡,我们从谢雅妍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找到你的号码。想向你了解一下谢雅妍的情况。” “遇害身亡?”慧英十分惊讶。“她,她怎么死的?” “慧英,请问你和谢雅妍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严警官,是不是黎……”慧英突然顿住。 “慧英,你想说什么?黎什么?黎永权?” “嗯,前段时间,谢雅妍跟我说,她想离婚。她,是不是跟黎永权闹矛盾了?” “谢雅妍想离婚?” “嗯,她说跟黎永权在一起没意思。” “黎永权和谢雅妍经常闹矛盾吗?” “嗯,谢雅妍说,黎永权不关心她,她怀孕了黎永权也不挨家,成天在外面拈花惹草。她跟黎永权闹了几次,两个人的关系很僵。警官,你们好好查查黎永权。” “黎永权死了,在谢雅妍死亡的第二天,黎永权死在自己公司里。” “什么?黎永权也死了?”慧英感到震惊。 “对!慧英,你知道谢雅妍近期跟什么人发生过矛盾吗?” “矛盾?我没听她提过。不过……” “不过什么?” “警官,你知道黎永权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 “我没听说谢雅妍跟别人发生矛盾,不过谢雅妍说过,黎永权经常得罪人。” “谢雅妍具体提过黎永权得罪谁了吗?” “呃,提过!谢雅妍说,好像是六月份吧,黎永权有天晚上回家,在停车场被人打了。打他的人叫陈文,在信用社工作,欠了不少债。第二天黎永权带人去信用社找陈文,才知道陈文已经被开除了。” “黎永权后来找到陈文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后来谢雅妍也没再提这事。” “慧英,除了陈文,谢雅妍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不知道,谢雅妍没说过这方面的事!” “谢雅妍的性格怎么样?” “性格吗,有点傲气,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容易得罪人。” “为什么?” “因为她平时不会随便搭理别人,也就不容易跟别人发生矛盾。” “听你的意思,谢雅妍的朋友不多?” “嗯,我们同学里,她也就跟我还聊得上话。” “谢雅妍还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吗?” “呃……”慧英犹豫了一下,“她跟安士奇的关系,还不错。” “除了安士奇,谢雅妍常来往的人还有那些?” “谢雅妍喜欢打麻将,她有几个牌搭子,常在一起玩。” “你知道她们的名字吗?” “我只知道一个叫谭姐的,听说是哪家房地产老总的夫人。” “她们常在哪打麻将。” “好像都在金座会所。” “你知道谢雅妍一般什么时候去医院做孕检吗?” “不清楚。” “你最后一次见谢雅妍是哪天?” “上个周末,我们在一起吃晚饭。好像是九号吧。” “那天谢雅妍没说她什么时候去医院?” “没说,她那个人做事不一定的。有时候明明跟我约好一早去哪玩,可是到时候起不来,又变卦了。” “她经常睡懒觉?” “是啊,谢雅妍经常都是中午才起床,有时候打麻将熬夜了,下午才起。所以定好的计划经常变。” 严颖看了一眼谢雅妍的通话记录,谭姐的名字,就排在慧英的后面。 “慧英,请你回忆一下,谢雅妍近期有什么异常吗?” “我没觉着她有什么异常啊!” “那好,先这样吧!慧英,如果你想起什么,请随时跟我联系。这是我的号码!” “好的。” 严颖挂断慧英的电话,接着拨打谭姐的号码,可是谭姐关机了。严颖心里记着陈文的名字,赶紧去了姜华办公室。 许世宏和刘发祥都在,还有黔易贷的两名财务正在姜华办公桌旁,核对黔易贷的借款合同。 “姜队,几个月前,有个叫陈文的人,去水锦花城袭击过黎永权。”严颖走到姜华身边低声耳语。 “陈文?谁说的?” “甄慧英,谢雅妍的同学,她跟谢雅妍的联系频率最高。” “这个陈文是干什么的?” “原来在信用社上班,但是被开除了。” 正在核对合同的财务人员,突然抬起头来,对许世宏说道:“许总,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不见了!” “什么?滨海公司?”许世宏急忙走到桌边,惊诧的翻找桌上的合同。“怎么会不见了,老范,你再好好找找!” 范姐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许总,我和小周已经翻了几遍,滨海公司的合同就是找不到!” “滨海公司是做什么的?在你们那贷了多少款?”姜华对林城名称繁多的公司并不熟悉。 “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都是黎永权一手操作,听说公司业务还挺多。贷款额……,八百万!” “许总,滨海公司八月份又追加了三百万贷款。”范姐为难的补充一句。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许世宏脸色很难看。 “一千一百万?”老孟倒吸一口凉气,“滨海公司是你们最大的客户?” 许世宏不满的斜了范姐一眼,“呃,也不算,我们公司贷款额上千万的客户,还有三四家。” “范姐,你确定公司所有的借款合同都在这吗?”姜华和老孟惊心对视,想不到这间小小的民营贷款公司,资金竟如此雄厚。 “嗯,除了林康玻璃厂和滨海公司的合同,公司所有合同都在这。” 许世宏有些着急,“老刘,你陪老范你赶紧回公司再找找!” 第五十二章 人去楼空 老孟拿了黎永权的钥匙,叫上邵伟一同前往黔易贷公司。刘发祥和范姐翻箱倒柜,把黎永权办公室找了个底朝天,没找到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却翻出一份滨海公司的贷款资料。 “刘经理,你们先回去吧!”老孟把刘发祥和范姐打发走,立即赶往水锦花城。 这次老孟和邵伟对黎永权家的搜查更为彻底,可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依旧不见踪影。 邵伟在谢雅妍的衣柜抽屉里找到一本驾照,从发照日期来看,谢雅妍已经有两年驾龄。邵伟记下驾驶证号,把驾照放回抽屉,走进黎家书房。 “孟哥,卧室没什么发现!” “我这边也没发现!”老孟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两人回到警局,许世宏和财务小周已经走了。姜华看了一眼老孟带回来的滨海公司贷款资料,找到滨海公司法人周天的联系电话,拨过去提示已关机。 “姜队,现在都半夜了,人家可能已经睡了。滨海公司跑不了,明天一早我们再过去吧!”邵伟身心疲惫,只想马上躺下来睡一觉。 “好吧!大家先回去休息。”姜华见大家十分困倦,心中有些不忍。 老孟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感觉还没睡多久,手机又“叮铃铃”的响了。 “喂,哪位?” “老孟,是我,姜华!” 老孟闭着眼睛懒神无气的问道:“有事吗?姜队。” “老孟,该起床了!”姜华很是无奈,大家确实太累了。 “起床?”老孟眯着眼看向窗户,只见天色大亮。“哦,好,我马上起!” 十分钟之后,三中队的队员全部到达小会议室集中。方婕没等严颖去接她,一早也自己打车来了警局。 姜华看着哈欠连天的蒋奇和小刘,赶紧给大家鼓气。“我知道这两天大家都很累,但是我们的任务还很重,案子到目前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只能辛苦大家,请各位同事再坚持几天,等案子破了,我给大家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姜队,行了吧,你上次答应给我们放假,还没兑现呢!”许军笑着打趣道。 “放心,等这次的案子结束一起放!”姜华打了包票。 “姜队,你还是分配任务吧!”老宋灌了一大口浓茶。 “好,昨天晚上黔易贷的财务人员核对了公司的借款合同,发现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不翼而飞。老孟和邵伟连夜赶去黔易贷,找到滨海公司的借款资料。接下来,老孟还是和邵伟一组,你们负责对滨海公司进行全面调查。” “是,姜队!”老孟和邵伟沉声应道。 “老宋,你和许军一组,负责搜寻你那个家门,妇幼医院财务科科长宋光辉,顺便去信用社查查陈文的情况。” “是,姜队!”老宋笑着点了点头。 “小刘,倪骏暂时不用盯了。你和蒋奇一组,负责协调各个派出所,继续寻找那个戴草帽的拾荒者。” “是!” 姜华看了方婕和严颖一眼,“我和严颖负责调查谢雅妍和黎永权的社会关系!没问题的话,大家就分头行动吧!” 蒋奇凑到严颖耳边,一本正经的低声说道:“严颖,要不我跟你换换?” “滚!”严颖毫不犹豫的骂道,众人哄然而笑。 “行了!出发吧!”姜华对严颖会心一笑,叫方婕下楼上了警车。 方婕自觉的坐到后排,严颖见状,不好意思的关上前排车门,坐到方婕身边。 “姜队,滨海公司是干什么?”方婕刚才在会议室听到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遗失,还没来得及细问。不过这家公司的名字,方婕觉得耳熟。 “根据滨海公司的借款资料描述,这是一家集珍稀花卉苗木种植、销售、展览、文化活动策划为一体的综合性公司。但是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清楚。” “珍稀花卉?法人是不是叫周天?” “对。方婕,你认识周天?” “见过一次,今年春节人民广场的花展,就是周天举办的。他是林城花卉协会的主席,花展开幕那天,我到现场做过采访。周天那个人,给我感觉很油滑。” “油滑?”姜华停住准备踩油门的右脚。 “哼,何止油滑!采访周天时,他说买下了平山镇酒厂的厂房,改建种植基地。前段时间,我遇到酒厂办公室李主任,无意中问起周天的种植基地,李主任说,周天只不过是租用他们的厂房。” “种植基地?”姜华不禁愕然,他在滨海公司的借款资料里看到一份种植基地的土地使用证,地址好像就是平山镇。 “姜队,怎么了?”方婕发现姜华神色有异。 姜华顾不上回答,赶紧拿出手机联系老孟。“老孟,你马上看看滨海公司的借款资料,里面是不是有一份种植基地的土地使用证,地皮位于平山镇。” 老孟翻出借款资料,其中确实有一份土地产权证。“有,姜队,种植基地土地证的地点是平山镇。” “老孟,你顺路先去一趟国土局,请他们看看土地证的真伪。” “姜队,你怀疑土地证是假的?” “你别问了,赶紧去吧,有结果马上告诉我。” “好!” 姜华调出昨晚拨过的周天手机号码,打过去依然是关机。 “方婕,情况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复杂!周天的手机打不通,滨海的公司借款资料里,有一份平山镇某处的土地使用证,我怀疑,滨海公司抵押给黔易贷的土地证是伪造的。” “什么?那周天不就是骗子吗?”严颖无法想象,春节期间在人民广场举办花展的周天,竟是个大骗子。 “严颖,你来开车,谢雅妍通话记录上的联系人,你和方婕去调查,我马上去国土那边,跟老孟会合。滨海公司的问题,可能很严重。”姜华说完,火急火燎的下了车。 刚赶到国土局楼下,老孟就给姜华打来电话。 “姜队,你说对了,滨海公司的土地证是假的!” “老孟,我在楼下,你赶紧下来,我们马上去滨海公司。” 根据滨海公司借款资料上留的地址,姜华三人赶到位于中华北路的农资大厦,在六楼找到两间挂着“滨海绿色发展有限公司”牌子的办公室。 办公室房门紧闭,邵伟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门,倒把隔壁“宸枫”公司的人给惊动了。 “你们找谁?”一名说普通话的中年男人,在楼道里打量身着便装的姜华三人。 “请问,滨海公司的负责人在吗?”老孟走到中年男人跟前。 “你们找周天?他不在,个把月没见人了。” “他们公司其他人呢?” “哼哼!”中年男人露出奇怪的笑容。“他们公司就周天和祝允两个人,一人一间办公室。上个月周天就不见人了,祝允找不到他,也不来上班了。” “他们公司只有两个人?” “呃,还有个外聘的会计,好像姓杨!” “请问,你知道怎么联系祝允吗?” “你们……,是找周天要债的?”中年男人好奇的问道。 姜华暗道不妙,看来周天不止欠了黔易贷一家的债。 第五十三章 骗子 老孟拿出工作证,向中年男人表明身份,中年男人把姜华三人请到自己的办公室。 “警官,请坐。” “我是刑侦队三中队的姜华,请问你怎么称呼?”姜华跟男人握了握手。 “我叫喻江,是宸枫公司的负责人,这层楼是我们公司承租的。” “那滨海公司的办公室,是向你们公司转租的?” “对,我们公司用不了那么多办公室,就把最后两间租给了周天。租期一年,租金,周天已经付到了年底十二月份。” 姜华看了下喻江办公室墙上的各种奖牌和荣誉证书,慢慢想起了这家公司。 “喻总,林城历年的民族手工艺大赛,是你们公司组织的吧?” “对,林城历年的手工艺大赛和民族工艺品展览、展销都是我们公司组织的。”喻江自豪的点了点头。 “喻总,刚才你问我们是不是找周天要债,来找周天的人很多吗?” “呃,这段时间来了两拨人,都是找周天要债的。” “周天什么时候不见的?” “九月中旬吧,十二三号就不见他来公司了。” “听说滨海公司在平山镇有个种植基地?” “嗯,我听周天说过,他在平山镇买了块地,建了个种植基地。种种花,养养鸡什么的。” “还养鸡?” “嗯,周天说他养的是纯天然绿色放养鸡,不过我没去过他的种植基地。” “你有办法联系到周天吗?” “周天的电话早就打不通了,他还欠我们一个月的水电费没缴。我去他家找过两次,他都不在家。” “周天住在什么地方?” “就在隔壁大厦四单元15楼,不过,估计他家里没人。” 姜华给邵伟使个眼色,邵伟离开了喻江办公室。 “喻总,祝允是周天的什么人?” “他是周天的帮手,年轻人挺能干的。滨海公司的大小事,几乎都是祝允操持,周天只知道动嘴。” “帮手?”姜华与老孟对视一眼。 “周天倒是给祝允安了个办公室主任的头衔,其实拿人家也不当回事,还欠了祝允一个月工资。” “你有祝允的联系方式吗?” “有,我有他的电话。”喻江从手机上找出祝允电话,把号码抄给了姜华。 “喻总,周天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周天正常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来找他的人很多,可是经常都是一些新面孔。周天的事,只有祝允了解。” “喻总,滨海公司的经营范围,除了种植花卉苗木,还有别的业务吗?” “有啊,周天那个人,喜欢书画古玩,听他说,他在枫湖度假村,还搞过两次书画展。” “最近来找周天的那两拨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知道,我都认识。一个是东盛电器的副总马筱妍,一个是景洪房开的股东赵海黔。” “周天欠了他们多少债?” “马筱妍没说明,赵海黔说周天欠了他五十万。” 姜华意识到,这次可能碰上了一个诈骗犯! “喻总,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隔壁滨海公司有什么动静,麻烦你及时联系我。” “好的,警官!”喻江把姜华、老孟送出门,无奈的摇了摇头。 姜华二人到隔壁大厦与邵伟会合,果然不出喻江所料,周天家确实没人,据保安说,周天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姜队,周天是不是跑了?他八月份向黔易贷追加了三百万贷款,九月中旬就不见了。”老孟估计,找到周天的机会渺茫。 “走吧,先去平山镇酒厂!”姜华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这个案子。 上车后,姜华按照喻江给的号码,给祝允打电话,刚响了两声,对方就接电话了。 “喂,请问是祝允吗?” “嗯,我是,请问你是哪位?”祝允的声音很客气。 “我是市警察局刑侦队的,我叫姜华……” “刑侦队?”祝允略有迟疑,“你们找我有事吗?” “你是滨海公司的吧?” “以前是,我已经不在滨海公司上班了。你们找周天?”祝允猜到姜华的意图。 “对,你知道周天在哪吗?”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你去平山镇的种植基地找过他吗?”姜华拍了下邵伟的肩膀,让他先别开车。 “找过,他不在种植基地。基地的黄伯也是两三个月没领到工资了。” “黄伯是种植基地的工作人员?” “对,黄伯是公司在镇上请来照料种植基地的。他现在还在基地守着周天那些花,三天两头打给我打电话找周天。” 姜华不禁苦笑,看来平山镇也不用去了。“祝允,我能跟你见一面吗?” “见面?呃……,好吧,我住在惠利家园,你们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来。”听口气,祝允并不情愿跟姜华见面。 “好的,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姜华给邵伟说了地方,临时改变路线。到了惠利家园,一进小区大门,就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向警车走来。 “你是姜警官吧?” “对,你是祝允?” “嗯!”祝允指了下小区的休闲区,“姜警官,我们到那边去谈吧!” “好!” 姜华让邵伟去停车,和老孟跟着祝允走到休闲区,在石椅上坐下。 “祝允,你和周天是什么关系?” 祝允微微皱眉,瞟了姜华一眼。“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去年九月,我在网上看到滨海公司的招聘启事,就去应聘了。周天是老板,我是打工的。” “滨海公司向黔易贷小额贷款公司贷款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贷款材料,应该是你准备的吧?” “嗯,是我准备的。”祝允心事重重的点了下头。 “平山镇的种植基地,地产证……” 祝允紧张的打断姜华的话,“地产证是假的?” 姜华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我不知道,但我有点怀疑那地产证是假的。” “为什么?” “我进公司不久,有一次无意中在周天的办公室,看到一份种植基地的租赁合同。我问过周天,但他说他已经把酒厂的地盘买下来了。” “滨海公司向黔易贷贷款一千一百万,资金主要用来干什么?” “一千一百万?”祝允大吃一惊,“不是八百万吗?” “八月份,周天又向黔易贷追加了三百万贷款,你不知道吗?” “八月?我不知道!”祝允觉得十分奇怪。“他既然贷到了款,为什么还要拖欠工资?” “你和黄伯的工资都没发?” “嗯,还有杨姐两个月的工资也没发。” “滨海公司的经营情况怎么样?” “唉,我进公司一年,就没见公司盈利一分钱。” “滨海公司一直在亏损?” “怎么说呢,这一年来,公司一直在断断续续建设种植基地,从没销售过任何东西!可是,建设种植基地,根本就没花多少钱。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滨海公司像是空壳公司,既没资金也没固定资产!” “那公司向黔易贷贷的款呢?” “那笔款进公司账户第二天就被周天转走了,滨海公司账上平时根本没什么钱!” 祝允提供的情况,证实了姜华的猜测,周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第五十四章 另一份合同 邵伟停好车,想起在谢雅妍的驾驶证上抄来的驾驶证号,连忙跟交警部门联系,查询到谢雅妍的驾照两年来没有违章记录,估计也就是“荷包驾照”。 走到小区休闲区,邵伟见姜华还在询问祝允,赶紧凑近前去。 “祝允,周天什么时候开始不去公司的?”姜华抬头瞟了一眼邵伟。 “九月十二号,那天是周五,周天早上来了一趟办公室,说他周末要去蓉城办点私事。他每月都是十号给我发工资,可是已经超了两天,他也没提。我婉转的告诉他没钱花了,周天说,周一回来就发工资。可是到周一,他的手机关机了。我等了一天,周二还是关机,我就去他家找他,可他不在家。从九月十二号那天,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周天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几乎没有,他那些朋友都处不久,就疏远他了。我刚进公司时,他跟东盛电器的马总打得火热,才三四个月,马总就不理他了。” “你说的马总,叫马筱妍?” “对,马总也在找周天,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天好像跟她借了一笔钱。” “周天也向景洪公司的赵海黔借钱?” “这我不太清楚,五、六月份,赵总常往种植基地跑,周天每次都去陪他。周天消失以后,赵海黔才说周天跟他借了五十万,来找我询问周天的下落。” “那五十万也没进你们公司的账户?” “没有!” “那你们种植基地的建设资金怎么解决?” “哼哼,每次到用钱的时候,周天就像挤牙膏一样,一次拿一小点钱出来。”祝允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周天不是花卉协会的主席吗?协会的人也不知道周天的下落?” “协会?”祝允忍不住笑了起来。“花卉协会就周天一个光杆司令,我来公司,他任命我为协会秘书长。以协会名义举办的花展,也是我联系师院的学生志愿者给搞起来的。” “花展上那么多花,都是你们公司的?” “怎么可能啊!那些都是周边县市的花卉爱好者送来参展的。送来参展的花,花展组委会每株给予八十块钱奖励,参加评选的花,每株向组委会缴纳两百块钱评审费,一进一出,每株花组委会净赚一百二十块钱。今年有九百多株花参评,组委会收到十来万评审费,周天拿出三万设置奖金,布展花了不到两万,他还赚了五万多,给我发了两千块钱奖金。” 祝允揭露的花展底细,令姜华、老孟膛目结舌。邵伟也万万没想到,打着丰富市民春节文化生活旗号举办的迎春花展,竟是周天的敛财工具。 “那些花卉爱好者倒贴钱也要从周边县市赶来林城参加花展?”老孟有点怀疑。 “呵呵,那些人根本就不缺钱。他们需要的是认可、是展示平台。所有获奖花卉,不仅有丰厚的奖金,还会向花主颁发获奖证书、奖牌。那对花主来说,是荣誉,也是对他们精心栽培花卉的肯定和激励!”祝允对周天那一套,已经理解得很透彻。 “可现在周天会去哪呢?”邵伟对周天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他只想找到这个骗子。 “这就不好说了,我进公司这一年,周天经常到处跑,有时去京城,有时去沿海,几乎每个月都在飞,忙得不可开交。” “周天到底在忙什么?”老孟觉得周天这种飞法,仅是机票就得一大笔钱。 “谁知道,他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拿着手机说过不停,好像手上有很多项目,但是除了公司的种植基地,我真没见他干过什么正经事。” “祝允,我听宸枫公司喻总说,滨海公司的房租,已经缴到了年底,办公室的钥匙,你还保留着吧?” “嗯,办公室的钥匙在我这。不过公司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办公桌椅都是租房时喻总提供的,公司里就三台电脑,几幅不值钱的字画。” “你最近去过公司吗?” “每周去一次,看看周天有没有回来。” “祝允,你认识黎永权吧?” “认识,他是黔易贷的老板,跟周天走得很近。” “走得近?” “嗯,黎永权喜欢吃土鸡,周天经常请黎永权和他女朋友去种植基地玩。” “女朋友?” “嗯,叫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吃饭我没去,周天很少让我跟他身边的人接触。” “祝允,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有可能知道周天的下落吗?”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了吧!警官,周天伪造土地证的事,我真不知道,他还欠我一个月工资,我也是受害者。”祝允担心被周天牵连。 姜华对知无不言的祝允很有好感,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只是跟错了人,祝允的本质并不坏。 “祝允,你要是想起周天的任何情况,就马上联系我。” “我知道。警官,周天是不是犯事了?”祝允见姜华准备离开,急忙打听周天的情况。 姜华盯着祝允看了一下,决定看看祝允的反应。“祝允,黎永权死了。” “啊?”祝允呆住了,旋即重复了一遍:“黎永权死了!” “嗯。前天晚上,黎永权死在黔易贷自己的办公室里,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不翼而飞!” “借款合同?”祝允似乎想起什么,“警官,借款合同我办公室也有一份!” “向黔易贷借的那八百万的借款合同?” “是啊!那份合同在我办公室文件柜里。” “现在还在?” “在,周天没回来过,办公室只有我能进去!” “祝允,你带我们去看看!”姜华万万没想到,滨海公司那八百万的借款合同竟会锁在祝允的办公室。 “好!”祝允没有一丝犹豫,立刻站起身来。 回到滨海公司,喻江见姜华几人去而复返,还带来了祝允,跟众人打了招呼,一起走进祝允办公室。 祝允打开文件柜,从一叠资料里抽出一份合同。“警官,就是这份合同。” 姜华翻开借款合同,看了一下贷款额,确实是八百万。“祝允,借款合同一直放在你这?” “是啊,周天跟黎永权办完贷款手续,合同就一直放在我办公室文件柜里,周天再也没有过问。” “祝允,你有周天办公室的钥匙吗?”老孟站在门边,示意对面的办公室。 “有,不过我没有他办公桌和文件柜的钥匙。” “没事,你把他的办公室打开,我们看看。” 祝允依言打开周天办公室,只见房里的桌椅积了薄薄一层灰。祝允环视一周,办公室所有的东西,都没变动位置。“警官,周天没回来过。” 隔着文件柜上的玻璃,柜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的确如祝允所说,两间办公室,除了电脑和墙上几幅不知名的字画,滨海公司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姜华隐隐有种上当的感觉,他好像掉进了凶手的圈套。黔易贷遗失了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将警方的视线引向周天的滨海公司。可周天自己手上这份借款合同,却随意丢在祝允办公室的文件柜里,不难想象,周天对这份借款合同,根本毫不在意。 第五十五章 牌搭子 老孟拿着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对姜华微微摇了摇头。心想,连自己手上的借款合同都不重视,周天又怎么会去打黔易贷公司留存那份借款合同的主意。 姜华几人离开了滨海公司,留下祝允,不知和喻江还在议论着什么。 上了警车,姜华让邵伟联系局里,查询周天的身份证使用记录。老孟呆呆的看着从滨海公司带走的借款合同,好像有什么心事。 “老孟,周天的情况,跟经侦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帮着查吧。” “好!”老孟回过神来,“姜队,如果周天要拿走黔易贷保存的那份借款合同,一定会先处理掉自己手上这份合同。凶手从现场拿走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可能只是故布疑阵。” “老孟,当时黎永权的办公桌上,还有别的借款合同,贷款数额比滨海公司更高,凶手为什么单单要挑滨海公司的合同拿走呢?” “凶手知道周天的滨海公司?”老孟立刻明白姜华的暗示。 姜华默默点了下头。“对,我想,把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拿走的人,也许知道周天!” “姜队,凶手认识周天?”邵伟误会了姜华的意思。 “不,他不一定认识周天,但是肯定听说过周天和滨海公司。凶手跟滨海公司和周天,或者他们周边的人,应该存在某种联系。” “姜队,赵海黔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赵海黔也是黔易贷的客户,他也向黔易贷借过钱。”姜华在黔易贷的客户资料里,见过赵海黔的名字。 “借了过少?” “两百万,不过只借了两个月就还款了。” “已经还了?”老孟有些失望,既然赵海黔跟黎永权已经没有利益冲突,就不可能跟黎永权的死有关系。 “姜队,那我们现在去哪?”邵伟有些迷惘。 “你们不用跟周天了。老孟,你们找黔易贷的刘发祥配合,把黎永权亲手经办的借贷业务那些当事人都走访一遍,摸摸他们的底。” “全都走到?”邵伟觉得工作量繁重。 “嗯!注意他们知道黎永权死亡的消息时,是什么反应。还有,重点查明,黎永权被杀时,那些人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姜华被逼无奈,现在只有进行大海捞针式的走访摸排了。 “好吧!”老孟沉着的点了点头。 严颖、方婕一早来到金座会所,服务员告诉严颖,会所还没开始营业。拨打谭姐的手机,一直关机。向服务员询问,才得知谭姐昨晚熬了一个通宵,清早刚离开会所。 一直等到十点,会所老板潘姐终于出现。 “谢雅妍的牌搭子?”潘姐见严颖询问谢雅妍的牌搭子,感到十分奇怪。“她都好几天没来了。” “我知道她几天没来了,我想了解一下,谢雅妍平时常到你这来打牌吗?” “嗯!谢雅妍一般都是在我这玩牌。” “那她平时都是跟哪些人在一起打牌?” “呃,谭姐,唐燕,韦淑仪,还有廖承蓉,平时都是她们几个凑一桌。人多了就五抽。” “谢雅妍跟谁走得近些?” “她跟谭姐关系还不错,她们有时不打牌,就约着一起逛街、吃饭什么的。” “谭姐叫什么名字?” “谭丽玲。” “她是干什么的?有工作单位吗?” “没有,谭姐是全职太太,听说她老公是搞房地产的。” “你知道谭丽玲住哪吗?” “我只知道她家在新世纪,具体哪一区不清楚。” “潘老板,请你回忆一下,谢雅妍最后一次到你们会所打牌是哪天?” “警官,谢雅妍怎么了?”潘姐觉得不太对劲。 “她死了。”严颖觉得没必要隐瞒。 “什么?”潘姐吓呆了。 “潘老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谢,谢雅妍怎么能死了呢?”潘姐难以相信。 “潘老板,谢雅妍最后一次来会所是哪天?”严颖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呃……”潘姐惊魂未定的回头寻找服务员。“小萍,你把结帐单拿过来。” 据结帐单显示,这个月七到十号,谢雅妍每天晚上都在金座会所。而且除了九号那天晚上,谢雅妍接连几天都是在会所吃的晚饭。 “潘老板,你知道谢雅妍怀孕吗?” 潘姐木然点着头,“知道,她们也经常跟谢雅妍谈论怀孕的的事。” “她们?” “呃,就是谭姐她们。” “谈论怀孕的什么事?” “谢雅妍是第一胎,谭姐她们都是过来人,经常提醒谢雅妍注意一些孕妇该注意的事情。” “你知道谢雅妍在哪家医院作孕检吗?” “知道,谢雅妍说过,她在妇幼医院作孕检。谭姐还说妇幼医院不好,叫谢雅妍去省医,谭姐在省医有熟人,可以帮谢雅妍打招呼,让医生帮忙查查怀的是男孩女孩。” “谢雅妍有没有提起什么时候去医院作检查?” “提了,九号那天,廖承蓉没来,谭姐她们那桌打到半夜一点,谢雅妍说她第二天要去医院,大家就散了。唐燕那天输多了,本来想打通宵,散早了还有点不高兴。” “九号?你记得那么清楚?” “是啊,就是九号。十号下午谢雅妍过来,说起晚了没去成医院。那天晚上十二点她们就散了,谢雅妍说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才起得来。那天,是谢雅妍最后一次来会所。” “谢雅妍原来是准备十号去医院检查的?” “嗯,九号晚上她自己说的。” “十号晚上,谢雅妍也在会所说过,第二天去医院检查?” “是啊!所以十号晚上,她们十二点就散了。” “她们平时都打到几点?” “哎哟,她们瘾大得很,平时最少打到两三点,有时候还熬通宵。” “十号晚上,谢雅妍说第二天要去医院,是在哪说的?” “包房里啊!” “你也在?” “嗯,谭姐叫我进去收钱,我听到谢雅妍说的。” “当时房里还有什么人?” “除了廖承蓉,唐燕和韦淑仪都在。” “还有别人吗?” “没了。” “就你们几个知道谢雅妍第二天要去妇幼医院?”严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向正在打扫卫生的服务员。 “嗯,就房里这几个人听到。” “潘老板,你有唐燕和韦淑仪的电话号码吗?” “有。”潘姐把手机通讯录翻出来,让严颖记了号码。 严颖按着电话号码打过去,全都集体关机。 “警官,她们昨晚熬夜了。可能要下午才起床。”潘姐对谭姐几人的习性倒很了解。 “好吧!潘老板,耽误你时间了!谢雅妍的事,你暂时先别告诉别人。” “嗯,我懂!警官,你们来这的事,我也不会乱说!”潘姐连连点头。 “谢谢了,潘老板!” 严颖和方婕出了会所,方婕想到一个问题。 “严颖,谢雅妍的手机在你这?” “是啊,怎么了方姐?” “谢雅妍死后,有没有电话打进来?” “没有。” “微信呢?有没有人给谢雅妍发信息?” “谢雅妍手机微信群有十几个人,天天有人分享链接,但是没看到有人给谢雅妍发信息。” “严颖,潘老板不知道谢雅妍出事,那几个牌搭子应该也不知道。可是这两天,谭丽玲她们几个,为什么不打电话约谢雅妍打牌?”方婕颇觉不解。 第五十六章 妻离子散 陈文的身份证使用信息显示,他两个月前乘火车去了沿海,此后再也查不到陈文的任何信息。 老宋和许军到信用社了解陈文的情况,得知陈文因长期旷工,今年六月已被单位除名。 找到信用社胡主任,老宋问起陈文旷工的缘由,胡主任无奈的摇头。 “诶,社里以旷工的理由开除他,那是给他留面子。” “留面子?”老宋觉得胡主任话里有话。 “陈文其实人不错,在信用社工作十来年,也算是兢兢业业。可自从沾上赌瘾,陈文开始四处借钱,单位能借到钱的同事,他都借了个遍。但他经常欠债不还,单位没人敢再借钱给他。陈文去外面借高利贷,还不起,人家就跑到我们社里堵着他追债。” “他是为了躲债才经常旷工?” “嗯!我跟陈文谈过多次,只要他能好好上班,不再到处欠债,社里就既往不咎。陈文答应得好好的,但我对他不放心,暗地里监控他经手的账目。到了五月份,发现他竟敢挪用公款,这是绝不能容忍的!” “陈文挪用了多少钱?” “数额不大,三万块!我立即让陈文停职,他很快就把挪用的款子还了。但发生这种事,不能再让陈文在社里待下去,为了照顾他的颜面,我才以旷工为由,把陈文除名。” “你为什么不报警?”老宋责问胡主任。 “诶,陈文的父亲是社里的老人,陈文既然把挪用的款子还了,我想着还是给他留条退路吧!报了警,陈文这辈子就完了。”胡主任倒是用心良苦。 “胡主任,是什么人到信用社堵着陈文追债?” “是黎永权,他不仅来单位堵陈文,还去陈文家里闹。用红油漆泼陈文家门,泼得楼道墙面里乌烟瘴气。” “陈文家住哪?” “单位的福利房。”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陈文父母不在了,家里只有老婆孩子,不过宗凌跟他离婚了。几个月前陈文背着宗凌,把父亲留给他的房子卖了,又赶上被单位除名,宗凌气不过,跟陈文离了。单位的福利房,按离婚协议给了宗凌。” “胡主任,你认识黎永权?” “我知道他,搞小额贷款的。” “陈文向黎永权借了多少钱?” “宗凌说有十几万。陈文卖房子,就是为了还黎永权那笔钱。”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五月份的事,陈文被单位除名前。” “陈文既然把房卖了还高利贷,他又上哪弄钱把挪用的公款给还上的?” “后来我才知道,是宗凌筹钱给陈文还的公款。宗凌帮陈文的条件就是离婚和单位的福利房。” “离婚以后,陈文住哪?” “在家住了几天,后来不知道搬去哪了!” “最近陈文回来过吗?” “没有,好一阵没见人了。” “陈文被单位除名后,黎永权来单位找过他吗?” “来过一次。黎永权带了几个人来信用社找陈文,见我们社里的保安准备报警,他们才赶紧走了。” “陈文欠黎永权的债已经还了,黎永权还来找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黎永权骂骂咧咧的满嘴脏话,闹着要见陈文,但是好像没提钱的事。” “你有陈文的电话号码吗?” “陈文原来的号码停机了,要不你们去问问宗凌,也许她知道怎么联系陈文。呃,警官,陈文是不是出事了?”胡主任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们有点事找他!”老宋没跟胡主任明说。 “哦,那你们还是找宗凌问问吧!”胡主任把宗凌的地址告诉老宋。 老宋和许军按着地址找过去,宗凌不在家。老宋发现,宗凌家换了新门,楼道虽已重新粉刷,可还是遮不住墙上被红漆泼洒过的印迹。 许军在物业那拿到宗凌的电话号码,立即给宗凌打电话。 “请问是宗凌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市局刑侦队的许军。宗凌,我想了解一下陈文的事,你有空吗?” “陈文?他出什么事了?”宗凌不由有些担心,陈文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没出什么事,我们有点事找他。” “什么事?” “宗凌,能见面谈吗?” “呃,你来市图书馆楼下的麦德士餐厅吧。” “好,我马上到。” 许军和老宋到达麦德士餐厅,看到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独自一人坐在窗边。 “请问是宗凌吗?”许军上前问道。 “嗯,我是宗凌。”宗凌戒备的看着许军和老宋。 “这是我的工作证。”许军递上警官证,和老宋在宗凌对面坐下。 “你们找陈文干什么?”宗凌把证件还给许军,一丝忧虑浮上眉间。 “宗凌,你最近跟陈文联系过吗?” “呃,上个月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陈文有没有说他在哪?” “他在琼南。” “具体是几号?” “警官,陈文到底出什么事了?”宗凌看来很担心陈文。 “宗凌,陈文没出事,我们是为别的事找他了解情况。”老宋让宗凌不必紧张。 “了解情况?”宗凌半信半疑的看着老宋,“陈文是上个月二十号打电话来的。” “陈文打电话给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想小凡了。我接了电话,就让小凡听了。” “小凡是你们的孩子?” “嗯!” “陈文说他在琼南?” “他没说,但是手机来电显示,号码是琼南的。” “号码还在吗?” “在。”宗凌迟疑了一下,动作缓慢的拿出手机。 老宋接过手机,看到来电记录九月二十号有个琼南的座机号码。老宋把号码拨过去,听筒里响起一阵彩铃“欢迎您致电瑞丰商务酒店……”。 宗凌见老宋把手机拿到耳边,露出不满之色。 老宋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宗凌。“你应该知道黎永权吧?” “黎永权?”宗凌皱起眉头。“陈文欠他的钱都还清了,他还找陈文干什么?” 老宋嘴角挂起冷笑,“六月份,陈文去黎永权住的地方找过黎永权,你知道吗?” “六月份?陈文找黎永权干什么?” “陈文打了黎永权一顿。” “他打黎永权?”宗凌十分惊讶。 “你不知道?” “怪不得,黎永权带人来家里找他!” “黎永权去过你家里?” “嗯,他来敲门,我没开。我告诉他我和陈文离婚了,叫他别再来我这找陈文,不然我就报警!” “黎永权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大呼小叫的骂了几句就走了。” “陈文当时不在家?” “嗯。” “陈文回来,你没问黎永权为什么找他?” “问了,他没说。过了几天,陈文回来,头被打破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还是没说,收拾了点衣服,就搬出去了。” “陈文的头被打破了?”老宋和许军不由互视一眼,不难猜测,陈文的头估计就是被黎永权打破的。 第五十七章 童言 麦德士餐厅楼上是市图书馆,宗凌身着一件淡蓝色女式长袖衬衫,很明显,这是一件职业装。 “宗凌,你在图书馆上班?”老宋看了一眼宗凌无名指间的铂金钻戒,宗凌与陈文离婚后,并没有把钻戒摘下来。 “嗯!” “你知道陈文从家里搬出去住哪吗?” 宗凌轻轻摇头。“不知道,可能租房住吧。” “他什么时候离开林城的?” “两个月前。” “陈文去琼南干什么?” “我不知道。” “小凡多大了?” “五岁。” “在上幼儿园?” “嗯,星星幼儿园。” “宗凌,陈文向黎永权借了多少钱?” “十八万。” “利息是多少?” “六分,一个月一万多的利息。” “借了多久?” “半年。为了还这笔钱,他把小凡爷爷的房子卖了。” “房子卖了,陈文还要挪用公款?” “他没办法,房子卖了钱也不够。黎永权威胁他,要是不还钱黎永权就去信用社闹,让他丢掉饭碗。” “所以陈文就挪用公款,加上买房子的钱,全都还了债?” “嗯!” “可是挪用公款还债,陈文还是丢掉了工作。” 宗凌轻声叹息,“还好胡主任没有追究,帮了陈文一把,不然,陈文早进监狱了。” “陈文补上公款的缺口,钱是你帮他筹的?” “嗯。” “陈文被单位除名,他很恨黎永权吧?” “我不知道,他没在我面前提过。警官,是黎永权出事了?”宗凌很敏感,隐约猜到警察的来意。 老宋无声的笑了,递给宗凌一张留有他电话的纸条。“宗凌,如果陈文再联系你,希望你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警官,陈文他……”宗凌欲言又止。 “陈文他怎么了?” 宗凌顿了一下,“他不在林城,他也不会再做对不起孩子的事!他答应过我。” 老宋没有回应,默默的点了点头,招呼许军离开了餐厅。 宗凌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子,微微皱起眉头。 走出餐厅,许军回头看了一下还在窗边发呆的宗凌,感觉她好像有什么心事。 “宋哥,宗凌刚才好像有话想说。” “嗯!她很关心陈文,看来他们关系还不错。” “宗凌是不是知道陈文的下落?” “这就不好说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妇幼医院宿舍吗?”许军走到警车旁,拿出车钥匙。 老宋发现宗凌从餐厅出来,不经意的扫了路边的警车一眼。 “不,去幼儿园吧!” “幼儿园?”许军耸了耸眉毛,猜到老宋在打什么主意。 星星幼儿园就在街尾,离图书馆很近,宗凌接送孩子很方便。老宋和许军到幼儿园问清陈凡所在班级,园里的小朋友刚吃完午餐,正准备睡午觉。 保育员接到园长的电话,把陈凡带到办公室,老宋看到虎头虎脑孩子,脸上挂起慈爱的笑容。 “小凡,吃饭了吗?” 小凡睁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目光在两个陌生的叔叔身上打转。 “我不认识你们。” “呵呵,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姓宋,你可以叫我宋叔叔。” “那你呢?”小凡好奇的看向身穿制服的许军。 “我叫许军。”许军笑着轻轻摸了摸小凡的脑袋。 “你也是我爸的朋友?” “对啊!我们都是你爸爸的朋友,好久没看到你爸爸了!小凡,你最近见到爸爸了吗?”许军的笑容略显僵硬,对小孩子撒谎,他总觉得有些别扭。 “看见了。”小凡眨了眨眼睛。 “什么时候看见的啊?”老宋来了精神。 “昨天,放学的时候,我在幼儿园外面看见爸爸了。” 老宋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爸爸来接你放学?” “是妈妈接我放学的。不过我看见爸爸了,他在幼儿园外面。” “妈妈看到爸爸了吗?” “没有,我叫妈妈看,爸爸就不见了。” “哦!”老宋大致听懂了。“小凡去睡午觉吧,叔叔要走了。” “叔叔!”小凡跟保育员走到办公室门口,好像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 “怎么了,小凡?” “叔叔,你要是看到我爸爸,就叫他回家陪小凡。” “好的,叔叔知道了!” “再见!叔叔!”小凡满脸羡慕的又看了一眼许军身上的制服,乖乖的拉着保育员的手走了。 “谢谢了,园长!耽误你不少时间。”老宋跟园长寒暄两句,赶紧离开幼儿园。 走回市图书馆,老宋在楼下给宗凌打去电话。 “宗凌,我是老宋,你能下来一趟吗?我们在图书馆楼下。” 听筒里沉默了一下,宗凌轻声应道:“我马上下来。” 老宋和许军在路边等候,不到两分钟,宗凌下来了,忐忑不安的看着两名警察。 “宗凌,刚才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吧?”老宋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街尾。 “我……”宗凌注意到老宋的眼神,脸上微微变色。“你们去找小凡了?” “小凡说,他昨天看见爸爸了!”老宋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宗凌咬了咬牙,“不是昨天。” “不是昨天?”老宋觉得纳闷。 “嗯,小凡只会说昨天,不管是昨天还是前天,只要是已经过去的时间,他都说是昨天。”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凡真的看见陈文了?” “我也不知道!小凡说的昨天,其实是上周五。那天我接小凡放学,出校门的时候,小凡突然说看见他爸了。可我到马路对面找了一圈,没看到陈文。” “小凡看到陈文在幼儿园对面?”老宋知道幼儿园对面是街心花园,人流量很大。 “嗯!小凡可能,可能看错了!”宗凌眉间有股淡淡的忧伤。 “刚才我们准备走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小凡看见陈文了?” “嗯。但是我不太确定,小凡是不是看错了。警官,黎永权究竟出什么事了?”宗凌感觉黎永权的事好像很严重。 “黎永权死了。”许军顺口说道。 老宋责怪的楞了许军一眼,向宗凌补充道:“黎永权的老婆也死了,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五个月大的胎儿。” “什么?”宗凌非常震惊,旋即变得紧张不安。“警官,陈文绝不会杀人!他最喜欢孩子,他绝对不会杀孕妇!” “陈文最近几天没联系过你?” “没有!我说了,他最后一次跟我联系是上个月,小凡一定是看错了,陈文不在林城。”宗凌焦急的为陈文辩解。 “宗凌,你别激动。目前并没有证据显示,陈文跟黎永权夫妇的案子有关系。我们找他,只是例行调查黎永权的社会关系。只要陈文什么也没做,你不用担心!” “我,我不担心。他肯定跟黎永权没关系!”宗凌心里尽力说服自己相信陈文。 “宗凌,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知道陈文的消息,请你马上联系我。陈文既然没有问题,只要露面说清楚就行。” “嗯!”宗凌两手不自觉的抓到一起,手指轻轻摩挲着结婚戒子。 第五十八章 未卜先知 谭丽玲的手机一直关机,严颖在新世纪问了几个区的物业保安,都没打听到谭丽玲的信息。时近中午,严颖再次拨打唐燕的电话,竟然打通了。 “喂,请问是唐燕吗?” “嗯,你是谁?”听筒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我是市警察局刑侦队,唐燕,你常去金座会所打牌吧?” “警察局?”唐燕从床上坐起来,醒了醒神。“呃,警官,有什么事吗?” “谢雅妍你应该很熟悉吧?” “雅妍?嗯,熟悉,警官,怎么了?” “这几天你们没联系谢雅妍?” “嗯,雅妍有了,谭姐叫我们少叫她去打牌,说她坐久了不好。到底怎么了,警官?”唐燕觉得奇怪,警察怎么会提起谢雅妍。 “你说是谭丽玲叫你们别联系谢雅妍的?” “是啊,前天我们差个牌搭子,我准备约雅妍,谭姐叫我别找雅妍了,说让雅妍多休息。” “谭丽玲是前天才叫你别联系谢雅妍的?”严颖有些狐疑。 “嗯,到底出什么事了?”唐燕担心的又问了一遍。 “唐燕,你最后一次见到谢雅妍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警官,你是什么意思?雅妍出什么事了?”唐燕惊惊咋咋的追问。 “唐燕,我们还是见面谈吧!你在哪?” “我,我在家,警官,还是我出来吧,我到哪找你?警局吗?” “我现在在新世纪,你过来也行。” “新世纪?你去找谭姐了?”唐燕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你知道谭丽玲家住哪吗?” “知道,新世纪e区,二单元801室。” “好,你过来打我电话吧,这是我的手机。” “嗯,我马上过来。” “等等,唐燕,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把韦淑仪和廖承蓉也约过来好吗?” “韦姐和蓉姐!”唐燕更加诧异。“好吧,我约她们过来。” 严颖挂了电话,看了一下小区指示牌。“方姐,问到谭丽玲的住址了,在e区。” 方婕正要动步,姜华赶到了。 “严颖,还没找到谭丽玲家?” “姜队,我刚问到谭丽玲家住址,我和方姐正准备过去。” “那走吧!”姜华一边走,一边向方婕和严颖介绍滨海公司和周天的情况。 严颖听说老孟拿到了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脸上满是疑惑。 “姜队,那个祝允说合同一直丢在他办公室里?” “嗯。周天对借款合同毫不重视!” 严颖想听听方婕的意见,却发现方婕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方姐,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找到了!” 方婕抬起头来,心情十分复杂。“我听到了,抵押的土地证是伪造的,周天根本就不在乎他那笔债。” “既然不在乎,周天就不会从黔易贷拿走自己的借款合同!”严颖认为遗失的合同跟周天无关。 “嗯!”方婕随口应了一声,脑子好像在想着别的事情。 走到e区,姜华向门岗表明身份,几人进了二单元,乘电梯上了八楼。 谭丽玲家的门牌号是801,实际上整个八楼只有801一户。严颖从电梯出来,发现电梯间外拦着一道电控门。 按响门铃,电控门的扬声器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请问你们找谁?” “谭丽玲住这吗?”严颖看着电控门上的摄像头,有些不太高兴。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扬声器继续响起。 “我们是市警察局的。”姜华拿出警官证,举到摄像头前。 扬声器里没了声音,过了一分钟,电控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后。 “你是谭丽玲?”姜华不客气的迈步往里走。 “太太正在起床,你们先在客厅等一下吧。”中年女人把姜华几人带进宽敞明亮的客厅。 严颖看到客厅那套宽大的真皮沙发,不禁有些乍舌。这套沙发,她在家具广场见过,标价二十多万。 “几位请喝水!”中年女人面无表情放下杯子,垂手站在一旁。 严颖东张西望打量客厅的陈设。客厅的面积,目测近八十平米,相当于一套小户型住宅。地上铺着色彩厚重的花岗石,屋顶正中垂着一盏晶莹夺目的水晶吊灯。 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方婕侧目看到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 “警官,你们找我有事?”女人走到茶几右侧的独座沙发坐下。 “你是谭丽玲?”姜华放下手中的水杯。 “我是谭丽玲。”女人向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坐姿。 “你和谢雅妍很熟悉吧?” 谭丽玲点点头,“警官,你们是为谢雅妍来的?” “嗯。谭丽玲,听说你和谢雅妍常在一起打牌,你最后一次见谢雅妍是什么时候?” 谭丽玲微微皱起眉头,“谢雅妍怎么了?” 姜华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站在一旁的中年女人,脸上多了些不耐之色。 “呃!”谭丽玲露出自嘲的笑容。“应该是周五晚上,那天好像是十号。我们在一起打牌,谢雅妍说第二天还要去医院检查,十二点我们就散了。” “十号晚上!谢雅妍是在牌桌上说第二天要去医院检查的?” “嗯!头一天晚上谢雅妍也说周五早上要去医院,但是那天她起床晚了,就没去成。” “你和另几位都知道谢雅妍周六要去妇幼医院?” “对,大家都知道。”谭丽玲看了一旁的中年女人一眼,女人钻进了客厅一角的房间。“警官,谢雅妍她怎么了?” “十一号上午十点,谢雅妍被发现死在妇幼医院后院。”姜华毫无顾虑的说出谢雅妍的死讯,眼睛紧紧盯着谭丽玲。 “谢雅妍死了!”谭丽玲从沙发靠背里立了起来,“那黎永权呢?” 严颖觉得谭丽玲的反应非常奇怪,她好像早就知道黎永权会出事。 “黎永权第二天晚上,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姜华猜测,谭丽玲似乎对黎永权也很熟悉。 “他,他们俩都死了!”谭丽玲觉得不可思议。 方婕静静的看着谭丽玲,她从谭丽玲眼中看到一丝不屑和猜疑。 “你是不是觉得黎永权迟早会出事?” 谭丽玲没有细想方婕的问题,木然点了点头。“呃……,但是,谢雅妍怎么会死在医院?” 严颖会错了意,“那你觉得谢雅妍应该死在什么地方?”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谢雅妍怎么会死于黎永权头一天!”谭丽玲十分惊异,她完全想不到谢雅妍会出事! 姜华用眼神制止了严颖继续开口。“谭丽玲,你怎么知道黎永权迟早会出事?” “黎永权干的那行,得罪了好多人,我早就跟雅妍说过,黎永权再不收手,迟早会出事。但是……”谭丽玲竟然未卜先知,早知道黎永权会出事。 “但是什么?” “谢雅妍不该出事!黎永权干的那些缺德事,跟雅妍没关系!她还怀着孩子,那个……,那个凶手怎么下得了手!” 谭丽玲无法想象,居然有人会向孕妇下手。 第五十九章 举止反常 姜华不经意瞟了方婕一眼,方婕对着客厅墙上的山水画出神,没有注意。 “谭丽玲,谢雅妍从不参与黎永权公司的事?” “从不参与!不管是公司还是黎永权私人的业务,雅妍都从不过问。据我所知,雅妍从不去黎永权的公司,他们公司的人,对雅妍也不熟悉。” “你说黎永权得罪了很多人,你知道都有哪些人吗?” “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听雅妍说,前段时间,黎永权下班回家,在停车场被人打了。我猜,想报复黎永权的人,应该不少吧!” “你知道打黎永权的人是谁吗?” “好像叫陈什么,我忘了。” 姜华知道,谭丽玲说的人是陈文。 “谢雅妍平时得罪过什么人吗?” “应该没有,我从没听雅妍提过。雅妍性格温和,不容易得罪人,她有点内向,很少跟不熟的人来往。” “你知道安士奇吗?” “听雅妍说过,他是雅妍的同学,在妇幼医院上班。我原本建议雅妍到省医作孕检,可是雅妍说她在妇幼医院有熟人。” 听谭丽玲的口气,她好像不知道安士奇和谢雅妍的事。姜华也没挑明,他觉得既然谢雅妍没告诉谭丽玲这事,说明谢雅妍也不是什么事都会跟谭丽玲说。 “谭丽玲,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过,谢雅妍十一号会去妇幼医院。” “没有,那天晚上我们散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家我就关了手机,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没跟别人提过雅妍第二天去医院的事。” 姜华又看了看方婕,方婕把目光从墙上的山水画,转向了谭丽玲,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门铃骤然响起,中年女人从客厅一角的房间出来,到门边看了下监控器。 “太太,是唐太太她们来了。” 谭丽玲有些意外,别有深意的扫了姜华一眼。“哦,请她们进来吧。” 中年女人开了门,领着三个年龄与谭丽玲相仿的女人走进客厅。 “谭姐!”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走到谭丽玲身边,在沙发扶手上坐下。 另两个女人,坐到茶几对面的欧式木椅上,朝谭丽玲点了下头。 “你们是刑侦队的吧?”打扮入时的女人,目光在方婕和严颖身上打转。 严颖猜测这个女人可能是在分辨,刚才是谁给她打的电话。“你是唐燕?” “嗯,警官,雅妍出什么事了?”唐燕看看姜华,又看看一言不发的谭丽玲。 “谢雅妍死了!”姜华又重复了一遍谢雅妍的死讯。 “什么?” 另两个女人和唐燕异口同声惊呼,唐燕向谭丽玲投去狐疑的目光。 “你们和谢雅妍经常在一起,知不知道她跟什么人有过节?” 唐燕疑惑不安的朝谭丽玲靠了靠,眉头微微皱起。“雅妍,她没跟别人有过节啊!” 另两个女人,也同时轻轻摇头。 “你们是韦淑仪、廖承蓉?”严颖问了一句。 “嗯,我是韦淑仪,她是廖承蓉。”圆脸的女人点了下头。 “你们从未听谢雅妍提起过,她跟别人发生过矛盾?”姜华再次询问。 “没有,雅妍从没说过她跟别人发生矛盾。”唐燕求助的看向谭丽玲,后者对姜华郑重的点着头。 “十号晚上,你们都在金座会所,听到谢雅妍说第二天她要去医院作孕检。你们有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别人?” 韦淑仪和廖承蓉连连摇头。唐燕惊讶的问道:“雅妍是在医院出事的?” “对。十一号上午十点,谢雅妍在妇幼医院后门遇害。” 唐燕疑惑的看着谭丽玲,觉得不可思议。“那,凶手没抓到?” “暂时还没有。”姜华轮番注视几个女人,希望她们能提供点有用的线索。 “谁会杀雅妍!”唐燕不解的自语。 姜华感觉唐燕的反应很有意思,“唐燕,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谢雅妍十一号会去妇幼医院?” “没有,去医院作孕检有什么好说的!那天从会所出来,我就直接回家了。”唐燕对姜华单独向她提问有些不满。 “听你的口气,你对谢雅妍在医院出事好像很惊讶?”姜华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唐燕对姜华的无端猜疑十分反感。“我是很惊讶!雅妍是孕妇,她去医院检查竟然会出事,这难道不让人感到惊讶吗?” 方婕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什么头绪。 “呃,谭姐,谢雅妍以前怀过孩子吗?” 谭丽玲好奇的打量进门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方婕。“没有,这是雅妍第一次怀孕。雅妍以前还担心自己有问题,检查了好几次,谁知道突然就怀上了。” “第一次怀孕!”方婕脑中满是疑问。“谭姐,你们和谢雅妍交往,大概有多长时间?” “呃,四五年了吧,我和唐燕好像是二零一零年认识雅妍的。那时候,雅妍刚结婚没多久。” “你们呢?”方婕转向韦淑仪和廖承蓉。 “我们要晚一点,两年前在会所认识谢雅妍的。”韦淑仪看了下廖承蓉,廖承蓉静静的点了点头。 严颖疑惑不解的瞟了一下姜华,她不太明白,谢雅妍第几次怀孕,跟案子有什么关联。姜华没有吭声,他隐隐猜到方婕的用心。 “在谢雅妍怀孕以前,有没有人找过她麻烦?”方婕的问题还是围绕着谢雅妍的身孕。 “没有,怎么会有人找她麻烦!”唐燕和谭丽玲一样,认为谢雅妍不会得罪人。 “那在谢雅妍怀孕前,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呢?” “反常举动?”唐燕困惑的与谭丽玲交换眼神,她没发现谢雅妍怀孕前有什么反常举动。 “呃,警官,雅妍怀孕前,有段时间她很少跟我们在一起,约她打牌她也不来。这算不算反常?”谭丽玲觉得,天天泡会所打牌的人,突然转了性,好像有点反常。 “具体是什么时候?你平时约她打牌,她从不推脱吗?”方婕似乎有点激动。 “平时约她出来,她基本上从不推辞。就是那段时间,我约了好几次她都说有事。时间已经差不多一年多了,具体是几月份,我记不清了。” “谢雅妍拒绝打牌的情况,大概持续了多长时间?” “嗯,持续了可能差不多一个月吧。我连着约了她好多次,她都不来,我就没再约她,过了半个来月,她自己又主动联系我了!” “你没问谢雅妍,那段时间她为什么不来打牌?” “问了,她说家里有事。” “谢雅妍那时候的精神状态和情绪怎么样?跟以前相比,有变化吗?” “呃……”谭丽玲想了一下,“你别说,好像是有点变化。那段时间,谢雅妍打牌有点心不在焉,经常打错牌。有时候到她拿牌了,她还在发呆。” “发呆?她有心事?” “嗯,可能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方婕兴奋的看向姜华,她依稀有种预感,谢雅妍举止反常那段日子,可能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也许早已种下她遇害的祸因。 第六十章 联系 谭丽玲把姜华三人送出家门,一进电梯,严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方姐,谢雅妍遇害,是因为她怀了孩子?”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孩子!严颖,谢雅妍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什么偏偏怀了身孕才出事?” 姜华默不作声,细细咀嚼方婕的话。 “方姐,你不是一直说,谢雅妍遇害,应该是偶然吗?”严颖似乎天生喜欢抬杠,她并不赞同方婕的意见。 “也许,真是偶然!” “真是偶然?这怎么可能?谢雅妍遇害第二天,她老公黎永权也死了。安士奇也被灭了口。这怎么可能是偶然!如果没有经过精心策划,能布下这样一个找不到嫌疑人的迷局吗?” “找不到嫌疑人!”姜华心中默念一遍,不由困惑的看向严颖。 “也许我们已经看到了嫌疑人,只是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方婕的话听似矛盾,但姜华明白方婕的意思,嫌疑人就在警方目前已知的涉案人之中。 “方婕,你怀疑是谁?” 方婕遗憾的摇了摇头,她根本就没有怀疑目标。杀安士奇灭口的凶手,知道安士奇的手机号码,他也能把安士奇成功的骗到城外。方婕原本认为,凶手应该是很熟悉安士奇的人,这个人很有可能藏在妇幼医院。 但是妇幼医院的涉案人里,倪骏没有理由杀害谢雅妍,也没有作案时间谋杀黎永权。路治平与黎永权夫妇素不相识,安士奇死的时候,他在省医照顾母亲。安士奇显然也不是谋杀黎永权的凶手,因为他被真凶灭口了。 唯一剩下的付柏恒,不仅与黎永权夫妇素无交集,监控视频也为其提供了谢雅妍遇害时,他不在现场的有力证据。既然没有作案时间杀害谢雅妍,付柏恒当然也不可能谋杀黎永权。 医院以外的涉案人,许世宏跟黎永权有矛盾,但是他和罗鸣到达黔易贷公司案发现场时,黎永权已经死亡,安士奇被杀时,许世宏和罗鸣待在警局。治安大队已经找到黎永权被杀当晚,跟万东在一起鬼混的小姐芳芳,他们开房的景怡酒店,监控显示万东八点五十已经到到酒店。 谢雅妍、黎永权、安士奇这三起凶杀案的共同点是毒针,完全可以肯定,凶手是同一人。 那个在谢雅妍遇害时进入妇幼医院后院的神秘拾荒者,显得尤为可疑! 可是这个神秘的拾荒者,有可能认识安士奇吗? 出了电梯,姜华的手机响了。 “喂,老宋,怎么样?” “姜队,陈文有可能在林城!我和许军找过陈文的老婆儿子,陈文的儿子陈凡说,上周五,放学的时候,他在幼儿园门外看到陈文。宗凌说陈凡可能看错了,但是我查不到陈文的身份证使用信息,我感觉,陈凡没看错,陈文也许就在林城。” “宗凌是陈文的老婆?”姜华还不知道宗凌的情况。 “对,宗凌在市图书馆上班,她和陈文离婚了。不过我觉得,她对陈文好像还有感情。” “你和许军赶紧想办法弄到陈文的照片,密切监控陈凡,陈文如果在林城,他肯定还会去看儿子。” “是,姜队!” 方婕听姜华说了陈文的情况,不禁有些诧异。“姜队,陈文多大年纪?” “三十出头,孩子还在上幼儿园。” “三十出头?姜队,陈文认识安士奇吗?” “这……”姜华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连忙回拨老宋手机。 “喂,老宋,你马上查一下,陈文认不认安士奇。” “安士奇?好,我马上查。”老宋挂了电话,立即拨打宗凌的号码。 宗凌看到老宋的来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喂,警官,有事吗?” “宗凌,我想问你件事,你听过安士奇这个名字吗?” “安士奇?”宗凌回忆了一下,她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没听过。” “陈文从未在你面前提过这个名字?” “呃,应该没提过,如果听他说过,我会有印象。” “陈文在哪念的书?” “黔州大学经济学院。” “高中呢?” “林城三中。警官,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宗凌,你确定从未听过安士奇的名字?”老宋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嗯,确定,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老宋想起安士奇和谢雅妍是同学,又继续问道:“宗凌,陈文认识谢雅妍吗?” “谢雅妍是谁?”宗凌也没听过谢雅妍的名字。 “谢雅妍是黎永权的老婆。” “就是你说的那个孕妇?”宗凌的心一阵悸动。 “对,陈文提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从没提过!”宗凌连忙否认。 “你确定?”老宋觉得宗凌回答得太快了。 “确定。” “哦,那好吧,打扰你了宗凌!” “呃,没事!”宗凌放下手机,内心十分不安,她不敢想象,陈文会跟杀害孕妇的凶手扯上关系。 姜华刚上警车,老宋回话了。 “姜队,我问过宗凌了,她从没听陈文提起过安士奇和谢雅妍的名字,但是我感觉,宗凌对谢雅妍的名字好像有点敏感。” “敏感?” “嗯,我问她陈文有没有提过谢雅妍的名字,她想也不想,马上回答‘从没提过’,好像很担心我们把陈文和谢雅妍联系起来。”老宋的直觉起了副作用。 姜华苦恼的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对了姜队,我打听到,陈文在林城三中上的高中,大学是在黔州大学经济学院毕业。” “黔州大学?”姜华心中一震。“那一届?” “零四年毕业。” “好,我知道了。”姜华不置可否的挂了老宋的电话。 严颖发现姜华神色有异,急忙出声询问:“姜队,怎么了?” 姜华沉声说道:“陈文和安士奇上的是同一所大学,陈文零四年毕业,安士奇零五年毕业。” “陈文也是黔州大学的?”方婕颇感意外。 “嗯,他在经济学院,安士奇在医学院。黔州大学医学院的学制是四年,安士奇晚一年毕业,但他们是同一年进校。” “这么说,陈文有可能认识安士奇?”严颖惊疑不定的看向方婕。 “宋哥说陈文可能在林城?”方婕忧心忡忡的问道。 “嗯!但是陈文没与宗凌联系,老宋也查不到陈文的身份证使用信息。” 姜华开始担心,那个戴草帽的拾荒者,会不会跟陈文有什么联系?陈文和安士奇是校友,他们应该相互认识! “蒋奇,派出所那边有拾荒者的消息吗?”姜华急忙联系蒋奇。 “姜队,剑西居委会有个老人说,在附近见过那个戴草帽的拾荒者。她描述拾荒者戴的草帽和肩挎的编织袋,与我们在监控上看到的基本一致。我已经请求当地派出所配合,立即清查剑西社区的出租屋。” 剑西社区!姜华猛然意识到,妇幼医院就在剑西社区。 第六十一章 刘瞎子 蒋奇和小刘带着拾荒者的视频影像截图,找到剑西居委会,经梁大妈辨认,截图上的拾荒者,就是她在附近见过那人。 “大妈,你见过这人几次?”蒋奇不敢轻易确定。 “我经常看见他,就是这身衣服!草帽压得低低的,看不见他的脸。一走近他身边,就有股味!他总挎着这大袋子,看见什么就往里捡。”梁大妈六十出头,人很精神,说话声音也大。 “他是拾荒的?” “哼,说是拾荒的,可看着好东西,也爱顺手牵羊。有一次他从狮子巷老赵家门外过,他就顺手把人老赵放在外面的茶壶给拿了,幸亏老赵媳妇在屋里看见,才把茶壶给追回来。那可是老赵新买的茶壶,花了好几十块呢!老赵媳妇说他,他慌慌张张就跑了。” “狮子巷?梁大妈,这个人经常出现在狮子巷?他还偷别的东西吗?比如偷狗?” “他什么都偷!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要跟前没人,他就把人家东西塞袋子里。不过,在狮子巷我只见过他一次。在水柳巷我见过他三四次,警官,这家伙是不是偷你们东西了?” “水柳巷?”蒋奇向同来的派出所同事投去询问的目光。 “水柳巷离狮子巷很近,从这过去走十几分钟。”派出所的老张解释道。 “大妈,你听说这人偷过谁家的狗吗?”蒋奇很想试着把拾荒者跟偷狗贼联系到一起。 “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我们社区经常丢狗,也不知道是谁偷的。” “那有没有谁家的狗被毒死?” “毒死?”梁大妈看了看派出所的老张,“我没听说谁家狗被毒死,老张,你听说了吗?” “我也没听说有狗被毒死。”这事老张早就跟蒋奇说过。 “谢谢你了,梁大妈!”蒋奇问完拾荒者的情况,立刻让老张带着前往水柳巷。 剑西社区有一大片老城区,都是一条条房屋低矮的小巷子。老张带着蒋奇、小刘东绕西绕,慢慢走进了水柳巷。 巷子里大概有三四十户人家,大多数人家,都开着门。老张找了几户出租房屋的人家询问,都说见过视频截图上的拾荒者,但是不知道这人住哪。 老张又走到下一户人家,一个老大爷正在门口摆弄单车。 “鲁大叔,又掉链子了?” “小张啊!正好,今天没事,来陪我杀两盘。”鲁大叔在小凳上直起身来,看到老张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 “鲁大叔,我还有事,改天吧,改天我再来陪你老下棋!”老张从蒋奇手上拿过视频截图,递到鲁大叔眼前。“鲁大叔,你看看,见过这个人吗?” “这,这不是刘瞎子吗?”鲁大叔认出了截图上的拾荒者。 “刘瞎子?鲁大叔,你认识他?”蒋奇惊喜的窜到反扣在地的单车前。 “也说不上认识,有天他打我门前过,我正好出来准备扔掉坏了的‘小太阳’,看见刘瞎子,我就问他要不要,他说要,我就给他了。当时家里还有头天孩子给我买的生日蛋糕,我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我就把蛋糕也给了他。跟他聊了两句,问他叫什么,他说别人都叫他刘瞎子。” “瞎子?鲁大叔,你说他是瞎子?”蒋奇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他不是瞎子。刘瞎子只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还能看见。但是视力也不太好!所以那些拾荒的都叫他刘瞎子。” “视力不好?”蒋奇脑中瞬时想起准确无误扎进谢雅妍颈动脉的毒针。 “嗯,倒是还好,基本上不影响生活。”鲁大叔转向老张,“小张,你们找刘瞎子?” “呃,鲁大叔,你知道刘瞎子住哪吗?” “他就住在山脚的窝棚里。”鲁大叔指着巷尾出口处的西山。 小刘蠢蠢欲动,马上就想跑过去,蒋奇瞥了小刘一眼,让他再等等。 “鲁大叔,最近你见到刘瞎子了吗?” “好久没见了,有大半个月了吧!”鲁大叔下意识的朝巷尾望了一下。 “鲁大叔,你能带我们去刘瞎子的窝棚看看吗?”蒋奇想让鲁大叔亲自过去认人。 “行,反正我也没事,就陪你们走一趟。”鲁大叔擦了擦手,朝屋里喊道:“小陈,我出去一趟,车子在外面,你帮我带个眼睛。” “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老张好奇的朝屋里看了一下,只看到电视机开着,没看到人。 “鲁大叔,你家里有人?” “嗯,上个月底我把里面那间屋子租出去了,孩子都不在家住,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鲁大叔的话里透着孤独。 “哦,是什么人,身份证你看了吗?”老张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看了,年轻人挺老实的。在前面超市上班,我这离超市近,他上班也方便。” 老张没再多问,跟着鲁大叔出了巷口。 距巷口不远的西山脚下,原先是一片菜地。虽然现在早已没人在这种地,可当初搭建来工人休息的窝棚还在,就被刘瞎子利用起来。 “刘瞎子,刘瞎子!”鲁大叔远远的就喊了起来。 窝棚上盖着花花绿绿的塑料布,一扇破旧的木门歪歪斜斜的依在木柱上,门边倒着几块被柴火熏黑的砖头。 鲁大叔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老张上前拉开木门,黑漆漆的窝棚里传来一阵混合着油烟和汗气的臭味。地上打着地铺,床单和露出棉花的被子早已看不出颜色。地铺旁杂乱的堆放着许多塑料袋和少量废旧金属。 “小蒋,刘瞎子不在!”老张一眼看完窝棚,从门边退开。 蒋奇和小刘凑到门边,小刘被臭味熏的皱起眉头。蒋奇在散乱的塑料袋中找出一口铝皮锅,锅底熏的漆黑,锅内结着一层污垢。可以看出,这锅已经许久没有用过。 “鲁大叔,刘瞎子好像很久没在这住了。”蒋奇把铝锅放回原处,又在窝棚翻找了一遍,没找到任何生活必需品。 “呃,他是不是回乡下去了!”鲁大叔探头朝窝棚看了一下。 “乡下?鲁大叔,你知道刘瞎子在哪个乡镇?”蒋奇从窝棚里钻出来。 “我也不清楚,不过听口音,他说话像是下司镇那边的。” “鲁大叔,刘瞎子多大年纪?” “呃,看着五十多岁吧。” 蒋奇立刻向局里问了下司镇派出所的电话,找到所长秦忠明,请他协助寻找一名五十多岁、单眼失明的刘姓男子。 秦所长听完蒋奇对刘瞎子的描述,立刻告诉蒋奇,下司镇确实有一名单眼失明的刘姓男子,大家都叫他刘瞎子,不过年龄只有四十多岁。秦所长让蒋奇等他电话,他马上就去刘瞎子看看。 老张和蒋奇、小刘陪着鲁大叔走回水柳巷,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在鲁大叔家门前看到几人回来,连忙钻进屋子。 “鲁大叔,那就是小陈吧?”蒋奇觉得小陈有点古怪,似乎不想与他们碰面。 “嗯,他就是小陈。” “小陈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文!” 蒋奇欣喜若狂的拍着小刘肩膀,两人快步走向屋门。 第六十二章 可疑人物 “你说什么?找到陈文了?”姜华突然接到蒋奇电话,内心一阵激动。 “姜队,我已经问过了,就是那个被信用社除名的陈文。” “好,你先把陈文带回去!呃,那个拾荒者有眉目了吗?” “有,拾荒者叫刘瞎子,下司镇人,我请派出所秦所长去找他了,还没回话过来。” “好,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方婕和严颖见姜华一脸喜色,不由停下脚步。 “姜队,陈文找到了?”严颖急切问道。 “找到了,蒋奇现在就带他回局里。” “那我们还进去吗?”严颖示意秦芸家住的那栋单元楼。 “呃,既然到了还是进去吧!”姜华想在见陈文之前,了解他和安士奇的关系。 秦芸请了假没去上班,她原本想去警局看看安士奇的尸体,可是她又有点害怕。不是怕见尸体,而是害怕自己受不了! 孩子送去了外婆家,秦芸暂时还没告诉家里,安士奇死亡的消息。她有点难以接受,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丈夫,已经不在人世,孩子再也没有父亲! 听到敲门声,秦芸打开房门,看见姜华,不禁怔住。 “秦芸,你,没事吧?”姜华觉得自己有点笨嘴笨舌,竟不知怎么安慰人。 “呃,没事!姜队,安士奇……”秦芸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还在警局。秦芸,我们今天来,是有些事想问你。”姜华往里看了一下,屋内已不像他上一次来时,收拾得那么干净。 “哦,你们进来吧!”秦芸醒过神来,让大家让进客厅。 方婕发现,秦芸的眼睛有些红肿,眼袋也有点发黑。方婕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明白,再强势的女人,在失去自己的人生伴侣时,都会变得十分脆弱。 “秦芸,你知道陈文吗?”姜华没有寒暄,一坐下就直奔主题。 “陈文!”秦芸脑子很乱,她恍惚记得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什么人?” “你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一时想不起来。” “陈文毕业于黔州大学,他和安士奇同一年进校。” “他是安士奇的同学?”秦芸不是很有印象。 “陈文不是医学院的,他读的经济学院,毕业后在信用社上班,跟安士奇是校友。” “哦,我想起来了。对,他是安士奇的校友,我见过他的照片,安士奇跟我说过这个名字。” “什么时候说的?” “很久了,刚结婚那会,安士奇整理照片,我看到一张安士奇打篮球的照片。那张照片上有陈文,可他的样子,我记不清了。姜警官,你问陈文……” “陈文跟黎永权的案子有牵连,他是黔州大学毕业的,我想,他可能认识安士奇,就过来问问。” “有牵连?安士奇也是他……”秦芸觉得奇怪,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安士奇提起陈文的名字了。 “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陈文和安士奇的案子有关。但是,秦芸,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谋杀安士奇的凶手!”姜华站起身来,示意方婕和严颖离开。 秦芸木然看着姜华,嘴唇微微抖动。“姜队,我,能去看看安士奇吗?” 姜华忧虑的皱着眉头,他认为秦芸的情绪,并不适合去见安士奇的尸体。“秦芸,你还是别去了。过几天,我再,通知你把他领走。” 方婕走近秦芸跟前,轻轻拍了下秦芸胳膊。“秦芸,请节哀,照顾好孩子。” 秦芸没有再坚持,神情木纳的看着姜华几人走出大门。 蒋奇和小刘先姜华一步回到警局,把陈文安置到姜华办公室里。陈文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华回到办公室,陈文抬头瞟了走进来的几人一眼,又埋下了头,姜华注意到他额间那道十分醒目的疤痕。 “陈文,你认识安士奇吗?”姜华开门见山的问道。 “呃?”陈文疑惑的抬起头。 “你认识安士奇吗?你们上大学时,一起打过篮球。”姜华提醒了陈文一下。 “认识。”陈文微微皱了下眉头。 “十一号上午十点,你在什么地方?” 陈文低了下头,但他阴郁的眼神没有逃过姜华的眼睛。 “我在逛街。” “在哪逛街,逛了多久?” “在中华路,逛了两个小时。” “十二号八点至十点你在哪?” “水柳巷,我租的房子。” “陈文,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姜华觉得奇怪,陈文竟然不关心警方为什么把他找来警局。 “不知道!”陈文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陈文,黎永权吧?”姜华挑明了找陈文的原因。 “认识。”陈文撇开姜华的目光。 “你额头的伤痕,是怎么弄的?” 陈文不经意摸了下额间的伤痕,眼里露出凶光。“不小心磕伤的。” “不小心磕伤的?不对吧,陈文!你额头的伤痕,明显是被酒瓶砸伤的,这种伤,我一年要见好几次。”姜华心中窃喜,陈文的反应十分反常,这就对了! 陈文默不作声,没准备跟姜华解释额间伤痕的来历。 “听说几个月前,你把黎永权打了一顿,是吗?”姜华决定好好陪陈文玩玩。 陈文懊恼的扫了姜华一眼,旋即移开目光。 “我没猜错的话,你额头上的伤,应该是黎永权留下的吧!” 陈文微微侧了下头,依旧沉默不语。 方婕看着陈文青筋凸显的大手,脑子倏然闪现篮球运动员投蓝的动作,远远一抛,球进了! “陈文,我跟你提起黎永权,你不觉得奇怪吗?”姜华继续自说自话。 严颖不禁满腹怒气,陈文装聋作哑,令她心里很不舒服。 “看样子,你好像知道点什么!”姜华说了一句不太听得懂的话。 陈文放在腿上的右手,不易察觉的往后缩一下。方婕十分困惑,她感觉陈文似乎想收起自己的右手。 “陈文,看来你是不准备跟我们说点什么了!” 姜华给蒋奇使了个眼色,蒋奇走到陈文面前,把人带出姜华办公室,陈文竟然还是一言不发。 “小刘,陈文的住所你们搜查了吗?”姜华见陈文的背影消失,急忙问道。 “知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陈文,还没来得及搜查他的住所,我们就赶紧把人带回来了。不过奇哥交代了老张,让他看着陈文的住所。” “行,现在就过去看看!”姜华相信,陈文的住所,一定会给他惊喜。 老张还在鲁大叔家等着,鲁大叔拉着老张问长问短,弄得他一脸黑线。见蒋奇带着姜华几人返回,老张松了口气。 “姜队,你怎么亲自来了?” “老张,辛苦你了。我们要检查陈文的房间。” 鲁大叔好奇的问道:“警官,陈文到底犯了什么事?那年轻人我看着挺好的,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姜华用手肘碰了蒋奇一下,蒋奇和小刘溜向陈文房间。 “大叔,案子我不方便透露,检查陈文的房间,是例行公事,打扰你老的生活,实在对不起!还请你老多多体谅!” 姜华话音没落,小刘就在陈文的房间叫了起来:“姜队,找到了!” 第六十三章 紧握的拳头 鲁大叔回身看到蒋奇手里的草帽和小刘拎着的彩条编织袋,惊讶得目瞪口呆。这不是刘瞎子那套行头吗! “针具呢?有没有找到针具?”姜华最希望看到的不是草帽,也不是编织袋。 蒋奇把草帽交给严颖,转身钻进陈文房间。姜华着急的紧随其后,也钻进房里,继续搜索。 “小张,这,这好像不是刘瞎子的行头!”鲁大叔细致查看草帽和编制袋,立马看出问题。 “嗯?”老张有些莫名,“你确定?” 鲁大叔从严颖手中拿过草帽,用力抖了一下。“这是新的,编织袋也是新的。刘瞎子的草帽和编织袋又脏又旧。” 从陈文的房间里找到草帽和编织袋,显然不是巧合。但方婕总觉得不对劲。假设陈文十一号上午十点过乔装成刘瞎子进入妇幼医院后院,他如何确定当时谢雅妍就在院中? 戴草帽的拾荒者在后院停留五十八秒,作案时间非常紧迫!能如此准确的把控作案时间,仅凭陈文自己,显然难以办到。除非,有人配合!但安士奇为什么要配合陈文?除了安士奇还有谁会配合陈文? 谢雅妍腹中的胎儿有可能成为安士奇将其杀害的理由,可这与陈文毫无关系!陈文仇恨的对象是黎永权,而不应该是谢雅妍这个孕妇! 难道安士奇把谋杀谢雅妍作为协助陈文毒杀黎永权的条件? 不!陈文如果想杀黎永权,根本不用找帮手。他知道黎永权的公司和住所的地址,六月份陈文顺利的在水锦花城停车场揍过黎永权。假设陈文想干掉黎永权的话,只需乔装打扮,在水锦花城停车场或者黎永权公司那条没有监控的巷道伏击黎永权,就能凭借毒针轻易得手。 陈文债台高筑、丢掉工作、妻离子散,这与谢雅妍没有任何关系。陈文完全没必要帮助安士奇,犯下残杀孕妇的恶行! 为了报复黎永权,陈文会迁怒于谢雅妍吗?方婕暂时无法判断。 姜华和蒋奇对陈文的房间进行全面搜查,结果只是徒劳,姜华没找到他希望看到的东西。 “警官,陈文到底犯什么事了?”鲁大叔见姜华脸色凝重,憋不住心中疑问。 “鲁大叔,陈文在你这住了多久?”姜华避而不答。 “他上个月底来的,住了半个来月。” “这段时间,有人来找过陈文吗?” “没有,没看到有人找他。” “你说他在超市上班?” “嗯,就在巷口的平惠超市做库管。” “十二号晚上,就是上周日,陈文在家里吗?” “我不知道,周日我去乡下吃酒了,周一中午才回来。” 黎永权死亡当晚,鲁大叔竟然不在家!姜华惊疑的看向方婕,后者心绪纷乱,眉头紧皱。 蒋奇到平惠超市了解情况,超市的值班记录显示,十一号周六,陈文上晚班,下午五点接班。十二号周日陈文上早班,下午五点下班。陈文完全具备作案时间! 方婕看着姜华和严颖带着草帽和编织袋走进讯问室,隐隐有些不甘心,她有点不太相信,案子就这么破了! 讯问桌上摆着草帽和编织袋,陈文走进讯问室,脸色突变,眼中的慌乱一闪即没。 “陈文,你认识这两样东西吧?”姜华冷峻的目光直逼陈文。 陈文歪着头,斜视墙角,一脸抵触。 “陈文,十一号上午十点,你在哪?”姜华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 陈文思虑良久,嘴边硬生生冒出几个字:“我没杀人。” “你说什么?”姜华心中大震,眼里泛起精光。 “我说我没杀人!”陈文抬眼直视姜华, 姜华冷笑一声,“我说你杀人了吗?” 陈文的表情十分复杂,看着既有些担心,又有些遭耍弄后的愤怒。 “你怎么知道有人死了?” 姜华的手指在桌面敲打着某种节拍,令陈文觉得心乱如麻。 “我……” “十一号上午十点零四分,你去过妇幼医院后院!”姜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 “你认识黎永权的老婆!” 陈文胸膛起伏不定,被固定在讯问椅上的右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我说了,我没杀人!” “那你去医院后院干什么?” “我,我想见小凡。” “你儿子?”姜华微微皱眉,“你儿子在医院?” “嗯。” “见儿子需要带着草帽,挎着编织袋?” “我,我不想他外婆看到我。” “可你带着草帽挎着编织袋不是更显眼吗?” “我没准备进医院大厅,在后院能看到儿科门诊的输液室。” “你走进医院后院,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一分钟从后门到医院大楼可走不了一个来回。” “我没靠近大楼。” “为什么?” “我看到黎永权的老婆,她躺在地上,好像,死了。” 姜华凝神注视陈文,他的表情好像谢雅妍的死与之毫不相干。 “你怎么知道儿子在儿科门诊输液?” “头天晚上,我去过小凡外婆家。小凡发烧了,他外婆带他去医院。我知道第二天他们还会去输液。” “周五晚上你见过小凡和他外婆?” “嗯,他们没看见我。” “你怎么想到用草帽和编织袋来伪装自己?” “因为刘瞎子,像他那样的人,没人会注意。” “这草帽和编制袋是你买的?” “嗯,周六一早,我就去农贸市场买了草帽和编织袋。” “周六一早?”姜华对陈文的直言不讳感到诧异,“你在哪家店买的?” “店名我注意,那家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店就在农贸市场入口。” 严颖飞快的在讯问笔录上记下陈文交代的情况。 “你见到黎永权的老婆躺在地上,为什么不报警?”姜华不相信陈文是为了见儿子,才去农贸市场购置行头。 陈文不屑的冷笑,“这不关我的事。” “人命关天,不关你的事?”姜华的目光冷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已经死了,我报不报警,她都活不了!”陈文的目光和姜华同样冰冷。 “然后你就立刻离开了后院,儿子也不看了?” “后院除了我没别人,我不想惹麻烦!” “不想惹麻烦你就应该当场报警!”姜华厉声喝道。 陈文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竟似漠视姜华的苛责。 “你怎么看出谢雅妍已经死了?”姜华估计,陈文肯定靠近过谢雅妍的尸体。 “她脸色不对。” “脸色不对你就认定她已经死了?” 陈文没有回答,紧握成拳的右手,几个指关节微微相互搓动。 姜华朝屋角的摄像头招了招手,蒋奇立即出现在门边。 “采集他的指纹!” 陈文脸色剧变,面对蒋奇递过来的指纹采集器,迟迟不肯松开拳头。 蒋奇按住陈文的手,冷冷说道:“陈文,请你配合!” 方婕在监控室看到这一幕,不禁心中起疑,陈文在害怕什么?难道他在什么地方留下了自己的指纹?在黎永权被杀现场找到的针管上,只有柳林根的指纹,谢雅妍的手提包上,也只找到倪骏的指纹。陈文究竟为什么不肯松开拳头! 第六十四章 困惑 “什么?黔易贷公司的门上有陈文的指纹?”老孟接到姜华的电话,震惊不已。 “对,老孟,十二号晚上,陈文没有时间证人,我怀疑,陈文那天晚上去过黔易贷公司。你和邵伟先停下手上的事,去交通监控中心和市府路工商银行,查看十二号晚上黔易贷附近的监控视频,看看能不能找到十二号晚上陈文在黔易贷附近出现过的证据。陈文的照片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 “好,我现在就去!” 老孟接收了姜华发过来的照片,让邵伟立刻驱车前往交通监控中心。 可无论是交通监控中心还是市府路工商银行的监控视频里,都没发现带草帽的人。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也无法判断哪一个身影才是陈文。 采集指纹之后,陈文又变成了没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姜华和方婕、严颖、蒋奇聚集在监控室,看着监视器里对着空气发呆的陈文,众人感到无从着手。 经技术部门核对,黔易贷公司大门上的其中一组指纹,可以确定是陈文所留无疑。可仅凭这组留在大门上的指纹,去判定陈文是否作案行凶,证据显然还不够充分。 十二号周日晚上,进入黔易贷公司的柳林根,在毒杀黎永权的凶器——针管上留下指纹。但姜华推测,在柳林根进入黎永权办公室之前,安士奇就已先一步进入案发现场。柳林根到达案发现场时,黎永权应该已经死亡。 假设当晚陈文去过黔易贷公司,他是什么时候进入案发现场的?从时间上推算,安士奇八点二十五分走近黔易贷公司那栋楼,八点四十八分,重新出现在工商银行的监控视频中。这段时间,陈文如果进出黔易贷公司那条巷口的话,安士奇肯定能看见。 如果安士奇看见陈文出现在巷口,他进入案发现场发现黎永权被杀后,还会接到陈文打来的公用电话,就乖乖跑到城外去见陈文吗? 严颖不仅查看了陈文的手机,还联系电信公司,调查了陈文手机的通话记录。陈文的手机卡刚办了半个多月,他既没有与安士奇联系过,手机上也没保存安士奇的电话号码。 案发当晚八点五十五分,安士奇接到的公用电话,究竟是不是陈文打来的,根本无法证实。 但是毫无疑问,所有涉案人员中,只有陈文一人能够具备三起命案的作案时间。 十一日上午十点,陈文去过谢雅妍被杀现场;黔易贷公司大门上有陈文的指纹,十二日晚上,陈文没有不在场证明。完全可以凭此推断,陈文在两起命案的案发时间,都曾出现在案发现场。 就目前陈文拒不配合的态度来看,谁也不可能相信,陈文两度出现在黎永权夫妇被杀现场,却什么也没做! 安士奇十二号晚上八点四十八分从黔易贷公司方向走进工商银行的监控范围,柳林根九点差几分进入黔易贷公司外面那条巷道,之间有接近十分钟的空档。陈文如果不是在安士奇之前进入黔易贷公司,那么他只能是在八点四十八分至九点差几分这段时间进入案发现场。 那时黎永权应该已经死亡,陈文离开黔易贷公司后,给安士奇打电话干什么?如果陈文怀疑安士奇是谋杀黎永权的凶手,他完全没理由把安士奇约到城外灭口。安士奇谋杀黎永权,对陈文来说,简直是正中下怀。陈文应该感谢安士奇,帮他拨了眼中钉心头刺! 难道是为了敲诈勒索?敲诈不成,陈文就把安士奇杀了? 姜华暗叹一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安士奇是凶手,他手上有毒针,会在陈文与之纠缠时,毫无抵抗之力吗? 反之,如果安士奇不是凶手,也许陈文进入黔易贷的时间,就应该在安士奇之前。陈文离开案发现场时,发现在巷口犹豫该不该去黎永权办公室的安士奇,陈文担心安士奇看到自己从巷子出来,就等候在外,用公用电话把安士奇约到城外灭口。 可问题是,如果在妇幼医院后院谋杀谢雅妍,陈、安二人没有合谋的话,陈文在黔易贷外面的巷口见到久未联系的安士奇,他如何肯定安士奇走进那条巷子,是去黔易贷公司找黎永权? 难道,谢雅妍的死真是陈安二人合谋? 既然陈安二人合谋杀害谢雅妍,那第二天晚上去黔易贷时,陈安二人为什么不一起去? 十二号晚上八点二十五分,安士奇就已到达黔易贷外面的巷口附近,他却在八点四十八分才从巷口附近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这二十多分钟,他真是在巷口外犹豫该不该去黔易贷杀了黎永权?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会不会安士奇在等人,等他的同伙陈文!安士奇等陈文到了以后,两人才进入黔易贷公司。 不,如果安士奇去敲门,黎永权应该会让安士奇进入公司,那黎永权的尸体就不会被从楼梯间移到室内。 或者是陈文拉下黔易贷公司的电闸空开,把黎永权引出来,在楼梯间将其杀死,再移尸室内。那么作为同谋,安士奇出现在案发现场就显得毫无意义。 除此之外,安士奇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在案发当晚跑去黔易贷公司? 姜华无法忽略一个事实,安士奇当晚离家时,从家里带出一把半尺长的厨刀。安士奇如果知道陈文当晚会去黔易贷杀黎永权的话,他带刀干什么? 难道是想杀掉陈文灭口?如果安士奇知道陈文手上有毒针的话,他还会冒险用厨刀与陈文周旋吗? 陈文的住所没有发现任何与毒针和毒药相关的东西,安士奇的别克车里,却找到了还未使用过的毒针,而那把厨刀,竟不知所踪! 安士奇已经死无对证,陈文又拒不开口,姜华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可全都无法把所有疑问合理的解释清楚。 “严颖,安士奇的手机上有陈文的电话号码吗?”方婕打破监控室沉闷的气氛。 “没有,安士奇的手机和办公室的座机全都查了,没有发现安士奇与陈文联系的证据。” 姜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严颖,你马上查一下,陈文有没有驾照。” “驾照?”严颖随即反应过来,匆匆离开监控室。 方婕心里暗自担心,如果陈文不会开车,那是谁把安士奇的别克车开到距沉尸那个鱼塘几公里外的马鞍山松树林? “姜队,陈文没有驾照!”严颖急匆匆推开监控的门,满是疑虑的说道。 姜华拿出手机联系老宋,让他立刻询问宗凌和信用社胡主任,陈文是否会开车。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让姜华大失所望,陈文不会开车,他也从没接触过任何类型的机动车。 不管是谁把安士奇约到城外,安士奇都绝不会自己把车停到马鞍山的松树林,再往回走几公里去鱼塘跟约他的人见面。而具备作案时间的陈文,却不符合凶手会开车的条件,令姜华大感困惑。 第六十五章 默契 陈文在谢雅妍、黎永权两起凶案案发时,出现在案发现场,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可陈文只承认十一号上午十点,曾进入妇幼医院后院。对留在黔易贷公司大门上的指纹,却三缄其口。姜华使尽浑身解数,陈文依旧一言不发。 “姜队,陈文为什么对其出现在谢雅妍被杀现场坦言不讳,却对出现在黎永权被杀现场讳如此顾忌?”严颖百思不解。 “我们在陈文家找到了草帽和编织袋,又有监控视频为证,陈文无法抵赖。但我们不能仅凭黔易贷公司大门上发现的指纹,就断定陈文到过黎永权办公室杀人行凶。陈文心存侥幸,他可能认为只要他不开口,我们就拿他没办法。”这样的罪犯,蒋奇见多了。 “我想,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姜华摇了摇头,他认为陈文的心理,并不像蒋奇说的那么简单。 刚才在讯问室,陈文看到姜华桌上的草帽和编织袋,脸色变得难看。陈文眼中虽然闪过一丝慌乱,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当姜华问到十一号上午十点陈文的行踪时,陈文思虑良久,镇定的告诉姜华“我没杀人!” 这与柳林根被讯问时的表现不同,柳林根说“我没杀人!”,情绪慌乱、紧张。而陈文说“我没杀人!”却很镇定、冷漠,姜华从陈文脸上找不到一丝惊慌的神情。就好象他真的没杀人一样! “姜队,我觉得有点奇怪,陈文刚到警局时,在你办公室你问他是否认识安士奇,他的眼神好像有些疑惑。陈文承认认识安士奇时,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似乎不太想提及与安士奇的关系。”方婕觉得陈文的神色不对。 姜华当时正好面对陈文,当然不会放过陈文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也觉得奇怪,陈文除了看到草帽和编织袋时,眼中浮现一闪即没的慌乱。讯问的整个过程中,他的神色和情绪,有担心、有愤怒、有冷漠,有不耐,可就是没有一丝惊慌! 从警多年,姜华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嫌疑人。哪怕知道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了自己的指纹,陈文还是没有表现出惊慌之色。这很不正常。 但陈文十分在意自己的右手,他右手上的小动作多次被姜华发现,那些小动作可以说都是在陈文无意识的状态下显露出来的。不然姜华也不会让蒋奇采集陈文的指纹。 技术部门对陈文的指纹进行核对,整个黔易贷公司,只有大门上找到一组与其吻合的指纹。黎永权办公室和安士奇的别克车内,都没有发现陈文的指纹。在黔易贷公司找到的针管上,也只有柳林根的指纹。姜华十分纳闷,陈文究竟为什么如此在意自己的右手! “难道,陈文的右手,与安士奇存在什么关联?”姜华眼睛看着方婕,嘴里却像自言自语。 “右手?门上有陈文右手的指纹,他是用右手拿凶器的?”严颖想当然的认为那是一只作案的手。 姜华瞪了严颖一眼,“只要不是左撇子,一般人都是用右手拿凶器!” 蒋奇见严颖碰了钉子,乖乖闭上了嘴。 “我想,陈文在意他的右手,不仅仅是因为门上有他的指纹。”方婕好像跟上了姜华的思路。 “嗯?”姜华向方婕投去询问的目光。 “姜队,假设陈文右手拿着什么要紧的东西,被人发现了呢?” “凶器!陈文手上拿着凶器,被安士奇看到了?”姜华感觉方婕证实了他的猜测。 “陈文手上会拿着什么凶器?”方婕反问。 “呃,毒针?”严颖从来都不怕碰钉子。 姜华又瞪了严颖一眼,陈文的住所内,没有找到毒针或与毒针相关的任何剧毒药品。 “柳林根去黎永权办公室随手带了把小刀,安士奇出门时,也拿走了家里的厨刀!一般人最顺手的攻击性武器是什么?”方婕低声提醒严颖。 “刀?陈文手上的凶器怎么可能是刀?”严颖感到不可思议,三名死者,无一死于刀伤。 “也许还真是刀!”姜华满是疑虑的看着方婕。 “可陈文的住所里没找到刀!”蒋奇亲自参与搜查陈文住所,没发现任何攻击性武器。 “可能被他扔了!”姜华猜测,陈文手上的刀如果被安士奇发现,他肯定不会再把刀带回住所。 “既然刀有可能被陈文丢弃,那毒针和剧毒药品也可能被他丢弃!”严颖依旧不赞同方婕和姜华的推测。 “姜队,既然陈文手上的刀被安士奇看到,他杀安士奇灭口就应该用刀,而不是毒针!”蒋奇也认为陈文是以毒针作案。 “谁说安士奇一定是被陈文灭口的?” 姜华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安士奇真是被陈文杀人灭口。当他询问陈文是否认识安士奇时,陈文就不该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管是惊慌、害怕、担心、假装若无其事,甚至冷静得面无表情,陈文都不应该“疑惑”! “姜队,方姐,如果假设陈文在案发现场被安士奇看到他手上拿着凶器,他无论如何都没理由放过安士奇!”严颖挺较真。 “严颖,你想过没有,还有一种可能,陈文和安士奇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很久没联系?”严颖狐疑的看着方婕。 “如果假设陈文在案发现场被安士奇看见,那陈文进入案发现场的时间,就在安士奇之前……” 方婕话没说完,严颖忍不住打断。“方姐,如果安士奇在案发现场看到陈文,又发现黎永权已经死亡,他接到陈文打来的公用电话,还敢出城跟陈文见面吗?他就不怕陈文杀人灭口?” 姜华满脸不耐,“如果陈文是在案发现场被安士奇堵个正着,他当然不会接到陈文打来的公用电话,还跑去城外跟陈文见面。” “对,怪我用词不太准确!”方婕歉意的笑了笑。“准确的说,陈文应该是在黔易贷公司外,或者巷道里遇到安士奇的。当时陈文手上拿着凶器,被安士奇看到。但是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也许没打招呼,陈文就匆匆离开了……” “那姜队问陈文是否认识安士奇时,陈文为什么会感到疑惑呢?”严颖再次打断方婕。 “因为陈文根本没想到,安士奇也去了黔易贷公司!”姜华跟方婕配合得十分默契。 “他没想到?”严颖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哦,我懂了,陈文在巷子里偶然遇到多年没有联系的校友,但是陈文并不知道安士奇进巷子干什么!所以姜队问陈文是否认识安士奇时,他才会觉得疑惑,安士奇也去了黔易贷公司!” “对!陈文不仅对安士奇也去了黔易贷公司感到疑惑,他对我提起安士奇同样感到疑惑,陈文根本没想到,我们知道安士奇这个人!”姜华对方婕又多了几分欣赏,方婕的猜测常常与他不谋而合。 第六十六章 有口难辩 蒋奇却不这么想,他认为陈文之所以没有留露出惊慌之色,是因为陈文知道安士奇已经死无对证,而陈文对姜华提起安士奇感到疑惑,是因为他没想到警方会这么快找到安士奇的尸体。 “你别忘了,陈文不会开车!他不可能把安士奇的车开到松树林。”姜华确信,凶手一定会驾驶车辆。 “安士奇的车是自动档,就算没学过开车,懂点驾驶知识,应该也能开上几公里,去松林的那条山路上无人无车,技术差一点也没事。” 方婕一动不动的盯着监控器,陈文在询问室里显得有些焦躁,不时抬起头来注视屋角的监控摄像头。 “姜队,安士奇死亡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方婕回头看向姜华。 “呃,没几个人知道。”姜华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陈文见姜华和蒋奇再次走进询问室,不耐烦的歪着头,眼中竟多了几分怨气。 姜华在讯问桌后坐定,静静的看着焦躁的陈文,没有说话。 陈文被姜华毫无情感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神情显得愈加烦躁。 “陈文,十二号周日晚上,你去黎永权公司干什么?”姜华试探性的开始询问,没期望陈文会爽快的回答。 果然不出姜华所料,陈文仍然没有开口,微微侧头,避开姜华目光。 “黎永权公司大门上有你的指纹,你也不太小心了。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擦掉门上的指纹?”姜华的语气犹如闲话家常。 陈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姜华一下,脸上有些愤恨。 “陈文,安士奇遇到你的时候,你手上拿着什么?你为什么带着凶器去找黎永权?”姜华试着诈了陈文一下。 没想到,姜华的诈探成功了。陈文微微抬了下头,脸上神情复杂。 “凶器呢?你不凶器藏到哪了?” “我没杀人!”陈文一反常态,愤怒的低吼一声。 “那你带凶器去找黎永权干什么?”姜华觉得奇怪,他想不通陈文为什么发怒。 陈文愤恨的盯了姜华片刻,竟然问出一个令姜华更感奇怪的问题。“安士奇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安士奇怎么说跟你自己说是两回事!”姜华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杀人!”陈文咬牙切齿的辩驳。 “但你带着凶器去黎永权办公室!”姜华继续施压。 “他是被毒死的,跟我没有关系!”陈文满腔愤怒,终于正面回应。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毒死的?” “我……”陈文懊悔的顿住,心里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说的‘他’是谁?黎永权?”姜华扬起眉毛,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黎永权被杀当晚,陈文进过黎永权办公室。 “安士奇什么都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陈文情绪有些激动,似乎对安士奇恨之入骨。 “可他看见你拿着凶器,从黎永权办公室出来。” “他放屁,他在巷子拐角看到我,怎么知道我从哪出来!”陈文当时也没想到,安士奇走进那条巷子,也是去黔易贷找黎永权。 姜华知道陈文说的巷子拐角,住宅楼后面也是一条巷道,通往各个单元的楼道口。这条巷道与进出住宅楼的那条巷道相交处,就是所谓的拐角。黎永权公司位于二单元一楼。虽然二单元楼道口距巷子拐角很近,但是安士奇在巷子拐角遇到陈文的话,确实很难判断,陈文究竟从哪一个单元出来。 “那你带着凶器干什么?”姜华死死咬着凶器不放。 “我……,我说了,黎永权是把被毒死的,跟我没关系!”陈文焦躁不安,刻意回避姜华强调的“凶器”。 姜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颇感兴趣的看着陈文右手。“陈文,你带着凶器去黎永权办公室找他,他死了,你说跟你没有关系?” “我……,我没杀他!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陈文紧张的喊道,似乎很担心自己被扣上谋杀的罪名。 “陈文,这也太巧了吧?”蒋奇放下笔,用戏虐的强调调侃陈文。“谢雅妍死的时候,你去医院看儿子,正好进入案发现场;黎永权死亡当晚,你又正好带着凶器,去他办公室。陈文,你说你没杀人,有人信吗?” “我,我,我真没杀他!”陈文异常焦急,他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杀人?”蒋奇不停的拨弄桌上的记录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安士奇是医生,他肯定能看出黎永权是被毒死的!我那天晚上拿的是刀,安士奇能证明我拿的是刀!不信,你们可以叫他跟我对质!”陈文激动的想站起来,但被讯问椅卡住了。 “对质?”蒋奇惊奇的看向姜华,陈文竟然想跟安士奇对质。 姜华冷静的盯着陈文那张因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可除了激动和愤怒,姜华在陈文脸上找不到更多的表情。 “安士奇死了!” “你说什么?”陈文错愕的惊呼。 “安士奇死了!”姜华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遍。 “他,他怎么死了?”陈文不可置信的圆睁双目,眼底隐隐露出绝望。 “黎永权死亡当晚,安士奇离开黔易贷公司后,被人骗到城外灭口了!”蒋奇眼神好似在告诉陈文,他就是凶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文焦躁不安的用拳头狠狠砸向讯问椅前的挡板,扣在手腕上的锁链被牵动,发出响亮的金属撞击声。 “这就要问你了,安士奇和黎永权的死因相同。你既然知道黎永权被毒死,不会不知道安士奇怎么死的吧?” “我,我怎么知道!”陈文一副蒙冤受屈的神情。“我在巷子里遇到安士奇后,马上就回家了!我根本不知道安士奇死了。” “陈文,你那天晚上带刀去找黎永权干什么?”姜华再次提起刚才陈文没有回答的问题。 “我……”陈文突然的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你想杀黎永权!”姜华替陈文说出答案。 “……”陈文紧紧皱起眉头。 “陈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谢雅妍被杀第二天,带刀去找黎永权?” “警官,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他两口子都不是我杀的!我去医院的时候,谢雅妍已经死了。我去找黎永权,他也死了!”陈文深感有口难辩。 “你为什么不在谢雅妍被杀那天晚上去找黎永权?”姜华没有理会陈文苍白无力的辩解。 陈文万分焦急,嘴唇轻轻抖动,心里犹豫到底能不能把实情告诉警察。 严颖在监控室里看到这一幕,不仅疑窦丛生。“方姐,你相信陈文的话吗?黎永权夫妇被杀时,他都在现场,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方婕心情不定的摇着头,陈文两度出现在黎永权夫妇被杀现场,当然不是巧合。可陈文和安士奇如果长期没有联系,陈文怎么知道,谢雅妍十一号上午十点,会走进妇幼医院后院! 第六十七章 调休 经查实,上周五十号那天晚上,宗凌的儿子小凡,在外婆家突发低烧,当晚确曾到妇幼医院就诊,但医生并没有安排小凡输液,只开了些药,就让小凡跟外婆回家了。第二天,也就是十一号周六上午,小凡根本没去妇幼医院输液。 陈文现在使用的手机卡,是九月二十三号在平惠超市隔壁的一家手机店办理的,当时他没带身份证,店主为了争取生意,用他人身份证给陈文开了卡。 这张卡从未与安士奇的手机或是办公室电话联系过,陈文的手机也没有安装微信、qq一类的聊天工具。 警方通过技术手段发现,安士奇的手机,在十一号凌晨零点三十二分最后一次使用微信发过信息,但在微信里没有找到信息记录。而谢雅妍的手机微信,也在同一时间发出最后一条信息,微信里同样没有找到聊天记录。 假设十一号凌晨,安士奇与谢雅妍通过微信联系过,那安士奇就不是十一号早上八点过才知道谢雅妍当天会去医院。他们凌晨联系的聊天内容,很可能是谢雅妍告知安士奇,她一早要去妇幼医院作孕检。 十一号早上八点过,谢雅妍的手机拨出最后一个电话。姜华估计,谢雅妍只是为了提醒安士奇,她将什么时候到达医院。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安士奇的手机从十一号凌晨到上午十一点,没有拨出电话,他也没有使用过qq和微信。办公室的座机,只接到几个医院内部电话,没有拨过外界的号码。 谭丽玲几人也再三肯定,她们没有把谢雅妍十一号会去妇幼医院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人。而且她们也无法确定,谢雅妍十一号具体会在什么时间前往医院。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只有安士奇才知道谢雅妍做完孕检进入医院后院的确切时间。 且不论陈文与安士奇是否有联系。陈文乔装进入医院后院的时间,仅有短短五十八秒,如果谢雅妍真为陈文所杀,安士奇究竟是利用何种方式,把谢雅妍进入后院的准确时间传递给陈文的? 姜华思来想去,丝毫找不到头绪。但他坚信,如果没有安士奇的配合,外人绝对无法得知谢雅妍进入后院的准确时间。 医院后门对面那家自助银行的监控显示,乔装扮成拾荒者的陈文,走进医院后门时没有一丝迟疑,他甚至没有抬过头,草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就算安士奇在三楼办公室窗口给他打手势发信号,陈文也不可能看见。 陈文在十一号上午十点零四分五秒这个敏感的时间,进入医院后院,显得异常蹊跷。他究竟如何得知,谢雅妍那个时间会站在距后门仅十二米的那辆别克车旁! 老孟和邵伟已经回来,他们把黔易贷的大宗客户走了一遍,所有人在案发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宋光辉依旧没有露面,老宋和许军也回了警局。 姜华办公室里的气氛十分沉闷,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三中队所有队员。 “难道,除了安士奇,就没有第二种途径,探知谢雅妍走向后院的时间了吗?”严颖低声自语,情绪有些低落。 “黎永权的办公室简直就像菜市场,一晚上去了那么多人!”邵伟发着牢骚。 “姜队,陈文还是没说他为什么去找黎永权?”老孟对陈文的怀疑颇深。 “嗯,陈文由始至终都不承认他去黔易贷是想杀黎永权!” 姜华看了方婕一眼,希望她能谈谈自己的看法。可方婕对姜华的示意毫无反应,好像有点出神。 老宋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十一号是周六,谢雅妍为什么要选在周末去医院检查?周六孕检室的医生不休息吗?” 蒋奇立即解答了老宋的疑问。“不休息。案发当天我问过了,因为国庆长假期调休,所以十一号周六,医院正常上班。” 老宋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假期,根本就没关心过调休的问题。 方婕那天也上班,但是社里没什么事,就请假去了医院。才凑巧碰到了倪骏,从谢雅妍尸体旁慌乱离开那一幕。 “那安士奇呢?他周五是什么班?”方婕知道医院有规矩,长假期不是所有医生都放假。在放假期间被安排值班的医生,节后也会调休。 “呃,这个……”蒋奇有点尴尬,他确实没想到询问安士奇个人的值班安排。“我马上问。” 与医院联系后得知,周五那天安士奇休息。十月三号安士奇值班,所以内科安排安士奇十号那天调休。 “九号和十号两天,谢雅妍给安士奇打过电话吗?”姜华目视严颖。 “通话记录显示他们那几天没有联系过。谢雅妍在十一号早上八点过,才给安士奇打电话。”严颖对谢、安二人的通话记录反复查阅多遍。 “那十号谢雅妍没去医院,就不是那天起不来床,而是她早就知道,安士奇十号不上班。” 姜华翻看笔记本,谢雅妍四次到医院检查的时间分别是:七月四号、八月七号、九月九号、十月十一号。她总是在每个月的上旬去妇幼医院,而国庆放了七天假,那谢雅妍去医院的时间,大致可以圈定在十月八号至十号。由于十号安士奇调休,谢雅妍才选择在十一号周六到医院进行检查。 “方婕,你那天去医院检查,人多吗?” “不多。国庆节后,八号、九号、十号去医院的人最多。我知道周六去医院的人要相对少些,所以那天才去医院。” “安士奇肯定非常了解,节后去医院的人很多。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周六那天调休,医院正常上班。我想,谢雅妍十一号去医院不是偶然,而是安士奇特意安排她周六去医院的!”姜华终于明白,谢雅妍十一号那天去医院,是她跟安士奇早就计划好的。 “如果是为了避开节后纷涌到医院的人流,那只要了解安士奇值班安排的人,就能大致判断,谢雅妍十月份,会在哪天去医院检查!”方婕猛然意识到,想获知谢雅妍十月份会于哪天去医院并不是难事。 “凶手是医院内部人员?”严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方婕。这个设想不是第一次提出来,但是医院方面的涉案人员,基本上都已经洗脱了嫌疑。 “陈文的身份证使用信息显示,他两个月前乘火车去了沿海,九月二十号陈文还在琼南。八月七号和九月九号,谢雅妍到妇幼医院检查,陈文都不在林城。他不可能知道谢雅妍每月上旬去医院的规律!”方婕现在想说的不是凶手是否来自医院内部,而是陈文有没有作案的可能。 “陈文会不会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与安士奇取得联系呢?”老孟始终没有放弃对安士奇与人合谋的怀疑。 “老孟,如果他二人合谋,案发当晚,安士奇和陈文去黔易贷,为什么不由安士奇敲门进入室内再动手?却要拉下电闸引黎永权出来在楼道里下手?”姜华坚持认为,在楼道下手风险太大,安士奇的出现显得毫无意义。 第六十八章 一分钟 这个问题老孟和方婕也讨论过,问题的焦点是安士奇是否与人合谋杀害黎永权夫妇。按照方婕的思路,安士奇根本不必与人合谋,而且理由十分充分。 既然陈文和安士奇不可能合谋杀死黎永权,反之,安士奇和陈文也不会合谋杀掉谢雅妍。在姜华看来,没有理由在谋杀谢雅妍时,安士奇协助陈文作案,而在谋杀黎永权时,二人却单独行动。 “姜队,就算能通过安士奇的值班安排,推算出谢雅妍哪天会去医院。但是如果没有安士奇通风报信,陈文还是不可能知道谢雅妍出现在医院后院的准确时间!”严颖一根筋的揪住陈文不放。 “如果,陈文不是谋杀谢雅妍的凶手呢?” 姜华开始动摇,陈文九月二十号以后才回到林城,月底找到工作,刚搬进鲁大叔的出租屋安顿下来,就开始策划谋杀黎永权夫妇?他就那么着急?如果真那么急,他为什么早不动手? 陈文被黎永权打破头是几个月前的事,陈文想报复,在去琼南之前就该动手,杀掉黎永权夫妇后逃之夭夭,岂不更合常理! “这怎么可能?谢雅妍进入医院后院不到五分钟,陈文就出现在后门,他不是凶手,谁还有机会动手杀人?” 严颖心里有些发酸,她觉得姜华明显偏向方婕。陈文都已坦然承认,他进入医院后院时,谢雅妍已经倒地身亡,那凶手就不可能是十点二十几分才进入后院的倪骏。可是姜华竟然不尊重事实,站到了方婕一边。 “而且,周六早上,陈文的儿子没去医院!陈文在撒谎,他去医院并不是去看儿子!”老孟看了看邵伟和老宋,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同意老孟的观点。 “我不这样看!陈文也许真是想去医院看儿子,但他不知道医生没有安排小凡输液。陈文没脸见小凡外婆,不知道周五晚上小凡到医院就诊的详情,也情有可原。”方婕的直觉让她选择相信陈文。 “方婕,就算陈文十一号上午出现在谢雅妍被杀现场是巧合,十二号晚上陈文带刀去黎永权公司总不是巧合吧?” “对,绝不是巧合,陈文就是想去杀黎永权!”严颖和老孟同一阵线。 “嗯,不是巧合,我也认为陈文想杀黎永权,十二号晚上才会带刀去黎永权公司。”方婕对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异议。 老孟奇怪的看着方婕,有点搞不清方婕到底算哪头的。 “老孟,陈文跟谢雅妍没仇吧?”姜华看出队员们都已站到老孟一边。 “没仇!” “你觉得上午十点在医院后院行凶的风险大,还是晚上在黔易贷杀黎永权难度大?” “呃……”老孟认真考虑了一下,“当然是白天在医院杀人风险大。” “既然陈文跟谢雅妍没仇,白天在医院杀人的风险又大,陈文为什么还要选择白天先去医院杀黎永权的老婆,第二天晚上才向正主动手?” “这……”老孟当然揣摩不透陈文的心思。 “姜队,那你是怎么想的?”老宋很想听听姜华的分析。 “根据调查,没找到陈文与安士奇有联系的任何证据。所以我推测,十一号周六上午十点,陈文去妇幼医院确实是偶然,因为他认为儿子在医院输液。”姜华顿了一下,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方婕。“当陈文走进后院,看到谢雅妍被毒杀身亡,他会怎么想?” “呃,陈文知道谢雅妍是黎永权的老婆,他看到谢雅妍被毒杀身亡,可能会想到,有人在报复黎永权!”邵伟暂时抛开对陈文谋杀谢雅妍的怀疑,按常理推想。 “对。陈文对黎永权恨之入骨!为了偿还黎永权的债务,陈文卖了父亲留给他的房子,还挪用三万元公款,最终被信用社除名,宗凌又跟他离婚,可谓是妻离子散!当陈文猜到有人报复黎永权时,他会不会浑水摸鱼借机报复?”姜华慢慢引导大家的思路。 “浑水摸鱼?”严颖忽闪着大眼睛,认真思考姜华的推测。 老孟微微皱眉,他觉得姜华的猜测有些牵强。“姜队,你认为陈文在借机实施报复?” 姜华郑重的点着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陈文发现有人毒杀谢雅妍,他认为这是报复黎永权的机会。就抓住了这个时机,想趁乱谋杀黎永权实施报复!方婕曾经提过,谢雅妍的死也许是个契机。因为谢雅妍死了,黎永权才会死!反之,如果谢雅妍十一号那天没出事,黎永权就不会死!有人利用了谢雅妍被毒杀身亡的契机,趁机谋杀黎永权!这就是为什么黎永权会在谢雅妍死亡第二天被杀的原因!” “契机?”老孟猜忌的看着方婕,他弄不懂,姜华为什么会如此偏向方婕。 严颖听到姜华毫无顾忌的偏向方婕,脸上隐隐露出醋意。 老宋、邵伟几人面面相觑,似乎感觉到空气中有丝紧张的气氛。 方婕注意到严颖脸色有变,心知小丫头打翻了醋坛子。但现在并不是向严颖解释的时机。 “姜队,我觉得黎永权的死,与陈文也没有关系!” 姜华目视方婕,示意方婕继续说下去。 “假设谢雅妍不是陈文所杀,陈文十一号上午是想去医院看儿子,那他身上就不会预备毒针!他发现谢雅妍被毒杀身亡,萌发了趁乱报复黎永权的念头。可陈文无法确定,毒杀谢雅妍的毒针,究竟是什么成分!根据检测,毒杀黎永权夫妇的毒针,成分完全一致!” 老宋暗暗点头,方婕说的不错。根据毒针成分可以判定,谢雅妍、黎永权、安士奇死于同一人之手。 “谢雅妍不是陈文所杀,难道凶手会隐形吗?”老孟难以相信,在谢雅妍进入后院时,除了陈文和倪骏,还有第三人出现在案发现场。 姜华和方婕相视苦笑,当然不会有什么“隐形人”出现在案发现场。可老孟的问题值得深思,假设陈文进入后院时,谢雅妍已死。从十点零一分至十点零四分这三分钟里,还有谁曾进入案发现场? 十点零一分,付柏恒出现在后门外的交通监控视频画面中。以步速和距离计算,付柏恒走出后门时,谢雅妍不可能走到遇害位置。十点零三分,安士奇在一楼卫生间看到谢雅妍走向别克车,当时她还活着!十点零五分,安士奇回到办公室,后院已经空无一人。 如果陈文说的是真话,十点零四分他进入后院时,谢雅妍已经到底死亡,那留给凶手的作案时间,就只剩下短短的一分钟! 在一分钟时间内,走进后院杀人行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隐形人”,试问还有谁能办到! 第六十九章 买凶杀人 姜华和方婕陷入沉思,老孟没有继续逼问,入神的思考自己提出的问题。 严颖低埋着头,眼角的余光,不停在方婕和姜华身上来回打转。 老宋、邵伟几人默不作声,绞尽脑汁反复计算时间,想从中找出破绽。办公室里变得鸦雀无声。 “嘭嘭嘭,姜队,姜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蒋奇打开门,经侦队的老沈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 “姜队,周天的情况有进展了!” “找到周天了?”姜华喜出望外,侦破工作陷入困境,找到新的线索,无疑是个好消息。 “呵呵!”老沈把资料推到姜华面前,向老孟笑道:“你猜周天那个骗子现在怎么了?” 老孟一脸狐疑,“怎么了?老沈,别卖关子。” “我们已经证实,周天伪造土地证骗贷。查询其身份证使用记录,发现周天近期一直在京城活动。我与京城警方联系,他们提供了一条信息。十月十三号下午,周天到宋庄派出所报案……” “什么?报案?周天报什么案?”老孟十分吃惊,他这正愁找不到周天,没想到周天竟会跑去派出所报案。 老沈不满的白了老孟一眼,怪他打断自己的话。“周天被骗了!他在宋庄花六十万买了一幅启功的字,经行家鉴定是赝品。周天回头找不到卖家,就跑到派出所报案了!” “六十万?”小刘很是惊讶,他当了六七年警察,还在为十来万购房首付款发愁,想不到周天竟会花一套商品房的价格去买一幅字画。 “如果是真迹,六十万倒不算贵!启功先生的书法作品,去年就炒到了15——20万/平方尺,周天买的那幅字是六个平方尺,真迹最低也要九十万。周天六十万拿到手,还以为自己捡便宜了!” “那周天人呢?”姜华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关心启功的书法值多少钱。 “放心,姜队,我们已经请京城警方把周天控制住了。” 姜华放下心来,“滨海公司的账户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滨海公司的账户没问题,周天主要涉及的还是伪造贷款资料骗贷的问题。但是他的个人账户有问题。八月份,黔易贷公司向周天在林城工行开户的银行卡,打进三百万现金,这笔钱当天就被转到黎永权的账户。周天这张工行卡,在黔易贷给他打款前一周刚开户,我们到银行调取监控,发现是周天本人办理的开户。” “这是什么回事?”老孟理不清周天和黎永权之间的弯弯绕。 “据我们推测,周天八月份应该没有向黔易贷追加三百万贷款,这笔钱,有可能是黎永权利用周天的账户,在做手脚。” “黎永权在黑自己公司的钱?”邵伟感到不可思议。 “黎永权只占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就是说这三百万里面,只有一百二十万是黎永权的。如果这笔帐坏掉,黎永权并没有损失,相反,他还赚了其他合伙人一百八十万。” 老孟与姜华目光交错,他们想不到这与黎永权的死,存在着什么关系。 “更奇怪的是,黎永权的另一张银行卡,九月十二号向一个叫李长生的人转了二十万。我核对了黔易贷公司和黎永权个人的借款清单,没有找到李长生这个名字。但是据我调查,李长生因故意伤害罪入狱五年,去年刚放出来。黔易贷的业务经理刘发祥表示,曾见过李长生陪黎永权去收债。” “那李长生人呢?”姜华没有料到,黎永权私下还藏着这么些猫腻。 “失踪了!九月十四号,李长生到银行预约取款。十五号他把二十万取出来,就失踪了。李长生是永山人,在林城普安路租房居住。房东说,李长生没有退租人就不见了。我们联系了永山警方,李长生一直没回家,也没跟家里联系,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在哪。” “九月十二号!姜队,周天不就是从那天开始消失的吗!”老孟对周天消失的时间印象深刻。 “黎永权为什么要给李长生二十万!”姜华满脸疑问的看着老沈。 “这我们就无从得知了。姜队,我们已经派人去京城,大概明晚就能把周天弄回来。” 姜华见老沈准备走,连忙站起身来。“老沈,辛苦你们了!” “呵,姜队,客气什么!”老沈摆摆手,离开了姜华办公室。 老孟随手翻着老沈拿来的资料,脑中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姜队,黎永权给李长生二十万,是不是想要李长生帮他办什么事?” 姜华立刻会意,“你是说黎永权想买凶杀人?” “对,黎永权利用周天的银行账户黑自己公司的钱,他就不担心事情败露吗?许世宏不是省油的灯,我估计另外两名股东也不是善茬。黎永权担心周天泄露追加三百万贷款的秘密,很有可以会买凶杀人灭口。” “可是周天跑了!李长生拿了二十万也销声匿迹。如果十三号下午,周天还在京城宋庄,那黎永权的死,很可能跟周天没有关系!”姜华再次把周天的嫌疑排除。 “可是姜队,如果周天泄露了秘密呢?”老孟怀疑,黎永权的死,也许跟他黑掉的三百万有关。 “泄露秘密?蒋奇,另两名股东的情况你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孙传芳是天川省蓉城兰博园总经理,近期一直待在蓉城。谭伟是本市鱼钩茶场的老板,他从十月五号出外考察,还没回来。但我查到,谭伟十月八号也到了蓉城。” “谭伟也在蓉城?你怎么不早说?”姜华有些不高兴,周天九月十二号告诉祝允,他要去蓉城办点私事。孙传芳在蓉城,谭伟十月八号也去了蓉城,这之间难道就没有一点联系。 “我想案发时,孙传芳和谭伟不在林城,就没向你汇报。”蒋奇有些委屈,他认为从时间上看,谭伟与周天去蓉城的时间相隔月余,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联系。 “你跟孙传芳和谭伟通过话了吗?” “昨天跟孙传芳通过话,他已经知道黎永权出事了。” “孙传芳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问我凶手抓到没有。我想,可能许世宏通知孙传芳了。” 姜华脑子很乱,担心自己忙昏了头,忽略掉重要线索。“大家这两天还查到什么别的情况了吗?” 邵伟想到谢雅妍的驾驶证,急忙汇报。“姜队,我在谢雅妍的衣柜抽屉找到一本驾驶证,谢雅妍有两年驾龄,但是交警方面,没查到谢雅妍有违规、肇事的记录。” 姜华更加烦乱,“严颖,你马上联系谢雅妍的同学甄慧英,和谭丽玲那几个牌搭子,问清楚谢雅妍驾照的事。” “是,姜队!”严颖暂时放下对姜华偏向方婕的不满,赶紧应道。 第七十章 直觉 时间一晃,又到了下午六点。严颖去联系甄慧英和谭丽玲,暂时没有要紧的事,姜华准备亲自送方婕回家,但被方婕拒绝了。 方婕乘出租在小区门口下车,接到余波的电话。他们单位今晚加班,不能回来给方婕做饭,余波让方婕自己在外面吃饭,还特意交代,让她注意饮食卫生。方婕笑着答应,叫余波别把她想得那么娇气。 正在方婕准备转身走出小区,去附近买点小菜时,方婕突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从小区里向外走。 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长相还不错,但神情木纳,眉间隐隐有些忧郁。女人面无表情的与方婕擦身而过,对方婕注视她的目光视若无睹。 方婕突然想起女人是谁,轻轻叫了一声:“俞爽!” 女人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方婕,嘴角露出敦厚的微笑,似乎已认不出叫她的人是谁。 “你好!”俞爽犹豫了一下,终于跟方婕打了招呼。 “俞爽,你不认识我了?我去过你家,我认识你爱人。那天你发烧了,现在好点了吗?”方婕没提自己是谁,想考考俞爽的记忆力。 “你去过我家?”俞爽的神情不太自然,好像对方婕完全没有印象。 “对啊,那天我和两个朋友去找你爱人付柏恒有点事,你正好发烧了,我还进你房间看过你,想起来了吗?” 俞爽迷惘的微微摇头,盯着方婕看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哦,你是社区的!” “对!我是社区的!”方婕差点忘了,那天她向俞爽介绍自己是社区的工作人员。“俞爽,你来这干什么?” “我来施阿姨家打扫卫生。”俞爽肩上挎着一个廉价的帆布包,鼓鼓囊囊装着不少东西。 方婕不知道施阿姨是谁,话题不自觉的转移到案子上。“俞爽,你认识谢雅妍吗?” 俞爽楞了一下,好像在极力回忆着方婕说的名字。“不认识。你……,我怎么称呼你?” “哦,我叫方婕,你就叫我名字吧!俞爽,你听过黎永权的名字吗?” 俞爽茫然的摇摇头,表示没听过。“方婕,我要回家了。” “好的,你回去吧,再见!” 方婕微笑着向俞爽摇摇手,俞爽也点头向她微笑,随后离开了小区。 这个小插曲,耽搁了方婕几分钟。她一直看着俞爽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外,才迈步向附近的菜场走去。 一个人的晚饭非常简单。方婕弄了两个蔬菜,草草吃过饭,见天气不错,就到小区里散步。她听别人说过,孕妇平时要保持适当的锻炼。 小区的环境不错,四处都种植着许多四季常青的树木。凉爽的晚风,夹着植物的清香,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方婕走到休闲区的喷泉旁,找了一张休息椅坐下,静静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松快的心情很快就被困惑取代,毒杀谢雅妍那关键的“一分钟”,在方婕脑海里挥之不去。 其实,在方婕心里,十一号上午除了十点零四分进入后院的陈文,方婕还有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付柏恒! 方婕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拥有不在场证明的付柏恒产生怀疑。也许,这就是她所谓的直觉吧! 除了陈文,只有付柏恒离开后院的时间,与谢雅妍进入后院的时间最为接近。方婕不相信什么隐形人的臆想,她认为在案发时间只要有人进入案发现场,就不可能完全隐匿行踪。之所以找不到在那关键的“一分钟”进入后院的凶手,大家一定是被某种高明的手段,遮住了眼睛。 可是付柏恒有可能利用什么高明的手段呢?方婕自问,如果是她在案发时间进入后院,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制造不在场证明。 凶手在那关键的“一分钟”内毒杀谢雅妍,得手之后,如果从后门离开现场,就会遇上乔装进入后院的陈文;如果由门诊大厅逃离现场,就会被大厅监控记录下行踪;第三条逃离路线最远,要绕到大楼外侧的通道,可那有保安值班,前门监控证实,当班保安在案发时间,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有人经过那条通道,就会被保安看见。 俞爽不认识黎永权夫妇,方婕相信自己的判断,俞爽没有说谎。保卫科罗科长也证实,付柏恒与黎永权见面时,没有丝毫相互认识的迹象。 但有一点,令方婕十分不解。十一号上午十点半,付柏恒从医院后门进来,听见方婕叫他帮忙,他跑向方婕问“出什么事了?”,方婕说有人死了,付柏恒根本没有靠近谢雅妍的尸体查实情况,只是皱眉看了方婕一眼,就跑向医院大楼去叫医生。 当时方婕没有细想,身怀有孕的死者,对方婕触动很大。但是方婕事后想来,总觉得付柏恒当时的反应有那么点不合常理。 身为当班保安,付柏恒听到方婕说有人死了的时候,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即查看倒地的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是否真的已经死亡! 而付柏恒对倒地的谢雅妍,却全无一丝好奇!他一听方婕说“她死了!”,第一反应竟是皱眉看向方婕,然后抬腿就跑,边跑边说“我去找医生。”。 方婕有种奇怪的感觉,付柏恒好像在等着方婕的指令,他完全不关心地上的谢雅妍到底是什么状况,“她死了!”这句话就是指令,付柏恒听到指令后抬腿就跑去找医生。这就像是一早排练好的! 发现谢雅妍尸体的整个过程中,付柏恒从头至尾没有靠近过尸体!方婕觉得,他就像是在刻意避免自己接触谢雅妍的尸体。 付柏恒为什么不敢靠近尸体?是他胆子太小?不,医院的保安,什么状况没见识过!付柏恒在医院已经干了几年,难道还会惧怕一具看起来并不怎么恐怖的尸体吗? 可是黎永权被杀当晚,俞爽发烧,付柏恒在家照顾俞爽。富强巷口的监控显示,当天下午付柏恒进入巷口回家后,就没再出来。 当晚去黔易贷公司的几拨人,也把案发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方婕就是想把付柏恒塞进案发时间,都不知道该把付柏恒排在哪个时间段。 对付柏恒的怀疑,丝毫没有证据。全是方婕难以示人的直觉,所以方婕没告诉任何人。仅凭付柏恒不敢靠近尸体,就认为他有嫌疑,显然毫无说服力。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方婕知道是余波下班回家了。 “你下班了?” 方婕刚问了一句,身后的草地依稀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方婕一阵心悸猛然回头,只见繁茂的绿化丛中,一个黑影快速向暗处蹿去。 “是谁?”方婕壮着胆子大声吼道。 绿化丛里除了窸窸窣窣的轻响,别无异常。 “方婕,你怎么了?你在哪?”听筒里余波紧张的问道。 “我没事,我在喷泉这,你回来了?” “嗯,方婕,刚才怎么回事?” “没事,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你在喷泉那等我,我马上过来。” 余波对方婕刚才那声厉吼十分担心,打开家门,快步向喷泉奔去。 第七十一章 草帽再现 方婕在余波的陪伴下回到家,没有提起那个令人生疑的黑影。只告诉余波,刚才可能有猫或是什么小动物从草地上跑过,自己不留神被吓到了。 余波这才稍觉安心,走进厨房检查今晚的剩菜,看到方婕吃得太素,不由有些心痛。心想,以后一定要尽量提前给方婕把饭菜准备好。 “方婕,今天忙不忙吗?案子有进展吗?”余波榨了一杯果汁,走到方婕身边。 “不忙,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只负责收集素材。案子,还是没什么进展。” “怎么,遇到难题了?”余波见提起案子方婕兴趣索然,想陪方婕说说话,让她轻松一些。 “嗯!线索太多,但是我觉得,那些线索好像都没什么用。目前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嫌疑人,拒绝交代。不过我和姜华认为,那些所谓的嫌疑人,都不是真正的疑犯。” “慢慢来吧,今天才第几天。哪有那么快破案的!”余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巴不得案子早点结束。 “你们单位今天怎么加班了?” “唉,加什么班!就是开会,最近单位考勤纪律不太好,领导不高兴,就把大家留下来上政治课。还让办公室明天就安装打卡机,以后上下班都要打考勤卡,就不像以前那么自由了。” “嗬嗬,谁叫你们平时上班那么散漫!” 方婕和余波东扯西拉的聊了一阵家常,余波一看已经十点,强制性的把方婕赶去卧室休息了。 虽然表面装着没事,可是绿化丛中的黑影,却一直缠绕方婕心头。她确信自己没有眼花,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光线太暗,她无法确定男人的高矮体征。从方婕听到的脚步声判断,那个男人当时距方婕很近,大概只有六七米的距离。 绿化丛里平时少有人迹,小区的住户几乎从不进入绿化丛踩踏草地。方婕隐隐有些后怕,她感觉那个黑影就是冲着她来的,黑影就在她身后仅几米之处,她竟完全没有察觉。当时喷泉附近没有人声,周围也没有摄像头。如果真出点什么事,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无声无息的潜在自己身后?方婕带着疑问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餐桌上摆着早餐,余波已经先去了单位。方婕喝了点粥,拿上两片面包,慢步踱到小区的绿化丛。 昨晚那道黑影消失的位置,一面对着喷泉,另一面是繁茂的灌木丛。方婕在灌木丛的一处缺口发现几支被踩断的树枝,可以确定,黑影就是从这匆忙离开的。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昨晚和余波的通话时间,方婕走进小区监控室,查看了小区三处出口的监控视频。在同一时间段,小区侧门有个身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低着头飞快的走出去。他身上还挎着一个黑色小包。 “卢队长,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这个男人进入小区的监控视频。”方婕和保安队的卢队长很熟悉。 “行!方婕,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个人是谁?”卢队长示意值班保安,帮助方婕查找那个黑衣男子的监控。 “卢队长,从什么时间开始找?”保安有些懵懂。 方婕想了一下,昨天买菜回来,大约六点四十。“就从昨天下午六点四十开始找吧!” 卢队长看着方婕,等她回答刚才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昨天晚上我在喷泉那看见他。他一见我就跑了,他不像是我们小区的住户,我觉得他有点形迹可疑。” 卢队长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如果小区里真出现了形迹可疑的人,确实应该提高警惕。 值班保安把小区所有进出口的监控视频全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那个黑衣男子进入小区的监控画面。却在正门发现一个带着草帽穿着黑色衣裤的人,于昨天下午六点四十三分走进小区。 看见那顶熟悉的草帽,方婕极为震惊!那草帽的样式,与陈文搜到的草帽别无二致。 “师傅,你再看看这个戴草帽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小区的!”方婕十分清楚,整个小区,只有进出口有监控,小区内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值班保安不耐烦的瞥了方婕一眼,卢队长用严厉的眼神逼着值班保安,按方婕的做。他可不想得罪记者。 此时严颖打来电话,告知方婕,她的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外。 “严颖,你先进来吧,我在小区监控室。”方婕不弄清黑影的事,心里不踏实。 “监控室?好,我进来。”严颖没有多问,在门外停好车,走进小区监控室。 “方姐,你在监控室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方婕见严颖进来,心知监控室不适合说话,把严颖拉到门外,告诉她昨晚黑影的事。 “你说什么?戴着草帽?”严颖万分惊讶。 “嗯,那个戴草帽的人,和我看见的黑影一样,穿着一身黑衣。” “你说那个黑衣人离开的时候,低着头,没戴草帽?” “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所以我才请保安帮忙查监控。” 卢队长从监控室出来,对身着警服的严颖点了下头。 “方婕,都找过了,没看到那个戴草帽的人出去。” 严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垃圾桶,“方姐,小区的垃圾,早上还没拖走吧?” 方婕也不太清楚,探询的看向卢队长。 “还没有,保洁员一般都是九点半左右才把垃圾拖走。” 严颖二话不说,大步走向垃圾桶,揭开了桶盖。 方婕知道严颖在找什么,“卢队长,小区里有多少垃圾桶?请你让保安帮忙找一下那顶草帽。” “草帽?”卢队长跟不上方婕、严颖的思维。“草帽怎么会在垃圾桶里?” “别问了,卢队长,请你快点帮我们找吧!”严颖话音一落,又跑向了另一个垃圾桶。 在小区保安的帮助下,终于在靠近侧门的六号楼前,找到了装着草帽的垃圾桶。 卢队长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 “方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方婕不知道该怎么说。 严颖把草帽上的垃圾抖干净,赶紧过来给方婕解围。“卢队长,没什么!我们有事先走了!谢谢你们啦!” 上了警车,严颖把草帽扔到后座,立即启动车子。 “方姐,那个戴草帽的就是黑衣人!” “这到底是谁?”不用严颖说明,方婕也知道尾随她进入小区的草帽,就是那个潜到她身后草坪的黑衣人。 “方姐,昨天你回家的时候,路上遇到什么人了吗?” 方婕大震,俞爽!她昨天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俞爽! “俞爽?付柏恒的老婆?”严颖感到不可思议,俞爽和付柏恒怎么可能跟黑衣人扯上关系? 回想与俞爽碰面的片段,方婕完全感受不到俞爽对自己有丝毫敌意,她是那么淳朴、和善。付柏恒与自己更没有任何矛盾,黑衣人怎么可能是他? “不行,方姐,你可能有危险!我得马上向姜队汇报!”严颖猛踩油门,向警局奔驰而去。 第七十二章 企图杀人 宗凌一早就被请到警局,姜华希望宗凌能与陈文好好沟通一下。如果陈文能说出实情,警方就能少走许多弯路。 老孟刚把宗凌安排到会见室,严颖就风风火火的闯进姜华。 “姜队!”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方婕呢?”姜华见严颖心浮气躁,有些微微不悦, “她在后面,姜队,方姐有危险!”严颖昨天还对方婕有点醋意,可知道方婕有危险,立马忘了昨天姜华倾向方婕的事。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姜华正欲站起身来,方婕已走进办公室。 “姜队,其实也没严颖说的那么严重。我不是好好的吗!”方婕向严颖投去一个善意的微笑,希望严颖不必紧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婕怎么会有危险?”姜华不敢掉以轻心,方婕如果出事,他可不好交差。 严颖把昨夜黑衣人潜到方婕身后的事告诉姜华,姜华不禁满脸疑惑。 “方婕,你确定那人的目标是你?” “其实,我也不确定。”方婕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成为黑衣人的目标。“但是我身后的草坪,平时几乎没人会进去。从他的脚步声判断,他当时离我很近。当时我正好接电话,说了一句‘你下班了?’,就听到身后有离去的脚步声,我回头大喊一声‘是谁?’,那人就跑了。” 姜华皱眉不语,他难以把俞爽和付柏恒与黑衣人联系起来。 “严颖,打电话查查付柏恒今天上什么班?” “我查过了,白班。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 “昨天呢?” “昨天也是白班。” “俞爽呢?” “俞爽不知道,我跟顺达服务公司联系,俞爽今天没活。” “走,去找俞爽。”姜华想亲自见见俞爽,问清楚昨晚付柏恒的去向。如果俞爽撒谎,他相信自己能看出来。 严颖正想出门,老孟大步走进姜华办公室。 “姜队,陈文要见你!” “嗯?他愿意说了?”姜华眉毛一抬,心想宗凌的沟通奏效了。 “嗯!宗凌不知道跟陈文说了什么,他情绪有些波动。讯问室我已经准备好了,抓紧时间过去吧!”老孟担心耽搁时间长了,陈文改变主意。 姜华皱眉看了方婕和严颖一眼,心中掂量着轻重。“老孟,你陪方婕严颖出去一趟,具体的严颖路上跟你说。” “唔,好。”老孟答应一声,陪着严颖方婕走出办公室。 姜华走进讯问室,蒋奇已经等在讯问桌旁,陈文神色淡然的坐在讯问椅中。 “陈文,见过宗凌了?” “嗯。”陈文轻轻一哼,平静的看着姜华。 “那天晚上你去过黎永权办公室?”姜华试探陈文,看他愿不愿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嗯。” “你为什么要去黎永权办公室?” “我想杀他。”陈文眼底泛起凶光。 “为什么要杀他?” “他逼我卖房子,害我被开除,家也散了。我恨他!” “如果你不借高利贷,就不会这样!”姜华认为根结在陈文身上,他不该推卸责任。 “哼!黎永权这畜生坏透了!我跟他借了十三万,期限一年。年底发奖金,我再凑点,就能把本金还上。可才过了几个月,他就逼我还钱。我不还,他就闹到单位去。我们那种单位,经济上出问题,就会被开除。我爸的房本押在他手里,他私下找了买家,逼着我十万就把我爸那套一百平米的房子卖了。” “房子卖了,还是不够还账,你又挪用了三万块公款?” “嗯!”陈文懊悔不已。“后来被主任发现,幸亏宗凌给我凑了钱堵上公款的亏空,不然我早进监狱了。” “你被单位单位除名后,去找过黎永权?” “嗯,我气不过,去停车场打了他一顿。” “没多久,黎永权也打了你一顿?” “嗯。他警告我,再让他见到我,就动我老婆孩子。我没办法,只好先离开林城。” “你是为了保护老婆孩子才离开林城的?”姜华对陈文的印象有所改观。 “嗯。” “所以你那天晚上就带着凶器,去黎永权办公室杀他?” “可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陈文对黎永权的死,同样十分困惑。 “你几点到黎永权办公室的?” “我没看时间,八点过吧。” “你进他公司的时候,大门开着还是虚掩着?” “大门敞开着,他办公室的门也敞开着。我看见黎永权死在办公椅上,脸色很怪,像是中毒。当时屋里没灯,光线很差,我怕凶手没有走远,自己会有危险,就慌慌张张走了。出大门的时候,习惯性的带了一下房门。”陈文终于解释,怎么在大门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然后你在巷道拐角遇到安士奇了?” “嗯,我当时很紧张,看到有人从巷子进来,以为是来找我,就把刀拿了出来,可是手没抓稳,刀掉到地上,我赶紧捡起来。安士奇退了两步,好像没认出我。我就赶紧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认出你?” “当时巷子里光线不好,我是背光,站在阴影里,安士奇应该看不清我的样子。我后面有光照在安士奇脸上,光线虽然很暗,但我还是认出他了。” “既然你认为安士奇没认出你,那你还想让安士奇跟你对质?”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我想他就算没认出是我,也应该对我拿着刀有印象。” “除了安士奇,你离开黎永权办公室的时候,还看到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巷子里只有安士奇。” “那外面人行道上有人吗?” “我没注意,好像有一两个人。我没细看。” “你上周六乔装进入妇幼医院干什么?” “警官,我真的是去看儿子。我不想被他外婆撞见,才戴了草帽,背着编织袋,假装刘瞎子。” “可是那天你儿子没去医院!” “我不知道他那天没去医院,他头天晚上发烧,他外婆背着他去医院的时候,就说要输液的。” “你跟在他们后面?” “嗯,我在后面听他外婆说‘小凡,没事的,输了液就退烧了’,我想输液不会只输一次,第二天早上他们肯定还会去输液。以前小凡发烧,输液最少都是三四天。” “以前小凡输液也是去的妇幼医院?” “嗯,你不信可以问宗凌。” “你进入医院后门发生什么事了?” “我走进后门没几步,就看到有个女人倒在地上。我走过去一看,居然是黎永权的老婆。她脸色青灰,嘴唇发乌,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已经死了!” “当时后院有人吗?” “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保安也不在。我怕被人误会,就马上走了。” “于是你就想到,黎永权可能被人报复了?” “嗯。” “所以你就想借机趁乱杀了黎永权?” “嗯,我猜到有人在报复黎永权,如果这个时候把他杀了,警方就会把账算到谋杀他老婆的凶手身上。警官,我是有杀黎永权的企图,但黎永权真不是我杀的。”陈文一脸坦诚,似乎想通过坦白交代,来争取宽大处理。 第七十三章 不成熟的想法 姜华郁闷的看着陈文,他交代的所谓“实情”,与姜华的推测基本相符。陈文就算自己不说,姜华也猜到了十之八九。但是这些情况,对整个案件的侦破,可以说毫无帮助。 “陈文,你十二号晚上几点回到住所的?” “嗯,大概九点半。” “有人能证明吗?” 陈文气馁的摇了摇头。 “你有谋杀黎永权的企图,在安士奇的死亡时间,你又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你还是无法证明自己没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姜华心里暗暗计较,如果陈文真的没有犯罪嫌疑,仅凭他企图杀人,该怎么处理陈文。 “呃,对了,警官,我回去的时候,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陈文突然想起,小卖部的老板,应该能证明他什么时候回到水柳巷。 “小卖部的老板认识你吗?” “他知道我在鲁大叔家租房住。” 姜华叹了一口气,水柳巷和水口路是两个方向,看来基本可以排除陈文杀安士奇灭口的嫌疑了。 “你和安士奇是大学校友?” “嗯,我们是同一届的,在学校的时候,常在一起打篮球。”陈文直言不讳。 “你最近一次跟安士奇联系是什么时候?” “毕业以后,我就没跟他联系过,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陈文近年与安士奇确无联系。 “你知道安士奇在哪上班吗?” “医院吧,他学医的。” “哪家医院?” “我不清楚。”陈文茫然摇头。 “就在妇幼医院。” “啊?”陈文十分诧异。“警官,那天晚上,安士奇也是去找黎永权麻烦?” 姜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说呢?” “我不知道他去那干什么。”陈文根本就没想到那天晚上安士奇是去黔易贷找黎永权。 “蒋奇,带他去羁押室吧。”姜华觉得很累,忙了好几天,那个真正的凶手,好像还没进入视野。 “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陈文忧心忡忡。 “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警局,陈文,企图杀人,也会受到相应的处罚,希望你能接受教训,多想想宗凌和小凡。” 陈文愧疚的点点头,跟着蒋奇走出讯问室。 老孟和严颖、方婕来到富强巷,俞爽并不在家。向隔壁邻居打听,俞爽一早就出门了。 “大妈,付柏恒两口子关系怎么样?”老孟见隔壁的大妈很健谈,想摸摸付家的情况。 “还行,没见他们小两口红过脸。” “付家就他们两个人?” “小付原来还有个老娘,去年过世了。” “他母亲是病逝还是……” “是有病,听说好像是脑溢血还是脑梗什么的。” “有什么人到付家找过麻烦吗?” “找麻烦?”大妈觉得奇怪,“找什么麻烦?小付两口子对人客客气气的,会有什么麻烦!” “那最近,他们两口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你们到底想打听什么?”大妈老孟连连发问有些反感。 “哦,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老孟为难的看着严颖。 严颖担心大妈会把警察来调查的消息告诉付柏恒,轻轻对老孟摇了下头。 “大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打扰你了!”老孟也感觉就这样向付柏恒的邻居打探消息有些冒失。 大妈没说话,瞪眼看着老孟几人离开付家门前。 方婕一直没说话,她知道就算问邻居,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付柏恒家住的位置很特殊,巷子里距离付家最近的就是那位大妈家,可也相隔了十来米。从大妈刚才那几句话,就能听出大妈对付家也不是十分了解。 隔壁两邻的住着,付柏恒的母亲亡故,大妈都不确定老人是因为什么病死的。可以想象,付家平时跟街坊邻居来往并不密切。 “方姐,要不要给俞爽打个电话?”严颖在顺达服务公司要到了俞爽的号码。 “算了!”方婕不想打草惊蛇,如果昨晚的黑影跟付柏恒夫妇有关,今天这样贸然到富强巷打听消息,很可能会惊动付家夫妇。 “方婕,你确定昨晚有人想袭击你?”老孟怀疑,昨晚的黑影,也许跟方婕根本没有关系。 “孟哥,我们早上在小区的垃圾桶里找到那人的草帽了,和陈文家找到草帽几乎一模一样。” “几乎?严颖,几乎的意思,就是不太一样!我们黔州的草帽,样式都是大同小异。一顶草帽,说明不了问题。”老孟觉得,严颖有点小题大做。 “严颖,俞爽在顺达干了多久?”方婕不太了解俞爽的情况。 “不到一年。” “她以前是干什么?” “顺达的负责人说,俞爽以前也是做家政的。” “在哪家公司?” “不知道,顺达的负责人也不清楚。” “昨天你跟甄慧英和谭丽玲联系,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她们说,从来没见谢雅妍开过车。” “你给顺达打个电话,问问俞爽昨天上门打扫卫生的施阿姨家,具体住在我们小区哪个单元。” 严颖给顺达服务公司打了电话,结果却被告知,施阿姨这个客户,不是公司安排俞爽去的,可能是俞爽在外面接的私活。 “算了,还是我回去问问物业和保安吧!”方婕估计,施阿姨也不一定能提供什么线索。 “那就先回局里吧,不知道陈文到底交代没有。”老孟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严颖看了方婕一眼,征求她的意见。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杂志社一趟。”方婕想一个人静静。 “我先送你去杂志社。” “不用了,大白天的怕什么!我打个车就行了。”方婕知道老孟心急,不想浪费他们的时间。 严颖见老孟走到车边,无奈的跟方婕道别,和老孟走了。 方婕没回杂志社,转身又钻进了富强巷。林城有很多这样的老巷子,明面上看着只有一个进出口,实际上却四通八达。 十二号晚上,巷口的监控摄像头并没有记录下付柏恒离开富强巷的画面。但是方婕已经开始慢慢加重对付柏恒的怀疑,如果想证明付柏恒有可能离开过富强巷,就一定要先找到第二条离开富强巷的出路。 方婕并不是无的放矢,她对付柏恒的怀疑,虽然依旧没有证据,但是方婕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安士奇的死,很明显是被杀人灭口!那黎永权呢?他会不会也是被杀人灭口? 今天早上,严颖向方婕问起,昨天她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人。方婕脑中立刻想到俞爽! 而黎永权也一样,他被杀当日,去医院找过安士奇。那天黎永权不仅见过安士奇,他还在医院见过付柏恒! 付柏恒是俞爽的丈夫! 黎永权下午刚见过付柏恒,晚上就死于非命!方婕下午才见的俞爽,晚上就有人潜入小区绿化丛,企图对方婕不轨! 这也许不是巧合!黎永权的死,或许不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是因为黎永权可能危及到了谋杀谢雅妍那个凶手的安全!那么谢雅妍的死,就真的是个契机!凶手是为了掩盖毒杀谢雅妍的罪行,才将黎永权灭口。 第七十四章 想多了 俞爽勤劳淳朴,工作认真,深得客户喜爱。与方婕同一小区的施阿姨,今天又给俞爽介绍了一位客人。 接到施阿姨电话的时候,付柏恒已经去医院上班。俞爽照例给丈夫打了电话,征求付柏恒的意见。付柏恒听说俞爽今天又要去方婕那个小区工作,犹豫了几秒,嘱咐俞爽在外面小心一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施阿姨介绍的客人,是一对年轻夫妇,年前刚生了一个女儿。小宝宝长得肉嘟嘟的,皮肤白里透红,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宝宝现在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看到俞爽,睁着大眼睛竟然“妈、妈”叫了几声。 “宝宝,这是阿姨!”宝宝的妈妈不好意思的纠正宝宝。可宝宝对唯一会说的这个词兴趣浓厚,眼睛继续一眨不眨的盯着俞爽叫“妈”。 俞爽呆住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孩子叫她妈妈。 “俞姐,你怎么了?”宝宝的妈妈见俞爽呆呆的看着宝宝,整个人仿佛已然石化,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客户的声音似乎惊扰到俞爽,她缓慢的转开头,呆滞的目光移到宝宝妈妈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没事吧?”宝宝爸爸不在家,宝宝妈妈对俞爽怪异的神情感到不安。 俞爽突然轻轻晃了下头,在宝宝妈妈看来,俞爽像是从走神中猛然惊醒。 “太太,我,不太舒服。”俞爽感觉手脚无力,头皮紧绷,整个人昏昏沉沉。 “那,你改天再来吧!” 宝宝妈妈不动声色的把学步车往身后推开,挡在宝宝面前,阻断了宝宝的视线。可是宝宝稚嫩的声音,依然执着的叫着“妈、妈”。 俞爽落寞的离开客户家,目光越发变得空洞,她机械性的迈动毫无知觉的双腿,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眼眶十分酸涩,可是泪腺却分泌不出泪水。俞爽剧烈起伏的胸膛,被压上千斤巨石,让她感觉喘不过气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一阵阵的袭向俞爽神经深处,大脑犹如缺氧般恍恍惚惚。 “施阿姨,我是小兰,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家政,是不是有病啊?人怎么怪怪的?”宝宝的妈妈站在窗前,看着俞爽走远,赶紧拨通施阿姨电话。 “人怪?没有啊,我看她人还不错啊,打扫卫生挺干净的。小兰,到底怎么了?”施阿姨非常纳闷,俞爽给她家做了几个月清洁服务,她对俞爽的工作表现很满意。俞爽手脚勤快,话也不多,从不乱动她家的东西。 “哦……”小兰想着施阿姨一番好意给她介绍家政,也不好说什么。“可能今天她身体不舒服吧,看着有点呆呆的。没事了,施阿姨,谢谢你了!” “呃,小兰,要是不行的话,我再给你另外介绍一个吧?”施阿姨听出小兰对俞爽不太满意。 “不用了,施阿姨,谢谢了!以后再说吧。”小兰听见宝宝哼了几声,急忙挂了电话。 方婕在富强巷里绕来绕去,那些错综复杂的巷道,明明看着前面像是有路,可走进去却是死胡同。问了富强巷的几户人家,大家都说现在只有巷口一条出路,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早就把原来的其他出口全堵死了。 走出富强巷,方婕站在街角看着巷口的监控摄像头,觉得很不甘心。难道这次,自己的直觉错了? 警方反复查看过富强巷口的监控视频,十二号下午五点五十二分,付柏恒走进巷子回家,整晚没有出来。即使方婕认为付柏恒身上有再多疑点,巷口的监控,都能够为付柏恒提供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想起老孟调侃的“隐形人”,方婕不由猜想,付柏恒会具有在监控下隐形的能力吗? 这当然不可能!不管是医院后门外的交通监控视频,还是富强巷口的监控摄像头,都不是付柏恒能够控制的。方婕清楚,没有人能在监控下隐身遁形。 那就是自己的直觉错了?付柏恒跟三起命案毫无关联!十一号谢雅妍走进医院后院时,付柏恒已经走出后门;十二号晚上,付柏恒根本就没离开富强巷。 可方婕明知付柏恒不可能控制监控,心里还是无法放松对付柏恒的怀疑。她确信昨晚潜到自己身后的黑影,一定与下午在小区里见到的俞爽有所关联。 这绝不是巧合!没有人会大晚上闲的无聊,跑到小区绿化丛里,潜到方婕身后搞恶作剧。也没有人会戴着草帽进入小区,却把崭新的草帽扔进垃圾桶。 昨晚看到黑影那一刻,方婕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那种令人恐惧的心悸,只有当生命受到威胁时,才能感受得到。 方婕不敢想象,如果当时黑影手中拿着毒针,而自己又没有出声惊扰黑影,会有什么后果!是不是自己也会像谢雅妍一样,被毒针扎进颈动脉? 如果黑影潜到方婕身后的目的,是为了要她的命,那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威胁到黑影的事,才会招来如此横祸? 昨天下午在小区见到俞爽时,方婕根本就没跟俞爽说上几句话。当时方婕只是随意询问俞爽;发烧好点没有?俞爽却对方婕没有印象。然后又问俞爽来小区干什么?俞爽说去施阿姨家打扫卫生。最后问到谢雅妍和黎永权,俞爽都不认识。然后她就回家了。 前后这几句话,难道就成为黑影向方婕下手的理由? 在方婕想来,她问俞爽那几句话都很平常。那天去付柏恒家,如果不是因为俞爽正在发烧,方婕也会当场询问俞爽是否认识黎永权夫妇。如果那天当着付柏恒的面问了俞爽这些问题,黑影也会夜晚潜到方婕住的小区吗? 方婕觉得应该不会。如果白天刚去过付柏恒家询问俞爽,晚上就有黑影欲对方婕不利,那付柏恒无疑像是对警方表明他有问题!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呢?为什么问了俞爽几句话,夜晚黑衣人就潜入了小区? 方婕细细回忆起那天到付柏恒家的情形,她突然想起付柏恒曾说过的一句话:“俞爽身体不好,怀了两次都流了!” 俞爽为什么流产?她两次流产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雅妍是孕妇,她肚子里有五个月大的胎儿!方婕感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她脑子很乱,付柏恒夫妇并不认识黎永权夫妇,俞爽的流产跟谢雅妍会有什么关联? 如果假设俞爽的流产是谢雅妍所致,付柏恒和俞爽怎么可能对谢雅妍的名字毫无反应! 还有一个问题令方婕百思不解,谋杀黎永权的凶手为什么单单从黔易贷公司拿走周天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如果单纯是为了扰乱警方视线,凶手随便抽走几份其他公司的借款合同,就够警方忙活一阵。 凶手选择性的拿走周天公司那份借款合同,是不是因为他对滨海公司的情况更为熟悉?付柏恒会不会认识周天?如果他与周天或者滨海公司有关系…… 方婕自嘲的苦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第七十五章 抑郁症 姜华对方婕的安危十分在意,他见方婕没跟严颖和老孟一起回警局,连忙给方婕打去电话。 “方婕,你回杂志社了?” “嗯!”方婕不想让人担心。“姜队,是不是有进展了?“ “我让蒋奇查了富强巷口的监控,昨天下午,付柏恒四点过就买菜回家了,俞爽七点才回去,两口子晚上都没有从巷子里出来。周天正在路上,下午就能到警局,杂志社要是没什么事,你还是过来跟我们待在一起吧!” “哦,好的。我一会就过来。”听到周天被押回来,方婕也想见见这个老熟人。 穿过人行横道,方婕正准备走向公交站台,她突然看到俞爽表情呆滞的从另一个方向走到红绿灯路口。 俞爽双目无神的对着前方来往的车辆,但她的眼神没有注视任何事物。人行绿灯亮了,俞爽没有反应。过了片刻,似乎感觉到身旁的路人都朝前走,俞爽才挪动脚步。 方婕从俞爽眉宇间再次看到忧郁。这与常人的满面愁容不同,俞爽眉宇间的忧郁,仿佛有些魂不守舍,她的心和思想,好像完全脱离了躯体。方婕感觉俞爽的精神很不正常。 趁着人行绿灯的最后几秒,方婕飞快的穿过斑马线,大步超越了还未进入富强巷口的俞爽。 走到巷口,方婕转过身来,正面对着精神恍惚的俞爽。可进入巷口的俞爽对方婕视而不见,继续表情呆滞的朝前走,脚步不快不慢。 “俞爽!”方婕忍不住叫了一声。 俞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方婕从俞爽的眼神感觉她好像又不认识自己了。 “俞爽!你没事吧?”方婕轻声询问。 “呃……”俞爽仿如大梦初醒,空洞的眼睛渐渐恢复神采。“是你!” “俞爽,你怎么了?” “我……,没事!”一个简单的问题,俞爽却过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她微微侧动头部,看了一下巷口,似乎刚发现自己置身何处。 “你刚才是不是不舒服?” 俞爽嘴角微翘,脸上却全无笑意。“我回去了。” 没等方婕回应,俞爽转身走了,脚步比刚才快了一些。她心里记着丈夫的嘱咐,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这下轮到方婕发呆了!她看着俞爽的身影消失在巷中,还没醒过神来,自己到底该不该追上去查问清楚。 昨天下午,自己与俞爽的对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今天俞爽的精神状态,简直令人惊异。俞爽为什么会这样?她刚才究竟去哪了? 方婕可以肯定,刚才俞爽的精神完全不正常!昨夜的黑影倏然闪现方婕脑海,黑衣人的悄然而至,也许并不是因为方婕跟俞爽说了什么,而是因为方婕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天去付柏恒家,俞爽发烧就不是偶然。在那种情况下,就是口无遮拦的严颖,也不好意思缠着一个正在发烧的病人问长问短。 可是人体发热也能控制吗?那天方婕亲手摸过俞爽滚烫的额头,那确是身体发热无疑! 方婕拿出手机,找出了省医的同学沈依荃的电话。 “喂,依荃,现在忙吗?” “不忙,方婕,你可是好久没跟我联系了,怎么,有事吗?” “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身体会发热?就是发高烧那种热。” “很多药物都会引起身体发热。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药物的制备、储存或者给药过程中,药物受到污染,才会引起人体发热。但这与药物本身无关。或是给一些炎症消炎时,药理作用造成病原体短期内大量死亡或病变组织迅速崩解,被杀死的菌体释放出大量内毒素或一系列炎性介质而引起发热甚至高热惊厥。还有的药物会影响人体体温调节机制,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 “那到底有没有吃了马上会发烧的药?”方婕对沈依荃的长篇大论感到头大。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因为不经过试验,就无法了解因个体差异,什么药会对某人产生发热反应。苯丙胺、可卡因等,倒是可直接影响体温调节中枢而引起发热。或者过量使用甲状腺素时,由于使基础代谢亢进也能引起发热。但是这些药,都不是可以随便弄到的,需要医生处方。但我想,医生是不会随便开这些药的。” “那个苯丙胺是什么药?”可卡因方婕知道,可是苯丙胺,她很少听说。 “呃,是一种抗抑郁药。”沈依荃说了一大堆,估计方婕也听不懂,只好尽量说简单一点。 “抗抑郁药?精神抑郁症?”方婕隐约感觉刚才俞爽眉间的忧郁,也许就是精神抑郁症。 “对!一般情况下,这种药通过静脉注射,对中枢神经的兴奋作用较强,极具成瘾性,所以被列为毒品。一般人很难弄到。” 方婕回想那天俞爽发烧的情形,没察觉她有兴奋的迹象。 “方婕,你在听吗?” “在听,谢谢了依荃!”方婕脑中有了新的想法。 “是不是没事了?” “呵呵,依荃,这段时间我有点忙,等忙过了,我请你吃饭。”方婕知道依荃对自己有些不满。 “行了吧,你上次还欠我一顿呢!方婕,我们那帮同学可是好久没聚了,你有时间,还是跟大家多聚聚吧!” “我知道,过几天忙完了,就让班长组织聚会,我一定到。” “那说好了!” “嗯!” 方婕挂了电话,她不知道俞爽发烧那天,精神是不是兴奋。不过她此刻倒是有些兴奋,俞爽眉间的忧郁,方婕越想越觉得那就是抑郁。付柏恒不想别人接触俞爽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俞爽精神和情绪的“不正常”。 苯丙胺通过静脉注射,那天俞爽发烧如果是人为造成,那么她的静脉就会有最近几天才留下的针眼,付柏恒也就需要利用工作之便,从妇幼医院里弄到苯丙胺。 可方婕转念一想,万一俞爽真患有抑郁症怎么办?如果她本就经常注射苯丙胺,那天又正好因用药而发烧,不是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吗? 不!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俞爽那天是否因药物反应引起发烧!而是付柏恒为什么要利用俞爽发烧防止警方接触俞爽!方婕差点把自己带入误区。 付柏恒之所以不想他人接触俞爽,显然是因为俞爽异于常人的精神抑郁症! 假设付柏恒夫妇与黎永权或是谢雅妍存在某种联系,那一定是跟俞爽的精神抑郁有关! 可是那天方婕和姜华、严颖去付柏恒家,付柏恒丝毫没提起俞爽患有抑郁症!俞爽发烧,付柏恒说是感冒,反反复复两天都没退烧,还在电视柜最显眼的地方放上几盒感冒和消炎退热的药。 方婕终于知道那天在付柏恒家,她看到电视柜上摆放的药品为什么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付柏恒家收拾得十分整齐,那几盒药不应该出现在电视柜那么显眼的位置!把药放在进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只不过是想让人相信,屋里的人真的病了。 第七十六章 刺激 俞爽的工作,大多数时间都是外出做家政服务,平时没事不会待在公司。方婕估计,服务公司的负责人和同事,都不一定真正了解俞爽。如果俞爽真患有抑郁症,跟邻居的交往也不会密切。想了解俞爽的情况,也许雇佣俞爽的客户,还能提供一点线索。 想到这,方婕立刻返回自己所住小区。通过物业和保安,查找俞爽口中的“施阿姨”。在还没找到能够证明付柏恒夫妇值得怀疑的证据前,方婕暂时还不想把自己没有根据的猜测,告诉严颖和姜华。 方婕住的小区,姓施的人家不多。卢队长帮方婕去物业借了业主花名册,刚联系了两户施姓业主,就问到了雇佣家政服务人员的施阿姨家。 “施阿姨,你好,我是二号楼的住户,我叫方婕。听说你家请了家政是吗?”方婕接过卢队长递来的电话。 “对,你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了解一下家政服务的收费和服务质量怎么样?” “呃……”施阿姨一听是打听家政服务,稍稍有些迟疑。“收费不高,一个月打扫四次卫生,每周一次,每个月200块钱。服务质量也还行,打扫得挺干净的。就是……” “施阿姨,有什么问题吗?”方婕感觉,施阿姨好像有什么话不方面说。 “呃,也没什么,我请的那个家政,我觉得不错,就介绍给楼下的小兰了,可是小兰对她不太满意。嗯……,你叫方婕吧?你要是想请家政,我有家政公司电话……”有了早上小兰家的事,施阿姨不想随便介绍俞爽到同一个小区的邻居家。 “施阿姨,你请的那个家政叫什么名字?她给你家打扫卫生多久了?要是你熟悉的话,我想,还是请个可靠点的好。”方婕婉转的告诉施阿姨,她不想另外找个不可靠的家政服务人员。 “我请的那个叫俞爽,人很可靠。给我家打扫卫生三四个月了,也是朋友介绍的。” “施阿姨,呃,我现在是在物业这给你打电话,你看,如果方面的话,我能不能到你家去,跟你详细的聊聊,了解一下俞爽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请家政,也不敢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方婕希望能跟施阿姨见面,顺便打听小兰对俞爽不满意的原因。 “方便,都在一个小区住着,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过来吧,我住三号楼二单元601室,我在家等你。”施阿姨很热心,年纪大了也喜欢有人跟她聊聊天。 “好的,施阿姨,那我现在过来。” 方婕谢过卢队长,立刻去了施阿姨家。两人一见面,都觉得对方十分眼熟,平时常在小区里遇到。 “施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别客气,小方,都是邻居,随便坐!”施阿姨客气的把方婕领进客厅。 “施阿姨,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家政打扫的?”方婕装模作样看了看客厅的卫生情况。 “是啊,俞爽昨天刚打扫的。你看还行吧?她一周过来帮我打扫一次,就我和老头子在家,基本上也能保持一个星期,这人年纪大了,也不想自己动手了。” “嗯,是挺好的,窗户也擦得干干净净。”方婕表示很满意。“施阿姨,你说这个俞爽,她……,会不会乱动家里的东西?” “不会,这个你放心。俞爽很老实,做事认真,手脚麻利。只要你交代一声,她从不乱动屋里的东西。她把自己收拾得也干净,不像有的家政,一挨近就闻到有股子汗味。” “呃,她这个人好相处吗?不会甩脸子发脾气什么的吧?” “不会!怎么可能发脾气,人小俞脾气特好,从不多话。你叫她怎么收拾,她就这么收拾,从不耍滑头、发脾气。”施阿姨对俞爽的服务确实很满意。 “对了,施阿姨,刚才在电话里,我听你说,小兰对俞爽不太满意?”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我觉得俞爽挺好的,才介绍给楼下小兰家。可俞爽早上去小兰家,还没打扫卫生就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兰也没细说。” “是不是俞爽的脾气古怪?” “不会,俞爽就是话少点,脾气挺好的。” “呃,那是不是小兰不太好相处!”方婕慢慢套着施阿姨的话。 “我也没觉得啊,小兰平时挺客气的。早上小兰给我电话,问俞爽是不是有病,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我还没问清楚,小兰就挂电话了。要不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带你下去问问小兰,俞爽到底是怎么回事。”施阿姨自己也想弄清楚,她给小兰介绍的人,到底有什么问题。 敲开小兰家房门,方婕一眼看到坐在学步车里的小宝宝。 “妈……妈……”小宝宝见有人来,咧着嘴笑呵呵的。 “施阿姨,这位是……?”小兰见到方婕,觉得像是一个小区的,但不太熟悉。 “她叫方婕,也是我们小区的,住二号楼,在杂志社上班。”施阿姨跨进屋里,慈爱的逗着小宝宝:“宁宁,叫奶奶,奶奶……” “请进吧!”小兰把方婕请进屋里。 “小兰,刚才电话里我没听清楚,你说那个俞爽到底怎么回事?”施阿姨捏着宁宁肉嘟嘟的小手,扭头询问小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她一进门就发呆,样子怪怪的,我叫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挺吓人的。” “她没说什么?”施阿姨很纳闷,几个月来,她从未发现俞爽像小兰说的情况。 “她说她不舒服,我就让她走了。” “嗯……妈、妈……”小宝宝好奇的看着方婕,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 “小宝宝好可爱!”方婕听到宝宝的叫声,露出愉悦的笑容。 “诶,宁宁刚学会叫‘妈’,见谁都乱叫。”小兰见宝宝叫方婕“妈”,无可奈何的摇头。 “小孩子都这样!再大点就好了。”施太太是过来人,她知道宝宝不是乱叫,只是还不会用别的语言表达情绪。 “小兰,早上俞爽进门的时候,宝宝是不是也叫‘妈妈’了?”方婕猛然意识到,俞爽的反常,问题出在哪了。 “就是啊,宁宁这几天见谁都叫‘妈’,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俞爽听到宁宁叫妈,就开始发呆了?” “嗯!表情呆呆的,看宁宁的眼神也怪怪的,我还担心她会对宝宝怎么样呢!”小兰想起昨天俞爽怪异的神情,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施阿姨,介绍俞爽给你的那个朋友,他们家有小孩吗?” “没有,他家孩子都上班了,家里没有小孩。”施阿姨觉得奇怪,俞爽怎么会对孩子有这种反应。 方婕脑中又回想起付柏恒那句话“俞爽身体不好,怀了两次都流了!”。流产、抑郁症、小宝宝叫“妈妈”,方婕心里默念,她推测,俞爽应该是受刺激了! 第七十七章 令人头痛的周天 付柏恒在值班室里心不在焉的翻着今天的报纸,眼睛时不时瞟向窗外谢雅妍倒地的位置。他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悄悄注视着他。 原先安士奇的车位,今天也停了一辆白色的轿车。付柏恒横看竖看,就是看那辆车不顺眼。那边还有好几个空车位,付柏恒不明白,门诊的老朱为什么要把他那辆白色轿车停到安士奇的车位上。老朱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想提醒大家,原来那个车位上,也停着一辆白色轿车? 付柏恒一把推开报纸,大步跨出值班室。他朝老朱的车走了几步,强行按下想砸车的冲动,回身走到后门边上,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交通监控摄像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但脸上却毫无表情。 周天已经被押回林城。方婕接到严颖通知,立刻赶到警局。 姜华让严颖带方婕去监控室,他准备立即对周天展开讯问。“方婕,周天在2号讯问室,我和老孟进去,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呃……”方婕稍有迟疑,“姜队,我想,周天和付柏恒是否会有交集?” “付柏恒!”姜华点点了头,他完全明白方婕想证实什么。 方婕和严颖走进监控室,老孟和姜华已经坐到了询问桌后。 周天一本正经的端坐椅中,见警察进来,还客气的点了下头。 “姓名?”老孟开始走程序。 “周天。” “年龄?” “39。” “工作单位?” “滨海绿色发展有限公司。” 姜华给老孟递了个眼色,让他停下来。 “周天,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伪造土地证。”周天倒很坦白。 “为什么要伪造土地证?” “其实也不是伪造,我正在跟酒厂谈收购那块地皮,酒厂那边已经同意出让土地,等我这边资金到位,马上就签合同,到时候就可以补办土地证。”周天说得一板一眼,一点都不像在交代问题。 “补办?你用伪造的土地证骗取贷款,贷了款又去买地办土地证?”老孟被周天的歪理逗乐了。 “我没想骗贷,我准备买了地办好土地证,就把老黎手上的土地证换回来。公司我都押给他了,利息也没拖过他一次,老黎瞎担心什么,他怎么能说我骗贷呢!”周天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就你那公司?”老孟哭笑不得,周天的公司撑破天也值不了十万, “警官,迎春花展你知道吧?就是我们滨海公司举办的,每届花展期间,花卉贸易的成交额你知道是多少?至少几千万!这黎永权也小看我们公司了,就他那点钱,我们滨海……” “行了,别扯远了!”姜华对周天的废话完全没兴趣。“周天,今年八月份,你是不是新开办了一张工行卡?” “是啊!老黎叫我办的,他说有笔资金不方便直接打进他的账户,让我办张卡借他转笔账。警官,黎永权在资金方面是不是有问题?”周天好奇的打听。 “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姜华厉声呵斥。“周天,那张卡呢?” “呃,卡在我家里。黎永权用了两天就还我了。”周天见姜华呵斥,稍稍老实一点。 “你向黔易贷贷了多少款?” “八百万。” “你贷款干什么?” “我们公司不是有个种植基地吗?种植基地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很适合种植各种珍稀花卉苗木,我准备把种植基地建成林城第一家集珍稀花卉苗木种植展示、生态文化旅游于一体的大型花卉博览园,到时候,请全国的书画名家到博览园来采风、举办书画展,把博览园打造成为林城……” “行行行,我知道了。”姜华不得不打断周天的话,看这阵势,周天把询问室当成投资说明会了。“你离开公司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警官,你不知道,我上个月到蓉城,就是为了去蓉城兰博园考察,花卉博览园的项目建设报告书我也开始着手了……” 姜华赶紧挥手让周天打住。“你认识孙传芳吗?” “认识!我和孙总那是铁哥们,这次我到蓉城,人家孙总对我可是……” 老孟受不了了,狠狠一拍桌面,大声喝道:“周天,放老实点,这里是警局!不是你家客厅!” 周天一愣,偷偷咽下一口唾沫。 “周天,你跟孙传芳提起黎永权了吗?”姜华继续询问。 “黎永权?提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我们同道中人,我和孙总那是以花会友,我们……”周天见老孟鼓着眼睛,赶紧闭上嘴。 “孙传芳也没提起黎永权?” “孙总倒是提了两句,他说跟我们林城的黎永权交情不错,问我认不认识。我哪能不认识,老黎可是三天两头带着小蜜去我种植基地吃土鸡,我们那是铁哥……”周天自知多嘴,硬生生把“们”字憋回肚里。 “孙传芳有没有问起黔易贷的经营情况?”姜华无奈的摇了摇头。 “黔易贷的经营情况?”周天一脸好奇,胡思乱想的问道:“孙总也想跟黎永权借钱?不能吧,人孙总那兰博园一年几千万上下,还用得着……” “周天,别净扯那些没用的!”姜华忍不住厉声打断周天。“你认识李长生吗?” “李长生?”周天想了一下,“不认识!” “周天,你说滨海公司向黔易贷借了八百万,可是黔易贷公司说,除了那八百万,你八月份,又向黔易贷追加了三百万贷款……” “什么?三百万?这他妈谁说的?”周天惊讶的打断姜华,变得火冒三丈。“是不是黎永权?这王八蛋,他黑公司的钱,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警官,你们可别听黎永权胡说,他这是诬陷,我什么时候跟他追加贷款了!” “你怎么知道黎永权黑公司的钱?” “这不明摆着吗!他说我八月份追加了三百万贷款,又叫我办了张银行卡借给他转账,这不是摆明了坑我吗!这个王八蛋,警官,你们可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那三百万,我可一根毛都没见着。肯定是他自己搞的鬼,想赖到我身上。我那有合同,你们可以去我公司看合同,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我就跟黔易贷借了八百万!要是多一分,我就是地上爬的。”周天脑子非常聪明,立刻想到黎永权跟他借银行卡的目的。 “周天,你那份一千一百万的合同,黔易贷公司弄丢了!”姜华特意加重了语气。 “什么一千一百万!我就只借了……,你说什么?他们公司的合同弄丢了?”周天面露喜色,“那黎永权凭什么说我跟他们借了那么多钱?合同都没了,还把账往我身上赖。警官,你们可不能放过黎永权,他这个大骗子,不仅放高利贷,还黑股东的钱!” “周天,你是不是觉得黎永权死了,借款合同弄丢了,你的贷款就不用还了?”老孟见周天一脸义愤填膺,心里不由来气。 “你说什么?黎永权死了?”周天愕然怔住。 第七十八章 保安 方婕无趣的轻摇着头,周天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一提起他那些子虚乌有的项目,就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周天的反应很真实,他听到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被黔易贷弄丢了,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而从周天的反应可以看出,他对黎永权的死,确不知情。 “方姐,这周天的废话真多,总是东扯西拉。”严颖不了解周天,周天平时就是这种不管你有没有兴趣听,都能缠着你说半天废话的主。 “他就这样。”方婕不耐烦的看着监控器里的讯问室,她真正关心的问题,姜华还没问。 周天的神情很有趣,黎永权的死看似对他震动很大。可他人虽然怔住,眼睛却不自觉的滴溜溜直转,好像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姜华见周天半晌没吱声,用指关节敲了下桌面。“周天,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周天的表情,就像小偷被人抓了现行。 “黎永权死了,你就没点想法?”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警官,黎永权真的死了?他,怎么死的?”周天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警方为什么找他。 “被人用毒针扎进颈动脉,当场死亡。” “毒针?”周天感到十分迷惑。 “周天,既然黎永权常去你基地吃饭,你对他应该很熟悉吧?” “呃……,他是去我基地吃过几次饭,可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黎永权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不会跟我说。”周天还有点自知自明,虽然常在一起吃饭,但黎永权并没有把他当朋友。 “你知道黎永权有什么仇家,或者他得罪过什么人吗?” 周天皱了下眉头,“这就不好说了,黎永权是干什么的你们也知道,他那行哪天不得罪人?就他们上门追债用的那些手段,那一种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你明知他们把人往绝路上逼,还要跟他借钱?”老孟话里暗带几分嘲讽。 “我不一样,我贷款那是为了做项目!只要项目立起来,还他那点小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再说,只要我按时付利息,老黎也不会找我逼债,就算上门逼债……”周天突然顿住。 “就算上门逼债怎么了?他也找不着你是吗?”老孟帮周天把下半截话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周天是那种人吗?我的意思是说……” “行了!”姜华不耐烦的制止周天东拉西扯。“周天,你知道谢雅妍吗?” “知道,黎永权的老婆。” “你跟谢雅妍有接触吗?” “没有,就见过一两次。” “黎永权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谢雅妍的事?” “没有。他跟我提他老婆干什么。” “你认识安士奇吗?” “不认识,干什么的?” “那付柏恒呢?” “没听说过。警官,这两个是什么人?” “你再好好想想,安士奇和付柏恒这两个名字,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警官,这两个名字我真没印象!” “那俞爽呢?” “也不认识。”周天狐疑的看着姜华。 方婕失望了,她原本认为,付柏恒应该跟周天有些关联才对。 “严颖,你知道祝允的联系方式吗?” “我不知道,姜队和孟哥应该知道。方姐,你怀疑把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从黎永权办公室拿走的人,是付柏恒?” “我也不知道。”方婕完全没有把握确定。“他们看起来好像素无交集。” “方姐,如果昨晚潜到你身后的黑影跟俞爽有关,那付柏恒在这几起案子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在妇幼医院上班,谢雅妍的死,会不会就是他下的手?”这个问题困扰了严颖一上午。 “现在还不好说!”方婕想的是另一个问题,假设谢雅妍是付柏恒所杀,付柏恒在案发现场究竟是怎么将自己“隐形”的! 姜华暂时把周天移交给经侦那边,和老孟回了办公室。方婕提起祝允,姜华说他已经跟祝允联系过,祝允对付柏恒的名字,同样没有印象。 “姜队,你们还在怀疑付柏恒?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谢雅妍走进后院的时候,付柏恒已经离开保安值班室,走出到了后门外。”老孟觉得姜华过于重视方婕的意见,简直有点浪费时间。 “老孟,那你认为,昨晚去方婕小区的黑衣人会是谁?”姜华有种直觉,昨晚的黑衣人一定是因为黎永权三人的案子,才找上方婕。 老孟不以为然的轻呼一口气,没有回答。可他认为,昨天下午方婕遇到俞爽,就把付柏恒跟晚上潜入小区的黑衣人联系起来,过于草率了。俞爽的主要工作是提供上门清扫服务,她在方婕所住小区接活很正常。 “姜队,你还记得迎春花展的时候,展会现场的那些保安吗?”严颖想起过年时和姜华去看画展的情景。 “保安?”姜华惊异的回想起花展现场维持秩序的保安。付柏恒是医院的保安,他跟花展上的保安难道有交情? “迎春花展的保安,我想应该是临时向保安公司请的,付柏恒以前也是保安公司的人。”严颖唯一能想到就是付柏恒跟花展保安有联系。 姜华拿出手机再次拨通祝允的电话。 “喂,祝允,我是刑侦队姜华。你们公司举办花展的时候,从哪请的保安?” “呃,我是请宸枫公司的保安尹师傅帮我联系的人。” “尹师傅帮你联系的那些保安,你都认识吗?” “不太认识,都是尹师傅帮我安排的。” “你说的尹师傅,还在宸枫公司吗?” “在,他和宸枫公司的喻总关系不错,听说是亲戚,在宸枫公司干了好几年了。” “我们去宸枫公司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保安?” “哦,他是值夜班,白天不用上班。” “呃,祝允,你最好到警局来一趟。” “现在吗?” “嗯,现在。” “好吧,我马上过来。” 老孟纳闷的看着姜华,不知道他叫祝允来警局干什么。 “严颖,你马上想办法弄一张付柏恒的照片!”姜华是想让祝允来认人。 “好,我叫医院传过来。”严颖马上联系妇幼医院办公室的徐主任,让她把医院保卫科所有人员的照片传过来。 “走吧,去经侦。”姜华拍了拍老孟肩膀,让他一起过去。 到经侦队提出周天,严颖把医院发来的保安照片摆到周天面前。 “周天,你看看,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姜华把照片一张分开。 周天对姜华的要求感到难以捉摸,“姜队,这些是什么人?” “少废话,叫你认你就认!”老孟急不可耐,他不相信严颖还真能蒙对。 周天看了片刻,脑中对这些照片里的人全无印象。“不认识。” “你确定?”姜华把付柏恒的照片单独拿起来。 周天疑惑的看着付柏恒的照片,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可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第七十九章 心的怒吼 快下班了,付柏恒给俞爽打电话,想问她晚饭需要买点什么菜回去。 可是电话响了很久俞爽都没接,付柏恒十分担心,焦急的接连打了几次,俞爽终于接了电话。 “俞爽,你没事吧?” “没事,柏恒,你什么时候下班?”俞爽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马上就下班了,俞爽,你不舒服吗?”付柏恒满是关切。 “我没事。柏恒,你早点回来。” “我知道,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吃。” 付柏恒感觉不太对劲,俞爽的情绪非常消沉,她已经很久没像这样了。 “那好,我下班马上回来。你乖乖的待在家,哪也别去。”付柏恒想叫俞爽谁敲门也别开,但是看见后门有人进来,又忍住了。 “付师傅,还没下班啊?”严颖客气的朝付柏恒打着招呼。 “快了。”付柏恒脸上的紧张一扫而没,嘴角浮起微笑。 “付师傅,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严颖站在值班室门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停在安士奇车位上的白色轿车。 “什么人?也是我们医院的?”付柏恒朝后门外瞟了一眼。 “周天!付师傅,你认识周天吗?”严颖的脸也挂着笑,不过她的笑容有种戏虐的意味。 “不认识!”付柏恒神色如常的摇着头。“我们医院没这个人。” “周天不是你们医院的!” “哦!”付柏恒感觉自己太阳穴上的神经在剧烈跳动,可实际上,严颖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常。 “付师傅,你爱人还好吧?”严颖看似随便的问候付柏恒的爱人。 “还好!”付柏恒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严颖心中窃喜,付柏恒终于有反应了。 “早上我同事在她们小区看到你爱人了,她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今天早上?不会吧,刚才我给她打电话,还好好的。”付柏恒强自稳定心神,脸上依旧努力保持着略显僵硬的微笑。 “哦,那就好!我先走了,付师傅!” “好,你慢走。”付柏恒看着严颖走向医院大楼的背影,笑容消失不见,变得面无表情。 过了几分钟,接班的同事来了,付柏恒走出后门,拦了一辆出租往家赶。 “小付,下班了?”隔壁的大妈在屋里看到付柏恒从外面过,赶紧走到门口。 “嗯,张姨,下班了。”付柏恒心不在焉的打了个招呼,继续朝前走。 “小付,你等等!”大妈把付柏恒叫住。 “有事吗,张姨?”付柏恒耐着性子停下脚步。 “小付,今天有三个人来找俞爽,有个女的穿着警服。”大妈买下隔壁的房子两三年了,一直没机会跟付柏恒多说几句话。 “他们找俞爽干什么?”付柏恒心里一惊,他很清楚穿着警服的女人是谁,他刚才还在医院见过。 “他们问我,你们两口子关系怎么样?还问你妈是怎么过世的……” “还有呢?”付柏恒紧张的追问。 “还问你们两口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张姨,我和俞爽有什么奇怪的?”付柏恒看似若无其事,其实心潮暗涌。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这些人,都是没事吃饱了撑的。小付,你没什么事吧?” “没有啊!张姨,我能有什么事!”付柏恒眼角的余光瞥了下家门,只见房门紧闭。 “那就好!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有空过来坐!”大妈看出付柏恒急着回家。 “好的,张姨!”付柏恒点点头,直径走回自己家。 天色渐暗,屋里没开灯。客厅空荡荡的,卧室门虚者一条缝。付柏恒看了一眼墙上母亲的照片,走快两步推开卧室的门。 俞爽坐在床上,两手抱着膝盖,头发有些散乱。冷寂的目光,看到付柏恒,才渐渐有丝暖意。 “俞爽,你怎么了?”付柏恒坐到床边,怜爱的轻抚俞爽的脸颊。 “柏恒,我对不起你!”俞爽低声啜泣,滚烫的泪珠从脸庞滑落。 “俞爽,你别这样!”付柏恒轻轻搂过俞爽,头紧紧贴着俞爽被泪水沾湿的脸庞,蓦然一阵心痛。 “要是,要是孩子,还在,他现在……就能叫爸爸了!”俞爽泣不成声,泪珠不停的往下掉,身体因哭泣而不受控制的抽动。 付柏恒心里一阵绞痛,他不知道俞爽为什么今天又提起孩子。一年来,他总是尽量避免在俞爽面前提起一切和孩子有关的话题。 顺达公司的负责人,是付柏恒的朋友。付柏恒早就交代过,让公司不要安排俞爽到有孩子的家庭干活,他说怕孩子太调皮,会累着俞爽。其实,只是不想俞爽触景伤情。 每次俞爽看到活泼可爱的婴孩,都会默默垂泪。自从俞爽怀胎八月的胎儿掉了以后,俞爽性格大变。因为医生告诉她,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满怀希望等待孙子降生的奶奶,知道这个消息,突发脑中风死亡,俞爽觉得这都是她的错!她对不起婆婆,对不起丈夫,更对不起孩子!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她坚持要去看那场电影,就不会招来这场无妄之灾! 从医生宣布俞爽再也不会怀孕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真心笑过。她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几天也不说一句话。她想过自杀,可是她舍不得丈夫。她知道丈夫深爱着她!没有她,付柏恒也活不下去。 孩子掉了,婆婆过世,可是丈夫从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丈夫总是在她最消沉、最无助的时候,用毫无保留的爱陪伴她,给她坚持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 付柏恒说过,不管俞爽决定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他都会陪着她!所以俞爽不能死,她不想自己成为丈夫放弃生命的理由! 可这样的生活,让俞爽倍感煎熬。柏恒是付家独子,他比俞爽更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传承付家的血脉。可是柏恒什么也没说,没有一句责备、一句埋怨,对她只有宽容和爱,而俞爽却难以背负丈夫全心全意投入到她身上的感情。 每次偶然遇到别人家的孩子,俞爽总是强忍内心的悲戚,在丈夫面前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丈夫对她放心! 但付柏恒知道俞爽还没有完全放下,他自己也没放下,他痛恨让他失去孩子、失去母亲的罪魁祸首!痛恨妻子从此变得了无生趣、郁郁寡欢、有如行尸走肉的生活,更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俞爽日渐忧郁,却还要强打精神努力让丈夫觉得她已走出阴影。付柏恒看在眼里,内心痛不欲生。可是那该死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满不在乎的向付柏恒投去轻蔑、不屑、甚至幸灾乐祸的眼神,让付柏恒难以忍受! “她”是罪犯!是杀死儿子的凶手!付柏恒一遍遍在心里怒吼,他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脑子里就会无法控制的想起妻子身下血肉模糊的成型胎儿! 付柏恒紧紧拥着俞爽,眼里流下哀痛的泪水! 第八十章 安全心理 严颖从妇幼医院带回来的消息,让大家颇感意外。特别是老孟,他完全没有想到,付柏恒竟然会有问题。 周天确实不认识付柏恒,因为举办迎春花展期间,他根本就没注意过现场维持秩序的保安。祝允看到付柏恒的照片,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他对付柏恒还有点印象。 迎春花展上的保安,全是宸枫公司的保安尹师傅帮祝允联系的。尹师傅与付柏恒是保安公司的老同事,尹师傅年纪略大些,他从保安公司出来后,专职在宸枫公司值夜班。 祝允打电话把尹师傅找来警局,尹师傅一眼就从照片上认出了付柏恒。付柏恒不仅在花展期间见过周天,他还从尹师傅口中,听到许多关于周天的“趣事”。 李长生已经找到,他回了永山,只是没回家,一直住在女朋友那。迫于警方的压力,李长生交代,黎永权转给他那二十万,就是为了要周天的命。李长生不是傻子,他不想再回到监狱,就带着钱跑了。 姜华推测,黎永权借给周天八百万之后,渐渐发现周天不靠谱,就以周天追加贷款的借口,黑了公司三百万,填补自己那份亏空。黎永权在公司占股四成,借给周天的八百万里,黎永权需要承担三百二十万的亏空。加上贷款给周天时,周天返给黎永权的五个点,也就是四十万,再除开买凶杀人的二十万,黎永权刚好拿回自己的三百二十万。 黎永权在公司账上动的这些手脚,另几位股东清不清楚,姜华不得而知。可从目前严颖探到付柏恒的异样反应来看,黎永权的死,跟黔易贷的其他几位股东,应该没有关系。 昨天下午,方婕在小区偶遇俞爽,当晚就有黑衣人潜入方婕小区,欲对方婕不利。今天严颖去医院找付柏恒,提到他的妻子俞爽,他的表情也透出几分怪异。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付柏恒的妻子有问题!他似乎不想自己的妻子,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中。 “可俞爽跟黎永权到底有什么联系呢?”邵伟还是不太理解。 “我想,俞爽应该不是跟黎永权有联系。”老孟开始相信,三起凶案中的第一位受害者,才是凶犯的首要目标。 “可是我们怎么也查不出俞爽跟谢雅妍存在任何关联。”蒋奇对付柏恒夫妇和黎永权夫妇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全面调查,可结果毫无收获。 “谢雅妍是孕妇,俞爽曾两次流产,我看,杀人动机一定是与胎儿有关。”姜华不经意的看了方婕一眼。 “但是姜队,就算俞爽的流产与谢雅妍有关联,假设付柏恒杀谢雅妍泄愤,他究竟用什么方法,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的?”老孟反复多次核查了医院门诊大厅和后门外的交通监控视频,他想不通,谢雅妍走进后院的时候,付柏恒已经离开医院后门,一个案发时间不再案发现场的人怎么作案? “这个问题先放一下。要假设付柏恒杀谢雅妍泄愤,就必须先了解付柏恒心里的‘愤’是什么?”姜华想先确定杀人动机。“俞爽两次流产,不可能不去医院,立即对全市范围内的医院、诊所进行全面摸排,看看能不能找到俞爽流产时的就诊记录。” “是!”一声响亮的回答,探员们立刻开始行动。 方婕若有所思的看着姜华办公桌上付柏恒的照片,她难以想象,这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男人,竟然会是毒杀孕妇的疑凶。 昨天晚上,如果方婕没有出声惊扰到黑衣人,那她的颈动脉上,会不会和谢雅妍一样,被扎进一支毒针? “方婕,让严颖送你回去吧?”天色已晚,姜华不放心方婕一个人回家。 “好吧。”方婕点点头,她留在警局也用。 上了车,严颖十分兴奋,案发短短几天,警方接触了多个嫌疑人,可都不具备作案条件。现在付柏恒终于露出水面,她有预感,这次应该找对嫌疑人了。可她还有点不放心,因为据妇幼医院反映,付柏恒没有驾照,他也不会开车。 “方姐,如果付柏恒真不会开车的话,那安士奇的车,为什么会藏在距鱼塘几公里外的松林里呢?” “对了,严颖,付柏恒在保安公司上班之前,是干什么的?”方婕对付柏恒完全不了解。 “好像是在一家国营建材厂上班,建材厂改制后,才去保安公司。”严颖听蒋奇说过,但是没记清建材厂的名称。 “保安公司那边怎么说?付柏恒接触过机动车吗?” “蒋奇问了,保安公司说他们也不清楚。但是他们从未见过付柏恒开车,他的简历上,也没有体现他具有驾驶经验。我们跟交通部门核实,林城所有驾校,都没有付柏恒的报名记录。” 这的确令人有些头疼。方婕不相信,安士奇会自己把车开到松林里,再步行几公里返回路边的鱼塘。 “方姐,会不会真是安士奇自己把车开去松林的?” “严颖,如果你是安士奇,在黔易贷公司看到黎永权的尸体后,你接到付柏恒的电话,会放心大胆的去城外赴约吗?” “呃,不会。”严颖很坦白,当时已经晚上九点,刚看到黎永权被毒杀的尸体,就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让她出城赴约,她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危险。 “可是安士奇去了!他可能认为自己待在车里会很安全。如果换了是我接到这个电话,我也会去,但是我会非常小心,开车到约定地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在确定自己是否安全之前,我不会轻易下车。” “你是说安士奇是认为自己的安全有保障,才下车的?” “嗯。待在车里,至少对自己还有一重保护。下了车,安全就没了保障。除非确定自己安全,否则我是不会下车的。” “可那天晚上安士奇身上带了一把厨刀,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可以凭借厨刀保障安全呢?” “安士奇应该能够想到,把他约到城外的人,就是毒杀黎永权的凶手,他就不担心,凶手手上还有毒针吗?他可是深知毒针的药性。” “这样说的话,那不是很难把安士奇骗下车了?” “肯定很难,但安士奇还是下车了。而且还是在鱼塘附近下的车。” 严颖点点头,她相信方婕的判断。如果凶手在松林毒杀安士奇,就必须要步行几公里把安士奇的尸体背到鱼塘去。步行几公里背尸,既耽搁时间,又耗费精力,背尸的凶手根本无法肯定,在这段路程中,会不会遇上行人。 “严颖,你说付柏恒在保安公司上班之前,在建材厂上班。建材厂内部有一些车辆,是不需要驾照也能驾驶的,比如厂区内部运输使用的电瓶车。那种车的驾驶操作,与自动档汽车差别不大。我想付柏恒在厂里应该开过那种车。” 严颖眼睛一亮,马上联系蒋奇,询问那家建材厂的详细情况。 第八十一章 老底 “方姐,一起去吗?”严颖向蒋奇拿到了建材厂的地址。 方婕犹豫了一下,见严颖一脸的期盼,为难的笑了笑,给余波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警局吃完饭,要晚点回来。 “方姐,你真够意思!”严颖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还对方婕和姜华有意见。 “行了,快去吧!早去早回。”方婕很喜欢这个个性爽朗的小妹妹。 林城市人造板厂,是市林业局的下属企业。几年前改制后,变成了民营股份制企业。厂址也从原来的开发区,搬到了城郊。 严颖和方婕到城郊找到人造板厂,可厂部早下了班。厂里的门卫和车间的工人,都是改制后才进厂的,根本没有听过付柏恒的名字。 还好门卫给了严颖保卫科长的联系电话,严颖与保卫科长通话后,又拿到了现任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号码。 “喂,林主任吗,你好,我是市刑侦队的,我叫严颖。” “你好,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主任,我想打听一下,人造板厂改制以后,厂里还有原来的老职工吗?” “老职工基本上没有了。改制的时候,工厂停工两年多,原来的老职工基本上都走了。警官,你想找原来的老职工?” “对,林主任,你有办法找到原来的老职工吗?” “呃,我倒是认识原来厂里保卫科的胡科长,他是市林业局派出所的干警,人造板厂筹建的时候,借调到厂里主持保卫工作。改制以后,胡科长就回原单位了。” “你说的是胡玉坤吧?”局里召开全体干警大会时,严颖见过林派的胡玉坤,他现在已经是副所长了。 “对,就是胡玉坤。” 严颖挂了电话,天已经黑了,她不好意思的看向方婕。 “你看我干什么,赶紧走吧!”方婕知道严颖想她陪着一起去林派找人。 “方姐,你真好!等案子结束,我请你吃饭!”严颖心想,自己跟的这条线,一定会有所收获。 “呵呵,好啊!那就去天天渔港吃海鲜!” “方姐,你想让我破产啊!” 胡所长住在市林业局宿舍,严颖敲开胡所长家房门时,他们一家正在吃晚饭。 “小严,你怎么来了?吃饭没有?”胡所长记性很好,还记得市局的严颖。 “吃了!”严颖向胡所长的爱人打了个招呼,违心的说了一句谎话。“胡所长,打扰你吃饭了。” “有什么打扰的。这位是?”胡所长看到严颖身后的方婕。 “这位是林城《生活与法制》的采编方婕,方姐,这位是林派的胡所长。” “你好!”“你好!” 胡所长放下碗筷,陪严颖到客厅坐下。 “小严,找我有事?” “胡所长,你原来在人造板厂待过吧?” “待过,当年局里把我借调到人造板厂保卫科工作了几年。,小严,你想打听人造板厂的人?” “嗯,胡所长,你还记得厂里有个叫付柏恒的人吗?” “小付!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他就是我筹建保卫科时,招进来的第一批人。小严,小付怎么了?” “哦,没什么。他涉及到我们中队目前正在调查的一起案子。” “什么案子?”胡所长十分诧异。 严颖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唉,你瞧我!”胡所长自知口快,自嘲的笑了笑。 “胡所长,付柏恒是你招进厂的,你对他应该很了解吧?” “当然了解。小付的父亲早亡,他是武指毕业。建厂招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应聘档案,就把他要到保卫科了。当时还有一个市体校散打队的,叫赵宏。他们两个年纪相当,是一起进厂的。也是我们保卫科,仅有的两名经过人事局正式录用的干部。” “武指?胡所长,你说的黔州省武警指挥学校。”方婕知道这所学校,如果付柏恒是这所学校毕业的话,就真不能小看他了。 “对,就是武警指挥学校。但小付是自费生,毕业后不包分配,所以才要到社会上自谋生路。” “胡所长,付柏恒学过驾驶吗?”严颖暗暗心惊,没料到付柏恒还是半个同行。 “没有,当时厂里给保卫科配了一辆面包车,但是小付和小赵都不会开车,车子又退回到厂里。还是龚旅明来了以后,我才帮他们把车要回来。” “你说的龚旅明也是保卫科的?” “对,小付和小赵是在厂子筹建期间进来的,龚旅明是正式投产前招进来的。当时筹建处就二十几个人,小付和小赵虽然年轻,可也算是厂里的老人了。” “那你经常和小付在一起上班吧?” “筹建期间,天天都在一起。投产以后,保卫科又招了几个人,我所里的事多,就两边跑。保卫科的工作,主要靠小付和小赵来抓,我只是每周过来看看情况。” “付柏恒在厂期间,一直在保卫科工作?” “也不是,厂子快改制前,我调回所里,厂部裁人,把保卫科的人都分到了车间。另招了两个老头看门。保卫科基本上就不存在了。” “车间?什么车间?” “他们两个分在一车间,主要负责原料粉碎。” “那车间里有没有运输原料用的电瓶车?” “有啊,有运输车,还有叉车,对了,还有盘式拖拉机。但是都有专人驾驶操作,小付和小赵专职负责设备控制。”胡所长的印象里,没见过付柏恒开车。 “胡所长,那你知道俞爽吗?” “知道,小付还在厂里的时候,就跟俞爽谈恋爱。我见过几次,小姑娘挺不错的,听说他们结婚了。” “那俞爽以前是干什么的?” “听小付说,俞爽是哪个县的幼儿园老师。” 幼儿园老师?方婕想起小兰家见人就叫“妈”的小宝宝,以俞爽现在的精神状况,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幼儿园工作。 “胡所长,付柏恒在武指,应该接受过一些专业训练吧?” “嗯,受过专业训练。小付和小赵正式上岗前,厂里也以林派的名义,送他们到警校培训了两个月。” “胡所长,付柏恒应该会射击吧?”方婕很清楚,十年前的工厂保卫科,可不同于现在随处可见的保安。当时的厂保卫科,很多都配了公用枪。 “会,当时经林业局领导批准,我向林派给厂保卫科申请了一支77式公用枪。小付和小赵都有枪柜的钥匙,开始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还常常找我要子弹,跑到厂背后的山里练习射击。” “枪法怎么样?” “枪法一般吧,毕竟子弹不多。不过小付的眼睛好、手也准,比小赵的枪法强得多。” 听了胡所长的话,严颖觉得完全可以肯定,付柏恒就是那个把毒针准确无误的扎进被害者颈动脉的嫌犯。 方婕也更加认定,付柏恒就是他们一直想寻找的真正嫌疑人。可是监控视频,是道迈不过去的坎。要想挖出这个深藏不露的凶犯,除了找到杀人动机,还必须戳穿付柏恒的不在场证明。 第八十二章 苦涩柔情 老孟、邵伟几人,连夜把林城的大小医院和诊所跑了个遍。老宋和许军终于在市二医找到了一份俞爽的就诊记录。 可这份就诊记录,是俞爽两年半以前,因感冒咽喉发炎到医院就诊留下的,和流产毫无关系。 严颖把方婕送回家,连忙回了警局,把她从胡所长那打听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姜华。 得知俞爽曾在林城附近某县幼儿园工作过,姜华猜测,俞爽也许不是在林城流产。 “严颖,你问到付柏恒那个同事,赵宏的联系方式了吗?” “问到了,赵宏现在从事家装行业,胡所长有赵宏的电话。但是刚才我打了几遍,都是关机。” 严颖边说边拿出手机,继续拨打赵宏的号码。 “姜队,通了!”严颖听到回铃声,十分高兴。 “喂,请问是赵宏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市局刑侦队,赵宏,你现在在哪?” “刑侦队?有什么事吗?”赵宏有些不解,刑侦队找他干什么! “我们想向你了解点情况,最好能见个面。我是刑侦队三中队的严颖。”严颖担心赵宏误认为是诈骗电话,把自己的中队和名字都说了出来。 “呃,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姜华拿过严颖手机,“赵宏,我是三中队队长姜华,我们想找你了解情况,最好能见面谈。你看是你到警局来,还是我们来找你!” “算了,还是我到警局来吧!警官,你们在几楼?” “三楼,你到了就打这个号码,会有人下来接你。” “好,我现在过来。” 不到半个小时,赵宏就到了警局。他担心自己经营的家装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才被刑侦队叫到警局来。 “你就是赵宏?”姜华客气的示意赵宏坐到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我是赵宏,警官,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赵宏,你不用紧张,叫你来,只是想想你了解点情况。赵宏,你认识付柏恒吧?” “付柏恒?认识,我们以前是同事,警官,他怎么了?”赵宏很久没见付柏恒,有些担心。 “没怎么!赵宏,应该也知道俞爽吧?” “知道,以前俞爽常到我们厂里来。” “听说俞爽以前在幼儿园上班,你知道在哪所幼儿园吗?” “知道,在龙固县第二幼儿园,我陪付柏恒去过。” “俞爽现在不在幼儿园上班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俞爽不在幼儿园了?”赵宏很惊讶,幼儿园的工作不错,龙固县距林城也很近,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弄不懂俞爽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工作。 “你多久没见过付柏恒了?” “差不多两年了吧!” “付柏恒和俞爽什么时候结婚的?” “好像是四年前吧。当时我不在林城,没有参加他的婚礼。” “听说还在人造板厂的时候,俞爽和付柏恒就谈恋爱了,他们俩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嗯,付柏恒和俞爽的感情很好。俞爽在幼儿园上班,工资比我们厂高;他们结婚的时候,付柏恒保安公司,工作不太稳定,但是俞爽从没嫌弃过付柏恒。现在,这种女人可不好找了。” 严颖别有深意的向姜华眨了下眼睛,好像想表明,自己就是这种不好找的女人。 姜华对严颖的眼神不为所动,继续询问赵宏。“在人造板厂的时候,你和付柏恒在同一个车间上班。他操作过车间里的电瓶车或者叉车吗?” “呵呵,那些车我和他都玩过。有时候上夜班,任务完成了,没什么事,我们俩就开叉车玩,那玩意和自动档汽车差不多,很好操作。电瓶车、拖拉机我们都开得很溜。后来我去学驾照,也比别的学员上手快。” “付柏恒没有学过驾照,但是依你对付柏恒的了解,你觉得付柏恒可以驾驶自动挡汽车吗?” “呃……,警官,他,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赵宏还念着旧情,很关心付柏恒。 “没什么,你想想,付柏恒能驾驶自动挡轿车吗?” “应该勉强可以吧。”赵宏实话实说,但他有点吃不准,他这样说会不会给付柏恒带来麻烦。“但如果他好多年都没摸车,就说不准了。” “付柏恒是武警指挥学校毕业的,身手应该不错吧?” “呃,还行,在厂里的时候,我跟他练过几手,他跟我不相上下。”赵宏是体校散打专业毕业,自认身手还不错。 “你觉得付柏恒人怎么样?” “他人不错,平时话不多,有点内向,但是工作认真,待人真诚。” “付柏恒应该很聪明吧?” “嗯,他脑子比我灵光,当时我们在厂保卫科,他还破了两个盗窃案。” “他还会破案?”严颖很惊奇。 “是啊,厂里请了一帮民工,他们有人偷厂里的机械零件和电缆,就是被付柏恒抓出来的。” “那么说,付柏恒具有一定的侦查能力?” “呃,应该是吧!”赵宏感觉姜华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在武指读书的时候,可能学过。警官,付柏恒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涉及一起案件,我暂时不方便向你透露。赵宏,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找过你的事,告诉付柏恒。” “哦!”赵宏心里暗暗猜疑,他感觉付柏恒可能出事了。 “好了,赵宏,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们再联系你。” 姜华把赵宏送出办公室,立刻让严颖通知所有队员,马上赶往龙固县。 赵宏刚离开警局,就拿出手机翻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老付,我是赵宏。” 付柏恒调整了一下情绪,“赵宏,好久没见了,有事吗?” “老付,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付柏恒心里一惊。 “刚才警察找我了解你的情况。” “了解我的情况?什么情况?” “问一些我们以前在厂里的事,还问到嫂子在哪上班。老付,你,你没事吧!”赵宏略微有点歉意,刚才在警局,他把老付的情况都告诉警察了。 “没什么,我们医院死了个人,那天我当班,警局正在调查。”付柏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镇定。 “没事就好!有时间大家聚聚吧。” “好,有空了联系。” 付柏恒的话,被身旁的俞爽一字不落的听到耳里。 “柏恒,医院出什么事了?谁死了?” “一个来医院看病的女人。” “警察调查你?” “嗯,那天是我的班,不用担心,都是例行公事。” 付柏恒轻抚着俞爽发梢,眼中满是柔情,心里却是阵阵苦涩。他明白,警察能找赵宏,一定也能找到俞爽与谢雅妍之间的联系,自己该怎么办?如果自己出事,谁来照顾俞爽?不,一定不能乱!就算警方知道俞爽流产与谢雅妍有关又怎么样?监控给自己提供了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只要把最后一步棋走完,警方就别想找到任何证据。 第八十三章 车祸 三中队的探员赶到龙固县,老孟带领大家分头排查县内各家医院、诊所,姜华和严颖通过县警察局找到了第二幼儿园杨园长家的地址。 敲响杨园长家房门已是夜里十点,杨园长和丈夫正在看电视。杨园长见警察深夜登门,颇感意外。 “警官,你们找谁?” “请问你是第二幼儿园的杨园长吧?”姜华向杨园长的丈夫歉意的点头微笑。 “我是杨忠,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杨园长看了一眼严颖身上的警服,把二人让进屋内。 “杨园长,深夜打扰,不好意思!我是林城市警察局刑侦队的姜华,这是我的证件。”姜华把警官证递到杨园长面前,“我们那么晚来,是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杨园长看了一眼证件,微微点头示意姜华和严颖坐下再说。 “杨园长,第二幼儿园,以前是不是有个叫俞爽的工作人员?” “俞爽!”杨园长越发意外,“你们是来了解俞爽的情况?” “杨园长,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意外。俞爽确实是我们第二幼儿园的老师。不过一年前辞职了。” “俞爽是为什么离职?” “唉,去年俞爽遭遇了一场车祸,对她身体倒没有造成太大伤害,但是她怀的孩子掉了。康复以后,她回来上班,在课堂上常常对着孩子发呆。园里就对她的工作作了调整,让她从事保育员的工作。可干了不到一个月,她给我留了封辞职信就走了。” “杨园长,发生车祸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杨园长回忆了一下。“是去年六月,幼儿园已经快放暑假了。”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车祸发生在晚上,快半夜了。我第二天下午才知道消息,到医院去没看见肇事司机。俞爽的爱人说,车祸事故交警队已经处理好了。我就没多问。” “当时俞爽怀孕多久了?” “已经怀了八个月,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产了,诶,居然会这种时候出事故!”杨园长十分惋惜。 “那俞爽是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的?” “她身体没受伤,休息了个把月就回来上班了。我们幼儿园有暑期班,工资比平时高,俞爽每年都要带暑期班。” “那她什么时候辞职的?” “呃,九月份,正式开学不久,有天早上我去上班,在办公桌上看到俞爽的辞职信,她说自己不适合继续留在幼儿园工作,就辞职了。” “当时你没见到她本人?” “没有。开学那阵我特别忙,过了几天,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接。再后来,她的手机号码就变空号了。警官,俞爽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俞爽没什么,我们主要是想调查一年前这起车祸事故。” “哦!俞爽这人不错,工作认真,对孩子们很负责,对同事也很尊重。她从幼师毕业就应聘到我们幼儿园,干了七八年,大家都挺喜欢她的。就是性格有点内向,感觉稍稍软弱了些。”杨园长对俞爽的评价很好。 “杨园长,你说俞爽在课堂上对着孩子发呆,她精神上是不是有点问题?” “可能吧,怀胎八月,孩子突然掉了,对她的打击很大。她回来上班以后,话越来越少,常常走神,也不太参加同事的活动,总是一个人呆在宿舍发呆。我们都担心她会患上抑郁症。后来我去林城办事,想去看看她,可是她换了电话号码,去她家也没找到人。” “杨园长对俞爽的爱人付柏恒熟悉吗?” “不是很熟悉,龙固离林城很近,交通方便,俞爽经常下了班都会回林城。所以付柏恒很少到龙固来。” “俞爽跟付柏恒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嗯,他们两口子的关系非常好。付柏恒原来在企业上班,后来企业垮了,又去保安公司,家庭条件不怎么样。俞爽长相漂亮,性格温和,在龙固有不少人追,可她谁都看不上,还是跟付柏恒结了婚。不过他们应该很幸福,我们园里的同事,从来没听俞爽抱怨过付柏恒半句。” “杨园长,俞爽出车祸时,进的哪家医院?” “县医院。” “杨园长,谢谢!打扰你休息了。”姜华站起身来,朝杨园长的丈夫点点头。 “警官,俞爽出车祸,当时交警队不是已经处理了吗?”杨园长陪着走到门边,隐隐觉得不对。 “哦,还有些具体情况没搞清楚。杨园长,我们走了,谢谢你的配合!”姜华给严颖打个眼色,两人快步离开。 老孟接到严颖的电话,立即赶往县医院。在院方领导的配合下,找到了俞爽入院时的主治医生和管床医生。 可主治医生田洪生说,俞爽送到医院时,孩子已经不在了。她基本上也没受什么伤,在医院调养了几天,就出院回家了。管床医生侯春艳也证实,当时在医院,根本没有看到肇事司机。 姜华到县医院跟老孟会合,亲自询问两位医生。 “田医生,俞爽大概是什么时候送到医院的?” “大概凌晨四五点,急诊科接的病人,我早上接班后,才接手诊断治疗。实际上,病人流产已经作过初步处理。我询问病人家属,他说是在诊所弄的,具体哪家诊所他也没细说。” 姜华向老孟使了个眼色,老孟带着人继续排查全县的各家诊所、卫生院。 “田医生,当时是谁把俞爽送来医院的?” “她丈夫。不过我听收费处的同事说,有人帮他们预交了一万块钱住院费。” “能查到那人是谁吗?” “他交的是现金,签的是病人丈夫的名字,收费处那边的监控早就删了。” 姜华怀疑,交住院费的人,应该就是黎永权,只可惜找不到证据。 “侯医生,俞爽住院期间,有什么人来看过她吗?” “基本上都是她的同事,幼儿园的老师。”侯春艳认识其中一名老师,知道俞爽也在幼儿园工作。 姜华问不到更多的线索,只好谢过二位医生,和严颖回到警车上等候老孟的消息。 “姜队,我觉得基本上可以确定,谢雅妍与俞爽的流产有关系。据谭丽玲说,一年多以前,谢雅妍有段时间举止反常,连麻将都不打。我估计,谢雅妍的反常,一定与车祸有关。”严颖想,如果自己是肇事司机,导致一名怀胎八月的孕妇流产,心情肯定也不会好! “嗯,只要出车祸时,俞爽进过别的诊所或卫生院,老孟一定能查出来。俞爽凌晨四五点被送往医院,车祸应该是发生在半夜或者凌晨,当时付柏恒肯定没有那么快赶到龙固,送俞爽去进行初步救治的人,多半就是肇事司机。” 姜华心里基本认定,俞爽的流产应为黎永权夫妇所致。但他担心,找不到付柏恒案发时间到过案发现场的证据,这三起案件,很可能会被煮成“夹生饭”。 第八十四章 无辜受害者 已近半夜,余波听着方婕翻身的动静,知道妻子还没睡着。 “方婕,怎么睡不着,是不是还在想案子的事?” “嗯,吵着你了?” “没有,我也没睡着。” “诶,你快睡吧,现在你们每天都要打卡,上班最好不要迟到。” “噗!”余波轻笑一声,好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你笑什么?” “没什么。方婕,你不是说案子已经有眉目了吗?那你还愁什么?” “你知道,那个女死者,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嗯!” “她之所以被害,很可能是因为,她也曾害别的孕妇流产。” “是吗?那现在人家是来报复咯?” “嗯,被她害的那个孕妇,已经怀胎八个月,还差一个月,小宝宝就要降生了。” “八个月!”余波不禁想象方婕怀胎八个月是什么样子,肚子是不是圆鼓鼓的! “余波!” “嗯?” “你说,如果你是那个孕妇的丈夫,你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会因为自己的妻子被人害流产,而杀死另一个孕妇吗?” “我不会。但是,被害死的那个孕妇,她是故意害别人流产的吗?” “应该不是。” “那就更不应该这样报复人家!把人家孕妇杀掉,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余波的思想很简单,他不认为有人会故意去伤害一个孕妇,如果是无心之失,能原谅的话,就原谅算了。没必要因为自己的孩子不在了,就去杀害一名孕妇。 “如果因为流产,一辈子不能生育了呢?” “呃,应该也不会。”余波觉得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必要有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更别说是毒杀一名孕妇,那可是两条命。 “余波,如果受害者是我呢?”方婕突然很想知道余波面对这种事,会这么处理。 “别胡说!”余波不喜欢这样的假设。 “余波,我是认真的,如果我被别人无意的举动害得流产,一辈子不能生育,从此精神抑郁,你会怎么办?”方婕侧过头,靠着余波胸膛。 “我,我不知道!”余波不愿去想这些无聊的事。“不过,我肯定会好好的陪着你,照顾你!” “你不会帮我报仇吗?” “呃,不会,要是我把害你的人杀了,我也要负法律责任。以后还怎么照顾你!”余波抬手轻轻搂着方婕,好像很害怕突然失去她。 “唉,要是那个人,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方婕像猫一样,往余波怀里蜷缩着身体。 “你说的是那个保安?” “嗯。” “他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 “是啊,不管是医院这边的监控,还是他家巷口的监控,都表明,案发时他不在现场。就算明知他可能是疑犯,警方也找不到他作案的证据。” “诶,别想了,姜华一定会有办法的!方婕,跟你说件事,你刚才不是问我笑什么吗,其实啊,我们单位……”余波心里藏不住事,还是把单位的趣事说了出来。 老孟一行,半夜敲开惠民诊所大门,终于问到了去年六月因车祸流产,被送到诊所的889伤者。 “史大夫,你确定那个伤者叫俞爽?”老孟不顾大夫哈欠连天,急切询问。 “是叫俞爽,她这名字好记。” “你还记得她的样貌吗?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老孟拿出姜华从杨园长家带回来的一张幼儿园老师合影。 史大夫摘下眼镜,拿着照片看了片刻。“嗯,好像是她。” “史大夫,俞爽是什么时间被送来的?是谁把她送来的?” “那天也是半夜,我都关门了。十二点过,听到有人嘭嘭嘭的敲门,我就起来了,开门是个男人扶着俞爽。” “是不是这个男人?”老孟又拿出付柏恒的照片。 “不是他,这人看着眼熟,唔,他好像是俞爽的丈夫吧?” “你见过俞爽的丈夫?” “见过。那个男人把俞爽送来以后,我在里面给俞爽检查,他就从俞爽包里拿出手机给俞爽丈夫打电话。俞爽的丈夫,一个多小时后,就来了。” “俞爽的丈夫来以后,他和送俞爽来的男人说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当时俞爽在半昏迷状态,我担心流血过多出事,就叫他们把人送去医院,我这输不了血。可是那个男人挺凶,叫我别多事好好看着俞爽。他把俞爽的丈夫拉到外面,说了半天话。” “那个男人很凶?” “是啊,一看就是社会上混的。” “他送俞爽来的时候,开车了吗?” “开了,开的还是一辆宝马。” “白色的宝马?” “对,是白色的,就停在我诊所外面。” 老孟向邵伟打个眼色,这下算是对上号了。 “然后呢?” “他们说完话,那男人就先走了。我叫俞爽的丈夫把人送去医院,他在外面找了好久,才找到一辆还没下班的出租,把俞爽送走。” “那男人先走,他没付诊费?” “付了,那男人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千块钱。” “你知道俞爽是怎么流产的吗?” “不太清楚,那男人和俞爽的丈夫说话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摔倒什么的,我怀疑是那男人,把俞爽撞倒了。可是给俞爽检查基本上没发现什么伤,就是手上和腿上有点轻微擦伤。” “你没看见这个女人吗?”老孟找出了谢雅妍的照片。 “没看见,那天晚上就他们三个人来诊所,我没见过这个女人。哦,对了,那天晚上,我闻到那个男人满嘴酒气,他肯定是酒驾了。” 老孟越听对付柏恒越是反感,既然是黎永权酒驾造成俞爽摔倒流产,那就没有谢雅妍什么事!可付柏恒为了报复,竟然毒杀一名孕妇! 如果罪魁祸首是黎永权的话,他的死就是必然。付柏恒杀不杀谢雅妍,最终都会要了黎永权的命。这与方婕的推测,大有出入。谢雅妍的死并不是什么“契机”,就算她不死,黎永权迟早也会被付柏恒报复。 “姜队,俞爽就医的诊所找到了,是黎永权送俞爽来诊所的,他那天晚上喝了酒,可能不小心蹭倒俞爽。他用俞爽的手机联系付柏恒,付柏恒当时就从林城赶来了。据诊所的史大夫说,那天晚上,他没有看见谢雅妍。”老孟虽未明说,但他相信姜华能体会到他的意思。 “这么说,黎永权才是肇事司机?” “对,害俞爽流产,跟谢雅妍没什么关系,我想,她和俞爽一样,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姜华轻叹一声挂了电话,他觉得付柏恒的心理难以揣测,先杀谢雅妍,也许是为了让黎永权也感受到失去孩子的痛苦。 “姜队,这付柏恒心肠也太狠毒了,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俞爽流产与谢雅妍无关,他就不该毒杀谢雅妍!人家肚子里还有孩子,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他居然一口气要了四条人命。”严颖为谢雅妍腹中的孩子愤愤不平。 姜华正想说什么,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方婕的名字,她怎么这么晚还来电话? 第八十五章 落网 付柏恒等俞爽睡了,悄无声息的走到客厅,轻轻把窗帘撩开一条缝,小心的观察门前空荡荡的过道。张姨家门前的路灯已经熄灭,过道里一片漆黑。付柏恒心里惦记着赵宏那通电话,他本以为自己可能处于警方的监控之下,可他没发现过道里有什么异常。 也许情况还不是太坏,付柏恒心存侥幸,警方一时半会应该还找不到自己“隐身”的秘密。那明天就照常上班,把最后的证据抹掉,自己就彻底安全了。 付柏恒并不知道,过道里最黑暗的地方,正有一双眼睛,密切的注视着付家微微晃动的窗帘,小刘忍了一晚上不敢吸烟,担心烟头的火光,暴露了自己。 十分钟前,许军也加入了监控付柏恒的任务。付柏恒家后院的天井,虽没有后门,但翻越围墙对付柏恒来说并非难事。姜华不放心,让许军配合小刘一前一后对付柏恒家施行严密监控。方婕找不到第二条离开富强巷的出口,不代表付柏恒没有其他出口逃离富强巷。不然,上周日晚上,他又怎么分身去杀掉黎永权。 其实姜华手里还没有掌握付柏恒毒杀黎永权和安士奇的证据,但是一旦确定谢雅妍为付柏恒所杀,那毒杀黎永权和安士奇的凶手,也就显露无遗了。 付柏恒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自己会出事。 天终于亮了,付柏恒洗漱完毕,坐到俞爽床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微蹙的眉头,莫名有些伤感。他想跟俞爽道个别再去上班,可俞爽昨晚吃了安眠药,她需要好好休息。付柏恒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俞爽额头,起身走出大门。 张姨还是和往常一样,站在门外刷牙,漱口水在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噗!小付,去上班了?” “嗯,张姨,去上班。”与张姨毫无营养的对话,让付柏恒感觉,今天和往常好像没什么不同。 在公家站台下了车,付柏恒不急不缓的走向妇幼医院大门,眼睛四处寻找他并不想看到的人。 付柏恒没有失望,这几天到医院调查的警察,他一个也没发现。 前门值班室的保安,照例跟付柏恒打着招呼。“老付,那么早就来接班了!” “嗯,老夏,小杜还没来?”付柏恒这周还是在后门值班室值班,前门接老夏夜班的是小杜。 “还没呢,这小子,动不动就迟到。” 付柏恒微微笑了一下,走进医院门诊大厅。挂号处的窗口前,已经排起一队挂号的人。付柏恒在大厅扫视一周,还是没看到警察的身影。 监控室关着门,估计夜班的同事还没下班。付柏恒犹豫了一下,慢步走过去敲响了门。 “老付,早啊!”夜班的老江开门打了一个哈欠。 “老江,吃早餐了吗?”付柏恒瞥了一眼监控室,只有老江一个人。 “还没呢,小覃还没来接班。你先去吃吧!”老江好像还有话想说,但是忍住了。 “哦,那我先去了。”付柏恒没注意到老江的异常,转身去了后院。 夜班的同事刚把后门打扫干净,就看到付柏恒走了过来。 “老付,早啊!” “早!晚上没什么事吧?”付柏恒进了值班室,随意的翻看值班记录。 “能有什么事。晚上后门一上锁,一觉睡到大天亮,嘿嘿!” “那你就回去吧!”付柏恒不经意看了一眼后院安士奇空着的车位,莫名一阵心悸。 “好嘞,那我就下班了。” 看着同事离开后院,付柏恒丝毫没有出去吃早餐的兴致。他在后门站了一会,见一个卖报纸的老头经过,买了一份今天的都市报。 付柏恒心不在焉的翻看报纸,心里总觉不安。墙上的挂钟走到九点,付柏恒关上值班室的门,向门诊大厅走去。 小覃平时都是这个时间外出吃早餐,付柏恒早就知道小覃的习惯。过道里人很多,没人注意付柏恒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监控室的门。 监控室房门上方也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是针对监控室专门安装的。付柏恒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有些冒险,但是没办法,他必须抹掉最后的证据。 在监控主机上进入监控系统,付柏恒的心跳突然变得急促。门上的那枚摄像头,就像一双眼睛,正在密切注视着他在主机上的操作。 “嘭嘭嘭”,监控室的房门被敲响,付柏恒心里徒然剧震,小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打开房门,付柏恒凛然怔住,姜华带着老孟和邵伟站在门外。 “付师傅,早啊!”姜华眼中浮现狡黠的笑意。 “呃……,警官,早!”付柏恒不自觉的瞟着门外的走廊,那个穿警服的女警和叫方婕的女人,就站在走廊里看着他。 “付师傅,你不是在后门值班吗?怎么跑到监控室把自己关起来了?”姜华带着揶揄的语气,让付柏恒很不舒服。 “我,我过来看看。” “哼哼,付师傅,跟我们走吧!”姜华偏了下身子,邵伟从腰间拿出手铐。 “你们……”付柏恒心如死灰,恶毒的眼神,直射走廊里的方婕。 “有什么话,去警局说吧!”邵伟不由分说,用最快的速度给付柏恒戴上手铐。 走廊里来往的医护人员和就诊的患者,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愕然看着这不寻常的一幕。 保卫科罗科长纠结的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面沉如水的付柏恒,感到难以置信。“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罗科长,我们没有弄错。他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姜华凌晨赶来医院的事,除了老江,没人知道。 “呃……”罗科长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姜华不可置疑的表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付柏恒对罗科长的惋惜毫不在意,他内心十分压抑,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让他暴露到的人,就是女警身旁的方婕。 邵伟的手突然被一股猛烈的力量给挣脱,付柏恒使尽浑身的气力猛地撞向方婕,他算准了,自己只要撞上方婕,她的头就会倒向身后的楼梯扶手。 姜华大惊之下,迅速飞起一脚,狠狠踢向付柏恒胯部。付柏恒吃力,身体往前一倾,猛蹬一步低着肩头撞上方婕腹部。严颖反应慢了一拍,就在她想推开方婕时,付柏恒已剧烈的撞到方婕身上。 方婕连退两步,后腰被楼梯扶手把头抵住,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腿间一热,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淌下。 姜华和老孟赶紧扑向付柏恒,把人按倒在地。 严颖看着方婕惊慌的喊道:“方姐,血……!” 只见方婕米色的裤子,裤腿一片殷红。方婕慌乱的低下头,看到血迹突然晕了过去。 “快,叫医生!”姜华愤声高呼,扭着付柏恒胳膊的大手,又加了一把力。 第八十六章 隐身的秘密 余波接到姜华的电话,整个人都懵了,招呼都没打,就快步跑出办公室。 赶到妇幼医院急救室,方婕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方婕,你没事吧?”余波紧紧握住方婕的手。 “余波……”方婕终于哭出声来。“孩子,不在了。” 余波红了眼圈,方婕悲恸的泪水,让他说不出话来。严颖也红着眼睛不知如何劝解。 “余波,对不起!”方婕幽幽抽泣。 “严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波抬头看向严颖。 “余哥,刚才我们在医院抓捕嫌疑人,那人突然像疯了一样,猛地撞向方姐。我们……”严颖万分愧疚。 “方婕,她没事吧?”余波紧握着方婕的手,目光在方婕和严颖脸上来回移动。 “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孩子……,余哥,对不起!都怪我……”严颖流下难过的泪水。 余波无声的叹息,方婕昨晚问他的话犹在耳边。 付柏恒被带回警局,邵伟和蒋奇把他带进讯问室,固定在讯问椅中。老孟在门外十分疑惑,他不明白,当时现场那么多人,付柏恒为什么单单袭击方婕一人。 “姜队,付柏恒为什么这么恨方婕?” “因为他怀疑自己落网,是因为方婕那天注意到了时间。”姜华的眼中全是恨意,他恨不得立即冲进讯问室暴打付柏恒,但他忍住了。 “时间?”邵伟觉得奇怪,今天凌晨方婕和姜华才弄清付柏恒能在监控下隐身的秘密,他想不通,付柏恒怎么会认定是方婕注意到了时间。 “那天方婕在后院看到倪骏出门时,记下了时间。我们到了案发现场,方婕当着付柏恒的面,告诉我们倪骏是十点二十八上出租车。付柏恒一直记在心里,那天方婕见过俞爽,问了那些问题之后,付柏恒担心罪行败露,才会连夜潜入方婕住的小区,想杀人灭口。也怪我们太依赖监控,如果当天就检查监控主机,付柏恒根本没有机会继续作案,方婕她也不会……,唉!” 其实,何止姜华对时间没起疑心,就连方婕自己,当时也没想过时间有问题。 邵伟听得半懂半疑,见姜华和老孟准备进讯问室,和蒋奇几人赶紧去了隔壁监控室。 姜华凌厉的眼神刺向讯问椅中的嫌犯。“付柏恒,你有什么说的吗?” 付柏恒没吱声,面无表情的瞪着姜华面前的讯问桌。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先来看一段监控视频。”老孟拿着遥控器,把临时搬进讯问室的播放器打开。 监控画面里,付柏恒走进医院的监控室,在监控主机上打开了主机的时间设置。这个画面,是医院监控室大门上方的摄像头记录下的。 “付柏恒,按照排班表,十月上半个月,你都在后门值班。十月八号早上九点,你去监控室干什么?”老孟按下暂停键。 “……” “还是我来帮你说吧!”姜华让老孟把画面放大,“你把监控主机的时间设置,调快了五分钟。十月一号至七号,医院放假,你知道还有几天,谢雅妍就要来医院做孕检,所以八号那天提前更改了监控主机的时间设置。” 付柏恒看了一眼被放大的视频画面,依旧一言不发。 老孟继续播放另一段监控画面。还是付柏恒走进医院监控室,再次更改了监控主机的时间设置。 “十月十一日,案发当天中午,你趁同事去食堂吃饭的空隙,又把监控主机的时间设置改了回来。可惜,你怕引起警方注意,当时没敢删掉监控室内部那枚摄像头的监控视频。你更改主机时间的证据被留了下来。” 付柏恒瞟了姜华一眼,歪过头,对着墙上的铁窗,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你把监控主机的时间调快了五分钟,所以十一号上午谢雅妍从门诊大厅进入后院的时间不是‘九点五十九分四十六秒’,而是‘九点五十四分四十六秒’。当时你还在后院,你看着安士奇离开一楼卫生间的窗户,立刻走到谢雅妍身后,把毒针扎进了她的颈动脉。十点零一分你出现在后门外的交通监控视频中时,谢雅妍已经死亡!但是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害你老婆流产的是黎永权,你为什么要先杀谢雅妍?” “都是那个臭婊子挂倒俞爽,她才会流产。”付柏恒突然激动起来,满脸愤恨,额头青筋冒起。 “可是龙固县那家诊所的大夫说,当时只有黎永权在场。” “那婊子喝醉了,她在车里。俞爽亲眼看见,是个女人开的车。” 姜华不禁看向老孟,方婕的直觉没错,付柏恒的首要目标确实是身怀有孕的谢雅妍。 “因为谢雅妍害你妻子流产,所以你就杀了谢雅妍?” “我……,我不想杀人!”付柏恒百感交集,想到从此不能再照顾妻子,内心深深懊悔。 “付柏恒,谢雅妍死的那天,黎永权来医院找安士奇时见过你,他没认出你?” “我不知道!”付柏恒那天在医院见到黎永权时也很担心,但是黎永权居然没认出他。 老孟无奈的摇摇头,黎永权可能根本没把肇事伤人当回事,付柏恒的样貌,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你还是担心黎永权想起你是谁,所以晚上到黎永权办公室杀了他?”姜华想证实他和方婕的推测。 付柏恒紧皱眉头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安士奇去黎永权办公室的时候,你就在附近吧?把他约到城外的电话也是你打的!”姜华继续证实。 付柏恒眼里闪现几分惊奇,仍然没有说话。 “你杀谢雅妍那天,方婕在现场看到倪骏时,记下倪骏离开的时间,你担心方婕发现时间不对,所以那天俞爽遇到方婕之后,你就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夜晚潜入了方婕住的小区是吗?”姜华相信,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定是付柏恒无疑。 沉默不语的付柏恒脸色突变,两眼露出凶光。 姜华桌上的手机轻震,老宋发来信息,在付柏恒家后院的一口破坛子里,找到了最后一支毒针。 “付柏恒,毒针你从哪弄的?你说自己不想杀人,却事先准备凶器,更改监控主机的时间设置,你处心积虑就是想谋杀谢雅妍!”姜华看完信息,厉声喝问。 “她该死!”提起谢雅妍,付柏恒似乎有些失控,歇斯底里的咆哮:“她每次到医院都用那种蔑视的眼神看着我,她杀了我的孩子,她是杀人凶手,她幸灾乐祸,她害俞爽不能生育,她根本不配有孩子!你知道俞爽受了多少痛苦吗?我妈被急死,俞爽差点自杀!” 姜华和老孟愕然相视,付柏恒的情绪很不稳定,他的精神和心理似乎有点问题。 第八十七章 遗憾 “付柏恒,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你总共见过谢雅妍几次?”姜华翻了一下笔记本,再次对照谢雅妍去医院的时间和付柏恒的排班表。 “我,记不清了,在龙固见过一次,她靠在车后座,像条死狗。在医院也见过几次。” “八月份谢雅妍来医院,那天你在前门值班,你应该见到她了。九月份谢雅妍来医院那天,你恰好跟同事换班,那天你又见到谢雅妍。你知道她两次来医院,都是从后门离开,所以你借着十月份换岗到后门值班的机会,策划了这场谋杀!可是付柏恒,你想过没有,谢雅妍有可能不认识你!” 付柏恒错愕的看着姜华,癫狂的吼道:“她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她,她看我那种眼神全是嘲笑、蔑视、幸灾乐祸,她阴魂不散,一而再再二三出现我们医院,她在向我示威,她有钱,就算杀了人也不用负责任!” “在龙固那家诊所,你是不是同意跟黎永权私了,收了他一笔钱?”姜华听出端倪。 “我……”付柏恒羞愤难当,脸色憋得通红。 “周天滨海公司的借款合同,也是你从黎永权办公室拿走的吧?” “……” 姜华发现,只要不是涉及谢雅妍的话题,付柏恒都不愿回答。只有谢雅妍的名字,才能让付柏恒吐露真言。 “你看到谢雅妍怀孕,心里很不舒服,每次她来医院,你都感觉她的眼神是对你的挑衅,所以你特意准备了毒针?” “我,我没有特意准备!那,那是我捡的。”捡到毒针之前,付柏恒虽然对谢雅妍恨之入骨,可是还真没想到杀人。 姜华一直觉得奇怪,如果只是想谋杀谢雅妍和黎永权,根本不用准备那么多毒针。 “捡的?用捡来的毒针谋杀谢雅妍?” “是捡的,我看见有人用毒针偷狗,那狗被毒针射中立马就倒了,叫都叫不出声。我喊了两声,那人丢下包就跑,我捡到他包里的毒针才……,我原来真的没想杀人!”想到从此孤苦无依的俞爽,付柏恒心如刀绞,如果没有这些毒针,他不会待在这个地方。 “你不想杀人,却因为杀了谢雅妍而接二连三的一再杀人,黎永权、安士奇都被你灭了口!” “我没办法……”付柏恒眼里隐隐泛起泪光。“俞爽不能没有我,我要照顾她,我不能进监狱!” 老孟不禁叹息,方婕的猜测又对了,黎永权的死,跟那些高利贷的受害者全无关系。黎永权之所以被杀,只因他那天去医院,引起了付柏恒的猜疑。 老宋在付柏恒家后院,找来梯子亲自翻过围墙,不远处的一处老式公厕引起他的注意。 公厕背后,是另一条小巷。以付柏恒的身手,从公厕的平顶可以轻松跳到那条小巷。老宋在小巷里找到几块结实的空心砖,从小巷爬上公厕的平顶也很容易。走出小巷,就是大街。老宋调看巷口对面的监控摄像头,终于找到了付柏恒十二号晚上进出巷口的证据。 姜华在讯问室接到老宋的电话,警方找到的证据,已经足以给付柏恒定罪。 “付柏恒,你能驾驶安士奇的车吧?” 付柏恒又闭口不言,但是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已经默认。 “那天我们去你家,俞爽在发烧,你是不是给她用了什么药才发烧的?”姜华这个问题,也是方婕想知道的。 “我没给她用药,我只是给她吃了煮玉米。”说起俞爽,付柏恒显得平静一些。 老孟听懂了。“俞爽肠胃不好,不能吃煮玉米?” “嗯,她吃煮玉米会‘隔食’,一隔食就发烧。” “那天我们去你家,电视柜上那些药,都是你故意放在那的?”姜华猜测,既然不是真的发烧,那些药就只是摆摆样子。 “嗯。”付柏恒轻哼一声, “付柏恒,你干的这些事,俞爽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付柏恒好像受了刺激,情绪又激动起来。“我什么都没告诉她,去黔易贷那天晚上,我给她吃了安眠药。她什么也不知道,警官,所有的事都跟她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们会核实。不过你必须配合,如实回答问题。” “我配合,你问什么我都配合。”付柏恒连连点头,不想牵连妻子。 “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黎永权会去办公室?你是不是跟踪他?” “我没跟踪他,我不知道他家住哪,就想去他公司碰碰运气。” “你知道黎永权的公司在哪?” “嗯,那天他来医院,走的时候掉了一张名片,上面有他公司地址。” 姜华暗暗摇头,他万万没想到付柏恒竟是凭着一张名片去碰运气杀了黎永权。 “那你怎么知道谢雅妍会在十一号去医院?” “我猜的,国庆放完假,头几天来医院的人特别多,她肯定不会那几天来。周六和这周一都是我的班,我想她不是周六就是这个周一会来医院。” 老孟不自觉的微微点头,这与他们的判断,基本一致。 “你看到安士奇去黎永权办公室了?” “我从黎永权办公室出来,就看到他在外面人行道上。我在远处等了很久,他才进去。我估计他就是去找黎永权。” “安士奇出来以后,你以什么理由约他出城见面的?” “我说我看到他从黎永权办公室出来,不想被我告发的话,就给我一笔钱。我变了声音,他没听出是我。追问我是谁,我就叫他到城外的鱼塘见面。” “安士奇在鱼塘看见你,他下车了?” “没有,他没下车,我骑共享单车到鱼塘那,远远看见他的车停在路边开着车窗,我没惊动他,下车摸过去,趁他不注意,就……” “然后你就杀了他,把他的尸体沉进鱼塘,把他的车开去松树林,在车上留下一支毒针,还把他车上的厨刀给扔了?”姜华替付柏恒补充道。 “嗯。”付柏恒落寞点头,心里只想着俞爽。 老孟暗叹,如果没有抓到付柏恒,这些细节简直难以查清。一直围绕着黎永权的社会关系打转,却忽略了监控主机最基本的时间设置,这不得不让这位老刑警感到遗憾。 医院的病房里,方婕渐渐止住哭泣,余波纠结的问道:”案子破了?” “破了,余哥,你昨晚跟方姐谈起你们单位的人为了以防迟到,把打卡机的时间调慢,方姐马上就联想到医院的监控主机,时间也可能被人调快了,所以付柏恒才会有不在场证明。姜队连夜调看医院监控室的摄像头,终于找到了付柏恒在主机时间设置上动手脚,制造不在场证明的证据。”严颖连忙解释。 余波苦笑一声,自己当作趣事说给方婕听的无心之语,竟误打误撞帮助破了案!可他和方婕的孩子……,余波深深叹了一口气,心情矛盾的慢慢松开了方婕的手。 第六卷完 第一章 水库浮尸 深秋的林城,天清气爽。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淡淡的白云,飒爽的秋风扫下几片金黄的落叶。 方婕走在种满了法国梧桐的黄金大道上,却无心欣赏这秋日美景。与余波的冷战才刚结束,现在又一意孤行答应龙劲的邀请,加入警局兴办的《林城警事》编辑部。看来,与余波的紧张关系,还得再维持一段时间。 今天是去警局报到的第一天,方婕准时走进编辑部办公室,一早守候在此的龙劲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热情的欢迎方婕到来。 “欢迎欢迎!方婕,欢迎你加入《林城警事》!” “龙局!你太客气了!”方婕面带微笑伸手相握,龙劲上个月已经升为副局,兼任刑侦大队长。 “方婕,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宣传科调过来的陈渺,负责协助编辑部的工作。” 龙劲身后一位漂亮的女孩微笑着冲方婕点了下头,“方主编,你好!我叫陈渺。” 主编!不是说负责罪案纪实吗?方婕看了龙劲一眼,两个人的编辑部,还给弄了个主编的头衔,这龙局还挺会唬人的! “你好!陈渺,你还是叫我方姐吧,主编听着有点别扭。” “别扭什么!特地请你来,就是给我们《林城警事》当主编的,虽然兵少了点,但是贵精不贵多,小陈在宣传科待了三年,还是有点墨水的!” 被龙劲爽朗的笑声感染,方婕和陈渺都笑了起来。 “方婕,你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警局近期的资讯,都在小陈手上,还需要什么你就直接跟我说。”龙劲看了一眼手表,早上他还有个会。 “好的,龙局,你去忙吧!” 龙劲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方婕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面跟陈渺闲聊,一面翻阅着警局近期资讯。 刑侦队三中队队长姜华,知道方婕今天来警局报到,正准备叫上严颖一起去看方婕,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姜队,刚刚接到报案中心通知,青云湖水库发现浮尸,要求我们立刻去现场。”副队长老孟打来电话。 “好,你叫上邵伟、蒋奇、许军,我们马上赶去现场。” 姜华快步走出办公室,叫了严颖一声,两人走进电梯。 “姜队,是不是又有案子了?”严颖见姜华表情严肃,知道又有得忙了。 “嗯,青云湖水库发现浮尸,老孟邵伟他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走出办公大楼,姜华上了老孟的车。 “老孟,具体什么情况?” “还不清楚,水库管理员报的警,他早上清理水面发现浮尸,没敢乱动,就先报警了。” “人还没捞上来?” “还没有。” “开快点吧!” 青云湖水库位于林城市区的青云山顶,迎宾大道路口有条支路直通水库。青云山后,也有一条可供车辆单向通行的小道。青云湖风景秀丽,水质清澈,空气清新,是林城市民休闲晨练的好去处。 姜华一行赶到水库,湖边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晨练的市民,远远看着水面上的一叶扁舟。 水库管理员看到警察,解开了湖边另一艘小船的绳索。 “警官,这边!” 姜华看了许军一眼,许军留在岸边,没有跟着上船。 “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请问怎么称呼?” “我是水库的管理员,我叫熊开全,叫我老熊吧!”老熊拉响马达,小船朝湖中心行去。 “是你报的警?”姜华发现湖中心的船上,还有一个人。 “嗯,人是老萧发现的。”老熊指向湖中心,“他用船把尸体挡住,让我在岸边等你们。” 老孟默默点了下头,管理员的处理很妥当。 “许军,你让湖边的人先散了。”姜华给许军打了个电话。 “老萧!警察来了!”老熊关了马达,慢慢靠近老萧的船。 只见老萧身后的湖面上,俯面飘着一具尸体,臀部和背部稍稍露出水面,头部半沉水中,后脑头骨有些塌陷,看不到双腿。邵伟暗自揣测,该不是碰上分尸案了吧! “警官,要不要捞起来?”年近六十的老萧,手上拿着一根梢头带爪的竹竿。看样子是清理湖面时,用来捞垃圾的。 “等一下!”姜华看了看尸体距离岸边的距离,“萧师傅,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这个位置?” “不是,我是在那边发现的。”老萧指着远处山崖下方的湖面。“开始在那个位置,慢慢飘过来的。” 山崖上建有凉亭,从环湖的步道可以绕上上崖。从老萧示意的位置来看,尸体应该是从崖上推下来的。 姜华让蒋奇给湖面上的尸体照了相,老熊帮老萧搭手,把尸体捞上小船。邵伟这才发现,死者的双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被反扭到胸前,两只脚掌几乎顶在尸体下颚,受到打捞的拉力,才僵硬的滑开。 “姜队,死者的脚好像断了。”老孟见尸体的双脚微微晃动,感觉不太对劲。 姜华微微皱眉,回身看看岸边,围观的市民还未散尽。 “萧师傅,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上岸?” “有,北边的水情观察室有院门,行人进不去。” 老熊跳回自己的船,跟上老萧往北岸驶去。 岸边传来汽车马达声,法医也到了。 “严颖,打电话让法医到北岸的院子来。”姜华抬头仰望山崖,又给许军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到崖上凉亭等着。 尸体从船上移到岸边,法医的车也开到观察室院外,老熊打开院门,把车放进院内。 “姜队!”法医老宋下车瞟了一眼姿势怪异的尸体。 “宋哥,又要辛苦你了!”姜华朝老宋点了下头。 法医在尸体旁蹲下,很快就找到了致命伤。 “姜队,死者的致命伤在脑后,是遭表面较光滑的钝器猛烈打击造成颅骨骨折,颅脑严重损伤、出血,导致脑死亡。没有溺水迹象。” “他的脚……?” “他的双脚被折断了。从他双脚僵硬的角度判断,他的脚应该是被强行扭挂在脖子上的。” “挂在脖子上?”严颖惊奇的发问:“宋哥,他的脚是原来就这样,还是被硬生生折断的?” “死者的双腿发育良好,没有任何畸形,从折断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死亡之前被折断的。” 姜华戴上手套,把尸体衣服上的口袋摸了一遍,没有找到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遗物。 “宋哥,这样活生生的把脚折断,那受害者的惨叫声岂不是……” “如果颅脑被打击导致休克或昏迷,哪还叫得出声!”老宋白了严颖一眼。 姜华沉默的看着尸体,死者大约四十出头,中等身材、体型偏瘦,相貌普通,皮肤涨白,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这双脚……,着实令人费解,既然已经把人打死,还耗费精力折断人双脚做什么! 第二章 尸源 老宋把尸体运回警局作进一步检查。姜华一行登上山崖的观月亭,许军早把观月亭四周查看了一遍。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姜华见崖上的垃圾桶里扔了不少果皮烟头,估计到观月亭来的游人不少。 “崖边发现少量血迹,我已经采集了样本。别的什么也没发现。”许军头脑灵活做事认真,姜华叫他上崖,他把该做工作的全都做了。 “怎么那么多脚印?”老孟看到崖边泥土上凌乱的脚印,微微皱起眉头。 “我上来就是这样,平时来这玩的人很多。”许军没有提取脚印,他知道这种情况下提取脚印的意义不大。 “姜队,没有发现!”邵伟和蒋奇再次仔细搜索整个崖顶,还是一无所获。 严颖撩了下被山风吹乱的头发,“死者身上没有手机、身份证、银行卡,现在只能从失踪人口里寻找尸源了!” “没用!”姜华摇了摇手,“萧师傅和熊师傅说,他们每天都要清理湖面,尸体是今早才发现的,宋法医也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家属怎么会报失踪!” “那怎么办?”严颖郁闷的看着姜华。 “死者的衣物质地很好,包括皮带都是买的品牌货,经济条件应该不错。死者脚上的皮鞋,脚掌磨损比后跟严重,我估计死者生前,开车的时间居多。现在无法判断,此处是否为第一现场。但不管是死者自己上来,还是尸体被背上来,都必须有车。严颖,你和蒋奇马上去调迎宾路口的监控,看看昨晚九点到今早六点,有多少车辆进出过青云山这条支路。”姜华走到崖边细致的查看泥土和杂草上留下的血迹。 “是,姜队!”蒋奇答应一声,和严颖下山了。 老孟走到姜华身边,一起观察血迹。“姜队,死者头上的致命伤,流血应该不多,我估计这就是第一现场。” “嗯!把尸体背上来太费事,单纯抛尸的话,在崖下就行了。上崖来,不单是想杀人,凶手是怕折断人家双脚,受害者会喊叫。”姜华刚才已经问过水库管理员,晚上九点以后,基本就没人到青云湖来了。 老孟点点头,“邵伟,你联系水库方面,查查两名管理员的底。” “是。” 姜华几人回到崖下,围观的游人已经散尽。两名水库管理员,在湖里继续清理水面上的垃圾。 “老孟,你说杀人为什么要折断受害者的双脚呢?”姜华站在岸边,看向发现浮尸的那片水域。 “估计是仇杀吧!为了泄愤,折断人家双脚。可是,死者手上的戒指还有手机、现金、银行卡……”死者指间戒子的印迹虽被湖水泡得有些发白,但没逃过老孟的眼睛。 “把这些东西拿走,一方面是为了扰乱视线,让我们认为是劫杀,另一方面,是想增加我们寻找尸源的难度。”姜华根本没考虑劫杀的可能性。 许军倒好车,姜华向湖中的两名管理员挥了挥手,上车回了警局。 蒋奇严颖那边还没消息,法医的尸检报告也还没出来,姜华上楼去了方婕办公室。 “方大主编!欢迎加入警队!”姜华站在办公室门边轻轻拍了拍手。 “姜队,快进来!什么大主编,你可别跟着起哄!”方婕见到熟人,满脸笑容。 “小陈呢?”姜华在会客沙发坐下,见另一张办公桌空着。 “宣传科有事把她叫过去了。”方婕陪姜华坐下。 “唉,没办法,局里人手不够。” “怎么,你今天那么有空?手上没案子?严颖呢?” “呵,怎么会有空,早上刚接了一桩凶杀案。法医报告还没出来,尸源也还没认定。严颖出去办事,我就先上来看看你。” “什么案子?”方婕十分好奇。 “水库浮尸案,无名男尸……”姜华话没说完,手机响了。 听筒里传来严颖的声音:“姜队,找到了,昨晚到今天早上,共有四辆车出入青云山那条支路。其中三辆车,我们通过交警部门已经联系到车主。只有一辆九点五十左右上山的帕萨特,车主手机关机。顺云市牌照,车辆登记人董业凯,就是死者。” “你们核对过本人照片了?” “嗯,交警支队有董业凯办理驾驶证留存的照片,可以确定就是死者。” “好,马上联系顺云警方,弄清死者身份。” “蒋奇已经在联系了,马上就有消息。” 姜华满意的微微点头,挂了电话。 “找到尸源了?”方婕见姜华起身,连忙问道。 “嗯,我先下去了。”姜华顾不上解释,急匆匆下楼回办公室。 方婕轻轻叹了口气,局里不发话,她就不能私自参与侦破工作,感觉还没杂志社自由。正有些郁闷,龙劲走进办公室。”方婕,姜华那边的案子你跟一下。编辑部的工作,暂时叫小陈盯着。” “是,龙局!”方婕装模作样的挺胸立正,给龙劲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快去吧!”龙劲知道方婕的性格,就是闲不住。 老孟见方婕走进姜华办公室,不由楞了一下。 “方婕,怎么样,来我们这上班,还习惯吗?” “还好,孟哥。”方婕向老孟点头致意。 姜华放下手机,抬了抬眉毛。“龙队叫你过来?” “怎么,不欢迎啊!” “热烈欢迎!”姜华笑着起身,“走吧,路上给你介绍案情。” 老孟微微皱了下眉,邵伟和许军相视一笑。 姜华上了警车,向方婕介绍案情和严颖、蒋奇刚查到的情况。 “死者董业凯,是顺云市凯丰服装厂经理。顺云警方联系到她的妻子蒋媛,说董业凯两天前,从顺云来林城林彩纺织厂洽谈购买原料的事。” “来林城办事,不仅被杀,还被折断双脚!”方婕很是纳闷。 “嗯,死者身上所有财物均被拿走,不过我认为,这不是劫杀。” 姜华看了开车的老孟一眼,老孟没吱声,方婕也不再多问。 林彩纺织厂位于市内写字楼的办公室里,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正在打电话。 “请问,你们厂长在吗?”邵伟轻轻敲了下开着的门。 “你们是……”男子挂了电话,好奇的看向门外。 “我们是市刑侦队的。” “刑侦队?”男子有些惊讶,“他在厂里,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那就麻烦你了!” 姜华一行进入宽大的办公室,发现四面摆满展示台,台上陈列着各种布料。 男子给厂长打完电话,走到邵伟面前。“警官,厂长马上过来。” “你是纺织厂的?”姜华看向男子。 “对,我是厂里的业务员。” “你认识董业凯吗?” “董总?”男子楞了一下,“他是顺云凯丰服装厂的老板,是我们公司客户。” “你昨天见过董业凯吗?” “没有。”男子摇了摇头,“周末我去永山出差了,今天早上才回来。” “你怎么称呼?” “哦,我叫莫泰仁。”莫泰仁微笑着递过一张名片,客气的招呼大家坐下等候。 第三章 客户 林彩纺织厂位于城郊,在市区设立的办公室,其实只是产品展示厅,同时兼作业务接洽和厂部在市内的联络点。 厂长伍卫红五十出头,原先是林城第二纺织厂一车间主任。工厂改制以后,带领下岗工人集资开办了现在的林彩纺织厂。 接到业务经理莫泰仁的电话,伍卫红立即从厂部赶往市区的办公室。林彩纺织厂成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刑侦队的人上门。 “伍总!”莫泰仁见伍卫红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连忙站了起来。 “小莫,这是怎么回事?”伍卫红进门顿下脚步,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几名身着便装的警察。 “我也不知道,伍总,他们问起顺云凯丰的董总。”莫泰仁压低声音给伍卫红露底。 “老董?”伍卫红疑惑的轻声念道。 姜华起身朝门走了几步,伍卫红迎了上去。 “你是伍厂长吧?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姜华向伍卫红亮出警官证。 “你好,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吗?”伍卫红谨慎看清警官证上的名字。 “伍厂长,坐下谈吧。”姜华反客为主,示意伍卫红到会客区坐下。老孟、方婕向伍卫红点头致意。 “伍厂长,董业凯是你们厂的客户吧?”姜华不懂声色的观察伍卫红。 伍卫红惊疑的瞥了莫泰仁一眼。“是,董总是我们厂的客户。” “上周六,十一月一号,董业凯来过你们厂是吗?” “嗯,来过,他是周五到的林城,我们周六见的面。” “你直接与董业凯接洽业务吗?”姜华不经意的瞟了一下莫泰仁,后者好奇的看着伍卫红。 “嗯,董总是第二次来,他都是跟我接洽的。” “他第一次来你们厂,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周六,你们在哪见的面?” “就在这。” “主要谈什么?” “董总想跟我们建立长期供需关系,其实就是想压低进货价。我们主要谈的就是原材料的价格。” “谈得这么样?” 伍卫红的表情十分纳闷。“呃,还行吧,我把凯丰的进货价调低了三个百分点,董总还算满意。警官,董总是不是有问题?” 姜华避而不答。“伍厂长,周日你和董业凯见过面吗?” “没有。”伍卫红摇了摇头,“周六晚上,我陪董总吃饭,饭后他说要回顺云,周日没有联系我。” “周六晚上吃饭,董业凯喝酒了吗?”老孟突然插了一句。 “喝了一点。” 老孟点点头,不再说话。 “董业凯那天开车了吗?”姜华清楚老孟的心思。 “开了。” “董业凯来找你,是一个人吗?” “嗯,就他一个人。” “周六晚上晚上你们吃饭,还有其他人吗?” “有,我的秘书小范,还有办公室的王耀永王主任。” “就你们四个人?” “嗯。” “那天晚上董业凯喝了酒,怎么开车回顺云?” “这……,我不知道!” “董业凯开的什么车?” “帕萨特。” “你说董业凯周五来的林城,那天晚上他住哪?” “丽都酒店。” “昨晚你在哪?” “啊?”伍卫红感觉气氛不对。“警官,董总,是不是出事了?” “今天早上,警方接到报案,青云湖水库发现一具浮尸,经我们核实,死者是董业凯。” “浮尸!”伍卫红惊愕的瞪大眼珠。 莫泰仁惊诧万分,看看伍卫红,又看看姜华。 “伍总,昨晚你在哪?”姜华回到刚才的问题。 “我,我在……,警官!你们不会怀疑我……” “伍总,你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你照实回答就行了。”姜华语气温和,不想给伍卫红造成压力。 “我昨晚在家,我住在华健小区,我爱人可以作证。”伍卫红还是有点紧张。 “莫经理,你见过董业凯几次?”姜华侧身面向莫泰仁。 “一次,董总第一次来谈业务的时候,我陪伍总和董总在厂里吃过饭。” “昨天晚上你在哪?”姜华当着伍卫红的面,又问起莫泰仁昨晚的动向。 “我在永山,周六一早我就搭客车去永山出差了,今天早上才从永山回来。” 伍卫红微微点头,证实莫泰仁的回答属实。 “你去永山出差,具体有什么工作?” “我是去永山顺祥制衣厂谈业务。” “周末谈业务?”老孟又插了一句。 “嗯,他们何经理周末才有空。” “谈了两天?” “嗯,周六下午我才见到何经理。晚上他有应酬。我等到昨天晚上请他吃的饭,吃完饭没有班车了,我今早才回来。”莫泰仁早上回来,已经把在永山跟何经理见面的情况,跟伍卫红作了汇报。 姜华看了许军一眼,许军飞快的在笔记本上作记录。 “伍厂长,周六晚上吃饭的时候,董业凯有没有提起什么特别的事?” “没有,就是瞎聊。” “你们在哪吃的饭?” “同乐湾私房菜馆,地址是华欣湾……” “我知道那家菜馆。”姜华打断伍卫红的话。“伍厂长,那天吃完饭,董业凯是自己走的?” “嗯,从饭店出来,我说送他,他说不用,自己去停车场拿车。我们就走了。” “你们分手之后,就没再联系?” “没有。” “董业凯的服装厂,经营情况怎么样?” “这我不是太清楚,从他们的进货量来看,服装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听董总说,他是跟一个叫吴建丰的股东,两人合资办的厂。” “董业凯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 “不了解,我们上周六是第二次见面。”伍卫红没听董业凯提过他的家庭情况。 姜华轻轻呼出一口气,“伍厂长,今天先到这吧!耽误你了!” “不客气!”伍卫红稍稍松了一口气。 许军跟伍卫红要了董业凯的电话号码,伍卫红和莫泰仁把姜华一行送出办公室。 姜华上车前,向邵伟许军分派了任务。“邵伟、许军,你们去林彩纺织厂,向伍卫红的秘书小范和办公室主任王耀永核实周六的情况,顺便看看董业凯跟厂里其他人有没有接触。然后去找一下伍卫红的爱人。” “是!” “老孟,我们回局里,严颖和蒋奇打听到董业凯的情况了。”姜华关上车门,老孟驾车驶向警局。 “姜队,董业凯周六跟伍卫红吃完饭就准备回顺云,怎么昨晚还留在林城?”方婕觉得奇怪,顺云至林城只有一小时车程,董业凯就算周日还有事要办,也可以先回顺云,第二天再过来。 “我已经让许军跟电信公司联系,查董业凯的手机通话记录。董业凯留在林城没走,肯定是被人拖住了。”姜华猜测,拖住董业凯,显然只有一个目的。 “既然已经拖住了董业凯,凶手周六晚上为什么不动手,要等到周日晚上才把董业凯约到青云湖?”方婕提出疑问。 老孟从后视镜瞟了方婕一眼,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第四章 暗藏私情 蒋奇和严颖与顺云警方联系,已初步掌握了董业凯的情况。 董业凯,现年四十三岁。父母早亡,独子。两年前,董业凯继承了叔父董明宣留给他的一笔遗产,与好友吴建丰合资开办了凯丰服装厂。此前一直做些小生意。 其妻蒋媛现年三十一岁,一年前与董业凯结婚,全职太太,并未参与服装厂的经营活动。 “遗产?数额有多少?”老孟听完蒋奇的汇报,有些起疑。 “具体数额顺云警方也不清楚。” “就这些?”姜华对蒋奇和严颖提供的情况不太满意。 “目前就打听到这些!” “顺云那边,把董业凯的死讯,告诉蒋媛了吗?” “没有,我特意交代了,叫他们先告诉蒋媛。”严颖留了心眼。 姜华微微点头,“还是我们亲自去一趟吧!老孟,你和蒋奇查一下董业凯住的酒店。我和严颖方婕去顺云。” 老孟看了方婕一眼,招呼蒋奇离开姜华办公室。 一小时后,姜华三人到达顺云凯丰服装厂。 “师傅,请问吴建丰在吗?”严颖下车向门岗打听吴建丰。 “吴总出去了!你们找吴总有什么事?” 严颖向门岗表明身份,要了吴建丰的电话号码和董业凯的住址。 “先别联系吴建丰,找到蒋媛再说!”姜华想先见见这个比董业凯小了十几岁的女人。 “嗯!”严颖乖巧的点点头,把手机放了下来。 董业凯家住兔场区城乡接合处,两年前继承遗产后,董业凯买了地皮自建一栋气派的三层小楼。 姜华找到董业凯家,看到楼前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车,一楼中间的房间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请问有人在家吗?”姜华大声喊道。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从中间的房间出来,房间的窗帘动了一下,姜华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窗口。”你们找谁?”女人好奇的瞅着三位不速之客。 “请问这是董业凯家吗?”严颖出声询问。 “是,你们找老董?”女人向前走了几步。 “你是蒋媛吧?”姜华心里估算着女人的年龄,此人应该就是蒋媛。 “嗯,我就是蒋媛,老董不在家。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女人瞟着方婕和严颖的装束。 “我们是林城市警察局刑侦队的,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能到屋里聊聊吗?”姜华对屋里的男人充满好奇。 “警察局!”蒋媛十分惊讶,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下窗户。 姜华没等蒋媛答应,朝严颖、方婕使个眼色,三人走向蒋媛出来那间屋子,蒋媛赶紧跟上去。 屋里的男人年约四十,人很精神,穿着一身合体的西服。见有人进来,一言不发的从窗边退开。 “这位是……?”姜华饶有兴趣的打量屋里的男人。 “我叫吴建丰,是老董的朋友。”吴建丰已经听到刚才外面的对话。“警官,你们有什么事吗?” 姜华笑而不答,他的目光被沙发吸引,沙发上两处被人坐过的痕迹,挨得很近。“坐下说吧!” 蒋媛坐到刚才她的位置,吴建丰迟疑了一下,坐到另一边的独座沙发上。方婕和严颖拖了两张椅子,坐在姜华一边。 “蒋媛,吴建丰,你们知道董业凯去哪了吗?”姜华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变得冷峻。 “他去林城办事了。”蒋媛脸上微微变色,她突然想起,早上片警邱涛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警官,老董出什么事了?” 吴建丰的眼神闪过一丝惊异,不自觉的看了蒋媛一眼。”董业凯什么时候去林城的?”姜华继续发问。 “呃,周五下午。” “一直没回来过?” “没有。”蒋媛疑惑的摇头。 吴建丰忍不住问道:“警官,老董是不是出事了?” 姜华冷冷的盯着吴建丰,后者脸上一派急切。 “董业凯死了!” “什么?他,他怎么死的?”吴建丰感到不可思议。 蒋媛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吴建丰,周六周日这两天,你跟董业凯有联系吗?” “没,没有!”吴建丰惊疑不定的摇头。 “你呢,蒋媛?” “呃?”蒋媛回过神来,茫然说道:“没联系。” “董业凯走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 “董业凯不回来,你们也不打电话问问?” “他,他平时一出门就是好几天,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蒋媛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吴建丰。 “董业凯在林城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没有。” “蒋媛,你昨晚在哪?” “我?”蒋媛一惊,迟疑道:“我在家。” “一个人?”姜华发现吴建丰的脸色不太自然。 “嗯。”蒋媛微微低了下头。 “你呢?” 姜华惊醒有些走神的吴建丰。 “我,我也在家。”吴建丰随口应道。 “你今天没去厂里?” “去了,我出来办事,路过这,就进来坐坐。” “你去哪办事?” “去……”吴建丰顿了一下,“我准备去王师傅家看看。” “哪个王师傅?他家在这附近?” “我们厂搞机修的王师傅,他就住前面。他病了,我想去看看好点没有。”吴建丰神色中透着紧张。 “你去过他家了?” “还,还没……” 方婕微微皱眉,吴建丰明显在撒谎。 “吴建丰,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我一个。” “你还没结婚?” “离了。” “你不是本地人吧?”姜华有点听不出吴建丰的口音。 “我是江浙人,十多年前来顺云的。” “你跟董业凯认识多久了?” “三年多。”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在顺云搞小商品批发,老董常来我那拿货。” “董业凯也做百货?” “嗯,我搞批发,他搞零售。”吴建丰慢慢恢复正常,不像原先那么紧张。 “蒋媛,吴建丰,据你们对董业凯的了解,他有仇家吗?” “仇家?”蒋媛疑惑的看向吴建丰。 “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仇家啊!”吴建丰喉头微动,不自觉的眨了下眼睛。 “董业凯跟谁闹过矛盾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吴建丰与蒋媛交换目光。 “没有,老董没跟谁闹矛盾。”蒋媛的印象里,董业凯挺低调的。 “董业凯出门,随身带了哪些物品?” “呃……”蒋媛皱眉想了一下。“几张银行卡,手机……” “戴戒子了吗?”姜华打断蒋媛。 “戴了,戴了一枚白金戒子,还戴了一串黄金项链。” 姜华扫了严颖一眼,早上打捞起董业凯的尸体时,他们没看到项链。 “现金呢?董业凯带了多少现金出门?”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取钱没有,不过平时他身上总带着几千块钱现金。” 方婕十分困惑,董业凯的戒子、项链、现金、银行卡,甚至轿车,全都不知所踪,如果是劫财,根本没必要折断董业凯双脚。蒋媛与吴建丰神色怪异,依稀暗藏私情。这个案子,似乎很不简单。 第五章 巨额遗产 姜华向蒋媛问起董业凯所继承遗产的事,蒋媛只知道董业凯确实有个叔父在外省经营早餐多年,积攒下一笔钱。可惜膝下无子,临终前将家产尽数留给了董业凯。至于这笔遗产的具体数额,她并不清楚。 吴建丰也一样,董业凯生前,从未与他详谈过继承遗产之事。 周六、周日两天,蒋媛与吴建丰都未曾与董业凯联系,蒋媛甚至连董业凯在林城住的哪家酒店也不知道。 从董业凯家出来,姜华三人立即返回凯丰服装厂,找到厂部办公室,询问董业凯的情况,结果与蒋媛和吴建丰所说相差无几。 “姜队,我看蒋媛和吴建丰有问题!”严颖感觉二人之间隐隐透着暧昧。 “嗯,我们进屋之前,他们俩在沙发上坐得很紧。董业凯不在家,屋里又没有别人,他们倒是不避嫌。” “何止,光天白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坐得紧不说,还把窗帘拉上。他们俩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严颖注意到,隔壁房间的窗帘开着,偏生有人的这间屋子拉着窗帘。吴建丰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还在窗户后撩起窗帘观看情况。 “姜队,有办法联系到给董业凯办理遗产继承事务的律师吗?”方婕很关心董业凯究竟继承了多少遗产。 “应该没问题。”姜华打了几个电话,找到那位给董业凯办理继承事务的律师姚克斌的联系方式。 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操着普通话的男声。 “你好,天川宇飞律师事务所,请问你找哪位?” “请问是姚克斌律师吗?” “我是姚克斌,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林城市警察局刑侦队三中队队长姜华,有点情况需要向你核实一下。” “你好姜队长,有什么事请说。” “姚律师,你还记得两年有个委托你办理遗产继承的客户董明宣先生吗?” “董明宣……”姚克斌顿了一下,“哦,记得,记得!他给黔州的侄子留了一笔遗产。” “对,他侄子叫董业凯,涉及一起我们正在办理的案件。姚律师,我想了解一下,董明宣给董业凯留了多少遗产?” “呃,这个,姜队,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对客户资料保密,遗产的具体数额恕我不太方便……” “姚律师,我还说跟你直说吧,董业凯是一起凶杀案的受害者,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我想你应该清楚,董业凯继承的遗产,与凶杀案有直接联系,所以请你帮帮忙,希望能配合我们早日破案。如果需要什么手续的话,我可以向贵所出具!” “那个继承人死了?”姚克斌想了一下,“姜队,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可以配合警方。两年前,董明宣身患绝症,委托我给他办理遗产继承,继承人是他唯一的亲人董业凯,遗产数额扣除了相关税费是六百七十余万。” “六百多万?”姜华微微吃惊。“据说董明宣是经营早餐,能赚到这么多钱?” “嗬嗬,姜队,你对早餐行业可能不太了解。董明宣先生在天川从事早餐行业二十多年,店铺每天的客流量逾千人。他没有家庭,也没有什么特殊嗜好,能挣下这笔钱并不奇怪。” “呃,姚律师,你确定董明宣只有唯一的继承人董业凯吗?” “确定,董明宣先生就两兄弟,他没结过婚,也没有子女,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董业凯。” “好,谢谢你了,姚律师,如果有需要,可能还要麻烦你!” “不客气,姜队,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也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谢谢姚律师!再见!” “再见!” 严颖见姜华挂了电话,惊讶的问道:“董业凯继承了六百多万?” “嗯,数额的确不小!严颖,你和方婕去吴建丰住的地方看看,最好能证实吴建丰昨晚在不在家。我去顺云警局一趟,请经侦队查一下董业凯的经济情况。”姜华对形迹可疑的蒋媛与吴建丰有些成见。董业凯是独子,父母早亡,他和蒋媛没有子女,董业凯死亡,最大也是唯一的受益人是蒋媛。她与吴建丰有一定作案嫌疑。 “好。”严颖答应下来,和方婕开车走了。 吴建丰家住顺云铭都广场,几年买的一套复式楼。方婕和严颖到物业表明身份,物业的负责人,客气的把二人带进保安监控中心。 事实证明,吴建丰在撒谎。监控显示,周日上午十一点吴建丰开车出门,彻夜未归。直至此时,吴建丰都没回过家。 “方姐,吴建丰昨晚不在家。” “董业凯家独门独院,周围没有监控,我们无法证实蒋媛昨晚是否在家。”方婕回想起蒋媛回答“我在家。”时的迟疑,估计她也在说谎。 严颖拿出手机,马上给姜华汇报这一情况。 “严颖,你们先去董业凯家找蒋媛,我马上过来。”姜华暗呼大意,如果蒋媛和吴建丰串供,后果不堪设想。 严颖立刻驱车返回董业凯家,却见房门紧锁。喊了半天,都没人应声。 “方姐,他们是不是跑了?”停在董家门前的越野车也不知去向,严颖担心吴建丰和蒋媛逃之夭夭。 “应该不会,吴建丰和董业凯合资的服装厂,价值不亚于那笔遗产,短时间内他们也无法变卖房产。就这样跑,对他们没有好处!” 严颖点了点头,她太过紧张,没考虑这么多。正想给姜华打电话,顺云警局的车,把姜华送到董家门前。 姜华听说董家没人,立即拨打吴建丰手机。电话很快接通,吴建丰正准备出城,送蒋媛去林城警局。 “吴建丰,你在收费站停车等我们,我们十分钟到,一起回林城。”姜华不太放心,挂了电话亲自开车赶向收费站。 到高速路口,远远看到董家门前吴建丰那辆越野车,姜华交代:“严颖,等下到收费站,你下去找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查一下吴建丰那辆越野车近两天出过城没有。” “是。” 姜华在吴建丰车旁停车,下车走到驾驶室前,吴建丰伸出了脑袋,叫了一声“警官!” 蒋媛坐在副驾驶座,表情复杂的侧头看着姜华。 “你们要去林城?”姜华冷冷问道。 “呃,蒋媛想去看看老董……”吴建丰脸上带着几分尬尴。 “尸体在法医中心,没有刑侦队的批准,你们看不到董业凯。” “警官,那我们……”蒋媛微微皱着眉头。 姜华扫了一眼严颖,她已从收费亭出来。“你们跟着我的车,我带你们去警局。” “谢谢警官!”蒋媛感激的点了点头。 姜华转身上了警车。“怎么样?” “我让工作人员注意那辆越野车,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严颖没有浪费时间,把查车的任务委托给了收费站的工作人员。 “行,那就先回去!”姜华心里十分惦记交警那边的情况,不知道寻找董业凯的帕萨特,有没有进展。 第六章 认尸 回到林城,老孟和蒋奇已经等在姜华办公室。 丽都酒店他们已经查过,董业凯周日中午就退房了,没有续房。董业凯所住楼层监控显示,周六晚十点零几分董业凯回到房间。十点四十分,有一年轻女子敲门进入董业凯房间,直至周日早上八点才离开酒店。 由于酒店监控摄像头的角度偏差,监控视频上只能看到年轻女子的侧面,难以确认女子样貌特征。 姜华把吴建丰和蒋媛带到法医中心,宋法医已经对董业凯的尸体进行了全面检查。只是僵硬的双脚,没办法恢复原状。 蒋媛看到解剖床上的尸体,脸色变得煞白。愣愣的不敢移动脚步,眼眶微微泛红。 吴建丰走近尸体,皱眉看了一下董业凯惨白的脸,回头向蒋媛说道:“是老董。” 蒋媛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可鼻子被憋得通红,也没掉下一滴眼泪。 “宋哥,死亡时间确定了吗?”姜华走到宋法医身旁,压低声音询问。 “基本可以确定,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至十二点。颅内出血严重,伤口表面流血不多。凶器估计是铁棍一类的金属钝器,死者双脚被折断时,应该已经昏迷。”宋法医能够提供的线索不多。 “他的双脚到底是怎么折断的?”姜华清楚,把人双脚折断不仅需要力量,还得熟悉关节部位。 “硬生生掰断的。” 姜华不经意看向吴建丰,此人身材和董业凯差不多,两人都有些偏瘦。吴建丰更显单薄,双手尤嫌瘦弱。 “蒋媛,董业凯的尸体,还需暂存警局几天,你要领回尸体的话,过几天再来吧。”姜华走到蒋媛面前,心知蒋媛不会再靠近尸体。 “嗯。” 蒋媛轻哼一声,转身先出了解剖室。 “警官,那我们先回去了!”吴建丰跟姜华打声招呼就想离开。 “别急,吴建丰,我还有些事想问你!”姜华拍拍吴建丰的肩膀,领着蒋、吴二人回到三中队办公室。 “严颖,你陪蒋媛坐坐,我和吴建丰去办公室聊几句。”姜华把蒋媛支开,让吴建丰进了自己办公室。 老孟已经听严颖说过蒋、吴二人的异常,紧跟着进了姜华办公室。方婕则和严颖陪着蒋媛。 “吴建丰,坐吧!”姜华示意办公桌前的椅子,让吴建丰坐下。 “警官,还有什么事吗?”吴建丰心神不宁,看着有点心虚。 “吴建丰,上午在董业凯家,你说昨晚你在家?” “呃……”吴建丰涨红了脸,“我,我不在家。” “你昨晚在哪?” “我在,我在外面租的房子那。” “在哪租的房子?” “进取路花园小区。” “你在那干什么?” “不干什么,那离厂里近些,有时候我也住那。所以上午你问我的时候,我一时口快,才随口说我在家。” “就你一个人?” “嗯!”吴建丰不敢直视姜华。 老孟见过很多这样的情况,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不敢面对别人的目光。 “有人能证明你昨晚在花园小区租的那套房子里吗?” “呃……”吴建丰有些着慌。“没,没有。警官,我,我跟老董没关系……” “没关系?你们不是合伙人吗?” “我,我是说我跟他的死没关系!”吴建丰急了,一脸紧张的看着老孟和姜华。 “吴建丰,每次去林城跟纺织厂谈业务,都是董业凯一个人去吗?”姜华没继续逼问吴建丰昨晚的去向。 “嗯,采购原材料,都是老董负责,他不太相信别人。”吴建丰在厂里主要负责销售,他从事小商品批发多年,有一定的销售渠道。 “不太相信别人是什么意思?他对你也不放心?” “不,不,他信任我,我们俩是合伙人!”吴建丰赶紧纠正姜华。“但是厂里凡是直接与金钱挂钩的工作,他一般都是自己亲自做,他不放心别人,怕人家拿回扣,黑厂里的钱。” “这么说,董业凯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 “嗯!”吴建丰没明说,董业凯其实连自己的老婆蒋媛,也不是十分信任,他二人结婚至今,蒋媛都不知道董业凯到底有多少钱。 “董业凯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吗?” “这我不清楚。不过他那个人,很好色,有两次我跟他出去考察,他问人家酒店领班,能不能帮他找小姐。” “找小姐?”老孟想到昨晚十点四十进入董业凯房间的年轻女子,难道那是“小姐”? 方婕和严颖在另一间办公室陪着蒋媛。蒋媛自从看到董业凯的尸体后,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蒋媛原本微红的眼眶,不仅恢复了正常,眉宇间竟还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严颖感觉不到蒋媛的悲戚,她对董业凯似乎并没有多少感情。 “蒋媛,你什么时候认识董业凯的?” “去年三四月份吧。”蒋媛淡淡说道。 “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 “嗯。” “董业凯对你好吗?” “呃……”蒋媛犹豫了一下。“还行吧!” 方婕和严颖不难理解“还行吧!”这三个字背后的无奈,单凭董业凯究竟继承了多少数额的遗产蒋媛都不知道这点来看,董业凯对其并不信任。 “蒋媛,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我……”蒋媛脸色微红,似乎有点难于启齿。 方婕和严颖静静的看着蒋媛,等待她的回答。 “我,在欢畅ktv上班。” “包房公主?”严颖明白了蒋媛为什么脸红。 “嗯。” “你和董业凯怎么认识的?” “他和吴建丰来我们那谈生意的时候认识的。” “那董业凯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他就是跟吴建丰关系比较好,平时很少有人来家里找他。他生意上认识的人不少,可我感觉老董没什么朋友。”蒋媛也看不透董业凯,结婚一年有余,她还从未见过董业凯有什么特别铁的朋友。 “董业凯在跟你结婚之前,还有别的女性朋友吗?” “我不清楚,吴建丰说没有,但我不相信。老董都四十多了,他以前怎么可能没女人。” 严颖还想聊几句,手机响了。 “喂,请问是林城市警局的严颖吗?” “对,我是严颖,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顺云市城际高速收费站的,我叫蒲建。你叫我查的那辆越野车,昨天晚上七点半朝林城方向出城,十点半才回来。” “林城方向?你确定吗?”严颖惊疑的看着蒋媛。 “确定!” “好,谢谢了!蒲建。” 严颖飞快的挂上电话,就往姜华办公室走。蒋媛向严颖投去疑惑的目光。 方婕已然猜到严颖为什么如此兴奋,吴建丰的越野车昨天有可能来过林城。可是吴建丰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谋杀董业凯,他都没有必要把董业凯双脚折断!假如吴建丰昨晚真杀了董业凯,他今天早上还会跑去董业凯家,与董业凯的妻子毫无避忌的打情骂俏吗? 第七章 怪异行径 严颖与林城城际高速收费站取得联系,找到了吴建丰的越野昨晚九点二十三分进入收费站,从林城回顺云的证据。 吴建丰的越野车,昨晚八点三十二分经过收费站进入林城,九点二十三分离开。扣除从收费站进出城的时间,他在林城停留的时间至少为三十五分钟。 董业凯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至十二点。如此看来,吴建丰并不具备作案时间。但吴建丰在林城停留的这短短三十五分钟,却仍是十分可疑。 事实证明,吴建丰再次撒谎,姜华当即就把吴建丰转到了询问室。 “吴建丰,早上在顺云,你说昨晚在家。刚才在我办公室,你说昨晚在花园小区的出租屋。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昨晚你到底在哪?”姜华语气严厉,对一再撒谎的吴建丰失去了耐性。 “我……”吴建丰欲言又止,埋着头,心里七上八下。 “车牌号为黔ha669的斯巴鲁suv是你的车吧?”姜华明知故问,这辆车跟着他一路从顺云来到林城警局。 “呃。” “城际高速顺云收费站和林城收费站的监控显示,你的车昨晚七点半从顺云上高速,八点三十二分到达林城,九点二十三分由林城收费站上高速回顺云。吴建丰,你还要说自己昨晚一直待在家吗?”姜华厉声喝问,询问室的气氛十分紧张。 “我……”吴建丰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姜华大手猛地拍向桌子。“你昨晚来顺云干什么?” 吴建丰毫无防备的吓了一跳,身体微震。“我,我想看看老董,还在不在林城。” “哼哼,吴建丰,你想知道董业凯昨晚还在不在林城,给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用得着跑一趟吗?” “我,我,不敢打电话……”吴建丰的表情很是怪异。 “不敢给董业凯打电话?”姜华觉得好生奇怪。“他和你是合伙人,你为什么不敢给他打电话?” “我,他,他的疑心病太重,老董总是怀疑我跟,我跟蒋媛……” “你跟蒋媛什么?” “他,怀疑我跟蒋媛,有一腿。”吴建丰憋了半天,竟整出这么个词来。 “你说董业凯怀疑你跟蒋媛有染?” “嗯。”“你为什么想知道董业凯在不在林城?” “我,晚上想叫蒋媛出来。”吴建丰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愧色。 “出来?去哪?” “去我那,花园小区那。” “你怕打电话给董业凯会引起他的疑心,就跑了一趟林城。可是吴建丰,你就算到了林城,又怎么确定,董业凯还在不在林城呢?” “我去他住的酒店问过!” “酒店!”姜华探询的看向老孟,老孟微微摇了下头,他没听酒店的人提起,昨晚有人去酒店找过董业凯。 “是啊,我去酒店问过,人家说老董中午已经退房了。” “你知道董业凯住哪家酒店?” “知道,他上次来林城,住的就是丽都酒店。周五董业凯走的时候,我听见他打电话到酒店订房。” “你到酒店前台问过服务员?” “嗯,人家说老董退房了,我还以为他回顺云了。可是蒋媛等了一晚,老董都没回去。我早上,才过去看看。” “昨晚你回顺云后,没去董业凯家?” “没有,我认为老董回来了,就没去找蒋媛。” “蒋媛在家等了董业凯一晚上?” “嗯。” “那你呢?” “我,我家就在花园小区啊。那离厂里近,我今天一早还要去厂里,昨晚就在花园小区那边睡了。” “吴建丰,你为什么要隐瞒昨晚来过林城?” “我担心你们怀疑我,就没敢说。” 姜华与老孟目光交汇,决定暂时停止询问。 “吴建丰,你说的话,我们会核实。短时间内,你还不能离开警局。希望你能理解。” “嗯。”吴建丰“理解”的点了点头。 把吴建丰送到羁押室,老孟立即离开警局,去丽都酒店核实情况。 姜华走进严颖那间办公室,方婕和严颖正心情各异的看着蒋媛。 “蒋媛,你知道昨晚吴建丰去哪了吗?”姜华在蒋媛面前坐下,冷冷的目光,让蒋媛很不自在。 “我不知道。”蒋媛低声回答。 “真的不知道?” “嗯。” “那我告诉你,昨晚八点过,吴建丰来林城了!” 蒋媛惊疑不定的微微转动眼珠,心里猜测,姜华是不是在诈她。 “我想你应该知道吴建丰来林城做什么!” “我……” 姜华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睛恰好对上蒋媛的目光,蒋媛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吴建丰昨晚来林城干什么?”姜华一字一顿的问道。 “他,他想看看,老董昨晚回不回家。”蒋媛难以抵抗姜华慑人的威压,终于坦白交代。 “想知道董业凯回不回家,直接打电话给董业凯岂不省事!” “他,他怕老董起疑心。” 蒋媛的话与吴建丰如出一辙,姜华不禁皱起眉头。他们是不是已经统一了口径! “董业凯看出你和吴建丰的关系了?” “我,我不知道。” “那你们还怕董业凯起疑心?” “我在欢畅,是同时认识老董和吴建丰的。我和老董结婚之前,吴建丰也常来欢畅找我,结婚以后,老董就有点疑心我和吴建丰……”蒋媛道出原委。 “董业凯在林城有熟悉的女人吗?” “我不知道。” 方婕默然暗叹,蒋媛对董业凯既不了解,董业凯对蒋媛也毫无信任,这样的婚姻不知有何意义! 老孟很快从酒店传回消息,周日晚上九点左右,确曾有一名清瘦男子,到酒店前台打听过305号房间的客人还在不在。老孟今早去酒店调查时,昨晚的前台工作人员已换班,所以没有及时了解到这一情况。 但是老孟对吴建丰的行径很不理解,周五周六两晚董业凯都不在顺云,蒋吴二人有的是时间风流快活。特别是周五,对他们来说最安全。那天董业凯刚到林城,晚上肯定不会回来。可蒋吴二人为什么要拖到周日晚上私会呢? 从蒋媛和吴建丰对董业凯的描述不难看出,董业凯是一个疑心很重、非常谨慎的人。昨晚九点五十二分,董业凯的帕萨特经由迎宾路口开上青云山。不管董业凯是与人相约到山上见面,还是有人与董业凯同车前往,此人都必须是董业凯熟悉的人!否则董业凯不会深夜独自上山。 可吴建丰九点二十三分进入收费站,上高速返回顺云。他离开林城的时间,与董业凯的车上青云山的时间,相隔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其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老孟开着警车,以正常车速从丽都酒店驶向收费站,用时十一分钟。昨晚吴建丰在酒店询问前台工作人员305号房间的情况,花了不到两分钟。如果吴建丰没其他事的话,他从丽都酒店行车到达收费站的时间应该是九点十三分。其中这十分钟去哪了? 第八章 袁克松 姜华走进羁押室,吴建丰正百无聊奈的看着墙上安装着铁栏的气窗。 “吴建丰,你知道董业凯住酒店哪个房间?” “嗯,周五老董打电话订房的时候,我听见了。” “你从酒店出来,就直接出城上高速了?” “嗯。” “中途你没去过其他地方?” “没有。”吴建丰困惑的摇着头。 “吴建丰,昨晚从丽都酒店到高速入口这段路没有堵车,正常车速只需要十分钟的行程,你开车花了二十分钟?高速入口收费站的监控显示,你八点三十二分就出了收费站进林城,可你差不多九点才到达丽都酒店,同样还是十分钟的行程,你开车却用了二十七八分钟的时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警官,我真的哪也没去,我对林城的道路不太熟悉,花的时间确实长了点。”吴建丰神色自若,竟似有点委屈。 姜华嘴角微微翘起,一言不语的离开了羁押室。 丽都酒店位于林城新区,靠近城郊,环境不错。距离高速入口很近,而且道路并不复杂。姜华不相信吴建丰对林城的道路不熟悉到这种程度,十分钟的车程,竟会花上双倍的时间。 新区的街道,都安装了摄像头。姜华让老孟别着急回来,让他到交通监控中心,查清昨晚吴建丰的行车路线。 蒋媛知道吴建丰被留在羁押室,似乎并不担心,脸上也不见紧张。但她那副心事重重的面容,却多少有些令人生疑。 姜华从蒋媛口中再问不出更多线索,权衡之下,让蒋媛先离开了警局。 “姜队,就这么放她走了?”严颖十分怀疑,蒋媛与吴建丰也许做了不可告人之事。 “不放她走,你有什么理由扣住她吗?” “可是,万一她跑了呢?” “蒋媛不会跑,她要是跑了,就无缘董业凯名下的遗产了。”方婕看问题很透彻。 “可是她的神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严颖觉得蒋媛心里有鬼。 “心事重重是因为蒋媛在担心遗产,能不能顺利落在她的手上。”姜华和方婕的想法一致。 “可是……” 严颖还想说点什么,邵伟和许军回来了。 “姜队,纺织厂那边,我和许军查过了,除了伍卫红、范秘书、王耀永和莫泰仁,董业凯跟纺织厂的其他工作人员没打过交道。这几个周日晚上九点至十二点,都有不在场证明。”邵伟向姜华作了汇报。 “伍卫红的爱人呢?” “伍卫红的爱人叫章慧,和伍卫红一样,是原林城第二纺织厂的职工,我们向邻居了解,昨晚他们夫妇俩都在家。” “王耀永多大年龄?” “四十多岁,也是原来第二纺织厂的。” “范秘书也是?” “嗯,他们都是从第二纺织厂出来的老同事。” “那莫泰仁呢?” “莫泰仁是后面招进来的业务经理,林彩纺织厂,有七八个这样的业务经理。他整个周末都在永山。我们去客车站出口调了监控,莫泰仁的确是今早才从永山回来。” “董业凯的通话记录呢?”姜华看向许军。 “我从电信公司把通话记录调出来,从周五晚上到周日晚上,董业凯的手机拨出、打进总共十几个电话,有四个电话是与林彩纺织厂联系的,时间集中在周五周六两天。还有几个电话,是与他自己的厂里联系的。联系人是生产车间主任农勇和办公室林振强、财务科王文娟。但有两个电话号码非常可疑……” “哪两个电话?”姜华急切道问。 “其中一个电话关机,号码登记人是袁克松,办卡的身份证姓名与身份证号不符。这个号码是一个月前在民院的电信收费点办理的,收费点没有监控,工作人员也记不清办理手机号码的人是谁。号码办理之后,没与任何人联系过。这个号码周日上午十点与董业凯通话三分钟。晚上九点四十,再次与董业凯通话两分多钟。” “还有一个号码呢?” “另一个号码一直无人接听,登记人名叫苏茜茜,登记的身份证显示苏茜茜是黔北下江县麻石镇人氏。我与当地警方已经取得联系,请他们按照身份证地址,核实苏茜茜的具体情况。” “这个号码是什么时间跟董业凯联系的?” “周六晚上十点十二分,董业凯打过这个号码,通话时间五分钟。周日中午十二点半这个号码打给董业凯,通话时间两分多钟。晚上九点三十六分又联系过一次,通话时间不到两分钟。”许军的笔记本上记得很详细。 “你试过定位苏茜茜的电话吗?” “姜队,你知道,只要她不接通电话,我们就无法定位。”许军面露难色。 “继续拨打这个电话,直到她接电话为止。” “是,姜队。” 姜华心里揣测,苏茜茜周六晚上十点十二分接到董业凯的那通电话,大概是董业凯把苏茜茜叫去酒店。可是苏茜茜周日中午和晚上九点三十六分致电董业凯,就让人有些猜不透其用意了。 从时间分析,董业凯生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一个名叫袁克松的人打来的。此人周日早上十点就曾与董业凯联系,在晚上九点四十再次拨打董业凯电话。十分钟后,也就是九点五十左右,董业凯的帕萨特,上了青云山。 而袁克松这张手机卡,一个月前在民院电信收费点办理,一个月内,除了拨打董业凯的手机,没与任何人发生联系。办理手机卡用的又是假身份证,如此一来袁克松相比苏茜茜更具作案嫌疑。所以姜华希望尽快找到苏茜茜,探询董业凯死前的情况。 方婕没有多话,她心里同样十分清楚,董业凯的死,与他和袁克松最后这通电话有直接关系。 任何人接到朋友相约深夜上山的电话,都会掂量利弊。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时近晚上十点,就是方婕自己,也不会轻易答应朋友,深夜上山见面。 可董业凯接到袁克松的电话,却断然上了青云山。袁克松究竟是谁?董业凯死亡当天,两次接到这个对他来说并不熟悉的电话号码,说明董业凯认识这个所谓的“袁克松”,生性谨慎多疑的他对袁克松竟全无戒心。 董业凯周六晚上与伍卫红等人吃过晚饭,就说当晚要离开林城回顺云。周日上午十点,董业凯接到袁克松打来的电话,估计就是董业凯留在林城没走的原因。 袁克松到底用什么借口或者理由让董业凯留下呢?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能够回答。 可方婕认为,这个所谓的“袁克松”,应该不可能是吴建丰。董业凯如果接到吴建丰以一个他不熟悉的号码打来的电话,会乖乖的等到晚上吴建丰打电话“通知”他上青云山吗?董业凯有必要在林城停留一天,等着跟自己的合伙人深夜到青云山见面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第九章 三分钟 据蒋媛和吴建丰了解,董业凯在林城并无熟人。除了在业务上有往来的伍卫红等人,在林城几乎没人能把董业凯深夜约上寂静的青云山。而伍卫红等人,每人都有案发时间不在现场的证明。 袁克松这个手机号码的实际使用者,会不会来自别的地方呢? 董业凯是顺云人,就算他没什么常来往的朋友,但熟人应该不少。如果某位顺云的熟人相约,董业凯会欣然前往青云山崖顶吗? 方婕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方婕,你在想什么?”姜华看了眼手表,已过了下班时间,可是方婕却没接到余波催促的电话。 “呵,没想什么!我只是觉得,董业凯出差异地办事,有谁能把他深夜约上人迹稀少的山崖。” “何止是人迹稀少,晚上十点以后,青云山崖上简直是人迹罕至!这个把董业凯约上山崖的人不简单。他不仅跟董业凯很熟悉,董业凯对他也十分信任。否则,董业凯绝不会深夜上到崖顶。”老孟恰好走进姜华办公室,听到了方婕的话。 “可这个人是谁呢?”严颖提出大家都渴望探明的问题。 “很难说!”姜华又看了一眼时间,“袁克松的手机号码是一个月前在林城办理。可董业凯在林城没有熟人,假设袁克松是董业凯的旧相识,此人长期未与董业凯联系,董业凯突然接到这种电话,我估计董业凯不会轻易上山。” 老孟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经常联系的人就不一样,特别是顺云的熟人。” “顺云的熟人?”严颖知道老孟指的是谁。“你是说吴建丰?” “对,如果吴建丰打电话告诉董业凯他也在林城,并且就在青云山,让董业凯去青云山接他下山呢?”老孟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姜华。 “如果是这种情况,董业凯肯定会去。”邵伟觉得老孟的假设还算合理。 “老孟,车子只能开到青云湖边,上不了山崖!就算吴建丰让董业凯去山上接他,董业凯也不见得会下车步行登上到崖顶。”姜华不同意老孟的意见。 “青云山景色秀丽,空气清新。如果吴建丰说他在崖上看风景,让董业凯到湖边停车后直接上崖找他,董业凯一定不会拒绝。我问过水库管理员,上崖的步道,路灯会开到晚上十一点才关闭。董业凯到青云湖边的时间,也就十点左右。崖上有路灯照明,他到崖上会合吴建丰一同下来,我认为很正常。”老孟说得胸有成竹。 “孟哥,吴建丰九点二十三分就到达高速入口回顺云了!”严颖提醒道。 “老孟,你是不是找到新的线索了?”姜华知道老孟不会无的放矢。 “对,我查看了吴建丰昨天晚上离开丽都酒店后的行车路线。他没有走直达高速入口收费站的外环路,而是进城了。但是不久后,又绕到纬五路路口驶上外环路,开向高速入口。其间,吴建丰的车,在道路监控下消失了近三分钟。” “消失了三分钟?”姜华心里规划了一下城区路线,“吴建丰的车开到丁家坡一带了?” “对,吴建丰的车开到了丁家坡那片尚未安装监控的区域。” 老孟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纸上的图像里有辆越野车。驾驶座的车窗玻璃摇下一半,一只手从车窗伸出来取卡,但车里的人坐得很高,看不到他的脸部。 “这是吴建丰的车上高速回顺云,经过收费站时拍下的画面。你们谁能从这张画面里认出开车的人是谁?” 姜华接过打印纸看了一眼,递给邵伟等人传阅。 “这一张是吴建丰来林城时,下高速在收费站被拍到的画面,姜队,你看一下。”老孟又拿出另一张打印的图像。 这张图像上,越野车车窗全开,吴建丰微微探出头,把钱递给收费站的工作人员。一眼就能确定,是吴建丰本人。 “孟哥,你怀疑越野车回顺云的时候,驾驶座换人了?”方婕对老孟的猜测颇感意外。 “对!吴建丰的车回顺云时,根据收费站的监控,根本无法证实是否为吴建丰本人。而他在丁家坡一带,从监控中消失了三分钟,我怀疑吴建丰让他人把车开回顺云,自己则留在林城。” 老孟的假设虽很大胆,但并非毫无根据。吴建丰说他昨晚回到顺云,既没去董业凯家找蒋媛,也没回位于铭都广场的家,而是在花园小区租的房子住了一晚。 花园小区是顺云较早的商住区,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也就无从知晓,昨晚在花园小区,从吴建丰的越野车里下来的究竟是不是他本人。吴建丰昨晚之所以不回铭都广场,其用意不言而喻,吴建丰不想被铭都广场的监控暴露自己的诡计。 甚至,董业凯的帕萨特上青云山时,吴建丰就坐在副驾驶上也不无可能。 “老孟,如果吴建丰想谋杀董业凯,他的动机是什么?利用袁克松这个名字登记的电话,是不是吴建丰打给董业凯的?如果是,吴建丰既然已经跟董业凯取得联系,他还有必要去丽都酒店前台询问305号房间的情况吗?如果不是,那昨晚九点四十给董业凯打电话的人又是谁?这个人与董业凯被杀案有什么联系?” 姜华提出很多问题,他认为,不能因为吴建丰过收费站没有露出自己的脸、回顺云没去铭都广场自己的家,就假设吴建丰有杀人嫌疑! “动机当然是为了利益!吴建丰觊觎董业凯在厂里的另一半股份,吴建丰一边拉拢蒋媛,一边搞掉董业凯,他就能通过蒋媛全盘接手服装厂。利用袁克松这个名字登记的电话,我想应该是吴建丰打给董业凯的。周日上午十点他用这个号码打给董业凯,让董业凯留在林城等他。晚上九点,吴建丰特意到酒店询问305号房间客人的情况,表明他对董业凯的行踪一无所知。出了酒店,吴建丰把车开到丁家坡,换了别人将车开回顺云。吴建丰于晚上九点四十给董业凯打了第二个电话,约其青云山见面。” 老孟坚信一个事实,董业凯死后,蒋媛是唯一的受益人,吴建丰只要把蒋媛弄到手,董业凯那份家业简直唾手可得。 “孟哥,那吴建丰为什么要折断董业凯的双脚呢?杀人得手之后,凶手不抓紧时间逃离现场,还煞费精力折断人家双脚,以那种奇怪的角度反扭到死者胸前。这个过程,恐怕比杀人本身,更加耗费时间!” 蒋奇在青云湖里给死者照了照片,方婕难以忽视死者的双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被反扭到胸前、两只脚掌几乎顶在尸体下颚的奇特惨状。她不认为这是凶手为了迷惑警方而故布疑阵,被扭曲的双脚,也许有特殊意义! 第十章 亲情 老孟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在他以往接触的案例中,凶犯为了转移警方视线,故意以残忍的手段损毁受害者尸体的伎俩比比皆是。而在董业凯被杀案中,老孟看不出死者被折断、扭曲的双脚,存在何种特殊意义。 “方婕,通常凶犯对受害者尸体实施肢残或损毁尸体等类似行为,不外乎三种原因:一、扰乱警方视线,让犯罪动机看起来更像仇杀;二、为遭受过类似痛苦的亲友复仇,可据我们了解董业凯不曾折断过别人双脚。三、某种邪教的特定仪式。但是到目前为止,黔州省还未发现邪教活动的踪迹,董业凯与任何邪教没有牵连!依你看,董业凯应属哪一种情况?” “孟哥,我认为董业凯的情况,明显不符合第二、第三种原因。”邵伟和老孟想法一致,蒋奇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老孟的这番推测。方婕无言反驳。严颖若有所思的看着打印纸上的图像,心里隐隐认同,吴建丰的越野车回顺云时,已经变换了驾驶者。 “老孟,董业凯经营服装厂前的情况,你已经了解过了?”姜华相信老孟不会凭空推测,他说董业凯不曾折断别人双脚,应该是已经向顺云警方了解过董业凯的情况。 “嗯,开办服装厂前,董业凯在顺云小十字振兴商场租了个摊位,经营小百货,没有案底,董业凯就是一个普通小商贩。具体情况,我已经请顺云警方协助调查了。”老孟行事向来谨慎。 “凶犯拿走死者的身份证、银行卡、戒子项链等物,无非是想拖延我们寻找尸源的时间。我同意孟哥的观点,凶犯折断、扭曲死者双脚,目的也是想扰乱我们的视线,让我们难以确定杀人动机。这些手段,都是对我们的侦破工作设置障碍。”严颖经过深思熟虑,认为凶犯十分狡猾。 “吴建丰暂时不要再碰!”姜华顷刻间作了决定。“邵伟,你协助老孟马上去顺云,请当地警方协助,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楚,董业凯在经营小百货和开办服装厂期间,是否结过仇家。” “是,姜队!”老孟、邵伟爽声答应。 “蒋奇,你负责协调交警部门,继续寻找董业凯的失车。严颖,你负责搜寻苏茜茜。一定要尽快找到这个人!” “是,姜队!”严颖一脸严肃的接受任务。 大家都离开了办公室,方婕期盼的望着姜华,希望自己也能帮上忙。 “时间不早了,方婕,我送你回去吧!”姜华知道方婕的身体才刚恢复,不想她过度操劳。 “姜队,大家都有事做,我也能帮上忙。”方婕早已把自己当作三中队的一份子。 “方婕,你看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姜华微微一笑,该做的工作,他都已经安排给老孟他们,现在就连姜华自己,在没有掌握更多线索前,也是无事可做。 “水库管理员呢?他们的背景查了吗?” “他们的背景已经查过了,都是在水库干了二三十年的老人。背景没有问题,走吧!”姜华拿着车钥匙,走到门边。 方婕无可奈何的走出姜华办公室,两人下楼来到停车场。 “方婕,余波今天怎么没打电话催你回家?”上了车,姜华随口问道。 “唉,可能还没消气吧?”方婕无奈的苦笑。 “余波对孩子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姜华眼角的余光瞟向方婕。 “其实,余波不是因为孩子生我的气。他是气我太好强、太自我,不尊重他的感受。” 方婕知道自己的缺点,只要一投入工作,余波的话她就全忘了。结婚多年,余波一直对她关怀备至、处处迁就。可是方婕却很少理会余波的感受。上次,如果不是方婕不顾余波的嘱咐,坚持亲至抓捕现场,她腹中的胎儿也不会出意外。余波对她有情绪,方婕也能理解。她觉得自己确实亏欠余波太多! “要不要我跟余哥谈谈?”姜华从内心希望方婕这个朋友幸福快乐。 “不用了,慢慢来吧!”方婕了解自己的丈夫,过段时间事情淡了,余波就没事了。 “你调到警局,余波也不高兴吧?” “嗯,有点吧!他不是很赞成我放弃杂志社的工作,调到《林城警事》。” “可你还是来了!”姜华侧头微笑道。 “其实到《林城警事》,我的工作内容和性质,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更贴近案件,对罪案纪实来说,可以更真实、更客观的进行报导。” 姜华轻轻叹了口气,他很喜欢方婕的工作态度,可如果他是余波,估计也很难接受方婕太过自我、家庭观念淡薄的性格。姜华并不了解,事实上方婕很爱余波。她对余波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爱情,渐渐升华成为难以割舍的亲情。如果真到了需要方婕在家庭和工作两者间做出选择的时候,方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家庭。 方婕回到家,余波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新闻,餐桌上早已准备好了晚餐。可余波既没打电话催促方婕回家,自己也没动筷。 “余波,不好意思,今天又回来晚了。”方婕歉意的报以微笑。 “第一天上班就这么忙?”余波走到餐桌前,默默的打开电饭煲盛饭。 “嗯,第一天上班就遇上个大案子。” “又是凶杀案?” “嗯。一个外地老板,被人杀死在青云山,抛尸水库。”方婕饥肠辘辘的接过饭碗。 “你还是跟三中队姜华那组人?”余波对方婕手上的案子没什么兴趣。 “嗯。余波,这几天可能会很忙,晚上你别等我吃饭了。”方婕嘴里包着饭菜,愧疚的看着余波。 “嗯!”余波用鼻音哼了一声,算是表达他的不满。扒了几口饭,余波对自己的态度又有些过意不去,“你的身体刚恢复,自己小心点,注意身体。” “好,我知道了!”方婕用乖巧的语气回应余波的叮嘱。 余波抬眼看了看妻子白皙的脸,闷声给方婕碗里夹了一块鱼。这种亲情关怀,非言语能够表达,只能用心体会。 吃完饭,余波一声不吭的收拾餐桌。方婕想搭把手,刚拿起碗碟准备去厨房刷碗,就被余波把她手上的碗碟抢了过去。 从医院回来已经一月有余,余波的脸色虽不太好,可家务事从没让方婕动过手。余波嘴上什么都不说,只知道板着脸闷声不响的做家务。家里的气氛看似紧张,但方婕心里依然能感受到余波对她的关心和爱意。 夜色渐浓,停放在兴隆街中段的一辆面包车里,藏着一名眼神阴郁的男子。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街口时而经过的行人,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街口的小卖部打烊了,风姿卓韵的鲍翠莲拢了拢头发,看了一眼光线暗淡的兴隆街,没往里走,转身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面包车内的男子看到这一幕,眼神变得更加阴郁。 第十一章 树荫下的危机 鲍翠莲家住兴隆街27号,在街口经营一家小卖部。每晚九点半,她都会准时打烊回家。 眼神阴郁的男子,在兴隆街已经蹲守半个多月,早已摸清鲍翠莲的生活规律。可是今晚鲍翠莲打烊后竟没回家,让阴郁男子有些始料未及。 见鲍翠莲上了出租,男子毫不犹豫的驾驶面包车跟了上去。他不担心会被鲍翠莲发现,因为他每晚都会租用不同的车辆监视鲍翠莲的行踪。今晚的面包车,是第一次出现在兴隆街。毫无戒备的鲍翠莲,当然不会留意街边停车带上的车辆。 鲍翠莲在金源宾馆下了车,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宾馆。 男子皱了皱眉头,在宾馆附近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停好车。耐着性子,静静的盯着宾馆大门。 一个小时过去,鲍翠莲没有出来。两个小时过去,鲍翠莲还是没有出来。 男子变得焦躁不安,他纷乱的大脑里不时闪过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悲痛,无情的撕扯着男子的神经。 “嗯`!”男子鼻腔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他的身体有些发颤,两眼通红,眼角微微抽搐。男子尽力按下不安的心神,重重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 宾馆的某个房间里,鲍翠莲满足的躺在毕国胜身下,后者旺盛的精力让她在酣畅淋漓的快感之后,略微有些疲累。 “哦,国胜,我不行了!” 在鲍翠莲荡人心神的低喘声中,毕国胜健硕的身体,重重的压了下来,鲍翠莲耳边传来毕国胜急促的喘息声。 “我也到了!”毕国胜翻落鲍翠莲身畔,恣意的抚弄着后者胸前的两团雪白。 “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鲍翠莲轻轻抓住毕国胜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不知道,看情况吧!等凑足了钱,把店盘下来,我就不走了。天天陪着你!”毕国胜深情的看着臂弯中面色绯红的女人。 鲍翠莲犹豫了一下,关心的问道:“到底还差多少钱?” “不多了,再过段时间我就能凑足!”毕国胜低头亲吻女人白嫩的肩头。 “到底多少?”鲍翠莲不耐的追问。 “你别管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要是不多的话,我……” 毕国胜打断了女人的话,“翠莲,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我说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跟我还分得那么清!”鲍翠莲嗔怪的瞪了毕国胜一眼,半撑着身子从床头柜拿起自己的小提包,掏出一张银行卡。“国胜,这张卡上,还有两万块钱,你先拿着,密码你知道。要是不够,我们一起再想办法。你别走了!” “翠莲,我,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毕国胜忍住心中狂喜,迟迟不接鲍翠莲的银行卡。 “快拿着,别废话!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外面挣钱也不容易。你还是早点把那家店盘下来,安安心心的待在林城吧!”鲍翠莲强行把卡塞进毕国胜手中。 “翠莲,我……” “行了,别说了!我要回去了,小敏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鲍翠莲披上浴巾走进浴室。 毕国胜把银行卡放到嘴边亲了一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一会,鲍翠莲洗了澡,坐到床边换上衣服。毕国胜一把揽住鲍翠莲的腰,把头紧紧贴到鲍翠莲后背,动情的叫着:“翠莲!” “好了,又不是不能见面了!”鲍翠莲反手搭住毕国胜肩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人。“你只要留下来不走,还愁……” 话没说完,提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鲍翠莲认为是女儿小敏的电话,赶紧松开毕国胜,拿出手机。 “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毕国胜见鲍翠莲按了手机静音键,好奇的探头看向手机屏幕,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不由变了脸色。 “怎么又是他,翠莲,你怎么还跟汪泽联系!” “我没跟他联系,是他老缠着我!” 鲍翠莲正准备拒接,毕国胜伸手抢过电话,按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鲍翠莲一把又抢回手机,挂断了电话。 “别理他!” “翠莲,你和汪泽是不是……”毕国胜一副吃味的表情。 “没有,你别乱想!我才不会理他!行了,我真要回去了。”鲍翠莲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近半夜,心里惦记女儿。 “翠莲,你再好好做做小敏的思想工作,我不想我们总这样偷偷摸摸的。”毕国胜低声埋怨。 “好,你别急,慢慢来,我一定会作通小敏工作的。”鲍翠莲拉开房门,回头不舍的看着毕国胜。“我走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毕国胜口是心非的问道。 “不用了。你休息吧,累了一晚上了!”鲍翠莲脸上浮起暧昧的笑容,关门离开了房间。 出了宾馆大门,汪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他是毕国胜不在时的替补,鲍翠莲不想太过敷衍,皱眉接了电话。 “喂,怎么那么晚还打电话?” “你怎么不在家?” “哦,我在朋友家,正准备回去。”鲍翠莲看了看冷清的街道,拿着手机往前走,想到路口拦辆车。 “刚才怎么挂我电话?”对方语气不善。 “没有,不注意断掉了。汪泽,你怎么去我家了?” “我在附近打牌,路过你家,见你房间没亮灯,就打电话问问。” “哦!你还没回家?” “准备回去了,再不回去,黄脸婆又要念经了。” “那改天见吧!” “嗯,改天见!” 鲍翠莲拦了一辆出租回家。等候已久的面包车,赶紧先一步开进兴隆街,在一处树荫下停住。 出租车开到兴隆街口,借口里面不好掉头,让鲍翠莲下了车。时至午夜,寂静的街道上鲜有行人,路边的商铺早已关门休息。 兴隆街这个路名,虽带着“街”字,其实也就比一般的胡同稍稍宽一些。路边又停了不少车辆,鲍翠莲只能沿着街道旁的树荫向自己家那排低矮的平房走去。 欢爱带来的愉悦还未散尽,鲍翠莲眼带笑意,似乎还在回味令人神魂颠倒的快感。完全没有觉察,前方昏暗的树荫下,竟藏着一丝危机。 那个眼神阴郁的男子,屏息藏身树后,静静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他阴郁的眼神中,隐隐透着几分兴奋。他脑中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人,也因兴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鲍翠莲不急不缓的经过树下,突觉脑后一阵剧痛,本能的想出声呼叫,却两眼一黑意识顿失。 树后的男子快步走到街边,拉开面包车的车门,回身迅速抱起鲍翠莲,塞进车内,扬长而去。 街口的监控摄像头,无法捕捉到树荫下这诡谲的画面。只拍到一辆疾驶而去的面包车,和车尾早已调换过的车牌。 男子对林城的街道十分熟悉,驾驶面包车绕了几条处于监控盲区的小路后,不经不觉出了城区,向马鞍山月儿湖驶去。 第十二章 月儿湖 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光。马鞍山寂静无声,郁郁葱葱的树木化为一团团黑影,仿似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阵阵凉风袭来,鲍翠莲悠悠醒转。只觉头痛如裂,意识十分模糊。 这是哪?鲍翠莲无力的微睁双目,四周一片漆黑。婆娑树影下,一个眼神阴郁的男子悄然而立。鲍翠莲想尽力看清楚些,大脑却困倦晕眩,昏昏欲睡。 “你,是谁?”鲍翠莲嘴唇微微抖动,语声几不可闻。 男子表情十分复杂,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时而愤怒、时而悲戚,依稀还浮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癫狂。 鲍翠莲没听到任何回应,眼皮重重垂下,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男子冷漠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猛然挥手,一件乌黑无光的长条物体狠狠击在鲍翠莲脑侧,发出异常沉闷的声响。 鲍翠莲彻底闭上了眼睛,她最后的意识已然定格:这人到底是谁? 风停了,树叶停止沙沙的摆动,四周静的可怕。男子苍白的脸却激动得有些微微发红,眼睛仿佛也泛起红光。他一手抓起鲍翠莲的左脚,另一只手抵住膝关节外侧猛然发力,“咔嚓”一声轻响,鲍翠莲的左脚应声而断。 男子鼻中不屑的冷哼,对鲍翠莲的右脚如法炮制。然后将两只软榻榻的脚,以一种奇特的角度固定到鲍翠莲颈间。 “啊——!”男子如释重负的怪叫一声,脸上全是悲戚,眼中满含泪光。胸膛起伏不定,大口呼着粗气,好似心中郁结正渐渐发散。 待情绪稍稍平复,男子小心的抱起鲍翠莲的尸体,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月儿湖边,寻了一处地势较高的位置,将尸体抛落湖中。 尸体“噗通”落水那一刻,男子眼中的泪水难以控制的滴落,他永远无法淡忘这个深深铭刻脑中的声音。他顿觉心如刀绞,却毫不留恋的立刻转身,看都不看一眼泛起层层涟漪的湖水,大步向山下走去。 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突如其来的细雨中,男子孤独的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窗外淅沥沥下起大雨。小敏一觉醒来,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妈,妈!”小敏喊了两声,屋外没人答应。小姑娘开了灯走到外间,发现妈妈的卧室开着门,屋里没人。 “怎么还没回来!”小敏咕哝着走回卧室,拿起手机一看,已是凌晨两点。拨打妈妈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手机关机的语音提示。 小敏有些不安,穿上衣服打着伞,出门向街口走去。 风雨让小敏感觉全身发冷,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路灯在雨中显得更加暗淡。 街口小卖部的铁闸门上着锁,妈妈应该早就回家了。小敏不甘的拍了几下门,铁闸门哐啷一阵乱响,小敏突然感觉有些害怕。 妈妈去哪了?怎么那么晚还不回家?小敏无助的看着路灯下的雨点,嘴里一遍遍叫着“妈妈”返回家中。 雨渐渐停了,窗外透出一线光亮。小敏蜷缩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屋门,可妈妈还是一夜没有回来。 手机显示时间已是早上七点。小敏洗漱过后,背上书包再次来到街口的小卖部,铁闸门仍然关着,对面张叔的早餐店,已经开始营业。 “张叔早,我妈不在家,能不能我先吃早餐,等我妈回来再给你拿钱?”小敏乖巧的向早餐店的老板问道。 “没关系,小敏,没带钱就算了,张叔还不能请你吃碗馄饨吗!快坐,马上就好!”张叔热情的招呼小敏坐下,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小卖部。 “小敏,你妈是不是出门了?” “我不知道,昨天我放学她还在店里。” “她晚上没回家?” “嗯!” “那她去哪了?”老张觉得奇怪,平时鲍翠莲每天早上都会陪着小敏过来吃早餐,然后到对面开店,怎么今天不见人了! “不知道,我打她的手机关机了!”小敏委屈的忍住泪水。 “手机关机了?”老张把煮好的馄饨放到小敏面前,拿出自己手机拨打鲍翠莲电话,确实是关机。 “小敏,你妈没说她去哪?” “没说,昨天我和我妈在店里吃完饭,她叫我先回去写作业,她晚点再关门。可她,可她一直没回来。”小敏低声呜咽。 “小敏,你别急,快吃吧,吃完赶紧去学校。你六年级了,明年就要考初中,可耽误不得!你妈可能有什么急事出去了,你别着急,她待会说不定就回来了。”老张安慰了小敏两句,见有客人进门,连忙招呼去了。 雨后的清晨,空气分外清新。马鞍山林场的护林员老廖,起了个大早,拿着鱼竿转向月儿湖。他知道雨后鱼儿更容易上钩,今晚又有鲜美的鱼汤喝了。 走到湖边,只见湖水有些浑浊。距岸边不远处,漂浮着一件女式上衣。老廖定睛一看,发现不太对劲,黑色的絮状物好像是头发,那分明就是半截身子! 老廖心里一惊,把鱼钩对着那半截身子甩过去,鱼钩挂住女式上衣,老廖拉了一下,还挺沉。 出事了!老廖暗叫不好,赶紧拿出手机拨了110。 许军接到报案中心转来的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食堂,姜华和严颖正在吃早餐。 “姜队,出事了!”许军心绪不宁的低声说道。 “出什么事了?”姜华见老孟脸色不好,心知不妙。 “马鞍山月儿湖,又发现浮尸了!” “什么?”姜华大惊失色,青云湖浮尸案还没查出眉目,这才第二天,怎么会又发现浮尸! “报案中心向龙局请示,龙局把案子转到我们三中队,看样子,估计龙局想让我们并案调查。” “走吧,先去现场!”姜华推开没吃几口的早餐,没等严颖说话,快步走出食堂。 二十分钟后,两辆警车开到月儿湖畔。老廖见警察下车,赶紧走了过去。 “老师傅,是你发现的?”姜华迎上老廖,皱眉看着水中漂浮的女式上衣。 “对,警官,是我报的警。你看,那是一团头发,水下肯定是人!”老廖没敢轻举妄动,鱼钩还挂着女式上衣。 “能拉动吗?”姜华一边拽着渔线,一边问道。 “要轻一点,用巧劲,太用力衣服就破了。” 姜华赶紧松手,老廖小心的把尸体慢慢拉回岸边。 “姜队,她的脚……”严颖看到尸体,不由惊呆了! 蒋奇、许军配合姜华把尸体抬到岸边平坦处,只见死者的双脚从颈部垮落下来。 “脚又被折断了!”宋法医默默念叨,走到尸体旁开始工作。 姜华忐忑不安的看着怪异的尸体,折断双脚难道真有特殊的意义吗? “叮铃铃”,严颖手机响起。 “喂,严颖,你们上哪了?怎么不在局里?”听筒里传来方婕的声音。 “方姐,又出事了。今早月儿湖发现浮尸,死者是女性,她的双脚……” “也被折断了?”方婕万分惊诧。“是不是和董业凯一样?双脚也被反扭到胸前?” “嗯。” 第十三章 自愿献身 与严颖通完电话,方婕打了辆出租,急忙赶到月儿湖。宋法医已对尸体作了初步勘验,正准备把尸体运回警局。 “姜队,有什么发现吗?”方婕走向姜华,警惕的看着平静的湖面。 姜华摇摇头,昨晚的一场大雨,把岸边的所有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 “那能确定尸体身份吗?”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物品。手机、身份证、银行卡,还有首饰,什么都没留下!”蒋奇早把尸体身上的衣服翻查清楚。 方婕回身看向来路,警车和出租车的轮印清晰可辨。可除此之外,路上别无其他痕迹。 “从死者身着的衣物来看,经济条件一般。她脚上的高跟鞋很干净,没有被路上的沙石摩擦的痕迹,显然不是步行到山上的。但是昨晚的那场大雨,把现场所有的痕迹都冲干净了。山下没有监控,要想尽快找到尸源,恐怕有点难了。”蒋奇照着昨天姜华的方法进行了分析。 “死者年约三十四五岁。衣服的领标是‘香影’,这个牌子林城有好几家专卖店,估计应该是林城本地人氏。死者腹部有进行剖腹产的伤痕,她应该有家庭、有孩子。从伤痕恢复的程度来看,孩子差不多十岁左右。如果死者是昨晚离家,一夜未归,家人一定会报案。我们赶紧回去,联系市内各区派出所,应该会有线索。” 姜华对尸体的观察更加仔细,看到一些常人没注意到的细节。严颖和蒋奇、许军不禁向姜华投去崇拜的目光。 早餐店的老张,一直忙到上午十点,才闲下来。对面鲍翠莲的小卖部,还是没有开门。老张跟鲍翠莲的小卖部门对门的做了三四年生意,还是第一次遇到鲍翠莲这么晚还不来开门。 鲍翠莲一个人带着小敏,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小卖部。几年来,只要鲍翠莲在林城,她每天早上总会风雨无阻的打开门来做生意。这娘俩相依为命,在老张的印象里,鲍翠莲好像还从未丢开小敏彻夜不归,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唉,周警官,又来检查工作啊?”老张远远看到片警周刚,赶紧站到门口打起招呼。 “老张哥,生意还行吧?”周刚走到早餐店前,笑着问道。 “嘿嘿,还行!”老张心里记挂着那孤儿寡母,连忙向周刚反映。“周警官,对门鲍翠莲一晚上没回家,今早也没来开门,她女儿小敏给她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是关机,到现在我也打不通她电话,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要不,你去她家看看吧?” “鲍姐一晚上没回来?”周刚纳闷的看了看对面的小卖部。 “是啊,清早雨就停了,你说鲍翠莲会去哪?丢着孩子在家也顾不上,小敏早上都没钱吃早餐。” “行,那我去鲍姐家看看。”周刚答应一声,赶紧去了鲍翠莲家。 周刚把门拍得直响,叫了半天“鲍姐!”,可是屋里毫无动静。 “小周啊,别喊了,翠莲不在家,我一早起来就没见着她人。”对过的郭大妈隔着窗户向小周说道。 “哦,郭阿姨,那昨晚你看到鲍姐回家了吗?” “没注意!早上小敏一个人去上的学,没见着翠莲出门,是不是昨晚没回来!” “哦,那我再到别地找找!” 周刚返回街口的早餐店,问老张要了鲍翠莲的电话号码,拨过去还是提示关机。 “老张哥,我先回所里跟所长说一声,要是下午还不见鲍姐来开门,你再给我来个电话。” “行,周警官,你慢走!” 周刚回到所里,所长万大江刚挂断局里来的电话。 “万所,兴隆街口小卖部的鲍翠莲一晚上没回家,小卖部今天没开门,鲍翠莲的手机也打不通。我去她家看了,家里没人。馄饨店的老张说……” “等等,小周,你说兴隆街的鲍翠莲一晚上没回家?”万大江刚刚才向局里汇报,辖区里没接到人口失踪的报案,没料到周刚却带回鲍翠莲彻夜未归的消息。 “是啊!馄饨店的老张说,早上鲍翠莲的女儿小敏一个人去上学,都没钱吃早餐。” “你马上去鲍翠莲的小卖部,她要没回来你就在那守着!”万大江打发走周刚,拿着手机一边打,一边出门上了警车。 姜华已经联系了市内的各个派出所,三天内报失踪的人员,没有一个符合月儿湖女尸的特征。正有些着急,突然接到万大江的电话,赶紧奔下楼去。 “万所,不好意思,还让你亲自跑一趟。”姜华热情的与万大江握手。 “姜队,我们辖区的鲍翠莲,基本符合你说的那几个特征。你带我去看看尸体吧!” “好,万所,请跟我来。” 姜华把万大江带进解剖室,宋法医正忙得不可开交。 “姜华,你急什么,我不是说一小时后就把尸检报告送过来吗?” “宋哥,我是带万所来认尸的。” 姜华闪身把万大江让到解剖床前,宋法医的气才顺了些。 万大江一眼就认出解剖床上的女死者,“姜队,她就是鲍翠莲!” “你确定?” “确定,我常去她店里买烟,绝对不会认错!” “你说她住在兴隆街?” “对,在街口开了一家小卖部。” 姜华正准备离开解剖室,宋法医却把他叫住。 “姜华,死者生前与人发生过性行为,我在死者体内找到残留的精液。” “什么?”姜华感到不可思议。“是施暴还是……?” “不太像施暴,基本上不符合施暴的特征。” “那是自愿的?”姜华更加诧异。 “对!我已经把精液样本提交技术部,比对数据库保存的dna样本。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辛苦了宋哥!” “行了,少来这套,你们快走吧!” 姜华下楼,严颖和方婕已经等在警车旁。由万大江带路,蒋奇、许军一同赶往兴隆街。 “你说什么?死者生前发生过性行为?”严颖的表情和姜华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同样诧异。 “嗯!宋法医的判断不会有错。”姜华与宋法医合作多年,彼此非常了解。 “那就是熟人作案咯?”严颖略有疑虑的看向方婕。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这个凶手,不知跟董业凯又有什么联系。”姜华十分无奈,目前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他对凶犯简直一无所知。 方婕闭口不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她隐隐认定,鲍翠莲与董业凯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特殊关联。只是鲍翠莲生前竟与人发生过性行为,这让方婕颇感意外。如果此人就是凶犯,那凶犯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刚与鲍翠莲亲热完,就把人杀掉,还折断其双脚抛尸湖中。鲍翠莲自愿献身却惨遭杀害,她与此人究竟是何关系? 姜华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满腹心事的方婕,她与沉不住气的严颖对比鲜明,问题还未考虑清楚之前,方婕从不轻率作出判断,这令姜华十分欣赏! 第十四章 一线希望 赶到兴隆街口,已时近中午。小敏放学回来,妈妈的小卖部还是关着门。馄饨店的老张在街对面看到小敏,连忙和周刚走了过去。 “小敏,放学了?” “嗯,放学了。张叔,我妈……” “你妈,她还没回来。”老张虽然从片警周刚口中问不出什么,但也清楚鲍翠莲可能出了事。“小敏,中午你就在我这随便吃点吧,张叔给做蛋炒饭。吃完了回家休息一下再去上学。” 小敏失落的点了点头,“谢谢张叔!” 周刚陪着小敏走回馄饨店,万大江和姜华的车到了。 “万所,这!”周刚在店内喊了一声。 姜华几人和万大江把车停到早餐店门前,小敏看到两辆警车里下来这么多人,心里一阵惊怕,不由自主的靠向老张身旁。 “万所,那就是鲍翠莲的女儿小敏。”周刚走近万大江,压低声音说道。 姜华看出小敏的担心和害怕,给方婕使了个眼色。方婕心里有些难过,她知道,小敏已经失去妈妈了! “小敏,你好,我叫方婕。是你妈妈的朋友!”方婕走进店里,满脸怜爱的看着小敏。 “我好像没见过你。”小敏眨了下眼睛,目光充满怀疑。 “我们很久没见了!小敏,你知道妈妈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昨晚她没回家。” “你妈妈平时什么时候回家呀?” “九点半,妈妈每天九点半关门,就回家了。” “以前妈妈有没有晚上不回家啊?” “没有,妈妈每天都回家陪我。” “家里就你和妈妈吗?” “嗯。” “那你知道,妈妈有什么好朋友吗?” “嗯……,汪叔叔是妈妈的好朋友,夏天他还带我和妈妈去烧烤、游泳。” “你知道汪叔叔的电话吗?” “不知道。阿姨,你们,是警察吗?”从警车里下来的人,除了万大江,严颖也穿着警服,小敏有些怀疑,方婕也是警察。 “阿姨不是警察,小敏,怎么了?” “阿姨,你能让警察叔叔帮我找妈妈吗?” “嗯!”方婕鼻子有些发酸,眼睛涩涩的。她问不下去,无奈的看向姜华。”呃,小敏。”姜华走上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敏。“我们就是来帮你找妈妈的。你知道妈妈出门,身上带什么东西了吗?比如钱,手机什么的?” “嗯,妈妈昨晚没回家,店里的钱,妈妈应该拿走了。她有一部三星手机,家里的银行卡,妈妈也放在钱包里。”小敏虽然才十二岁,但是已经很懂事。 “你妈妈身上戴首饰了吗?比如戒子、耳环……” “嗯,戴了,妈妈戴了一颗钻石戒子,还戴了一条项链。” 姜华心里颇感烦躁,万大江已经证实,死者就是鲍翠莲。他却以帮助小敏找妈妈的借口询问鲍翠莲的情况,感觉自己在欺骗孩子。 “万所,能弄到鲍翠莲的电话吗?”姜华低声询问。 万大江看了身旁的周刚一眼,周刚轻轻点头。 “小敏,那叔叔走了,你乖乖上学。”姜华不想再问下去。 “叔叔,你们会帮我找妈妈吗?”小敏无助的眼神,让大家为之难过。 “嗯,会的!”姜华转过身,眼圈微微发红。 老张见周刚跟着大家离开店里,想追上去问问情况,可是看着小敏忍住了。 走到车边,万大江小声问道:“姜队,要不要到鲍翠莲家看看?” “不用了,鲍翠莲昨晚没回家,家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万所,还是先去你们所里吧。” “好。” 蒋奇跟周刚要了鲍翠莲的电话,跟许军先走了。姜华和方婕、严颖随万大江去了派出所。 “万所,刚才当着小敏,有些话我不好问,鲍翠莲家的情况,你们所里的片警了解吗?” “兴隆街是小周的管片,姜队,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小周。”万大江把周刚叫进办公室。 “小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局刑侦队三中队队长姜华,姜队,他叫周刚,对管片很熟悉。” “姜队!”周刚向姜华点头致意。 “周刚,你好!”姜华客气的跟周刚握了握手。“鲍翠莲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鲍翠莲的爱人叫齐康,是兴隆街的老住户,独子,家里老人早就不在了。齐康是建筑工人,五年前在工地出意外,因公死亡,建筑公司赔了一笔钱。鲍翠莲就用那笔钱在街口,开了那间小卖部。鲍翠莲的父母,听说也不在了。”周刚简单介绍了齐康和鲍翠莲的情况。 “鲍翠莲也没有兄弟姐妹吗?” “没听说过,可能没有吧。” “那鲍翠莲原来是哪的?” “也是本地的,听说是从城郊嫁过来的。”鲍翠莲和齐康结婚的时候,周刚还没到现在的管片工作。 “平时鲍翠莲跟什么人关系比较密切吗?” “鲍翠莲和街坊们的关系都还不错。老张哥的早餐店就在鲍翠莲小卖部对门,他们两家的关系很好。” “就是刚才那家馄饨店的老板?” “对。” “除了街坊,还有其他人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周刚毕竟不是天天只围着兴隆街口转悠。 “你说的那个老张哥,对鲍翠莲的情况,应该熟悉吗?” “嗯,肯定比我熟悉,他们门对门,天天见面。” 姜华看了一眼时间,估计小敏还没上学,想找老张了解情况,只能再等等了。 “严颖,你先去调街口的监控。我和方婕在这等等,找老张了解点情况。” 严颖不情愿的”嗯!”了一声,跟万大江和周刚打了招呼,也走了。 万大江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出去,把办公室暂时借给姜华。方婕见人走完了,终于开口跟姜华聊起案子。 “姜队,顺云经侦那边,查出董业凯经济上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还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凯丰服装厂的发展势头很好,财务上也没有违规操作。” “那董业凯丢失的银行卡呢?有人用卡取钱了吗?” “没有!董业凯的几张银行卡都查过了,没有使用痕迹。我已经交代蒋奇,让他协调银行,查查鲍翠莲的银行账户有没有问题。” 方婕对银行卡的调查并不抱太大希望,她总觉得凶犯从死者身上拿走所有东西,目的似乎并不为财。银行卡没有密码,当然也取不出钱来。 姜华拿着手机联系老孟。 “有事吗姜队?” “老孟,早上在月儿湖发现的女死者身份确认了,名字叫鲍翠莲,现年三十五岁,家住兴隆街,经营了一家小卖部。你在顺云,查清楚鲍翠莲和董业凯是否有关联。” “是,姜队。” 姜华挂了电话,看看时间还早,准备和方婕出去吃点东西,蒋奇又打进电话来。 “姜队,鲍翠莲的手机通话记录查到了,昨晚有两个号码联系过鲍翠莲。其中一个号码,一晚上跟鲍翠莲通了四次电话,号码登记人叫毕国胜,家住大修厂宿舍,我和许军正在过去的路上。”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姜华仿佛看到一线希望。 第十五章 歧途 姜华赶到大修厂宿舍,蒋奇和许军已经守在毕国胜家楼下。 “蒋奇,怎么样?”姜华打量着老式宿舍楼。 “人在家!我问过门卫了,毕国胜凌晨三点过才回来。”蒋奇办事十分周全。 “凌晨三点?”姜华颇感诧异。 “嗯,宿舍院子晚上会锁门。住户有钥匙,毕国胜回来的时候,守门的大爷听见开门声,看到毕国胜了。” 姜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下脸说:“我们上去吧!” 几人上楼敲响毕国胜家房门,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开了门。 “你们找谁?” “请问毕国胜在家吗?” “你们是什么人?找他干什么?大半夜才回来,现在又来找他了!”老人满脸不耐烦,厌恶的看着门外众人。 “大叔,我们是市警察局刑侦队的!”姜华拿出警官证,他猜想老人一定误会他们是毕国胜的狐朋狗友了。 “刑侦队?”老人有些吃惊。“他,国胜他犯什么事了?” “大叔,你还是把毕国胜叫出来吧!”姜华见老人堵在门口,有些无奈。 “谁来了?”屋里响起年轻人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老人回身狠狠的问道。 “又怎么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进入姜华视线。 “你就是毕国胜?”姜华趁老人转身,把门推开。 “你们是干什么的?”毕国胜一脸的不高兴。 “市局刑侦队的!”姜华冷冷说道。“毕国胜,你认识鲍翠莲吗?” “呃?”毕国胜不自觉的扫了父亲一眼。“怎么了?” “我问你认不认鲍翠莲。”姜华见毕国胜一身痞气,厉声喝问。 “认识。到底怎么了?”毕国胜浑然不觉气氛紧张。 “你这臭小子,你又跟那个寡妇混到一起了?”老人生气的瞪着眼睛。 “爸,没有!”毕国胜烦躁的否认。 “毕国胜,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没去什么地方!”毕国胜面对父亲的怒视慌不择言。 “毕国胜,跟我们走一趟吧!”姜华看出毕国胜对父亲似乎有些顾忌。 “你们要带国胜去哪?”老人急了,挡到毕国胜身前。 “大叔,你别担心,我们请你儿子回警局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调查什么?”老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儿子。 “警官,你们到底想调查什么?”毕国胜一副委屈无辜的表情。 姜华没理会毕国胜,平心静气的转向老人,“大叔,你放心,我们只是向毕国胜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老人毫不让步。 “行,那就一起去吧!”姜华没辙,只能同意。 下楼后,老人拒绝坐姜华的车,和儿子一起蒋奇上那辆车,跟着去了警局。 “大叔,你先在这坐坐。”姜华把老人安置到自己办公室,又倒了杯茶。 “那国胜呢?”老人不安的问道。 “大叔,你放心,我们就在隔壁,没事的。”姜华让许军陪着老人,出门去了询问室。 毕国胜被蒋奇带到询问室,心里七上八下。看见姜华进来,连忙问道:“警官,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毕国胜,你昨晚见过鲍翠莲吗?”姜华开门见山没有绕弯。 “鲍翠莲?”毕国胜十分疑惑。“呃……,见过。” “什么时候见的?” “昨天晚上。” “几点?” “差不多十点了吧。” “你们在哪见面的?” “呃,金源宾馆。”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警官,鲍翠莲到底怎么了?”毕国胜开始发觉不对劲。 “回答问题。” “呃,鲍翠莲是十二点左右走的。我走得晚点。” “具体点!”姜华喝道。 毕国胜一惊,感觉警察态度有异,赶紧老实交代。“一点过。” “一点过多少?”姜华已经得到宋法医送过来的尸检报告,鲍翠莲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至两点。 “一点过几分吧!警官,到底出什么事了?”毕国胜有些着慌。 “一点过几分离开金源宾馆,可你却凌晨三点过才回到家!从金源宾馆到你家要两个小时吗?” “我……”毕国胜离开宾馆后没有直接回家,他又去了别的地方。可他有些顾虑,不敢道出实情。 “毕国胜,你……” 蒋奇的手机在桌上震了起来,姜华皱眉楞了蒋奇一眼。 “是银行的电话!”蒋奇小声解释,拿着手机出了询问室。 姜华等了不到两分钟,蒋奇推开询问室的门,朝姜华招了招手。 “怎么回事?”姜华走到门外,发现蒋奇一脸喜色。 “姜队,工行那边查到,凌晨三点,鲍翠莲卡上的两万块钱,被人取走了。取款人的监控视频,他们正在传过来。” “好,你赶紧回办公室接收视频文件。我在里面陪着他!”姜华大感意外,董业凯的银行卡查不出线索,没想到鲍翠莲的银行卡倒先出了问题。 回到询问室,姜华没有继续询问,把毕国胜晾到一旁。方婕在监控室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到奇怪。 “警官,鲍,鲍翠莲到底怎么了?”毕国胜有种不祥的预感。 姜华脸上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不急,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毕国胜有些坐立不安,提心吊胆的看着蒋奇离开的那扇门。 没过多久,那扇门被推开,蒋奇手上拿着一张打印的图片冲了进来。 “姜队,你看!” 姜华接过图片,看了一眼,立刻抬头看向毕国胜,默默点了下头。 “毕国胜,你看看这是谁?”姜华把图片向毕国胜展示。 毕国胜一怔,图片上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警官,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哼,毕国胜,今天凌晨三点,你去自动柜员机取钱了?” “嗯!”毕国胜疑惑的点点头。 姜华对毕国胜的反应感到奇怪。“取钱的卡是谁的?” “是,是鲍翠莲的。”毕国胜没有隐瞒。 “鲍翠莲的卡怎么会在你那?” “是……”毕国胜有点不好意思。“是鲍翠莲给我的。” “她给你的?”姜华难以相信。“鲍翠莲为什么要给你钱?” “我,我……”毕国胜想不通这究竟有什么问题。“不为什么,我想做生意,她就帮我筹了点钱。” “昨晚你离开酒店后,到底去哪了?”姜华回到刚才的问题。 “我,没去哪。” 姜华已经失去耐性。“蒋奇,让宋哥进来采集血液样本。” “是,姜队!” “警官,你说采集什么样本?”毕国胜惶惶不安。 “你说呢?”姜华知道跟毕国胜这种人多说无益。 “警官,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毕国胜看到宋法医进来也烦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法,还要采集血液样本。 姜华厉声说道:“毕国胜,鲍翠莲死了!” “你说什么?”毕国胜大惊失色。“鲍,鲍翠莲死了?” “我可以明白告诉你,鲍翠莲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一点至三点!” “你……,鲍,我……”毕国胜被吓六神无主,呆若木鸡。 第十六章 敬畏 老宋娴熟的给毕国胜采集了血液样本,后者终于从震惊之中缓缓回过神来。毕国胜很清楚,姜华不是在开玩笑。鲍翠莲死于凌晨一点至三点,他是最后见到鲍翠莲的人,如果交代不清那两个小时的去向,他将成为犯罪嫌疑人。权衡利弊,他决定说出实情。 “警官,凌晨我离开酒店后,去老彬那了。” “谁是老彬?” “我不知道他姓什么,老彬在辣子巷开了一家牌机室,24小时营业。我从酒店出来,就去老彬那打牌机,快三点身上的钱输完就走了。回家的时候,顺路在自动柜员机取了鲍翠莲卡上钱。” “牌机室?”姜华微微皱眉,这类赌博窝点,近年在林城几乎绝迹,想不到又暗地里死灰复燃。“辣子巷什么地方?开了多久了?” “开了没多久,半个多月吧。在辣子巷安置房4号楼,二单元2楼左边。” “里面有多少台机子,人多吗?” “只有十二台机子,人不多。” 姜华让蒋奇把毕国胜安排到羁押室,立即联系治安大队,前往辣子巷。 几名身着警服的警员刚进巷口,巷内一家烟酒店门前闲坐的中年男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几个神色慌张的男女,急匆匆离开4号楼二单元2楼左边的屋子,朝巷子另一头溜了。 姜华跟治安大队的警员赶到时,这家牌机室已是人去楼空。屋子里只留下十几台用于赌博的牌机。 “唉,又被跑掉了!”治安大队的老沈狠狠踢了一脚身边的牌机。“小朱,马上叫车把这些赌博设备全都拉走,小勇,你向隔壁邻居打听一下房主,一定要把租房的人揪出来。” “是,沈队。” “老沈,这些人怎么跑的这么快?”找不到毕国胜案发时间不在现场的证明,姜华有些恼火。 “姜华,你不知道,这种小窝点,外面一般都有暗哨,只要感觉风声不对,立马就撤。现在的赌博窝点规模小、隐蔽性强,如果没人举报,的确很不容易被发现。赌博机的价格不高,只要投入营业,几天就能拿回本钱。就算窝点被端掉,组织者基本上也没什么损失。”这种事,老沈见多了。 “那就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这样的窝点,都开设在周围环境比较复杂的居民区。客人基本上都是熟客,外面关着门,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问题。如果营业时间长了,倒还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就怕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客人不举报,邻居又看不出问题,我们的工作难度确实很大。” 老沈也很无奈,有时就算在赌博窝点附近看见形迹可疑的暗哨,也没证据证实暗哨与赌博窝点之间的关系。 姜华叹了口气,了解老沈的工作也不好做。 “那先这样吧,老沈,你们这边找到赌博窝点的组织者,马上联系我。” “我知道。不过,恐怕希望不大。”老沈担心不一定能顺利找到租房的人。 “尽力吧!”姜华没等治安大队拉牌机的车辆来,先回了警局。 毕国胜又被提回询问室,见姜华黑着脸,估计情况不妙。 “警官,你们找到人了吗?” “牌机室的人跑了。毕国胜,你说的老彬到底是什么人?” “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见过老彬两次。平时他很少在那,牌机室就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负责给客人上分,叫小燕。男的负责记账收钱,我听小燕叫他东哥。这两个人我也不熟悉。” “不是熟客才能进去赌博吗?你不熟悉,是怎么知道这家牌机室的?” “是,是朋友带我去的。” “哪个朋友?” 毕国胜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警官,你们,你们不会,找我朋友麻烦吧?” 姜华不由冷笑:“毕国胜,你可想清楚了!现在你涉及的可是一桩谋杀案!如果找不到人证明你案发时间在什么地方,后果你应该知道!” “我没杀人!警官,那卡真是鲍翠莲自己给我的。她十二点就回家了,我不知道她,她怎么会死!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哦,对了,警官,鲍翠莲走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是汪泽打给她的。”毕国胜终于想起这事。 “汪泽是什么人?他跟鲍翠莲是什么关系?”姜华早就从蒋奇拿回来的通话记录上知道了这个名字,许军已经去找汪泽,但是还没消息。 “他是一家什么公司的业务经理,我只见过一次。他和鲍翠莲也……” “也什么?” “他和鲍翠莲也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呃……,男女关系!”毕国胜想到自己,说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词。 “那你呢?你和鲍翠莲也是男女关系?” “嗯。” “昨晚你约鲍翠莲去酒店干什么?” “我,我约她过来……那个。”毕国胜竟有些不好意思。 “哪个?” “就是,那个!” 姜华心情矛盾的看向屋角的摄像头,他知道方婕和严颖在监控室里,也听到了毕国胜的供述。宋法医判断正确,鲍翠莲应约去酒店,确实是自愿与毕国胜发生性行为。估计血液样本检测结果,与鲍翠莲发生关系的人应该就是毕国胜。 “毕国胜,是谁带你去那家牌机室的?”姜华急需找到毕国胜的时间证据。 “是……,是何龙。”毕国胜没再继续隐瞒。 “说清楚点!” “何龙是市建筑公司的下岗职工,三十五六岁,家住在建筑公司宿舍,具体哪一栋我没去过。电话号码是138********。” “这个何龙认识你说的那个老彬?” “嗯,我见何龙跟老彬打过招呼。” “你说昨晚鲍翠莲准备离开酒店时,汪泽给她打过电话,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鲍翠莲把汪泽的电话挂断了,没接。” 姜华沉默半晌,向蒋奇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毕国胜先带回羁押室。”警官,我凌晨真是去打牌机了!我……”毕国胜还想分辩几句,见姜华毫不理会,只好收声跟蒋奇走了。 姜华回到办公室,毕国胜的父亲早已等得不耐烦。 “警官,我儿子呢?” “大叔,毕国胜涉及一起凶杀案,在案子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他暂时还不能离开警局。” “什么凶杀案?国胜怎么可能杀人?”老人感到难以置信。 姜华对老人的心情十分理解,耐心的向老人解释毕国胜的处境,终于把老人劝走了。 毕国胜的血液检测结果已经出来,证实残留在鲍翠莲体内的精液,血型与毕国胜的血液样本一致。可以肯定,在鲍翠莲生前与其发生性关系的人,就是毕国胜。 可方婕有种感觉,毕国胜不像杀人凶手。在大修厂宿舍找到毕国胜时,他所表现出的神情,好像完全不知道鲍翠莲已经死亡。 当时姜华询问毕国胜是否认识鲍翠莲,毕国胜不自觉的扫了父亲一眼,他很在意父亲对鲍翠莲的态度,却毫不关心警方为什么找他。方婕相信,那种对父亲自然流露的敬畏,绝不是装出来的。 第十七章 龙劲的担心 董业凯的案子还没有眉目,就出了鲍翠莲的案子。吴建丰还留在羁押室,现在又多了一个毕国胜。姜华感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两起案件作案手法相似,但两起案子却各有不同的嫌疑人,这让姜华十分困惑。明面上看,吴建丰和毕国胜都有重大嫌疑,可是姜华的本能直觉告诉他,这两名嫌疑人,也许都不是真凶。当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证实姜华的直觉是否正确。 “姜队,这两起案子,是不是可以判定为连环杀人案?”严颖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静。 “从作案手法来看,可以判断为连环杀人案。不过,要先找到两名被害者之间的特殊关联。”姜华看了方婕一眼。 “两名死者身上都带着现金、首饰、银行卡、手机,可财物都被洗劫一空。”蒋奇认为这也是两名被害者的共同点。 “蒋奇,你认为是劫杀?”姜华认为案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呃,我暂时不能确定。但事实上,两名死者确实被洗劫一空。” “如果单纯是劫杀,没必要耗费尽力折断被害者双脚抛尸湖中。”姜华只提出了一条异议。 “可是除了劫杀,两名死者似乎没有其他共同点!”严颖知道姜华说得没错,她也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将死者抛尸湖中。 “两名死者一定有关联,只是我们还没发现。”方婕终于发言。 “老孟和邵伟去顺云还没回来,董业凯和鲍翠莲有没有关联,现在讨论为时尚早。许军打来电话,说汪泽被公司派到临县出差,今晚才回来。蒋奇,你会合许军,查酒店和兴隆街附近的监控,看看没有没线索。” “是,姜队!”蒋奇立刻起身离开警局。 “严颖,苏茜茜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吗?” “没有,手机一直处于开机状态,但就是不接电话。” “继续打!” “嗯。” “方婕,你和我去龙局办公室一趟。” “好。” 三中队此刻已经人手不足,姜华觉得是时候把一中队借走的老宋和小刘要回来了。 方婕跟姜华出了办公室,正准备上楼,姜华却走向了羁押室。 毕国胜见姜华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警官,我,我爸呢?” “他先回去了。毕国胜,你听过董业凯这个名字吗?” “董业凯?”毕国胜一头雾水。“没听过!警官,他是什么人?” “鲍翠莲没提过这个名字?” “没有,我从没听到她提过这个名字。” “那吴建丰呢?” “也没听过。” 姜华走进另一间羁押室,吴建丰的回答和毕国胜一样,他也从没听过鲍翠莲的名字。 “姜队,董业凯和鲍翠莲也许不一定相识。”方婕估计,老孟在顺云,恐怕也不会找到两者间的联系。 姜华默然点了点头,他猜测,董业凯和鲍翠莲之间的关联,可能不会表现在明面上。 “根据鲍翠莲的通话记录显示,真正最后联系鲍翠莲的人是汪泽。鲍翠莲在酒店当着毕国胜的面,没接汪泽的电话。可是离开酒店后,汪泽再次来电,鲍翠莲接了汪泽的电话。” “方婕,你认为鲍翠莲最后接的这个电话有问题?”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毕国胜没杀鲍翠莲。” “为什么?” “你还记得在毕国胜家,你问他是否认识鲍翠莲时,他的反应吗?” “记得,他回头看了他爸一眼。却不太关心我为什么问他是否认识鲍翠莲。” “对,毕国胜一开始确实不关心警方为什么会找上他。他回头看他爸,是不希望他爸听到鲍翠莲的名字会不高兴。从这点来看,毕国胜当时根本没意识到鲍翠莲会出事。” 姜华赞同的点点,正因为毕国胜这个反应,所以姜华才有了毕国胜可能不是凶犯的直觉。 “那吴建丰呢?” “我认为吴建丰也不是谋杀董业凯的凶手。” “为什么?”姜华放慢了上楼脚步。 “吴建丰不是傻子。他杀了董业凯,但只要蒋媛不愿意,他一样拿不到董业凯的家产。” “你是说吴建丰犯不上为了蒋媛,谋杀董业凯?” “对!董业凯一死,遗产自然是蒋媛继承,她会让吴建丰分一杯羹吗?吴建丰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道理。杀董业凯对吴建丰来说,风险太大。” “嗯,吴建丰和蒋媛背着董业凯玩玩是一回事,但真要杀董业凯谋夺家产,我估计吴建丰不会冒这样的险。万一事后蒋媛不认账还倒打一耙,吴建丰可就傻眼了。”姜华认为吴建丰经商多年,头脑精明,应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两人来到龙劲办公室,龙局听了姜华的汇报,马上给一中队去电话,把老宋和小刘要了回来。 “怎么样,方婕,到警局工作还习惯吗?”龙劲满脸笑容,招呼二人坐下。 “习惯!龙局。” “姜华,你可要照顾好方婕,上次那种情况,可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我知道,龙局!”姜华脸色微红,他清楚龙劲指的是方婕流产的事。 “龙局,上次的事不怪姜华,是我自己大意了,”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姜华,报案材料我看了,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十分相似,可以考虑并案。这类案子你和方婕都有经验,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知道,这种类型的案子,关键是找到死者间的共同点。侦破工作的进度还要加快,我担心……” “龙局,你担心还会继续发案?”姜华惊出一身冷汗。 “姜华,你必须考虑到这种可能性!”龙劲正色道:“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再有下一位受害者!所有你们要抓紧时间,尽快找到两名死者间的共同点,找到两起案件的关联。早日破案,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市民的安全。” “是,龙局!”姜华赶紧站起来大声应道。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你们赶紧去忙吧!方婕,你身体才刚恢复,别太累了!”龙劲叮嘱方婕,眼睛却瞟了姜华一眼。 “我知道,谢谢龙局!”方婕点点头,起身跟姜华离开了龙劲办公室。 下楼回到三中队,老宋和小刘已经等在姜华办公室里。 “老宋、小刘,你们总算归队了!怎么样,严颖把案情给你们说了?”姜华见两人面前摆放着卷宗,严颖在一旁继续拨打电话。 “说了,案情我们基本上已经了解,姜队,你就直接给我们派任务吧!”老宋知道问题严峻,姜华急等着人用,才把他和小刘要回来。 “好,毕国胜的情况有待核实,你和小刘就负责找到毕国胜凌晨去的那家牌机室的人,一定要弄清毕国胜今天凌晨一点至三点的活动时间。” “是,姜队!”老宋和小刘答应一声,立刻进入状态。 “姜队,那我们呢?”严颖手持电话看着姜华。 “你……”姜华正想说话,交警队来电话了。 “姜队,那辆帕萨特找到了!在城西郊外五公里处,你们快过来吧!” “好,我们马上过来!”姜华朝方婕严颖打着手势,大步冲出办公室。 第十八章 争取时间 城西郊外五公里,公路右侧有条小路通向薛家堡。董业凯的帕萨特,就停在通往薛家堡那条小路路口的树林边上。 据发现帕萨特的村民说,昨天早上,也就是周一清早,他就看到这辆车停在树林边。直到今天下午,这辆车都没挪过地方。 帕萨特车身周围有很多脚印,估计是路过的村民留下的。经过细致检查,车内外没有找到指纹。方向盘和车门把手都擦拭得很干净。车尾箱空无一物,车内的储物盒也没有发现线索。 严颖有些灰心,董业凯的车找没找到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姜队,看来凶犯什么线索都没给我们留下。” “嗯!”姜华叹了口气,这次的连环凶杀案似乎与以往不同,凶犯没有留下任何提示性的线索。 “严颖,这条路通向哪?” “呃……”严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薛家堡。 “我是说大路!”姜华提醒道。 “大路?大路是通向顺云市的老路。可是姜队,自从城际高速开通以后,已经很少有车从老路去顺云了!” “这里离城五公里,这辆车周日晚上近十一点才从青云湖下来,开到这个地方,差不多半个小时。十一点半在这附近,打不到出租车回城吧?” “嗯,应该打不到出租车。” “那凶手应该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姜队,你是说凶手另外准备了一辆车?”严颖总算听懂了姜华的话。 “对,凶犯把帕萨特丢弃在城西这条通往顺云的老路上,其目的就是想误导我们,让我们认为他准备了另一辆车,往顺云方向走了。” “误导?姜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另一辆车?” “也许没有!”方婕替姜华回答了严颖的问题。 “没有?”严颖猜不透姜华和方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五公里的路程,正常人一小时就可以步行回城,根本没必要另准备一辆车停在这附近。之所以选择在这弃车,是因为这附近没有监控。” “姜队,你们的意思,凶犯没有驾驶另一辆车去顺云,而是步行回城了?” “对,我推测,凶犯弃车后步行回城了!”姜华坚信自己看穿了凶犯的诡计。 “那谋杀董业凯的凶手就不是来自顺云,而是林城?”严颖顺着姜华和方婕的思路往下想。 “那可不一定!”姜华别有深意的看向方婕。 方婕点点头,她也认为情况并不那么简单。 “方姐,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严颖有些急躁,她一时还想不明白。 “凶犯弃车后步行回城区,不代表他就来自林城。” “那凶犯到底来自哪?” 姜华和方婕同时沉默,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凶犯会开车,而且十分狡猾。 交警队的同事,把车弄了回去。姜华上了警车,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蒋媛打了电话。 “蒋媛,我是刑侦队的姜华。你回忆一下,董业凯的车尾箱,有没有放什么东西?” “呃,老董的车尾箱里有只收纳箱,放了些常用的工具什么的。” “你确定董业凯没把收纳箱留在家里?” “他从没把收纳箱拿下来过,一直都放在车尾箱里。” “收纳箱有多大?” “蛮大的,是我帮老董在超市买的大号收纳箱。摆在车尾箱里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老董还嫌我买的箱子太大了。” “收纳箱是什么颜色?” “白色。警官,你们找到老董的车了?” “嗯,但是你说的收纳箱不见了。” “不见了?那里面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会不见了?”蒋媛觉得奇怪,谁会把车扔了,却拿走一只收纳箱。 “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 “警官,吴建丰,怎么样了?老董的事,跟他有关系吗?”蒋媛有些混乱,她不太相信吴建丰会杀人。 “呃,有些情况选择还不方便透露。先这样吧,蒋媛,有问题我再跟你联系。” “嗯,好的,警官。”蒋媛没有刨根问底,她更担心董业凯的遗产是否能够顺利到手。 “姜队,你刚才说什么收纳箱?”严颖没听清蒋媛说了些什么。 “董业凯的车尾箱放了一只大号收纳箱。” “收纳箱?”严颖皱起眉头。“凶犯要收纳箱做什么?” “大号收纳箱?姜华,凶手难道是想腾位置?”方婕感到惊讶。 “蒋媛说,收纳箱是在超市买的普通箱子,里面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你说得对,把收纳箱从车尾箱拿出来,有可能是想腾空车尾箱。” 严颖恍然大悟,“姜队,凶犯是想腾空车尾箱装尸体?” “如果凶犯腾空车尾箱是为了装尸体,那青云山崖上,就不一定是第一现场。可凶犯为什么要背尸体上崖,在湖边任何地方都能抛尸,没必要非得上崖!”姜华有些怀疑,凶犯的神志是不是正常。 “马鞍山月儿湖四面一片平坦,可没什么山崖!”方婕感觉完全猜不透凶手的意图。 “如果青云山崖顶不是第一现场,那第一现场又在哪呢?”严颖困惑的看着方婕和姜华。 姜华想了一会,沉声说道:“凶手想让我们去找第一现场!” “他为什么要我们去找第一现场?”严颖感觉有点糊涂。 “姜华,我觉得他是在制造障碍!仅凭收纳箱被拿走,推测出车尾箱被腾空装尸体,但是我们无论如何不可能找到第一现场!”方婕越发感到凶手诡计多端。 “对,就算真有第一现场,我估计凶犯也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龙局的判断是正确的,凶犯耍这么多花样,其目的就是想给我们制造障碍,拖慢侦破进度,为下一次作案争取时间。” 从一开始,凶手从死者身上拿走所有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就是在给警方制造障碍。在失车上留下的线索,细细想来,根本毫无用处。无论是拿走收纳箱,还是故意把车停在通往顺云市的路上,都不过是干扰警方视线的伎俩。 可如果真如姜华所想,凶犯在为下一次作案争取时间,那他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呢? “老孟,你还在顺云?”姜华赶紧联系老孟。 “我和邵伟准备回来了,姜队。” “老孟,鲍翠莲情况,你在顺云问到了吗?” “没有,董业凯的工厂,吴建丰的邻居,还有董业凯和吴建丰以前做生意的商场里那些人,我都打听了,没人听过鲍翠莲的名字。董业凯和鲍翠莲毫无关联。” 姜华挂了老孟电话,再次拨通蒋媛手机。 “喂,蒋媛,你和董业凯在一起,听说过鲍翠莲这个名字吗?” “没听过。警官,老董在外面有女人?”蒋媛想岔了。 “蒋媛,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听过或者见过这个名字?” “没有,警官。我从没听过见过这个名字,这女人和老董……” 蒋媛话没说完,姜华兴趣索然的挂断电话。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在凶手向下一个受害者动手前,找出董业凯和鲍翠莲间的共同点。 第十九章 过往 姜华让严颖打印几张董业凯的照片,急匆匆驾车赶往兴隆街。方婕坐在车里,同样感到十分急迫。现在谁也说不清,明天还会不会出现下一位受害者。 兴隆街口,老张的早餐店关上了大门。老张不时从开着的侧门看向对面的小卖部,他还不知道,小卖部的主人再也不会来开门了。 “张师傅!”姜华下了车,几步迈上早餐店前的台阶。 “警官,找到鲍翠莲了?”老张走到门边,朝门外张望。 “张师傅,你看看认识这个人吗?”姜华递过董业凯的照片,没答老张的话。 老张皱眉看了半晌,毫无印象的摇了摇头。 “张师傅,你听过董业凯这个名字吗?” “没听过。他是什么人,和鲍翠莲有关系?”老张纳闷的问道。 “张师傅,你认识鲍翠莲多久了?” “四五年了吧,我刚到这开店不久,她的小卖部也开了。” “鲍翠莲有常来往的朋友吗?” “呃……,警官,鲍翠莲是不是出事了?”老张发现姜华表情凝重,预感不妙。 “咳……”姜华回头看了下方婕,又看了看街口。“张师傅,鲍翠莲死了。” “什么?鲍翠莲死,死了?” “对,今天凌晨,鲍翠莲被害了。” “她,她怎么死的?”老张心里升起淡淡的伤感。他爱人前几年过世了,鲍翠莲跟他的遭遇差不多。两人经常来往,老张打心底里喜欢鲍翠莲,可他从没在鲍翠莲面前吐露过一个字,只是默默的关心着鲍翠莲母女。乍闻鲍翠莲的死讯,老张有些难过。 “她被人打破了头。”姜华没说得太详细。“张师傅,你想想,鲍翠莲有哪些要好的朋友?” “鲍翠莲,她,她跟街坊的关系都挺好的。但要说特别好的朋友,我觉得好像没有。平时除了街坊,没人谁常到小卖部去找她。她丈夫是独子,鲍翠莲家也没什么亲戚。这条街上,可能也就是我跟她家来往得稍多一些吧。” “那鲍翠莲平时有什么爱好,或者她经常外出吗?” “她没什么爱好,平时在小卖部,就喜欢看连续剧,麻将也不爱打。她娘俩就指着小卖部生活,鲍翠莲平时很少出去,基本上每天都准时开门关门。昨天晚上我在店里,九点半准时听到对面小卖部拉铁闸门、上锁的声音。我还以为她回家了。” “昨晚九点半你听到鲍翠莲关门的声音了?” “是啊,我就住在店里的阁楼,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小卖部的关门声。” “张师傅,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在小卖部附近出现过?”严颖估计鲍翠莲被盯梢了。 “陌生人?”张师傅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这是街口,每天经过的陌生人都很多。鲍翠莲又开着小卖部,每天到她店里买烟、买水的陌生人也不少。” 老张说的是实情,兴隆街是林城老区,街口每天经过的陌生人数以千计,谁又会去注意一个不起眼的路人。 快放学了,方婕想着乖巧的小敏,心里不是滋味。“张师傅,鲍翠莲的事,暂时先别告诉小敏好吗?” 老张黯然点头,鲍翠莲的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 “警官,要是鲍翠莲家没什么亲戚的话,我,我能领养小敏吗?” “张师傅,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方婕估计老张五十出头,但看不出具体年龄。 “五十四了。” “小敏还不到十四岁吧?” “不到,年初小敏刚过十二岁生日。”小敏生日那天,鲍翠莲卖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小敏当时还给对面的老张送了一块。 “应该没什么问题,张师傅,具体情况,你还是到民政部门问问。这几天,小敏你就先费心照顾一下吧。” “嗯,我知道。”老张憨厚的点点头。 姜华原想找鲍翠莲的邻居了解一下情况,可老张说鲍翠莲平时都待在小卖部很少回家,估计邻居对鲍翠莲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好作罢。 三人告别老张上了警车,姜华坐在驾驶座上微微发怔。 “姜队,我们现在去哪?”严颖打断了姜华的思路。 “呃,严颖,你马上回局里弄一份搜查证,我和方婕到大修厂宿舍等你。”姜华让严颖下车。 “姜队,你想搜查毕国胜的家?” “嗯!”姜华感到毫无头绪。“快去吧!” 方婕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毕国胜不像凶手,但此时最具嫌疑的人,还是毕国胜。 严颖下了车,姜华向大修厂宿舍驶去。 “方婕,我觉得鲍翠莲和董业凯都很奇怪!” “你是指他们两人的人际关系?” “对!蒋媛说,除了吴建丰,董业凯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张师傅也说,鲍翠莲没有经常来往的朋友。这算不算他们的共同点?”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蒋媛和吴建丰都不太了解董业凯。董业凯到林城来,周六跟苏茜茜共度一晚。周日一早接到袁克松的电话,留在了林城。这个袁克松如果不是董业凯的熟人,董业凯会留在林城不走吗?” “老孟怀疑,用袁克松登记的手机卡联系董业凯的人,就是吴建丰!” “我觉得不像。我还是那个观点,吴建丰谋杀董业凯,风险太大,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拿到董业凯的家产。还有,张师傅也说鲍翠莲没有经常来往的朋友。可是昨晚的毕国胜,显然与鲍翠莲的关系十分密切。可张师傅对毕国胜也不了解!” “你的意思是,董业凯和鲍翠莲刻意隐藏各自的社会关系?” “对!我觉得他们好像就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社会关系!老孟能查到董业凯开服装厂之前,在商场经营小百货的经历。可是经营小百货以前呢?鲍翠莲现年三十五,大概五年前丈夫死后,才在兴隆街口开小卖部。开小卖部以前,鲍翠莲干什么工作?”方婕认为对两名受害者的背景调查还不够深入。 “难道他们过去的经历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历史不清本身就很有问题!不管是董业凯还是鲍翠莲,基本上没人清楚他们的过往经历。这难道不让人奇怪吗!” “历史不清!”姜华的大脑突然清晰了一些。“方婕,董业凯和鲍翠莲也许毫无关系,但是他们俩的过往经历,也许存在某种交集!” “嗯!但问题是,我们现在完全找不到他们之间的交集!”这让方婕大感头痛。 “也许,我们可以从鲍翠莲的丈夫——齐康身上找线索!”想起因公意外死亡的齐康,姜华疑虑重重。 方婕心里没底,齐康能把鲍翠莲和董业凯联系起来吗? 车里响起急促的手机铃声,姜华赶紧接通电话。“喂,蒋奇,怎么样?” “姜队,查到了。昨晚十二点一刻,鲍翠莲在金源宾馆那条街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我们已经找到了!” “你现在在哪?” “我在宏达出租车公司等那名司机。” “好,我马上到。” 第二十章 投资失利 萧师傅昨晚的夜班,早上六点才收车。下午还没睡醒,就接到调度电话,让他马上去公司。 蒋奇向萧师傅问起午夜时分在金源宾馆附近上车的女人,萧师傅还有印象。 “哦,我记得,那个女人是在兴隆街口下的车。” “萧师傅,当时街上的车很少吧?” “嗯,半夜了,街上的车很少。” “萧师傅,你回忆一下,这个女人上车后,你后面有车跟着吗?” “我没留意。” “这个女人在兴隆街口下车的时候,街口附近有行人吗?” “好像没有,我记得当时街口没人。” “她在车上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一句话都没说。” “也没打电话?” “没有。哦,对了,她拦车的时候,手机拿在手上,应该是刚打完电话。” “你是说她打完电话才上车的?” “嗯,我觉得应该是。” 姜华赶到出租车公司,可结果令他十分失望,萧师傅没能提供更多的情况。 “姜队,鲍翠莲午夜时分已经回到了兴隆街口,萧师傅亲眼看到她走进兴隆街,可她没回家。第一现场,也许就在兴隆街!”严颖猜测,鲍翠莲是被人从兴隆街掳走的。 不用严颖提醒,姜华也知道鲍翠莲被人从兴隆街掳走,可是凌晨的那场大雨,早把一切证据都冲刷干净。 “蒋奇,兴隆街口的监控是什么情况?” “萧师傅的出租车到达兴隆街口前两分钟,有辆面包车曾进入兴隆街。鲍翠莲走进兴隆街后,这辆车开出了街口。” “相隔多长时间?” “从鲍翠莲在街口下车,到面包车离开,相隔大约七分钟。” “车牌查过了吗?” “查了,车主名叫金郁民,几年前买了这辆灰色五菱宏光。但是他登记的联系电话,号码已经更换,暂时联系不上。机动车行驶证上登记的车辆所有人住址,去年已经拆迁。我请当地派出所和居委会协助查找此人,他们还没回话。” “别等他们回话了,直接去找居委会了解金郁民的情况。” “是,姜队!” 姜华和方婕从出租车公司赶到大修厂宿舍,严颖已经带着搜查证等候多时。 得知姜华一行来意,毕国胜的父亲倒还通情达理,把他们带进了毕国胜的房间。老人相信自己的儿子虽偶有劣迹,可绝对不会杀人。 毕国胜的房间杂乱无章。姜华和严颖经过仔细搜查,除了在衣柜抽屉里找到两万块钱现金,还在电脑桌下的柜子找到一根甩棍。 “大叔,你看看,这是毕国胜的东西吗?”姜华把甩棍亮给老人看。 “嗯,是他的。警官,这玩意丢在家里,国胜很久都没碰过了!”老人见过毕国胜耍弄甩棍,微微有些担心。 “大叔,你不用紧张,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毕国胜什么都没做过,他就不会有事!”姜华安慰着老人。 “嗯!”老人口中答应,可看见严颖把甩棍装进证物袋,不由皱起眉头。 “大叔,甩棍我们暂时带回去,没问题的话,再还给毕国胜。” “警官,你们可要查清楚,国胜绝不会杀人的!”老人不放心的叮嘱。 “大叔,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姜华非常理解老人的护犊之情。 离开毕家,老孟打来电话,他和邵伟已经回来,姜华立刻赶回警局与老孟碰面。 “老孟,怎么样?”刚走进三中队办公室,姜华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顺云那边的情况。 “姜队,董业凯在顺云市振兴商场经营小百货之前,也是常年在外做小百货生意。他在商场的百货摊位,请了一名叫苏昌欣的中年妇女代为照管。平时董业凯本人很少去商场。开办服装厂后,这个摊位以低价盘给了苏昌欣。” “董业凯很少去商场?他那个摊位生意怎么样?” “据商场其他商户反映,董业凯的百货摊生意不错。他本人隔三岔五去收钱、进货,平时主要都是苏昌欣负责具体销售。” “苏昌欣跟董业凯的关系怎么样?” “一般吧,苏昌欣对董业凯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只知道董业凯行事谨慎,每次盘点都非常认真。” “她知道鲍翠莲吗?” “苏昌欣从没听过鲍翠莲的名字。我向董业凯和吴建丰周边的人都打听了,没人知道这个名字。” “吴建丰的情况查得这么样?” “吴建丰与董业凯合资开办服装厂时间虽短,但得益与吴建丰成熟的销售渠道,厂子的效益还不错。但吴建丰在黔北投资的煤矿却亏损严重、事故频发,已经被当地政府暂时查封整改。” “什么?吴建丰在黔北还有煤矿?” “对,据我们调查,吴建丰几年前与同乡在黔北合资开煤矿,投了好几百万,却一分钱没赚到。一年前煤矿被封,他那几百万全套死在煤矿上了!” “吴建丰账上的资金查了吗?” “查了,吴建丰账面上没什么钱。服装厂效益虽好,可是要等到年底才能分红。可以说,这段时间吴建丰很困难!”老孟别有深意的加重语气。 “老孟,鲍翠莲的案子你怎么看?”姜华一向很尊重老孟的意见。 “暂时还不好说!”老孟意味深长的看向方婕。 可方婕没答话,因为她还没有成熟的想法。眼下纷乱的线索,令她如在雾中。 老孟和见方婕不说话,轻咳一声,缓缓说道:“两起案件,都发生在深夜与凌晨相交之时,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两名受害者间毫无关联。两起案件的相同点是作案手法,两名死者都是头部受钝器重击而亡,并被折断双脚,而且财物被劫。可有趣的是,两起案件竟然分别找到了不同的犯罪嫌疑人!” 严颖见老孟突然顿住,不自觉的看向手边证物袋里的甩棍。 “严颖,那是什么?”老孟注意到严颖的目光,好奇的询问。 “呃,这是从毕国胜家里找到的甩棍,还没来得及送去技术部。” 老孟冷哼一声,“姜队,我认为,首先我们必须确认,两起案件是否为同一名凶犯所为!这两起案件最大的特点,不仅是受害者被折断双脚,还有财物被劫!” “孟哥,难道你偏向于劫杀?”严颖感到不可思议。 “不,严颖,绝不是劫杀!”老孟斩钉截铁的否定。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孟转向姜华,“姜队,我说过,凶犯损毁受害者尸体不外乎三种原因,第一种是扰乱警方视线。我现在依然坚持这个看法:折断死者双脚是扰乱警方视线,拿走死者财物,其目的同样是扰乱警方视线!” “老孟,你意思是,杀害董业凯,是另有所图?”姜华知道老孟在想什么。 “对!杀掉董业凯,折断其双脚,再拿走其财物,让凶案看上去既像仇杀,又像劫杀!凶犯想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把我们领上歧途!” 方婕脸上一片迷惘,她明白老孟怀疑吴建丰,可是鲍翠莲的死又怎么解释? 第二十一章 借机发挥 “老孟,假设吴建丰投资失利,为谋夺董业凯的财产而动杀机。蒋媛是否愿意配合吴建丰暂且不提,这鲍翠莲又因何而死?谋杀鲍翠莲的人,总不会是被关在警局羁押室的吴建丰吧?”姜华和方婕一样,对老孟的推测持有异议。 “当然不会是吴建丰!这正是我想说的:两起案件的凶犯也许不是同一人!” 众人凝神看着老孟,除了邵伟,姜华、方婕、严颖三人都是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如此相似的作案手法,案犯竟不是同一人?老孟,说说你的理由吧!”姜华没急着反驳,他想听听,老孟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队,发现董业凯尸体那天,岸边有不少路人围观。董业凯的死状,并不算什么秘密!只要视力稍好的人,在岸边就会注意到死者的双脚,以奇特的角度被反扭到胸前。” “难道有人借机发挥混水摸鱼?”严颖顺势猜测。 “对!这种事,只要有人看见,散播的速度会非常快。这个时候如果以类似的手法杀人,一定会让人联想到连环杀人案!杀害鲍翠莲的凶犯,就能借机瞒天过海!” “老孟,那杀害鲍翠莲的动机是什么?” “应该是为财!”老孟从卷宗得知,鲍翠莲身上的首饰和小卖部当天的营业款,均被人拿走。 “孟哥,既然是劫财,得手后有必要把尸体弄到马鞍山月儿湖去吗?”方婕忍不住反驳。 “方婕,如果凶手知道警方在青云湖水库发现浮尸,他为了分散警方注意力,就有可能把尸体以同样的方式沉入湖中。” “老孟,这样太麻烦,直接增加了作案的难度。”姜华觉得老孟的理由十分牵强。 “虽然增加了难度,但是对凶犯来说反而更加安全。把鲍翠莲的尸体沉入月儿湖,警方发现尸体后,一定会将鲍翠莲案与董业凯案并案。我们现在不正是这样做的吗?” “那毕国胜……” “毕国胜就是凶手!鲍翠莲凭什么要给他两万块钱?如果这钱真是鲍翠莲心甘情愿交给毕国胜,他有必要连夜把钱取走吗?如果鲍翠莲真是偶遇素不相识的歹徒,被人劫杀,歹徒确实没必要把鲍翠莲的尸体弄到月儿湖。但凶手如果是毕国胜,就大不一样了!他把鲍翠莲的尸体以与董业凯相似的手法沉入湖中,我们会将两起案件定性为连环杀人案,枉费精力去寻找两名死者间的共同点或关联!” 姜华皱起眉头,老孟的推测,显然还不能说服他。 “孟哥,那谋杀董业凯的人,就是吴建丰?”方婕难以相信,这两件案子会如此简单。 “除了他还有谁!据我和邵伟了解,蒋媛是欢畅ktv的包房公主。吴建丰比董业凯更早结识蒋媛!蒋媛能与董业凯结婚,其中自然少不了吴建丰推波助澜。一年前,吴建丰的煤矿被封不久,蒋媛就与董业凯闪婚,这难道是巧合吗?”老孟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 “难道蒋媛与董业凯结婚,全是吴建丰一手操纵?”严颖大感意外。 “昨晚我和孟哥抽时间去欢畅ktv了解情况,据ktv领班说,吴建丰和蒋媛的关系十分暧昧。蒋媛婚前,吴建丰常到ktv找蒋媛作陪。董业凯反而很少去ktv。”邵伟和老孟反复推敲过吴建丰和蒋媛的关系,得出的结论是:吴建丰别有用心。 “周日晚上,吴建丰来林城,你们真相信他是为了打探董业凯当晚是否会留在林城吗?反正我不相信。吴建丰和蒋媛想偷腥,有的是时间!周五那天,董业凯当着吴建丰的面打电话到林城订房。当天晚上,就是吴建丰和蒋媛私会的最佳时机。吴建丰完全没必要为了与蒋媛再度私会,周日再特意从顺云跑来林城一趟。” 老孟相信,作为董业凯的合伙人,吴建丰对董业凯的行踪一定了若指掌。吴建丰周日晚专程到林城,绝不是为了贪图肉欲之欢。 “姜队,吴建丰能说清他从监控下消失的三分钟去哪了吗?”老孟相信,吴建丰说不清楚。 “吴建丰无法解释!他说对林城的街道不熟悉。” “真不熟悉吗?不,吴建丰对林城非常熟悉!他在顺云从事小商品批发多年,每次到林城接货都是吴建丰亲自来。那家吴建丰定点的货运部,就在丁家坡。吴建丰很清楚,丁家坡一带没有安装监控设施!”老孟去顺云的时间不长,却把吴建丰查了个一清二楚。 “吴建丰定点的货运部在丁家坡?”姜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差点相信吴建丰的谎言。 “那家货运部叫雄志货运,老板也是江浙人。吴建丰的货物从江浙运来,十几年来一直是这家货运部承运。” 方婕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完全没想到,吴建丰身上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秘密。他在丁家坡消失的那三分钟,看来真是另有隐情。 可吴建丰为什么要到丽都酒店打探董业凯是否退房呢?他如果清楚董业凯的行踪,就不必到丽都酒店打探。他如果不知道董业凯的动向,去丽都酒店也毫无意义!假设周日那晚,董业凯没退房呢?吴建丰会不会就在酒店里杀了董业凯,还是把董业凯诓到青云山再下手? 在方婕看来,吴建丰到丽都酒店打探董业凯的行踪,简直是多此一举! 周日上午十点,袁克松与董业凯通话三分钟,晚上九点四十,再次与董业凯通话两分多钟。这个“袁克松”究竟是不是吴建丰? 如果袁克松就是吴建丰,那周日晚上吴建丰更没有必要到丽都酒店打探董业凯是否退房。如果吴建丰不是袁克松,他又是如何把董业凯约到青云山的? 对了,周日当晚,董业凯还接了另一个电话!苏茜茜的电话! 但相比之下,袁克松那张姓名与身份证号不符的手机卡,比苏茜茜实名登记的手机卡更为可疑!如果不是为了隐匿行踪,没人会办一张追查不到真实身份信息的手机卡! “方婕,你在想什么?”姜华见方婕走神,不禁打断方婕思绪。 “嗯,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吴建丰周日晚上跑到丽都酒店去,有点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方婕,吴建丰去丽都酒店前台,询问305号房间的客人是否还在,是想表明他并不清楚董业凯的行踪!这与种种扰乱警方视线的伎俩不尽相符!”老孟断定,吴建丰到酒店打探董业凯的情况,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孟哥,周日晚上,董业凯的车上青云山前,有两个电话曾联系过董业凯。一个是袁克松,一个是苏茜茜,究竟是哪个电话,把董业凯约上青云山的?”方婕对此心存疑虑。 “呃,应该是袁克松!” “孟哥,董业凯周五周六两晚都在林城,这个‘袁克松’为什么不早动手?非要等到周日董业凯准备回顺云时,才来电让董业凯多留一天?”方婕想,万一董业凯不同意留下,那“袁克松”的谋杀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第二十二章 内线 老孟微微一怔,“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拖延了凶犯向董业凯动手的时间。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相关线索。” “孟哥,这么说,约董业凯上青云山的袁克松,就是吴建丰?”方婕暂时还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老孟,但是总觉得哪不对。 “嗯!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吴建丰的嫌疑最大。”老孟稍有保留,没把话说死。 “孟哥,董业凯的死,吴建丰的嫌疑确实很重。但是,毕国胜绝不是谋杀鲍翠莲的凶手!”方婕眼里泛起自信的神采。 “为什么?” “因为时间对不上!”方婕整理了一下思路。“鲍翠莲于今日凌晨零点一刻在金源宾馆外上出租车回家,而毕国胜却一点过几分才离开宾馆!根据兴隆街口的监控记录,出租车零点二十五分左右到达兴隆街口,鲍翠莲下了车。大约七分钟后,一辆面包车驶出兴隆街。从街口走到鲍翠莲家,最多不过五六分钟,但鲍翠莲却没有回家,她极有可能就是被那辆面包车掳走的!” 当时毕国胜还在酒店休息,显然不可能分身到兴隆街掳走鲍翠莲。 老孟对详细情况并未完全了解,面对方婕的反驳,显得有些尴尬。 “那辆面包车查到了吗?” “查到了,车主叫金郁民,暂时联系不上。蒋奇和许军刚出去找人,你们就回来了。” “姜队,我建议立即审讯吴建丰,同时,控制住蒋媛!” 姜华沉思片刻,“老孟,我想,吴建丰暂时先别碰,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还不足以证实吴建丰的犯罪行为。如果能找到直接证据,再一举攻破他的防线,要稳妥得多。” 老孟静心想来,知道姜华说的在理。“那蒋媛呢?” “蒋媛不用管,董业凯死了,蒋媛想拿到董业凯的遗产,就不会跑。没必要浪费人手。再说,到目前为止,蒋媛还很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接下来怎么办?” “老孟,鲍翠莲的丈夫齐康,五年前在建筑工地意外死亡。你和邵伟查查齐康,看看他的意外死亡有没有疑点、齐康与董业凯是否存在关联。” “行!”老孟和邵伟领命而去。 严颖赶紧趁着还没下班,把毕国胜家搜来的甩棍送去技术部。 由于毕国胜没有作案时间,姜华立刻联系老宋,让他和小刘放弃调查那家牌机室,让治安大队代为追查。老宋和小刘被派往汪泽所在公司了解情况。 “方婕,按老孟的分析,董业凯和鲍翠莲这两起谋杀案,也许不是连环杀人案。但我总觉得,以相似的作案手法谋杀鲍翠莲,并不像老孟说的借机发挥混水摸鱼。那天在青云湖,我们非常小心,岸边围观的路人,应该看不清董业凯尸体的详细情况。就算勉强看到死者扭曲的双脚,也不可能看清死者头部的致命伤!” “姜队,你还是怀疑两起命案系同一人所为?”方婕虽无力反驳老孟的推测,但始终对老孟“两个凶手”的推断持怀疑态度。 “对!两名死者的致命伤均为后脑,而且流血不多。经湖水浸泡之后,伤口被头发遮挡不易发现。除了现场的警员和两名水库管理员,外人绝不可能知道死者所受何种致命伤!”姜华敢肯定,死者的致命伤绝不会被水库管理员散播出去。 “那你相信董业凯是被吴建丰所杀吗?” 姜华无奈的摇了摇头,“根据老孟找到的线索,吴建丰确实嫌疑重大!” “但吴建丰不可能谋杀鲍翠莲?”方婕知道姜华还有下文。 “对!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从作案手法分析,两起命案系同一人所为!而且,这就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连环杀人案!吴建丰虽然嫌疑重大,老孟找到线索对他不利。但凶手只有一个!既然吴建丰不可能谋杀鲍翠莲,他就不是杀死董业凯的凶手!” “那吴建丰在整件案子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周日晚上为什么要跑来林城?难道吴建丰对董业凯也有所图?” “有可能!老孟的分析,有一部分,我认为很有道理。蒋媛与董业凯的结合,暗地里显然藏着吴建丰的影子!但是蒋媛也不简单,她混迹娱乐场所,对吴建丰的意图定是了然于心。可现在董业凯已死,蒋媛是当然的继承人。她还会乖乖听吴建丰的话吗?” “你想从蒋媛身上找突破口?” “蒋媛算不上突破口,她最多能够证实吴建丰有罪无罪!帮我们排除吴建丰的作案嫌疑。” “姜队,我倒认为那个苏茜茜的出现十分蹊跷!许军查过董业凯的手机通话记录,半年来,董业凯从未拨打过苏茜茜的电话号码!怎么周六晚上,董业凯就突然打了这个号码呢?周六晚接到董业凯电话,苏茜茜到酒店跟董业凯共度一夜。周日中午苏茜茜给董业凯打电话,晚上九点三十六分,苏茜茜再次主动联系董业凯。她也是通话记录上,最后联系董业凯的人之一。” “方婕,你怀疑苏茜茜才是把董业凯约上青云山的人?” “不,现在还无法判定,究竟是哪个电话把董业凯约上青云山。但是苏茜茜在董业凯上山前十几分钟,联系董业凯,我觉得十分可疑!我想,苏茜茜如果不是约董业凯上山,就是在打探董业凯的行踪!” “打听行踪?你怀疑苏茜茜是吴建丰的人?” “对!袁克松那个号码,故意隐藏登记人身份信息,肯定是为了作案特意准备的!这一点我同意老孟的推断。但苏茜茜的存在绝不是偶然,吴建丰如果对董业凯有所图谋,他就必须掌握董业凯的动向,而苏茜茜周日晚上给董业凯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应该就是在打探董业凯的行踪。” “九点三十六分,苏茜茜给董业凯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而吴建丰的越野车九点二十三分上了高速离开林城。如果车上的驾驶员真换了人,那吴建丰当时就在林城。他如果想知道董业凯的行踪,就必须联系跟董业凯通过电话的人!” 姜华脑中豁然开朗,赶紧下楼提出吴建丰的手机。周日晚上九点三十二分,吴建丰的手机确曾拨打过一个没有保存联系人姓名的电话。九点四十分,这个电话号码又回拨了吴建丰的手机。 “方婕,找到了!吴建丰可能真的有内线!” “那就打过去看看!”方婕预感,这个号码的持有人,应该也是苏茜茜。 “嗯!” 姜华按下重拨,电话很快接通。 “喂,丰哥,你来林城了?”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姜华轻咳一声,含糊不清的问道:“嗯,你在哪?” “我在家啊,丰哥,你感冒了?” “嗯,你出来一趟,我在上岛咖啡厅等你。” “有事吗,丰哥?” “你过来再说!” “好,丰哥,我马上就到。” 第二十三章 纪彤 上岛咖啡厅距警局两条街,姜华和方婕选了一个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严颖换了便服,在门外闲逛。 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在咖啡厅外停下,一名衣着稍嫌暴露的妙龄女子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咖啡厅。女子环视一周,没看到想找的人,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姜华桌上的电话响了。 姜华拿起电话,朝女子挥了挥手。女子脸上微微变色,不觉皱起眉头,转身就想离开。 严颖挡住女子去路,随手抽走女子手中电话。 “你干什么?”女子愤声喝问。 “不干什么!”严颖亮出警官证,正准备上前的咖啡厅工作人员退了回去。 “你,你拿我电话干什么?”女子的口气软了些。 “先别急着走,过去聊聊!”严颖不由分说挽起女子手臂,半拉半拽走到姜华桌边。 姜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手上摆弄着吴建丰的手机。“我该你叫苏茜茜,还是别的什么名字?” 女子似乎有些不安,郁闷的瞟了一眼吴建丰的手机。 姜华用吴建丰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女子身上的小包里,响起手机铃声。 “把手机拿出来吧!‘苏茜茜’!” 女子眉头锁得更紧,瞪着姜华不情愿的掏出包里的手机。 “坐下来聊吧!”姜华伸手拿过女子的手机,示意她坐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带身份证了吗?”姜华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威严。 “纪彤。”女子慢慢坐下,从包里拿出身份证。 姜华看了一眼,把身份证递给严颖。 “纪彤,你和吴建丰是什么关系?” “呃……”纪彤有些犹豫。“朋友。” “你是干什么的?” “我,没干什么。” “没工作?” “嗯。” “上周六晚上你在哪?” “我……”纪彤顿住。 “想清楚再说!” “在丽都酒店。” “在那干什么?” “呃,陪朋友聊天。”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不知道?哼!”姜华笑着摇了摇头,“我看还是我来说吧!你那朋友叫董业凯,四十出头,中等身材、体型偏瘦,顺云人。周六晚上十点十二分,董业凯打这个电话找你!十点四十你到达酒店,在董业凯的房间住了一晚,周日早上离开,对吗?” 纪彤十分惊愕,没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被警察摸得清清楚楚。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就想知道:周日中午和晚上你给董业凯打的那两个电话的内容!” “我,我就问他在哪,要不要我过去陪他。” “董业凯怎么说?” “他说还有事,晚点再联系我,叫我别老打电话给他。” “董业凯说没说他在哪?” “没说,他只说在外面。” “纪彤,你想清楚,董业凯真的没说他当时在哪?”姜华满脸厉色。 “他真的没说!”纪彤有点发急,隐约猜到可能出什么事了。 “你以前认识董业凯?” “不认识。” “那董业凯怎么有你的电话号码?” “我……”纪彤欲言又止。 “周日晚上九点三十六分,你跟董业凯通完话后,又用那部手机……”姜华指了下严颖刚才从纪彤手上抽出来的电话,“联系吴建丰,你能说说,找吴建丰干什么吗?” “我,是他叫我打电话给他的。” “吴建丰为什么让你打电话给他?” “他,他让我打电话问董业凯在哪!”纪彤不想卷入是非,决定向警察说实话。 “吴建丰让你打电话问董业凯在哪?”姜华又确认了一遍。 “嗯。” “那董业凯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姜华重新提起刚才纪彤没有回答的问题。 “是,是我让人把电话卡片塞进305号房间的。” “也是吴建丰让你这么做的吧?” “嗯。” “吴建丰还让你做什么了?” “没了。”纪彤避开姜华咄咄逼人的目光。 “没了?纪彤,你知道吴建丰为什么要让你打电话问董业凯在哪吗?” “我不知道。”纪彤脸上一派茫然。 “那我告诉你吧,董业凯死了!” “什么?”纪彤蓦然一惊,手足无措的怔住。 “董业凯死于周日晚上十点至十二点,你是最后与董业凯联系的人。”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董,董业凯什么也没说!” “纪彤,你现在涉及一桩谋杀案。我向你提的问题,希望不要对我们有所隐瞒。” “嗯!”纪彤胆怯的低下了头。 “我再问你一次,除了打听董业凯在哪,吴建丰没让你做别的事?” “真的没有,警官,吴建丰就让我问董业凯在哪,别的什么也没叫我做。” 姜华疑惑的看向方婕,他猜不透吴建丰此举到底有何用意。 “纪彤,你怎么认识吴建丰的?”方婕和缓的问道。 “他有一次来林城找过我,我们就认识了。”纪彤脸色羞愧。 “也是通过小卡片上的电话号码找你的?”方婕见过被人投进酒店房间里那种妖艳暧昧的小卡片。 “嗯!” “这次的事,吴建丰是什么时候找你的?” “周六一早,他给我打电话。就是这部电话,这是我私人号码。”纪彤示意被严颖拿走的手机。“他说给我介绍客人,让我想办法把小卡片放进丽都酒店305号房间。” “苏茜茜是谁?” “一个朋友,她回老家以后,我继续用她那张手机卡。” “卡片上留的就是苏茜茜那个号码?” “嗯。” “这两天打苏茜茜的号码,你都没接?” “嗯,吴建丰给了我点钱,让我最近暂时不要接这部手机的电话。” “周日晚上,你跟董业凯联系之后,打电话给吴建丰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他,董业凯没跟我说他在哪。” “吴建丰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就是让我暂时别接这部手机的电话,然后给我微信转了两千块钱。不过,他好像挺失望的。” “失望?” “嗯,没打听到董业凯在哪,吴建丰语气淡淡的,好像很失望。” “那天晚上你们见面了吗?” “没有。” 方婕朝姜华微微摇头,她没什么问的了。 “纪彤,如果让我发现你说谎,我们要找你很容易。”姜华不想再浪费时间。 “我说的都是真话!”纪彤急道。 “另外,你还年轻,好好找份工作吧!”姜华把纪彤的私人电话还给她,却把装着苏茜茜号码的那部手机放进自己包里。 纪彤埋着头,脸上发烫,轻轻“嗯”了一声。 严颖见姜华起身,皱眉示意纪彤。姜华扬了扬头,让严颖跟着离开。 “姜队,就这么把纪彤放了?”走出咖啡厅,严颖不甘的发着牢骚。 “严颖,我们现在没时间处理别的事!”姜华心里记挂着龙劲的担心,不抓紧时间,很可能会出现第三名受害者。 “可……” “先回局里再说吧!” 姜华大步走向警局,方婕知道,是时候碰碰吴建丰了。 第二十四章 心怀叵测的合伙人 再次被带进询问室,吴建丰隐隐有些不安。 方婕挨着严颖坐下,姜华站在讯问桌前,冷冷看着吴建丰。询问室里的气氛,令人感到紧张。 “吴建丰!”姜华高声叫道。 “嗯!”吴建丰身体微颤。 “是谁帮你把车开回顺云的?”姜华竟以这个问题作为开端。 “呃……,你说什么?” “哼!吴建丰,别跟我装傻充愣!老实回答问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让人帮我开车。”吴建丰尽力放松脸部的神经。 “135********这个号码,你应该很熟悉吧?” 吴建丰眼神慌乱,心跳加剧。 “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这个号码了?那纪彤你应该还记得吧?” “警官,我,我什么都没做!”吴建丰听到纪彤的名字,暗叫不好。 “吴建丰,你为什么要让纪彤打听董业凯的行踪?” “我……”吴建丰焦虑的不停移动目光。 “你打听董业凯的行踪,想干什么?” “……” “一年前,你在黔北的煤矿被封,没过多久,欢畅ktv的包房公主蒋媛就与董业凯闪婚,这里面恐怕有点名堂吧?” 吴建丰惊诧的抬头看向姜华,内心暗流涌动。 “董业凯死了,只要跟蒋媛在一起,就能顺利拿到董业凯的家产,但这个如意算盘可能要落空了!蒋媛不是傻子,她会把属于自己的财产拱手相送吗?” “……” “吴建丰,你不要心存侥幸。如果没摸清你的底细,我也不会贸然跟你说这些!你在雄志货运提了十几年货,对丁家坡一带非常熟悉!你周日当晚去丁家坡是为了躲避监控,悄悄留在林城!” “我……”吴建丰张了下嘴,心神不宁的顿住。 “你的越野车回顺云时,你已经不在车上!还要我把开车的人说出来吗?”姜华索性诈道。 “我……” “你想杀了董业凯!然后通过蒋媛把他的财产据为己有!” 姜华严厉的呵斥,令吴建丰仓皇失措。 “我,我什么都没做,警官,不是我干的,我没杀人……” “可董业凯死了!” “我真的没杀人!那晚,我根本就找不到他……,不信,你可以问纪彤,老董没跟纪彤说他在哪!” “周日那天,是你让董业凯留在林城,没回顺云的?” “不是,我没让老董留在林城,我没给他打电话。” “那你怎么知道董业凯在林城?” “老董没回去,肯定还在林城。” “周五周六两个晚上,董业凯都在林城,你为什么要等到周日?” “我,我还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姜华觉得奇怪。“没准备好什么?没准备好用什么方式杀人?” “……”吴建丰埋着头算是默认。 “既然没准备好,周日晚上你又跑来林城干什么?” “我,我想找到老董,在,在他的车上动手脚。”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找到董业凯?就凭纪彤?” “嗯,老董好色,我想第二天,老董还会找纪彤。” “周六晚上董业凯的车就停在酒店停车场,你怎么不动手?” “停车场有监控,我,我不敢……” “所以你让纪彤约董业凯,打听他在哪?” “嗯,但是老董跟纪彤说他有事,叫纪彤别再给他打电话。” “你说你找不到董业凯,那周日晚上你去哪了?” “我回顺云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 “十一点不到我就回去了,我打车回去的。”吴建丰似乎急于摆脱姜华的怀疑。 “打车?在哪上的车?上的什么颜色的出租车?” “在红茶馆门口上的车,橙色白条的出租车。” “蒋媛知道你来林城干什么吗?” “我没明说,但她应该知道。” “蒋媛也知道你想杀董业凯?” “嗯。我向她透过口风。” “蒋媛同意跟你结婚?” “嗯!她说想跟我在一起。” “一年前,你就和蒋媛谈好条件了?” “嗯。但是我什么也没做!”吴建丰不忘为自己辩白。 “现在董业凯死了,你怎么想的?” “我,我不知道!警官,我真的没杀老董。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以你对董业凯的了解,谁会杀他?” “我真的不知道,老董没仇家,他最近也没跟人发生什么矛盾。他平时除了出差,都是深居简出,没见他跟陌生人有来往。我也觉得奇怪,到底谁会杀他!”吴建丰一脸苦相,好像自己被人连累。 “你说董业凯平时深居简出?”姜华听出问题。 “呃,是啊。他很少出门。平时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厂里就是在家。”吴建丰当初为了撮合蒋媛和董业凯,没少给老董做工作。 “以前呢?董业凯不是常年在外做小百货生意吗?” “以前是经常外出,但是办厂以后,老董就很少出去了。可能在外面跑累了吧。” “董业凯在振兴商场搞百货摊期间,也经常外出?” “这我不太清楚,反正他每个月都会到我那拿货。” “董业凯在外面做小百货生意的时候,也是在你那拿的货?” “嗯,不过外面生意不太好,货要得少。” “董业凯有什么怪癖吗?” “没有,他挺低调的,有钱以后也不张扬。” “最近几个月,董业凯周边出现过陌生人吗?” “应该没有,我没发现有陌生人。” “吴建丰,这个号码你熟悉吧?”姜华大声念出袁克松那个电话号码。 吴建丰茫然摇头,“不熟悉。” 姜华盯着吴建丰看了片刻,吴建丰疑神疑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有东西。 “你为什么叫纪彤最近几天别接电话?” “我怕老董找纪彤,到时纪彤说漏了嘴,会让老董起疑心。”吴建丰倒很坦白。 姜华见方婕不说话,知道她没有问题询问。给严颖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带走。 “警官,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干,老董不是我杀的……”吴建丰一边走一边不停辩白。 姜华冷漠的看着吴建丰,什么也没说。董业凯找上这样的合伙人,真是瞎了眼。 “姜队,你相信他吗?”方婕感觉吴建丰的供述不尽不实。 姜华嘴角挂着冷笑,轻轻摇了摇头。“吴建丰的话不可全信,他肯定还隐瞒了一些情况。不过有一点,吴建丰绝不可能杀鲍翠莲!” “杀鲍翠莲的凶手,才是用袁克松的号码给董业凯打电话的人?”方婕和姜华总能保持默契。 “对,我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两起谋杀案,是同一人所为。既然吴建丰不可能杀鲍翠莲,他就不是谋杀董业凯的凶手。” 可究竟是谁用袁克松的号码给董业凯打电话呢?姜华依然不解。 掳走鲍翠莲的人,对林城十分熟悉,他驾驶面包车出城,走的都是处于监控盲区的小路。说明此人在动手前早已预谋多时,精心制定了出城路线。鲍翠莲自丈夫死后,五年来一直在兴隆街经营小卖部,未曾与人结仇。凶犯与鲍翠莲的恩怨,难道早在五年前就已结下? 第二十五章 愧疚惋惜 到了下班时间,蒋奇和许军却一直没有消息,午夜时分驶离兴隆街的那辆面包车音讯全无。 “蒋奇,找到金郁民了吗?”姜华看了一眼时间,距发现鲍翠莲的尸体,已经过去十个小时。 “姜队,我和许军刚打听到金郁民新的住址,正在赶过去。”蒋奇和许军东奔西走,终于打探到金郁民的消息。 “好,到了地方,马上给我电话。” “是,姜队!” 严颖纳闷的看着姜华,面包车这条线索非常重要,姜华竟有点漫不经心。“姜队,我们不一起过去吗?” “不急,等蒋奇找到金郁民本人再过去。”姜华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那我们现在去哪?”严颖连忙跟上。 方婕在严颖耳边低声说道:“去找蒋媛。” “找蒋媛?该说的吴建丰不是都说了。” “可是不该说的吴建丰还没说。”方婕故作神秘。 “姜队,金郁民那辆面包车……”严颖又开始一根筋。 姜华郁闷的白了严颖一眼,“你急什么!金郁民那边有蒋奇,先把吴建丰和蒋媛的问题弄清楚,我们才能完全腾出手来,挖那辆面包车的线索。” 严颖不服气的朝姜华的背影瞪着眼睛,小声嘀咕着什么。 下楼姜华去取车,方婕趁机开导严颖。“你别生姜华的气,他心里着急。严颖,如果这次真是连环杀人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现第三名受害者。” “那就更应该先找金郁民,是他的面包车掳走鲍翠莲,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立即跟进。” “严颖,你想过没有,凶犯行事如此隐秘,会用一辆轻易就能追查到的面包车作为作案工具吗?” “你是说鲍翠莲也许不是被金郁民的面包车掳走的?” “现在还说不清楚,面包车肯定有问题,但我估计金郁民应该与案子无关。” 严颖见姜华驾车出了停车场,心里的气还是不太顺。她感觉自己跟姜华好像少了点默契,倒是方婕,总能猜到姜华在想什么。 方婕见严颖不再争辩,赶紧给余波打了个电话,说她要晚点回去。余波淡淡的“哦”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这样的态度,方婕还不太适应,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余波并不是因为流掉的孩子耿耿于怀,他真正介意的是方婕不太顾及他的感受。余波性格虽然温和,但也需要爱人的尊重,而方婕每次的一意孤行,总让余波有些气闷。 姜华把车开出停车场,严颖和方婕各怀心事上了车。 “方婕,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去?”姜华还惦记着方婕和余波紧张的关系。 “不用,我给余波打电话了。先去找蒋媛吧!”方婕相信,余波会理解她的。 姜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方婕,却没留意一旁的严颖已经嘟起了嘴。 “方姐,你饿了吗?”严颖突兀的问了一句。 “对了,方婕,要不要先吃饭?”姜华回过头,关心的问道。 “现在还不饿,先去酒店找蒋媛吧。”方婕想着余波肯定已经亲手做好饭菜,不由有些歉意。 姜华不再多问,踩下油门驶出警局。严颖心里酸溜溜的,扭头对着窗外。 蒋媛没有离开酒店,在客房楼下的餐厅要了份套餐,食不甘味的呆坐。她刚挂上姜华的电话,心里在猜测警察的来意。 姜华走进餐厅,一眼就看到窗边独坐的蒋媛。 “她在那!”姜华跟方婕说了一声,举步走到窗边的餐桌。 “警官!”蒋媛看到姜华,放下手中餐具。 “蒋媛,我们有些事想问你!”姜华看了一下附近的桌子,客人不多。 “嗯。”蒋媛微微点了下头。 “一年前,你和董业凯在一起,是吴建丰撮合的?” 蒋媛楞了一下,鼻中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你应该知道吴建丰的意图吧?” 蒋媛稍有迟疑,却坦然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吴建丰想杀了董业凯!”姜华感觉有门,毫无避忌的问道。 “老董,真是他杀的?”蒋媛表情复杂。 “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 “蒋媛,我希望你能明白,吴建丰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哼!”蒋媛冷哼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 “周日晚上吴建丰到底来林城干什么?” “哼,他说,想看看老董还在不在林城。” “没说别的?” “没有!” “那你相信他吗?” 蒋媛眼中突然泛起怪异的神采,“你说我会相信吗?” 姜华没有回答,凌厉的眼神刺向蒋媛,后者毫不闪躲。 “吴建丰要真喜欢我,当初跟我结婚的就应该是他,而不是老董。”蒋媛眉间藏着淡淡的忧伤。 “你明知道吴建丰在骗你,你还跟他来往?” “我没选择,吴建丰有的是办法随时让老董离开我。” “吴建丰提过他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蒋媛落寞的摇头,“有计划他也不会告诉我。但他常常暗示,只要老董不在了,他就会娶我。他给我看过一种药,用于引起产妇宫缩来治疗产后出血的药……” “董业凯有心脏病?”姜华听过这种药。 “对,他暗示我,这种药无色无味,能要了心脏病患者的命。而且事后不容易查出来!哼哼!”蒋媛不屑的冷笑。 “可是你没对董业凯下手?” “我为什么要帮他下手?”蒋媛反问,情绪有点激动。“不管怎么说,老董愿意娶我,他是真心跟我过一辈子!” 严颖情不自禁的看向姜华。方婕微微叹了口气,脑中浮起余波的身影。 “你早就知道,吴建丰想杀了董业凯?” “嗯,但我不敢告诉老董,我只能,婉转的提醒他注意安全。可老董他……”蒋媛流露出几分愧疚和惋惜。 “蒋媛,吴建丰周日晚上从林城回到顺云,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他第二天早上才过来。” “吴建丰没说什么?” “没有,他只说老董不在丽都酒店,不知道又跑到哪风流去了。” “吴建丰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吗?” “我……,看不出有什么反常。” 姜华静静的看着蒋媛,他感觉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从蒋媛口中,根本得不到任何线索,可是蒋媛竟不着痕迹的撇清了她跟吴建丰的关系。蒋媛很聪明,她承认吴建丰对董业凯有所图,但蒋媛并未提供任何能够证实吴建丰有杀人嫌疑的证据。蒋媛在给自己留后路,她不想得罪吴建丰。因为蒋媛无法肯定,吴建丰是否再也不能从警局出来。 “走吧!”姜华冷漠的向蒋媛点头告别,起身示意方婕和严颖离开酒店。 蒋媛面无表情的看着警察走出餐厅,轻轻推开面前的餐盘,上楼回了客房。 “姜队,就这么走了?”严颖觉得跟姜华跟蒋媛的谈话似乎毫无意义。 “不走还能干什么!”姜华不耐烦的回答。 严颖还想说话,蒋奇打电话来了。 “姜队,我们找到金郁民了,地址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你过来吧。” “好,马上到!” 第二十六章 矛盾 金郁民家住开发区福兴大厦,姜华三人赶到金郁民家,蒋奇和许军已经在金家坐了一会了。 “姜队,这位就是金师傅!”蒋奇指着年过半百的金郁民介绍道。 “金师傅,你好。”姜华向金郁民的爱人也打了个招呼。 “姜队,金师傅在汽车修理厂上班,那辆黔ae5062的五菱宏光,确实是金师傅的车。但是……”蒋奇一脸难色。 “但是什么?” “金师傅,还是你说吧!” “警官,5062确实是我的车,但是这辆车我天天开着上下班,哪也没去。大厦停车场和修理厂都有摄像头,你们可以调查,这几天除了去上班,我没把车开到别的地方去过。”金师傅坐正身子,表情诚恳。 “金师傅,你昨天晚上在家吗?” “在家,昨天晚上我下班晚,七点才回到家,车子停在停车场,今天早上才开出来。” “我们能看看你的车吗?” “行,我带你们下去!”金师傅带头走出家门,下楼去了停车场。 那辆五菱宏光停在角落上,车漆略显暗淡,似乎已经有些年头。 “金师傅,你这辆车开多久了?”姜华绕车转了一圈。 “七八年了!一直没什么毛病。”金师傅打开车门,让大家更方面查看。 “金师傅,你在哪家修理厂上班?” “杨家桥的骏捷汽车修理厂。” 姜华微微皱眉,那家修理厂他知道,修理厂的路边,经常停满了车辆。 “打扰你了金师傅!”姜华什么都没说,直接跟金郁民告辞。 “没什么事吧,警官?”金师傅还有点不放心。 “没事。” 姜华无奈的笑了笑,带着众人走了。经过保安值班室,也没叫人去看监控。 “姜队,不用核实一下监控了?”许军忍不住问道。 “不用了!金师傅的车,很明显被人套牌了。”姜华对金师傅的车观察得很仔细,仅凭车身的漆面就能断定,掳走鲍翠莲那辆五菱宏光要新得多。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大家都明白,面包车的线索断了。 “大家都饿了吧?我知道附近有家火锅还不错,我们先吃饭。”姜华清楚大家都还饿着肚子。 “姜队,那辆面包车……”蒋奇有话想说。 “吃完饭再说吧!大家都忙了一天了。”姜华暂时不想谈案子。 可惜热腾腾的火锅,也难以提起大家的兴致,好好的一顿饭却味如嚼蜡。 方婕埋头吃着饭,脑中不停思考一个问题:杀人动机!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董业凯与鲍翠莲几乎没有共同点,两人一个在顺云,一个在林城,平日素无交集。可就是这样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却被相同的作案手法所杀! 两名死者间,确实看不出有何关联。但方婕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不管是董业凯还是鲍翠莲,他们身上都带着不少现金和财物。严格来说,这也算是两者的共同点!难道,是自己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吗?这两起案件,说不定就是以劫财为目的的凶杀案。 之所以折断被害者双脚,也许是出于凶犯的变态心理、或者扰乱警方视线的目的,而并不像先前猜测的具有什么特殊意义。 但单从劫财的角度分析的话,有很多问题说不通。董业凯周日晚上是接到袁克松那个号码打的电话,才上的青云山。劫杀董业凯的凶犯,怎么可能请动董业凯上山?单纯抢劫的话,在兴隆街把鲍翠莲打晕,拿走起财物一走了之,连套牌车也没必要准备!如此看来,杀人动机肯定与劫财无关! 也许,董业凯和鲍翠莲在某一件事上,同时得罪了某人,才招来残酷的报复! 可是董业凯长居顺云,近三个月并未外出,直至上个周末来林城才出事,说明凶手非常清楚董业凯周末会来林城谈生意。奇怪的是,董业凯周五到了林城,周六才与伍卫红见面。凶手要真了解董业凯的行踪,他为什么不在周五晚上把董业凯约上青云山下手? 顺云距林城只有一小时车程,董业凯与伍卫红谈生意,周六过来完全来得及。董业凯为什么周五下午提前过来? 酒店的监控视频显示,董业凯周五入住酒店之后,既没外出,也没有外来人员到访。董业凯显然没有重要的事,非要周五赶到林城。难道,凶犯并不清楚董业凯周五就已到达林城? 周六当天,董业凯只去过林彩纺织厂,接触的也只有伍卫红等人。那问题是不是出在林彩纺织厂? 那天晚上伍卫红等人与董业凯吃完饭,董业凯明确表示当晚要回顺云。如果在场的人有问题,就应该当晚把董业凯约到青云山下手!而不是等第二天上午十点,再用袁克松的号码打电话给董业凯,让他多留一天! 周五晚上,董业凯没给纪彤打电话,叫她去酒店。因为纪彤周六才叫人把印有她手机号码的小卡片塞进305号客房。 吴建丰让纪彤这么做,是因为他了解董业凯,他吃准了董业凯一定会联系纪彤。伍卫红等人都认为董业凯当晚回了顺云,只有吴建丰才知道,周六晚上董业凯有美人相伴,不会离开林城。 “姜华,你给蒋媛打个电话吧!”方婕突然打破沉默,严颖、蒋奇等人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 “你有问题想问?”姜华拿出了手机。 “嗯!”方婕冷静的点点头。 “喂,蒋媛,我是姜华,有点事想问你!”姜华把手机递给方婕。 “蒋媛,董业凯有睡懒觉的习惯吗?”方婕没头没尾的问道。 “呃,有,他平时都起得很晚。” “他每天大概什么时候起床?” “一般都是早上十点准时起床,他手机调了闹铃。只要没什么事,他不会在十点以前起床。” “吴建丰应该知道董业凯这个习惯吧?” “嗯,知道。” “董业凯的酒量怎么样?” “一般,马马虎虎吧!” “他平时喝酒了会动车吗?” “很少动,他喝了酒一般都不摸车。” “上周五董业凯来林城是提前计划好的吗?” “呃,不是,他原来只说周末会来林城,没具体说是哪天来。” “也就是说,董业凯是周五下午临时决定来林城的?” “嗯,早上他都没跟我说下午要去林城,我还以为他周六才走。” “谢谢了,蒋媛!”方婕挂断电话,脸上隐隐透出喜色。 “方姐,怎么了?”严颖感觉摸不着头脑。 姜华面色凝重,他深知方婕问的这几句话另有深意。 “大家吃好了吧!蒋奇,马上联系黔都出租车公司。查一辆周日晚上十一点左右载客去顺云的出租车。” “是,姜队。”蒋奇立刻拿出手机。 姜华心情矛盾的看着方婕,如果方婕的猜测属实,那将完全推翻他对两起凶杀案的判断。假设吴建丰真是谋杀董业凯的凶手,那鲍翠莲被杀案该又如何解释!难道真如老孟所言,确实存在两个凶手吗? 第二十七章 困境 蒋奇联系到吴建丰周日乘坐回顺云的出租车,立即与许军匆匆忙忙走了。 姜华结了帐,快步走到路边上了车。 “姜队,现在去哪?”严颖对姜华的态度有些窝火,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先回警局。”姜华一路没说话,认真考虑两名凶手的假设。 “方姐,你不是说吴建丰应该不是凶手吗?”严颖又找上了方婕。 “可现在看来,只有吴建丰才有可能知道董业凯周六当晚不会离开林城。” “就因为纪彤?” “对,以董业凯谨慎的性格,周六晚上喝了酒,他肯定不会独自驾车回顺云。再有纪彤拖住董业凯,吴建丰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董业凯留在林城。吴建丰了解董业凯每天十点准时起床的生活习惯,而袁克松的电话,正是周日上午十点准时打给董业凯的。” “用袁克松的号码打电话给董业凯的人就是吴建丰?”严颖十分诧异,方婕原来并不同意老孟的看法。 “周六晚上,与伍卫红等人吃过饭,董业凯明确表示当晚要回顺云。只有吴建丰知道,董业凯没有离开林城。” “可是,这也不能证明,让董业凯周日继续留在林城的电话也是吴建丰打的啊!” “但除了吴建丰,还有谁知道周日上午十点,董业凯还没离开林城?” 严颖哑口无言,除了吴建丰,确实没人知道周日上午十点,董业凯在哪。 “中午纪彤打给董业凯的电话,也是为了确定董业凯是否还在林城。如果吴建丰无法肯定董业凯周日晚上还留在林城,他就不会从顺云过来。也只有吴建丰这个合伙人,才有办法让董业凯在林城多留一天等他过来。” “那周日晚上吴建丰为什么还要去丽都酒店打探呢?” “这,也许吴建丰想表明他并不知道董业凯的行踪。”方婕把老孟的话搬了出来。 姜华一言不发,任凭严颖与方婕争论,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鲍翠莲。 到警局把车停下,姜华立刻拨通老孟的电话。 “老孟,你那边怎么样了?” “姜队,五年前齐康的死,看着确实是意外……” “什么意思?”姜华打断老孟。 “齐康是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摔死的。他身上的安全绳,卡扣松了。” “有疑点吗?” “暂时没有,我和邵伟走访了几个齐康当年的工友,齐康有个好兄弟叫叶凡友,据说跟齐康关系非常好。叶凡友住在平山镇,我和邵伟正赶过去。” “好,有消息随时联系。” “嗯。” 姜华登上三楼,方婕和严颖紧随其后,来到留置吴建丰的房间。 “吴建丰,周日晚上帮你把车开回顺云的人是谁?”姜华隔着铁栏问道。 “呃,雄志货运的小何。” “吴建丰,你到达丁家坡一带是九点十几分,可你却是近十一点才上出租车离开林城。这期间一个多小时,你在哪?” “我,在街上闲逛。”吴建丰苦着脸回答。 “闲逛?逛了一个多小时?” “嗯。” “你都逛了那些地方?” “我,我就在丁家坡一带乱逛。”吴建丰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红茶馆可不在丁家坡。””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逛到那了。” “吴建丰,你还是不准备说实话吗?” “警官,我真的没撒谎,那天晚上我真是在街上乱逛。我,我没杀老董!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 姜华看着吴建丰故作可怜的样子,内心十分厌恶。可这家伙一口咬定什么在街上闲逛,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吴建丰,你好好想想,你那天闲逛的路线,是怎么走的?” “我……,警官,我真的记不清了,那天我,我,我心里有事,心神不宁的,根本没注意自己到底走过了那些地方。” “从哪个方向走的你总该有印象吧?” “好像,好像是从丁家坡阳春路那头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红茶馆附近。” 姜华愤恨的出了一口粗气,扭头走了。 “姜队,要去调监控吗?”严颖在姜华身后小心探问。 “调,你去110,让监控中心帮着找监控。”姜华感觉心情烦躁,吴建丰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姜华就难以判断,鲍翠莲与董业凯的案子是否应该并案。 方婕知道姜华在烦什么,她又何尝不为自己自相矛盾的论断而苦恼。 如果事实证明,董业凯真为吴建丰所杀,那鲍翠莲的案子,更是难上加难。 “姜华,鲍翠莲……” “方婕,别说了,等老孟那边有消息再说吧!”姜华身心疲惫,看着窗外的朦胧夜色,只觉压力越来越大。 “也许,套用金郁民的车牌,并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偶然,套用车牌的人就是杀害鲍翠莲的凶手。也许还是谋杀董业凯的凶手!可是见过金郁民那块车牌和那辆面包车的人有多少?骏捷汽车修理厂的车都停在路边,知道那辆面包车和车牌的人根本用不着认识金郁民,就能弄一辆随处可见的五菱面包,伪造一块金郁民的车牌!” 方婕知道姜华所言非虚,套用金郁民车牌的人,确实不一定是金郁民的熟人。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可是我们手上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凶手还会不会继续作案?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姜华比方婕考虑的更多。 “那面包车?” “我早就请治安大队的同事协助调查全市所有的汽车租赁公司,从周六到周一,全市一百多家汽车租赁公司,总共租出去六十多辆五菱宏光。仅颜色和车型相符的就有二十几辆,到现在那些承租人都还没全部找到。”姜华焦急的拿出手机,给治安大队打电话。 “老沈,找到多少租车的人了?” “十八个,还有几个在外地,车还没还回来。” “你那边有名单和联系方式吗?” “有,我马上叫人给你送过来。” “好,辛苦了老沈!” “说这些干什么。” 姜华和方婕回到办公室,治安大队的人把名单刚送过来,严颖也从110监控中心回来了。 “姜队,方姐,你们恐怕要失望了。”严颖手上拿着一张打印纸,面色沉重。 “监控里找到吴建丰了?”姜华看了方婕一眼。 “嗯,从阳春路一直到红茶馆,吴建丰出现在六个主要路口的监控画面中,可以确认,周日晚上,吴建丰确实是慢慢逛到红茶馆附近的。结合监控显示的时间,案发时吴建丰不可能在青云山。”严颖把标记吴建丰当晚所经路口的时间记录递给姜华。 无力的挫败感侵袭着方婕,吴建丰的不在场证明,已然让这两起案件的调查陷入困境。 姜华放下严颖给他的时间记录,抓着治安大队送来的名单晃了晃,振作精神说道:“走吧,别泄气!一定会找到线索的。” 三人收拾心情走出办公室,姜华的手机响起,调查汪泽的老宋来电话了。 第二十八章 汪泽 汪泽忙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家门,却发现家中竟多了两个不认识的男人。令人厌恶的关小凤,一脸幸灾乐祸。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汪泽斜了关小凤一眼,不耐烦的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你是汪泽吧?”老宋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边走了两步。 “你是谁?” “我是市警察局刑侦队的,我姓宋。” “警局?”汪泽颇为意外,扫了与老宋同来的小刘一眼,又向关小凤投去询问的目光。 “汪泽,坐下来慢慢谈吧!”老宋反客为主,示意汪泽先坐下。 关小凤对汪泽的目光毫无反应,嘴角挂着冷笑。汪泽回手关上门,皱眉坐到沙发上。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汪泽,你认识鲍翠莲吧?” “呃,认识。”汪泽恼恨的看向关小凤,后者脸上的冷笑更盛。 “你和鲍翠莲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你什么时候认识鲍翠莲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认识鲍翠莲不犯法吧?”汪泽似乎十分腻烦,随手把钥匙摔到沙发上。 “汪泽,好好回答问题!”小刘厉声吼道。 老宋向小刘摆了摆手。“汪泽,你别激动。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为什么来找你。” “为什么?”汪泽老宋的表情很奇怪。 “因为鲍翠莲死了。”老宋一字一顿道出原由。 “什么?你说什么?”汪泽极度震惊,感觉难以置信。 “哼哼!”关小凤冷哼两声。 老宋峻厉的眼神扫向关小凤,正想说话的关小凤乖乖闭上了嘴。 “汪泽,今天早上,警方在马鞍山月儿湖发现了鲍翠莲的尸体。” “月儿湖,她怎么会去月儿湖?”汪泽满脸惊异。 “汪泽,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吧,你什么时候认识鲍翠莲的?” “呃,五年前,她刚开小卖部的时候。”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公司做副食品批发,她在我们那要货。” “昨晚你给鲍翠莲打过电话?” 汪泽冷冷的瞟了关小凤一眼,沉声应道:“嗯。” “什么时候打的?你们说了些什么?” “呃,昨晚十二点左右打的。没说什么,我从她家附近经过,见她的房间没亮灯,就打电话问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鲍翠莲怎么说?” “她说正准备回去。” “鲍翠莲没说她当时在哪?” “没说,但是听声音,应该是在街上。” “汪泽,昨晚十二点左右,你给鲍翠莲打了两个电话。”老宋提醒道。 “第一个电话接通了没声音。我过了几分钟又打了一次。” “你昨晚去过兴隆街?” “嗯,我在同事家打牌。” “哼,谁知道是打牌还是干什么!”关小凤冷言冷语的讥诮。 “你闭嘴!”汪泽憎恶的吼道。 “关小凤,请你暂时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我们工作。”老宋赶紧驱散这两口子的火药味。 “你同事也住兴隆街?” “嗯,离鲍翠莲家不远。”汪泽不忘瞪了关小凤两下。 “你什么时候离开同事家的?” “快十二点了。” “你离开兴隆街的时候,路上遇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十二点半吧。” 老宋看了关小凤一眼,关小凤漫不经心的摇着头。“别看我,我睡着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汪泽眼中满是恨意。 “你什么你!我和你各睡各的,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关小凤翻了个白眼,得意的晃着头。 “你没听到汪泽开门?”老宋不相信关小凤的话。 “哼,他回家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我怎么听得到!” “汪泽,你昨晚是坐车还是步行回家的?” “坐车。” “出租车?” “不是,当时附近没有出租,我走到街上,路边有辆黑车在等客,我就上车了。” “黑车?” “嗯,一辆长安小车。” “你从哪头离开兴隆街的?”老宋记得街尾那边的建筑工地把路封了,兴隆街暂时只有一个进出口。兴隆街口的监控视频上,可没什么长安车。 “街尾,我从同事家出来,肚子突然有点痛,我去街尾的公厕上了个厕所。顺便从街尾走的。” “街尾能走得通?” “嗯。” “你不是有车吗?昨晚去打牌,没开车?” 汪泽随手抓过沙发上的钥匙,“没开,兴隆街不好停车。” “你开的是五菱面包车?”老宋和小刘在汪泽上班的公司,已经打听过,公司有辆五菱车是汪泽在用。 “嗯。” “昨晚这辆车停在哪?” “就停在后面围墙边。”汪泽示意窗外。 老宋走到窗边,房后是条大约三米多宽的通道,拐角处停着一辆面包车。由于距离比较远,刚才汪泽开车回来的时候,没听到汽车声。 “汪泽,下午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昨晚回来晚了,忘了充电。” “你听过董业凯这个名字吗?” “没有!”汪泽不假思索的摇头。 “你回忆一下,鲍翠莲有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 “没有,我从没听她提过。” “那吴建丰呢?” “也没听过!” “鲍翠莲跟什么人结过仇吗?” “应该没有,她怎么会跟人结仇。” “你见过齐康吗?” “没见过,我认识鲍翠莲的时候,齐康已经死了。” “汪泽,你好好想一下,鲍翠莲跟顺云市,有什么联系吗?” “顺云市?”汪泽皱眉想了一下,“我没听鲍翠莲在顺云有熟人啊!” “那近几年,鲍翠莲去过顺云市吗?” “好像没有,她基本上都在小卖部,很少出去。关一天门,就要亏一天房租。” “哼,人都死了,还在替人家着想!”关小凤阴阳怪气的冷哼。 “你到底有完没完!”汪泽扭头瞪着关小凤。 “行了,你们都控制下情绪。”老宋无可奈何的轻轻摇头,”关小凤,你平时几点睡觉?” “十一点左右。” “你昨晚真的没听到汪泽回来的声音?” “没有,我睡得沉,听不到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警官,你们不是怀疑我吧?”汪泽终于忍不住了,郁闷的质问老宋。 “汪泽,这是例行询问,请你理解。” “我理解,可你老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杀鲍翠莲?” “哟,她是你的心头肉!你当然舍不得杀她!”关小凤又来劲了。 “够了,关小凤!你别给脸不要脸!” “怎么着?你还想打人?汪泽,老娘可不怕你!”关小凤当着警察的面胆气十足。 “行了,行了!”老宋不耐烦的喝止。“今天先谈到这,汪泽,你要是想起什么,希望你及时联系警方。” “嗯!警官,鲍翠莲,她是怎么死的?”汪泽语气略带几分伤感。 “她被人打破了头。” 老宋没细说,叫上小刘走出汪泽家,绕向房后的那条通道。 第二十九章 重压 “老宋,汪泽开的面包车是什么颜色?”姜华听完老宋的汇报,对汪泽的面包车十分关注。 “银灰色,大概八九成新。车号黔ac0002”老宋拿着手机,在汪泽家后面那条通道绕着面包车转了一圈。 “汪泽上班那家公司在什么地方?” “桃源路。” “桃源路?”姜华顿了一下,掳走鲍翠莲的面包车是深灰色,与汪泽的面包车颜色不同,但是桃源路就在杨家桥附近。“呃,汪泽的老婆说没听到汪泽什么时候回家?” “嗯,关小凤确实说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回到家,但我看,关小凤跟汪泽的关系很僵,她的话,恐怕不可信。” “汪泽跟关小凤分房睡的?” “嗯,各睡各的房间。” “老宋,你和小刘向周围的邻居打听一下,汪泽昨晚什么时间回的家,他的面包车,昨晚有没有开出去。还有,查查那辆黑车和街尾附近的监控。” “知道了,姜队。” 姜华把老宋查到的情况告诉方婕和严颖,两人更是疑惑。 “姜队,怎么会这么巧,昨晚鲍翠莲准备回家的时候,汪泽正好在兴隆街!”严颖拉开车门,狐疑的问道。 “汪泽说在同事家打牌,老宋已经查过,汪泽那个同事,就住在兴隆街,离鲍翠莲家很近,一起打牌的是汪泽同事的邻居。他们不到十二点就散了。” “街尾那边建筑工地封路,街口有鲍翠莲的小卖部。汪泽既然见鲍翠莲房间的灯没亮,按理就应该到街口去看看鲍翠莲的小卖部关门没有。可汪泽居然跑到街尾去上公共厕所,他为什么不在同事家上了厕所再走?”严颖感觉汪泽此举反常。 “汪泽说,从同事家出来突然感觉肚子痛。但是我觉得这有问题!”姜华上了警车,打着了火。 “什么问题?” “汪泽从同事家出来,既然经过了鲍翠莲家,说明一开始汪泽是朝街口的方向走。鲍翠莲家处于兴隆街中段,汪泽肚子不舒服想上厕所,街口马路对面也有公厕,他为什么不继续走出街口,却要倒回街尾?两边的距离差不多,正常情况下,谁都不会走回头路。何况,街尾封闭施工,就算能出去,路也不好走。”姜华也觉得汪泽的去街尾上厕所不合常理。 “姜队,你刚才说汪泽的面包车是银灰色,在夜色下,监控对色彩的显示,会不会有色差?” “色差应该不会这么大吧?蒋奇说监控上看到那辆面包车是深灰色。”姜华没亲眼看过那段视频,觉得不放心,赶紧给蒋奇打电话。 “蒋奇,掳走鲍翠莲的那辆面包车,在监控画面中是什么颜色?” “深灰色。”蒋奇觉得奇怪,下午刚说过,姜华竟然这么快就忘了。 “哪种深灰?颜色很深吗?” “也不是很深,就是那种有点偏蓝的灰色。五菱车叫暴风灰,比银灰深一些。” “比银灰深一些?”姜华满是疑虑的瞟了一下方婕。 “对。姜队,送吴建丰去顺云的出租车师傅我和许军已经见过了。据他回忆,周日晚上,吴建丰是十一点差几分上的车,到顺云市吴建丰下车已是十二点一刻左右。” “哦。蒋奇,我这有份清单,是近几天在林城的租车公司,租用五菱面包车的客人和租车公司名单,总共二十几个,待会我叫严颖把清单发给你。你和许军再辛苦一下,联系名单上前十名租车的客人,问问情况。” “行。” 严颖立刻用手机把清单拍了照,发给蒋奇。 “老宋,你还在汪泽家附近吗?”姜华没急着开车,又给老宋打了个电话。 “还在,有事吗姜队?” “老宋,你把汪泽的车借出来,开到兴隆街晃一趟。” “姜队,我看不用了。我刚找过汪泽的邻居吕明,他说汪泽的面包车从昨晚下班时间到今天早上,一直停在通道拐角没动过。吕明家的窗户正好对着汪泽停车的角落。” 姜华失望的挂了电话。“方婕,汪泽的邻居说,他的面包车昨晚停在原处没动过。” 方婕叹了口气,看来现在只有集中精力查租车公司了。 “那走吧,姜队,查租车公司。” “方婕,有家租车公司在你家附近,时间太晚了,待会顺道送你回家吧。”姜华清楚,方婕毕竟不是三中队的探员,没必要拉着人家没日没夜的忙活。 “嗯,好吧。”方婕一晚上没接到余波的电话,案子又没有进展,也想早点回家。 严颖心里酸酸的,在她印象中,姜华从未这样关心过她,总拿她和队里那些男人同样对待。姜华每天忙于工作,严颖还从没听姜华说过一句暖心的话。 “姜队,是不是要连夜把清单上的租车人全都查完?”小姑娘心里有点情绪。 “嗯,时间太晚了,能查多少是多少吧。”姜华目视前方,没留意到严颖的语气不对。 方婕悄悄叹了口气,她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发呆。 姜华心潮起伏难安,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向治安巡逻大队寻求帮助,加强林城市内各个出城路段的巡查。城区内外的各处湖泊水库,也暗中安排了便衣巡视。但姜华依然担心,凶犯还会继续作案。 摆脱眼前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找到新的线索和犯罪嫌疑人。可这样盲目的搜寻租用面包车的人,真会有效果吗?凶犯难道会蠢到用自己的身份证和驾照到租车公司登记?姜华胸中发闷,巨大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董业凯一个外地人,居然会在林城出事!姜华想不通,凶手想杀董业凯的话,在顺云应该有的是机会,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董业凯来林城时下手呢? 鲍翠莲是林城人,在董业凯被杀第二天遇害。两名死者除了财物被劫,可以说毫无相似之处。凶犯为什么要以同样的手段对付二人? 所有的作案痕迹,都被凶犯抹擦得干干净净。无论是凶案现场,还是死者尸体,甚至连交通工具,凶犯都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姜华从警以来,还从未遇到过策划得如此周密的谋杀案。 姜华感觉,凶犯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他早就设计好如何掐断所有线索。一个月前,凶犯就已经准备好以袁克松名字登记的手机卡。他不仅知道董业凯近期会来林城,还计划好在杀掉董业凯的第二天,就向鲍翠莲动手。 凶犯几乎把所有细节全都安排妥当,就连面包车套用的车牌,也是真实的林城本地牌照。选用的交通工具,车型、颜色竟与金郁民的面包车分毫不差。他在作案的同时,不断设置障碍,企图把警方引入歧途。 姜华不得不承认,此人的手段的确非常高明。连杀两人,却不留一点蛛丝马迹,就算是姜华本人,也自问难以办到。究竟什么人才能制定出如此周详缜密的谋杀计划?姜华难以想象。 第三十章 假象 月朗星稀,夜风轻拂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湖岸边柳枝翩跹起舞,一名眼神阴郁的男子伫立树下,纹丝不动仿如雕像。公园里的游人陆续离去,黔枫湖也渐渐近了下来,阴郁男子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一对情侣从湖边走过,女孩发出银铃般的欢笑。男子阴郁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悲戚。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在呼唤着谁的名字。 隐蔽在公园花草间的小喇叭,开始提醒园内的游人,园区就快到了熄灯时间,让还滞留在园内的人,抓紧时间离开。 男子缓缓回头,直到刚才那对情侣的身影远离视线,他才迈动已有些麻木的双腿,向公园侧门走去。 侧门内鸽苑的老板正在收拾场地,一辆电动车从门外驶来,刺眼的车灯,让阴郁男子有点睁不开眼。 “郭老板,宵夜来了!”一名干瘦男人下了电动车,从车尾的保温箱拎出一份外卖。 “老高,谢谢了!”鸽苑老板接过外卖,从兜里拿出香烟,递了一只给老高。 阴郁男子缓步从鸽苑前的树荫下走过,若无其事的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老高把香烟点着,跟鸽苑老板打了声招呼,叼着烟上车掉头出了侧门。电动车从阴郁男子身旁经过,带起一阵疾风。阴郁男子冰冷的目光,瞬时变得炙热。他强忍着内心的焦躁走出侧门,贴着公园外墙缓缓而行,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火车站钟楼的钟声响了十一下,方婕打开房门,余波从沙发上转过脸来。看到方婕一脸倦色,心中怨气竟不觉消散。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饭吃了吗?” “吃了。” “今天很忙吗?” “嗯,跟姜华跑了好多地方。” 余波叹了口气,他并不同意方婕调去《林城警事》,可是执拗的方婕,认为《林城警事》的工作性质,和原来在杂志社并无分别,固执己见接受龙劲的邀请,毅然加入警队。余波清楚,以方婕的性格,调到警局只会更加忙碌。 “你身体才刚恢复,别太累了!” “我知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方婕走到余波身旁坐下。 “这次的案子,很棘手吗?”余波太了解方婕,她此刻满脑子只有案子。 “嗯。我们这次遇到的极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现在已有两人遇害,龙局和姜华估计,还会有第三个受害者。可是现在却毫无头绪。”方婕习惯性的把头靠到余波肩上,只有丈夫的身体和气息,才能让她感到彻底放松。 时近午夜,姜华和严颖刚走出调查清单上的第三家汽车租赁公司,老孟的电话来了。 “姜队,我和邵伟从平山镇回来了。” “怎么样,齐康的工友那边发现线索了吗?” “没有。叶凡友说,他从没听齐康提过董业凯的名字。但是鲍翠莲……” “鲍翠莲怎么了?”姜华急切的追问。 “据叶凡友介绍,齐康和鲍翠莲的关系并不融洽。鲍翠莲有点水性杨花,但是齐康性格懦弱,对鲍翠莲毫无办法,所以常在叶凡友面前诉苦。” “提到什么具体情况了吗?” “没有,叶凡友说,鲍翠莲出去鬼混做得很严密,从没被齐康抓到过。齐康也没向叶凡友提起具体的人名。” “那鲍翠莲跟顺云有联系吗?” “叶凡友也不清楚,齐康生前没说过能把鲍翠莲和顺云联系起来的话。”老孟这趟算是白跑了。 “老孟,根据监控显示,吴建丰没有作案时间。” “找到吴建丰周日晚上的踪迹了?” “嗯。” 老孟和姜华同时沉默下来,吴建丰和毕国胜均没有作案时间,三中队这两天的奔波全白费了。 “姜队,你还在外面?”老孟顿了片刻,出声问道。 “嗯,我和严颖,还有蒋奇、许军在分头调查汽车租赁公司。” “老宋那边怎么样?那个汪泽……” “汪泽昨晚的举动有点反常,但是暂时找不到疑点,老宋还在跟进。” “姜队,还要查哪些租赁公司,需不需要我和邵伟一起查?”找不到线索,老孟寝食难安,可真要他去查租赁公司,他又觉得白费精力。 “待会我叫严颖发份清单给你。不过现在太晚了,好多公司都已经下班。”姜华隐隐有些气馁,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第三名受害者,可除了查租赁公司,姜华完全想不到其他调查方向。 “姜队,我一直在想,杀人,并不一定要亲自动手!”老孟对调查租赁公司不抱太大希望。相反的,他并未因为吴建丰没有作案时间,就减轻对其的怀疑。 “老孟,你还是怀疑吴建丰?” “嗯。吴建丰周日晚来林城的目的并不明朗。我总觉得,除了吴建丰,没人能把董业凯约到青云山去。” “老孟,假设吴建丰买凶杀人,他没必要亲自来林城,在顺云一样能遥控指挥凶手行事。” “不,姜队,你忘了移动电话基站。如果吴建丰在顺云用袁克松的号码给董业凯打电话,移动电话基站,就会暴露这通电话的位置!如果警方发现袁克松那个号码,是在顺云给董业凯打的电话,那凶手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吗?吴建丰要约董业凯的话,就必要到林城给董业凯打电话。” “可是老孟,袁克松那个号码,周日上午十点也是在林城给董业凯打的电话。当时吴建丰并不在林城。” “可吴建丰能说清周日上午他在哪吗?” “他说自己在家。” “可是没人能证实!从顺云来林城很方便,有多种交通工具可以选择。吴建丰根本不必自己开车。” “老孟,吴建丰确实不能证实周日上午他在家,可也同样没有证据表明吴建丰上午来过林城。” “我知道,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吴建丰周日上午来过林城的证据。”老孟相信,寻找吴建丰来过林城的证据,比追查租赁公司更有意义。 “你还想去顺云?”姜华听出老孟的意思。 “嗯。” “老孟,我还是坚持,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姜华的态度很明确,他不认为吴建丰买凶杀人,会多制造一起作案手法相似的谋杀。 “姜队,你应该还记得刚来警局那年,在黄山冲发生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吧?案犯为了转移警方视线,在杀死其继父前,连续杀害了两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作案手法相同,案犯故意伪造连环杀人案的假象。可事实上那两名不相干的受害者,与案犯根本毫无瓜葛!”老孟之所以如此固执,全因当年经办的那起案件。 姜华对老孟说的这起案件印象深刻,这是他参与侦破的第一起命案。当年,正是龙劲力排众议,否决了以三名死者间的联系作为突破口,而将侦破重心全放到最后一名死者的继子身上,最终挖出线索,才破获那起所谓的“连环杀人案”。难道,鲍翠莲之死,也是凶犯在刻意伪造连环杀人案的假象? 第三十一章 短暂的平静 夜有些凉了,严颖缩了缩脖子,轻轻揉着酸涩的眼睛。凌晨一点以后,多数汽车租赁公司都已关门下班。姜华不得已,只好把老宋、蒋奇等人全叫回去休息。 把严颖送回宿舍,疲惫的姜华却毫无睡意,独自去了办公室,调出当年那起案件的卷宗。 案犯李某,连续三个晚上在不同的小区停车场,杀死三名毫不相干的人,拿走受害者身上所有财物。三名被害者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经济条件非常好,不是穿金戴银,就是一身名牌。而且都是在停车场刚停好车,正准备离开停车场时遭袭遇害。 警方一开始,把案件定性为连环杀人案,可在三名受害者之间全然找不到任何关联。后又把案件定为劫杀案,认为是惯犯流窜作案,对全市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可侦破工作却毫无进展,案子几近成为悬案。 龙劲接手后,反复研究三名死者的家庭背景,发现十年前,第三名死者的妻子,因为不堪家庭暴力,服安眠药自杀。深入调查得知其夫妻系二婚,自杀的女人育有一子,在母亲死后,跟随外公在邻省生活。龙劲排除了劫杀和连环杀人的可能性,全力对女人的儿子展开调查,最终找到其子的犯罪证据。 案犯李某为了掩饰真相、扰乱警方视线,竟然丧心病狂的先杀掉两个素不相干的受害者,最后一晚,才向曾经的继父下手,当年警方就因为前两名受害者复杂的社会关系,而绕了不少弯路。 老孟当年也参与了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他认定吴建丰处心积虑欲置董业凯于死地,并在谋杀董业凯后,以相似的作案手法炮制了鲍翠莲的命案。其用意显然同样是为了摆脱嫌疑、让警方绕弯路。像吴建丰这样的人,一年前就已开始计划在董业凯身边安插蒋媛,真要杀人的话,肯定也不会亲自动手,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可吴建丰真会买凶杀人吗?没有证据,姜华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他不敢赌!姜华只能暂时同意老孟的建议,对吴建丰进行更深层的调查。同时继续根据现有线索,寻找伪造套牌面包车的嫌疑人。 不知不觉,天色渐亮,姜华迷迷糊糊靠在办公椅上睡着了。突然,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尖利的手机铃声,姜华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胆战心惊的拿起手机,来电居然是方婕的号码。 “方婕,怎么了?”姜华见不是报案电话,稍稍松了口气。 “姜华,昨晚没出事吗?” 姜华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接到类似的报案电话。” “租车公司有发现吗?”方婕并不安心,她这一晚也没睡好,总担心继续出现第三起类似的命案。 “暂时没有发现线索。昨晚我和蒋奇、老宋三组人,连夜跑了十三家租车公司。其中十一家公司都安装了监控设备,租用面包车的客人,与登记的身份证、驾驶证信息相符。在另两家公司租车的客人,也联系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姜华,如果我是凶犯,也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证、驾驶证去租车。”方婕认为从租车公司着手希望渺茫。 “你意思是借车?方婕,你知道全市有多少辆深灰色的五菱宏光吗?”姜华虽未对林城登记在册的深灰色五菱进行具体排查,但他知道数量一定不少。 方婕无言以对,她很清楚,要清查全市的深灰色五菱宏光,工作量有多大。 “昨晚,老孟连夜去顺云了。” “孟哥又去顺云了?” “嗯……”姜华把老孟的猜测,和多年前那起案子的情况告知方婕。 听完姜华的介绍,方婕再次沉默。姜华说的那起案子,她并不了解。但方婕认为,为了掩盖罪行、摆脱嫌疑,就滥杀无辜,这种情况可以说十逢难遇,这种罪犯也是百中无一。 “姜队,我认为……,唉,我还是先来警局吧。”方婕咽回口边的话。 “好吧。”姜华猜到方婕对老孟的猜测不以为然,但他没跟方婕争论,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枉然。 还没到上班时间,三中队的探员,除了老孟、邵伟,全都聚齐到三中队的小会议室。 老宋先把汪泽的情况向大家作了通报,鲍翠莲出事当晚,有邻居看到汪泽回家,时间大约是十二点半,与汪泽本人的说法一致。 虽然汪泽当晚回家时乘坐的黑车还没找到,但从汪泽回家的时间分析,汪泽基本上没有作案时间。 掳走鲍翠莲的面包车离开兴隆街时,还不到午夜十二点半。所以毕国胜也没有作案时间。姜华昨夜已经让毕国胜回家了。 “姜队,到今天中午,我们扣留吴建丰就到四十八小时了。”严颖不得不提醒姜华。 “我知道。但是对于吴建丰这种特殊情况,我们可以扣留他超过四十八小时。老孟已去顺云,寻找线索。”姜华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瞟着面前的手机,他担心自己漏接电话。 “姜队,今天还是继续查租车公司吗?”蒋奇不知还有何事可做。 “呃……”姜华看了方婕一眼。“蒋奇,你和邵伟去车管所,排查林城三年内上牌的深灰色五菱宏光。” “三年内?”许军吐了下舌头,三年内上牌的深灰色五菱数以百计,能查得过来吗! “嗯,我会请求交警部门协助。抓紧时间,赶紧去吧!”姜华此举实属无奈。 “姜队,剩下的租车公司,全交给我和小刘吧!”老宋主动请缨。 “行,你们去吧!”姜华又看了一眼手机,他的神经绷得太紧,总疑心会接到第三起报案电话。 “姜队,那我们干什么?”严颖见大家都走了,方婕和姜华又不说话,心里不免着急。 姜华拿上手机站起身来,“我们也出去吧,到兴隆街找街坊多了解点情况。” “派出所那边,不是……” “片警对鲍翠莲家的具体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我们应该彻底摸清鲍翠莲和齐康的情况。” 严颖不动声色的看了方婕一眼,心中稍有不满。她知道姜华还是坚持相信方婕的推测,想找到鲍翠莲与董业凯间的关联。 可方婕的猜测就一定正确吗?严颖昨晚想了一晚上,她认为老孟的看法似乎比方婕的猜测更靠谱!不过查清楚鲍翠莲的底也好,等证实鲍翠莲与董业凯确实毫无联系,看姜华怎么说。 其实严颖并不了解,姜华之所以对鲍翠莲的背景进行更加深入、彻底的调查,并不是因为分外信任方婕。作为一名资深刑警,姜华早已在多年的侦破工作中,不知不觉的培养出一种本能直觉。而姜华的直觉告诉他,鲍翠莲与董业凯间,肯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昨夜风平浪静,治安巡逻大队的巡查好像颇有效果。姜华正好利用争取到的时间,尽快从鲍翠莲身上找到线索。 第三十二章 舞友 兴隆街口的小卖部两天没有开门,早餐点的老张还不太习惯。 昨天下午小敏放学回来,呆呆的在街口站了很长时间,她不知道是该在妈妈的小店门前等候,还是该回家先做作业。老张特地买了些小菜回来,看到小敏在小卖部前发呆,不觉有些心酸。小敏才十二岁,父母都不在了,她今后的生活……!老张幽幽叹着气,把小敏叫进早餐店,让她就在店里写作业,吃了晚饭再回去。 鲍翠莲的邻居郭大妈是个热心肠,平日里虽对关于鲍翠莲那些风言风语心存芥蒂,但听老张说了鲍翠莲的情况,却对小敏动了恻隐之心。昨晚陪了小敏一夜,早上等小敏上了学,才回到自己家里。 姜华在路边停了车,看了看鲍翠莲家隔壁两邻紧闭的房门,走到对面郭大妈家门前,“大妈,你好!” “你是……?”郭大妈好奇的问道。 “大妈,我是市警察局刑侦队的姜华,我听片警小周说过您。” “哦,你们找我有事?” “嗯,大妈,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对门鲍翠莲的情况。” 郭大妈看了看姜华身后的两个女人,点了点头。“小姜,进来说吧。” “谢谢大妈!”姜华带头走进郭大妈家。 郭大妈把三人让到了老旧的木沙发上。“随便坐,家里乱,你们别介意。” “大妈,对面鲍翠莲家两边的邻居都不在家?”姜华打量着郭大妈家屋子。 “嗯,那两家租给了外乡人,都上班去了。” “原来的房主不住这了?” “是啊,都买了新房,搬走好几年了。” “大妈,就你一个人在家?” “嗯,老头子前几年不在了,女儿嫁人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大妈,你对鲍翠莲家的情况了解吗?” “都是街坊,有什么不了解的。鲍翠莲她男人康子一家都是兴隆街的老住户,康子他妈死得早,康子还没结婚,他爹也死了。唉,这家人,不知道是怎么了!” “齐康是独子?” “嗯,听说鲍翠莲倒是有个妹妹,是她爸的后老婆生的,这么多年,也没见她那个妹妹走过翠莲家。” “同父异母的妹妹?” “嗯。” “鲍翠莲的父亲也不来走动吗?” “就结婚的时候来过一次,十来年没见着了。” “鲍翠莲跟齐康的关系怎么样?” “唉,康子在的时候,两口子常吵架,关系不怎么样。” “他们为什么吵架?” “康子跟着建筑队到处走,经常不在家。翠莲年轻,又喜欢打扮,外面不免有些风言风语。康子平时像个闷嘴葫芦,可是一喝点酒,就找翠莲麻烦。” “大妈,你见过这个人吗?”姜华拿出董业凯的照片。 郭大妈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脑子里毫无印象。“不认识。” “那你听过董业凯这个名字吗?” “也没听过。” “大妈,鲍翠莲的父亲住哪?” “听说在七星山,具体的不清楚。” “大妈,鲍翠莲得罪过什么人吗?” “没听说过。小姜,翠莲的事,还没查清楚?” “嗯,还在调查。大妈,鲍翠莲去过顺云市吗?” “顺云?没听说她去顺云啊!” “那你知道哪些人跟鲍翠莲常来往吗?” “这个不好说,两对面的住着,我还从没见鲍翠莲带别的男人回来过。” “她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吗?” “以前有一个,叫小芬。齐康死前,那个小芬隔三岔五来找翠莲去舞厅跳舞。” “小芬?你知道她全名吗?她们在哪家舞厅跳舞?” “小芬的全名我不知道,那时候她们都去市体育馆那家舞厅跳。” 姜华心里一凉,市体育馆两年前就拆了。 “除了小芬,鲍翠莲没别的朋友了?” “没了。” 姜华有些泄气,看来郭大妈这个老街坊,对鲍翠莲也不是十分了解。”大妈,你说从没看见鲍翠莲带别的男人回家,那关于她的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传出来?” “还不是有街坊在外面经常看见翠莲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才慢慢传出来的。” “是谁看见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康子都死了五年,谁还记得当年那些破事。” “大妈,齐康死前,他家出过什么事吗?” “康子死前?”郭大妈皱着眉头回忆半晌,“没出过什么事啊!康子死前那两年,他都在外地做工,就翠莲带着小敏在家,没发现他家出什么事。” “康子不在家的时候,鲍翠莲就天天待在家?” “有时候也出去,但是翠莲出去都带着孩子,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再晚都会回家。小敏上小学不久,康子不在了,翠莲没了收入,拿着工地赔偿康子的钱开了小卖部,就天天待在小卖部里,晚上才回来。” “齐康在的时候,鲍翠莲不上班吗?” “不上,打他俩结婚,翠莲就没上过班。” 方婕暗自叹气,不上班就没有同事,根本无法深入了解鲍翠莲的过去。 “大妈,齐康死前,在外地做工那两年,有什么人到他家找过鲍翠莲吗?” “应该没有吧,我没见过。康子在家的时候,还时不时有两个工友来他家,康子要不在,就没人上他家门。” 姜华听到这,对挖掘鲍翠莲的背景彻底失去信心。 “大妈,街口那家早餐店的张师傅人怎么样?” “那老张人挺好的,跟街坊们处得都不错。昨天还来请我去翠莲家陪小敏过夜。” “张师傅跟鲍翠莲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老张对翠莲娘俩挺照顾的。” “大妈,谢谢了!打扰你半天。”姜华扭头看了一眼对面鲍翠莲家。 “客气什么,小姜,你们还是找找小敏她外公,这孩子,没人照顾可不行。” “我知道,大妈,派出所已经去找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姜华三人离开郭大妈家,把车开到街口早餐店前停下。老张店里客人不多,看见姜华几人从警车下来,赶紧走下门前台阶。 “警官!” “张师傅,请你好好回忆一下,鲍翠莲出事前几天,有什么反常吗?” “没有啊,没发现她有什么反常。” “有没有生面孔连续几天到她店里买东西?” “我没注意。” “五年前,鲍翠莲刚开店的时候,有什么人常来找她吗?” “去她店里的不是街坊,就是路过的行人。没见有人常来找她。” “你听鲍翠莲提过一个叫‘小芬’的女人吗?” “没有。” “那鲍翠莲开小卖部期间,喜欢出去跳舞吗?” “跳舞?没有啊!每天小敏一上学,鲍翠莲就开门了,晚上九点半才关门,没见她出去跳舞。” “那你有没有听鲍翠莲提起关于‘顺云’的话题?” “没听她提过。” 姜华失望的看了看鲍翠莲的小卖部,告别老张上了警车。 “姜队,那现在怎么办?”这样的调查结果早在严颖意料之中。 “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小芬’!”姜华并未放弃希望,他相信鲍翠莲的舞友小芬,肯定能提供一些重要线索。 第三十三章 戴金项链的男人 严颖对姜华的顽固有些不以为然,她从后视镜看着若有所思的方婕,呛声道:“姜队,小芬近几年都没联系鲍翠莲,她对鲍翠莲的近况会了解吗?再说,体育馆都拆了,我们又上哪去找小芬?连她的全名都不知道,能找到人吗?” 姜华沉着脸没说话,该如何寻找小芬,他心里虽有想法,可是也没多少把握。 方婕听到严颖的疑问,不自觉的应道:“严颖,前几年林城流行跳国标舞,我记得当时在体育馆教国标的是市文化馆的沈老师,我想,他也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那就先去市文化馆。”姜华眼睛一亮,这可比到林城的各家舞厅慢慢打听靠谱得多。 “姜队,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鲍翠莲跟董业凯全无关系呢?”严颖不服气的质问。 “究竟有没有关系,等找到小芬再说。”姜华心里很乱,语气不太好。 严颖碰了个软钉子,愤愤不平的扭头看向窗外。 方婕跟市文化馆的沈老师打过交道,到文化馆,直接把姜华和严颖带进了沈老师的排练室。 “沈老师,好久不见了!”方婕跟一名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打着招呼。 “方婕,你怎么来了?”沈老师笑着对姜华、严颖点了下头。 “沈老师,今天来,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找我帮忙?方婕,你们单位要搞舞蹈比赛?”沈老师打趣道。 “呵呵,沈老师!”方婕淡然一笑,没工夫跟沈老师闲聊。“我记得市体育馆还没拆的时候,你在那教国标吧?” “是啊,怎么了?”沈老师看出方婕没心情开玩笑。 “五六年前,有两个女生常去体育馆舞厅跳舞,一个叫鲍翠莲,一个叫小芬,沈老师有印象吗?” “鲍翠莲、小芬?”沈老师示意大家在排练室边上的椅子坐下来。“好像有点印象,方婕,姓鲍的这个女生,我记得好像长得挺漂亮的,是吗?” “对!”方婕喜出望外,赶紧让严颖拿出鲍翠莲的照片。“沈老师,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呃……,应该是她。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近期拍的,五六年前,鲍翠莲应该还很年起。” “对,那时候小鲍是很年轻。”沈老师把照片还给方婕。“你说的那个‘小芬’个子不高,说话有点下司口音。方婕,你想找她们?” “嗯!沈老师,有办法吗?” 沈老师为难的摇了摇头,“恐怕有点难办,体育馆拆以后,当时那些跳舞的人,好多都分散了到其他舞厅。你说的小鲍和小芬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了。” “那你知道小芬的全名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欣乐舞厅有一帮人,以前就是天天在体育馆那跳舞的。领头的我认识,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那就麻烦沈老师了!”方婕连连称谢。 “呃,你这两个朋友?” “他们是市局刑侦队的,这位是三中队的队长姜华,这位是严警官。” “沈老师你好!”姜华和严颖给沈老师打了招呼。 “刑侦队?”沈老师感到意外。“方婕,你们是在查案?” “嗯。” 沈老师见三人表情严肃,不再废话,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 “老班长,我是老沈。有点事想问你,以前你在市体育馆跳舞的时候,认识一个叫鲍翠莲的女人吗?对了,还有一个常跟鲍翠莲在一起叫小芬的。认识?你跟小芬跳过舞?你知道小芬全名吗?不知道?几年没见了?那鲍翠莲呢?也是几年没见了?老班,你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两个人?你别瞎说,我有急事找她们!哎,你就别问了,总之尽快帮我找到她们。好,我等你电话。” 沈老师摊开两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方婕,姜队,老班也好几年没见过鲍翠莲和小芬了,不过他答应帮忙问问其他人。” “沈老师,这个老班长是什么人?你能把他的联系电话给我吗?”姜华心情急切,根本没耐心等候老班回话。 “这有什么。”沈老师爽快的翻出老班的号码,把手机直接递给姜华。“老班长姓班,大名叫班凤德,大家都喜欢叫他老班长。他是083基地的退休职工,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跳舞,结识了不少舞友。他家住083宿舍,你们到那一问,就能找到他。” “谢谢沈老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姜华谢过沈老师,迫不及待的离开文化馆。上车拨通老班长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 “喂,你好,请问是班凤德吗?” “我是,你是哪位?”老班长声音爽朗,心情似乎很好。 “我叫姜华,是市警察局刑侦队的。班师傅,我在文化馆沈老师那拿到你电话。刚才沈老师给你打电话找人,就是帮我打的。” “哦,姜警官,你叫老沈问的人,我还没打听到消息。”老班长刚放下沈老师电话,还没来得及去打听。 “班师傅,你现在在哪?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在欣乐舞厅,刚跳完早舞,准备散场了。” “那好,班师傅,你就在欣乐舞厅门口等我,我过来接你回家。我开的是警车,你注意一下。” “哦,好吧。”老班长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姜华心急火燎,不到十分钟就抵达欣乐舞厅。一个半大老头在路边招了下手,走到车前问道:“你是姜警官?” “对,我就是姜华,你是班凤德师傅?” “嗯。”老班长探头看了下车内的两位女士,客气的笑了笑,“两位美女好!” “班师傅!”方婕打开车门,让老班长上了车。 “姜警官,你们找鲍翠莲和小芬做什么?” “班师傅,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子,需要了解她们的情况。” “这两个人我好几年没见着了。” 姜华暂时熄了火,扭过身来对着后座。“班师傅,你跟鲍翠莲和小芬熟悉吗?” “呃,谈不上很熟,当时大家都在一个舞厅跳舞,倒是经常遇到。我也跟她们跳过几次,但是她们嫌我年纪大,一般很少找我跳舞。” “班师傅,你知道小芬的全名吗?” “不知道,只知道她叫小芬,另一个叫鲍翠莲,有个小孩。她们来舞厅玩的时候,就二十七八岁,那会我都快五十了。”老班长很健谈。 “鲍翠莲带着孩子来舞厅?” “是啊!她说家里没人帮她带孩子。” “班师傅,当时鲍翠莲和小芬在舞厅有固定的舞伴吗?” “没有,一般都是来了现找舞伴。不过有个叫姚老五的,常跟鲍翠莲和小芬一块来一块走。” “姚老五是什么人?” “不知道,姚老五跟小芬很亲密。不过他很少搭理我们,只爱找年轻姑娘跳舞。姚老五戴了串金项链,老粗了,看着像是暴发户!” “金项链?”姜华疑惑的看向方婕。 “是啊!小指那么粗的金项链。”老班长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第三十四章 柯丽芬 方婕皱了皱眉头,据蒋媛描述,董业凯也戴了一串很粗的金项链,难道这个姚老五会是…… “严颖,把董业凯的照片拿出来。” 方婕向严颖要了董业凯的照片,递到老班长面前。 “班师傅,你见过这个人吗?” 老班长盯了照片看了片刻,摇了摇头。“没见过。” “班师傅,你确定这不是姚老五?” “不是,姚老五浓眉大眼,脸也要比这个人宽得多。当时年龄大概三十一二岁,比这个人小。” “班师傅,体育馆舞厅是两年前拆掉的。鲍翠莲和小芬,是从什么时候不去舞厅跳舞的?” “呃,我想想,算起来应该是二零零九年秋天,就没见她们俩来舞厅了。””零九年!那姚老五呢?他也不来了吗?” “嗯,姚老五本来就来得少,每次都是跟小芬一块来的。小芬和鲍翠莲不跳舞以后,这个姚老五也不来舞厅了。” “那你知道鲍翠莲和小芬为什么不跳舞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零九年重阳节,我们单位组织出去旅游,我在外面玩了半个月,回来以后,就没再见过她们。” “你没问过舞厅里的朋友?”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时林城的舞厅很多,有些人在一家舞厅跳腻了就会换地方。” “班师傅,你知道怎么找小芬吗?” “不知道,小芬是下司人,当年好像在林城租房住,具体住哪我也不知道。不过后来我听圆梦的老赵说,小芬在圆梦跳了一段时间,没见着那个带孩子的鲍翠莲。” “圆梦舞厅?”姜华眉头紧皱,这家舞厅早就歇业了。 “对啊,老赵家住河滨路,离圆梦舞厅近,他在体育馆这边跳了一阵,就回圆梦那边跳了,他也跟小芬跳过舞。刚才老沈来电话,我就准备散场了去找老赵。” “班师傅,圆梦舞厅歇业了,去哪找老赵?” “去他家里找,老赵这两年痛风厉害,已经不跳舞了。” “那好,班师傅,我们现在就去吧!”事不宜迟,姜华立马开车驶向河滨路。 老赵年纪比老班长小两岁,单位不景气,也是早早退了休。在家听见门铃响,开门见是老班长,连忙请大家进屋。 “老班长,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这几位是协会的新朋友?”老赵和老班长隶属同一个舞蹈协会。 “老赵,这几位是刑侦队的警官,我带他们过来,跟你了解点情况。我也随便来看看你。”老班长帮着姜华说明来意。 “小芬?老班长,我都三四年没见过她了。”老赵跟小芬的接触也不多。 “赵师傅,请你回忆一下,小芬是什么时候开始到圆梦舞厅跳舞的?”姜华接过话头。 “呃,这个我不太清楚。原来我和老班长都在体育馆那边,二零一零年下半年,我才到圆梦这边跳舞。当时小芬已经在圆梦玩了。” “鲍翠莲你知道吧?” “知道,她以前和小芬都在体育馆跳。” “小芬在圆梦的时候,鲍翠莲也在吗?” “不在,没见鲍翠莲来圆梦。” “你和小芬熟悉吗?” “熟什么!都是在舞厅玩儿,那些小妹妹谁会跟你说真话。”老赵倒是看得很清楚。 “小芬没提过鲍翠莲?” “没有。” “那姚老五呢?他来圆梦了吗?” “也没有。” “赵师傅,你看看,见过这个人吗?”姜华把董业凯的照片拿了出来。 “没见过,他也是跳舞的?” “应该不是。赵师傅,你知道怎么找到小芬吗?” “小芬说她在商业大厦搞财务,但是二零一一年有段时间,我陪老婆去菜场买菜,在一家卤肉店见过她几次,她好像在那打工,看到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河滨路农贸市场?” “对。” “哪家卤肉店?” “店名叫‘国华熟食店’,不过小芬早就不在那干了。后来我一直没见过她。” “赵师傅,小芬在圆梦舞厅那段时间,有固定的舞伴吗?” “有,果品公司的老胡。老胡是内退,四十岁就不上班了,离了婚家庭条件又好,听说常请小芬吃饭。只要老胡在舞厅,小芬来了基本上都是跟老胡一块跳。” “那老胡了解小芬吗?”姜华忧心重重的看着老赵,他有些担心,那个小芬可能也不会跟老胡说什么真话。 “这就不好说了,反正老胡经常在我们面前吹牛,说经常跟小芬在一起吃饭。小芬还去老胡家帮他收拾屋子。”老赵的话里带着几分醋意。 “你知道老胡住哪吗?” “原来住果品公司宿舍,一一年拆迁,不知道搬去哪了。”老赵跟老胡在舞厅也只是泛泛之交。 “谢谢了,赵师傅!”姜华起身再次感谢老班长,三人匆忙赶往河滨路农贸市场。 国华熟食店的腾老板一听姜华说是找小芬,就控制不住的摇起头来。 “警官,你是不知道,那个小芬好吃懒做,手脚还不干净,瞎话是张口就来。在我这干了不到两个月,我就让她走了。” “小芬的全名叫什么?” “叫柯丽芬,下司镇的。” “多大年龄?” “呃,身份证上是81年的。” “你见过柯丽芬的身份证?”姜华感觉总算找到点实质性的线索。 “见过,招她来上班的时候我看过她的身份证,身份证号我记不清了,但是还记得她是81年出生。” “腾老板,柯丽芬在你这上班期间,有朋友来找过她吗?” “没有,我没见过。” “你说柯丽芬爱说瞎话?” “是啊,动不动就爱跑出去,一问她去哪,就东拉西扯满口瞎话。” “那你知道柯丽芬住哪吗?” “她说在吉庆巷租房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腾老板无法提供更多的情况。姜华让严颖联系果品公司老胡,他给下司镇派出所打去电话,请求派出所协助查找一九八一年出生的柯丽芬,却被告知,柯丽芬二零一一年底,就把户口迁到林城南岩社区。 “姜队,问到了,老胡叫胡峻荣,现年四十七岁,家住都市华庭。”严颖也找到了老胡的住址。 “都市华庭不就在南岩社区吗?”方婕感到意外。 “走吧!先去找老胡。”姜华看了看时间,已近下午两点。 三人找到老胡家,按响门铃,一个中年男人给开了门。 “你们找谁?” “请问是胡峻荣家吗?”严颖瞥了一眼屋内。 “我是胡峻荣,你们是……”胡峻荣纳闷的看着来人。 “我们是刑侦队的,我叫姜华,这是我的证件。”姜华亮明身份。 “警察?”胡峻荣一脸莫名。 “胡峻荣,你认识柯丽芬吗?” “柯丽芬?你们找柯丽芬?”胡峻荣很是讶异。 “对!我们能进来说吗?” 胡峻荣拍着额头有些不好意思,“请进来吧!” “老胡,是谁来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好奇的看着老胡的客人。 “小芬,有警察找你!” “警察?”女人蓦然怔住。 第三十五章 转性 “你是柯丽芬?”姜华颇为意外。 “我是柯丽芬,你们,找我?”柯丽芬很是诧异。 “对!”姜华习惯性的看了方婕一眼。 “呃,大家坐下慢慢说吧!”胡峻荣对小芬和姜华的反应感到奇怪。 方婕扫了一眼柯丽芬刚才走出的那间卧室,从开着的房门看到卧室墙上挂着胡峻荣和柯丽芬的结婚照。 “你们,结婚了?” “是啊,小芬,是我爱人。”胡峻荣有点莫名其妙。“警官,你们到底找小芬有什么事?” 姜华轻咳一声:“呃,是这样,柯丽芬,我们想向你了解点情况。” “了解情况?”柯丽芬很惊讶,“找我了解什么情况?” “柯丽芬,你还记得鲍翠莲吧?” “鲍翠莲?”柯丽芬不自觉的看向胡峻荣。“记得,你们想了解她的情况?” “对!几年前,你们常在一块跳舞。” “是,有段时间,我和她常在一块。警官,鲍翠莲怎么了?犯事了?”柯丽芬好奇的问道。 “没犯事。鲍翠莲死了。”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柯丽芬夫妇。 “什么?死了?鲍翠莲,她,她死了?” 柯丽芬难以置信的重复姜华的话,胡峻荣糊里糊涂的看着老婆。 “对,鲍翠莲死了。柯丽芬,我想知道,五年前,你们常在一块玩儿的时候,认识一个叫董业凯的人吗?” “董业凯?没有啊!我不认识这个人。”柯丽芬看了胡峻荣一眼,丈夫摇了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会跟鲍翠莲在一起玩的时候,也没听过这个名字。警官,到底出什么事了?”柯丽芬非常肯定。 “那吴建丰呢?” “没有,也没听说过。” “我听说,当年有个叫姚老五的,也常跟你们在一起跳舞,这个姚老五是什么人?” 柯丽芬脸上泛起羞色,胡峻荣的脸色也不太自然。 “他是卖车的,姚老五的姐夫在汽车城开了家标志的4s店,他在店里帮忙。” “姚老五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柯丽芬悄悄瞟了胡峻荣一下。 “姚老五跟鲍翠莲的关系怎么样?” “一般,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姚老五是哪人?” “就是林城本地人。” “家住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好多年没联系了。” “柯丽芬,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据说,当年你跟鲍翠莲关系很好,两人总是一起去舞厅,但是后来,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玩儿了?” “呃……”柯丽芬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胡峻荣,好像有些顾忌。“我和她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大家都是在舞厅认识的,那一段都喜欢跳舞,就常在一起。后来不爱跳舞了,就很少来往了。” 姜华感觉柯丽芬当着胡峻荣没说实话,又换了个问题。“鲍翠莲跟齐康的关系好吗?” “不太好,鲍翠莲爱跳舞,齐康不喜欢她总往舞厅跑。两人常吵架。” “齐康死前,你觉得鲍翠莲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呃,好像是有点异常。警官,齐康不会是鲍翠莲弄死的吧?” 姜华的眼神满是惊奇。“为什么这么说?鲍翠莲当时有什么异常?”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异常,就是齐康死前大半年,鲍翠莲突然不爱跳舞了。也不太带孩子出门了,她好像有什么心事。有一阵情绪低落,好像有心事,人也变得沉默寡言。叫她出来玩,她也不出来。” “当时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什么事啊!头几天我去她家叫她出来,还好好的。可是突然间,鲍翠莲就不爱出门了。” “鲍翠莲那段时间跟齐康吵得厉害吗?” “那段时间齐康很少在家,也没听说鲍翠莲跟齐康吵架。” “就是因为鲍翠莲变得不爱出门,你们来往才渐渐少了?” “嗯。鲍翠莲好像突然间转性了!” “柯丽芬,除了你,鲍翠莲还有来往比较密切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我们俩在一起玩那段时间,没看到鲍翠莲有别的朋友。” “鲍翠莲跟家人的关系好吗?” “不好,她妈死的早,她爸娶了后老婆,两口子对她都不好。她那个后妈有个女儿,在家的时候总是欺负她。鲍翠莲嫁人以后,就没再跟家里来往了。” “鲍翠莲就没有要好的朋友吗?” “好像没有吧。鲍翠莲是乡下人,兴隆街那些街坊邻居好多都看不起她,鲍翠莲也不爱搭理那些街坊。” “你和鲍翠莲怎么认识的?” “在舞厅认识的,我老家下司离七星山很近,我们俩的口音都差不多。刚去舞厅的时候,没什么朋友,就我们俩爱在一起玩。” 姜华眉头紧锁,小芬找到了,可是小芬提供的情况,并没有多少价值。 “柯丽芬,你说鲍翠莲颓然转性那会,具体是什么时间?”姜华猜测,问题可能就出在那个时候。 “呃,应该是零九年下半年。对了,那时候小敏快上小学了。好像是八月中旬吧,有天我去她家找她,她说小敏就要上学了,以后不想出来跳舞了。但是我感觉,好像不是因为小敏要上学,她才不想跳舞。”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呃,我记得当时鲍翠莲有点魂不守舍,好像很害怕,还有点,有点难过……” “害怕、难过?”姜华困惑的与方婕交换目光。 “对,就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半年以后,齐康就死了。” 方婕完全被柯丽芬的话搞晕了。“柯丽芬,你后来又去找过鲍翠莲?” “也不是特意去找她,我无意中路过兴隆街,看见小敏手臂上带着青纱,一问才知道齐康死了。” “当时见到鲍翠莲了吗?” “没有,鲍翠莲在屋里,我还有朋友等着,就没进去。” “零九年八月中旬,你发现鲍翠莲情绪反常的前几天,你们没在一起吗?” “呃,八月份我回下司待了十来天,没跟鲍翠莲在一起。回到林城后,我去找她,她就不愿出来玩了。” “你去找鲍翠莲的时候,齐康在家吗?” “不在,齐康当时在外省做工。” “那你回下司那十来天,鲍翠莲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呃……”柯丽芬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方婕问完,屋里静了下来。严颖一脸狐疑的看着柯丽芬,胡峻荣一会看看姜华,一会又瞟一眼柯丽芬。 “柯丽芬,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姜华心里惦记着时间,不敢耽搁。 “基本上没有了。” “那我们先走了,你要是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姜华留下电话号码。 “嗯!”柯丽芬接过姜华号码,走到门边拉开门。“警官,我送送你们吧。” 姜华点点头,方婕和严颖跟着出了门。胡峻荣一言不发的看着众人下楼。 走到单元口,姜华转身面向柯丽芬。“柯丽芬,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嗯!”柯丽芬落寞的点了下头。 第三十六章 关键 “我们去那边说吧!”柯丽芬把姜华三人,带到单元楼前的自行车棚。 姜华和方婕静静的等着柯丽芬开口,严颖抬头看到胡峻荣从阳台上伸出头来。 柯丽芬知道老胡正在楼上看着,但是没当回事。“刚才在楼上,当着老胡的面我不好说。其实,当时姚老五是我男朋友。” “你和鲍翠莲不在一起是因为姚老五?”姜华已经猜到一些。 “嗯!那个姚老五不是东西,当时我刚从粤东打工回来,不想回下司乡下,就在林城晃荡。无意中遇到了姚老五,看他条件不错,就想跟他好。他表面上花言巧语承认我是他女朋友,其实根本就看不起我,只想随便玩玩。玩腻了,姚老五又看上了鲍翠莲。” “鲍翠莲跟姚老五……?” 柯丽芬摇了摇头,“是我误会鲍翠莲了。姚老五是想占鲍翠莲便宜,但是鲍翠莲没理他。姚老五为了摆脱我,就说他跟鲍翠莲好。我说人家都有孩子了,姚老五恬不知耻的说什么买一送一,正好!我气不过,就去鲍翠莲家找她。” “这是你在下司待了十来天,回来以后的事?” “嗯,我从下司回来,姚老五躲着不见我。我只好找鲍翠莲问清楚。” “那鲍翠莲怎么说?” “她说姚老五不是东西,叫我以后别跟姚老五在一起。” “然后呢?” “我本来是想找鲍翠莲麻烦的,可是看到鲍翠莲不对劲,她又保证从今以后再不见姚老五,我就走了。再没去找过她。直到半年后,我路过兴隆街,见到小敏,才知道齐康死了。” “姚老五叫什么名字?” “叫姚伟,他还在汽车城他姐夫的店里上班。” 方婕感觉柯丽芬特意下楼说姚老五的事,好像别有用意。 “柯丽芬,你认为鲍翠莲的情绪反常,跟姚伟有关系?” “我不知道,我回下司那十来天,他们应该见过面。我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鲍翠莲的情绪才会反常。” “鲍翠莲去哪都带着小敏吗?” “嗯,齐康的父母都不在了,小敏没人带。” “你知道毕国胜和汪泽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 “柯丽芬,你和鲍翠莲在一起,大概多长时间?” “差不多一年吧。零八年夏天我从粤东回来没多久,就认识鲍翠莲了。” “你们在一起那段时间,鲍翠莲是不是背着齐康有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柯丽芬有些意外。“我没看到她有别的男人啊!一起跳舞的倒是有几个,但是都没深交。出了舞厅,大家最多在一起吃个饭,鲍翠莲带着个孩子,没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鲍翠莲也没提过,她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没有。她虽然不喜欢齐康,但是齐康对她挺好的,每个月大半的工资都交给她,鲍翠莲什么都不用做,就只带带孩子。”当年,柯丽芬还挺羡慕鲍翠莲的。 “但是街坊流传了一些关于鲍翠莲的风言风语。” “那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和鲍翠莲在一起的时候,真没发现她有别的男人。” “对了,鲍翠莲去过顺云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去过吧,我没听她提过顺云。” “你确定?” “嗯,确定,鲍翠莲从没跟我提过顺云。好了,我要回去了,出来时间长了,老胡待会东问西问的!”柯丽芬朝姜华点了点头,上楼回家了。 严颖歪着头目送柯丽芬离开视线,感觉见过柯丽芬后,整件事更乱了。 “姜队,齐康的死会不会有问题?” 姜华无奈的摇头,老孟已经跟进过齐康的案子。齐康意外从脚手架掉下去,是因为安全绳上的卡扣被崩开。工地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故,但没出人命。遇到这样的意外,建筑公司通常是赔点钱就草草了事。 五年过去,当时建筑队的工友,大部分都已失散,那条要命的安全绳,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去了。要想重新调查齐康的意外死亡,简直是难上加难。 “齐康死的时候,建筑公司到底赔了多少钱?”方婕不太清楚。 “赔偿不多,老孟查过,赔了二十万。相当于齐康二十个月工资。”姜华认为齐康活着,比死了挣的钱更多。当时小敏刚上小学,鲍翠莲没必要自绝财路。 “二零一零年就一个月一万工资?”严颖非常惊讶。 “嗯,齐康是技术工,还帮建筑公司带学徒。他们挣的是辛苦钱,不是谁都吃得了那种苦的。” “姜队,去找姚伟前,我们还是先去郭大妈家吧!”方婕很想立刻弄清二零零九年八月中旬,鲍翠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姐,鲍翠莲天天把小敏带在身边,有问题直接问小敏不就行了吗?”严颖认为去找郭大妈是多此一举。 “还是先找郭大妈吧!”姜华拿出车钥匙,开门上车。他和方婕一样,不愿面对小敏。姜华可以向任何人轻易说起鲍翠莲的死讯,唯独害怕小敏问他;妈妈去哪了? 严颖为了工作,有时会有点没心没肺。这一点,姜华就比较欣赏方婕,宁可多绕个弯,也尽量不做伤害孩子的事。 自从方婕流产后,她就更喜欢孩子了。每次有小孩从方婕身边经过,方婕都会看着别人的孩子出神。方婕和余波结婚十来年,好不容易才怀上,却因为协助查案流产。姜华心里一直责怪自己,没有尽到保护方婕的责任。 “姜队,四点了。”方婕看了一下时间,姜华一直没接到报案电话。 “嗯!”姜华知道方婕在说什么。 “姜队,我想凶犯也许停手了。”严颖感觉,应该不会再出现浮尸案。 “哼!”姜华冷哼一身,“但愿吧!” 方婕闭上眼睛小憩,可是脑子很乱。她感觉案发后找到的所有线索,好像都没抓住关键。两起命案的关键点,是受害者双脚被折断!可是在调查过程中,没找到一条线索,能够解释受害者双脚被折断所蕴含的意义! 除了双脚被折断,还有什么关键点呢?对了,还有浮尸! 凶犯为什么一定要把两名死者的尸体抛入湖中?这个举动是不是也代表着某种意义?凶犯的目的不管是劫杀也好、仇杀也罢,方婕认为,把人杀死目的就达到了,完全没必要耗费精力抛尸湖中! 董业凯被害的第一现场暂定为青云山崖顶,但是鲍翠莲是被人从兴隆街掳走。方婕估计,当时鲍翠莲应该已经失去反抗能力,凶犯直接把人杀了就是,何必还有准备一辆套牌车,把鲍翠莲掳到马鞍山月儿湖去? 如果单纯想要鲍翠莲的命,只需躲在兴隆街暗处,趁其不备打闷棍就行。得手后,从街尾的工地附近逃离现场,可比开着套牌车掳人稳当得多。但凶手竟两度把受害者抛尸湖中,不禁引人深思。 第三十七章 拆迁 方婕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凶犯对“浮尸”究竟是情有独钟,还是想借“浮尸”表达某种信息? “方姐!”严颖叫了一声。 “嗯!”方婕睁开眼睛,发现已到了兴隆街郭大妈家路边。 “方婕,是不是太累了?”姜华拔了车钥匙,回头看向方婕,严颖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不累,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下车吧!”方婕看到郭大妈已经走到门外。 “小姜!”郭大妈朝姜华招了招手,转身返回家里。 姜华觉得奇怪,赶紧下车走进郭大妈家。“大妈,有什么事吗?” “没事,小敏就快放学了,我怕她回来看到你们在外面。”郭大妈不想让小敏起疑心。 “哦,那我把警车挪远点吧!” “嗯,这样最好!” 姜华把钥匙交给严颖,让她把车挪远。方婕进屋急不可待的问道:“大妈,你还记得小敏上小学前那段日子吗?” “小敏上学前?”郭大妈眯起眼睛,极力回忆。 “大妈,就是二零零九年八月中旬那段时间。”方婕提醒了一句。 “零九年?我想起来了,那年暑假,我女婿去京城学习,我在女儿那住了一个月,帮着她带孩子。” “当时你不在家?”方婕万分失望。 “是啊,那个月我在女儿那住,月底女婿学习回来,我才回家。警官,到底怎么了?” “大妈,你回来以后,有没有发现鲍翠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郭大妈皱着眉头回忆道:“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啊!鲍翠莲平时就那样,见着街坊就打招呼,平日也不随便去哪家坐。对了,九月份小敏一上学,鲍翠莲一天往学校跑几趟,又是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又是买菜做饭洗衣饭,她一个在家,忙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不对劲!” “齐康当时不在林城?” “嗯,他们建筑公司在邻省盖房子,齐康不在家。” “那齐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翻年快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二零一零年?” “对,一零年春节前几天吧,齐康才大包小包的赶回家过年。” “那齐康是什么时候死的?” “唉,过完年就死了。我记得刚出正月,齐康就在林城的新工地出事了。” “大妈,你好好回忆一下,齐康在家那段时间,他和鲍翠莲发生吵闹了吗?” “那段时间,好像没听到他们吵架!大过年的,都消停了吧!” “过年期间,有亲友来过齐康家吗?” “就齐康的朋友来过两次,都是他们工地上的。” “除了工友,过年就没亲戚来过?”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没见着什么亲戚。齐康只有一个舅舅,在黔北。好几年才来一次。鲍翠莲她爸,就结婚的时候来过,我后来再没见过。”郭大妈的记忆力很好。 “大妈,齐康出事前,应该一直待在家吧?” “是啊,过年工地没开工,可不一直在家吗!” “齐康临出事前几天,他和鲍翠莲没什么反常吧?” “没觉着反常。” “大妈,你不是说齐康在家的时候,经常跟鲍翠莲吵架吗?” “是啊!” “但是齐康临死前,他家突然不吵了,这不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过年的,谁家不想和和气气的!” “那往年的春节,你也没听到齐康家吵架吗?” “往年?”郭大妈想了一下,“你别说,往年过年的时候,他两口子好像也吵。就头一年,记不清是大年初几了,他们俩半夜还干架。吓得小敏哇哇直哭。” 方婕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华,她认为,齐康死前家里鲜有的宁静就很反常。 “呃,大妈。”姜华看了看手机,小敏就快放学了。“齐康出事,鲍翠莲是什么反应?” 郭大妈竟露出不屑的眼神。“你说会是什么反应?肯定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呗!他们两口子吵归吵,可不管怎么说,齐康毕竟是小敏的爸爸。他跟鲍翠莲一起生活了六七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吧?” 姜华见郭大妈会错意,也不解释,面带苦笑看着方婕。 “大妈,齐康出事,鲍翠莲很伤心吧?”方婕换了个方式询问。 “那肯定伤心啊!别的不说,人齐康一个月往家里拿多少钱?鲍翠莲从嫁进齐家,就没上过一天班。齐康虽说是建筑工人,可也没让鲍翠莲吃过苦。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搁谁不是伤心落泪!”郭大妈把事理人情分析得丝丝入扣。 “那鲍翠莲是什么时候开小卖部的?” “齐康死了两三个月,鲍翠莲一拿到赔偿,就把街口那家奶站给盘下来了。齐康死了,小敏她娘俩孤儿寡母的,总得有个进项!” “当时盘下那家奶站开小卖部,事情也挺多的,就没人帮鲍翠莲吗?” “有,街口馄饨店的老张,帮着鲍翠莲跟奶站的老板讲的价。鲍翠莲开那小卖部,老张没少帮忙。老张虽然是外地人,但是心眼好,街坊去他那吃馄饨,经常都多给盛几个。这两天鲍翠莲不在,小敏一日三餐也多亏了老张照顾。唉,我们这快拆了,这些老街坊,以后就难得聚到一起咯!”郭大妈不由有些感慨。 “大妈,你说这快拆了?”严颖在门边听了半天,总算找到点头绪。 “是啊,前几个月开发商已经来谈过了。1赔1.6,街坊们都挺满意。开发商说年前就签拆迁合同,明年开年就搬家。” “大妈,老张馄饨店的门面是租的吧?”严颖明知故问。 “是啊,那是老刘头家的房子。明年这一拆,老张的馄饨店还得提前找地方搬家。” 严颖微微皱眉,别有深意的问道:“大妈,齐康黔北那个舅舅家还有什么人?” “呃,好像就一个表姐,听说嫁到川南去了。” 姜华立刻理解严颖的意思,心里满是疑虑。 “大妈,小敏这个表姑,这几年来看过小敏吗?” “没见着。齐康死的时候,他舅舅倒是来了,齐康下葬第二天就回黔北了。这么多年,小敏她舅公和表姑都没来过。” “鲍翠莲娘家的人也没来过?” “没有,就是齐康死的时候,鲍翠莲娘家都没来人。” “也就是说,鲍翠莲如果不在了,小敏就没人管了?” “也差不多吧!唉,我年纪大了,女儿那还有两个孙子,照顾不过来了。警官,你们想想办法,给小敏找户好人家收养她吧!”郭大妈提起小敏,眼眶有些湿润。 姜华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看向对面鲍翠莲家的两层砖房。到目前为止,姜华还没进过鲍翠莲家。因为鲍翠莲出事当晚根本没回家,姜华不认为能在鲍翠莲家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可是现在看来,姜华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鲍翠莲家占地一百多平米,两层的面积翻一倍,再乘上1.6的赔率,近四百平米的赔偿款,金额高达两百来万。如果回迁,那就是四套百来平米的三居室。 第三十八章 姚伟 “姜队,我看老张不像那种人!”从郭大妈家出来,方婕见姜华迟疑不决,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方姐,小敏现在可是齐家房产唯一的继承人。你别忘了,昨天老张还在问能不能收养小敏,人家妈妈刚出事,他就急不可耐了。”严颖说的不无道理,这个时候,无论谁成为小敏的监护人,就相当于拥有了价值百万的齐家房产。 姜华脑子越发混乱,短短两天发生了太多事。错综复杂的线索,他还不及消化。老张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热心街坊,但如果这片热心参杂了不可示人的杂念呢? “严颖,暗中查查老张的底,千万别惊动任何人。”姜华附在严颖耳边低语。 “我知道。”严颖显出几分得色,把车钥匙还给姜华,自行离开了。 方婕无奈的点了点头,姜华的做法无可厚非。小敏近期还需老张照顾,查查老张的底,对小敏的安全也有好处。 “姜队,小敏已经放学了,估计就在老张店里。” “方婕,你想接触小敏?”姜华有点为难。 “除了小敏,恐怕没人能说清,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鲍翠莲才会突然转变。” “方婕,柯丽芬说鲍翠莲突然转性,是在零九年八月,当时小敏才六岁,她会知道鲍翠莲的事吗?” 方婕也是犹豫不决,但除了小敏,她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解当年的情况。 “我看,还是先找姚伟吧。趁现在还没下班,去标志4s店。” 姜华作了决定,方婕只好跟着上车。 “姜队,我有种感觉,鲍翠莲被杀,也许跟她零九年突然发生转变有关。” “嗯?”鲍翠莲五年来一直守着街口的小卖部维持生计,姜华也认为鲍翠莲有可能是在经营小卖部之前,与凶犯有过交集。 “鲍翠莲带着孩子,还常常与柯丽芬出入舞厅,说明她的性格喜爱玩乐。而零九年八月中旬,柯丽芬从下司回林城后,鲍翠莲却突然不再跳舞。能让一个人短时间内完全改变长期养成的性格习惯,一定是发生了某些对人震动极大的事。” “希望姚伟能告诉我们答案。”姜华根据柯丽芬提供的情况推测,当年八月,柯丽芬回下司后,姚伟和鲍翠莲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方婕没接话,她感觉问题应该不是出在姚伟身上。鲍翠莲能说出让柯丽芬别跟姚伟在一起的话,说明鲍翠莲已经看清了姚伟是什么人,那她本人更不会跟姚伟有太多牵扯。鲍翠莲对柯丽芬说这种话,同时也表明她还拿柯丽芬当朋友。这些男女关系的纠葛,还不具备改变一个人性格习惯的分量。 姜华二人抵达标志4s店,已临近下班时间。接待员见还有人上门,客气的笑脸相迎。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请问姚伟在吗?” “你们找姚经理?”接待员听姜华口气不像买车的客人,脸上的热情减退。 “对,姚经理在吗?”姜华的环视店内,前台只有两名漂亮的导购,没看到其他人。 “在里面办公室,你们等一下。”接待员丢下姜华、方婕,自顾进入门店后方办公区。 不一会,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光头男人出现在办公区通道上,颈间明晃晃的金项链十分显眼。 “你们找我?”光头的眼睛直往方婕身上乱瞟。 “你是姚伟?”姜华语气冷淡。 “对,你们找我干什么?”姚伟翻着鱼泡眼打量姜华。 “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姜华拿出警官证。 “警察?”姚伟一愣。“找我什么事?” “你认识柯丽芬和鲍翠莲吧?” “小芬……?”姚伟有些惊讶。“认识,怎么了?” “能换个地方谈吗?”姜华看向姚伟身后的前台,两名导购小姐和刚才那名接待员聚在一起窃窃低语。 “哦……” 姚伟反应过来,把姜华、方婕带进了办公室。 “警官,小芬和鲍翠莲怎么了?” “姚伟,几年前,你常跟柯丽芬和鲍翠莲在一起吧?” “是,那段时间流行国标,我跟她们在一起跳过一阵。” “你还记得零九年八月,鲍翠莲的女儿小敏快上小学前,柯丽芬离开林城回下司待了一段时间吗?” “呃……”姚伟略有迟疑,“记得,到底怎么了?” “据说当时柯丽芬是你女朋友?” “哼,什么女朋友,就是常在一块玩儿,谁也没当真。” “柯丽芬在下司那段时间,你单独找过鲍翠莲?” “呃,找过。”姚伟满脸狐疑。 “大概是时候去找鲍翠莲的?” “呃,好像,就是小芬走的第二天吧,具体几号记不清。” “你找她干什么?” “呵,没干什么,就是随便聊聊。警官,到底怎么了?”姚伟有些莫名。 “找了几次?” “两次,其实那也算不上特意找她。我们都在一家舞厅玩儿,遇到了在一起聊几句很正常。”姚伟这话说的违心,柯丽芬回下司那两天,他就是特意去舞厅纠缠鲍翠莲的。 “你是在舞厅单独接触鲍翠莲的?” “是啊。” “鲍翠莲有什么反常吗?” “反常?”姚伟十分疑惑,“什么反常?” “就是言行举止有没有跟平时不一样?” “呃,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小芬不在,她有点疏远我。我说开车送她回家,她也不愿意。” “柯丽芬回下司待了十来天,期间你就只找过鲍翠莲两次?” “是啊,我就在舞厅遇到她两次。警官,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了半天,姚伟还是糊里糊涂。 “鲍翠莲死了!” “啊?死了?”姚伟怔住。 “你最后一次联系鲍翠莲是什么时候?” “就是小芬去下司的时候,我在舞厅遇到她两次,她对我爱理不理,我就没再找过她。小芬回来以后,我工作太忙,也没时间跟小芬周旋,大家就断了联系。” “断了联系?”姜华凌厉的目光刺向姚伟。 “嗯。” “鲍翠莲后来没再去舞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后来我也很少去舞厅。” 姜华眼睛不眨的盯着姚伟,他感觉姚伟不像在说假话。 “姚伟,柯丽芬回下司期间,你去过舞厅几次?”方婕不相信那段时间姚伟只见过鲍翠莲两次。 “呃,三四次吧,记不清了。” “可你说只遇到鲍翠莲两次。” “是两次。后来再去舞厅,没遇到她。我去……”姚伟突然顿住。 “去哪?”姜华追问。 “呃,我去鲍翠莲家找过她,她不在家。” “鲍翠莲不在家?” “嗯,头两天在舞厅,鲍翠莲对我爱理不理。第三天我去舞厅,见鲍翠莲没来,晚上没事我就想去她家看看,可她不在家。” “你去过鲍翠莲家几次?” “两次。隔了两三天,我又去她家找她,还是没人在家。” “你几点去的?” “呃,差不多十一点吧。” “晚上十一点?” “嗯。后来工作忙了,我就再没找过她。” 姜华与方婕两相对视,有些疑心,那几天鲍翠莲可能不在林城。 第三十九章 害怕 姚伟能提供的情况少得可怜,但也是不毫无价值。零九年八月,鲍翠莲对门的郭大妈不在家,只有小敏才能说清,鲍翠莲当时到底去了哪里。 离开4s店,街上的行人匆匆,下了班都在往家赶。姜华的警车随着拥堵的车流,好半天才回到兴隆街。 街口馄饨店的侧门开着,老张给小敏准备了几个荤素搭配的小菜。一个姜华见过的小工,正和老张、小敏在吃完饭。 “张师傅,小敏!”方婕面带微笑走进馄饨店。 “警官!”老张打了声招呼,不自觉的看了小敏一眼。 “阿姨,你们找到我妈妈了吗?”小敏放下碗筷,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还没呢!”方婕强忍心酸,拉了一张凳子,在小敏对面坐下来。 姜华朝老张点点头,坐到老张身后。 小敏缓缓坐回原处,脸上失落的神情,让人感觉心痛。 “小敏,阿姨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方婕尽量让自己脸上挂着笑。 “嗯!”小敏懂事的点着头。 “小敏,你还记得,你快上小学的时候,妈妈是不是带你离开过林城?” “呃……”小敏目光迷离,竭力搜寻上学前的记忆。“我记得,快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好像带我坐过火车。” 方婕与姜华目光交汇,对上了!鲍翠莲当时确曾离开林城。 “你还记得妈妈带你坐火车去哪吗?” 小敏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是哪,我只记得妈妈是带我去找爸爸。” “找爸爸?小敏,妈妈带你坐火车,你见到爸爸了?” “嗯,一下车就见到爸爸了。” 姜华坐不住了,起身出门打了几个电话。 “你和妈妈在爸爸那待了几天?” “不知道。回来没多久,我就上学了。” “妈妈当时和爸爸吵架了吗?” “嗯,吵了。后来妈妈就带我坐火车回家了。” “你们在爸爸那遇到什么人了吗?” 小敏迷惘的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爸爸那有很多人。” “那妈妈跟别人吵架了吗?” “没有。她只跟爸爸吵架。” “你和妈妈回林城的时候,爸爸也到车站送你们了吗?” “没有,我没见着爸爸,妈妈自己带我走的。” “你妈妈在火车上遇到熟人了吗?” “没有。” “回来的路上,妈妈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一上车,妈妈就抱着我哭。” “妈妈抱着你哭?”方婕觉得奇怪。 “嗯,抱得紧紧的,勒得我好难受,可妈妈就是不松手。” 姜华打完电话走回店内,听到了小敏的后半段话。方婕又开始走神,眼睛看着小敏,心不知飞往何处。 “小敏,去找爸爸之前,妈妈是不是经常去跳舞?”姜华继续问道。 “嗯。” “你们从爸爸那回来以后,妈妈还去跳舞吗?” “不去了,妈妈说她再也不去跳舞了。” “妈妈为什么不去跳舞了?” “我不知道。” 姜华耳边回响起柯丽芬的话:“她就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半年以后,齐康就死了。” “小敏,在火车上,妈妈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不知道!”小敏对儿时的记忆虽有些模糊,但还记得,当时妈妈抱着她身体发抖。“妈妈好像很害怕。” “她怕什么?” 小敏摇着头,当时妈妈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上车,我的手都被她捏痛了。” “上车?从上车的时候,妈妈就开始害怕了?” “我不知道。” “妈妈带着你离开爸爸那的时候害怕吗?” 小敏还是摇头,她记不起来了。 “呃,小敏。放寒假爸爸回来过年,跟妈妈吵架了吗?” “没有。妈妈不出去,他们就不吵架。” 姜华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控制不住的问道:“小敏,爸爸不在了,妈妈伤心吗?” 小敏轻轻点了下头,“伤心,妈妈哭得好伤心。” “后来,你妈妈开了小卖部,是不是有个姓汪的叔叔,常来小卖部找妈妈?” “汪叔叔给妈妈送货。”小敏知道汪泽。 “还有个姓毕的叔叔,也是你妈妈的朋友,你见过吗?” 小敏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 “妈妈有没有带人去过家里?” “没有。没有客人来我们家。”在小敏的记忆里,家里好像从来都没来过客人。 老张幽幽叹了口气,鲍翠莲一走,小敏那个家,以后就更冷清了。 “小敏,你见过表姑吗?” “表姑?”小敏对这个词很陌生。 “那小姨呢?” 小敏眼里一片茫然。 “外公也没来看过你吗?” “我没有外公。”打小敏记事起,鲍翠莲就告诉小敏,她没有外公。 姜华斜了老张一眼,老张脸上除了怜爱,看不出别的表情。 “小敏,前天晚上,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我在妈妈店里吃了晚饭就回家了。” “你回家的时候,妈妈说什么了吗?” “她让我写完作业早点睡觉,她要晚点回来,叫我不用等她。” “妈妈说要晚点回来?” “嗯。” “妈妈没说有什么事?” “没说。她就说要晚点回来。叔叔,我妈妈到底去哪了?”小敏眼中噙着泪光,长这么大,妈妈还是第一次离开她这么长的时间。 方婕早回过神来,听了半天,还是对小敏说鲍翠莲“害怕”那段比较感兴趣。 “小敏,叔叔阿姨问的这些问题,就是为了早点帮小敏找到妈妈。小敏,你还记得,爸爸回来过年那段时间,妈妈有没有害怕?” “没有,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很高兴,妈妈没有害怕。” “你和妈妈坐火车回到林城,妈妈还害怕吗?” “嗯……,没有。” “妈妈下火车以后就不害怕了是吗?” “嗯……,我不知道,我醒来已经到家了。” “一路上都没人跟妈妈说过话?” “好像有,上车的时候,好像有人跟妈妈说过话,我有点记不清了。” 方婕给姜华使个眼色,姜华拿出董业凯的照片。 “小敏,你认识这个叔叔吗?” 小敏看了半天,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不认识。” “你从没见过这个叔叔吗?”方婕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没见过。” “小敏,你知道顺云市吧?” “知道,但是我没去过。” “那妈妈去过顺云吗?” “我不知道,要是妈妈去顺云的话,她一定会带着我的。” “小敏,妈妈经常很晚才回家吗?” “不,妈妈很少太晚回来。平时小卖部关了门她就回来了。” 方婕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问题,看了姜华一眼,姜华摇了摇头。 “张师傅,我们先走了,小敏,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小敏的。”老张憨厚的点着头。 姜华和方婕在小敏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离开老张的馄饨店。 “方婕,六年前齐康所属建筑公司,在滇东一个叫周官镇的小地方施工,镇上有火车站。”刚才姜华出去打电话,就是查这个事。 “鲍翠莲上车的时候,究竟是谁跟她说过话,竟让她这么害怕?”方婕大惑不解。 第四十章 利益 姜华和方婕上了车,严颖打来电话,她已经查到老张的底细。 老张是岭南人,来林城已有七八年。几年前老张的爱人因病过世,两人没有子女,就剩老张一人留在林城继续经营早餐店。 据片警小周介绍,老张在兴隆街人缘不错,跟街坊邻居关系和睦。早餐店虽小,但地处路口,生意十分红火。 几个月前,老张收到兴隆街将要拆迁的消息,就开始托人四处寻找新门店。派出所所长万大江,上个月底帮老张在本辖区找到了合适的铺面。听说年底老张就要搬家,连新店那边的定金都交了。 老张还在水岸华门买了房子,他说黔州的气候比岭南好,不准备再回去。等过几年干不动了,就在林城养老。 “水岸华门?严颖,那的房价可不低啊!”姜华听到这,隐隐觉得,老张对收养小敏的事,兴许没有杂念。 “嗯,万所说,老张买的是复式楼,两百多平米,还是一次性付的全款。看不出老张还挺有钱的。” “嗯,老张的底子干净吗?” “干净,没有案底。” “你还在派出所?” “嗯。” “行,我过来接你。” 姜华挂了电话,把老张的基本情况告诉方婕。 “姜队,岭南人的小吃店遍布全国,深受大众欢迎。老张做了这么多年早餐店,肯定有点家底。他又没有子女,应该不会动什么歪脑筋。”方婕觉得,老张图谋鲍翠莲房产的可能性不大。 “嗯,严颖已经交代片警小周,想办法打听鲍翠莲出事那晚老张在哪。”姜华认为还是查清楚点好。 方婕点点头,对这个问题,她没什么兴趣。 “姜队,那个叶凡友,当年也跟齐康一起在滇东的周官镇吗?” “齐康生前,叶凡友一直齐康在一块。老孟有叶凡友的地址,去派出所接上严颖,我们一起到平山镇找叶凡友。” “好!” 警车开到派出所,老宋、小刘和蒋奇、许军两组人打电话回来汇报工作。 蒋奇在车管所查到林城的灰色五菱车,总共三百多辆,而且很大一部分换了车主,没有及时过户。蒋奇和许军忙了大半天,勉强对全市的所有灰色五菱作完统计。如果要一辆辆的清查,必须向局里申请人手帮忙。 姜华联系局里,请交警大队和车管所代为清查五菱车。让蒋奇和许军腾出手来,寻找伪造车牌的来源。 老宋和小刘把名单上剩下那些汽车租赁公司都跑了一遍,有几家没安装监控设备的租赁公司,老宋也联系到在那几家公司租用灰色五菱的客人。除了一人在外地,其他客人基本上都有时间证人。 姜华让老宋暂停调查租赁公司,立即与齐康生前所属建筑公司联系。尽量找到当年跟齐康一同在滇东周官镇工作的工友,打听清楚当时鲍翠莲到周官镇找齐康的情况。 布置完工作,姜华原想给老孟去个电话,可是调出老孟的号码,又忍住了。 “姜队,现在去哪?”严颖上了警车,脸色淡淡的。老张身上查不出名堂,她有些失望。 “去平山镇找叶凡友。” “叶凡友?齐康生前那个好兄弟?” “嗯!” 严颖疑惑的看着方婕,猜不透姜华和方婕又打听到什么线索。方婕把小敏的回忆全盘托出,严颖脸上的神情更加疑惑。 “姜队,郭大妈不是说鲍翠莲跟齐康的关系不怎么样吗?鲍翠莲怎么会带着小敏到滇东的工地去看齐康?” 姜华无奈的摇摇头,这个问题,除了齐康和鲍翠莲本人,恐怕只有叶凡友略知一二。 到平山镇找到叶凡友家,已是夜里九点。叶凡友见警察再次登门,心里不由打起了鼓。 “警官,昨晚来的警察,跟你们是一起的吧?” “对,孟警官是我们同事。” “哦,你们来也是为了鲍翠莲的事?” “是的,叶师傅,你还记得六年前,你和齐康在滇东周官镇工地的事吗?” “记得,那是齐康最后一次外出做工。”叶凡友对当年的兄弟记忆犹深。 “当时,鲍翠莲带着小敏到工地找过齐康?” “嗯,小敏快上学了,齐康想女儿,又没时间回林城,就让鲍翠莲带小敏过去见一面。” “是齐康让鲍翠莲去的?” “对。那段时间工程特别紧张,齐康一天能挣四五百块工资,舍不得请假,就叫鲍翠莲带小敏去看他。” “鲍翠莲和小敏去工地,齐康跟她吵架了?” “嗯,吵了几句。齐康叫鲍翠莲在家安分点,鲍翠莲听了不高兴,就跟齐康吵了一架。” “鲍翠莲母女走的时候,齐康没去送她?” “没有,那天齐康走不开,就没去送她们。” “你们从滇东回林城,快过年了?” “嗯,我和齐康一起回来的,到家都腊月二十七了。” “过年期间,你去齐康家吗?” “去了,每年初五,齐康都叫我去吃饭。” “你觉得过年的时候,鲍翠莲跟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叶凡友皱眉想了想。“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当时鲍翠莲和齐康的关系,看起来和睦吗?” “还行吧,反正我去齐康家那天,他们俩有说有笑的。” “齐康死前几天,情绪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就跟平时一样。他死的那天早上,还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来工地,说是鲍翠莲给他买的,当时还挺高兴。我叫他换身衣裳再上架,他都不干。” “新衣裳?”姜华纳闷的瞟了方婕一下。“齐康穿着新衣裳去工地?” “是啊!那天,我还骂他骚包,可他说,一辈子就骚那一天,谁知道他……”叶凡友吸着鼻子,没说下去。 “齐康那天穿的到底是什么衣裳?” “唉,其实没什么特别,也就是一条牛仔裤,一件军绿色的棉衣,一双劳保鞋,但从头到脚新崭崭的。干我们这一行,一年到头都是工装,难得穿一次新衣裳。齐康就穿了……,哎!” “齐康出事,是谁通知鲍翠莲的?” “是我。我给她打的电话。” “她接到电话,是什么反应?” “反应?”叶凡友静静想了一下。“当时鲍翠莲被吓懵了,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听到她哭出声来。去医院看到齐康的遗体,她当场就傻了,两腿一软瘫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齐康,眼泪直往下掉。” “叶师傅,听说建筑公司赔了二十万,保险公司那边没有赔偿吗?”方婕接触过此类事件,建筑工人属高危行业,通常都会办理工伤保险和意外险。 “哎,工地上人员流动性太大,公司就每个月把保险费折算到工资里,让大家自己买保险,我和齐康都没舍得买。出了几次事故,公司才统一给工人买保险。” “你确定齐康自己没买保险?” “嗯,公司派人去保险公司查过。” 严颖微微皱着眉头,她明白方婕提起保险的用意。除了建筑公司赔偿的二十万,鲍翠莲显然不能从齐康的死获取更多利益。 第四十一章 始料未及 六年前鲍翠莲和小敏从滇东回林城,齐康没去车站送行。也就无从得知,当时鲍翠莲在车站遇到了什么人、她为什么会害怕。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鲍翠莲从此再未去舞厅跳舞。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鲍翠莲的死,应该与她六年前在滇东遇到的“某人”有关。 可是董业凯呢?他的死,也与滇东有关吗? 从平山镇返回林城的路上,姜华给蒋媛打去电话,询问得知,董业凯今年来没去过滇东,也从没在蒋媛面前提起任何关于“滇东”的话题。姜华又打给老孟,让老孟联系在顺云给董业凯看百货摊的苏昌欣,得到的答案与蒋媛一样,董业凯与滇东似无交集。 天空飘起细雨,黔枫公园侧门的鸽苑提前关闭。公园里冷冷清清,游人早已散尽。细密的雨丝笼罩着园区稀疏的路灯,光线更显暗淡。 一辆电动车驶进公园侧门,在鸽苑前停下。车上的干瘦男人看着黑灯瞎火的鸽苑心情十分郁闷,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两句,把车推到了固定在鸽苑围栏上的太阳棚下。 男人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他身后的围栏突然晃过一道黑影,男人只觉脑后剧痛,闷哼一声瘫倒在地,当即失去意识。 一个眼神阴郁的男子,从半人高的围栏跨过,把倒地男人的电动车推到暗处。回身驮起倒地男人,沿着树荫走向不远处的黔枫湖, 冰冷的细雨洒在阴郁男子脸上,顺着脸颊滑落。男子眼中依稀泛着泪光,脸上的水珠,已分不清究竟是雨是泪。脑中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渐渐清晰起来。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撕扯着男子的神经,他感觉心脏骤然紧缩,大脑却异常兴奋,眼角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 肩上的干瘦男人轻轻哼了一声,阴郁男子呼吸变得急促,加快脚步,迅速走到黔枫湖,毫不怜悯的将肩上的男人抛在岸边。 “你是谁?”干瘦男人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被沙沙细雨掩盖。 阴郁男子没有说话,冷冷的看了干瘦男人一眼,只听“哗”的一声脆响,手上突然多了一件乌黑无光的长条形物体。 “你……”干瘦男子眼中充满恐惧,眼睁睁看着阴郁男子手中的长条物体虎虎生风向脑边袭来,手脚却不听使唤, 又是“嘭”的一声闷响,干瘦男子似乎听到了自己头骨破裂的声音,鼻腔发出痛苦的低哼,深入骨髓的痛正向敏感的神经蔓延,思维却嘎然而止。 阴郁男子盯着那双惊恐的眼睛看了片刻,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苍白的脸微微发红,眼睛兴奋的泛起红光。他一手抓起地上男人的左脚,另一只手抵住膝关节猛然发力,男人的脚应声而断。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干瘦男人的双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被挂到了自己脖子上。阴郁男子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嘴里竟发出“咯咯”的笑声,在夜雨中听来,显得格外诡异。 公园里寂静无人,后门值班室的保安眯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发出鼾声。丝毫没有留意,沙沙细雨中,隐隐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狞笑。 干瘦男人的尸体被抛入湖中,阴郁男子重重的呼出一口闷气,抬手擦掉脸上的水珠,快步返回鸽苑,捡起地上的手机,披着雨衣骑上干瘦男人那辆电动车匆匆离去。车后座的保温箱里,还装着一份热气腾腾的外卖。 午夜巡逻的闹铃响起,公园前门的值班保安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绵绵细雨,又扫了一眼桌上的监控显示器,前门、后门、侧门都是空空荡荡,不见半点人影。 保安拿起电话,联系后门值班室的同事。 “老黄,还要不要转一圈了?” “不用了吧!下着雨,谁会在公园里闲逛?后门一晚上都没见人了。” “呃,这样不好吧?就算不巡逻,也到时间换岗了。” 老黄打了个哈欠,“那好吧,换岗就换岗!” 前门保安拿上手电,找了把雨伞,锁好值班室,缓步走向后门。行至黔枫湖,老黄正站在岸边,朝湖中晃着手电。 “老黄,怎么了?” “小许,你快过来看看,那是什么?”老黄的手电照着湖中一团黑色物体。 “前几天刚清理干净,怎么又乱扔东西了!” 小许发着牢骚,把手电照到黑色物体上,竟依稀看到两只脚尖朝上的白边运动鞋。 老黄突然惊呼:“小许,是人!” “是人!”小许脸色一变,赶紧跑到老黄身旁。“怎么会有人在湖里?” “唉~唉~”老黄对着湖中喊了两声,水里毫无动静。 “老黄,怎么办?”小许上班不久,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怎么办!报警啊!”老黄焦急的摸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 姜华在宿舍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什么?黔枫公园?我马上到!”姜华顿时睡意全无,大步冲出宿舍。 十分钟后,几辆警车驶入黔枫公园,径直开到黔枫湖岸边。宋法医皱着眉头下车,站在岸边,心情沉重的看着湖面。 “你们报的警?”姜华走到保安老黄和小许身前。 “是,警官,我报的警。”老黄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根竹竿。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才,我们十二点开始对园区例行巡逻的时候发现的。” “公园有几个出口?” “三个,前门、后门都有值班室。” “蒋奇!”姜华回头喊了一声,“你和许军马上到侧门去看看。” “是,姜队!” 老宋和小刘在保安的协助下,用竹竿慢慢把湖中的尸体扒到岸边。 严颖在姜华身旁小声嘀咕:“姜队,治安巡逻大队不是在城内外的水库湖泊都派人看着了吗?” 姜华没吱声,凶犯居然拿会选择市内的公园动手,令他有些始料未及。黔枫湖虽也叫“湖”,可其实就是巴掌大的一口水塘。称之为“湖”,就是为了应景。公园里有保安,所以治安巡逻大队根本就没把黔枫湖列入重点监控计划中。 昨晚,一夜平安无事,今天整整一天报案中心也没接到类似报案。姜华绷紧的神经才刚松懈下来,凌晨黔枫公园竟三现浮尸。姜华原本就焦躁不安的心情,更加凌乱了。 “姜队,和前两个死者一样!”宋法医初略检查了一遍尸体。 姜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即使宋法医不说,他也知道,湖中的尸体,是他手上那桩案子的第三位受害者。 雨还没完全停住,宋法医让小刘帮着把尸体抬上车,先走了。 小刘意志消沉的走到姜华身旁,“姜队,死者大约四十来岁,手指骨节粗大,手掌粗糙,皮肤黝黑,看来干过农活。但尸体上没找到任何能够确定死者身份的物品。” 姜华一言不发的让大家在湖岸边四处搜索,可是找了半天,却没有丝毫发现。 第四十二章 巧合 方婕半夜被电话惊醒,看是姜华来电,预感不妙。 “姜华,是不是出事了?” “嗯,这次是刚开放的黔枫公园。死者是男性,四十来岁,身份不明。作案手法和尸体特征与前两起案件一致。” “我马上过来!”方婕坐起身,余波睁开了眼睛。 “不用了,尸体已经弄回警局,现场初勘没有任何发现,我们准备回去,你明天再来局里吧。” “好吧!”方婕想,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没有意义。 余波坐了起来,给方婕披上睡衣。“又出事了?” “嗯,已经是第三名死者了。”方婕叹了口气,不知凶犯什么时候才会停手。 “林城以前没发生过类似的案例吗?” 方婕摇了摇头,“浮尸案通常是比较独立的案件。多数情况下,抛尸湖中,目的都是为了隐藏尸体。可这次完全不同!” “怎么不同?”余波已无睡意,轻轻拥着方婕。 “三名受害者有个共同之处,双脚被折断!并且在沉尸时,尸体上并没有绑缚重物,任凭尸体漂浮水面,凶犯显然不担心尸体被发现。但是尸体上能够显示死者身份的物品全被凶犯拿走,从这点来看,他又不希望警方太快确认死者身份。” 余波静静的听着,方婕很少在他面前分析案情。余波有时想,他和方婕是不是缺少这方面的共同兴趣,所以无法理解方婕对工作如痴如狂的态度。 “我查阅过黔州近几年的浮尸案,几乎找不到与这次案件的相似之处。”方婕披着睡衣下了床。 “你还要出去?”余波皱了下眉头。 “不,我想上网查点资料。”方婕想,查询的范围不应该局限于黔州省。 余波无奈的苦笑,他了解方婕“想到就做”的性格。“我陪你吧!” “不用了,你先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方婕打开隔壁书房的门。 “那你别弄太晚!”余波在卧室说道。 “嗯,我知道!”方婕答应一声,走进书房开了电脑。 在网页上的搜索框输入“浮尸”二字,马上就跳出了数以千计的搜索结果。方婕翻了七八页,都不是她想找的案例。 又在“浮尸”后面加上“折断”的关键词,搜索结果少了一些。可还是没有发现类似的案件。 方婕看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呆,脑子里不时闪现董业凯和鲍翠莲扭曲的双脚。无奈之下,方婕把“折断”这个关键词换成了“双脚”,搜到的结果条目五花八门。无聊的翻了几页,一则“鎏龙湖水库惊现浮尸残疾女孩惨遭不幸”的简讯吸引了方婕。 “11月6日上午,我县鎏龙湖水库发现一具无名浮尸。死者系七岁左右女孩,双脚残疾。上身穿粉红色棉毛杉,下着灰布长裤,赤脚。体型瘦弱,黑色短发。如有类似失踪人员,请家属或知情人士及时与鎏龙县藤田派出所联系。联系人:杨警官138********。” 方婕楞了几秒,现在已经过了午夜零点,正是11月6日凌晨。这难道是巧合吗? 上周日晚董业凯出事那天,是2号,3号周一早上在青云湖发现董业凯尸体;鲍翠莲4号凌晨零点出事,她的尸体也是当天早上在月儿湖被发现;昨天5号,整天风平浪静。没想到过了零点,再次发现第三名受害者尸体。 仔细查看网页,这条短讯上传的时间是2009年11月6日。方婕心中一震,二零零九年,不正是鲍翠莲去滇东看齐康那年吗? “鎏龙县,鎏龙县!”方婕嘴里喃喃念叨,飞快的在搜索框里打上“鎏龙县”三个字,她对这个县名十分陌生。 当看到显示的搜索结果,方婕惊呆了。鎏龙县位于滇东渠敬市!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婕内心难以平静,滇东!竟然会是滇东! 不对!鲍翠莲2009年去滇东看齐康,是八月份的事。八月中旬鲍翠莲已和小敏回到黔州林城,九月小敏上学后,鲍翠莲近年来未曾离开过黔州省。2009年11月6日在滇东鎏龙县发现的这具女孩尸体,怎么可能与鲍翠莲产生联系。 方婕把简讯上杨警官的联系电话记了下来,看了一眼时间,已近凌晨两点,这个时候给人家打电话,恐怕不太合适。 可短讯上发现女孩尸体的时间,实在让方婕万分困惑! 为什么是11月6日!为什么今天会出现第三名受害者?三号、四号早上都发现了尸体,为什么要隔了五号这天,六号才出现第三名受害者?林城发生的敏命案,与滇东鎏龙县的浮尸有没有联系? 方婕心乱如麻,这起滇东的浮尸案,除了时间,受害者的双脚也有类似之处。那小女孩双脚残疾,她的脚是不是也断了? 继续翻阅了十几页网页,除了这则简讯,方婕再没找到任何与鎏龙县水库浮尸相关的讯息。仅凭这条简讯,显然无法将林城这两起浮尸案给联系起来。 方婕静下心来,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鎏龙县发现女孩浮尸时,鲍翠莲早已离开滇东三个月。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2009年,董业凯曾去过滇东。 能让董业凯和鲍翠莲产生联系的地方,应该是顺云市,而不是鎏龙县! 想到第三名死者的身份尚未确定,方婕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自己真是太紧张了。 姜华回到警局,把大家都打发回宿舍,一个人钻进了宋法医的解剖室。 “宋哥,准备开夜车?” “嗯,你还不回去休息?” “我睡不着。”姜华轻轻抓起解剖床上尸体的右手。 “先回去吧,现在是半夜,再急也查不了案。”宋法医常年独自跟尸体打交道,解剖室突然多了个人,反倒不习惯。 “我陪陪你吧!”姜华抓着尸体冰冷的手仔细观察。 “行了,不用你陪,快走吧,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宋法医上前拍了姜华胳膊一巴掌,那只冰冷的手,从姜华指间滑落,“嘭”的一声砸到解剖床上。 姜华看了尸体惊恐的眼睛一眼,脊背有些发凉。宋法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留下。 “呃,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明天一早,尸检报告准时送到你办公室。” “辛苦了,宋哥!” 姜华没回宿舍,从解剖室出来,直接去了办公室。姜华眼里布满血丝,高强度的工作,令他感到身心疲累。但此刻姜华却精神亢奋,他在尸体上,发现了一些线索。 死者两手虎口结着厚厚的茧子,那是长期抓握车把留下的痕迹。死者脚上穿的运动鞋也印证了姜华的推测,两只鞋子内侧的漆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擦痕。那是长期骑行摩托或电动车造成的。 那双粗糙的大手十分干净,而姜华却在死者右手外侧摸到一些略带粘性的油渍。想起先前在黔枫公园保安室看到的那段监控视频,那辆从侧门进出的电动车,倏然浮现姜华脑中。 第四十三章 准备工作 姜华拿起手机,时间显示已是凌晨三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拨出电话。“喂,黄师傅,我是姜华。” “姜队长,有事吗?”保安老黄经历了浮尸事件,一直不敢闭眼,紧张的盯着面前的监控屏。 “老黄,刚才在你那看监控,你说那辆电动车是送外卖的?” “是啊。那辆车是送外卖的,鸽苑的老郭晚上经常叫外卖送宵夜。” “你确定骑车的就是平时给老郭送宵夜的人?”监控画面中,骑电动车的人穿着雨衣,脸被雨衣帽子遮住,姜华看不清那人的脸。 “呃,应该是吧,那辆车我经常见到,不会错的。” “鸽苑的老郭今晚也叫宵夜了?” “应该叫了吧,不然怎么会有人送外卖!”当时老黄正在梦周公,根本没发现下起细雨,老郭提前下班了。 “老黄,你有老郭电话吗?” “有,139********。” 姜华拨打鸽苑老郭的电话,语音提示关机。他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半夜也不睡觉的。 尸检报告还要等几个小时,姜华靠在椅子上舒展着身体,疲倦的眯着眼睛,精神却崩得很紧。 据董业凯出事已经超过七十二小时,可姜华至今没能确定杀人动机。 老孟几次接听姜华电话,都没有主动提起顺云那边的调查情况。姜华估计,老孟肯定也是一筹莫展。到目前为止,还未找到鲍翠莲和董业凯之间的联系。又出现了第三位受害者,竟然连死者身份也不能确定,姜华感觉自己就快崩溃,凶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罢手。 三天来,全队探员努力找到的线索,简直是千头万绪,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涉案人员好像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但是细查之后,好像又没有嫌疑。鲍翠莲的案子,还牵扯出齐康的死,更是让姜华犹疑难安。 会不会忽略了什么线索?姜华眯着眼,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脑子随着指尖规律的节拍慢慢安静下来,把案子从头又过了一遍。 十月三十一号周五,董业凯临时决定来顺云。十一月一号周六,董业凯与林彩纺织厂伍卫红等人见面、吃饭。饭后,董业凯告知伍卫红,当晚要回顺云。可实际上,董业凯却没离开林城。回到酒店,他立刻打电话把纪彤找来陪他。 二号周日一早,纪彤离开酒店。上午十点,袁克松的电话准时打进董业凯的手机。只有熟人,才知道董业凯那个时间起床。中午纪彤给董业凯打电话,晚上想继续到酒店陪董业凯。可是董业凯接电话后,却依然退房。说明他当天没想继续留在林城。 晚上九点过,袁克松和纪彤都给董业凯打过电话。纪彤承认,是吴建丰让她打探董业凯的行踪,而袁克松的目的不明。但姜华估计,袁克松的那通电话,应该就是约董业凯上青云山。 九点五十,董业凯驾车上青云山。第二天,那辆帕萨特被发现丢弃在城西郊外五公里出的薛家堡路口。弃车的人就是凶手,他很熟悉林城,清楚董业凯的生活习惯,也了解鲍翠莲的作息时间。甚至对老城区那些没有监控的路段了如指掌。 此人应该是林城人,或者是长期在林城生活的人!可这人究竟是谁呢?到目前为止,此人在警方面前露面了吗? 姜华微微摇了下头,他无法判断,凶手到底有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 对了,姜华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董业凯为什么来林城?是因为他要跟林彩纺织厂谈生意!如果董业凯不是约了伍卫红谈生意,他上个周末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林城。所以,最先知道董业凯要来林城谈生意的不是吴建丰,而是与董业凯约定会面时间的伍卫红! 凶犯提前一个月准备袁克松那张手机卡,是因为他知道董业凯近期要来林城谈生意! 姜华猛然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关键!伍卫红与董业凯定下的会面时间,实际上就是董业凯的死期!董业凯只要到林城来谈生意,他就死定了。 凶手就隐匿在林彩纺织厂!姜华暗自心惊,邵伟和许军作过深入调查,林彩纺织厂与董业凯打过交道的只有四个人:伍卫红、范秘书、王耀永、莫泰仁。但他们几人在案发时间全都有不在场证明! 难道,制定谋杀计划的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躲在暗中的对手就太可怕了。 不行,必须对林彩纺织厂进行更加彻底的调查!调查范围必须扩大,调查对象不能仅限于伍卫红那四人。所有知道伍卫红与董业凯约定见面时间的人,都得详查。 可是鲍翠莲呢?姜华做了个深呼吸,用力呼出胸中的压抑。在针对鲍翠莲的调查中,姜华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林彩纺织厂的只言片语。无论是齐康还是鲍翠莲,跟林彩纺织厂似乎都难有交集。 还有,周日那天晚上,董业凯根本没准备留在林城,他中午就退了房。从董业凯离开酒店,到晚上九点五十驾车上青云山,他整整九个小时不知所踪。 与鲍翠莲相比,董业凯的怪异行径更加令人感到迷惑不解。 假设董业凯周日那晚是被袁克松的电话留在林城,那袁克松又有什么理由,能让董业凯在林城等候九个小时再上青城山呢? 姜华头痛如裂,他想不到任何一种理由,能让董业凯心甘情愿的在林城等候九个小时,直至晚上九点四十接到袁克松的电话指令,就即刻赶去青云山。 但如果这个袁克松是林彩纺织厂的人,也许就另当别论了!要是某人以伍卫红的名义相邀,让董业凯周日晚到青云山见面,董业凯会去吗?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姜华认为董业凯一定会应邀前往。因为周六董业凯刚与伍卫红见过面,伍卫红给凯丰服装厂的进货价调低了三个百分点。如果伍卫红相邀,董业凯肯定会给伍卫红面子。 对,一定是这样!不管是伍卫红本人,还是有人冒伍卫红之名相邀,董业凯都会毫不犹豫的在林城多留一天。姜华觉得,就算董业凯的合伙人吴建丰,恐怕也没有这种魄力,能于深夜把董业凯约上青云山。 用袁克松名字登记的手机卡,只在二号周日那天用过,此后再无动静。鲍翠莲出事当晚,没有接到任何陌生号码打入的电话。姜华可以肯定,袁克松那张手机卡,就是为谋杀董业凯专门准备的。 谋杀鲍翠莲,用不着与其进行联系。但需要把鲍翠莲转移到月儿湖,所以凶犯准备了一辆信息真实的套牌车,车型与牌照完全一致。警方追查也只是浪费时间。 那黔枫湖浮尸案,凶犯又作了什么准备工作? 姜华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难道是那辆送外卖的电动车?想起尸体右手外侧掌缘略带粘性的油渍,姜华隐约猜到了那具尸体的身份。 第四十四章 死者的身份 天终于亮了,方婕轻手轻脚起了床,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拨打从网上找到的杨警官那个电话号码。电话拨通,响了很久却没人接听。 方婕见时间还早,钻进卫生间洗漱完毕,又拨了一次杨警官的号码,对方还是没有接听。还想再重拨,严颖的电话打进来了。 “方姐,起了吗?姜队叫我通知大家早上开会。”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出门。” 方婕上了公交,继续拨打杨警官的电话,接连打了好几遍,对方就是不接听。 到了警局,蒋奇、老宋等人,已经等在小会议室里。姜华两眼血丝,但精神看上去居然还不错。 “好,大家都到齐了。”姜华揉了揉眼睛,强忍住嘴边的哈欠。“大家都知道,凌晨时分,在市区黔枫公园内,又发现了第三具浮尸。宋法医连夜加班,尸检报告今早已经出来。凌晨发现的这具尸体,死因与前两起命案完全相同,双脚同样是被折断后扭曲到颈间。相同的死因和作案手段,可以确定为系列连环杀人案……” “姜队,第三名死者……”蒋奇抬手打断姜华。 “蒋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第三名死者身份不明,确实会给侦破工作带来不少困难。但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大致的调查方向。” “姜队,你知道死者的身份了?”老宋诧异的看着姜华。 “呃,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我推测,昨晚十点五十八分由公园侧门离开那辆电动车,应该就是死者的。” “那辆电动车是死者的?那把电动车骑走的人,就是凶手?”严颖觉得奇怪,凌晨在公园,她也看了那段监控视频,可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对,昨晚下雨,死者的运动鞋并不脏,说明他可能是乘车进入公园的。而运动鞋内侧的擦痕,和死者手上虎口的茧子,表明死者长期抓握车把。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在同一时间段离开公园侧门的电动车嫌疑重大。” “姜队,就算知道死者骑电动车,但要弄清他的身份……”许军有些质疑。 “别急,我还没说完。公园侧门内那块场地,租给一个姓郭的老板经营鸽苑。郭老板有吃宵夜的习惯,经常叫外卖送宵夜。我怀疑,死者就是那名外卖员。” “外卖员?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了,死者的身份,由我来核实。今天大家有新的工作安排。” “什么安排?姜队,我们不查假牌照了?”蒋奇有些郁闷,他感觉这几天他和许军的调查工作都是白费工夫。 “假牌照先放一下,蒋奇、老宋、许军、小刘,我要你们把林彩纺织厂彻底再查一遍。” “姜队,纺织厂不是查过了吗?董业凯出事那天,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蒋奇猜不透姜华在想什么。 “我知道。现在,你们不仅要查清楚,与董业凯有接触的那四个人的背景,还要多方面核实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并且,把调查范围扩大,纺织厂所有认识董业凯的人,或者有可能知道董业凯周六会与伍卫红会面的人,全都仔细的查一遍。” “姜队,林彩纺织厂可有两三百号人!”老宋不得不提醒姜华。 “嗯,我知道。老宋,调查范围,可以暂时控制在厂部行政那一摊人身上。” “姜队,你认为林彩纺织厂的人有问题?”严颖有些糊涂,那些人没理由害死公司的客户。 姜华摆了下手,继续说道:“老宋、蒋奇,你们顺便了解一下,鲍翠莲或者齐康,跟林彩纺织厂的人有没有交集。” “好,知道了,姜队!”老宋相信,姜华作出这样的工作安排,自有他的理由。 “那就先这样吧!方婕,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姜华向来尊重方婕的意见。 “呃,没有!”方婕没敢提起自己在网上找到的那则短讯。 “那好,大家抓紧时间吧!严颖,你去拿车。” “去哪?”严颖感觉姜华有点支开自己的意思。 “黔枫公园,快去吧。我马上就下来。” “是。”严颖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斜眼看了方婕一眼,跟着老宋几人离开会议室。 姜华等人走完了,低声问道:“方婕,刚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好说?” 方婕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姜队,你怀疑纺织厂的人有问题?” “嗯!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因果关系。董业凯是来林城才遇害的!” 方剂微蹙眉头,听懂了姜华的意思。“他不来就不会死?所以约他来林城谈生意的人有问题?” “嗯,但是我心里没底,这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方婕认真想了一下,她确实也忽略了这个问题。要是上个周末董业凯不来林城,他好好呆在顺云会出事吗? “你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好好查查林彩纺织厂。” 姜华叹了口气,现在才注意到这个被忽略的问题,已经晚了。 两人到了楼下,严颖已经等在大门。姜华刚上车,老黄打电话来了。 “姜队,我是黔枫公园的老黄。” “你好,老黄,有事吗?” “姜队,我打通老郭电话了,他说,昨晚他没叫外卖。”老黄下了班觉得不放心,没敢回家,先给鸽苑的老郭打了个电话。 “没叫外卖?老黄,老郭现在在哪?” “他在来公园的路上。” “好,我马上到。” 严颖皱眉不语,不等姜华吩咐,踩下油门驶出警局大门。 姜华赶到公园侧门,老黄正在鸽苑围栏边,与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低声交谈。 “老黄!”姜华快步走过去。 “姜队,这就是鸽苑的老郭。” “你好!”姜华点了下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老郭,你见过这个人吗?” 老郭接过照片,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照片上的人脸色煞白,惊恐的瞪着双眼,表情极度痛苦。“这,这是老高!” “你认识这个人?”姜华悬着的心悄然落下。 “嗯,他是送外卖的老高。”死者的照片让老郭非常震惊。 “他叫高什么?在哪家外卖?” “叫高延东,他是飞飞快送的。” “高延东,飞飞快送?”姜华拿着照片,再次向老郭确认。 “嗯。” “他电话号码多少?” “135********。” 严颖飞快的记下号码,拿着手机走到一旁。 “郭老板,你跟我们去看看监控吧!”姜华想让老郭看看那辆电动车。 老黄把众人带到保安室,调出了昨晚那辆电动车的监控画面。 “警官,就是这辆车,这是老高的电动车。” “你确定?” “确定,车尾的保温箱就是装外卖的。” 姜华看了老黄一眼,正想问话,严颖快步走进保安室。 “姜队,郭老板说的电话号码核实了,登记人就是高延东。” 方婕疑惑的看着监控屏幕,这个送外卖的高延东,与董业凯和鲍翠莲有关联吗? 第四十五章 举棋不定 “身份证查到了?”姜华又看了死者的照片一眼。 “查到了,高延东现年三十九岁,户籍是顺云市沙坝镇。”严颖对姜华十分钦佩,他在办公室熬了半宿,竟能推测出死者的身份。 “你说什么?顺云?”姜华惊呆了,高延东居然是顺云人。 “嗯,姜队,要不要跟蒋媛通个气?”严颖想探明董业凯与高延东的关系。 姜华点了点头,严颖到门外去给蒋媛打电话。 “郭老板,鸽苑昨晚是什么时候关门的?” “呃,十点过吧,我回到家刚好十点半。昨晚下雨了,公园没什么人,我就提前下班了。” “从公园到你家要多久?” “差不多一刻钟。” “老黄,黔枫湖在侧门与后门之间,你昨晚没听到什么动静?” 老黄脸色发红,昨晚一开始下雨,他就眯着了。“没有,昨晚下雨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也没注意鸽苑这边关门了?” “我,我没注意。” 姜华脸色不太好看,要是老黄注意到鸽苑昨晚提前关门,案发后在保安室看监控,就能及时确定那辆给老郭送外卖的电动车有问题。现在倒好,白白浪费了一夜的时间。 “侧门就一个监控摄像头吗?” “嗯,就一个。”老黄暗暗后悔,昨晚要是没睡着就好了。 姜华看着侧门的监控画面,心里就来气。侧门那枚摄像头,安装得根本不是地方,只能拍到门外的画面,门内的情况全被树荫挡住。透过树荫的缝隙,才能勉强看到鸽苑的大致轮廓。 “郭老板,骑电动车这个背影你熟悉吗?”姜华指着监控画面中,穿雨衣骑电动车的人问道。 “不熟悉。他穿着雨衣,脸也被挡住了。”除了高延东,老郭从未见别人骑过那辆车。 “严颖!”姜华朝值班室外喊了一声。 “姜队!”严颖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你把前后门和侧门昨晚八点到十一点的监控视频全都拷走。” “是。”严颖从包里拿出移动硬盘。 “老黄,前门值班的小许,也没注意到鸽苑关门?”姜华有点不甘心。 “小许刚上班半个月。昨晚下雨,视线不好,他也没留意鸽苑什么时候关灯。” 姜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既没有目击者、也没有监控。这个凶犯,手段的确高明。 “郭老板,高延东给你送外卖有多长时间了?” “大半年了!” “你叫外卖,有规律吗?” “呃,有,除了周日,每晚十一点前,我都会叫外卖,吃了宵夜才关门回家。” “每次下雨,你都会提前关门?” “嗯,只要一下雨,公园就没人来,鸽子也会飞回鸽舍。” “提前关门就不叫外卖送宵夜了?” “嗯。关门早的话,我就直接到店里去吃宵夜。不用叫外卖。” “你平时叫的都是哪家的外卖?” “石县小吃,那什么都有。” “在什么地方?” “就在青石街口夜市。” “郭老板,最近有陌生人常在鸽苑附近出现吗?” “陌生人?警官,公园每天都有很多陌生人。”老郭觉得姜华的问题很难回答。他没留意,最近确实有个眼神阴郁的陌生人,常在远处静静的看着高延东给他送外卖。 方婕对老黄老郭提供的情况,基本上没什么兴趣。她估计凶犯在动手前,早就作好周密部署,一个总是能巧妙避开监控的罪犯,又怎么会在案发现场留下蛛丝马迹。 “我出去走走!”方婕跟姜华说了一声,独自走到黔枫湖边。 望着泛起层层涟漪的湖水,方婕不禁想到关于“鎏龙湖水库”那则短讯。 为什么非要抛尸湖中?凶犯为了将鲍翠莲抛尸湖中,甚至还炮制了一辆套牌车。难道取人性命还不足以泄愤,非要抛尸湖中才能让凶犯感到满足? 方婕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鎏龙县藤田派出所杨警官电话。回铃响到第九声,就在方婕准备挂断电话时,对方突然接听电话。 “请问,找谁?”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无力的女人声音。 “你好,请问是藤田派出所杨警官的电话吗?”方婕十分担心,多年过去,这个号码,还是杨警官在用吗。 “你找老杨?”女人似乎有些意外。 “对,请问杨警官在吗?” “你是……?” “我是黔州省林城市警察局,我叫方婕。” “黔州省?你找老杨有什么事吗?”女人很是疑惑,老杨的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过。 “呃,阿姨!”方婕从声音判断了一下女人的年龄。“我想向杨警官了解点情况,您能让杨警官接电话吗?” “老杨,不在了。” 方婕楞了一下,女人的语气充满了悲伤。“呃,阿姨,你说什么?杨警官他……?” “老杨过世快两个月了。你叫方……”女人最近心神恍惚,记忆力变得很差。 “我叫方婕,阿姨,你说杨警官过世快两个月了?” “嗯,方婕,你如果有什么事,直接跟派出所联系吧。” “阿姨,杨警官多大年纪,他是怎么过世的?”方婕担心女人挂断电话。 “你不认识老杨?”女人觉得奇怪。 “阿姨,我在一则认尸启示上看到杨警官的电话号码,所以特地找杨警官,想了解一下情况。” “哦。老杨今年刚满六十二岁,他有糖尿病,九月上旬,因为并发症,抢救无效过世了。他的电话,我一直没去销户。天天给他手机充电,有时翻翻手机上的照片打发时间。” 方婕心里一阵难过,她完全能感受到阿姨对杨警官的依恋。 “对不起,阿姨!” “没事,方婕,你想了解情况,就打派出所的电话吧,号码是……”老伴单位的电话号码,阿姨记忆深刻。 “谢谢阿姨!打扰您了。”方婕对自己的冒昧感到惭愧。 “没什么,再见!” 方婕把藤田派出所的电话号码存到手机里,回头看了一下远处的保安室。姜华和严颖正从里面出来。 “方姐,走了!”严颖冲方婕朝了下手。 方婕快步走过去,姜华发现她好像有心事。 “方婕,怎么了?” “哦,没事!”方婕还是没提滇东鎏龙县的事。 “你是不是不舒服?”姜华觉得方婕不对劲。 “我真的没事,走吧!”方婕从严颖的目光里捕捉到几分醋意。 姜华不再多问,上车坐到了驾驶座。“方婕,严颖跟蒋媛联系了,蒋媛不认识高延东,董业凯也没在蒋媛面前提过高延东的名字。” “现在是去飞飞快送吗?”方婕此刻对鎏龙湖水库那起浮尸案充满了好奇。 “嗯,我想先去快送公司了解高延东的情况。”姜华瞟了一眼后视镜,感觉方婕心不在焉。 方婕的确是满腹心事,她感到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把鎏龙湖水库的浮尸案告诉姜华。也许是因为那个惨遭不幸的女孩,她对邻省的这起浮尸案异常敏感。直觉告诉她,11月6日,这个时间也许具有某种特殊意义! 第四十六章 背道而驰 老孟和邵伟在顺云的调查并不顺利。他们问了很多人,周日那天上午,不管是厂里的工人还是小区的邻居,没有任何人见过吴建丰。可吴建丰租住的花园小区有人证实,周日上午吴建丰的越野车一直停在小区里,直至傍晚时分吴建丰才把车开走。 在老孟看来,周日上午吴建丰肯定来过林城。他必须在林城用袁克松那个号码给董业凯打电话,才不会露出马脚。可老孟找不到证据支持他的猜测。 当年龙劲破获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对老孟的触动很大。一开始,老孟对龙劲的分析嗤之以鼻,他和专案组的其他同事一致认为,三名受害者间,肯定存在十分隐蔽的联系。 但事实证明,龙劲的推测是正确的。三名受害者间,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罪犯为了迷惑警方,而布下的陷阱。 这次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与当年那起案件何其相似,受害者间完全找不到丝毫联系。老孟认定,吴建丰为了谋财害命,不惜殃及无辜,故意谋杀了素不相识的鲍翠莲,转移警方视线,以摆脱杀人嫌疑。 可现在的情况,让老孟进退两难。他既找不到吴建丰周日上午去过林城的证据,也打听不到吴建丰当日的行踪。 顺云经侦方面,对凯丰服装厂和吴建丰的个人经济情况都已作了详细调查,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老孟别无他法,只能把视线转到黔北那座被查封的煤矿。可没想到,从煤矿的股东口中,还真让老孟给挖到了些线索。 吴建丰有个同乡叫程国栋,早年在吴建丰的怂恿下,也向煤矿投了一笔资金。数额虽然不大,可也算是煤矿的小股东。 程国栋在顺云经营箱包生意,和吴建丰在同一家批发市场。据他介绍,吴建丰还没跟董业凯一起开办服装厂前,经常往黔北的煤矿跑。 那段时间,吴建丰身边总跟着一个叫老猫的人,长得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眉间还有一道伤疤。 这只老猫,老孟非常熟悉。多年前,老孟参与处理过一起故意伤人案,案犯正是老猫。此人是个混混,性格暴戾、心狠手辣。一次在饭店与人斗殴,竟跑到厨房抢了菜刀,把对方脚筋砍断。老孟记得,老猫当时被判了五年。算算时间,早就刑满释放了。 如果跟在吴建丰身边的人就是老猫的话,那吴建丰还真不可小觑。老孟向程国栋问清了煤矿的地址,立即驱车前往黔北。 “孟哥,真的不跟姜队说一声吗?”邵伟见老孟全神贯注开车,心里有点打鼓。 “别急着说。先到黔北打听打听,看看老猫究竟跟吴建丰是什么关系再说。” “孟哥,你确定吴建丰会指使老猫行凶?” “老猫那种人,为什么了钱什么都愿意干!” “可是孟哥,煤矿一年前就被查封了。” “查封了煤矿,可机械设备还在,煤矿肯定会留人看守。再说,附近的村委会也应该了解一些情况。” 老孟怀疑,老猫很可能就是当时吴建丰安排在黔北照看煤矿的。如果吴建丰需要雇凶杀人,老猫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而身在林城警局的吴建丰,做梦也没料到,老孟竟然会把老猫给挖出来。 姜华此刻还不知道老孟和邵伟已赶往黔北。他和方婕、严颖找到飞飞快送公司,不由大失所望。 飞飞快送是林城一家小型跑腿公司,没有自己的电商平台,完全靠派发小卡片传播跑腿电话。高延东是半年前飞飞快送开业时进入公司的,飞飞快送的负责人是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与高延东共事近半年,可对高延东的情况竟不甚了解。 “刘经理,高延东住什么地方你也不知道吗?”姜华对这个年轻人有点失去耐心。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老高只说他在八里铺租房住,可公司里没人去过他那。” “那平时高延东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除了公司的同事,没发现他有什么朋友。公司的同事平时都在外面跑,也很少聚在一起。老高在我们这年龄最大,他也不太跟年轻人聊天。” “高延东来你这上班前,在什么地方工作?” “好像是运达快递,老高来上班的时候说过。” “高延东常接到黔枫公园的订单吗?” “我不知道,工作记录上没有。应该是老高私下接的订单。” “你们公司的快送员可以不经过公司私下接单?” “哎,如果是熟悉的客人,快送员私下接单,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公司刚搞起来,很多问题都不规范,我也正在想办法。”年轻的刘经理一脸无奈。 “高延东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我不知道,平时快送员很少呆在公司。” “那最近有人打电话或者到公司点名找过高延东吗?” “应该没有吧!”刘经理完全不清楚状况。 “近半年高延东回过顺云吗?” “没有,从公司开业来,高延东都没休息过。” “他半年都没回家?”姜华有些惊讶。 “哎,快递公司派一件货,给快递员提一块钱算是高的。我这派一张单,给快送员提两块。目前公司的快送员不多,经常都忙不过来。老高一天怎么着也能挣个一百多块,他怎么舍得休息。”刘经理倒是摸准了员工的心理。 “高延东结婚了吗?” “不知道,反正我没见过他老婆。” “那他有没有提过家里的事?” “呃,他妈好像不在了,家里还有个老爸。” “刘经理,请你仔细回忆一下,高延东与一名叫‘董业凯’的人有来往吗?” “你等一下,我查查工作记录。”刘经理会错了意。 姜华也没点破,尽力耐着性子等刘经理翻看工作记录。 “刘经理,你顺便查一下,你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鲍翠莲的客人。” “哦!”刘经理手持鼠标,快速波动滑轮。 方婕百无聊奈的轻摇着头,刘经理这样的公司负责人还真有点奇葩。 “警官,我们公司倒是有几个姓董、姓鲍的客人,可是,客人没留下全名。留有全名的客人里,没有你说的那两个名字。” 严颖看着刘经理一本正经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刘经理,这是我电话,要是想起什么随时给我电话。”姜华彻底放弃与刘经理交流,给方婕和严颖使了个眼色,三人赶紧离开飞飞快送公司。 “姜队,那个刘经理也太离谱了吧?”严颖一上车就发牢骚。 “算了。反正也要跑一趟移动公司,去拿高延东近期的通话记录。”姜华无奈的苦笑,凶犯拿走被害者手机这一套,让他感到十分腻烦。 “嗯!”严颖回头看了下沉默寡言的方婕,后者又开始走神了。“方姐,你在想什么?” “呃,没想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高延东有点神神秘秘的。”方婕觉得奇怪,高延东与董业凯同为顺云人,可鲍翠莲近几年都没去过顺云,他们三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第四十七章 素无交集 严颖到移动公司拿到高延东的通话清单。高延东出事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同样是用假身份证登记的手机卡。该手机卡在农贸市场附近的一家手机维修点办理,店内没有安装监控设施。办卡日期,与袁克松那张手机卡仅相隔一天。 这张卡办理以来,只打过一个电话,就是高延东的手机。方婕感到可怕。一个月前,凶犯就已经决定了三名受害者的生死。 姜华心情更加沉重,一个月前,凶犯到底办理了多少手机卡! “严颖,你马上联系三家通讯公司,核查十月一日前后三天开办的所有新卡,凡是非实名登记的号码,全都找出来!” “是!”严颖非常明白姜华的心情,谁也不敢肯定,高延东就是最后一名受害者。 “姜队,去运达快递公司,顺路去兴隆街一趟吧。”方婕很想知道,高延东与鲍翠莲是否相识。 “嗯。”姜华沉着脸应了一声,全神贯注的看着挡风玻璃。 方婕脑中依然记挂那则简讯,惨遭不幸的残疾女孩为什么会浮尸水库?她的不幸是意外还是人为?方婕并未意识到,一种微妙的情感,正在内心蔓延。 老张在店里看到警车在路边停下,赶紧走下店前的台阶。 “姜警官!” “张师傅,又来打扰你了。小敏上学去了?”姜华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张师傅面前。 “嗯。”老张朝方婕点点头。 “张师傅,你见过这个人吗?”姜华拿出了高延东的照片。 老张看了一眼,不禁皱起眉头。高延东那张惨白惊恐的脸,让他感觉心惊肉跳。“这是谁?他是不是……” “嗯。”姜华凝重的点点头,“他死了,死因和鲍翠莲相同。” “我没见这个人。”老张把照片还给姜华。 “他去过鲍翠莲的小卖部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附近从没见过这个人。” “他的名字叫高延东。” “我没听过,鲍翠莲也没提过这个名字。” “张师傅,鲍翠莲平时叫外卖吗?” “外卖?”老张摇了摇头。“鲍翠莲从不叫外卖,她自己在小卖部里开火。不想做饭,就和小敏来我店里,我这什么都有。” “那快递呢?有快递员给鲍翠莲送包裹吗?” “应该很少吧,鲍翠莲和我一样,搞不来网购那些东西。不过,她倒是经常帮街坊收快递。” “运达公司的快递车常过来吗?” “常有快递公司的车到兴隆街来,不过我没注意是哪家快递公司。” 姜华郁闷的点点头,这和他预想的结果相差无几,要想找到鲍翠莲与高延东的关联,恐怕很难。 “张师傅,小敏还好吧?”方婕一阵心酸。 “唉,她什么都不说,这两天话特别少。”老张没有孩子,与小敏相处这两天,越来越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 “张师傅,小敏就麻烦你多费心了。”姜华心里有事,只想赶紧结束这个沉闷的话题。 “嗯,我会照顾好她的,你们放心吧。”老张诚恳的目光,让人安心不少。 姜华和方婕来到运达快递公司,负责人江经理很配合,立刻调出员工资料。 “姜警官,高延东是二零一二年十月到我们公司入职的,今年四月离职。在我们公司工作了一年办。” “江经理,你知道高延东住哪吗?” “知道,高延东和我们公司的老邹、老郑,在平桥建业小区合租了一套两居室。高延东离职后,一直没有搬出去。” “那老邹和老郑还在公司吗?” “老邹出去了,老郑还在外面点货,我叫他进来。” 江经理离开片刻,把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带进办公室。 “老郑,这两位是警局刑侦队的警官,想了解一下高延东的情况。” 老郑满脸疑惑的看着姜华二人,弄不出了什么状况。 “郑师傅,你好,我叫姜华。”姜华客气的与郑师傅握了下手。 “警官,老高怎么了?”老郑半夜给高延东打电话提示关机,他人又一晚上没回去,现在警察上门,老郑有些担心。 “郑师傅,高延东跟你和邹师傅在一起合租多久了?”姜华没有立刻回答老郑的问题。 “我和老邹原来就在一起合租房子,老高进公司以后,也搬来跟我们一起住,三个人分摊房租。” “高延东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呃,好像没有。我们在一起住了两年,只有一个老乡来找过高延东。” “他那个老乡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来找他的?” “老高叫他老耿,名字我不知道。老耿是去年夏天来找老高的,叫老高帮他找工作,老耿不会骑车,老高就把老耿介绍到润丰彩印厂上班去了。” “高延东认识润丰彩印厂的人?” “老高常给润丰彩印厂送货,认识厂里的保安,那段时间彩印厂正好找人,老高就把老耿介绍去了。” “后来老耿来找过高延东吗?” “来过两次。不过最近几个月没见老耿来过。” “除了老耿,没有其他人来找高延东?” “没有,老高是顺云人,在林城没什么熟人。” “江经理,高延东是你们公司的快递员,他的派送范围,包括兴隆街吗?” “高延东负责城南片区的收发货,兴隆街不在他的工作范围。”江经理对业务十分了解。 “郑师傅,你见过这两个人吗?”姜华拿出了董业凯和鲍翠莲的照片。 “没见过。”老郑看了一眼,毫无印象。 “那你听高延东提过‘董业凯’和‘鲍翠莲’这两个名字吗?” 老郑想了一下,老高从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两个名字。 “邹师傅跟高延东的关系怎么样?” “呵,和我差不多,老邹爱打牌,下班经常泡在麻将馆。他跟老高相处的时间,还没我多。呃,警官,老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郑忍不住再次打听。 “老高昨晚死了!”姜华盯着郑师傅的眼睛。 “什么?”老郑徒然变色。“老高怎么死的?” “谋杀。” “谋杀老高?”老郑难以置信。 “江经理,郑师傅,高延东跟别人发生过矛盾吗?”姜华没有理会老郑的惊愕。 “矛盾?跟客人吵架算不算?”老郑看了江经理一眼,两人的表情同样迷惑。 “跟谁吵架?” “玉华湾有个客人,跟老高吵过架,当时要不是保安在,老高差点被楱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年三四月份,老高下班回去才说的,具体那天我记不清了。” “那个客人叫什么?” “不知道,他没提那个客人的名字。过了不久,老高就离开公司了。” “高延东为什么要换公司?” “他说飞飞快送那边工资高,但我觉得飞飞那边肯定没我们公司稳定。” “你觉得高延东不该过去?” “是啊,但他不听劝,非要走。” 姜华心里满是疑问,从老郑的话不难听出,高延东与董业凯、鲍翠莲二人素无交集,他一个快递员怎么会成为凶犯的第三个目标呢? 第四十八章 执着 “郑师傅,高延东还没结婚吗?”方婕对这个问题比较敏感。 “没有,他说找不到合适的。” “那他没有女性朋友吗?” “没有,老高从来没带女人回来过。” “那高延东下班以后有什么消遣吗?” “有时候跟我和老邹出去吃吃宵夜喝点酒,有时候自己到附近的公园逛逛,基本上没别的消遣。” 方婕看了姜华一眼,高延东没有特别之处,他就是一个到林城打工的普通人而已。 “那最近高延东有什么反常吗?” “没觉得他有什么反常,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高延东还有什么家人?” “他妈不在了,还有个爹在顺云。” “高延东的父亲没来找过他?” “没有,老高和他爹关系好像不怎么样,他很少提起家里的事。” “你知道高延东跟父亲关系不好?他自己说的吗?” “不是,老高很少回家,平时也不见他跟家里打电话。我觉得他跟家里关系不怎么样。” “高延东有没有跟你说起他最近的工作情况?” “没说什么,就说飞飞那边的私单不少,收入还不错。” “那高延东最近的心情应该不错吧?” “嗯,还不错,上星期还请我和老邹吃宵夜呢!” “高延东平时上班,身上会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值钱的东西?”老郑挠了下头。“他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钱都存在卡里,他又不戴什么金银,那部手机也不值什么钱。” 方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一点,高延东与董业凯、鲍翠莲完全不同。 “对了,郑师傅,高延东有没有提起过关于滇东的话题?” “滇东?没有啊,他没说去过滇东。” 姜华眉头皱得更紧,看来,有必要叫老孟去高延东家走一趟了。 从运达公司出来,姜华立即拨了老孟的手机。 “喂,老孟,你那边有进展吗?” “呃,还在调查。”老孟有些迟疑。“姜队,有事吗?” “老孟,昨晚林城黔枫湖有出现了第三名受害者,死因和尸体特征与前两名受害一致。” “什么?是谁?”老孟大惊。 “死者叫高延东,三十九岁,快递从业人员,户籍在顺云沙坝镇。” “顺云?”老孟马上猜到姜华来电的目的。 “对。你到高延东家走一趟吧,他家只有一个父亲。” “哦!”老孟犹豫再三,决定告诉姜华实情。“姜队,其实,我不在顺云。” “什么?老孟,你开什么玩笑?”姜华语气有些责怪之意。 “姜队,你听我说。老猫是吴建丰那个煤矿的护矿工头,他是吴建丰的人。” “老猫?你去黔北了?”姜华万分惊讶,他知道老猫是什么人,没料到吴建丰竟会与老猫扯上关系。 “嗯,我在当地村委会打听到,煤矿被封后,老猫带着两个人一直留在矿区,看守设备。但是我到矿区没找到老猫,那两个看矿的说,老猫上星期二离开矿区了。” “老猫去哪了?” “从老猫离开矿区那天,他的手机就关机了。矿上的人,也联系不到他。” “你查身份证了吗?” “查了,没查到他的身份证使用信息。” “你怀疑老猫在林城?” “姜队,你知道老猫是什么人,如果吴建丰要买凶杀人的话……” “老孟,你有证据吗?”姜华打断老孟。 “没有。”老孟坦然承认。 “吴建丰这边,我会向他核实老猫的情况。老孟,你……” “我已经离开黔北了,在回林城的路上。” “那好,你先去顺云,摸清高延东家里的情况。” “我知道了。姜队,老猫……” “老猫的事我会叫人跟进,你把事办完,赶紧回来吧!”姜华心绪纷乱。 “好!” 方婕见姜华脸色不好,估计老孟那边又出了新的情况。 “姜队,刚才你说什么老猫?” “老猫是个混混,以前在林城给几家夜总会看过场,几年前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几年。老孟说,老猫是吴建丰在黔北那个煤矿的护矿工头。” “护矿工头?老猫是不是失踪了?”方婕知道姜华为什么烦心了。 “嗯,老孟说,老猫上周二离开矿区手机就关机了。” 方婕分外纠结,这个时候竟凭空冒出老猫这号人,案情必然更加复杂。 “你知道,老孟怀疑吴建丰买凶杀人。” “我知道,孟哥认为这次的连环杀人案,与当年龙局侦办的那起连环杀人案相似。” “嗯,所以,我只能让老孟从另一个方向进行调查。”调查董业凯与鲍翠莲的关系无果,姜华确是迫于无奈,才同意让老孟试试。 “姜队,从目前的情况看,三名死者间的确暂时找不到关联,但是根据他们的死因和尸体独有的特征,完全可以肯定,这是一起有计划、有预谋的系列连环杀人案件。吴建丰确实嫌疑重大,不过我个人认为,买凶实施连环杀人案的可能性并不大。这里面牵涉了很多无法掌控的细节,可是从三名死者的尸体和案发现场我们找到线索了吗?没有!这说明什么?”方婕并不看好老孟的侦破方向。 “方婕,我知道你的意思!凶犯行事非常谨慎,准备也十分充分,在细节上简直是毫无疏漏。吴建丰人在警局,收买的凶手很难一丝不变的按照原定计划实施犯罪目标。但在吴建丰的身边,既然存在老猫这号人,我们就必须查清老猫与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姜华作为三中队的队长,目光必须具有全局性,查实老猫的具体情况,有助于排除吴建丰的作案嫌疑,让案情更加明朗。 方婕重重的呼了一口,接二连三出现的受害者,同样令她感到憋闷。 “姜队,三名死者间并不是没有关联。他们的死因和尸体特征一致,都是被抛尸湖中,我认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湖?”姜华困惑的看着方婕。“你是说三名受害者也许跟‘湖’有关联?” “对!为什么一定要抛尸湖中?为什么不是抛尸荒野?或者杀人之后弃尸不顾!鲍翠莲在兴隆街被掳走,但是附近的居民没有听到呼救声,说明鲍翠莲被掳走的时候已经被袭,无力呼救。无论是杀人也好,劫财也罢,根本没必要把无力呼救的鲍翠莲掳到月儿湖去!” 姜华眼中泛起异样的光彩,方婕这番分析,与他一夜没睡作的那些推测不谋而合。凶犯的确没必要煞费精力把鲍翠莲掳到月儿湖。 可凶犯竟如此执着,不是将受害者骗至有湖的地方,就是把人直接掳到湖边。凶犯的执拗,肯定有其缘由。 “方婕,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姜华感觉方婕有事瞒着他。 “还没有!”方婕十分矛盾,她并不清楚心里牵挂的那则短讯,究竟是什么性质的案件。仅凭那则短讯寥寥数字,贸然把在林城发生的三起命案与几年前邻省那起独立案件联系起来,就是她自己也觉得过于牵强、草率。 第四十九章 千头万绪 蒋奇和老宋几人对林彩纺织厂的全面调查很是尬尴。林彩纺织厂近三百号人,竟有十分之一的员工,户籍在顺云市。这也难怪,顺云本就是直属黔州省会林城的县级市。 可是,这种情况,却给警方的侦破工作,带来了新的难题。 “你说什么?三十多个?”姜华刚回警局,接到老宋电话,有些始料未及。 “是的,姜队,在纺织厂工作三年以上的十二人,不满一年的六人。”老宋根据纺织厂提供的员工资料作了统计。 “那就先查那六人。” “查了,六个人里,董业凯出事当晚,有两人上夜班。有两人周末回顺云了,还有两人在厂外租房居住。” “除了上夜班的两人,其余四人有作案时间吗?” “目前基本确定其中三人没有作案时间。但销售部有个叫谢裕国的业务员,上周六回顺云以后,至今未归。厂里与谢裕国的家人联系,周六谢裕国并未回家。” “没回家?电话打不通吗?” “周一打通过,但是没人接,后来就关机了。” 一听说找不到人,姜华就感觉头痛。“立即查身份证!” “小刘已经查了,没有身份证使用记录。” “纺织厂为什么不报案?”姜华非常生气,谢裕国失踪早已超过24小时。 “报了,纺织厂办公室周二就向当地派出所报案了。” “尽快把人找出来,登寻人启事,电视、报纸、广播,还有网络,一定要把人找到!” “我知道了。那谢裕国家里面……?” “那边你不用管,老孟在顺云,让他去查,你把谢裕国的基本情况告诉老孟。” “好!” “纺织厂继续查,凡是有可能获知伍卫红与董业凯会面的人,全都查清楚。” “是。” 姜华一时间肝火大盛,人员失踪这么大的事,居然到今天才知道。真是太大意了,发现董业凯尸体当天,竟然没对纺织厂进行全面调查,这全是自己的责任!”姜队,怎么了?”方婕见姜华满脸懊恼,对他刚才那句“寻人启事”充满好奇。 “林彩纺织厂有个业务员失踪,厂方周二向派出所报了案。” “业务员失踪?”方婕极度惊讶,这起连环杀人案越来越匪夷所思。 姜华给方婕简单说了谢裕国的情况,立刻向老孟作了通报,让他暂时留在顺云继续调查。 严颖拿着几份手机卡办理资料走进办公室,姜华黑着脸大步走出办公室。 “方姐,姜队怎么了?”严颖看到姜华的模样一头雾水。 “诶,案情越来越复杂了。”方婕把新的情况告诉严颖,后者膛目结舌。 姜华猛然推开门,出现在吴建丰面前,令吴建丰微微一惊。 “姜队,你总算来了。我……” “吴建丰,你和老猫是什么关系?”姜华阴沉的脸几乎能挤出水来。 “啊?”吴建丰突然怔住,表情错愕。 “我问你和老猫是什么关系!”姜华冷冰冰的重复问道。 “我,他,他帮我们守矿。” “守矿?哼哼,吴建丰,周二老猫离开矿区了。老猫在哪?” “呃……,姜队,我,我不知道啊!这几天我一直在警局。” “你怎么认识老猫的?”姜华吐出一口闷气,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 “是朋友介绍认识的。” “哪个朋友?” “乔四毛。” “谁?” “哦,乔凤举。我们同乡,他在林城作烟酒生意,是他介绍我跟老猫认识的。” “然后你就把老猫安排在矿区?” “嗯。”吴建丰觉得奇怪,姜华怎么这么大火气。“姜队,我两个月没见老猫了,他怎么了?” “上周你没跟老猫联系过?” “没有,我很少跟他联系。” 姜华一言不发的盯着吴建丰看了半天,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判断吴建丰是不是在演戏。 “吴建丰,你认识高延东吗?” “不认识。” “沙坝镇离你们厂远吗?” “呃,也不算远。我们厂在顺云北边郊区,沙坝镇在南边。不过顺云没多大,从沙巴到我们厂,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你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听过,姜队,你说的这个人,是顺云沙坝镇的?” 姜华看吴建丰的样子,好像真不认识高延东,转身走了。 “姜队,你,你怎么走了!”吴建丰见姜华离开,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警局呆多久。“姜队,姜队……” 姜华听若不闻的回到办公室,抄起严颖带来的资料。 “有这么多非实名登记的手机号码?” “嗯,三家通讯公司协助核实了八张非实名登记的手机卡。不过,姜队,这八张卡,从办理当天就开始使用。没有一张手机卡关机。” “你全都联系过了?” “还没联系,但是我请通讯公司把八张手机卡的通话记录都打出来了,八张卡每天都有进行通话。” 姜华稍稍松了口气,那种办理以后没有任何通话记录的卡,才是他所担心的。 “姜队,这八张卡的使用人,不查一下?”严颖见姜华不说话,出声问道。 “暂时不用,你请求通讯公司协助,通过基站定位锁定这八张卡的位置就行。” “好。” 老孟和邵伟在沙坝镇派出所片警的帮助下,顺利找到高延东家。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正坐在低矮的木屋前吸着旱烟。 “高大叔,吃饭了吗?”片警老钟笑着给老头打着招呼。 “吃了。”老头愣着眼睛,态度冷淡。 “高大叔。这两位是省城的警察,想向你了解点情况。” 老头瞟了来人一眼,没有答话。老钟从屋里拿出几张小木凳,张罗着让老孟、邵伟坐下。 “大叔,高延东是你儿子吧?”老孟掏出烟盒,向老头敬了一支烟。 老头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里的旱烟斗。“我没这个儿子!” 老孟皱眉看向片警老钟,老钟苦笑着摇了摇头。“高大叔,延东最近没回来?” “哼!”老头不屑的哼了一声。 “大叔,高延东……” “你别跟我提他,我说了,我没这个儿子!”老头鼓着眼睛,十分倔强。 邵伟张了张嘴,本想告诉老头高延东的死讯,但见老孟使眼色,只好忍住。 “大叔,你先消消气。我们是林城警局的,有个案子,牵涉到高延东。所以想向了解点情况。”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大半年没见过那个畜生了。”老头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老孟无奈的向老钟投去求助的目光,老钟还是摇头,他对老头也没办法。老孟逼不得已,只好说明来意。 “大叔,高延东,昨晚死了。” 老头震惊的看着老孟,儿子的噩耗让他茫然失措。“他,他死了?怎么死的?” “昨天晚上,林城警方在市内一所公园的人工湖发现了他的尸体。初步判断,高延东是被人谋杀。” “谋杀?”老头万分惊讶,眼中隐隐浮起几许悲哀。“他,他怎么会被谋杀?” 第五十章 四处碰壁 “呃,大叔,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想了解高延东的情况,才能尽早破案,找出杀害你儿子的凶手。”老孟暗暗叹了口气。 “他很久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倔强的老头显得有些落寞。 “大叔,高延东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呃,以前他跟海子、贺子峰常在一块。这两年他不回家,也很少联系了。” 老孟看了派出所的老钟一眼,老钟介绍道:“海子叫范业海,他和贺子峰都是这个寨子的。海子因为盗窃被关了两年,半年前刚放出来。贺子峰在镇上开了家台球室。” “大叔,高延东认识顺云市凯丰服装厂的老板董业凯吗?”老孟最关心的还是高延东与董、鲍二人的关系。 老头茫然的摇了下头,“我不知道,没听他说过。他还认识老板?” 老孟无奈的苦笑,看来高延东认识董业凯的可能性不大。“大叔,那你听过鲍翠莲这个名字吗?” “没听过。她是什么人?” “呃,林城一家烟酒店的老板。” 老头还是摇头。“没听说延东在林城有什么朋友。” “那高延东跟什么人有过节吗?” 老头望了老钟一眼,犹豫了一下。“呃,没有。” 老钟微微皱着眉头,没说什么。 “大叔,高延东曾经去过滇东吗?” “滇东?我不知道,他常年在外面跑,不知道有没有去过。” 老钟趁老头没注意,悄悄向老孟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大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孟也感觉从老头口中根本了解不到高延东的近况。 “哦!”老头木纳的应了一声,见老孟几人起身,迟疑着问道:“呃,延东他……” “大叔,高延东的遗体还在林城警局,大概要过几天才能领回。”老孟向老头解释了一下。 “哦!”老头突然间像是老了几岁,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忧伤与寂寥。 老钟安慰了老头几句,带着老孟和邵伟离开了高家。 “老钟,高大叔跟高延东的关系……?”老头对儿子的态度,让老孟十分奇怪。 “诶,你不知道,高延东的母亲过世十几年了。老头跟邻村的卢大妈要好,两个人想走到一起。可是高延东不同意,对两位老人百般辱骂,还打到卢大妈家去,跟高大叔也差点动了手。” “这不是好事吗,高大叔年纪大了,有个伴陪着说说话解解闷,也能帮着高延东照顾父亲。他为什么不同意?” “还不是为了钱。老头是拖拉机厂的退休工人,工资虽不多,可老头没什么花费,也攒了些积蓄。高大叔家的房子靠路边,迟早都要拆,也值点钱。高延东担心卢大妈和他父亲在一起后,卢大妈家孩子跟他争老头的遗产,就不准他父亲和卢大妈来往。所以两父子才会闹得水火不容。” “高延东不是在外面吗,他父亲跟卢大妈来往他也不知道啊!” “哼,那个家伙,上次回来听说卢大妈来过他家,就打到卢大妈家里,把人家电视机都砸了。还给他父亲放话,说发现一次砸一次,骂的话又难听,闹得卢大妈也不敢跟高大叔来往了。这种家务事,我们也不好管,只能从旁调解。但是根本没什么作用。” “刚才我问高大叔,高延东跟什么人有过节,他好像有话不好说?” “肯定不好说!高延东把卢大妈家砸了,卢大妈家儿子当时就跟高延东打起来,要不是邻居拦住,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卢大妈的儿子是干什么的?” “她儿子在一家家具作坊打工,那家伙也是个暴脾气。” “卢大妈的儿子叫什么?他近期离开过顺云市吗?” “叫顾成,上星期刚结婚,这几天都在家。” “呃,老钟,能找到范业海和贺子峰吗?” “范业海出去打工了。贺子峰在镇上,我带你们去找他。” 老钟把老孟邵伟带到镇上的台球室,一个大胖子正靠在躺椅上抽烟。 “贺子峰,生意怎么样?” “哎,钟哥,你看,一个人都没有,生意难做啊!”胖子慢悠悠坐了起来。 “贺子峰,这两位是林城的警察,想跟你了解一下高延东的情况。” “延东?”胖子扫了老孟邵伟一眼。 “贺子峰,你最近跟高延东联系过吗?” “好久没联系了。”贺子峰把手上的烟头弹到墙角。 “贺子峰,你知道凯丰服装厂的董业凯吗?” “听说过。” “高延东认识董业凯吗?” “不知道,应该不认识吧!没听他说过。” “高延东在林城有熟人吗?” “不清楚。听说他这两年在林城混,应该有点熟人吧。” “高延东有女朋友吗?” “以前有一个,嫁人了。” “叫什么名字?” “任佩瑶,人家早就嫁给大勇电器的庭潮勇了。” “贺子峰,你回忆一下,高延东曾经提起过滇东吗?” “没听他提过。” “高延东跟别人有过节吗?” “不知道,我们半年没见面了。警官,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老孟避而不谈高延东的案子。“贺子峰,你能联系上范业海吗?” “海子在江浙打工,我有他电话。” 老孟按照贺子峰提供的号码,联系上范业海,他提供的情况并不比贺子峰多。 大勇电器和台球室在同一条街,老孟几人找到任佩瑶,她对高延东的了解,与范业海和贺子峰差不多。 “你说高延东经常在外面跑,他到底在外面干什么?”老孟听任佩瑶提起旧事,顿时来了兴趣。 “他说在外面做事,谁知道都干些什么。” “高延东去过滇东吗?”老孟对姜华特意交代的这个问题完全不报希望。 “他没说过。” “高延东都去过哪些地方?” “江浙、岭南、两广,那几年他跑了好多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警官,高延东怎么了?” “高延东认识兔场镇的董业凯吗?” 任佩瑶摆摆头,“应该不认识。” “你没听他提过董业凯?” “没有。” 老孟默默点了下头,更加坚定了三名受害者间毫无关联的推断。 姜华接到老孟电话,得知高延东与董业凯、鲍翠莲二人确无交集,对自己和方婕的判断,不禁有些动摇。 方婕听姜华转述了老孟的调查结果,良久没有说话。她总感觉什么地方错了,现在的调查方向四处碰壁,似乎对侦破工作毫无帮助。 “姜队,那个失踪的业务员,孟哥和邵伟找到了吗?”严颖皱眉问道。 “没有,谢裕国一直没有回家。林彩纺织厂联系了谢裕国负责的几个客户,发现他背着厂里跟客户结了两笔货款,总金额达十二万。” “十二万?谢裕国是不是卷款潜逃了?” 方婕无意识的微微摇头,她预感谢裕国的失踪事件,似乎与三起连环凶案并无关系。反而邻省那起水库浮尸案,紧紧牵动着方婕的心。 “呃,姜队,我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 姜华见方婕这个时候竟提出休息,心里不由有些烦闷。 第五十一章 陈年旧案 方婕当然不是真的想休息,那名双脚残疾惨遭不幸的女孩,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方婕很想知道,滇东这起水库浮尸案,究竟与林城发生的三起浮尸案,有何共同之处。 “喂,请问是藤田派出所吗?”方婕回到自己办公室,拨通了从杨警官爱人那拿到的派出所电话。 “是,藤田派出所,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听筒里传来滇东口音。 “你好,我是黔州省林城市警察局《林城警事》编辑部的方婕。想向贵所了解一些情况。” “林城警局?呃,你想了解什么情况?” “不知道警官怎么称呼?” “我叫雷家强,负责内勤。” “雷警官,你们派出所有位杨警官吧?前段时间因病去世了。” “是,那是我们老所长。” “哦,是这样的,我在网上看到一则贵所六年前发布的简讯,鎏龙湖水库……” “你是说鎏龙湖水库浮尸案?”雷家强打断方婕,他听杨所长说过这起案子。 “对,就是这个案子。雷警官,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起案件吗?” “呃……,方婕,你……”雷家强无法确认方婕身份,心里有点顾虑。 “雷警官,你可以致电林城市警察局核实我的身份。” “呵呵,不用了。”雷家强尬尴的笑了两声。“其实这起案子也不是什么机密。零九年秋天,有人报案,在我县鎏龙湖水库发现一具浮尸,受害者是一名七岁左右的女孩。根据尸检结果分析,女孩是被钝器打击头部致死。” “不是溺亡?” “对,不是溺亡。当时怀疑是谋杀,但杨所发布了认尸启示,也核对了省内的失踪人口,但是没有找到尸源。” “谋杀一个名七岁的孩子?”方婕感到不可思议。 “那名女孩双脚严重畸形,自己根本无法行走。结合受害者后脑的致命伤,案子定性为谋杀。” “双脚严重畸形?到底是哪种类型的畸形?”方婕脑中猛然闪现三名死者扭曲的双脚。 “呃,女孩的双脚扭曲呈一种很奇怪的角度,脚跟几乎抵住锁骨……” “是不是双脚反扭在胸前?” “应该差不多吧。”雷家强当时没见到尸体。 “女孩的膝关节是不是断了?” “对,尸检发现膝关节有陈旧性骨折伤。” “陈旧性损伤?” “嗯,发现尸体的时候膝关节已经伤愈了。” “案子破了吗?” “没有。无法确定尸源,也没有嫌疑人。” “那尸体呢?” “火化了。” “当时发生过类似的浮尸案吗?” “没有,就这一起案子已经够头痛了。” “雷警官,这起案子是谁负责的?” “县局刑侦队,具体负责人是谁,我不清楚。” “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 “呃,我尽量试试。” “谢谢雷警官!” “不客气!” 方婕挂了电话,心中方寸大乱。她完全没有料到,邻省这桩陈年旧案,与林城近期发生的三起浮尸案竟如此相似。脑后的致命伤、扭曲的双脚、抛尸湖中,这些特征,与目前的三起案件简直如出一辙。 可六年前在滇东鎏龙县发现的这名受害女孩,跟林城近期发生的三起连环杀人案会有关联吗?方婕难以确定。 蒋奇拿着一份员工资料,觉得上面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王主任,这个莫泰仁在厂里吗?” 纺织厂办公室主任王耀永抬了下头,脸上有些不耐烦。 “他昨天出差了,去剑河联系业务。”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晚上回来,明天才会来厂里。” “哦!” 蒋奇看了下员工登记表上莫泰仁的户籍,觉得与身份证号的地址码不匹配。 “王主任,莫泰仁是哪人?” “就是本人地啊!” 蒋奇皱了下眉头,拿出谢裕国的那份员工登记表,对比身份证号地址码。 “王主任,莫泰仁的身份证是顺云的?” “啊?是吗?”王耀永从未留意过。 蒋奇立即打电话给严颖,让她查询莫泰仁的身份证信息。 “莫泰仁?他也是顺云市的?”姜华听到莫泰仁的名字,想起那天在林彩纺织厂市内的办公室见过的中年男子。 “是啊!莫泰仁的身份证号地址码是顺云的,蒋奇让我查一下。姜队,你见过这个人?”严颖进入联网查询系统。 “嗯,董业凯案发那天,我去找伍卫红时见过莫泰仁。” “姜队,莫泰仁有案底!”严颖惊奇的叫道。 “什么案底?”姜华有些诧异,那天莫泰仁举止大方、自然,还积极帮着姜华联系伍卫红,姜华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故意伤人!”严颖看了一下莫泰仁的犯罪记录。“莫泰仁二零零九十一月五日在滇东鎏龙县无故攻击路人,被判入狱四年。” “故意伤人?”姜华大感意外。“受害者是什么人?” “没显示具体案情。”关于莫泰仁的案底,只有寥寥数字。 “滇东!”姜华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错综复杂的线索,让他感到头疼。“莫泰仁的户籍地址在顺云什么地方?” “顺云市茶园路42号附11号。” 姜华在电脑上打开百度地图,寻找茶园路的具体位置,发现茶园路在顺云市区,与兔场镇和沙坝镇有一定距离。 “喂,蒋奇,莫泰仁在不在厂里?”姜华立即联系蒋奇。 “不在,办公室王主任说莫泰仁昨天上午出差去剑河县了。” “昨天?还没回来吗?” “嗯,王主任说大概晚上回来。姜队,要不要联系莫泰仁,让他马上回林城?” “呃,暂时不忙联系,你等我电话。” “是,姜队!” 二零零九年齐康也在滇东,姜华在地图上搜索齐康工地所在的周官镇,看到显示的结果,不由惊呆了,周官镇竟是鎏龙县的下属乡镇。 “严颖,马上想办法联系滇东鎏龙县警方,查清莫泰仁二零零九年那起故意伤人案的案情和受害者身份。” “是,姜队!” 方婕走进姜华办公室,见后者对着电脑显示屏上的地图发呆。 “姜队……” “方婕,你来得正好!”姜华打断方婕,“你还记得莫泰仁吗?” “莫泰仁?”方婕有些疑惑,那天去找伍卫红,就是莫泰仁接待她和姜华、老孟的。 “莫泰仁家住顺云市茶园路,他有案底。二零零九年,莫泰仁在滇东鎏龙县无故攻击路人,致人重伤,被判入狱四年。” “什么?二零零九年,鎏龙县?”方婕惊愕的愣住, “怎么了?”姜华看出方婕神色有异。 “受害者是谁?” “不清楚,严颖已经去查了。” “莫泰仁现在在哪?” “在剑河出差。” “姜队,二零零九年,鎏龙县鎏龙湖水库曾发生一起浮尸案……”方婕终于将压在心里的困惑全盘托出。 姜华难以置信的看着方婕,脑中冒起一个大大的问号:滇东这两起陈年旧案难道与林城近期的连环杀人案有关联? 第五十二章 家破人亡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打断姜华思绪。 “姜队,谢裕国找到了吗?”老孟的声音有些焦急。 “还没消息。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姜华估计老孟可能有所发现。 “我无意中打听到,谢裕国的爱人韦彩英以前也在顺云振兴商场经商,她的摊位被董业凯找关系从业主手上抢过去。谢裕国当时为这事到商场跟董业凯大吵一架,两人差点动手。” “抢摊位?”姜华心烦意乱。“老孟,找到韦彩英了吗?” “找到了。韦彩英说谢裕国这几天一直没有跟她联系,她也不知道谢裕国在哪。” “没了摊位,韦彩英现在在做什么?” “在夜市摆摊。” “老孟,我们那天去找伍卫红,遇到的业务经理莫泰仁,也是顺云市人。他家住茶园路42号附11号。你把谢裕国先放一放,抓紧时间到派出所和居委会了解一下莫泰仁的情况。” “莫泰仁也是顺云人?”老孟没料到姜华从林彩纺织厂竟查出这么多线索。 “方婕在网上查到一则简讯,二零零九年十一月六日,滇东鎏龙县水库发现一具浮尸,死者是一名七岁女孩。而莫泰仁于前一天十一月五日,在鎏龙县无故攻击路人致其重伤,被判入狱四年。你务必查清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滇东?”老孟为之愕然。“在网上查到的简讯?滇东零九年发生的浮尸案……” “老孟,当年齐康也在滇东,他工作的工地周官镇,属鎏龙县。”姜华听出老孟对这两桩陈年旧案有些疑虑。 “姜队,可鲍翠莲去周官镇是零九年八月中旬。零九年八月中旬莫泰仁在哪?”老孟认为不应该把鲍翠莲和莫泰仁强行扯上关系。 “所以你务必核实这一情况,摸清莫泰仁八月中旬有没有去过滇东。” “好吧,莫泰仁在林城吗?”老孟嘴上答应下来,但心里对方婕在网上找到的简讯有些怀疑。 “他出差了,晚上回来。我已经让老宋和小刘到莫泰仁的住所蹲守。” “行,那我马上去茶园路。” 老孟挂了电话,立刻联系顺云警方,得知茶园路三年前改建茶园大道,茶园路42号,已不复存在。 “孟哥,那个莫泰仁有问题?”邵伟那天见过莫泰仁,对这个积极帮助联系伍卫红的业务经理有些好感。 “嗯!快走吧,派出所就要下班了。”老孟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十分着急。 “莫泰仁上个周末不是出差了吗?周一早上才回到林城,我和许军去车站调过监控。董业凯被害当晚,莫泰仁根本不在林城。”莫泰仁的不在场证明,是邵伟和许军亲自核实的。 “方婕在网上找到一则简讯:二零零九年,滇东鎏龙县水库发现无名浮尸。严颖查到莫泰仁有案底,发现浮尸的前一天,莫泰仁在鎏龙县攻击路人致其重伤,被判入狱四年。” “网上找到的简讯?”邵伟暗自腹诽,莫泰仁攻击路人在先,水库发现浮尸在后。一则邻省几年前的旧闻,就把莫泰仁和浮尸案联系起来,是不是太草率了。 “别说那么多了,抓紧时间吧!” 老孟和邵伟赶到茶园大道的辖区派出所,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所长章毅得知老孟来意,连忙把已经下班的片警和户籍管理人员叫回所里。 不一会,一男一女两名年轻警员走进所长办公室。 “孟队,这位是管片的萧平。”章毅指着男警员介绍道。“这位是管理户籍的胡晓娜。” “不好意思,两位,耽搁你们下班了。”老孟朝两名年轻人点了下头。 “没关系,孟队。你们需要了解什么情况?”萧平听章所介绍老孟是省城刑侦队的副中队长,心里十分敬慕。 “是这样,我们想了解一下茶园路42号附11号的居民莫泰仁的情况。” “呃,孟队,我调来的时候,茶园路已经拆迁,你说的这个莫泰仁,我不太清楚。”萧平皱眉看了一眼胡晓娜。 “孟队,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去查莫泰仁的户籍资料。”胡晓娜回了自己办公室。 “孟队,我调到城南派出所才几个月,对辖区的情况还不太了解。副所长丁浩在所里工作多年,我还是把他叫过来吧!”章毅知道老孟心急,又给副所长丁浩打了电话。 “实在太感谢了,章所!” 丁浩就住在派出所附近,接到章毅电话,很快赶回所里。 “孟队,你说莫泰仁?”丁浩听到莫泰仁的名字,满脸疑惑之色。 “怎么了?丁所?”老孟对丁浩的反应很是奇怪。 “莫泰仁我知道,他原来是市五金公司职工。零八年,就是北京举办奥运会那年夏天,莫泰仁到所里报案,他女儿失踪……” “女儿失踪?”老孟惊讶的打断丁浩。 “是啊!当时所里组织警员还有居委会、街道的工作人员到处寻找,都没找到那个女孩。” “那孩子当时多大?” “差不多六岁吧!” “六岁!”老孟十分震惊,方婕查到的那则简讯,零九年在滇东遇难的女孩大约七岁左右! “莫泰仁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但是第二年国庆过后,居委会突然通知所里,说莫泰仁的老婆跳楼自杀了!” “什么?自杀?”老孟惊骇的看向邵伟,他们周一接触莫泰仁的时候,完全看到莫泰仁有任何异常。 “是啊,当时莫泰仁不在家,他接到单位通知赶回来,整个人都傻了。跪在老婆尸体旁边一动不动,也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哭,就呆呆盯着他老婆的尸体。他老婆的后事,还是单位帮着操办的。” “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徐丹。” “徐丹死后,莫泰仁离开顺云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具体情况,要问莫泰仁的邻居。茶园路42号,是五金公司宿舍。拆迁以后,五金公司原来的住户都分散了。当年五金公司的经理是魏宏达,现在已经退休,我知道他家在哪。” 丁浩正准备带老孟去魏宏达家,胡晓娜拿着一份资料走进章毅办公室。 “孟队,我找到一份莫泰仁零八年的报案材料。” 老孟接过材料,从中找到一张孩子的照片。“这就是莫泰仁的女儿?” “对,他女儿叫莫静桐。二零零二年十月十二日出生,失踪的时候还不到六岁。” “十月十二日!”老孟愁眉紧锁,徐丹跳楼自杀的时间,是女儿失踪第二年的十月。“丁所,徐丹自杀的具体时间,你还记得吗?” “呃,当时五金公司报案,所里留有底,你等一下,我去找找。” 丁浩钻进档案室,翻出当年徐丹跳楼自杀的卷宗。 “孟队,徐丹就是在十月十二日莫静桐的生日那天跳楼自杀的。” 老孟胸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感觉喘不过气。这位失去女儿的母亲,竟选择在女儿生日那天自杀!莫泰仁当时在哪? 第五十三章 联系 “姜队,必须立刻找到莫泰仁!”老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给姜华打去电话。 “老孟,你查到什么了?”姜华感觉老孟声音紧张。 “零八年夏天,莫泰仁未满六岁的女儿失踪,零九年国庆过后,莫泰仁女儿生日那天,他老婆徐丹跳楼自杀。我怀疑,滇东鎏龙水库那具浮尸就是莫泰仁的女儿!” 姜华拿着电话呆住了,老孟反馈的信息,着实令人惊心。 “姜队,姜队?”老孟听不到姜华的声音。 “呃,我在!” “姜队,莫泰仁是五金公司职工,我和邵伟现在去找五金公司的领导进一步了解当年的情况。你那边……” “我知道,我马上想办法找到莫泰仁。”姜华的心提了起来,他担心出差的莫泰仁突然销声匿迹。 “好,我把莫静桐的照片发过来,你们对比一下是不是滇东那名遇害女孩。” “嗯!”姜华沉声应道。 方婕见姜华脸色难看,连忙问道:“姜队,出什么事了?” “先等一下!”姜华摆了下手,拨通老宋电话。 “老宋,你和小刘还在莫泰仁住处?” “是的,姜队。” “好,你们就守在那,哪也别去。” “是!” 姜华继续拨打电话。“蒋奇,你还在纺织厂吗?” “在啊,姜队,怎么了?” “蒋奇,你马上让办公室王主任给莫泰仁打电话,随便找个理由从侧面探听莫泰仁在哪,记住,叮嘱王主任,千万别惊动莫泰仁。” “姜队,莫泰仁真有问题?” “嗯,别问了,赶紧让王主任打电话。” “是!” 王耀永正一脸不耐烦的等着下班回家,见蒋奇门也不敲冲进自己办公室,脸色越发难看。 “警官,还有事吗?” “王主任,你马上找个理由,给莫泰仁打个电话,从侧面探听一下,他现在在哪,记住千万别引起他的警觉。” “莫泰仁?警官,出什么事了?” “王主任,先别问了,抓紧时间给莫泰仁打电话吧!”蒋奇知道姜华还急着等回话。 “嗯……,用什么理由打电话?”王耀永有些犯难。 “呃,你就说厂里安排他明天出差,问他今晚能不能赶回来。” “安排业务员出差,是李总的事,我打电话怕是不合适。” “谁是李总?”蒋奇在厂里没见着李总。 “李树森,管销售的副总,他还在外面出差!” “不行,还是你来打!”蒋奇对素未谋面的李总不放心。 “呃,那好吧。”王耀永想了一下,“那我就说,厂里招了几名新的业务员,李树森不在,需要莫泰仁给作个简单培训。” “行,打电话吧!” 王耀永轻呼口气,拿出手机拨了莫泰仁的号码。 “喂,泰仁!” “王主任,有事吗?”莫泰仁乘坐的班车刚下高速收费站。 “泰仁,厂里招了几名业务员,李总在外面出差,还要过几天才回来,伍总的意思是,由你给新来的业务员作个简单培训,明天就开始,你今晚回来准备一下。” “培训?”莫泰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好的,王主任,我刚下高速,马上就进城了。” “哦,那我明天就安排他们在厂部等你。”王耀永没敢多问。 “行,王主任,没什么事了吧?”莫泰仁语气轻松自然。 “没事了,就这样吧!”王耀永挂了电话。 “警官,莫泰仁已经回林城了,刚下高速。” “他没怀疑吧?”蒋奇紧张的问道。 “没有他的声音听着很轻松。” 蒋奇点点头,立刻给姜华回话。 “姜队,莫泰仁已经回到林城了,他坐的班车刚下高速。” “好,蒋奇,你和许军立即去客车站,我们在那会合!” “姜队,直接扣人吗?” “呃,等我电话吧!” 姜华还没下决定,蒋奇在纺织厂早就查清楚,三起命案发生时,莫泰仁都不在林城。就算把莫泰仁控制住,姜华暂时也拿不出莫泰仁的犯罪证据。 “走吧,先去客车站。”姜华阴着脸,走出办公室。 “姜队,莫泰仁告诉王耀永,他已经回来了?”方婕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他跟王耀永说,班车下高速了。” “姜队,蒋奇和老宋在纺织厂的调查,动静闹得很大,莫泰仁不会没有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吧?” “呃?方婕,你担心打草惊蛇?”姜华回头看了方婕一眼,脚步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 方婕紧跟上去。“姜队,如果你是莫泰仁,这个时候接到厂里的电话,不会起疑心吗?” “诶!”姜华叹了口气,“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必须尽快控制住莫泰仁。” “方姐,你担心莫泰仁接到王耀永的电话,中途突然下车?”严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担心他不下车!”方婕也上了车。 “嗯?方姐,你是什么意思?”严颖有些听不懂。 姜华一言不发,猛踩油门,朝客车站方向驶去。 “莫泰仁要是中途下车逃走,恰恰证明他心里有鬼!但如果他装作一无所知大摇大摆的下车,而我们却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就算控制他又能怎么样?”到目前为止,警方还无法把莫泰仁与董业凯、鲍翠莲、高延东三人联系起来。方婕不禁有些担心。 姜华深深叹了口气,这的确有些棘手。根据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根本看不出董业凯三人与莫泰仁,或是其失踪的女儿有任何关系。 “方婕,你的意思是暂时不动莫泰仁?”严颖听懂了方婕的意思。 “严颖,莫泰仁为什么要杀董业凯、鲍翠莲和高延东?”方婕口中质问严颖,眼睛却看着姜华。 “呃……”严颖哑口无言。 “徐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要自杀?”方婕继续质问。 “她女孩失踪,受不了打击,所以……” “既然受不了打击,那徐丹为什么一年之后才自杀?” 严颖对莫泰仁家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当然无法回答。 “还有,滇东鎏龙湖水库的浮尸,如果不是莫静桐怎么办?如果真是莫静桐,那这个七岁的女孩究竟怎么死的?我们有什么证据,能把董业凯、鲍翠莲和高延东与莫静桐或者莫泰仁联系起来?” 姜华何曾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刚才在办公室他已经联系过鎏龙县警方,女孩的尸体早已火化,仅凭尸检报告上的死者血型,无法证实女孩与莫泰仁的关系。 鎏龙县警方也把女孩的照片传过来,与老孟发来的莫静桐照片进行对比,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人。 老孟传来的照片,莫静桐白皙丰腴,脸色红润,两眼又黑又亮,看着天真可爱!可是鎏龙县警方发来的照片,那名女孩瘦得皮包骨头,双目无神,面容还有些扭曲,从五官压根看不到莫静桐的影子。 莫泰仁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五日在鎏龙县攻击路人被捕,第二天当地警方才发现那名在水库遇害的女孩。姜华踌躇不决,莫泰仁与这一切真的有联系吗! 第五十四章 忧伤的父亲 姜华突然减速,把警车停在路边,给蒋奇打去电话。 “蒋奇,你到了吗?” “姜队,我和许军已经到车站了。” “班车进站没有?” “还没有,怎么了姜队?” “暂时别动莫泰仁,暗中盯着他,千万别跟丢了。” “呃,好吧!”蒋奇没问原因,他看到有辆班车正在进站。 姜华挂了电话,迅速理清思路,现在有几件事急需弄清:一、零九年在鎏龙胡水库遇害的女孩究竟是不是莫泰仁的女儿莫静桐;二、遇害女孩到底是怎么死的;三、林城这三起连环杀人案的死者,与莫泰仁和莫静桐是否存在关联。 “姜队,那现在该怎么办?”姜华采纳了方婕的意见,严颖不太高兴。 姜华从后视镜瞟了方婕一眼,右手挂上档,继续前行。“去客车站!” “你不是说暂时不动莫泰仁吗?”严颖回头皱眉看向方婕。 “不动他,但可以适当接触一下。”姜华作了个深呼吸,强自稳定心神。 “适当接触?你们不怕打草惊蛇了吗?”严颖见方婕不吭声,不觉有些气闷。 “刚才方婕说得很清楚,蒋奇和老宋他们在纺织厂里闹的动静很大,莫泰仁应该已经知道,警方对纺织厂员工进行全面调查,迟早会查到莫泰仁的背景。如果警方对一名刑满释放人员不闻不问,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姜华耐着性子解释。 “如果莫泰仁真有问题,王耀永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可能会引起他的警觉。”方婕补充一句。 “你是说,莫泰仁有可能中途下车逃跑?”严颖慢慢想明白。 方婕摇了摇头。“我担心的是,莫泰仁不会跑。” “不跑?不跑是不是说明他没问题,我们还要继续寻找嫌犯?” “无论莫泰仁有没有问题,该查的还得查。”姜华并没有放松对老猫和谢裕国的关注。 “姜队,你说莫泰仁会在车站出现吗?”严颖觉得有点悬。 “到车站就知道了。”姜华淡淡的说了一句,前面已经看到车站了。 找地方停好车,姜华的手机响了。 “姜队,莫泰仁出站了。”蒋奇隐蔽在人群中盯着莫泰仁,许军和莫泰仁见过面,回到车上等消息。 “注意他的举止,我已经到站外了。”姜华挂了电话,给方婕和严颖使个眼色,三人走到出站口。 莫泰仁挎着背包随下车的人流走出车站。看到姜华三人立在出站口,微微怔了一下,主动走到姜华面前。 “警官!” 姜华不动神色的点点头,“莫泰仁,找个地方聊几句吧!” 莫泰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去哪?警局?” “也行,去我办公室吧!”姜华随即转身,向停在路边的警车走去,丝毫不担心莫泰仁会随时逃走。 严颖故意落后两步,走在莫泰仁身后。 姜华上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示意莫泰仁上车。莫泰仁神色如常,镇定自若的坐到姜华旁边。 方婕和严颖上了车,姜华一言不发的把车开回警局。路上谁也没说话,莫泰仁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拥挤的车流。 警车在警局大楼前停下,莫泰仁下车,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警徽,大步迈上楼前台阶,目不斜视的跟在姜华身后,进了三中队办公室。 “坐吧!”姜华指了下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莫泰仁坐下。自己绕到办公桌后,面朝莫泰仁。 方婕和严颖坐到墙边的木椅上,静静看向办公桌。 姜华面无表情的盯着莫泰仁,后者默不作声,脸上再次浮现苦笑。 “莫泰仁,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姜华语气平和,好似闲话家常。 “因为董总的案子,也因为我有案底。”莫泰仁丝毫没有回避,脸上依然挂着苦笑。 “二零零九年,你在滇东鎏龙县为什么无缘无故攻击路人?”姜华对这个问题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呵!”莫泰仁冷笑。“我没有无缘无故攻击路人,那人是小偷,偷了我的钱。” “小偷?可当时你并没有向鎏龙县警方说明情况!”姜华心平气和的质问。 “当时,我心情不好,下手太重了。直到被警察制止,才反应过来,那人只是个小偷。那时徐丹刚走,我变得很抑郁,不想说话。警察询问我殴打那人的原因,我没有解释。”莫泰仁叹了口气,他知道警方一定已经把他的情况调查清楚。 “你攻击那个人是为了出气?”姜华猜测道。 “嗯。”莫泰仁微微低了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担心会被关进监狱?” 莫泰仁缓缓摇着头,失神的看着窗外。“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那后来呢?被以故意伤害罪关进监狱,你也不解释?” “解释什么?对于我来说,在哪又有什么分别?”莫泰仁对当时的处境心灰意冷。 “你去鎏龙县干什么?” “找静桐。” “但你被关进监狱,还怎么找孩子?” “哼,就算不被关进监狱,又能找到静桐吗?如果真能找到静桐,早就找到了,徐丹也不会……”提起这段尘封的记忆,莫泰仁痛苦的仰头长叹。 “徐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 莫泰仁眼里隐隐闪着泪光。“当时我在林城,刚从川渝回到黔州。” “莫静桐,是怎么失踪的?” “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一号那天下午,徐丹在家做晚饭,静桐在楼下玩。徐丹炒好菜,下楼去叫静桐回家,就找不到人了。我已经给静桐找好了学校,再过几天,她就要上小学了。”莫泰仁有些更咽,眉间一派忧伤。 “当时,莫静桐多大?” “再过一个多月,满七岁。她的生日是二零零一年十月十二号,徐丹……”莫泰仁顿了一下,喉咙强行作了一个吞咽动作,想止住更咽。“就是静桐生日那天跳楼的!” “徐丹出事以后,你怎么找到鎏龙县去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那了,处理完徐丹的后事,我继续到处寻找静桐,邻近的几个省,我都找遍了。” “莫泰仁,你认识鲍翠莲吗?” “谁?”莫泰仁对姜华突然转变话题不太适应。 “鲍翠莲!” 莫泰仁迷惘的摇着头,“她是什么人?” “二零零九年八月中旬,她也去过鎏龙县。” “零九年八月!她,她跟静桐的失踪有关?这个人现在在哪?”莫泰仁疾声问道,对鲍翠莲竟似一无所知。 “她死了!” “死了?”莫泰仁莫名奇妙的皱着眉头,弄不清姜华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是那天攻击那个小偷的吗?” “十一月五号!”莫泰仁记得非常清楚,从那天开始,他失去自由长达三年。 “十一月六号,你被抓的第二天,鎏龙县水库,发现一具无名浮尸,死者大约七岁,是名女孩。” “你说什么?”莫泰仁悚然变色,变得焦躁不安。“那,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她,她左肩有没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斑?” 第五十五章 胎记 姜华皱起眉头,鎏龙县警方下午传来几张受害女孩的照片,女孩尸体上,没有发现类似红斑。 “莫静桐左肩有胎记?” “对,就在这个地方!”莫泰仁圈过右手,按着自己左肩肩胛。“有块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红斑。颜色不深,但是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名女孩身上,没有红色胎记。”姜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推到莫泰仁面前。 莫泰仁激动的拿过照片,一名骨瘦如柴、皮肤黝黑的女孩映入眼帘。他缓缓摇着头,一张张翻看照片。眼神既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 “这不是静桐!”莫泰仁把照片放到桌上,推回姜华桌前。 姜华愕然看了方婕一眼,后者满脸疑惑。 “呃,你有静桐的照片吗?能看到那枚胎记的照片。”姜华希望莫泰仁能证实自己的话。 “有!”莫泰仁十分肯定的答应一声,从背包里翻出一本陈旧的五寸相册。 姜华打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是一张三个人的合影。莫泰仁与一名容貌娟秀的女子,合拥着一个可爱的女孩。 “这是徐丹和静桐?” “嗯!”莫泰仁凄然落寞,无神的眼睛,定在姜华手中的相册上。 姜华翻动相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仰面躺在床上,手脚轻轻舞动。 “这张是静桐满月的时候照的。”莫泰仁熟悉相册里每一张相片的顺序。 姜华又翻了几页,找到一张婴儿光着屁股趴在床上的照片。婴儿左肩肩胛上,清晰呈现着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红斑。色泽虽淡,但一眼就能看到。 办公室那名遇害女孩的照片还没收起来,姜华找出一张肩胛裸露的照片与莫静桐的照片对比,遇害女孩肩胛上,的确没有丝毫印记。 方婕和严颖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走近姜华桌边,仔细对比两张照片,莫泰仁没有说谎。 “你知道这个女孩的事吗?”姜华把受害女孩的照片收进抽屉,把相册递给严颖,朝打印机使了个眼色。 严颖把莫静桐那张能看到胎记的照片,放进打印机进行扫描。 莫泰仁的眼睛,紧紧盯着严颖手上的动作,“警官,你们这是……?” “我想把这张有胎记的照片存个底,也许对寻找静桐会有帮助。” “哦!”莫泰仁感激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的事。” 严颖觉得姜华有点明知故问,鎏龙县警方六号发现遇害女孩尸体,莫泰仁五号就被抓了。 “你没见过这个女孩?” 莫泰仁茫然的摇着头,“我没见过。警官,这个女孩也是被拐带失踪的孩子?” “应该是吧!莫泰仁,那天在你们厂展示厅,你说只见过董业凯一次?” “嗯,三个月前,董总来我们厂里谈业务,伍总叫我和管销售的李副总,一起陪董总在厂里的食堂吃了顿饭。” “你知不知道董业凯上个周末会来林城跟伍卫红谈业务?” “知道,我听伍总说过。” “你去过顺云凯丰服装厂吗?” “没去过,凯丰服装厂的业务不是我负责。” “那是谁负责?” “董总上次来我们厂,直接找的伍总,没经过李总和我们销售部。”莫泰仁的语调,似乎对董业凯绕过李树森和销售部颇有微词。 “你们厂的客户,一般都是直接跟伍卫红接洽吗?” “不,与客户接洽是销售部的事,像董总这种情况很少。” “你出狱后,就到林彩纺织厂上班了?” “嗯,在监狱服刑的时候,五金公司宿舍拆迁,那房子是公司的,我出狱后公司垮了,又没房子住,我就来林城找工作。在人才市场,碰到林彩纺织厂招业务员,我就应聘了。以前在五金公司,我也是干的供销。”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爸和徐丹的父母都在顺云乡下老家。” “你和徐丹都没有兄妹?” “嗯。家里三个老人,徐丹不在了,我必须挣钱照顾他们。”莫泰仁话中充满了无奈。“只有干业务员,才能到处跑,方便我继续找静桐。” 姜华对眼前这个不幸的男人,满怀敬意。他不知道莫泰仁在狱中,内心曾经历何种煎熬,才能坚韧坦然的面对绝境,重新树立起生活的信心。 “莫泰仁,我们把你找来警局,你不觉得奇怪吗?” “呵!有什么奇怪的,厂里的客户出了事,我这个刑满释放人员,自然会引起警方注意。不过,警官……”莫泰仁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想请你们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别让厂里知道,我坐过牢。”莫泰仁很珍惜现在的工作机会。 姜华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你回去吧!” 莫泰仁似乎有些意外,“我能走了?” “走吧,好好工作!”姜华起身走到门边,拉开房门。 “谢谢警官!”莫泰仁不卑不亢的向三人点了下头,把桌上的相册收回背包,迈步走出姜华办公室。 严颖若有所思的看着莫泰仁离开去的背影,“姜队,莫泰仁好像还不知道鲍翠莲出事!” 姜华纠结的叹了口气,摸出手机联系蒋奇。 “你在哪?” “我就在大楼外面,姜队,是不是要盯着莫泰仁?” “嗯,莫泰仁没见过你,你盯着他吧!让许军换辆民用牌照的车随时准备接应。” “知道了,姜队!” 姜华挂了电话,坐回办公椅中,身心俱疲的看着方婕。 方婕知道姜华的意思,恍然若失的微微摇头。“我感觉看不透他!” “方姐,莫泰仁有什么不对劲吗?”严颖一直小心观察莫泰仁,没发现后者露出纰漏。 “他没有什么不对劲!莫泰仁的一切反应,都太自然了!” “太自然?姜队,你怎么看?”严颖觉得方婕有点故弄玄虚。 “从莫泰仁的举止言行,完全看不出一丝反常。他的所有反应,似乎都合情合理。但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莫泰仁明知我们为什么找他,却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清白辩驳。” 方婕默默的点头,莫泰仁确实没有为自己辩驳,他好像完全不担心被会警方怀疑。如果莫泰仁不是真的问心无愧,那就委实太会做戏了。方婕有种奇怪的感觉,莫泰仁回答姜华那些问题显得十分高明。他提出女儿莫静桐的胎记,与董业凯的一面之缘,还有他对鲍翠莲的一无所知,似乎彻底撇清了他与林城近期发生的连环命案之间的关系! 莫泰仁看似轻描淡写的叙述当年悲惨不幸的遭遇,可实则却潜移默化的争取到大家对他的同情和敬意! 甚至险些让方婕忘记,鎏龙县能把鲍翠莲和莫泰仁联系到一起!方婕坚信,莫泰仁零九年十一月五日出现在鎏龙县绝非偶然。这个一心寻找失踪爱女的父亲,绝不会在妻子死后不到一个月,平白无故赶赴滇东那个小县城。 方婕看着严颖扫描进电脑的那张莫静桐左肩胎记照片,不由陷入沉思。 第五十六章 放弃希望 莫泰仁出了警局,信步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看了一下公交路线牌,转身站到路边候车。虽已过了下班高峰期,候车的乘客依然很多,蒋奇就在莫泰仁身后不远的地方,莫泰仁却浑然不觉。 253路公交车到站,蒋奇跟随莫泰仁上了车。车尾还有一个空着的位子,莫泰仁看了一眼,在后车门立柱旁靠着,没过去坐。蒋奇见车内除了莫泰仁没人站着,只好走到车位的空位坐下。 莫泰仁透过车窗看着华灯初上的街道,似乎满怀心事。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自己遭遇的那些不幸,而今天与姜华的对话,让他有种得到宣泄的快感。 车厢里突然响起孩子的笑声,蒋奇前面的位子上,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父亲的怀里咯咯的笑着,引得车内的乘客举目观望。莫泰仁回头看着女孩,眼里泛起淡淡的忧伤。 蒋奇侧头看向车窗外,错开莫泰仁的目光。莫泰仁扫了一眼蒋奇放在过道上的右脚,微微皱了下眉。蒋奇穿着一身便服,却忘了换掉脚上的警用制式皮鞋。 公交车驶到观音塘站,莫泰仁下了车。走进路边一家小吃店,点了一份炒饭,打包拎着回到他在华康小区租的房子。 蒋奇看了一眼小区内的监控,又绕到莫泰仁住的单元楼后,发现莫泰仁租的房子前后都安装着不锈钢防盗栏,放心的走出小区大门,上了许军的车。 “姜队,莫泰仁回家了。”蒋奇给姜华汇报情况。 “他住的地方有问题吗?” “没问题,莫泰仁住一楼,出门就是小区监控,前后的窗户都装着不锈钢防盗栏。” “好,你和许军轮换着休息,一定要把人盯住。辛苦了!” “知道了,姜队!” 严颖从食堂打来的盒饭,方婕和姜华一口没动。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十分严峻,如果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谁也不敢保证,不会继续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老孟,找到莫泰仁的父亲了吗?”姜华忍住给老孟打去电话。 “找到了,姜队,我和邵伟现在就在莫泰仁父亲家里。”老孟压低声音,回头看着屋里的老人。 “怎么样?胎记的事问清楚了吗?” “问了,莫静桐左侧肩胛确实有块红色胎记。” 姜华叹了口气,他完全找不出莫泰仁的破绽。 “莫泰仁在鎏龙县故意伤人的事,他父亲怎么说?” “他父亲说,莫泰仁那段日子受的打击太大,变得十分暴躁、沉默寡言。拿那个小偷出气,把人打成重伤,也没有解释!”老孟心里其实并不认可这种说法。 “好吧,你抓紧时间去找徐丹的父母。” “嗯,我知道。” 方婕见姜华神情沮丧,猜测老孟那边可能也没进展。 “姜队,董业凯、高延东还有莫泰仁,他们三个虽然都是顺云人,但是他们之间并无交集。莫泰仁没理由谋杀董业凯和高延东啊!”严颖对莫泰仁充满了同情,同时,她也看不出董业凯与莫泰仁失踪的女儿有何关系。 姜华无意识的轻轻点头,董业凯常年从事小百货生意,应该与拐卖人口扯不上关系。吴建丰与董业凯相交多年,也证实董业凯与莫泰仁素不相识。莫泰仁确实没有理由谋杀董业凯。 老宋从纺织厂拿到莫泰仁的照片,立即赶到兴隆街请馄饨店的老张辨认。在老张的印象里,鲍翠莲也从未与莫泰仁打过交道。 如果说高延东在快递公司上班之前的经历不明,有可能与莫泰仁或莫静桐扯上关系。但鲍翠莲自结婚后,一直待在家带孩子,她绝不可能去干拐卖人口的勾当吧?可偏偏那么巧,鲍翠莲竟与董业凯和高延东同样成为凶手的报复对象! 假设把连环杀人案的三名死者串联起来的关键,并不是失踪的莫静桐,那莫泰仁就不可能犯下这三起命案。 姜华郁闷的拿起手机,“老宋,你和小刘去永山和剑河,详细核实莫泰仁出差期间的活动轨迹,把莫泰仁的不在场证明落实清楚。” “是,姜队。”老宋和小刘刚离开兴隆街,正想回警局,接到姜华电话,又赶紧出城上了高速。 严颖不解的问道:“姜队,华康小区的监控蒋奇不是查过了吗?鲍翠莲出事那晚,莫泰仁下班回家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门上班。” “还是查清楚为好!”姜华当然知道鲍翠莲出事那晚,莫泰仁也有不在场证明,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方婕感到万分无奈。莫泰仁在警局与姜华的谈话,表现得非常自然,完全没有一丝伪饰造作,他对姜华的问题,回答得也算合情合理。并且,三起命案发生时,莫泰仁都有不在场证明。可方婕总觉得莫泰仁哪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来! “姜队,莫泰仁是什么时候刑满出狱的?” “去年三月份。莫泰仁被判四年,在狱中表现良好,减刑半年提前释放。” “可是莫泰仁去年九月才进入林彩纺织厂上班,从出狱到上班之间这半年,他在做什么?” 姜华摇了摇头,莫泰仁说那段时间他在找工作,可是没人能够证实。 “姜队,莫泰仁去鎏龙县是找女儿,他在鎏龙县被捕入狱,刑满释放以后,莫泰仁重返社会最应该做什么?”方婕想看看姜华怎么想。 “呃,先回家看看老人,然后继续寻找女儿。” “对,他出狱后应该继续寻找女儿!可是蹲了几年监狱,莫泰仁竟然放弃寻找女孩,这难道不奇怪吗?”方婕虽然没有孩子,但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是她的孩子不见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坚持不懈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方姐,莫泰仁不是说了,他必须挣钱照顾家里三个老人。”严颖认为莫泰仁的理由十分充分,莫静桐失踪那么久,能找到的希望渺茫。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莫静桐,不如实实在在的挣点钱赡养老人。再说,业务员东北西走,也便于莫泰仁寻找女儿。 “不!严颖,如果莫泰仁没有放弃寻找女儿的希望,他在鎏龙县被抓的时候,就不会毫不解释。莫泰仁当时只要稍加解释,他所攻击的人是小偷,他就不会被判那么长的刑期。法官鉴于他的遭遇和当时的神志,无论如何都会酌情考虑对他的量刑。”方婕多年从事法制宣传工作,对类似事件有一定了解。 “可是莫泰仁没有作案时间!”严颖一句话就把方婕顶了回去。 姜华却不停咀嚼方婕的话,那句“如果莫泰仁没有放弃寻找女儿的希望!”在姜华耳畔铿锵作响。 “方婕,你认为莫泰仁放弃了寻找女儿的希望?” “对!只有放弃了寻找女儿的希望,莫泰仁才会心灰意冷的甘愿入狱,也不解释为何攻击他人!坚定不移的寻找失踪孩子是父母的天性,如果不是放弃希望,莫泰仁绝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白白丧失寻找女儿的机会!”方婕坚信,世间没有任何父母会放弃寻找失踪孩子的希望。 第五十七章 困惑 “可是,鎏龙县那名遇害的女孩,不是莫静桐!”姜华纠结的指着电脑屏幕上莫静桐儿时的照片。 方婕顿时无言反驳。 “刚才莫泰仁看到鎏龙县警方传来那几张遇害女孩的照片,他的神情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方婕,如果照片上的女孩就是莫静桐,莫泰仁会完全没有反应吗?” 方婕困惑的微微摇头,她一直仔细观察着莫泰仁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莫泰仁看到那名遇害女孩的照片,神情似乎松了口气,续而安下心来。同时,他的眼神又有些失落,因为他的孩子依然杳无音讯。 这些反应真实、自然,几乎完美的诠释了一名失去孩子的父亲,细微的心理活动。如果照片上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儿莫静桐,莫泰仁还能如此冷静吗? “姜队,当年在鎏龙县被莫泰仁攻击的人,真是小偷吗?”方婕有些疑心。 “据鎏龙县警方介绍,当时那名伤者报的是假名,送当地镇卫生所医治时,他身上也没找到身份证。估计很可能是社会闲散人员。”滇东那边的情况,姜华也不了解。 “现在还能找到那个伤者吗?” “可能很难。镇卫生所把伤者转到县医院的第二天,他因为无力负担住院费,自行离院了。” “自行离院?那个伤者不是被莫泰仁打成重伤吗?他自己能行动自如的离开医院?”方婕表示不解。 “当年处理这起案件的警员,去医院找这名伤者时,他确实已经离开医院。” “那个伤者所谓的重伤,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根据对莫泰仁的量刑,伤势肯定不轻。” “不对!这完全不合常理!那名伤者被莫泰仁殴打致重伤,就算自己没有经济能力医治,他的家人朋友为什么不出面相帮?就算莫泰仁当时身上没钱,警方也应该联系莫泰仁的家人,为其垫付伤者的住院费用!伤者自行出院,这完全没有道理!” “是没道理!可是据处理此案的警员说,莫泰仁被抓以后,一言不发,直到被送进监狱,莫泰仁都没说过一个字!鎏龙县警方也无法联系莫泰仁的家人。” “那名伤者离开医院以后,就再没出现过?” “当地警方找了很久,但是没找到那名伤者。他们推测,那名伤者也许是担心被报复,才躲了起来。” “报复?莫泰仁只身在外,又被警方控制,还有谁会跑到医院去报复伤者?” 方婕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她从未听闻此等怪事!被殴致重伤的受害者,竟然自行离开医院,他究竟是害怕报复,还是想回避警方的调查。 “难道,你认为那名伤者在回避警察?”姜华感到不可思议。 方婕无法设想当时的情形,但她确信,那名伤者的离奇消失,肯定隐藏着秘密! “方姐,既然莫泰仁被抓后一句话也不说,那名伤者自己又交不起住院费,他肯定不好赖在医院里,只能离开医院。莫泰仁攻击他,有很多目击者,就算伤者不出面,莫泰仁难脱罪责。所以伤者出不出现,问题都不大。”严颖为伤者的离奇消失作了解释。 姜华微微摇头,不以为然。正想继续与方婕谈论,老孟的电话来了。 “喂,老孟,怎么样?” “姜队,我刚从徐丹父母那出来,他们也证实莫静桐左侧肩胛上有红色胎记。我想,基本可以排除鎏龙县那名遇害女孩跟莫泰仁的关系了!”老孟亲自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觉有些灰心。 “徐丹的父母和莫泰仁的父亲两家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都是普通家庭,前几年为了找莫静桐,两家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徐丹父母说,莫泰仁自从找到工作后,每个月都给他们寄钱。近年来,生活条件才慢慢好起来。” “他们对莫泰仁当年在鎏龙县伤人怎么看?” “和莫泰仁父亲的说法差不多。徐丹死后,莫泰仁变得孤僻、忧郁,性格暴躁,平时也很少说话。他们也认为,莫泰仁是拿别人发泄情绪。” “董业凯和高延东打听了吗?” “打听了,两家的老人,都没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居委会、派出所还有五金公司那边我也问过了,没人知道鲍翠莲,她好像从没在顺云市出现过。姜队,要是没什么事,我和邵伟是不是先回来?” 没有丝毫线索能把莫泰仁与三名受害者联系起来,老孟心里,又将怀疑重心偏向吴建丰。 姜华看了下时间,已是夜里十点。“好吧,你们暂时先回来。不用来办公室了,直接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再碰面。” “知道了,姜队!” 严颖听姜华复述了老孟打听的情况,心里有些得意。 “姜队,怎么样,我说了莫泰仁跟三名死者没有关系吧!鎏龙县的遇害女孩也不是莫静桐,鲍翠莲也不可能参与拐卖儿童,莫泰仁没理由杀她!” “行了,少说两句,先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好多事!”姜华挥挥手,把严颖打发走。 小丫头瞟了方婕一眼,姜华没让她送方婕回去,严颖心里有些不舒服,懒洋洋的跟方婕打了个招呼,先回宿舍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姜华拿了车钥匙送方婕回家,他确实有话想单独跟方婕说。 上了车,方婕一声不响的看着车窗外的路灯,满脑子全是莫静桐左侧肩胛的胎记。 “方婕,你是不是想去滇东?”姜华打破车内沉闷的气氛。 “呃……?”方婕没料到姜华竟猜中她的心事。 “我知道,你认为鲍翠莲和莫泰仁都去过滇东鎏龙县,就是他们之间的交集!对吗?” “嗯,鲍翠莲当年从滇东回林城以后,突然不跳舞了,我认为一定有某种原因让她摒弃了自己的爱好。而莫泰仁在徐丹死后不到一个月只身前往鎏龙县,就在他被抓捕第二天,警方发现那名遇害女孩的尸体,也绝非偶然。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把这些线索合理的联系起来。” “你心里还有两个最大的困惑!”姜华微笑着看了方婕一眼。 “什么困惑?”方婕饶有兴趣的问道。 “一是,鎏龙湖水库那名遇害女孩竟然不是莫静桐。二是,莫泰仁攻击的那名伤者离奇消失。对吗?” 这不仅是方婕心里的困惑,也是姜华百思不解的谜题。姜华认为,如果那名遇害女孩不是莫静桐,那莫泰仁为什么会在那个奇怪的时间,出现在鎏龙县?莫泰仁伤人被抓与警方发现女孩尸体的时间如此接近,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而那名自行离院、离奇消失的伤者,就更加令人费解。 “对!莫泰仁说他打的是小偷,可被抓后却毫不辩解,任由警方把他送进监狱,他好像已经放弃寻找莫静桐!为什么放弃?除非他知道莫静桐不在了!莫泰仁被抓第二天就发现那名遇害女孩的尸体,这难道是巧合吗?”想起那名遇害女孩,方婕心里隐隐作痛。 第五十八章 家 漆黑的房间里,莫泰仁怀抱相册,静静的闭上眼睛,就像睡着一样。脑海中不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爸爸,爸爸!”。 莫泰仁的心微微颤栗,他永远不会忘记,静桐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白嫩红润的小脸,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马尾辫,和那一声声叫得甜甜的“爸爸!” 一个幼小的身影浮现在莫泰仁眼前,刚满一岁的静桐,两手扶着沙发,一步一晃慢慢沿到他身前,红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发出清晰的声音:“巴、巴……”。 莫泰仁脸上笑开了花,小静桐清晰的发声,仿佛充满了魔力,令整间屋子沉浸在无法言喻的喜悦之中。 “泰仁,这可不是我教的!静桐可是先叫的你哦!”徐丹笑面如花,深情的望着父女二人。 当地有种说法,小孩第一次清楚的叫出“爸”或“妈”,不管先叫谁,谁就会辛苦一些。莫泰仁对徐丹的话不以为意,开心的抱起小静桐,温柔的亲吻女儿白里透红的脸颊。 时间一晃,小静桐三岁,该上幼儿园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小静桐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一家子高高兴兴来到幼儿园。 可在幼儿园关上大门那一刻,小静桐突然冲到门边嚎啕大哭,小手抓住大门上的铁栏用力摇晃。“爸爸、爸爸!妈妈……,我要回家,我要跟你们回家!我不在这,爸爸,我要跟你回家。妈妈、妈妈……” 徐丹顿时红了眼圈,小静桐从小没离开过她身边,看着女儿害怕失去爸爸妈妈的样子,徐丹心一软,央着莫泰仁,向老师说明情况,又把小静桐接回了家。 “徐丹,你不能这样,静桐迟早都要上幼儿园!”莫泰仁拿徐丹没办法,每次看到徐丹掉泪,他只好迁就徐丹。 “我知道,过几天再送!”徐丹紧紧抱着静桐,怜惜的擦拭女儿脸上的泪水。 莫泰仁无可奈何的笑起来,“静桐,来爸爸抱!” “爸爸,我不去幼儿园行吗?”静桐靠在莫泰仁怀中,怯怯的问道。 “静桐,每个小朋友都要上幼儿园,我和妈妈小时候也上幼儿园。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老师会教小朋友唱歌、跳舞、做游戏、学知识。静桐,你不想跟小朋友在一起玩吗?” “想!”小静桐被莫泰仁说动了心,可是回头看看幼儿园的大门,又使劲往爸爸的怀里钻。 “行了,我先带静桐回去,你去上班吧!”徐丹接过静桐,好像生怕莫泰仁强行把女孩送进幼儿园。 一个周末的早上,徐丹正在洗衣服,静桐跑到妈妈身边小声问道:“妈妈,你能教我煮面条吗?” “煮面条?”徐丹笑着看向女儿,“静桐,你想学煮面条?” “嗯!”静桐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妈妈,我已经六岁了,老师说,六岁的小朋友可以帮家里做点事情了。” 徐丹擦干手,怜爱的轻抚静桐的头。“静桐为什么想学煮面条呢?” 静桐把食指竖到唇边,贼兮兮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看电视的爸爸。轻轻扯着徐丹的手,让她弯下腰,附到耳边悄悄说道:“妈妈,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是爸爸生日吗?每次我过生日,都是爸爸给我煮面条。静桐今年六岁了,也想给爸爸煮面条。” 徐丹眼睛有些发酸,她猛然意识到,女儿已经渐渐长大。 “好,妈妈教你!” 静桐拿着妈妈找出来的小铁锅,装了半锅水,放到电磁炉上。徐丹开了火,静桐从橱柜里拿出面碗,把妈妈给她准备的调料,小心的放进碗里。 “妈妈,够了吗?”静桐的小手抽出一把面条。 “够了,水一开就把面条放进去,然后把火调小,煮三分钟就行了。” “妈妈,那你帮我看时间!””好!” 电视上的纪录片,正在精彩之处。静桐用抹布垫着碗底,双手把面条端进客厅。 “爸爸!生日快乐!吃长寿面咯!”静桐兴奋的笑着,这是她第一次给爸爸煮面。 “长寿面?”莫泰仁惊讶的看了徐丹一眼,早上不是吃过早餐了吗! “你别看我!这是你女儿亲手给你煮的长寿面。静桐说,她过生日,你给她煮长寿面。你过生日,她也要给你煮长寿面!” “静桐自己煮的?”莫泰仁接过面条,闻了闻香味。 “是我自己煮的!爸爸,我已经长大了!你快尝尝,香不香!”静桐站在莫泰仁面前,满脸期待的看着爸爸。 “真是静桐自己煮的?”莫泰仁看着徐丹,还有点不相信。 “我只负责教她怎么煮。你这碗长寿面,可是静桐自己动手弄的。哼,还说先叫谁谁辛苦,我看是先叫谁谁享福吧!”徐丹吃醋了。 “爸爸,快尝尝!真是静桐自己煮的!”静桐见爸爸不动筷,不由着急。 “好!爸爸吃,爸爸吃!”莫泰仁心里暖哄哄的,全然不顾刚吃过早餐,几大口把女儿煮的面给吃了个底朝天。 “爸爸,好吃吗?”静桐拉着莫泰仁的手臂,瞪着黑亮有神的眼睛紧张的问道。 莫泰仁一把揽过静桐,紧紧拥在怀中。“好吃!静桐煮的面特别好吃!”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客厅里响起一家三口开心的笑声。 突然,一阵急促凄厉的电话铃声响彻耳际。莫泰仁拿起电话,只听见徐丹慌乱的喊叫:“泰仁,静桐不见了!你快回来!” “什么时候不见的?楼下你都找过了吗?”莫泰仁快步冲出单位,内心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找过了,附近我全找过了!”徐丹着急的哭出声来。 “你别急,再找找,我马上回来。” 两口子把附近几条街找了个遍,天渐渐黑了,可是找不到静桐。莫泰仁和徐丹像疯了一样,不吃不睡,在顺云的大街小巷奔走了整整一夜。 “静桐到底是怎么丢的?”莫泰仁两眼喷着火,第一次向徐丹发了脾气。 “我不知道!”徐丹无力的哭泣,“我在楼上做饭,她在楼下玩,我下来就找不到人了!” “你……” 徐丹泪流满面,莫泰仁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你先回去吧,我去派出所报案!” 然而,警方和莫泰仁夫妇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静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消失了! 从静桐失踪那天开始,这个原本温馨、幸福的家庭,再也听不到欢声笑语。莫泰仁跟徐丹的话越来越少,徐丹有时甚至害怕面对莫泰仁。只要手边有点钱,心怀愧疚的徐丹就总往外地跑,满怀永不放弃的希望,四处寻找静桐。 不到一年时间,家里的积蓄全花到莫泰仁和徐丹分头寻找静桐的路费上。两口子饿了就啃馒头;渴了就喝自来水;困了就到火车站前的广场上猫一夜;在大江南北留下了寻找女儿的足迹。 莫泰仁闭着的双眼,悄然留下两行热泪。他紧紧抓着手里的相册,静静的感怀生命中最宝贵的记忆,嘴唇微颤,似乎默默念叨着什么! 第五十九章 移花接木 天亮了,一夜平安无事,警方没有再接到与浮尸相关的报案。 许军见莫泰仁挎着背包走出小区,连忙摇醒蒋奇。 “别睡了,蒋奇,莫泰仁出门了。” “呃!”蒋奇睁开眼睛,看了小区大门一眼,脑袋有点迷迷糊糊。“他去哪?” “看样子是去公交站,你快跟过去吧!” “嗯。”蒋奇下车,走到街对面,又从路口的斑马线绕回公交站台。 开往林彩纺织厂方向的班车来了,莫泰仁上了车,照旧走到车后门的立柱旁靠着,无所事事的看着车窗外。蒋奇随后挤上车,在车头侧身站立。借着车内拥挤的乘客遮掩,密切注意车后门的情况。而莫泰仁与其他赶着上班的人没什么区别,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只希望早点到站下车。 老孟和邵伟走进姜华办公室,姜华正和蒋奇在通话,严颖独自站在窗前,神色好像不太高兴。 “好,你和许军轮换着休息,继续盯着他,这两天,就幸苦你们了。”姜华挂了电话,朝老孟点了点头。 “姜队,蒋奇和许军在监控莫泰仁?”老孟猜到姜华的安排。 “嗯!” “姜队,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莫泰仁与三名受害者没有任何联系,我觉得不用在莫泰仁身上浪费精力!”证实了鎏龙县的遇害女孩不是莫静桐,老孟依然坚持自己原先的推测,认为吴建丰更具作案嫌疑。 “老孟,除了莫静桐的爷爷和外公外婆,还有谁能证明,莫静桐左侧肩胛有红色胎记?”姜华对莫静桐的胎记,还有些顾虑。 “姜队,你还是怀疑莫静桐与鎏龙湖水库的遇害女孩有牵连?”老孟也曾怀疑过,但见过莫泰仁的父亲和岳父岳母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孟,鲍翠莲和高延东遇害时,吴建丰已被我们控制。虽然吴建丰与老猫过从甚密,但在三起连环杀人案中,完全看不到老猫的影子,你能肯定,这三起命案,都与老猫有关?”姜华很清楚老孟的想法,可现在同样没有证据表明吴建丰具有作案嫌疑。 “姜队,我之所以提出要从顺云回来,就是为了尽快找到老猫,证实我的推测!我相信,老猫近期一定来过林城。” 姜华心里很乱,吴建丰一年前就已对董业凯动了杀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吴建丰也坦白承认,周日晚来林城,就是想通过纪彤找到董业凯,然后在董业凯的车上动手脚,借车祸事故让董业凯死于非命。 可是周日晚上吴建丰从丁家坡一路走到红茶馆,上了出租车返回顺云。沿途六个主要路口的监控画面,都记录下吴建丰的身影。事实证明,董业凯遇害时,吴建丰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就算老猫周日真的来过林城,姜华认为老猫也不一定能顺利找到董业凯。 “老孟,鲍翠莲和高延东被害时,吴建丰已被警方控制。外面的人完全无法确定,吴建丰能否安然离开警局,那他收买的凶手,还会继续执行原定的计划吗?”姜华觉得,老猫不会那么愚蠢,在风头上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行凶。 “姜队,正因为吴建丰已被警方控制,他收买的凶手,才更需要继续在外面以相同的手法作案,制造连环杀人案的假象,以洗清吴建丰谋杀董业凯的嫌疑。”老孟的看法恰好相反,他认为只有不断发生作案手法相同的命案,才能保证吴建丰能够安然抽身事外。 “还有,吴建丰在丁家坡从监控中消失的那三分钟,我认为十分可疑!”老孟继续说道。 “吴建丰从丁家坡走到红茶馆沿途路口的监控摄像头,也只拍到他的身影,并没有清晰的拍到吴建丰的脸部。周日晚上吴建丰在红茶馆附近乘坐出租车回顺云,当时他坐的是后排,晚上车内光线很暗,司机根本不会注意客人的相貌。司机只能证实当晚有客人在红茶馆附近打车去顺云,但是无法确认车上的客人就是吴建丰本人。” 姜华惊异的看向严颖,吴建丰从丁家坡走到红茶馆沿途路口的监控,是严颖负责调看。 “呃,监控视频放大以后,脸部确实有些模糊。”严颖调看监控视频时,主要是根据吴建丰的穿着确定其身份。 “监控没拍到吴建丰的脸部正面图像?”姜华追问。 “没有,姜队,监控安装的位置,不可能拍到脸部正面图像。”严颖感觉有些委屈,她也是经过认真查找比对,才从沿途六个只要路口找到吴建丰的身影。 姜华惊疑不定,立刻掏出手机联系蒋奇。 “蒋奇,你和许军去黔都出租车公司找那名载吴建丰回顺云的司机,带吴建丰的照片了吗?” “带了,我把吴建丰的照片给司机看了,他说打车去顺云的乘客是吴建丰。” “那个司机能确定?” “应该能吧!” “什么叫应该?”姜华有些光火。 “姜队,到底怎么了?” “车上的监控看了吗?” “呃,黔都出租车公司成立不久,车上虽然安装了监控,可还没投入使用,他们公司说,是联网平台系统还有点技术问题没解决好。” “就是说车上没有监控?” “嗯!” “你怎么不早说!”姜华万万没想到,吴建丰乘回顺云的出租车竟然没有监控。“那司机叫什么名字?” “叫曹睿。” 老孟见姜华挂断电话,估计自己的话姜华已听进心里。 “姜队,吴建丰在丁家坡消失的那三分钟,我想,极有可能是跟老猫会面。如果董业凯周日离开酒店时,老猫一路追踪,要想掌握董业凯的行踪并非难事!” “吴建丰跟老猫会面?”姜华感觉老孟的猜测过于大胆,现在根本无法确定老猫近期是否来过林城,老孟作出这样的假设,简直毫无根据。 “姜队,如果出现在六个主要路口监控中的人不是吴建丰,他周日晚上也不是十一点乘坐出租车回顺云呢?” “老孟,你认为吴建丰伪造不在场证据?” “对!让一个体型相近的人,穿着吴建丰的衣服出现在监控中,又特意乘坐出租车去顺云。而真的吴建丰,却留在了林城。吴建丰在丁家坡消失的那三分钟,不仅是跟老猫会合,同时也是移花接木让替身上场伪造不在场证明。”老孟又提出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因为他认为,只有吴建丰才能轻易把董业凯约上青云山。 姜华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如果吴建丰的心思真是如此缜密,他根本没有必要耍那么多花样亲自参与谋杀董业凯!蒋媛提过那种心脏病患者禁用的宫缩药,就能轻易要了董业凯的命,而且尸体特征与心脏病发无异。可吴建丰为了摆脱嫌疑,却甘冒风险雇凶在外继续制造命案,莫非他就不怕弄巧成拙、节外生枝! 还有纺织厂失踪的业务员谢裕国,他在连环杀人案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六十章 分歧 “姜队,姜队!”老孟见姜华沉思不语,无奈出声打断姜华思路。 “呃,老孟,治安大队这两天,已在全城范围内发起对老猫的搜索。不过,我估计很难找到老猫。至于吴建丰移花接木让替身伪造不在场证明,我想,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姜队,你放心,这方面我会想办法核实!但是仅靠我和邵伟,恐怕人手……”老孟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姜华能加派人手。 “老孟,蒋奇和许军还盯着莫泰仁,老宋和小刘去剑河、永山还没回来。他们只要一回来,我就让他们帮着你搜索老猫。”姜华没有松口让蒋奇和许军撤回来。 老孟看了严颖一眼,突然发现少了个人。“姜队,方婕呢?” “她有事,要离开林城几天。”姜华随口应道。 “有事?这个时候离开林城?”老孟狐疑的向严颖投去探询的目光。 严颖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方婕去哪了,她想给方婕打电话,但是当着姜华的面,还没找到机会联系方婕。 姜华没有回应老孟的疑问,叫上严颖,离开了办公室。 “姜队,方姐到底去哪了?”严颖下了楼,忍不住问道。 “你应该能猜到。”姜华没有正面回答。 严颖惊讶的轻呼:“滇东!方姐去鎏龙县了?” “嗯!”姜华冷哼一声,走向警车。 “姜队,你让方姐一个人去鎏龙县?”严颖感到不可思议。“鎏龙湖水库的遇害女孩不是莫静桐!莫泰仁既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 “不,鎏龙湖水库的遇害女孩很可能就是莫静桐!” “为什么?那女孩肩后没有胎记!”严颖无法理解姜华和方婕的思路。 “严颖,有没有胎记,只有莫泰仁和他的家人知道。” “莫泰仁在说谎?可他昨天看到那名遇害女孩照片时,完全没有作为生身父亲的应有反应!” 姜华赞许的点了下头,他对严颖逐渐培养起来的观察能力很是欣慰。 “莫泰仁的反应很真实,也很自然。从他的反应可以想象,那名女孩应该不是他的女儿。但是,有一点你没注意……” “哪一点?”严颖觉得奇怪,自己已经很仔细的观察,还有什么疏漏吗? “莫泰仁看到那名遇害女孩时太平静了!” “太平静?”严颖经姜华提醒才恍然大悟。“我懂了!姜队,看到那张遇害女孩的照片,触景伤情,莫泰仁应该为失踪的女儿感到气愤,还应该非常伤心!可是莫泰仁对那名遇害女孩并未表现丝毫好奇,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不是静桐!’就把女孩的照片推回到你面前。” “对!莫泰仁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关于那名遇害女孩的话题!如果你处在莫泰仁的角度,也能如此平静吗?” 严颖摇了下头,“不能!我一定会向警方打听那名女孩出了什么事,问清楚那名女孩是不是被人拐带失踪!同时也会更担心,自己的孩子,会不会遭遇类似的情况……” “对!我和方婕谈论了很久,认为莫泰仁的反应很有问题!” “所以你才让方姐去滇东了解那名遇害女孩的情况?”严颖知道昨晚自己走后,方婕留下来与姜华谈论莫泰仁的反常,心里有些失落。 姜华一心扑在案子上,并未注意严颖的情绪。“方婕不仅想了解那名遇害女孩的情况,还想查清当年莫泰仁在鎏龙县无故攻击的那名受害者究竟是谁!我们怀疑,被莫泰仁殴致重伤的受害者,也许与莫泰仁失踪的女儿有关联。” “但你没告诉孟哥,方姐去了滇东!”严颖隐隐露出埋怨之意,姜华不仅没有告诉老孟实情,也没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些情况。 姜华叹了口气,“老孟和方婕一样固执,老猫与吴建丰的关系,确实也让案子变得更加复杂。如果没有发现莫泰仁与滇东鎏龙县的瓜葛,我可能也会把注意力转到老猫和吴建丰身上。如果告诉老孟,因为方婕发现网上一则多年前的简讯,我们就把莫泰仁与连环杀人案联系起来,他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想法。” “可现在你把重心转向了滇东鎏龙县!”严颖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姜华能如此顾及老孟的感受,可他在乎过自己的感受吗? “我已经请求治安大队协助寻找老猫,老孟和邵伟并不是孤军奋战。”姜华并没有因为莫泰仁而完全消除对吴建丰的怀疑,作为中队长,他必须目视全局。 “我们现在去哪?”严颖淡淡的问道,似乎姜华的话题忽然没了兴趣。 “去顺云!”姜华启动警车,驶出警局。 顺云?严颖侧目瞥了姜华一眼,没有吱声。莫泰仁的情况,老孟和邵伟在顺云已经基本查清,姜华竟然还要亲自前往顺云,说明他已从心底认定了莫泰仁的嫌疑。 邵伟见姜华带着严颖离开警局,郁闷的看着老孟。 “孟哥,姜队好像对吴建丰和老猫没有兴趣!” “诶!”老孟轻叹一声,“方婕可能已经去滇东了!” “滇东?鎏龙县的遇害女孩不是莫泰仁的女儿,方姐还去滇东干什么?”邵伟认为这是白费工夫。 “方婕肯定想查清莫泰仁当年攻击那人的身份!” “莫泰仁不是说那人是小偷吗?莫泰仁在那种情况下,殴打小偷出气,他的心情我觉得也能理解!” “这个小偷不是关键。问题在于,莫泰仁虽在家住顺云,却与董业凯和高延东毫无交集。高延东的情况我们还不是十分清楚,但是董业凯和鲍翠莲两人,不可能与拐卖儿童的人贩扯上关系。” “是啊,我们在顺云走访了那么多人,没有任何人听过鲍翠莲的名字。她的照片,也没有人见过。” “邵伟,莫泰仁的父亲和岳父岳母你也见了,他们证实莫静桐左肩有胎记。你觉得他们像在说谎吗?” “不像!三个老人说起胎记的神情,都很自然,不像是别人教他们说的。” “对!三个老人提起胎记时的神情十分相似,如果莫泰仁事先交代他们说谎,三个老人中,总有一个会露出异样的神色。” 邵伟赞同的点着头,“既然遇害女孩不是莫静桐,鲍翠莲和董业凯与人贩又扯不上关系,那莫泰仁就没有作案动机!再说,董业凯和高延东遇害时,莫泰仁在外地出差,如果伪造不在场证明,很容易查出来。” “估计老宋和小刘很快就会回来!”老孟根本不相信老宋能查出问题,因为在他看来,莫泰仁根本没有理由谋杀董业凯和鲍翠莲。 “孟哥,那老猫我们该怎么找?”邵伟心里没底。 “如果老猫从黔北来林城帮吴建丰杀人,他最需要什么?” 邵伟脑子一转,“需要车和栖身之处!” “查不到老猫的身份证使用记录,说明他没住酒店。我想,老猫也许会联系他以前的朋友!”老孟心里已然有了方向。 第六十一章 滇东往事 方婕乘半夜开往滇东的火车,半睡半醒的在车上混了几个小时,上午十点走出鎏龙县火车站。一名身着便服的警员,在出站口举着写有方婕名字的牌子。 “你好,我是林城来的方婕。”方婕面带微笑走上前去。 “你好!”警员收起牌子,向方婕伸出手。“我是鎏龙县警局刑侦队的何子明,姜队已经正式给我们发函请求协助,我们黄队特意让我过来接你。” “谢谢你和黄队了!”方婕与何子明握了握手,上了何子明开来的警车。 “何警官,我这次来……” “呵呵,方婕,你的来意黄队已经交代。零九年办理鎏龙湖水库浮尸案和莫泰仁故意伤人案的警员,黄队已经让他们在队里等你。黄队这两天有事,就由我全程配合你工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何子明三十多岁,看着十分精明。 “那就要麻烦何警官了!” “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到了鎏龙县警局,何子明把方婕带进早已准备好的办公室,两名中年警员见何子明陪方婕进来,点头跟何子明打了个招呼。 “杨队,老马,这位是黔州省林城市局《林城警事》的主编方婕。方主编,这位是二中队副队长杨先华,警长马颂邦。当年的鎏龙湖水库浮尸案,就是派出所转到他们两位手上的。藤田派出所的杨所长,是杨队的堂兄。”何子明作了简单介绍。 “二位警官好!叫我方婕就行了!”方婕对主编这个头衔很不适应。 方婕与杨队和老马寒暄两句,马上进入正题。 “杨队,当年鎏龙湖水库那名遇害女孩,身份一直没有查清吗?” “没有!当年我们向全省发了协查通报,可是没有找到符合死者特征的失踪儿童。死者尸体在殡仪馆放了三个月,一直没人认领。县殡仪馆条件有限,只能先将尸体火化。”杨队说话简单明了。 “女孩的死因是……?” “被钝器猛击头部造成颅脑严重损伤,导致脑死亡。这是当时的尸检报告。”杨队拿出准备的材料。 方婕粗略的看了一下,女孩的死因与林城那三起命案的受害者基本相符。遇害女孩的尸体是零九年十一月六日早上被发现,但是死亡时间,却是十一月五日下午七点左右。 “呃,这名女孩身上有什么遗物吗?”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遗物。当时发布认尸启示后,杨所长倒是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来电者称,曾在农贸市场附近见过这名女孩。但是我和杨所长到农贸市场走访,却没有找到能够提供确切线索的知情者。”老马当年和杨所长在农贸市场附近转了几天,有几户商贩确曾见过这名女孩,但是没有看到他人与女孩接触。 “匿名电话?大概是什么时候?” “电话是从农贸市场外面的一家烟酒店打出来的,但店老板没注意打电话的人是谁。我记得是在警方发现尸体一周左右,给杨所长打的电话。” “据我所知,遇害女孩双脚残疾,你们发现尸体时,她的双脚……” 方婕话没说完,被老马抢白道:“她的双脚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扭曲到胸前,脚跟几乎顶到锁骨!法医认为,女孩受过严重的骨折伤,刚伤愈不久!而且那孩子极度营养不良,严重影响发育,导致无法准确检测骨龄。” 杨队补充道:“结合尸体身上破旧的衣物,我们当时判断,那女孩很可能是乞丐。” “乞丐?”方婕很是诧异。 “对,乞丐!发现女孩尸体的第二天,我们联合县里各个派出所,对全县展开排查,据群众反映,确实有人见过那名女孩在路边行乞。” “就她一个人吗?”方婕心头大震。 “无法确定。女孩在鎏龙县街头出现的时间,前后只有一个来月,而且每天行乞的地点并不固定。根本没人注意,是什么人一早把女孩送到路边行乞;也没人看到女孩晚上是如何离开。零九年县里的天网工程还不健全,我们调查了所有的旅社和出租屋,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杨队颇感无奈。 “同期,鎏龙县街头没有发现其他行乞儿童吗?” “没有,我们挨家挨户询问了闹市区的商铺、门店,除了这名女孩,没有发现其他的行乞儿童。” “那滇东同期发生过类似的水库浮尸案吗?” “前后半年,滇东只有渠敬一所公园的湖泊内发现一名女死者,是因为与男朋友吵架,一时想不开才跳湖自杀。女死者身上没有伤痕,尸检显示死因为溺亡,尸体身份也很快确定。” “呃,杨队,能给我几张女孩的照片吗?”鎏龙县警方传到林城的照片,放在姜华办公室,方婕没带在身上。 “可以。”杨队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把打印好的照片送了过来。 “杨队,这名女孩每天行乞的地点都不固定,据你们了解,她大概在哪些地方出现行乞呢?” “呃,行乞地点我们都作了登记。”杨队从他准备的那叠材料里抽出一页纸。 方婕仔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地名她并不熟悉,但是其中一处地点她刚经过——火车站站前商业街口。 “感谢二位警官配合!耽误你们时间了!”方婕谢过杨队和马警官,何子明又把处理莫泰仁故意伤人案的警察找了过来。 办案的丰警官和彭警官,带来了当年故意伤人案的卷宗。 警方于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五日晚上八点二十接到报案,有人在福兴宾馆门前施暴攻击路人。110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群众已经控制住了施暴者——莫泰仁。被袭击的路人,当时已经昏迷。接警警员立即将伤者就近送到城关镇卫生所,经值班医生诊断,伤者左腿膝关节因外力导致骨折。 有目击者亲眼看见伤者倒地后,被莫泰仁奋力跳跃踩踏其双脚膝部。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全然不顾围观群众的劝阻对昏迷伤者施暴。 “两位警官,这份讯问笔录没有供词?”方婕虽然早就知道莫泰仁当时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没想到讯问笔录竟没有一句供词。 “莫泰仁从被警方控制一直到入狱,没有说过一个字!我们是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词,确定了嫌犯故意伤人的罪行,才决定零口供办案。当时,局里请专家对莫泰仁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进行全面检查和评估,认为莫泰仁是在神志清楚意识清晰的状态下施暴攻击路人。所以提请法院,对莫泰仁进行严肃处理,判处有期徒刑四年。”丰警官理出一份精神评估报告。 方婕看了一遍,莫泰仁在施暴过程中,只针对伤者进行暴力攻击,对上前劝阻的群众却多次避让。显然,他的攻击目标明确,头脑十分清醒,并未伤及他人。 令方婕感到无奈的是,多位目击证人目睹莫泰仁施暴攻击伤者,却没有一位证人,能说清这场暴力事件的起因。 第六十二章 神秘伤者 “也没有伤者的证词?”方婕在卷宗里没找到受害者的证词笔录。 彭警官摇了摇头。“案发当晚,由于伤者昏迷,接警的同事无法进行笔录。第二天卫生所将伤者转至县医院,我和老丰到院后,主治医生告知,伤者的情况暂时不便接受询问。我们第二天中午再去医院,伤者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伤者膝关节骨折,就没人看到他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吗?” “伤者住的是两人病房,他离开病房时,另一名病人睡着了。家属去上卫生间,回来没看到这名伤者,还以为他被送去治疗室。医生查房才发现伤者失踪,同房病人的拐杖也不见了。” 丰警官点了点头。“对!我们到了医院,院方正在检查医院监控视频,发现伤者拄着双拐独自从后门离开医院。伤者在医院期间,除了告诉医生他叫赵吾亮,其他什么也没说。” 彭警官接过话头:“不过头一天我用伤者的手机,给我的手机打过电话,留存了他的电话号码!但我当时给伤者打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通过移动公司查询该号码,发现登记人用的是假身份证。” “那通话记录呢?伤者的手机与他人联系过吗?” “联系过,伤者转至医院后,与另一个假身份证登记的号码联系了三次,最后一次就是失踪那天早上,他离开病房前十五分钟。当时另一名病人的家属还在病房里,那名家属说,只听到伤者对着手机‘嗯’了两声,没听到通话内容。” “医院后门外没有监控,我们向附近的小吃店打听,伤者离开医院那个时间段,曾有辆面包车停在医院后门,但是没人注意车牌号和车上的人,也没人看到伤者上车。”丰警官当时因为伤者失踪的事,还被领导狠剋了一顿。 “后来我们听说,伤者转至医院当天,院方敦促伤者缴纳住院费,伤者表示没有能力医治。所以我们怀疑,伤者一是无钱就医,二是担心施暴者的同伙报复,才联系了亲友接他离开医院。” “与伤者联系的那个电话号码也关机了?”方婕感觉那个伤者的身份似乎非常神秘。 “是的,我们对这两个号码作了详细调查,结果令人十分惊讶!”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电话号码,是一个月前在渠敬市一家移动收费处同时办理的。号码开通以后,两个号码几乎每天都在互相联系,但是没有拨打过其他号码!” “单线联系?”方婕万分惊异。 “对,就是单线联系!是不是很令人惊讶?这简直就像特务组织搞秘密活动一样!” “有这名伤者的照片吗?” “没有,还没来得及给他照相,人就失踪了。我们当时就以渠敬市为中心,联系了周边十几个县市、几十个乡镇的医院和医疗机构,但是都没有发现这名伤者的踪迹,他完全消失了!”当年为了寻找这名离奇失踪的伤者,丰警官、彭警官还有他们的一干同事,可是煞费苦心,却劳而无功。 “这名伤者当时多大年纪,有什么特征?” “看着大约二十五六岁,一米六八的个头,短发,相貌普通,没有特别之处,属于在人群里不会有人注意那种类型。与医生交流说普通话,但是带有南粤口音。” “南粤口音,他不是滇东本地人?” “不是。我们询问了福兴宾馆的保安和附近商铺多名店主,没人见过这名伤者。” 方婕翻开杨队留下的那张遇害女孩行乞地点记录,没有找到福兴宾馆。 “何警官,麻烦你看一下,这些地点,有没有与福兴宾馆距离较近的地方?” 何子明接过行乞地点记录,认真看了一遍,旋即摇了摇头。 “那,福兴宾馆距鎏龙湖水库有多远?” “呃……”何子明眉头微皱,立刻明白方婕的意思。“很远,水库的位置差不多已是城郊,福兴宾馆位于鎏龙县老城区。方婕,你是不是怀疑,这两起案件有联系?” “嗯……,我也不知道。何警官,从鎏龙湖水库到福兴宾馆,大约要多少时间?”方婕暂时还不敢肯定两起案件之间有关系。 “呃,开车的话十五分钟,步行起码一个小时以上。” 方婕看向丰、彭两位警官。 “莫泰仁没有开车,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一张林城至鎏龙县的火车票,乘车时间是十一月五日凌晨两点,上午十一点到达鎏龙县。” 方婕清楚,从林城到滇东鎏龙县,只有一班快车。多年来,乘车时间基本没有变化,只是近年火车提速,比以前的行车时间缩短了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莫泰仁到达鎏龙县的当天晚上,就当街公然殴打赵吾亮!” “对,早上刚到鎏龙,晚上就攻击赵吾亮。” “莫泰仁身上带手机了吗?” “没有。” “没有!”方婕更加吃惊,“那莫泰仁怎么找到赵吾亮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莫泰仁直至进监狱,都没说一个字。福兴宾馆附近也没有发现可疑车辆,可以肯定,莫泰仁没有开车。” “方婕,如果没有车,一个小时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水库赶到城内福兴宾馆。”何子明从时间上否定了莫泰仁当晚曾去过鎏龙湖水库的可能性。 方婕疑惑的看着手里的行乞地点记录,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那名遇害女孩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 可是这个问题,经手此案的杨队和马警官也无法回答。 “丰警官,你们应该通过身份证核实过莫泰仁的身份吧?” “对,核实过。他是黔州省顺云市五金公司职工,妻子在他犯案前一个月亡故。我们考虑过,莫泰仁当时的精神状况可能有问题,所以才请专家对他的精神状态进行检查评估。”当年处理这起故意伤人案时,丰、彭两位警官非常慎重,怎奈莫泰仁拒不开口,他们无法得知,是何原因导致莫泰仁的过激举动。 方婕已基本了解当年这两起案件的大致情况,可是,结果却令她更加感到困惑。 莫泰仁的故意伤人案,伤者身份不明,赵吾亮明显不是真名。此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与接他离开医院的人进行“单线联系”,莫非,这二人的关系见不得光?他们真是从事什么秘密活动? 一个故意伤人事件的受害者,竟不积极配合警方惩治罪犯,反而无声无息的从医院消失。莫泰仁显然不可能有犯罪同伙,对受伤入院的赵吾亮实施报复。那此人消失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逃避警方追查!这个所谓的受害者,似乎害怕自己的身份曝光。 可莫泰仁到底是如何确定赵吾亮为攻击目标的?他在鎏龙县并无亲友,抓到他时,身上也没有手机。而从赵吾亮逃离医院的怪异举动来看,此人心里有鬼,莫泰仁似乎并未找错攻击目标。 第六十三章 鎏龙湖 姜华刚到顺云,突然接到方婕电话,听到那名伤者也许是南粤人,不禁忧心忡忡。时隔六年,想从南粤寻找一名左腿膝关节曾骨折的男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方婕,鎏龙胡水可浮尸案一直没找到凶手?” “没有,这起案子早已成为悬案。” “这样,你尽力查清那名女孩最后出现的地点。我与南粤警方联系,碰碰运气。” “嗯,那名伤者现年应该三十到三十二岁之间。当年他匆忙离开医院,没能及时得到医治,估计左腿会留下残疾。” “我知道,滇东警方当时在渠敬市周边没有找到此人,我怀疑,那辆接他离开医院的面包车,直接把人送回了南粤。” “你是说那名伤者回到南粤才进行医治?” “对。而且,据丰、彭两位警官对他穿着的描述,我估计他应该是某个县城或乡镇的人。行了,我知道该怎么找。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 方婕挂了电话,何子明见时近中午,安排方婕到食堂吃饭。方婕毫无胃口,随何子明去食堂简单垫了下肚子,提出想去鎏龙湖水库看看。 “行,我把老马叫上。当时是他负责勘查现场,具体情况他比较熟悉。”何子明一口应下,打电话给老马叫他到停车场见面。 三人在停车场会合,何子明开了一辆民用牌照的小车,向鎏龙湖水库出发。 “马警官,周官镇离鎏龙县远吗?”方婕满怀心事的问道。 “不远,一个小时的车程。” “汽车?” “对,周官镇没有火车站,只通汽车。” 方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有个问题,她想不明白。鲍翠莲零九年八月中旬来滇东,而鎏龙湖水库发现女孩浮尸是十一月六日,时间相隔近三个月。处理浮尸案的杨队说,那名女孩出现在鎏龙县街头的时间,前后只有一个来月。按道理,鲍翠莲八月中旬到鎏龙火车站乘火车回林城时,不可能见到这名女孩。 那么鲍翠莲当时在鎏龙县火车站,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让她如此害怕? “马警官,零九年鎏龙县火车站前有监控吗?” “有,当时我们查过火车站的监控,但是那名女孩在火车站行乞的位置,恰好处于监控盲区。” “杨队说,那名女孩在鎏龙县街头出现的时间,前后只有一个来月。那十月份以前是不是没人在鎏龙县见过那名女孩?” “呃……”老马略有迟疑。“之前应该没人见过!我和杨队走访了很多人,那名女孩最早出现在鎏龙县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来月。” 老马见方婕沉默不语,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其实,当时我们也曾怀疑,有人强迫女孩行乞,但是找不到与女孩接触的可疑人物。我们随即对周边县市进行全面彻查,也没有发现类似的行乞儿童。最后只能……,诶!” 方婕深知,这起案件难度确实很大。杨队和老马他们当年为浮尸案,也做了大量工作,但苦于没有线索,一切努力都是枉然。 车窗外吹来徐徐凉风,一座巍峨的青山,出现在公路前方。山上郁郁葱葱,虽已是深秋,树木却依然繁茂。 “方婕,这就是鎏龙山。”何子明开口介绍道:“鎏龙县以山得名,你坐火车过来,在高架桥上,应该看到山腰的鎏龙湖了吧?” “呃,我没注意!”方婕有点不好意思,她在来的路上心绪纷乱,哪有心思欣赏窗外的风景。 “我们县四面环山,铁路的高架桥正好跨过鎏龙湖。火车进城,从车窗一眼就能看见山腰的湖泊。” “哦!”方婕默默点了下头。心想,六年前莫泰仁乘火车来鎏龙县时,是不是也从车窗看到了桥下的鎏龙湖。 何子明把车一直开到半山。只见一泓碧绿的湖水掩映在静谧的山弯之中,湖面有如明镜,微微泛起涟漪,山水一色,蓝天白云倒影湖中,秀丽美景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鎏龙湖的景色的确很美!”方婕不禁感叹。 “是啊!你看那边还有游人拍照。”何子明语带骄傲,示意湖边星星点点的游人。 “水库还在前面。”老马指着湖边小路,带头走了过去。 沿着小路走了不远,山谷间修砌了一座大坝,坝上建有半人高的拦墙,站在坝上,大半个鎏龙县尽收眼底。 “尸体就是在那被发现的!”老马指着山谷一侧的水面。 方婕看了看水面上方的山崖,“有路能上去吗?” “没路上去,我们估计,女孩的尸体,就是从坝上抛到湖里的。” “那坝上没发现什么痕迹?” 老马摇了摇头。 方婕回看来路,从山脚只有一条水泥路直通水库大坝。两边的路灯相隔甚远,估计到了晚上,坝上罕有人至。 “马警官,晚上很少有人来这吧?” “嗯!前几年山上安了路灯,现在晚上偶尔有人开车到湖边游玩。但是六年前,太阳一下山,整个鎏龙湖漆黑一片,水库附近几乎没有人来。” “呃,这里距警局,差不多十公里吧?”方婕由何子明的车速估算了一下距离。 “嗯!福兴宾馆在警局的另一个方向,从那到鎏龙湖,差不多八公里。”何子明知道方婕在想什么。 “那女孩虽是骨瘦如柴,但是双脚残疾不便背负,要把她带到这,只能依靠车辆!”方婕探询的看着老马。 “当年鎏龙县只有两家汽车租赁公司,我们查过,十一月五日的前后几天,租用汽车的人,都能说清租车用途。警局那几天也没接到失车报案。” 方婕摇了下头,脑中想起接赵吾亮离开医院那辆面包车。 “马警官,当时在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在坝上发现少量血迹。经检验,证实是那名遇害女孩的血液。” “也就是说,女孩是在坝上被人打击头部致死?” “嗯,根据尸检报告,女孩落水前已经脑死亡,没有溺水现象。” “能确定凶器吗?” “呃,法医判断,凶器可能是石头。” “石头?”方婕微微皱眉。“为什么是石头?” “我们也觉得奇怪,既然特意把女孩带到水库杀害,凶手为什么没准备趁手的凶器!” “附近没发现那块有可能是凶器的石头?” “没有,也许被扔到湖里了。” 方婕看着坝下的湖水发了会呆,心中无法确定,接赵吾亮离开医院的那辆面包车,十一月五号晚上是不是到过鎏龙湖! “马警官,发现女孩尸体的前一天晚上,县里福兴宾馆附近发生一起故意伤人案,你听说过吧?” “嗯,听说过!怎么,你怀疑两起案子有牵连?”老马颇觉诧异,不明白方婕怎么会提起那桩案子。 “你们大概不知道,那起故意伤人案的案犯,他的女儿一年前失踪了。” “什么?”老马惊讶的怔住。 何子明突然明白,林城警方为何对这两起陈年旧案如此关注。 第六十四章 重查旧案 黄成刚接到何子明的电话,立刻放下手边的事,把二中队的杨先华和一中队的丰泽叫到自己办公室。 “先华,老丰,林城来的同行你们都见过了?” “见过了,黄队。那女的好像不是警察吧?”杨队认为方婕只是来收集一些罪案素材。 “哼哼,先华,她确实不是警察,可也算半个老刑侦了!” “老刑侦?”杨先华大出意料。“黄队,那个叫方婕的不是林城警方负责对外宣传的文职人员吗?” “你知道什么,方婕原来在黔州省《生活与法制》杂志社负责罪案跟踪纪实报道,常年参与黔州警方的侦破工作。近期又调到林城警局自办媒体《林城警事》担任主编,你可别小看她,方婕经历的大案要案可不比你少!” “黄队,方婕到底来干什么?” “先华,老丰,你们上午向方婕介绍的那两起案子,可能出现转机了!” “转机?”杨先华眼睛一亮,六年前这件案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对!老丰,当年你和彭世庄核实过那起故意伤人案案犯的身份。你知道案犯莫泰仁的妻子为什么亡故吗?” 丰泽满脸疑惑的摇摇头,当时电话联系黔州省顺云市五金公司,对方并没有细说莫泰仁妻子死亡的原因。 “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一号,莫泰仁的女儿失踪。零九年十月十二号,莫泰仁的妻子在女儿生日那天跳楼自杀!” “什么?女儿失踪?”丰泽惊异的看向杨先华,立刻联想到杨先华处理的浮尸案。 “黄队,莫非浮尸案的死者是莫泰仁的女儿?”杨先华失声问道。 “现在还无法确定。据方婕说,莫泰仁一口咬定,他女儿莫静桐二零零一年十月十二号出生,左侧肩胛后有块小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可是尸检报告显示,当年水库那名遇害女孩大约七岁左右,无法根据骨龄确定死者实际年龄。所以,遇害女孩年龄上与莫静桐有出入。再者,我问过曹法医,当年在进行尸检时,他并未发现死者尸体肩胛的胎记。” “那孩子身上没有胎记!”杨先华摇了摇头,当年他仔细检查过遇害女孩尸体,也没发现女孩身上有类似的印记。 “当然,也不能排除莫泰仁在说谎。也许,他女儿莫静桐身上并没有胎记!” “黄队,如果那个女孩真是莫泰仁的女儿莫静桐,那他攻击的那名路人……?”丰泽顿时意识到当年莫泰仁的缄默,也许别有隐情。 黄成刚缓缓点头,“莫泰仁也许并不是‘无故’攻击那名路人!那个所谓的伤者,很可能与失踪的莫静桐有关!” “黄队,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无法确定遇害女孩究竟是不是莫静桐!”杨先华有些激动。 “所以,这才是方婕这次来鎏龙县的真正目的!”黄成刚表情郑重。 “黄队,你要我们重查这两件案子?”杨先华和丰泽齐声问道。 “对,我建议,将两起案件并案调查。你们成立联合调查组,全力配合方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莫泰仁攻击的伤者与鎏龙湖遇害女孩之间的联系!” “是!黄队!” 何子明把车开回警局,径直把方婕带到黄成刚办公室。杨先华、丰泽、彭世庄,已大致交换了意见。 “方主编,欢迎欢迎,这两天实在太忙,没时间去车站接你,希望不要介意!”黄成刚热络的向方婕伸出手来。 “黄队客气,我这次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方婕与黄成刚握了下手。 “刚才在电话里,子明已经把情况都跟我说了。当年具体经办这两起案件的人都在这,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成立联合调查组,把两起案件并案重新调查,全力配合林城警方的工作。方婕,你有什么要求和意见,就直说吧!”黄成刚性格直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感谢黄队和各位警官的大力支持!我这次来,只希望能弄清三件事!”方婕向大家点头致谢。 “哪三件事?”黄成刚正色看着方婕。 “第一:弄清那名遇害女孩最后出现的地点;第二:找到赵吾亮和遇害女孩是否有过接触的证据;第三:我想见见当年控制住莫泰仁施暴的群众。”方婕大方说出自己的要求。 “怎么样?有困难吗?”黄成刚目视众人。 “没困难!”杨先华几人异口同声答道,可是脸色并不好看。事隔多年,要想弄清前两个问题,难度非常大。 “方婕,如果你想见当年控制住莫泰仁行凶的群众,有一个人,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他!”丰泽站起身来。 “好!现在就去!”方婕可不想浪费时间。 “那就先这样吧!”黄成刚向方婕点了下头,对大家说道:“大家立即行动起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两起案件的关联。” “是,黄队!”众人朗声答应,立刻分头行动。 丰泽说的那个群众,是福兴宾馆的保安魏文嵩。当年就是他,带头制止莫泰仁行凶,赵吾亮才保住性命。 “丰警官,六年了,魏文嵩还在宾馆上班?”方婕有些担心。 “嗯,宾馆老板是他舅舅。魏文嵩是退伍军人,分配到化工厂工作。下岗后就到舅舅的宾馆当保安,一干就是十多年。” “哦!”方婕点点头,原来是退伍老兵领头制止了莫泰仁。 何子明把车开到福兴宾馆前停下,一位年近五十身着保安服装的男子正坐在宾馆门前的值班亭中。 “魏大哥!”丰泽向保安打着招呼。 “丰警官,你怎么来了?”保安走出值班亭。 “魏大哥,有点事找你。方婕,这位就是魏文嵩魏大哥。” “魏师傅你好!”方婕客气的点头示意。 “你好!丰警官,到底什么事?”魏文嵩满脸疑惑。 “魏大哥,你还记得六年前有人在宾馆门前殴打路人的事吗?”方婕微笑着问道。 “哦,你们是为这事来的!”魏文嵩豁然开朗。“当然记得,当年要不是大家拦着,那小子就算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魏师傅,你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吗?” “没问题!当时天已经黑了,我在值班亭里听收音机。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叫救命!” “魏师傅,他们一开始不在宾馆门前?” “对,他们是从路口那边一路追打过来的。我从值班室出来,那个莫……”魏文嵩顿了一下。 “莫泰仁!”丰泽提醒道。 “对,是叫莫泰仁。他纵身把前面的年轻人扑到在地,那年轻人口鼻流血,眼睛青肿。莫泰仁连踢年轻人头部几脚,那小子当时就晕了。莫泰仁又跳起身来,用尽全力踩踏年轻人的膝盖。我冲过去把他推开叫他住手,可他像疯了一样不听劝住,继续冲上前,逮着机会就踢打地上的年轻人。我想抱住他,可他拼了命挣开,不断跳起来踩踏人家膝盖。”魏文嵩提起这段往事,仍心有余悸。 第六十五章 转变 方婕感觉奇怪,莫泰仁如此执着攻击赵吾亮的膝盖,是不是为了那名双脚残疾的遇害女孩? “魏师傅,当时莫泰仁手边没有凶器?” “凶器?”魏文嵩一愣,摇了摇头。“他手上没凶器,把人扑到后,就是不停用脚踢打那个年轻人。” “我感觉莫泰仁的主要攻击目标好像是那年轻人的膝盖?” “呃……,对,年轻人倒地之后,他先踢了年轻人头部几脚,把人踢晕后,就疯狂踩踏年轻人的膝盖,好像恨不得把那人的脚踩断。后来我听说,那人膝关节骨折是吗?”魏文嵩向丰泽求证。 “对,伤势很严重。就算伤愈,估计也会留下残疾。”丰泽当时向县医院的医生核实过赵吾亮的伤势。 “莫泰仁没有帮手吗?”方婕继续问道。 “没有!就他一个人追打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你以前在附近见过吗?” “没见过,他们俩我都是第一次见。” “魏师傅,你觉得莫泰仁当时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怎么样?” “呃,情绪不太稳定,显得异常愤怒。精神状态……,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很清醒。” “很清醒?” “对,我一直在阻止他殴打地上的年轻人,但他对我似乎没什么敌意,动手的时候还特意避开我。我开始抱住他的时候,他挣脱我的力量很大。但一直到最后,阻拦他的人慢慢多了,他也没对其他人动手。” “莫泰仁当时说话了吗?” “没说,他一个字都没说,两眼通红,死死瞪着地上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晕倒前,除了叫‘救命’,还说了什么?” “没有,我就听到他叫救命,赶过去他倒地头部被踢了几脚就晕了。整个过程时间很短。” “他们大概是从什么地方开始追打的?” “应该就是路口吧!”魏文嵩也没看到莫泰仁和赵吾亮究竟是从哪跑过来的。 “那年轻人没有还手吗?” “没有,我听到动静出来看时,年轻人在前面边跑边喊救命,莫泰仁紧随其后不停追打。” 方婕暗暗叹了口气,莫泰仁被抓住后的缄默,令人难以猜透他殴打赵吾亮的真正用意。就算赵吾亮真是小偷,莫泰仁为了发泄情绪,随便教训一下出气也能理解。但其紧追不舍,待赵吾亮倒地昏迷还继续施暴,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谢谢了,魏师傅!”方婕告别了魏文嵩,与丰泽、何子明回到车上。 “方婕,还想去哪?”何子明觉得方婕有些心神恍惚。 “呃,回警局吧,我想仔细看看莫泰仁的卷宗。” “好!”何子明看了丰泽一眼,后者微微摇头,猜不透方婕在想什么。 回到鎏龙县警局,何子明把方婕带进自己办公室,丰泽找来莫泰仁故意伤人案的相关资料,全交到方婕手上。 “丰警官,赵吾亮被送往镇卫生所时,你们检查过他身上的物品吗?” “检查过,当时赵吾亮处于昏迷状态。为了弄清他的身份,我们检查过他的随身物品。但是没有找到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赵吾亮身上有多少钱?” “呃,好像就几十块吧!” “莫泰仁呢,他身上有多少钱?” “大概四五百块。” “赵吾亮住哪?” “这个……,不清楚。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就消失了。” “我想,赵吾亮在鎏龙县一定有落脚的地方。” “当时我们找过全县所有的宾馆、旅店,还有大部分出租屋,没有发现这方面的线索。” 方婕非常泄气,她这趟鎏龙县之行,完全没找到什么突破性的线索。 莫泰仁十一月五日上午到达鎏龙县,晚上八点十几分,在福兴宾馆门前殴打赵吾亮。他究竟是怎么找上赵吾亮的? 水库遇害女孩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七点左右,从时间上看,莫泰仁应该没去过鎏龙湖,也就不可能知道那女孩出事。 但赵吾亮呢?他有没有去过鎏龙湖? 接赵吾亮离开医院的同伴驾驶面包车,如果有车的话,赵吾亮会不会去过鎏龙湖? 方婕遗憾的摇着头,这样毫无根据的凭空猜测,让她感到烦躁。 但这两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十分接近,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莫泰仁几乎是在遇害女孩死亡后一个小时,就当街殴打赵吾亮。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从魏文嵩的话中不难听出,莫泰仁对赵吾亮简直恨之入骨,似乎恨不得要了赵吾亮的命!他为什么如此偏执,非要踩断赵吾亮的膝关节不可? 法医判断遇害女孩是被石头打击后脑致死,凶手将女孩带至水库大坝,明显是预谋杀害女孩,却并未准备凶器。 而莫泰仁欲置赵吾亮于死地,也同样没有准备凶器,竟徒手当街殴打赵吾亮。他要真想杀人,为什么不选择更有把握的方式?难道莫泰仁真是借殴打小偷发泄? 方婕隐隐有些动摇,除了遇害女孩扭曲、残疾的双脚,她完全看不出鎏龙县六年前发生的这两起案子,与林城那三起连环杀人案有何关联! 唯一值得深思的是,那个被殴至重伤的赵吾亮,为何离奇消失?此人现在又身在何处?莫泰仁出狱后,有没有再找过他? “对了,丰警官,莫泰仁被关在哪所监狱服刑?” “滇东第四监狱,就在鎏龙县白水镇。” “他入狱后的情况,你们了解过吗?” “莫泰仁入狱一年后,我和老彭去第四监狱办事。我顺便问过他的情况,据管教干部介绍,莫泰仁在狱中几乎没说过话。” “不说话?” “嗯!他只回答管教干部的问题,没与任何人交谈过。” “莫泰仁在狱中的表现如何?” “除了很少说话,服刑表现良好,后来减刑半年提前释放。” “那他平时与其他服刑人员相处的态度如何?” “呃,应该还不错,莫泰仁在狱中从不惹事。他不爱说话,对性格蛮横的狱友百般忍让,没听说他跟其他服刑人员闹矛盾。” “除了不说话,莫泰仁在狱中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呃,听说他喜欢看书,还喜欢锻炼身体。” “看书和锻炼?” “对,管教说莫泰仁什么书都看,入狱后一闲下来就看书、锻炼。” 方婕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莫泰仁。第一次在林彩纺织厂办公室见到莫泰仁,他态度和善彬彬有礼。第二次在姜华办公室,莫泰仁似乎对曾经的遭遇已然释怀。让人很难把他与疯狂攻击赵吾亮的那个莫泰仁联系起来。 而莫泰仁在狱中的转变就更加令人费解。他入狱时,女儿音讯全无,妻子跳楼离世不过三个月,莫泰仁居然还能静下心来看书!难道,他当时真的已经完全放弃寻找女儿的希望? 这根本解释不通!方婕疑惑的看着手边的卷宗,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五日,莫泰仁在鎏龙县待了不到十二个小时,究竟是何原因,让一个急切赶赴滇东寻找女儿的父亲,放弃了希望? 第六十六章 谎言 方婕认为只有一个原因,能让莫泰仁作出如此转变,那就是莫静桐已经不在人世! 回想起在姜华办公室,莫泰仁见到遇害女孩照片时的反应,方婕更加认定莫泰仁有问题!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不应该对另一个惨遭不幸的女孩如此冷漠!莫泰仁看了一遍遇害女孩的照片,立刻肯定那不是莫静桐,随即把照片推回姜华面前。 那一刻方婕一度有种错觉,莫泰仁似乎不想看到那些照片! 如果是方婕,她看过遇害女孩的照片,会随手把照片放到桌上,不会立刻把照片推到桌子的另一边。莫泰仁无意识的这个动作,似乎想让那叠照片离他远一点!他是在撇清自己与照片上那名遇害女孩的关系,还是害怕多看一眼那名不幸的女孩? 也许,那并不是方婕的错觉,莫泰仁就是不想看到那些照片! “丰警官,你们把莫泰仁带回警局时,他的情绪怎么样?”方婕继续求证。 “呃,把莫泰仁带回警局时,他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平静下来?”方婕感到奇怪。 “对,也不说话,也看不人。叫他抬头,他就抬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若无其事?怎么会若无其事?他不担心进监狱吗?”方婕十分惊奇。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从头至尾,他都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无论我们怎么劝导,他都保持缄默拒不配合。” “呃……,丰警官,你说的那种‘无所谓’的表情,我能不能理解为心灰意冷、对什么事都失去兴趣?”方婕使者猜测莫泰仁当时的心理。 “嗯……”丰泽认真考虑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有点那种意思。他好像对自己被指控的罪名满不在乎,对其犯罪行为带来的严重后果丝毫不以为意,似乎完全没有为自己开脱的念头。” “可当时,莫泰仁的女儿已失踪一年有余。他从林城赶赴鎏龙县,目的也是为寻找女儿。如果入狱……”方婕别有深意的看着丰泽。 “如果身陷狱中,就不能继续寻找女儿。所以,莫泰仁不能进监狱!”丰泽万分懊恼,当年顺云市五金公司接到鎏龙县警方的电话,并未说明这一情况。就连莫泰仁妻子亡故,也只是一句带过。如果早知莫泰仁的特殊情况,当年这起案子绝不会就此草草结案。 “方婕,你说得对。莫泰仁当时不是若无其事,而是心灰意冷!他的妻子自杀,女儿又杳无音讯,不可能如此冷静!更不会满不在乎!”丰泽也有自己的孩子,如果置身莫泰仁的处境,丰泽绝不会像莫泰仁那样平静。他一定会向警方说明情况,尽力开脱自己的罪责,避免被送进监狱。 “方婕,如此说来,鎏龙湖水库发现的遇害女孩,莫非就是莫静桐?”何子明颇感困惑。 方婕无奈的微微摇头,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根本无法确定。 “莫泰仁如何得知那名女孩已于当晚七点遇害?”何子明提出疑问。 丰泽眉头紧皱,一言不发。莫泰仁当天早上到达鎏龙县,他怎么知道失踪的女儿会在此地? 方婕依稀感觉,莫泰仁好像知道女儿在鎏龙县,不然,他为什么不去别的城市,偏偏从林城径直跑到滇东这个小县城来? 假设当日莫泰仁去了别的城市寻找女儿,他还会当街无故攻击路人吗?或者,莫泰仁去的那个城市,也会出现类似的遇害女孩吗? 显然,不可能存在这种巧合!方婕几乎敢肯定,莫泰仁根本就是冲着女儿莫静桐,才特意赶赴滇东鎏龙县! 姜华接到方婕电话,刚敲开顺云市五金公司原经理贾浩仁家房门。 “嗯,我知道了!我和严颖刚找到贾经理家,好,保持联系。” 贾浩仁六十出头,去年刚退休。见警察再次登门,显得有点不耐烦。 “警官,你们还是为了莫泰仁来的?” “对。贾经理,莫泰仁的有些情况,我们还想向你多了解一下。” “警官,莫泰仁到底犯了什么事?他的情况,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同事了。” “呵呵,贾经理,你别误会!莫泰仁没事,我们来的目的,主要是想了解他女儿莫静桐失踪的具体情况。” “你们是帮他找孩子?”贾浩仁态度有所改变。 “对,贾经理,当时你们公司的宿舍,是什么格局?” “呃,我们公司职工不多,宿舍也就一栋七层小楼,分两个单元。宿舍楼紧邻路边人行道,楼前有花坛与人行道隔开。” “没有院子?” “没有,地盘有限,没院子,也没围墙。” “莫静桐失踪的时候,听说是在楼下玩耍。也就是在花坛附近,对吗?” “对。当时,公司宿舍的小孩都喜欢在花坛那玩。” “这两个单元,每层楼住了几户人家?” “四家,每个单元门对门住着两户人家,两个单元有四家人。但一楼是层高两米的煤棚,二楼才住人。” “二楼和三楼住的都是公司的职工?” “嗯,只有一家是租给了外面的人。” “哪家?” “二楼一单元楚艳茹家。楚艳茹是我们公司出纳,她爱人是包工头,当时在外面买了商品房,就把公司的房子租给了两个学生。” “学生?” “对,我们公司宿舍离顺云一中很近,当年附近很多出租屋都是租给从乡镇来顺云上学的学生。” “你还记得那两个学生的名字吗?” “不记得了。不过,莫静桐失踪的时候,正是学校放暑假期间,那两个学生都回牛昌镇了。” “那另几户……?” “静桐失踪是下午快下班的时间。当时二楼三楼的那几家,都没人在家。” “他们家里有孩子吗?” “你不知道,以前单位按年龄分配宿舍。年纪大的住低楼层,二楼三楼那几家住的职工年龄偏大,孩子都上初中了。所以孩子也不在家。” “那就没人看见莫静桐是怎么失踪的?” “对!” “那宿舍楼里,有没有与莫静桐年龄相仿的孩子呢?” “有一个,梁发庆的儿子比莫静桐小一岁,那天下午也在楼下玩。后来他奶奶把他叫上楼,就只剩莫静桐一个人在花坛那。平时静桐也经常在楼下等爸爸下班,所以梁发庆的母亲也就没太在意。” 姜华明白,这些情况莫泰仁当年早已弄清楚。看来,莫静桐的失踪,与公司内部职工无关。 “贾经理,徐丹死后那段日子,莫泰仁的情绪怎么样?” “很不好,他成天窝在家,敲门也不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莫泰仁去滇东你知道吗?” “他出事第二天警察打来电话,我们才知道他在滇东。” “去滇东前,莫泰仁离开过顺云吗?” “没有,他窝在家二十来天没出过门。” 姜华心头大震,方婕蒙对了。莫泰仁在说谎,处理完徐丹后事,他并没有四处寻找莫静桐,而是在家窝了二十来天,然后直接去了鎏龙县。 第六十七章 坚强的男人 贾浩仁记得非常清楚。当时,莫泰仁家对门的邻居小邹说,下班回去看到莫泰仁家防盗门上了挂锁,猜测莫泰仁可能出门了。隔了一天,公司办公室的肖全远,就接到了鎏龙县警局打来的电话,核实莫泰仁的身份。 “贾经理,这个肖全远是什么人?” “他原来是我们公司办公室的文员,公司改制后,出来自己开了家五金店。” “贾经理,这个肖全远是不是跟莫泰仁有什么矛盾?” “矛盾?应该没有吧!”贾浩仁不太清楚这些年轻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莫泰仁在滇东鎏龙县出事,鎏龙县警局给你们公司打电话核实莫泰仁的身份,接电话的人,并没有告诉鎏龙县警方,莫泰仁家的特殊情况。” “啊?”贾经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小肖没告诉他们,莫泰仁的情绪不稳定吗?” “接电话的人只说莫泰仁的妻子近期亡故,没有解释徐丹跳楼的原因和莫静桐失踪的事。” “这个小肖,他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帮莫泰仁说几句好话!”贾浩仁认为,当年肖全远如果向鎏龙县警方介绍了莫泰仁的特殊情况,念在其遭受沉重打击,情绪不稳定,也许鎏龙县警方就会对莫泰仁殴打他人的案子从轻处理。 “这就要问问肖全远了!” “走,我带你们去问他!”贾浩仁有些不高兴,怎么说也是同事一场,肖全远不该坐视不救。 “贾经理,当时你们公司也没人去滇东看看莫泰仁究竟出了什么事?”姜华一边下楼,一边问道。 “唉,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正是公司改制的当口,成天不是这个会就是那个会,又要人员分流、又要资产重组,公司上上下下人心惶惶。我这个经理,根本抽不开身。其他职工,也没心思去理莫泰仁这档子事。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忙完,莫泰仁都已经判了。”贾浩仁也是有心无力。 “公司宿舍拆迁的时候,莫泰仁还在监狱吧?” “嗯,公司改制前,有文件让大家按房改的政策,购买自家住的房子。可当时莫泰仁为了找女儿,家里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拿不出钱来购买公司的宿舍。全公司,就他一个人没住房。拆迁的时候,我找了辆货车,把他家里的东西,全给拉到他父亲那。不然,他回来连点念想都没有。” “贾经理,莫泰仁出狱后,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公司改制人员分流,莫泰仁因为有案底,被单位除名了。” “他没回公司找领导要说法?”严颖心里隐隐为莫泰仁鸣不平,孩子丢了,老婆自杀,出狱后不仅没了工作,连家都不在了,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没有!当时公司只剩下我和财务几个人,办公室也搬了家,没听说莫泰仁来找过单位。” 姜华看着严颖忿忿不平的眼神,轻轻摇了下头。这个丫头,还是不够成熟,总是感情用事。 “警官,就是这家店。”不知不觉,贾经理将姜华二人领到一家五金店门前。 “小肖!” 贾经理在门前喊了一声,从店里钻出一个三十出头一身光鲜的男人。 “贾叔,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小肖,当年莫泰仁在滇东出事,警察给我们单位打电话,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贾浩仁语气不善。 “怎么了贾叔,怎么想起提这事?”肖全远狐疑的看着姜华、严颖。 “你当时到底是怎么跟警察说的,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贾浩仁瞪着肖全远,一副“不说不行”的劲头。 “当时人家问我们单位是不是有个叫莫泰仁的职工,我说有。然后问他们莫泰仁出什么事了,他们说是故意伤人,把人打成重伤。问我他家还有什么人,我就说莫泰仁的爱人不在了,家里没什么人了。贾叔,我是担心他们让莫泰仁家里赔钱,才没告诉他们莫泰仁还有个老爹在乡下。他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哪有钱赔给别人!”肖全远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怎么不告诉警察,莫泰仁的女儿丢了,徐丹是受不了打击才跳楼自杀。说不定警察念在莫泰仁可怜,情绪、精神有问题什么的,可能从轻处理呢?” “我,我哪想到那么多啊?”肖全远满脸悔意。“那边打电话来,一个劲问莫泰仁家还有什么人,我,我只想赶紧把他们打发了,免得缠上莫泰仁的老爹。” “诶,你呀!”贾浩仁听了肖全远的解释,也不好再说什么。 “肖全远,接滇东警方通知前,你知道莫泰仁去哪了吗?”姜华没亮明身份。 “不知道,我跟莫泰仁不在一个单元。”肖全远疑惑的看着姜华,正想发问,姜华却示意贾浩仁离开。 “那我回去了!”贾浩仁招呼一声,转身走了。 “贾经理,你听过鲍翠莲这个名字吗?” “没听过,前两天你们同事也来问过,还有个姓董的,我都没听过。以前莫泰仁也没跟别的女人有什么来往。他和徐丹很恩爱,一家三口……,诶,可怜啊!” “贾经理,徐丹死前,莫泰仁去过滇东鎏龙县吗?” “我不清楚,滇东他应该去过。当年,莫泰仁和徐丹为了找女儿,走了很多地方。但是有没有去过鎏龙县,我就不知道了。” “那徐丹跳楼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吗?” “不清楚!不过之前他们两口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家。徐丹国庆过后回来,在家呆了两天,也是没出门,第三天就自杀了。是我给莫泰仁打的电话,当时他正好从川渝回到黔州,在林城刚下车,接到电话,就赶紧回来了。” “贾经理,你知道徐丹当时是从什么地方回来吗?” “不知道。自从莫静桐弄丢以后,徐丹和莫泰仁就慢慢不爱说话。见到单位的同事也不打招呼,总是低着头走路。” “徐丹自杀时,身上有遗书或是遗物之类的东西吗?” “不清楚。徐丹跳下来,浑身是血,没人敢动。警察来了,听说家属马上就到,只是检查了一下尸体,确认人已经死亡,也没乱翻徐丹身上的衣服。莫泰仁在路边跳下车,冲上前跪倒在徐丹身边,诶……”说到感人之处,贾浩仁深深叹了口气。 “莫泰仁呆呆的抱起徐丹尸体,他身上的衣服,也被徐丹的血染红了。我担心他把徐丹抱上楼回家,从侧面劝了他两句。莫泰仁还算理智,没把尸体抱上楼。我联系殡仪馆把尸体运走,莫泰仁就趴在运尸车的铁箱上,一路到了殡仪馆。他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我,求我让人去他家里给徐丹找身干净衣裳,自己亲手给徐丹换上去。他已经哭不出眼泪,但我知道,他心里难过。”多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贾浩仁依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严颖的泪水,不争气的缓缓落下。她简直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信念支撑着莫泰仁在失去一切之后,还能如此坚强的面对生活。 第六十八章 古怪 “贾经理,我想请你帮个忙!”姜华把贾浩仁送回家,分手时突然提出请求。 “姜队长,你说!”贾浩仁正色看着姜华。 “当初五金公司宿舍大概住了二十四户人家,贾经理,我想请你帮忙,联系这些人!” “联系全体职工?”贾浩仁有些奇怪,姜华说想调查莫静桐失踪的案子,怎么查到公司职工身上了。 “对,刚才我跟你说起的那两个人,鲍翠莲和董业凯,这是他们的照片。”姜华拿出三张写着名字的照片。“还有这个人,他叫高延东。我想请你帮忙,让原来住在公司宿舍的职工看看这些照片,有没有人见过这三个人。莫静桐失踪,也许跟这三个人有关!” 严颖满脸惊异,鲍翠莲怎么会跟拐卖儿童有瓜葛! “行,原来住在公司宿舍的职工,除了楚艳茹家搬到林城,其他人都在顺云。我马上就去找他们。”贾浩仁听说照片上的人与莫静桐失踪有关,顿时精神大振。 “那就麻烦贾经理了!不过……” “不过什么?” “贾经理,如果你在询问公司职工时,发现某个职工看见这三人照片的反应不太对劲,就立刻离开,然后马上联系我。”姜华塞给贾浩仁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 “嗯,我懂了!”贾浩仁郑重的点头答应,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能为莫泰仁和小静桐做点事了。 “好!贾经理,我等你消息!”姜华与贾浩仁握手告别,跟严颖上了警车。 严颖见姜华把车往市中心开,看样子暂时不回林城。 “姜队,现在去哪?” “振兴商场。” “姜队,你怀疑鲍翠莲与董业凯、高延东合谋拐带莫静桐?”严颖猜测道。 “我也不确定。但如果莫泰仁真与这三人的死有关,起因必定是因为失踪的莫静桐!” “可方姐不是说,无法确定鎏龙县遇害的女孩是不是莫静桐吗?” “徐丹死后,莫泰仁一直窝在家中哪也没去。贾浩仁说,大家敲莫泰仁家的门,他也不开。我想,那段时间莫泰仁应该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所以莫泰仁突然出现在滇东并不是偶然?”严颖突然感到,方婕也许是对的。莫泰仁的故事,让她暂时忘记心里的不快。 “对,莫泰仁在鎏龙县被抓第二天,警方就已联系五金公司。从邻居发现莫泰仁离家的时间来看,莫泰仁是从林城直接赶赴滇东鎏龙县。而不像他在我办公室说的那样,徐丹死后,他继续四处寻找莫静桐。” “莫泰仁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他要守住心里的秘密!” “什么秘密?” 姜华露出无声的苦笑,他如果知道莫泰仁心里的秘密,就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满世界寻找线索了。 “蒋奇,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姜华在路边把车停下,给蒋奇打去电话。 “一切正常!今早莫泰仁到了厂里,王耀永把刚招进厂的几个业务员,交给莫泰仁培训。莫泰仁在会议室给业务员讲了一天课,我一直在保安监控室盯着。” “好,继续监控,告诉许军,千万别放松警惕。” “姜队,莫泰仁真的有嫌疑?”蒋奇感觉莫泰仁跟没事人一样,他如果有嫌疑,昨天接到王耀永的电话,就应该溜之大吉。 “现在还不好说,反正你跟许军把人给我盯牢了!” “是,放心吧,姜队!” 姜华和严颖下车走进振兴商场,在电梯口找到董业凯那个经营百货的摊位。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正在摊位上理货。 “大姐,请问你叫苏昌欣吧?”姜华随意看了看摊上摆放的货物。 “嗯,你是……?” 姜华拿出工作证,“我是警察,苏大姐,耽误你一下,聊几句。” “哦!”苏昌欣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摊位后面拿出两张凳子。“你们坐吧。” “苏大姐,这个摊位经营好几年了吧?” “嗯,快六年了。” “董业凯从什么时候开始请你帮他找看生意的?” “呃,零九年六月。” “之前是他自己看着生意?” “开张不到一个月,他就请我过来了。” “你知道当时董业凯住哪吗?” “环城西路园林巷,那是他父母的房子。” “那房子现在还在吗?” “在,不过董老板早就把房子卖了。” “什么时候卖的?” “继承遗产的时候,他把老房子卖了,另外买地建了新房。” “我听说,以前董业凯很少来商场?” “嗯,自从把我找来看摊子,除了进货和收货款,董老板平时很少过来。” “你知道董业凯平时都在哪吗?” 苏昌欣摇了摇头,“不知道。有时候在家,有时候在外面。” “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 “有时候有些东西断货,我打电话给他好几天才把货送来。” “据我所知,这个摊位,都是在批发市场吴建丰那进货。缺什么货,董业凯给吴建丰打个电话送货不就行了?” “唉,不放心我呗!进货从来都是他亲自去。” “董业凯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在外面干什么?他都去过哪些地方?” “没说!他从来不跟我说他的私事!” “也不聊聊家常?” “呃……”苏昌欣想了一下,董业凯确实没提过与生意无关的事。“不聊!” “你怎么认识董业凯的?” “我有个表妹,嫁在园林巷,跟董业凯算是邻居。” “你表妹现在还住园林巷吗?” “嗯,还在。” “你表妹和表妹夫熟悉董业凯的情况吗?” “他们也不太熟,董业凯常年不在家,经常见不着人。” “他们也不知道董业凯在外面干什么?” “不知道!董老板只说在外面做小生意,没搞这个摊位前,也常在吴老板那拿些货到周边县份、乡镇去卖。” “你怎么知道董业凯拿货到周边去卖?” “他自己说的。” “园林巷距茶园路远吗?” “远,环城西路在城边上,茶园路在市区。” “从这到茶园路不远吧?” “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 “苏大姐,请你回忆一下。董业凯认不认识市五金公司的人?” “没听他提过。” “那你听过徐丹和莫泰仁这两个名字吗?” “也没听过。” “苏大姐,董业凯喜欢孩子吗?” “孩子?”苏大姐楞了一下,姜华的问题让她难以捉摸。“好像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商场也有不少小孩,可从没见过董老板逗小孩玩。”在苏昌欣的记忆里,董业凯从没亲近过谁家小孩,他对那些可爱的孩子总是不屑一顾。 “呵呵,耽误你不少时间。谢谢了,苏大姐!”姜华突然结束询问,面带喜色站起身来。 “不客气!”苏昌欣一头雾水,感觉姜华有点莫名其妙。 严颖跟着姜华离开商场,憋不住问道:“姜队,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哼哼,董业凯行踪诡秘,四十出头才结婚,孤身一人却不喜欢孩子,你不觉得古怪吗?”姜华冷笑道。 第六十九章 矛盾的董业凯 严颖有些不解。“姜队,董业凯喜不喜欢孩子,跟莫静桐失踪有直接联系吗?有些人就是不喜欢孩子,我觉得也没什么古怪的。不过,董业凯的行踪确实有点诡秘。竟然没人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事无不可对人言!董业凯却不从在苏昌欣面前提起自己在外面的情况,这极不正常。董业凯几乎没有常来往的朋友,这更不正常。苏昌欣与董业凯也算相交多年,可连她都不知道董业凯去过些什么地方,这其中必有古怪。” “可是孩子……” “董业凯父母都不在了,四十出头才与蒋媛结婚,你认为董业凯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吗?” “呃,有些人确实不喜欢孩子。”严颖强辩。 “不,董业凯不是不喜欢孩子!他与蒋媛结婚,就是想要孩子。” “为什么?”严颖与蒋媛见面多次,从未见蒋媛提过孩子。 “董业凯常年在外,私生活也不检点,从他与纪彤的关系可见一斑。他这样的人,家庭观念淡薄。蒋媛婚前是ktv的包房公主,与吴建丰交情匪浅,以董业凯谨慎的性格,他应该很清楚蒋媛跟吴建丰的关系。可他还是选择与蒋媛结婚,婚后也并未改掉在外乱来的习惯,说明他不怎么在乎蒋媛。那么董业凯跟蒋媛结婚当然不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家’,而是另有目的!” “你认为董业凯的目的,就是希望蒋媛给他生孩子?” “你说呢?蒋媛虽然长的不错,但年龄已是三十出头。这种年龄在ktv当包房公主,恐怕不太吃不开吧?以董业凯如今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更年轻的妻子。而他之所以选择蒋媛,就是因为蒋媛的年龄基本已经定性,他与蒋媛在一起,跟年轻小姑娘相比,肯定要稳定一些。” 姜华侃侃而谈,令严颖十分惊讶。平时两人很少谈及这方面的话题,严颖没料到,未曾结婚的姜华,脑子里对女人竟有这么多道道。 “没想到,你倒是把臭男人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 “呵呵,我也是胡乱猜测。” 姜华讪然一笑,不再与严颖纠结这个问题。拿出手机联系蒋媛。 “喂,蒋媛,我是姜华!” “你好,姜队,有事吗?” “听说你回顺云了?” “嗯,我留在林城也没什么用,就先回家了。” “蒋媛,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董业凯想要孩子吗?” “孩子?”蒋媛心里微微一动。“姜队,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了?” “蒋媛,方便告诉我吗?”姜华当然不可能把刚才那番“胡乱推测”告诉蒋媛。 “老董是想要孩子!可惜,结婚一年多,我一直……,唉!”蒋媛悠悠叹气。 “董业凯明确表示过,想要孩子?” “嗯,他前段时间,还叫我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怀上孩子。” “平时,董业凯看到别人的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别人的孩子?”蒋媛颇感诧异,老董似乎对别人的孩子不怎么感兴趣。“没什么特别反应,厂里老汪的孩子非常可爱,谁见着都想抱抱。可老董好像从没逗过那孩子。我感觉,他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孩子。” “但是董业凯却很希望你怀上他的孩子!”姜华再次确认。 “嗯,为了这事,老董有点不高兴。”蒋媛能感觉到,董业凯迫切希望蒋媛早日给他生下一男半女。 “好了,谢谢你,蒋媛!” 姜华正准备挂电话,蒋媛疾声问道:“姜队,吴建丰……?” “他还留在警局,有些问题他还没交代清楚。” “老董真是他杀的吗?” “蒋媛,具体情况我不方便透露。有消息,我会打电话通知你。” “哦。”蒋媛悻悻的挂了电话。 严颖深知姜华判断正确,董业凯确实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但董业凯又不太喜欢孩子,令她感觉矛盾。 “姜队,董业凯对孩子的态度,显得十分矛盾。但这与莫静桐失踪,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现在还不好说!”姜华看了下时间,催促严颖赶紧上车。 “去哪?” “我想去董业凯的老房子那看看。”姜华已向苏昌欣打听过她妹夫的住址。 环城西路园林巷,是顺云市一处老旧的棚户区。巷口在七十年代建了一栋园林站的宿舍,巷子因此得名。 走进巷内,一路全是二至三层的自建房。姜华问了两三户人家,才找到苏昌欣的妹夫庭自勇家。 “请问庭志勇在家吗?”姜华站在敞开的房门前喊道。 “谁啊?”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哦,我是警察。是苏昌欣介绍我过来的。”姜华拿出了工作证。 “二姐?她介绍你……?”女人心里糊涂。 “你是苏昌欣的表妹吧?前几年,她给董业凯打工,你是介绍的?” “哦!”女人恍然大悟,警察是为董业凯来的。“先进来吧,我是她表妹,志勇还没回来。” 姜华二人进了屋里,女人招呼坐下。 “警官,你们是想打听凯哥吧?” “对。你对董业凯熟悉吗?” “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女人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姜华笑了笑,顿时来了兴致。“怎么这么说?” “凯哥家就住在后面,靠山那家。”女人示意巷子后部。“平时街坊邻居家里大事小事,凯哥都会到场凑个热闹,但是很少动手帮忙。平时见面,凯哥跟大家打招呼也还客气。但是凯哥不会跟人走得太近,他也不跟大伙聊自己的事。” “董业凯不会跟人走得太近?”姜华觉得奇怪。“董业凯住在这,小时候总有要好的伙伴吧?” “凯哥小时候不住这!听志勇说,凯哥一家是八几年才搬到园林巷的。当年凯哥的父亲几千块钱,就买了后面那几间房子。他们搬来的时候,凯哥都十六七岁了。” “他们从哪搬来的?” “好像是乡下,具体是哪志勇也不清楚。搬来没几年,凯哥的父母就病死了,只剩凯哥一个人。那时候凯哥二十出头,经常到外面打工,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待段时间,又出门了。很少跟巷子里的同龄人在一起。” “他在哪打工?靠什么生活?” “谁知道啊!凯哥只说他在两广一带打工,具体干什么,谁也不知道。” 姜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董业凯还真是行踪诡秘!就连一起住了十几年的街坊邻居,对他的具体情况也不甚了解。 “那董业凯在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常来找他吗?” 女人轻轻摇头,“我零七年嫁过来,那时候凯哥还没搬走。几乎没见着生面孔上过凯哥家。” “那街坊呢?有哪个街坊邻居常去他家吗?” “他在家的时候,也就周围我们这几家偶尔去他那串串门。” “董业凯喜欢邻居家小孩吗?” “小孩?”女人皱起眉头。“你别说,好像还真没见过凯哥逗过谁家孩子!” 第七十章 疏离 姜华拿出鲍翠莲的照片,请女人辨认。女人表示从没见见过鲍翠莲。 可当女人看到高延东的照片时,竟有些犹豫。 “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你好好想想,在哪见过这个人?”姜华终于看到一线希望。 “就在这,他来过这条巷子……” “什么时候的事?” “呃……,应该是小宝刚出生的时候!” “小宝?” “哦,小宝是我儿子。对,是零八年,当时我抱着小宝在门外晒太阳。看到这个人叼着支烟,往后面走。他很瘦,边走边吸着鼻子。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脚下轻飘飘的,好像走不稳一样。和老韦舅家老二一个德行!” “你确定是这个人?”姜华心情忐忑,担心女人认错人。 “嗯!”女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当时隔壁张婶也在,我们还悄悄议论过这个人。后来隔了几天,他又来过一次。” “你和张婶议论这个人?” “是啊!老韦舅家老二吃药(吸毒),那德行看着跟这个人简直一模一样。张婶还叫我看好门,千万别被他钻进屋里偷东西。” “你知道这人往后面走,是去哪家吗?” “不知道,我抱着孩子,没跟过去看。” “那隔壁的张婶呢?” “对,你等等,我去隔壁叫张婶过来。” 女人说完,跑到隔壁把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领了过来。 “张婶,你看看,还记得这个人吗?”女人把高延东的照片拿给张婶。 “呃……,这不是那个‘药鬼’吗?”张婶仔细看了半天,认出照片上的人。 “张婶,他们是林城的警察,来调查凯哥的案子。”女人给张婶介绍了一下。 “哦!”张婶点了下头,惋惜道:“小董也是命歹,刚发点财,人就不在了!” “张婶,你确定照片上的人来过你们这?”姜华再次确认。 “嗯,来过。那时候小宝才几个月,我们一起坐在门口晒太阳,这个药鬼,晃晃荡荡往里走,鬼头鬼脑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张婶十分肯定。 “张婶,你知道这人是去哪家吗?” “后面就三家,不是老潘家,就是老刘家。” “还有一家是……?” “还有一家就是小董家。” “那他也有可能是去小董家吧?” “小董那几天不知道在不在家。那几天好像没见着他吧?”张婶询问女人。 “嗯,那几天是没见着凯哥,他好像不在家。” “张婶,你能带我们去后面潘家和刘家问问吗?”姜华没有放弃希望。 “行啊!这个点他们都在家,走,我带你们去!”张婶挺热心,拿着高延东的照片,带着姜华严颖岔进女人屋旁的巷道。 张婶指着一栋两层砖房,向姜华介绍:“这是老潘家,隔壁是老刘家,靠山那排瓦房就是小董家。” 姜华打量着董业凯家的老房子,那是一栋单层砖木结构的瓦房,看着已有些年头。 “潘叔,吃饭啊!”张婶走到潘家门前,热络的打着招呼。 “张婶,一起吃吧!”一个与张婶年纪相仿的男人走到门边。看到屋外还有人,楞了一下。 “不吃了,潘叔,他们是来调查小董案子的警察,想让你帮着认个人。”张婶把高延东的照片递给潘叔。 “认人?”潘叔疑惑的看着手里的照片,好像没什么印象。 “潘叔,你见过这个人吗?”姜华上前问道。 “没见过。”潘叔摇摇头,把照片还给张婶。 “潘叔,你再看看清楚,这人以前来过我们这。”张婶还不死心。 “真没见过。秀琴,你出来看看!”潘叔回头叫出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 “秀琴,你看看,见过这个人吗?”张婶让潘叔的老婆辨认照片上的人。 “没见过,怎么了张婶?” “没什么,警察来调查小董的案子!” “哦!” 张婶拿着照片,又去了隔壁刘家。 “刘叔,有警察来调查小董的案子,你看看认识这个人吗?”张婶一副热心肠,帮姜华省了不少口舌。 “呃……,好像,在哪见过!”老刘六十出头,看着照片皱起眉头。 “刘叔,你好好想想,这人前几年来过我们这。” “嗯,对对,见过,就在门口,我回家,他正准备出去!”老刘指着姜华刚才进来的巷道,想起了照片上的人。“他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小偷!” “刘叔,你是在巷道那看见他的?”姜华有些灰心,刘叔也没看见高延东来这找谁。 “是啊,当时我们几家都没人在家,他鬼头鬼脑的从里面出去,我一看他那样就知道是药鬼,肯定是想来这偷东西。” “刘叔,你见过这人几次?” “呃,好像还有一次,我看见他从门口经过,往外面走。他走路的样子和老韦家老二一样。”老刘同样提起了老韦家老二。 “你们说的老韦家老二是……?” “老韦家老二吃药,被抓去强制戒毒了。”张婶压低声音对姜华说道。 “老韦家不住里面吧?”姜华示意巷道内的几户人家。 “他家在外面,里面就老潘、老刘、小董三家。”张婶刚才已经说过一次。 “刘叔,你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董业凯在家吗?” “不在,那段时间小董出去打工了,他家里没人。”老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看见高延东从门外经过,还专门去隔壁看了下董业凯的家门,有没有被盗的痕迹。 姜华虽然无法证实高延东来园林巷是找董业凯,但他知道,高延东出现在董业凯家门前,绝不是偶然。 “刘叔,张婶,你们见过这两个人吗?”姜华续而拿出鲍翠莲和莫泰仁的照片。 “没见过!”老刘和张婶同时摇了摇头。 董业凯的几位邻居,居然没人见过鲍翠莲和莫泰仁,姜华心里作了无数猜想,始终无法将董业凯与鲍翠莲和莫泰仁联系起来。 离开了园林巷,姜华坐在车里,心绪起伏不定。既然高延东出现在董业凯家门前时,董业凯并不在家,那高延东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呢? “姜队,高延东难道有董业凯家钥匙?”严颖妄自猜测。 姜华微微点了下头,他也有些怀疑,高延东从老刘家门前经过,是从董业凯家中出来。可惜,老刘当时并未听到隔壁董业凯家有何动静。 “如果高延东能进入董业凯家,说明二人关系很不一般!” “可是,吴建丰和蒋媛却不认识高延东,这又是怎么回事?”严颖满是疑虑。 “假设董业凯与高延东相识,可是近两年,他们却断了联系。那二人过去的关系,是不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姜华认为,董业凯与高延东似乎在刻意疏离过去的关系。 “不可告人的秘密?”严颖若有所思的撑在车窗上,困惑的看着姜华。 “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假设董业凯和高延东联手拐卖儿童,他们的死,就能说得通了!” “可怎么证实他们拐卖儿童?还有鲍翠莲,她也是董业凯的同伙?”严颖感觉,这次轮到姜华不讲证据了。 第七十一章 耳垂上的斑记 姜华嘴角浮起无声的苦笑,目前警方挖掘到的线索,别说证实董业凯伙同高延东拐卖儿童,就是两人隐秘的关系也无法证实。更是无从谈起,几乎从没在顺云出现过的鲍翠莲,是否与高、董二人存在关联。 “姜队,撇开鎏龙湖遇害女孩的身份。假设莫泰仁为莫静桐报仇而谋杀董、鲍、高三人,他又怎么确定莫静桐的失踪与这三人脱不了关系呢?” 严颖提出的疑问,不由令姜华一怔。假设莫泰仁作案杀人,怎么可能撇开鎏龙湖遇害女孩的身份不提? 徐丹于二零零九年十月十二日自杀,莫泰仁接到妻子死讯赶回顺云。丧事过后,莫泰仁把自己关在家中近二十天。十一月四日,却突然离家远赴鎏龙县。 到达鎏龙县当晚,便发生了那起所谓的故意伤人案。莫泰仁在妻子离世未过“三七”之时,贸然出现在鎏龙县街头,说明徐丹的自杀,与鎏龙县有直接关系! 而莫泰仁在街头疯狂攻击的赵吾亮,重伤未愈即行逃离医院以躲避警方追查,恰恰表明莫泰仁攻击的目标胆怯心虚! 徐丹已不在人世,女儿依旧杳无音讯。莫泰仁却在此时作出如此怪诞举动,原因只有一个:莫静桐! “严颖,徐丹死前,可能给莫泰仁留下了寻找女儿的线索!莫泰仁从徐丹的遗物中找到线索,才会突然奔赴鎏龙县。我敢肯定,徐丹生前最后一次外出寻找莫静桐,去的就是鎏龙县!”姜华果决说出自己的推测。 “线索?车票?”严颖想到徐丹外出的凭据。 “对!也许就是车票!莫静桐失踪一年有余,徐丹夫妇从未放弃过寻找女儿的希望,一直分头四处寻找。如果徐丹接受不了女儿失踪的打击,早有自杀倾向,莫泰仁也不会放心让徐丹独自外出寻找莫静桐!我猜测,正是徐丹的最后一次外出,彻底摧毁了她寻找女儿的希望和信心,徐丹才会有了轻生的念头!” “莫非,徐丹当时知道莫静桐已经死了?” “不!徐丹在鎏龙县要是知道莫静桐已死,她也许当时就会想不开!不会回到顺云家中又过了几天,才想到跳楼!” “那徐丹在鎏龙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徐丹去过鎏龙县之后,寻找女儿的希望破灭了!她跳楼前,在家里待了几天,却在莫静桐生日那天跳楼……”姜华凝望远处的高楼,心里幻想着当时的情景。“她在犹豫,她心情很矛盾,徐丹在痛苦煎熬中独自度过了最后几天,在女儿生日那天终于承受不了痛苦的折磨,从楼上跳了下来。放弃了一切希望!” “那莫泰仁……”严颖颇觉困惑,对于妻子突变的心情,莫泰仁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 “莫泰仁毫不知情!徐丹回到顺云时,莫泰仁还在外苦苦寻找莫静桐。如果当时徐丹把鎏龙县的事告诉莫泰仁,莫泰仁就会立即赶赴鎏龙县。而不是在徐丹死后近二十天,才突然想起到鎏龙县伤人。” “姜队,如果只是一张鎏龙县返回林城的车票,莫泰仁怎么确定赵吾亮就是拐走莫静桐的人?” “不,赵吾亮不是拐走莫静桐的人!” “那是董业凯和高延东?” 姜华迟疑不决的看着严颖,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凭空猜测! “莫泰仁零九年十一月五日上午到达鎏龙县,当晚七点左右,那名女孩在鎏龙湖水库遇害。八点十几分,莫泰仁在闹市街头攻击赵吾亮。被抓后三缄其口,在监狱服刑三年半的时间,去年年初出狱,几个月后应聘进入林彩纺织厂工作。莫泰仁出狱后那几个月会干什么?” “呃,应该继续寻找女孩莫静桐!” “可莫泰仁说他出狱后就来林城找工作!” “他不是在找工作!莫泰仁是在找线索!”严颖低声惊呼。 “对!入狱前,莫泰仁来不及找线索,出狱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找一个人!” “赵吾亮!”严颖眼睛一亮,终于跟上姜华的思路。“可赵吾亮是假名,南粤那么大,莫泰仁该怎么找?” “莫泰仁和我们不一样,他见过赵吾亮,说不定两人有过交流。赵吾亮当年左膝关节骨折,没有及时医治,肯定会留下残疾。莫泰仁应该有机会找到赵吾亮的机会。” “医院?到南粤各县市医院找线索?” 姜华长叹一声,南粤境内各县市的医院、诊所数以百计,莫泰仁真能在几个月内顺利找到赵吾亮吗? 方婕在何子明办公室里有些坐立不安。桌上的资料,她已反复查阅多遍,全然找不到更多线索。照片上遇害女孩的惨状,紧紧牵动着方婕的心。 这孩子会是莫泰仁夫妇的女儿吗?方婕看着照片上女孩无神的双目,隐然感到心痛。如果自己的孩子遭遇这样的不幸,自己又会怎么做呢? “何警官,我听杨队说,法医那边,还留存着死者不少照片,你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方婕,法医那边的照片,都是尸检过程中照的。你……”何子明担心那些照片方婕看不下去。 “没事,何警官。”方婕明知那些照片极富视觉冲击力,可仍然坚持。 “好吧。” 何子明带方婕找到法医,翻出了当年尸检时的照片。 女孩赤着的身体,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嶙峋瘦骨。黝黑的皮肤多处呈现淡淡的瘀青,显示女孩生前曾受过不少皮外伤。那无神的双目还有略微有些扭曲的面容,让方婕感到阵阵心痛。 如果孩子的母亲看到这些照片……!方婕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她不敢想下去,连连吐出内心的不快。 “警官,这是什么?”方婕拿起一张照片,指着女孩耳后的青乌询问法医。 “应该是瘀青吧!”法医沉声说道,女孩尸体上,有不少类似的瘀青。 女孩右耳耳垂后有一粒黄豆大小的青乌,颜色比身体上的瘀青略微偏黑。方婕盯着那块细小的青乌看了良久,暗自心惊,飞快的从包里拿出手机。 “姜队,你还在顺云吗?” “在,怎么了方婕?”姜华听闻方婕语气急切,不知发生何事。 “姜队,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莫泰仁原来的邻居?” “能找到,方婕,到底什么事?”。 “我马上给你传张相片,鎏龙湖遇害女孩右耳耳垂后有一粒黄豆大小的青乌斑记。我怀疑是胎记!” “胎记?你想让莫泰仁的邻居辨认?”姜华猜到方婕意图。 “嗯!我不知道是不是,照片是法医尸检时照的,这块斑记我觉得很特别,跟女孩尸体上的瘀青,好像不太一样……” “我知道了方婕,你马上把照片发过来,我这就去找莫泰仁他们单位贾经理。” 方婕挂断电话,赶紧用手机翻拍那张照片,把女孩耳垂上的斑记发给姜华。 法医惊讶的看着方婕,事隔多年,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不太肯定当时检查女孩尸体,究竟是否查看清楚女孩耳垂后那块斑记。 第七十二章 身份 姜华返回贾浩仁的住所,贾经理出门联系公司的老同事还没回来。拨通电话,问清贾浩仁此时正在莫泰仁过去的邻居小邹家,姜华立刻赶了过去。 小邹比莫泰仁小一岁,公司宿舍未拆迁前,住在莫泰仁家对门,两家关系还不错。 “警官,贾经理带来的三张照片我都看了,这三个人,我都没见过。莫泰仁和徐丹也没提过这几个人的名字。”小邹和爱人都表示不认识董、鲍、高三人。 姜华顾不上回应小邹的话,拿出手机翻出方婕发来的照片,递到小邹手上。 “小邹,你看看这张照片。莫静桐右耳耳垂后面有这个斑记吗?” 小邹看了一眼,立刻点头。“有,静桐耳垂后面是有一颗痣。” “静桐耳后有痣?你确定?”方婕发来的照片并没拍到女孩正面,只是一个耳部和右侧后脑的特写。姜华担心小邹看走眼。 “确定!静桐的痣就在耳垂后正中的位置,静桐满月的时候,我还跟徐丹开玩笑,说静桐这颗痣比耳环还漂亮。小蕙,你看!”小邹把照片递给爱人。 “对,静桐耳后的痣有黄豆大小,跟这照片上的差不多。静桐小时候我常抱她,绝对不会弄错!警官,这张照片上的人在哪?”小蕙关切的看着姜华。 姜华十分纠结,默默拿出鎏龙县遇害女孩的照片,放到小蕙面前。照片上女孩的惨状,令小蕙不禁微微皱眉。 “这是谁?” “你不认识?” 小蕙连续翻了几张照片,轻轻摇了摇头。“这不像是静桐!警官,这孩子……?” “徐丹出事后二十多天,这女孩在滇东鎏龙县遇害。” “我看看!”小邹一把抢过照片仔细查看。“是不太像静桐!” “姜警官,你说鎏龙县?”贾浩仁颇感惊诧,莫泰仁就是在鎏龙县犯的事。 “对!莫泰仁零九年十一月四日离家,到林城乘火车前往滇东,五日上午到达鎏龙县。当晚七点,这名女孩死于城郊鎏龙湖水库。一个小时后,莫泰仁在鎏龙县街头无故伤人被抓。六日上午,鎏龙县警方发现女孩尸体。”姜华简单介绍了这两起案子。 “这是怎么回事?”贾浩仁惊讶的望着小邹。 小蕙与小邹疑惑的对视,他们谁也没听说过鎏龙湖水库浮尸事件。 “贾经理,你也仔细看看,这孩子是静桐吗?”姜华无法解释贾浩仁的疑问,让小邹把遇害女孩照片交给贾浩仁辨认。 “这,确实不太像,不过……”贾浩仁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什么?”姜华追问。 “这孩子的脸型要是再圆一些,倒是跟静桐有几分相似。” “我看看!”小蕙急忙从贾浩仁手中抽走照片。 姜华众人静静的等待小蕙的再次辨别,小蕙连续比较了几张照片后,举棋不定的看着小邹:“我觉得还是不太像静桐,静桐的颧骨没那么高。” 小蕙记忆中,静桐脸颊丰腴嫩白红润,双目浑圆明亮有神,天真烂漫聪颖活泼,非常惹人喜爱。与照片上皮肤黝黑、骨瘦如柴、双目空洞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可依你们所说,这名女孩耳垂后的痣,与静桐耳后的痣基本吻合。”严颖低声提醒大家。 “警官,莫泰仁当年在鎏龙县打伤的究竟是什么人?”姜是老的辣,贾浩仁抓住了问题关键所在。 “不知道,鎏龙县警方还没来及调查,那名伤者就从医院跑了。” “民不举官不究,没有受害者,莫泰仁还被关了三四年?”贾浩仁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平。 “但是有好几位目击证人,亲眼看见莫泰仁把人打成重伤,受害者当场昏迷,莫泰仁还继续施暴。” “这,这不像莫泰仁的性格!” “莫泰仁是什么性格?” “他性格随和,在单位对谁都是和和气气,从没跟同事闹过矛盾,更别说动手打人。”贾浩仁身为领导,对公司职工有一定了解。 “是啊!我们两对面住着,也从没听到莫泰仁和徐丹两口子吵架。莫泰仁向来和气,怎么可能无故动手打人?”小邹也觉得想不通。 “可目击证人亲眼所见,莫泰仁当时极度狂暴,如果不是围观群众制止,也许会闹出人命!” “这人是不是与静桐被拐有关?”小蕙不由猜测。 “这个推测现在还难以证实,我们正在全力寻找当年这名伤者。小邹,小蕙,你们与莫家接触较多,请你们再好好回忆一下,莫静桐身上,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姜华对遇害女孩的身份异常烦恼。 “呃……,静桐失踪前,我和莫泰仁带静桐去游泳,静桐在泳池边摔了一跤,膝盖被划破了。她失踪的时候,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小邹快速翻动遇害女孩的照片,可女孩双脚反扭紧贴胸前,根本看不清膝盖的位置。 姜华赶紧联系方婕,让她查看法医提供的尸检照片,看清死者的膝盖部位是否有疤痕。 方婕找出几张法医强行掰开死者紧贴身体双脚的照片,发现死者双脚膝盖都有伤痕。照片发到姜华手机上,小邹一看也懵了。 姜华手机响起,方婕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匆忙打来电话。 “姜队,怎么样,能确定吗?” “方婕,经莫泰仁的同事和邻居证实,莫静桐右耳耳垂后确实有一粒黄豆大小的痣。但是遇害女孩的照片他们都看了,说死者不像莫静桐。不过,贾经理说遇害女孩的脸再圆一些,倒与莫静桐的脸型有几分相像。” “那到底能不能确定女孩就是莫静桐?”方婕心急火燎。 “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 “姜队,我认为遇害女孩就是莫静桐!”方婕语气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 “呃……,直觉!” “方婕,鎏龙县警方有什么进展吗?” “负责这两起案子的警官出去还没回来。南粤那边有发现吗?” “南粤警方没有回话。” “我想今晚就回林城。”方婕悠悠叹了口气,觉得继续留在滇东毫无意义。 “行,我会随时跟鎏龙县警方保持联系。你先回来吧!” 姜华与贾经理又说了几句话,随即离开小邹家,向莫泰仁乡下老家赶去。 天色渐黑,姜华道路不熟,找到莫泰仁父亲的住处,已时近晚上九点。 “大叔,请问你是莫泰仁的父亲吧?”姜华站在莫家门外,屋内昏黄的白炽灯下,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正在打盹。 “嗯,你们是……?”老头态度冷淡。 “我们是林城的警察,想了解一下你孙女莫静桐的情况。”姜华说明来意,不等老头放话,给严颖使个眼色,两人走进屋里。 “静桐!”老人坐直身体,疑惑的看着姜华。 “对!大叔,请你看看这张照片,静桐右耳耳垂后,是不是有颗黄豆大小的痣?”姜华拿出那张耳后黑痣特写的照片,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这是谁?”老头拿着照片的手微微发颤,深邃的双眼,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忧伤。 第七十三章 确认 姜华静静的看着老头,隐隐感觉后者似乎略微有些激动。 “大叔,静桐耳后也有这样的痣?” “嗯。”老头低沉的应了一声,继续追问照片上的人是谁。 “大叔,你再看看这张照片。”姜华又拿出一张遇害女孩脸部特写的照片。 老头双眉紧锁,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照片,许久才试探着问道:“这不是静桐吧?” “这个孩子不像静桐?”姜华反问。 “呃……,不太像!”老头轻轻摇头,照片的孩子与他活泼可爱的小孙女迴然不同。“这,是谁家孩子?” “这是邻省警方几年前发现的一名未成年受害者。” “受害者?这孩子,死了?”老头拿着照片,脸色发白。 “嗯!”姜华十分难过。 “那静桐……”老头不敢想象自己失踪多年的孙女,会否遭遇类似不幸。 姜华无奈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头。 “前两天来的警察,跟你们是一起的?”老头感觉有些不对劲,连续两拨警察上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对,我们是一起的。大叔,你说莫静桐肩后有块红色胎记,大概是什么样子?” “呃,差不多小指甲盖那么大,淡红色,形状不太规则。”老头的描述与莫泰仁所说别无二致。 “大叔,你知道当年莫泰仁在滇东鎏龙县伤人的事吗?” “知道,警察打电话到村里说过。” “你知道莫泰仁为什么要伤人吗?” “当时不知道,估计是心情不好吧。后来泰仁放回来,听他说那人是小偷,把他的路费全偷了。那段时间徐丹刚去,泰仁心里难过,就拿小偷出气,下手重了。”老头帮儿子说着好话。 “莫泰仁回来以后,在家待了多久?” “待了几天,他就去省城找工作去了。” “莫泰仁常回来吗?” “嗯,每个月都会回来一趟,给我和徐丹的父母送点钱。” “莫泰仁回来以后,没有继续寻找莫静桐?” “诶!找得到吗?泰仁和徐丹找了一年多,要能找到静桐,徐丹也不会……,唉!”老头孤寂、悲哀的眼神,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大叔,莫泰仁回来以后,跟你提起过静桐吗?” 老头落寞的摇着头,“他没提,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想着静桐和徐丹。他心里苦啊,每次回来,都躲在房里,一个人对着从顺云搬回来的那些东西。” 姜华明白,老头说的是五金公司宿舍拆迁时,贾经理运来的莫泰仁家中的物品。 “大叔,莫泰仁也没提起徐丹的事吗?” “还提那些干什么!”莫泰仁从不在父亲面前提起那些伤心事,老头更是避免勾起儿子痛苦的记忆。 “警官,这个孩子,也是被拐走的?”老头对照片上的遇害女孩非常关注。 “嗯,应该是吧!” “这些畜生!”老头愤恨的骂了一句。“警官,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些人贩子,这些畜生伤天害理、丧尽天良,害得人家破人亡,简直猪狗不如!” “我知道,大叔!”姜华脸色微微发红,肩上的责任更觉沉重。 “警官,泰仁没什么事吧?”老头怯怯的问道,担心儿子又做出什么傻事。 “没事,大叔。我们来,就是想核实照片上孩子的身份。” “哦,这孩子不像是静桐。”老头内心期望,孙女还活得好好的。 “大叔,能让我们看看你儿子的房间吗?”姜华提出不情之请。 “看泰仁的房间?” “我想看看静桐的照片。”姜华说出自己的目的。 “哦,你们跟我来吧!”老头希望孙女的照片能对警察寻找静桐有所帮助。 姜华和严颖跟随老人进了里屋,打开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 “这就是泰仁的房间。”老头开亮屋里的灯,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满满一抽屉相册摆放得整整齐齐。“他们的照片全在这,你们看吧!” 严颖把相册拿出来,细致翻看。姜华打量着屋子,一张莫泰仁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挂在床头的墙上。 莫静桐坐在莫泰仁肩头,徐丹紧紧依偎丈夫身旁,一家三口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姜华深深的叹了口气,自从挖出莫静桐失踪这条线索,他总觉有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大叔,徐丹和莫泰仁的关系很好吧?” “嗯,他们很恩爱,从来没红过脸,逢年过节一家三口都会回来陪我。”老头眼眶隐隐泛起泪光。 严颖趁着老头不注意,将一张照片塞进衣服,给姜华打了个眼色。 “大叔,我们先回去了!”姜华会意,连忙向老头告别。 “哦!”老头看了一眼还没收拾的相册,从中抽出一张莫静桐的单人照。“警官,你们带张照片回去吧,帮泰仁找找孩子。” “好!放心吧,大叔,我一定会尽力的!”姜华接过照片,郑重的放进自己包里。 “你们慢走!”老头把姜华两人送到门外,殷切的目光似乎对警察寄以厚望。 姜华默默的点了点头,上车离开了莫家。 “严颖,你找到什么了?”姜华见严颖面带得色拿出一张照片,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照片上的内容。 “姜队,这张照片能看清莫静桐耳垂后的痣!”严颖把照片举到姜华身前。 姜华急忙刹车,接过照片,打开车顶灯仔细查看。照片里,莫泰仁躺沙发上,莫静桐背对镜头坐在莫泰仁腹部。只见莫静桐右耳后耳垂的位置,一个黑点清晰可辨。 “痣的位置完全一样,都是在耳垂正中。”姜华拿出遇害女孩耳后特写那张照片进行对比,从痣的位置和耳部轮廓来看,两张照片十分相似。 “姜队,把照片拿给技术部做比对吧!”严颖心情激动,想立刻回到林城警局。 “嗯!”姜华收起照片,迅速掏出手机。 “蒋奇,莫泰仁现在在哪?” “莫泰仁下班就直接回家了,姜队,怎么了?” “你确定?” “确定,客厅的灯一直亮着,刚才许军在窗外听了一下,屋里有电视的声音。” “你们马上进去敲门,把莫泰仁带回警局!” “姜队,莫泰仁真有问题?”蒋奇有点不敢相信,他监视莫泰仁差不多二十四小时,没发现丝毫反常。 “别废话了,赶紧去!”姜华厉声呵斥。 “是!” 蒋奇立马叫上许军,二人下车快步走到莫泰仁的住处,屋里依旧响着电视剧的声音。 “嘭嘭嘭”蒋奇敲响房门,“莫泰仁,莫泰仁!” 屋里没人回应。 “莫泰仁,莫泰仁!”蒋奇继续敲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去后面看看!” 许军绕到楼后,后窗的不锈钢防盗栏未见异常。窗帘透着客厅的灯光,可是卫生间和卧室却黑着灯。许军喊了几声,卧室和卫生间还是没人回应。 转回楼前,蒋奇的砸门声,已把小区保安引了过来。 “警官,出什么事了?” “师傅,你那能找到撬棍吗?”蒋奇心知不妙,只想赶紧打开房门一探究竟。 第七十四章 突然失踪 小区保安找来一支撬棍,蒋奇和许军几下撬开莫泰仁住所房门,可莫泰仁却不见踪影。 “这怎么可能?”蒋奇哭丧着脸,他和许军一直盯着莫泰仁住所房门,丝毫没有松懈。可现在搜遍全屋所有房间,却找不着人,姜队那怎么交代? “蒋奇,这块护栏是活动的!”许军打开里屋后窗,突然发现不锈钢护栏上有道锁栓,隐蔽在不锈钢管内侧。刚才他绕到屋后,从外面完全没发现防盗栏内侧这道锁栓。 “师傅,这栋楼后面有监控摄像头吗?”蒋奇的心悬了起来。 “没有,楼后没有监控。” 蒋奇看了一眼防盗栏外的院墙,赶紧拿出手机,向姜华汇报。 “姜队,莫泰仁失踪了!” “你说什么?他跑了?”姜华接到电话,“嘎”的一声踩下刹车。 “我和许军敲不开门,把门撬开,屋里没人。后窗的防盗栏有道隐蔽的锁栓,估计他是……” “别管他怎么跑的,你们赶紧想办法把人找回来。” “是……”蒋奇原想解释两句,听姜华语气烦躁,连忙咽回嘴边的话。 “马上联系治安大队,协助搜索火车站、高速出口,我现在上高速,一个小时到林城。” “是,姜队!”蒋奇收起手机,让保安暂时看好莫泰仁住所,急急忙忙跟许军走了。 姜华快速启动警车,心急火燎的向高速奔去。 “莫泰仁跑了?”严颖担心的问道。 “嗯!从后窗跑了!”姜华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四十,心里更加焦急,估计蒋奇和许军根本不知道莫泰仁是什么时候离开住所的。 “他,他怎么跑了?” 严颖想不通,昨天下午从剑河回林城途中,莫泰仁接到王耀永电话,他想跑的话,中途就可以下车逃走。可莫泰仁今天竟泰然自若的到纺织厂给新员工作了一天业务培训,晚上回到家才突然逃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泰仁一定有问题!严颖,你马上给方婕打电话,让她连夜赶回林城。联系老孟,让他放下手上所有的事,一小时后到我办公室会面。再通知老宋立刻回林城。”莫泰仁突然失踪,姜华立即调整了工作安排。 “是!” 严颖随即联系方婕,告知突发情况。 “莫泰仁跑了?”方婕同样感到疑惑不解,“他为什么现在跑?” “不知道!方姐,姜队让你连夜回来。”严颖没有发表看法,她还有几个电话要打。 “好,我现在就去火车站。”方婕也不多话,心里却有些犹豫。 老孟接到严颖电话,感到十分惊讶。“莫泰仁跑了?” “对,孟哥,姜队让你放下手边的事,一小时后办公室见面。” “可是老猫……!” “孟哥,你找老猫了?”严颖听出老孟口风。 “老猫近期就在林城!”老孟虽还未找到老猫,可已从老猫朋友口中探到老猫踪迹。 “严颖,叫老孟把找老猫的事交给治安大队,一小时后办公室见面,我有事跟他商量!”姜华已经从心里把老猫的嫌疑排除。 “孟哥,姜队说有事跟你商量,一小时后办公室见面。老猫那边,暂时请治安大队协助吧!”严颖重复姜华的意见。 “那好吧,待会见!”老孟遗憾的叹了口气。 严颖拨通老宋电话,老宋和小刘刚回到林城。得知莫泰仁失踪的消息,立即会合蒋奇、许军,全力搜索火车站和高速出口。 “姜队,所有人都通知到了!”严颖看着窗外朦胧夜色,脑中浮起莫泰仁一家三口那张全家福。“姜队,如果鎏龙湖水库的遇害女孩是莫静桐,董业凯、鲍翠莲、高延东三人,就是导致莫泰仁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吗?” 姜华沉重的点了点头,原本他还有些犹豫,莫泰仁与近期发生的连环杀人案是否有牵连。但是今晚莫泰仁的突然失踪,令他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可是,莫泰仁究竟如何确定,女儿失踪与董、鲍、高三人有直接关系呢?如果六年前,自己处在莫泰仁的位置,又该从哪方面寻找突破口呢? 董业凯在园林巷的邻居证实,高延东曾两次出现在董业凯家附近,但是当时董业凯并不在家。就算大胆臆断高延东也许跟董业凯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可莫泰仁如何得知? 鲍翠莲的街坊邻居,还有汪泽、毕国胜,也从听闻董业凯、高延东二人。无论怎么看,鲍翠莲与拐卖儿童的人贩都难扯上瓜葛,她在莫静桐失踪事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无数疑问充斥姜华大脑。 何子明将方婕送到火车站,最近一班开往林城的列车,是清晨六点。方婕买了车票,何子明提议到警局招待所休息一晚。方婕看了看熙熙攘攘的候车厅,想起当年鲍翠莲带着小敏乘火车返回林城的情景。 当时鲍翠莲到底看到了什么,令她如此害怕?方婕在候车厅里盼目四顾,许多旅客靠在座椅上休息,一些带着孩子的旅客,把孩子紧紧抱在胸前。 “方婕,方婕!”何子明见方婕好像是在找人,纳闷的环视一周,没看出什么问题。 “没事,何警官,走吧!” 方婕离开候车厅大门,刑侦队二中队副队长杨先华带了两名警员正在站前广场与一名保洁工人交谈。 “杨队,还没休息?”何子明上前打着招呼。 “嗯,方婕,你们怎么来火车站了?”杨队向方婕点了点头。 “林城那边来电话,有突发情况,让我尽快回去。” “什么突发情况?”杨队猜测可能与方婕调查的案子有关。 “莫泰仁今晚突然失踪了!”方婕坦白相告。 “莫泰仁失踪!”杨队很清楚莫泰仁那起故意伤人案,今天在黄成刚办公室,他还猜测莫泰仁也许是鎏龙湖遇害女孩的父亲。 “对,所以我要先回去。杨队,这次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方婕,这是我们份内的责任!” 一旁的保洁工人拿过警员给她的照片,微微怔住。 杨队发现不对,连忙问道:“大姐,你是不是见过照片上的孩子?” “嗯,见过,好久以前了!”保洁大姐脸上浮起一丝怜悯之色。 “大姐,你在哪看见的?”杨队兴奋的瞥了方婕一下。 “就在附近!”大姐示意广场对面两侧的路口。 “大姐,你还记得是哪年吗?”杨队一脸担忧。 “呃,零九年!” “零九年?大姐,你能肯定吗?” “能,我们保洁公司零八年承接火车站的保洁业务。第二年七月半过后没多久,我就看到这个孩子在附近讨钱了。” “七月半?”杨队万分惊讶,据他们走访的群众反映,这名女孩是零九年国庆过后,才出现在鎏龙县街头行乞。 “是啊,那年七月半过后十来天吧,我看到这个孩子在拐角那讨钱。大概有四五天的样子,人就不见了。” 方婕拿出手机查询日历。零九年的中元节是八月五日,往后十来天恰好是鲍翠莲和小敏从鎏龙县回林城的日子。 第七十五章 路口 姜华的车刚下高速,严颖接到方婕来电。 “严颖,我知道鲍翠莲当年在鎏龙县火车站看到什么,令她如此害怕了!”听筒里传来方婕激动的声音。 “她看到什么?”严颖很是好奇。 “她在火车站看到那个女孩了,当时那个遇害女孩正在火车站外行乞。” “鲍翠莲认识那女孩?” “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鲍翠莲当时一定能看到那个女孩了!那孩子在火车站外行乞,只要经过站前广场就能看到她。” “鲍翠莲看到一个乞讨的孩子怎么会害怕?”严颖脑子没转过来。 “如果那女孩鲍翠莲以前见过呢?” 严颖十分惊讶,今晚在莫泰仁父亲处找到莫静桐的照片,基本可以确定,鎏龙县那个遇害女孩极有可能是莫静桐。可是鲍翠莲与莫泰仁夫妇素无交集,莫静桐出现在鎏龙县街头行乞时,早已容貌大变,就算鲍翠莲曾见过莫静桐,应该也很难认出那孩子。 “方姐,那女孩八月份就出现在鎏龙县街头了?” “对,那女孩八月中旬在鎏龙县火车站站前广场附近出现了几天。之后消失了一个多月,至国庆期间,那女孩再次出现在鎏龙县城区街头行乞,位置不固定,但以火车站附近居多。” “方姐,你说鲍翠莲见过那女孩,难道她与莫静桐失踪有牵连?” “严颖,你们应该回到林城了吧?” “嗯,刚下高速。” “我建议你们先去兴隆街一趟,让小敏看看遇害女孩和莫静桐的照片。” “小敏?”严颖惊异的看向姜华。 “对,小敏。鲍翠莲无论去哪都带着小敏,如果鲍翠莲见过莫静桐,小敏一定也见过莫静桐!” “好!我跟姜队说。” “我买了早上六点的火车票,大概中午回到林城,你跟姜队说一声。” “好的,方姐。” 姜华纳闷的看着严颖,她与方婕的对话,姜华没听真切。 “刚才方婕提起小敏?” “对,方姐说,如果鲍翠莲见过莫静桐,小敏一定也见过莫静桐。” 严颖把通话内容告诉姜华,姜华一言不发的把车向兴隆街驶去。 在保洁大姐的帮助下,杨队找到一条新的线索,零九年曾在火车站站前广场上白班的保洁员丁师傅,三年前离开保洁公司,现在某商场值夜班,与保洁大姐还保持着联系。 “大姐,你说丁师傅也见过这名女孩?”杨队指着保洁大姐手上的照片问道。 “嗯,丁师傅跟我也说起过那个孩子。” “大姐,丁师傅既然值夜班,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找他吧!” “好!” 保洁大姐带着杨队、方婕几人找到丁师傅上夜班的商场,丁师傅正在值班室里摆弄着收音机。 “丁师傅,这几位就是我电话里提过的警察。”保洁大姐把杨队一行介绍给丁师傅。 “哦!警官,你们是为以前在火车站讨钱的那个孩子来的?”丁师傅与保洁大姐通电话时,已经清楚警方找他的目的。 “对,丁师傅,请你看看这几张照片。”杨队没急着询问。 “是,就是这个孩子!”丁师傅一眼认出在火车附近行乞的女孩。 “丁师傅,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看见这孩子在火车站附近行乞吗?” “就是那年十月……” “哪年?” “呃,公司接下火车站保洁业务的第二年,从国庆假期开始,这女孩隔三岔五的在站前广场两边的路口讨钱。一直到十一月初,具体是哪天我记不清了,就再没见过这女孩。” “十一月初?丁师傅,你好好回忆一下,大概是几号?”方婕隐隐感觉,遇害女孩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火车站。 “呃……,我是立冬那天生日,应该就是我生日前两天吧,那孩子就不来了。我生日那天,儿子给我买了个小蛋糕,当时我想着给那孩子拿一块,可她再没出现过。”丁师傅总是时不时给那孩子送点吃的。 “立冬?” 方婕拿出手机准备查日历,丁师傅解释道:“七号,零九年、一零年,除了一一年,这几年都是七号这天立冬。昨天,我刚过五十岁生日。” “七号!”方婕哑然怔住,七号的两天前,正是十一月五日! “丁师傅,你确定在生日前两天,那女孩就没出现了?” “嗯,我记得最后见到她那天,她走得特别早,平时我下班的时候,那孩子还在路边。可那天我还没下班,那孩子就不见了。从那天起,我就再没见过她。” “那孩子平时都是什么时候离开站前广场?”杨队转而询问保洁大姐。 “呃,一般都是晚上九点半到十点之间,有个年轻人会把孩子抱走。”保洁大姐回忆道。 “年轻人?”杨队想起了莫泰仁故意伤人案的受害者。 “对,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当年警方到处寻找这名女孩的线索,你们没听到消息?”杨队觉得奇怪,当年为了确定女孩身份,警方也曾在火车站周边走访不少群众。 “我不知道啊!”从未有人向打扫卫生的保洁大姐打听过女孩的情况。 “从来没人问过我,那女孩的事。”丁师傅看着照片上的孩子,眼中有些感伤。“警官,这孩子是不是出事了?” “她死了!零九年十一月五日晚上七点左右,这孩子在鎏龙湖水库被人杀害。当时,警方通过电视、报纸、还有网络发布过认尸启示。可是找不到任何线索。”杨队心中憋闷,他记不清当年是谁负责火车站一带的走访工作,要是能找到丁师傅和保洁大姐,说不定,鎏龙湖水库浮尸案就不会成为悬案。 “那孩子,就是那天死的?”丁师傅茫然看着杨队,“那天她走得特别早,难道那孩子就是那天出的事?” 杨队沉重的点点头,看来,站前广场就是女孩最后出现的地方。 “丁师傅,你看见过那个年轻人吗?” “那女孩来的特别早,我每天七点半到火车站,那个女孩已经在路口了。有几次,到了中午,我看见一个年轻人给那孩子送馒头。” “你看见的也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嗯,中等个头,样子我记不清了。” 杨队探询的看向保洁大姐,后者摇了摇头,她也没注意那年轻人的样貌。 “丁师傅,你说女孩那天走得特别早,她大概是什么时间离开的?” “我没留意,中午我还看见她在路口,大概下午三点四点,我走到那边,才发现女孩已经不在路边了。” “你说的哪边路口?” “就是靠德克士拐角那个路口。” 方婕不禁默然,丁师傅说的路口,是由火车站出站口到公交站台的必经之路。十一月五日上午,莫泰仁下火车出站时,那名女孩就在路口行乞,当时莫泰仁能认出那孩子就是自己失踪的女儿莫静桐吗? 第七十六章 秘密 杨队留了丁师傅和保洁大姐的联系方式,跟方婕、何子明回到火车站广场,走进24小时营业的德克士餐厅。 值班经理叫卢浩,二十七八岁,在德克士工作已经五年。 “卢浩,你们餐厅有工作时间超过六年的员工吗?”杨队想找到看见那名女孩提前离去的目击者。 “没有,警官,我们这的流动性大,我在这干了五年,是工作时间最长的。”卢浩好奇的看着几位深夜来访的警察。 “你刚到这家餐厅工作时,有已经干了一年以上时间的员工吗?”杨队换了一种方式提问。 “呃,有两个,张珉和徐芳。不过她们前几年不干了。” “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她们吗?” “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我换了手机,以前的号码也不在了。” “你知道张珉和徐芳是哪人吗?” “她们俩都是寻甸县的,具体地址我不知道。” 杨队记下张珉、徐芳二人名字,准备离开餐厅。方婕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路口,突然问道:“卢浩,外面路口常有人行乞吗?” “呃,这几年附近基本上没看到乞丐。”卢浩对方婕的问题感到奇怪。 方婕没再多问,跟着杨队回了警局。 “方婕,你明天一早的车,还是休息一下,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何子明客气的请方婕去招待所。 杨队也回身劝道:“方婕,你先去休息吧!张珉和徐芳这两个名字,估计会有不少重名,我跟寻甸县那边沟通一下,尽快找到这两个人。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好吧,幸苦了杨队!”方婕昨晚在火车上没休息好,忙了一天,确实有点疲倦。 姜华和严颖到达兴隆街鲍翠莲家,小敏已经睡下。郭大妈听到敲门声,小心的从窗户看了一下,见是姜华,连忙给开了门。 “警官,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 “郭大妈,你在这陪小敏?”姜华轻声问道。 “是啊,小敏一个人在家,我和老张都不放心。”郭大妈轻轻把门关上。“警官,那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郭大妈,我们想见见小敏?” “见小敏?” 郭大妈为难的看了一眼小敏房门,正想过去听听房里的动静,房门突然开了。 “郭奶奶……”小敏出现在门口,见到姜华、严颖,眼里满是失望。 “小敏,怎么还没睡着?”郭大妈赶紧找了见衣服披在小敏身上。 “我听见有人敲门。”小敏怯生生的看着姜华,她多么希望是妈妈回来了。 “小敏,这位警察叔叔找你有点事!”郭大妈把小敏带到姜华面前坐下。 “警察叔叔,你们找到我妈妈了吗?”小敏稚嫩的声音,听得严颖心里难过。 “呃,还没有!小敏,叔叔想请你帮忙,认个人!”姜华没有废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孩子,只想早点问完问题离开。 “认人?”郭大妈疑惑的看着严颖拿出一叠照片。 姜华拦住严颖的手,翻了翻那叠照片,选出一张莫静桐的单人照,递到小敏面前。 “小敏,你见过这个小朋友吗?” 莫静桐的照片令小敏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她呆呆的看着照片,仿佛被勾起了某段回忆。 “小敏,你认识这个小朋友?”姜华感觉小敏见过莫静桐。 “呃,不认识。”小敏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 “你真的不认识?”姜华觉得小敏好像不敢看他。 “嗯!”小敏侧开了头,脑中闪过妈妈曾经的叮嘱。 “小敏,这个小朋友,你见过!”姜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像讲故事一样,对小敏说道:“你上小学前,妈妈带你去外省看爸爸,当时在火车站,你看到一个双脚弯曲的小朋友,你还记得吗?” 小敏歪着头惊异的看向姜华,她不清楚警察叔叔怎么知道她和妈妈的秘密。 “小敏,叔叔说对了,是吗?”姜华静静的看着小敏,后者局促不安的转了下头,避开姜华目光。 姜华从那叠照片里选了一张,举到小敏眼前,小敏惊恐的看着照片上的遇害女孩,猛然站了起来。“我没见过!” “小敏!”严颖一把拉住准备跑回房间的小敏,轻轻拥在身前。“小敏,你别害怕!你听阿姨说,这个小朋友,被坏人害死了!害死小朋友的坏人,也许知道你妈妈在哪!” “真的吗?”小敏怀疑的看向姜华。 姜华用责怪的眼神斜了严颖一眼,无奈的点了下头。“小敏,告诉警察叔叔,你去看爸爸的时候,在火车站,见到这个小朋友了?” 小敏犹豫片刻,严颖轻抚小敏肩头,目光满是期待。 “你们真能帮我找到妈妈?” 姜华脸色微红,他知道此刻郭大妈正注视着他。 “小敏,你不想帮警察叔叔抓住害死小朋友的坏人?” “我……”小敏迟疑不决,无意识的看向妈妈的房间。 姜华捕捉到这个细节,柔声说道:“小敏,我知道妈妈不让你乱说,因为她想保护你,不被坏人伤害。但是你跟警察叔叔说,是帮助我们抓坏人,妈妈不会怪你的!” “真的?”小敏半信半疑的看着姜华。 “当然是真的,只要抓住了坏人,你就不会受到伤害,妈妈肯定不会怪你。” 小敏歪着头想了片刻,目光回到姜华手中的照片上,终于松了口。 “我见过小姐姐,她在火车站那讨钱。” “就是上小学前,妈妈带你去外省找爸爸的时候,你在火车站看到小姐姐?” “嗯!妈妈站在那看了小姐姐好久。” “小敏,叔叔记得,前几天你说妈妈在火车上很害怕,你知道妈妈为什么害怕吗?” “我不知道,妈妈什么也没说!” “是不是看到那个小姐姐,妈妈才害怕的?” “我不知道!”小敏记得,当时妈妈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妈妈是不是让你别把小姐姐的事告诉别人?” “嗯,我上学的时候,有一天妈妈问我,还记不记得火车站那个小姐姐。我说记得,妈妈叫我不要跟别人说小姐姐的事。连爸爸也不能说,妈妈说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小敏,你以前见过这个小姐姐是吗?”姜华又拿起了莫静桐的照片,与遇害女孩的照片放到一起。 “嗯,好像见过!” “你在哪见到的?” “我记不清了。” “妈妈除了不让你说见过讨钱的小姐姐,还说了别的事吗?” “妈妈叫我千万别乱跑,要是跑丢了,就会和那个小姐姐一样,到街上讨钱。” “妈妈真这样说?”姜华极度震惊。 “嗯,妈妈说,小姐姐以前跟我在一块玩,后来乱跑被坏人带走了,她的脚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小敏指了一下遇害女孩的照片。 “你跟小姐姐在一块玩?”姜华不可思议的看着小敏。 “是妈妈说的,我记不清了。” 小敏迷惘的看着莫静桐的照片,她记忆深处,确曾在某个地方,跟照片上的小朋友一块玩耍。小朋友的影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第七十七章 暗示 “小敏,你好好想想,这两张照片,是一个人吗?”姜华从小敏的眼神中读到一些无法言喻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好像见过这个小朋友。自从妈妈告诉我,千万不能乱跑,要是跑丢了,就会和小姐姐一样到街上讨钱。我就感觉,这个小朋友,是不听妈妈的话到处乱跑,才被坏人把脚弄成这样,去街上讨钱的。” 小敏心情非常复杂,向姜华比划着两张照片上的孩子。她总感觉在火车站看到那个双脚怪异的小姐姐,好像就是自己记忆中的玩伴,因为不听话才变成那副样子。 姜华有点听懂了小敏的话。“小敏,你感觉这个小朋友因为不听话,就被坏人把脚弄成这样,变成了这个小姐姐?” “嗯,妈妈说到这个小姐姐,我就想起这个小朋友。但是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一个人,叔叔,这个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小敏指着莫静桐的照片,她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个小朋友,可记忆却有些模糊。她与小朋友在一起玩耍的细节,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个小朋友叫莫静桐。” “莫静桐?”小敏缓缓念道,但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个名字。 “小敏,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我没听过,但是,我觉得好像认识她。”小敏两眼迷蒙,绞尽脑汁回忆小朋友的身影。 “小敏,你刚才说,你妈妈在火车站看了小姐姐很久,妈妈是不是认识小姐姐?”姜华把问题转到鲍翠莲身上。 “嗯……,我不知道,妈妈看着小姐姐发呆,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到。” “发呆?然后你就发现妈妈很害怕,是吗?” “嗯,妈妈紧紧抓住我的手,拉着我进了火车站。” “小敏,你小时候去过顺云市吗?” “我记不清了,不过五年级学校组织春游去过一次。” “你去春游时,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嗯……,妈妈叫我听老师的话,一定跟好老师,千万别走丢了。” 姜华叹了口气,零九年小敏才六岁,还能记得这么多事,已经不错了。 “郭大妈,我们先回去了。小敏……”姜华纠结的看了一下小敏。 “警官,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敏的。”郭大妈怜惜的揽着小敏。 “叔叔,你们能快点帮我找到妈妈吗?”小敏眼睛发红,目光满是殷切。 “嗯!”姜华难过摸了下小敏的头,与严颖黯然离开鲍翠莲家。 回到警局,老孟、邵伟已经等在三中队办公室。老孟见着姜华,迫不及待问道:“姜队,莫泰仁怎么跑了?” “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基本可以确定,鎏龙湖水库遇害女孩,就是莫静桐!莫泰仁故意伤人案的受害者,在遇害女孩生前,曾与其有过接触。” “那董业凯……?” “董业凯在顺云市振兴商场经商前,行踪十分诡秘。经董业凯的老街坊辨认,高延东零八年有段时间,曾数次出现在董业凯家老房子附近。而当时董业凯并不在家,我和严颖怀疑,高延东有董业凯家钥匙。” “高延东与董业凯是什么关系?”老孟暗叫大意,他与邵伟在顺云,竟没想到去董业凯家老房子向街坊打听情况。 “暂时也不清楚。但我推测,高、董二人,应与莫静桐失踪有关。” “有证据吗?”老孟对姜华的判断仍有疑虑。 “莫静桐失踪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能说清董业凯和高延东的动向。行事如此隐秘,我怀疑,他们二人肯定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那鲍翠莲呢?” “鲍翠莲零九年在鎏龙县火车站见过那名遇害女孩,当时女孩正在火车站附近行乞。我和严颖刚去找过小敏,小敏认出了遇害女孩。” “那鲍翠莲与董业凯、高延东是什么关系?” “目前没有证据证明鲍翠莲与高、董二人有关系。但是据小敏回忆,她小时候与莫静桐见过面,还在一块玩过。只是当时太小,小敏记不清是在哪见到莫静桐的。” “孟哥,那老猫……?”邵伟郁闷的看着老孟,他们查的这条线,看来方向好像错了。 老孟心中烦闷,姜华说的这些情况,虽还未找到实际证据,但是基本可以认定,突然失踪的莫泰仁,嫌疑十分重大。 “姜队,鎏龙县那女孩真是莫静桐?” “莫静桐右耳耳垂后有一粒黄豆大小的黑痣。那名女孩的样貌,虽与莫静桐差异很大,但是两人右耳耳垂后的痣极为相似。莫静桐失踪一年有余,可能会因营养不良、受伤、日晒等原因导致样貌有所改变。据莫泰仁原单位同事辨认,那名女孩的脸型与莫静桐确有几分相似。” “孟哥,这是遇害女孩和莫静桐耳垂后黑痣的照片,你看看!”严颖把方婕传来的照片和莫静桐骑在爸爸身上那张照片递给老孟。 邵伟挤到老孟身旁,两人看了照片,同时皱起眉头。 “所以我让你先把老猫的事放一放。” “是不是有别的任务?”老孟明白,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已将嫌疑指向莫泰仁。 “嗯!”姜华点了点头。“我们需要尽快了解,近十年来黔州省破获的所有拐卖人口案件。” “十年来发生的所有拐卖人口案!”邵伟惊呼的看向老孟。 “重点调查零八年至一零年落网的案犯。”姜华补充了一句。 “好,我们马上去调档案。”老孟正色点了点头,拍了拍邵伟,大步走出姜华办公室。 严颖忍住倦意,看了下时间。“姜队,现在已经是半夜,蒋奇、宋哥他们能找到莫泰仁吗?” 姜华走到窗边,看着街道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心里颇觉气馁。“估计找不到了!” “莫泰仁会去哪?他会不会跑回顺云?” “应该不会!” “那他会去哪?” “不知道!”姜华出神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天际,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严颖见姜华意志消沉,感觉少了主心骨。 “让我想想!”姜华靠在窗边,疲惫的闭上双眼。 严颖不忍打扰,俯身趴在办公桌上,静静的看着姜华。办公室变得异常安静,姜华脑中却思绪万千。 莫泰仁为什么选择今晚突然失踪?昨天莫泰仁从剑河回林城途中接到王耀永电话,他若起了疑心,客车下高速还未进城时就可以下车逃走;昨晚把莫泰仁请到警局谈话,如果打草惊蛇,他昨晚就应该通过住所后窗活动的防盗栏逃离。 可莫泰仁今天却泰然自若的去厂里上了一天班,晚上回到住所才突然离去!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回想起昨晚与莫泰仁的谈话,姜华竟有种感觉,莫泰仁之所以没在客车下高速后逃走,好像就是为了等机会到警局,向姜华亲口讲述他所遭受的不幸! 莫泰仁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他难道想暗示什么? 第七十八章 下一个目标 方婕在警局招待所辗转难眠,保洁大姐和丁师傅提供的线索,令她疑窦丛生。 从两位目击者的描述来看,当年在街头给行乞女孩送馒头的年轻人与莫泰仁呢疯狂攻击的年轻人身形非常相似。 年轻人不仅给行乞女孩送馒头,晚上还将女孩抱走,由此可见,行乞女孩被年轻人所控制。此人被莫泰仁殴致重伤,有人驾车到医院后门接他离院,说明此人还有同伙。方婕早已猜到,这是一个有组织的行乞团伙。毫无疑问,女孩残疾的双脚,就是被行乞团伙残害所致。 每每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被犯罪分子如此迫害,方婕顿觉不寒而栗。她完全能够理解,莫泰仁疯狂攻击那名控制女孩行乞的赵吾亮时,会是什么一种心情! 但回想起莫泰仁说到自己殴打的那名“小偷”时,嘴角浮现的冷笑和他异常平静的神情,方婕感到迷惑不解。假设莫泰仁明知女儿被赵吾亮及其同伙残害,说起此人,他怎么还能保持这份平静? 莫泰仁到达鎏龙县当晚,就顺利找到赵吾亮,说明他清楚赵吾亮是行乞团伙成员。可莫泰仁被警方抓获时,为什么不吐露实情? 那名女孩的行乞地点在火车站附近,莫泰仁也许一出站,就看到了那名女孩。方婕相信,那名女孩应该就是莫泰仁的女儿莫静桐。莫泰仁这个父亲,当时是否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假设莫泰仁认出了自己的女儿,他会怎么办?是立刻将女儿带走,还是就在一旁蹲守控制女儿的犯罪分子出现? 丁师傅说那天下午行乞女孩提前离去,是莫泰仁把女儿带走?还是行乞团伙发现莫泰仁举止异常,将女孩突击转移杀人灭口?还有,莫静桐当时认出自己的父亲了吗? 方婕眼眶控制不住的有些湿润,脑中倏然浮起小静桐在路口看到父亲的感人画面。莫泰仁的出现,无疑意味着小静桐一切苦难定将终结。作为父亲,莫泰仁绝不会对女儿无动于衷。父女俩也许会抱头痛哭,激动、愤怒的父亲也许会立刻报警……! 可事实却大相径庭。鎏龙县警局当日并未接到莫泰仁的报案!莫泰仁乘坐的列车上午十一点到站,而丁师傅中午却看到那名女孩还待在路口。 难道,莫泰仁出站时,并未注意路口行乞的女孩?抑或他一时没认出女儿? 如果莫泰仁没认出女儿,当晚又怎么会疯狂追打控制行乞女孩的赵吾亮? 方婕感觉心烦意乱,那女孩最终仍被害死了! 也许,莫泰仁当时确实没认出女儿?对,莫泰仁如果当场认出那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儿莫静桐,那女孩就绝不会死! 那女孩样貌与莫静桐判若两人,莫泰仁就算留意到女孩耳垂后的痣,一时也难以确定那女孩是不是自己女儿! 这种情况下,莫泰仁可能会在一旁观望,小心观察那名女孩看到他的反应!但女孩对莫泰仁的出现显然没有反应,而控制女孩的赵吾亮发现距女孩不远的莫泰仁神色异常,即行将女孩转移。莫泰仁一定会跟上前去,查探赵吾亮是否还控制着其他孩子! 赵吾亮发现被人跟踪,担心残害、强迫孩子乞讨的罪行败露,急忙联系同伙,用面包车把女孩带到鎏龙湖水库杀人灭口。莫泰仁跟不上载着女孩离去的面包车,只能在城里四处寻找类似的行乞孩童,意图找到带走女孩的赵吾亮,询问女儿莫静桐的下落。 当晚八点,赵吾亮出现在街头,恰被莫泰仁撞个正着。莫泰仁向其追问女儿下落未果,思及莫静桐安危,一时控制不住怒火,愤而疯狂殴打赵吾亮。 然而令方婕感到奇怪的是,莫泰仁被警方抓获时,并未告知警方,赵吾亮带走行乞女孩一事!莫泰仁面对警方的询问,选择了缄默,直至入狱,不曾为自己辩解半句。 在姜华办公室,莫泰仁坦承殴打“小偷”出气,却极力隐瞒“小偷”的真实身份。他只有一个目的,不想警方找到这个所谓的受害者赵吾亮! 方婕微微皱起眉头,莫泰仁难道想亲手对付赵吾亮和他身后的团伙?所以他宁愿被送进监狱,也不向警方告发赵吾亮涉嫌残害孩童的罪行。 莫泰仁如此痛恨赵吾亮,莫静桐岂非也遭了赵吾亮及其身后团伙的毒手?正是知悉女儿已遭毒手,所以莫泰仁才放弃了寻找女儿的希望。在追打赵吾亮的过程中,莫泰仁从赵吾亮的口中探知女儿的噩耗,因此才疯狂将此人殴致重伤。 可是那颗痣又如何解释?被赵吾亮团伙灭口的女孩耳后,竟有一颗与莫静桐极为相似的黑痣,这难道是巧合? 林城近期发生的三起命案,假如真与莫泰仁有关,那董业凯、鲍翠莲、高延东三人,难道就是赵吾亮身后拐卖儿童的团伙? 董、鲍、高三人已死,那赵吾亮呢?如果他们这个团伙是残害莫静桐、导致莫泰仁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莫泰仁会放过赵吾亮吗? 当然不会! 方婕耳边响起莫泰仁平静的声音:“我没有无缘无故攻击路人,那人是小偷,偷了我的钱……当时,我心情不好,下手太重了。直到被警察制止,才反应过来,那人只是个小偷……” 这套说辞根本站不住脚,莫泰仁满心急切到鎏龙县寻找女儿,遭遇小偷,只要能把自己的钱拿回来,又怎会横生枝节,反有心情打人出气!这套说辞稍加推敲,就能发现问题,莫泰仁不会愚蠢的认为警方难以察觉他的谎言吧? 如果莫泰仁明知谎言终会被警方识破,那他执意说出这番话,显然另有用意。 方婕猛然意识到,莫泰仁是在暗示警方注意那个“小偷”,也就是离奇消失的赵吾亮。莫泰仁想告诉警方,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赵吾亮”! 今晚莫泰仁从后窗离家翻越院墙逃走,说明他清楚自己已被警方监视;但昨夜他并未逃离,今天还到厂里上了一天班,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姜华正在苦思莫泰仁说谎的用意,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方婕,那么晚了,有事吗?” “姜队,高延东死后,林城没有再发生连环杀人案吧?” “没有,怎么这么问?” “我想,林城的连环杀人案已告一段落!” “什么意思?” “莫泰仁住所后窗有活动防盗栏不是偶然,他早知道会被警方监视!” “所以莫泰仁是故意在警方监视下多留一晚,他今晚逃走,林城就不会再发生连环杀人案!”姜华瞥了一眼熟睡的严颖,低声向方婕印证自己的猜测。 “对!莫泰仁明知关于小偷那套说辞,会被警方识破,还特意抛出徐丹离世,他才拿小偷出气的借口,是想暗示我们,徐丹的死与赵吾亮有关,赵吾亮是他下一个目标!”方婕无奈低叹,除了莫泰仁,恐怕无人能够找到赵吾亮。 第七十九章 补票 姜华异常烦闷,他渐渐明白,莫泰仁的逃离其实并不“突然”。也许在莫泰仁制定谋杀计划时,早就考虑好了这一步。 据纺织厂王耀永介绍,莫泰仁进厂后就一直没换过住所。许军联系了房东,房东说莫泰仁看房前就问过住房有没有安装防盗栏。说不定当初为了寻找可以活动开启的防盗栏,莫泰仁曾挑选了不少房子。 现在莫泰仁不知所踪,赵吾亮又下落不明,就算知道莫泰仁暗示要杀赵吾亮,姜华也是束手无策。 “方婕,南粤那边一点线索都没有。赵吾亮肯定是假名,我们只怕很难找到这个人!” “呃……”方婕顿了一下,脑子飞快转动。“姜队,联系过纺织厂没有?” “联系了,这一年来,莫泰仁曾到南粤出差三次,地点分别是东莞、江门、佛山。其中,莫泰仁在佛山只待了一天,东莞和江门待了两到三天。我请厂长伍卫红协助,让他们连夜准备一份莫泰仁在这三个城市联系的客户资料,老宋已经过去拿了。” “身份证使用记录呢?” “小刘查了,除了我说的这三个地方,莫泰仁上个月国庆期间,又去滇东渠敬市待了三天。我们向纺织厂核实日期,那几天厂里放假。” “十月初莫泰仁去滇东渠敬?”方婕有些莫名。 “对,只查到莫泰仁购买火车票的记录,查不到住宿信息。” “既然不是出差,他为什么要去渠敬?” “不知道。我觉得他应该是去鎏龙县。” “姜队,袁克松那张手机卡是哪天办理的?” “十月一号国庆当天,打给高延东那张手机卡是第二天办理。莫泰仁三号去渠敬市,六号回的林城。” “他是去鎏龙湖水库,告诉自己的女儿,他的复仇行动开始了!”方婕顿然醒悟,自己一直摇摆不定的猜测,终于被莫泰仁上月的渠敬之行证实了。 “水库遇害的女孩就是莫静桐!” “对!”方婕内心凌乱,与姜华通电话前,她还怀疑水库遇害的女孩不是莫静桐。 “莫泰仁怎么知道莫静桐在鎏龙湖遇害?莫静桐死亡与莫泰仁攻击赵吾亮的时间,只相隔一个小时,如果当时莫泰仁在鎏龙湖,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赶不回城区殴打赵吾亮!” “我想,莫泰仁到鎏龙县,出火车站时应该看到在火车站附近行乞的莫静桐。但是女儿容貌大变,莫泰仁不敢确定,就在一旁观望。从而引起赵吾亮的警觉,立即把莫静桐带到城郊鎏龙湖杀害灭口。莫泰仁当时并没去鎏龙湖,赵吾亮回城被莫泰仁逮住,他才从赵吾亮口中确认那女孩就是莫静桐。所以才会疯狂殴打赵吾亮。” “那徐丹呢?莫泰仁去鎏龙县,应该是从徐丹的遗物中发现线索,才会突然找去鎏龙县。难道徐丹也在鎏龙县见到莫静桐了?” “我不知道。但如果徐丹看到那名女孩,觉得难以确定是不是莫静桐,她为什么不马上联系莫泰仁,让丈夫赶紧到鎏龙县亲眼看一看呢?” 零九年国庆过后,徐丹从外地回到顺云家中待了几天,才在十二号女儿生日那天跳楼自杀。假设徐丹当时去的地方是鎏龙县,看到一个耳后黑痣与女儿极为相似的女孩,她应该第一时间联系丈夫去鎏龙县,确认那女孩究竟是不是莫静桐。 “徐丹回到顺云时,莫泰仁还在川渝。徐丹死后近二十天,莫泰仁才突然离家赶往鎏龙县。显然,徐丹并没有告诉莫泰仁,滇东鎏龙县有一名耳后黑痣与莫静桐极为相似的女孩!”姜华感觉徐丹的做法不合常理。 方婕叹了口气,徐丹当时的想法,谁也无法猜透。 “方婕,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一早还要上火车。” “姜队,我想,我还是直接去南粤吧!”莫泰仁已经离开林城,方婕认为回林城也没用。 “呃,这样也行,老宋和小刘去纺织厂要了资料,连夜赶去东莞。我想让蒋奇和许军去江门,我和严颖去佛山,老孟、小刘留守林城。你从鎏龙直接到佛山吧,我们在佛山会合。” “好,我现在就去春城,乘最早的班机到佛山,大概明天中午能到。” 方婕挂了电话,给何子明发了一条信息。急不可待的奔向火车站,坐上凌晨的列车赶往春城。 清晨七点,林城开往羊城的列车,缓缓驶进贵定县火车站,站台上廖无几人。卧铺车厢的列车员送走几名下车的乘客,返回车厢,看到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等在自己值班室门前。 “师傅,我补张票!”男子背着一个大背包,手上拿着身份证。 “你在哪上的车?”列车员看了一眼身份证,又还给男子。 “刚上来,车站窗口没卧铺票了。师傅,车上还有卧铺吗?”男子回头朝卧铺车厢看去。 “你到哪?” “羊城。” “还有一个上铺,要不要?” “要,只有卧铺就行。”男子连连点头。 “三百二十四,手续费五块。”列车员打了一个哈欠,从值班室小桌上拿起换票本。 “谢谢了师傅!”男子把钱递给列车员,另一只手上亮着身份证。 “去羊城打货?”列车员看了一眼男子的大背包,随口问道。 “是啊,去进点货。”男子微微笑道。 “行了,在16号上铺。你自己过去吧!”列车员把卧铺牌递给男子,进了值班室。 卧铺车厢早熄了灯,男子慢慢寻到16号卧铺,一抹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车厢,莫泰仁那张刚才还在微笑的脸,渐渐变得有些阴郁。 贵定县距林城一百公里,昨晚莫泰仁离开住所,在街头找了一辆“黑的”把他送到贵定县。蒋奇和许军在他的住所破门而入时,莫泰仁已经走进贵定县火车站旁的桑拿中心。 黔州南部这个小县城莫泰仁来过多次,县火车站没有完全封闭,从火车站后的小路,可以不经车站安检进入站台。常年出差在外的莫泰仁,早已摸清上车补票的路数。神不知鬼不觉的登上开往羊城的列车,姜华却查不到他的购票信息。 莫泰仁爬到上铺,看着火车缓缓开动,轻轻呼了一口气,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现在虽已顺利离开林城,摆脱了警方的监视,可是莫泰仁仍有些担心,距他上次去江门已经过去几个月,那个跛脚畜生是否还住在原处? 再过一小时,警方应该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吧?莫泰仁嘴角浮起无声的冷笑,心中暗自揣测,警察是否能够猜到他的暗示。 莫泰仁疲惫的闭上眼睛,在姜华办公室看到的遇害女孩照片骤然闪现脑海,两行热泪缓缓从眼角滑落。在他看到照片那一刻,心脏几乎已被撕裂,但当着警察的面,他必须装作不认识照片上的孩子。他很清楚,在杀掉跛脚畜生前,决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静桐!莫泰仁在心底默默念起女儿的名字:静桐,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第八十章 齐赴南粤 老孟和邵伟在档案室开了个通宵,整理出一份零八年至一零年因拐卖人口落网案犯名单。在这份名单中,他们发现两名顺云市户籍的服刑人员。 姜华接到老孟电话,已经和严颖、蒋奇、许军到了机场,正准备登上飞往羊城的飞机。 “老孟,你和邵伟立刻到监狱见这两个人,试着打探董业凯、高延东的线索。” “嗯,我尽力吧!”老孟心里没底,已经落网服刑的案犯口中恐怕很难挖出东西。 “那好,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到羊城再联络。” 邵伟伸了一个懒腰,嘴里打着哈欠。“孟哥,现在就去监狱?” “嗯,走吧,姜队那边还等着消息。”老孟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拉着邵伟离开了警局。 方婕彻夜未眠,上了飞机迷迷糊糊坠入梦中。睡梦里,方婕和余波牵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女孩甜甜的叫着“爸爸妈妈”,余波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痴痴看着方婕母女。 突然女孩不见了。余波疯了似的冲上街头到处寻找,方婕呆立原地,四周都是浓雾,方婕被困雾中失去方向。 “孩子,孩子!”方婕声嘶力竭的呼唤,浓雾渐渐淡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骨瘦如柴的女孩瘫坐在地,双脚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反扭到胸前。 方婕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心痛的浑身发抖,想走上前去,双脚却像被定住,迈不开腿。女孩呆呆的看着方婕,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余波,余波!”方婕叫着丈夫的名字,令人颤栗的恐惧感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小姐,你没事吧?”身旁的乘客,轻轻叫醒方婕。 机舱外刺眼的阳光,让方婕回过神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哦,没事,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乘客微微一笑,继续闭上眼睛小憩。 方婕心绪起伏不定,不禁想起徐丹。这个在女儿生日那天轻生的母亲,她在鎏龙县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徐丹跳楼那天,莫泰仁刚从川渝回到林城,徐丹为什么不等丈夫回家? 莫泰仁在女儿生日那天回来,徐丹难道不知道吗?她为什么要赶在丈夫回家前了结自己的生命? 方婕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令她感觉呼吸困难。她心里突然萌发一个奇怪的想法:徐丹好像不想面对自己的丈夫! 莫泰仁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铺,回想起徐丹给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你在哪?” “我刚到川渝,你呢?” “我准备回家。” “我过几天就回来!” “嗯。” 夫妻俩谁也没提过几天就是女儿生日,但是莫泰仁早就决定,在静桐生日那天,一定要回家好好陪着徐丹。没了孩子,徐丹至少还有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 可莫泰仁万万没想到徐丹会自杀。静桐失踪后,徐丹从未放弃过希望,她一直不遗余力的四处寻找女儿。徐丹的这份执着,也让莫泰仁充满了寻找孩子的信心。 那天接到贾经理的电话,莫泰仁几近窒息,他的心完全被抽空,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暗淡无光。静桐没了,徐丹也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莫泰仁想冲出去,让飞驰的车轮,带他去与徐丹相聚。可他心底隐然传来一个声音“爸爸”,莫泰仁泪流满面,他不能死,静桐还在等着爸爸! 回到顺云,看着血泊中的妻子,莫泰仁心如刀绞。他撩开贴在徐丹额前那一缕缕被鲜血浸湿的头发,妻子曾经的俏面,已是面目模糊。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仿佛在控诉内心的不甘与愤恨! 从那天开始,莫泰仁只要闭上眼睛,脑中就会浮现妻子那张面目模糊的脸。他不敢闭眼,只有看着徐丹的照片,他才能想起妻子生前的模样;他也不敢睡觉,徐丹总是浑身鲜血面目模糊的出现在他的梦中;他更不敢相信,徐丹竟然放弃了寻找静桐的希望,也放弃了深爱自己的丈夫。 莫泰仁懊悔万分,他恨自己静桐生日那天为什么不守在徐丹身旁,更恨那些拐走静桐的畜生! 徐丹为什么要抛下他、抛下孩子?他不在妻子身边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徐丹为什么要放弃一直坚守的那份执着?只需要再等两个小时,他就能回到家,徐丹为什么不等等? 为什么?莫泰仁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内心愤怒的嘶吼。他不知道徐丹在这站了多久,徐丹从阳台跳下时,有没有想过他这个丈夫的感受? 连续好几天水米未进,莫泰仁感到一阵晕眩,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从阳台上掉下去。 不!莫泰仁两手抓紧护栏,他不能死!静桐还没找到,徐丹不在了,他必须找到静桐给妻子一个交代。 列车钻进隧道,车轮轰隆轰隆的回声,打断了莫泰仁的回忆。他痛苦的闭着眼睛,妻子那张面目模糊的脸和女儿空洞的眼神在脑中挥之不去。 姜华一行到达羊城,向当地警方借了两辆车。蒋奇和许军驱车前往江门,姜华和严颖直奔佛山。 “姜队,根据纺织厂提供的莫泰仁出差记录,他在佛山只待了一天。我想,莫泰仁应该没有时间寻找赵吾亮吧?”严颖认为,姜华更应该把精力放到东莞和江门。 “正因为莫泰仁在佛山只待了一天,相对来说,赵吾亮在佛山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才要先排除佛山,抓紧时间与老宋、蒋奇他们会合。” 严颖不屑的撇了撇嘴,虽然姜华没有明说,但严颖清楚,方婕乘坐的是春城直达佛山的航班,姜华选择亲自到佛山,也是为了接方婕。 “莫泰仁到佛山接洽的客户叫庞元亮,是佛山千叶印染厂的副总。”严颖翻着老宋发来的客户资料,不动声色的瞥了姜华一眼。 “你查查千叶印染厂的具体位置,我们先去机场接了方婕,再去印染厂找庞元亮。” “姜队,你就这么有把握,莫泰仁一定会来南粤吗?”姜华与方婕思路上的合拍,令严颖有点小小的不爽。 “你相信莫泰仁在鎏龙县殴打的人是小偷吗?” 严颖迟疑片刻,不情愿的说道:“不相信。” “那就是了。莫泰仁也知道我们不会相信。” “所以这就是你们说的‘暗示’?” “对,莫泰仁说,当时徐丹刚走,他变得抑郁,心情不好才会殴打小偷出气。这是变相的告诉我们,他是为了徐丹才殴打赵吾亮。” “可徐丹是自杀!” “徐丹为什么自杀?” 严颖一时语结,徐丹自杀的根结当然是因为女儿莫静桐。 “方婕在鎏龙县已经查明,赵吾亮控制那名女孩行乞,假设董、鲍、高三人因莫静桐而被杀,那么莫泰仁会放过赵吾亮吗?” “万一莫泰仁早就杀了赵吾亮呢?” 姜华微微一怔,不禁暗自担心,莫泰仁真会来南粤吗? 第八十一章 民间中草医 春城飞往羊城的航班准时降落,方婕走出机场,姜华已在接机大厅等候。 “姜队,你先到了?”方婕朝姜华身后张望。 “嗯,严颖在外面车上,走吧!” “现在去哪?”方婕随姜华快步走出机场。 “先去千叶印染厂找庞元亮,他是莫泰仁到佛山出差接洽的客户。” “佛山警方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 严颖在车内见姜华和方婕走过来,把头伸出车窗,跟方婕打了声招呼。 方婕上了车,严颖忍不住问道:“方姐,鎏龙警方已经确定赵吾亮控制那名女孩行乞了?” “嗯!昨晚鎏龙警方在火车站广场找到两名保洁工人,他们证实,那名女孩在火车站附近行乞是赵吾亮负责接送。” “方姐,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莫泰仁能够找到鎏龙县,极有可能是从徐丹的遗物中找到线索。假设徐丹自杀前曾去过鎏龙县,她在火车站广场有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 姜华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方婕一眼,他也想听听方婕的看法。 “我不知道。目前基本可以肯定,那名女孩就是莫静桐。虽然她的行乞地点并不固定,但我感觉,徐丹应该见过莫静桐。” “难道徐丹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严颖觉得奇怪,既然莫泰仁前往鎏龙县找上赵吾亮,说明他清楚莫静桐被赵吾亮控制。如果徐丹无法肯定那名行乞的女孩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又怎么能给莫泰仁留下鎏龙县这条线索。 “我想,莫静桐当时已面目全非,徐丹不一定能认出来。”姜华猜测,徐丹如果认出自己的女儿,一定会立即通知莫泰仁去鎏龙县。 “那莫泰仁去鎏龙县就是误打误撞咯?”严颖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 “假设徐丹死后,莫泰仁发现徐丹生前最后去的地方是鎏龙县,他可能会去鎏龙县看看,为什么徐丹去过鎏龙县后会自杀。”姜华认为,莫泰仁去鎏龙县之前,可能不知道莫静桐在鎏龙县。 “那莫泰仁在鎏龙县发现莫静桐就是偶然了?” “嗯,也许就是偶然。” “既然莫泰仁能认出莫静桐,徐丹为什么不敢肯定那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儿?”严颖对这个问题十分纠结。 方婕轻轻的叹了口气,严颖的疑问,早已困扰她多时。 “莫泰仁如果认出莫静桐,他当时为什么不阻止赵吾亮转移莫静桐?”严颖继续发问。 “我估计,莫泰仁可能也无法完全确定那就是莫静桐。”方婕一直认为,莫泰仁在一旁观望时,赵吾亮发现异常,才把莫静桐转移。 “到了,下车吧!” 姜华把车停下,严颖才发现已经到了印染厂大门。 庞元亮事先接到姜华电话,让人等在厂门口,把姜华几人领进厂部办公室。 “庞总,你好!我是黔州省林城警局的姜华,早上是我给你打的电话。”姜华向迎到门边的庞元亮自我介绍。 “你好,姜警官!大家请坐吧。”庞元亮陪着大家在会客区坐下。 “庞总,我想了解一下,林城林彩纺织厂的业务经理莫泰仁,你还有印象吗?”姜华开门见山的问道。 “有,几个月前,莫经理来过我们厂。” “莫泰仁在佛山待了多久?” “就一天,莫经理早上到佛山,晚上就乘火车回黔州了。那天,还是我让驾驶员把他送去火车站的。” “是你们的人送莫泰仁上车的?” “没送上车,但是驾驶员看着莫泰仁进站的。” “莫泰仁一整天都待在你们厂里吗?” “对。早上也是我们的驾驶员去火车站把他接过来的。” “莫泰仁当时有没有向你打听佛山的某个地方?” “没有,我们只谈业务。他说第二天还要去湘西,没准备在佛山停留。” “那莫泰仁向你打听过什么人吗?” “没有。”庞元亮皱眉看着姜华,不知道莫泰仁到底出了什么事。 “呃,庞总,你和莫泰仁的那次会面,时间是由谁定的?”姜华有些失望,隐隐感觉莫泰仁来佛山似与赵吾亮无关。 “是我定的,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姜华无奈的笑了笑。“庞总,打扰你了!” “不客气。” 离开印染厂,严颖郁闷的发起牢骚。“姜队,我觉得这么找不是办法。”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找?”姜华白了严颖一眼,拉开车门上车。 严颖嘟了下嘴,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姜队,莫泰仁最后一次来南粤出差去的是哪个城市?”方婕无意问了一句。 “江门!” “姜队,莫泰仁如果来南粤,会乘坐哪种交通工具?”严颖想从交通工具想办法。 “很难说!飞机和火车都没有莫泰仁的购票信息,他如果中途乘坐长途汽车,我们无法掌握他的目的地。” “南粤警方查询当地医疗机构没有消息吗?”方婕十分苦恼,这样盲目寻找,确实不是办法。 “没有,零九年十一月上旬在当地医疗机构就医的患者中,没有找到符合赵吾亮特征的人。” “有些小型医疗机构,根本不会留存就医患者资料。”严颖不满的瞟了姜华一眼,作为三中队队长,姜华这次来南粤的决定似乎有些草率。 姜华沉默半响,突然开口说道:“也许,赵吾亮根本就不会到正规医疗机构就医。”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严颖冷冷问道。 “你还记得林城专治骨伤的司医生吗?”姜华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赵吾亮会选择民间中草药治疗骨伤?”严颖难以相信的看着姜华。 “民间中草医治疗骨伤很有一套,而且医治费用低廉,也不会深究患者伤情和身份。对,赵吾亮为了隐蔽身份,一定会选择民间中草医治疗骨伤。” 方婕赞同的点点头,姜华的分析很有道理。况且,各地有名的中草医不多,以专治骨伤出名的民间大夫就更少,寻找赵吾亮的范围也小了许多。 严颖半信半疑的蹙着眉头,对姜华提出的办法并不抱太大希望。 姜华却自信满满,立即通过佛山警方联系当地卫生医疗部门,打听到佛山的确有两位专治骨伤的大夫。 “蒋奇,你和许军到江门后,立即请江门警方协助,打听当地有名的中草医,找出专治骨伤的大夫。” “知道了,姜队!” 严颖见姜华兴冲冲联系老宋和蒋奇,有些不以为然。“姜队,正规医疗机构就不查了?” “当然要查,不过可以请当地警方协助!我们人手有限,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接触与莫泰仁有业务来往的客户和专治骨伤的中草医吧!” “不知道莫泰仁现在在哪!”方婕幽幽叹了口气。 “他应该就在路上!”姜华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坚信莫泰仁一定会来南粤。 严颖矛盾的看着姜华和方婕,心中暗想,这次南粤之行,真的能揭开真相吗? 第八十二章 杨大夫 在佛山警方的协助下,姜华三人走访了佛山两名专治骨伤的民间中草医大夫。可是两名大夫在零九年十一月,并未收治过左腿膝关节骨折的伤者。 莫泰仁前几个月到佛山只待了一天,姜华对佛山原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可是接下来是该去东莞还是江门,却令姜华有些作难。 “姜队,莫泰仁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江门市?”方婕有种预感,莫泰仁向董、鲍、高三人动手前,应该先确定赵吾亮在哪。 “今年八月中旬。” “他什么时候去的东莞呢?” “六月。” 姜华好像猜到方婕的心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们去江门!” “那东莞呢?”严颖心头发闷,姜华与方婕似乎非常合拍。 “东莞有老宋和小刘。”姜华不再犹豫,立刻奔赴江门。 江门市辖三个区,代管四个县级市。与林彩纺织厂有业务往来的那家公司在台山市,蒋奇和许军马不停蹄赶到台山,通过当地警方联系上与莫泰仁洽谈业务的石经理。 “石经理你好,我是黔州林城警局刑侦队的蒋奇,想向你了解点情况,请问你在公司吗?” “警官,我在羊城出差,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石康宁突然接到警察电话,觉得很是意外。 “呃,石经理,你们公司与林城林彩纺织厂有业务关系吧?” “对,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呵,没有,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林彩纺织厂业务经理莫泰仁的情况。” “莫经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石经理,你还记得莫泰仁是什么时候来台山市的吗?” “呃,八月中旬,莫经理代表林彩纺织厂来谈一批原料。” “他是与你接洽的吗?” “是的。莫经理先到江门,我亲自把他接到台山的。” “莫泰仁在台山待了几天?” “待了一天半,他头一天到江门,我下午亲自把他接到台山。第二天晚上他执意要走,我又把他送回了江门。” “莫泰仁当晚离开江门了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把他送到江门以后,过了几天他回到厂里才给我打电话。” “他有没有向你打听什么地方?” “没有。” “有没有打听什么人呢?” “也没有。” “莫泰仁有没有提过,他在江门要待多久?” “他没说,那天晚上本来我已经安排好了酒店,但是吃晚饭时,莫经理说他在江门还有事,吃完饭必须回江门。” “莫泰仁说没说是什么事?” “没说。” “他在江门住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莫经理只说酒店他已经定好了,具体住哪他没说。” “石经理,莫泰仁在台山期间,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呃,头一晚把他安排进酒店,我就回家了。第二天我们一直在一起。警官,莫经理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谢谢了石经理!”蒋奇不想应付石康宁的追问,赶紧挂了电话。 许军侧头看着蒋奇。“怎么样?” “应该不是台山,莫泰仁在台山只住了一晚,就回江门了。” “那中草医还要不要查查?” “还是查一下吧!”蒋奇不敢大意。 经过了解,台山市内有一位名叫杨有奇的祖传草医大夫,接骨非常有名。蒋奇和许军慕名找到这为大夫的草药馆,杨大夫正在给病人配药。 “杨大夫,你好!我是黔州林城警局的蒋奇,想跟你打听点事。” 蒋奇表明身份,杨大夫瞟了蒋奇二人一眼,冷淡的问道:“什么事?” “杨大夫,你这药馆开了不少年头了吧?” “嗯。” “杨大夫,请问一下,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上旬至中旬,有没有一位左脚膝关节骨折的伤者到你这就医?” “零九年?”杨大夫微微皱眉想了一下,“那段时间没有膝关节骨折的病人。” “杨大夫,麻烦你再回忆一下,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大概二十五六岁,他脸上有瘀伤。” “没有。膝关节骨折很麻烦,如果收过这样的病人,我肯定会记得。” “杨大夫,台山市内还有别的中草医能治疗骨伤吗?” “当然有,不过除了我,别的地方恐怕不会收治膝关节骨折的病人。”杨大夫非常自信。 “呃,杨大夫,整个江门地区,除了你,还有能够治疗膝关节骨折的中草医吗?” “我只知道两个。鹤山市的曾定凡,开平市的伍华锋,他们是我师兄,我父亲的徒弟。” “江门市内没有特别出名的骨伤大夫吗?” “有啊,市一医骨伤科的韦建国,江门骨伤医院的范院长。”杨大夫对他这个行当十分了解,但这两位医生都是西医。 “杨大夫,你有曾定凡和伍华锋的联系电话吗?” “有。”杨大夫拿出手机,翻出两位师兄的号码。 “谢谢了杨大夫!” 蒋奇记下号码,赶紧联系杨大夫的两位师兄。可是得到的答案与杨大夫一样,曾定凡和伍华锋在零九年同样没有收治过膝关节骨折的病人。 “蒋奇,我看还是请台山警方帮我们联系一下卫生医疗部门吧。”许军担心杨大夫有自夸之嫌。 蒋奇立即联系台山警方,了解得知,杨大夫所言非虚。杨氏祖传的接骨技术,在整个江门地区的确赫赫有名。 “姜队,我跟台山的石经理已经通过电话了。他说莫泰仁在台山之待了一天半,住了一晚,第二天晚上就会江门了。你让我打听的中草医,我也问了,在整个江门地区,有名的骨伤大夫只有师兄弟三人。一个在台山,一个在鹤山,还有一个在开平。他们三人零九年十一月都没收治过膝关节骨折的病人。”蒋奇向姜华作了汇报。 “除了他们师兄弟三人,江门就没有别的挂上大夫?”姜华隐隐有些失望。 “有是有,不过名气没他们大。” “名气大不大不要紧,只要是能治疗骨伤的中草医大夫,你和许军一个个的打听。” “知道了,姜队!” “我现在离鹤山很近,你把鹤山那位大夫的电话发给我,我亲自上门问问。” “行,我现在就发。” 蒋奇把鹤山曾定凡的号码发给姜华,回头又进了杨大夫的草药馆。 “杨大夫,还得打扰你一下,我想问问,整个江门地区,有多少中草医大夫能治疗骨伤?” 杨大夫见蒋奇再次问起骨伤大夫,不禁皱了皱眉。 “警官,你说的那个病人的情况,可不是哪个大夫都敢随便收治。” “杨大夫,麻烦你再帮忙想想,除了你们师兄弟,江门地区就一个敢收这种病人的大夫都没有吗?” 杨大夫放下手中的秤盘,看蒋奇一脸急色,缓缓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泽敏,几年前,你有没有收治过一名左腿膝关节骨折的病人?到底有没有?是不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还记得是哪年吗?那人你认识?他的腿瘸了吧!哼!”杨大夫脸色铁青,气愤的挂断电话。 第八十三章 欧鹏 蒋奇见杨大夫一脸愧色,不由欣喜的与许军对视。 “杨大夫,你说的泽敏是谁?” 杨大夫低叹一声,“是我表弟金泽敏,我父亲还在时,他跟着学了两年。但是泽敏性格浮躁,我父亲说过,不许他行医。” “金泽敏收治过左腿膝关节骨折的病人?” “嗯。”杨大夫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零九年十一月,泽敏确实给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治过骨伤,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金泽敏认识这个年轻人?” “他说是一个朋友介绍到他那的。” “杨大夫,金泽敏现在在哪?” “北徒镇。” “有多远?” “一小时车程。” “杨大夫,你能带我们去找金泽敏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找他。” “警官,你们找的究竟是什么人?”杨大夫忍不住问道。 “呃,杨大夫,具体情况我不方便透露。不过,这个人很可能有危险。” “危险?”杨大夫有些不解。 “对,有人可能对他不利。”蒋奇没有细说。 “杀一个瘸腿的残疾人?” “杨大夫,情况十分紧急,希望你能协助我们的工作。”蒋奇满脸恳切,郑重的看着杨大夫。 “好吧,我带你们去。” 杨大夫关了草药馆的门,跟着蒋奇上了车。 “要不要给姜队打个电话?”许军估计姜华现在已经到了鹤山。 “不急,到北徒镇问清楚情况再向姜队汇报。”蒋奇向杨大夫问明方向,立刻急驰而去。 姜华到达鹤山,正准备联系曾定凡,老孟打来电话。 “姜队,我和邵伟刚到第二监狱见了两名一一年因拐卖人口入狱的犯人。其中一名叫田昌进的犯人,认识高延东。据田昌进交代,高延东有段时间常与一名叫坤哥的人在混在一起,这个坤哥也是南粤口音。” “坤哥?知道全名吗?” “不知道。田昌进只见过坤哥两次,一次在林城,一次在春城。” “春城?这个坤哥是干什么的?” “不清楚。田昌进说高延东和坤哥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他只知道高延东吸毒,不知道高延东具体在干什么。” “田昌进是在春城什么地方见到高延东和坤哥的?” “火车站附近的宾馆。当时与高延东和坤哥同行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据田昌进描述,我感觉那个男人很可能是董业凯。” “那女的呢?” “女的二十出头,应该是坤哥的女人,不像是鲍翠莲。” “是哪家宾馆?” “祥云宾馆,当时田昌进去宾馆找人,正好碰到坤哥和像董业凯的那个男人从电梯出来,高延东和那个女人在宾馆大厅等候。田昌进跟高延东打招呼,高延东没理他。那个女人看见坤哥,上前挽着坤哥,几人马上离开了宾馆。我已经问清楚,田昌进当时是去宾馆见下家。” “下家是谁?落网了吗?” “田昌进只知道下家叫老庄,估计是假名。老庄在警方抓捕时,出车祸死了。” “老孟,坤哥和高延东应该不住在那家宾馆。” “嗯,当时高延东和坤哥的女人在宾馆大厅等候,我也觉得他们应该不住那。坤哥和像董业凯的男人上楼可能是见什么人。” “也许就是见田昌进那个下家老庄!” “我问了,田昌进说,老庄不收孩子。” “不收孩子?”姜华有些意外。 “嗯,老庄只收智力有点问题的女人。” “老孟,坤哥和高延东出现在春城祥云宾馆是哪年的事?” “田昌进说是零八年奥运会结束后没几天,正是莫静桐失踪后那段时间。” “老孟,坤哥和高延东他们那个时候去滇东春城,一定是找下家。你想办法一定要尽快打听到坤哥的情况。” “是,姜队!”老孟早已意识到,这三起连环杀人案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杨大夫带着蒋奇、许军到了北徒镇金泽敏家,他这个表弟显得十分意外。 “大哥,你怎么来了?”金泽敏好奇的瞄着蒋奇、许军。 “泽敏,这两位是黔州省林城警局的刑警,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杨大夫暂时压住对表弟的不满,给金泽敏介绍了他带来的警察。 “黔州省的刑警?”金泽敏疑惑的看着没穿制服的两位警察。 “金大哥你好,我叫蒋奇。”蒋奇亮出工作证。 “你们找我了解情况?”金泽敏很是莫名。 “对,金大哥,听杨大夫说,零九年十一月份,你收治了一名左腿膝关节骨折的病人?” “嗯。”金泽敏尬尴的瞟了一眼表哥杨大夫。 “那个年轻人多大年龄?” “二十五块六岁吧。警官,你们想打听的就是他?”金泽敏疑惑的问道。 “对。这个人具体是什么时候来找你治疗的?” “十一月几号吧,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 “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他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来找我的,我只知道他叫欧鹏。” “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 “何荣发,他在镇上开五金店,欧鹏当时就住在他家。” “欧鹏也是北徒镇的?” “应该不是,他好了以后,我在镇上没见过他。” “何荣发和欧鹏是什么关系?” “何荣发说欧鹏是他亲戚。” “金大哥,你能带我们去找何荣发吗?” “可以。警官,那小子是不是犯什么事了?”金泽敏好奇的打听。 “呃,金大哥,对不起,我不方便透露。” “哦!”金泽敏讪讪的避开杨大夫严肃的目光。“那我带你们去找何荣发吧。” 从金泽敏家出来,走过两条街,金泽敏远远指着路边一户自建房,一楼门面就是五金店。 “警官,那就是何荣发家。” “谢谢了,金大哥!”蒋奇明白,金泽敏不想亲自带他们进去。“杨大夫,你先去金大哥家坐坐,等会我再送你回台山。” “不用了,警官,你们先忙吧,不用管我。”杨大夫瞪了金泽敏一眼,两人先走了。 蒋奇和许军走到五金店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柜台后看着电视。 “老板,请问你就是何荣发?”蒋奇环视店内,只有何荣发一人。 “我是何荣发,你们是……?”何荣发奇怪的看着蒋奇、许军。 “我们是黔州省林城警局刑侦队的,我叫蒋奇,这是我同事许军。”蒋奇拿出工作证表明身份。 “黔州,刑侦队?”何荣发十分惊诧。“你们找我?” “对。何荣发,你是不是有个叫欧鹏的亲戚?” “欧鹏!”何荣发皱起眉头,面上浮起几分紧张不安。“呃,那不是我亲戚。” “不是你亲戚?”蒋奇感觉何荣发表情有异。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那年脚受了伤,请我帮忙找大夫给他治伤。”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 “雷阳,他住在台山四九镇。” “那欧鹏呢?他家住哪?” “他也住在四九镇。” 蒋奇大喜过望,“赵吾亮”的下落总算有眉目了。 第八十四章 特殊职业 “你怎么认识雷阳的?”蒋奇不敢放松警惕,要找欧鹏必须先弄清何荣发与雷阳的关系。 “他在羊城五金建材批发市场上过班,我去羊城进货认识的。”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七八年了。警官,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何荣发想跟雷阳撇清关系。 “认识七八年还不熟?”蒋奇调侃道。 “真的不是很熟,雷阳在批发市场干了两年就换工作了,我们很少联系。” “可他让你帮忙找人给欧鹏治伤。” “那是因为我以前摔断了腿,让金师傅给治好,一点毛病没落下。我曾经跟雷阳说过这事,所以他才让我帮他亲戚请金师傅治伤。他,他还给了点钱,让我安排欧鹏在我家住下,方便金师傅上门换药,这样他们就不用每天跑北徒了。” “何荣发,雷阳和欧鹏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蒋奇觉得奇怪,何荣发并未好奇的打听雷阳和欧鹏犯了什么事,可他却总想与雷阳划清界限。 “呃……,雷阳把欧鹏送来我这就走了,那欧鹏不爱说话,问他什么他都是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异常。”何荣发感觉欧鹏有点神神秘秘的。 “欧鹏在你这住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 “其间有人来找过欧鹏吗?” “没有。” “伤好以后欧鹏自己走的?” “不是,本来雷阳说好来接他,但是临时有事来不了,我这有车,雷阳就让我把欧鹏送回四九镇。” “欧鹏住在你这,雷阳给了你多少钱?” “三千,负责他一日三餐。” “金泽敏的医药费是谁付的?” “欧鹏自己付的。” “你把欧鹏送到四九镇什么地方?” “送到新竹路口,他就下车了。” “你不知道他具体住哪?” “不知道,欧鹏没说。” “欧鹏的脚是不是瘸了?” “嗯,走路一瘸一拐的,膝关节有点变形。金师傅说欧鹏受伤后没有及时医治,拖时间长了,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至少不用拄拐。” “之后你见过欧鹏吗?” “没见过。” “雷阳呢?” “前两年在羊城遇到过一次,我问起欧鹏,他说得含含糊糊,好像也是很久没跟欧鹏联系了。” “你现在能找到雷阳吗?” “我知道他住哪,呃,警官,雷阳是不是犯事了?”何荣发终于忍不住打听。 蒋奇盯着何荣发看了片刻,“何荣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欧鹏可能涉及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恶性案件,不然我们也不会专程赶到台山来。” 何荣发很清楚蒋奇的意思,连连点头。“我懂的,警官,你们放心,我不会给雷阳通风报信的。” “你现在能带我们去找雷阳吗?”蒋奇看了一眼时间,已近下午五点。 “可以,我带你们去。”何荣发拿起柜台上的车钥匙,准备走出来。 “你不用开车了,坐我们的车吧!”蒋奇微微笑道。 “呃,好。”何荣发放下钥匙,走出柜台上了蒋奇在羊城警局借的车。 上车后蒋奇给许军使了眼色,许军会意,赶紧联系姜华。 “姜队,我们找到一个零九年在北徒镇治疗左腿膝关节骨折的病人,基本符合赵吾亮的情况。我和蒋奇正往台山四九镇赶,准备去找带这个病人来北徒镇就医的人。”许军简单向姜华作了汇报。 “好,我已经从鹤山出来,我们就在四九镇会合。” 何荣发一路指引,来到四九镇建设街,在路边一栋居民楼前让蒋奇把车停下。 “警官,雷阳就住在这栋楼二单元三楼左边。” 蒋奇下车看了看,这是一栋普通商品楼房,楼下有间保安值班室。 “许军,我过去看看。”蒋奇交代一声,走向保安室。 “师傅,请问一下,二单元三楼有一个叫雷阳的住户吗?” “有,他还没回来。”保安师傅打量着蒋奇,觉得不像是送快递的。“你是他朋友?” 蒋奇掏出工作证,亮明身份。“师傅,你知道雷阳家还有什么人吗?” “他和他爱人,还有个儿子在上小学。警官,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想找雷阳了解点情况。师傅,雷阳做什么工作?” “他在装修公司上班,负责水电安装。” “雷阳在这住多久了?” “听说有十来年了吧。” “师傅,你在这干了多久?” “快五年了。” “有没有一个三十多岁,脚有些瘸的男人来找过雷阳?” “我没见过。喏,警官,雷阳回来了。”保安师傅指着路边身着灰色工作的人说道。 蒋奇回头一看,雷阳大约四十来岁,工作服上印着“创意装饰”的字样,手里拎着一个工具袋。 “雷阳!”蒋奇叫了一声。 “你是?”雷阳疑惑的看着蒋奇。 “进来坐坐吧!”蒋奇挽住雷阳的手往值班室拽。 “你干什么?”雷阳用力挣扎,郁闷的扫了无动于衷的保安一眼。 “别急,我是警察。” 蒋奇一手挽着雷阳,一手摊开工作证,雷阳老实下来。 “警官,到底有什么事?” “听说你有个上小学的儿子,现在应该已经放学回到家了吧?”蒋奇示意雷阳坐下。 雷阳立刻明白蒋奇的用意,顺从的坐下。 “警官,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你有个叫欧鹏的亲戚?” “欧鹏?”雷阳楞了一下,“他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他是我舅舅的儿子。警官,他出什么事了?”雷阳好奇问道。 “欧鹏住在什么地方?” “他家在高岭村,不过他不在家。” “他现在在哪?” “在羊城。” “欧鹏在羊城干什么?” “他,在羊城讨钱。”雷阳面色微红。 “讨钱?行乞?”蒋奇感到惊讶。 “嗯。” “他怎么会去行乞?” “哼,他觉得那样来钱快。”雷阳满脸不屑。 “欧鹏在羊城什么地方行乞?” “京城路一带,具体地点我不清楚。” “零九年十一月,欧鹏的膝关节怎么受的伤?” “他说是爬山的时候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伤的。” “你能把他受伤后找你的情况说一下吗?” “我北徒镇有个朋友,认识专治骨伤的大夫,我以前跟舅舅说起过。欧鹏受伤后给我打电话,让我带他去北徒镇治伤。我就在公司借了辆车,把欧鹏送去北徒,安置在我那个朋友家,请他帮忙找大夫给欧鹏治伤。” “当时欧鹏在家?” “嗯。” “他受伤前做什么工作?” “听说是在沿海一家电子厂打工。” “欧鹏有什么常来往的朋友吗?” “他二十来岁就出外打工,以前要好的朋友都很少联系。伤好以后,他去羊城行乞,跟那些朋友更是断了联系。” “你家里有欧鹏的照片吗?” “有几张小时候的照片。近几年,我跟他也没联系。” “何荣发跟你是什么关系?” “何荣发?”雷阳一怔,立刻明白蒋奇是怎么找上他的。“普通朋友。” 蒋奇默默点头,心里基本确定,这个从事特殊职业的欧鹏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第八十五章 杀人顺序 “姜队,你们暂时别来台山,赵吾亮的真名应该叫欧鹏。此人现在羊城京城路一带行乞。”蒋奇立刻通知姜华。 “行乞?”姜华略感意外。 “对,据欧鹏表哥说,自从他脚瘸了以后,一直在羊城街头讨钱。我现在马上去欧鹏家里拿他的照片,你在羊城等我和许军吧!” “好。蒋奇,问清楚欧鹏平时常与什么人接触。” “我知道,姜队。” 蒋奇打完电话,让雷阳跟家里说一声,然后立即带他去欧鹏家。雷阳上楼放了工具袋,几分钟后跟着蒋奇上了车。 何荣发见到雷阳,尴尬的点头致意。雷阳报以无奈的苦笑。 “何老板,我们现在要赶去羊城,我把你送去附近派出所,让人送你回北徒镇行吗?”蒋奇笑着征求何荣发的意见。 “我能走了?”何荣发喜形于色。“警官,不用麻烦派出所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就不好意思了,何老板,谢谢你的配合!” “没事,那我就回去了。”何荣发赶紧跳下车,朝雷阳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蒋奇在雷阳的引导下,来到高岭村。雷阳指着一栋漂亮的四层小楼告诉蒋奇,那是欧鹏家前两年刚建的新房。 “雷阳,欧鹏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我舅舅一个人,欧鹏八岁的时候,他妈就不在了。” “欧鹏还没结婚?” “哼,谁愿嫁给乞丐?” 蒋奇摇了摇头,有些无言。 “呃……,警官,要不,你们自己进去吧!”雷阳不想陪着警察去见舅舅。 “行。那你在车上等我们。”蒋奇瞥了许军一眼,自己下车敲响欧鹏家的房门。 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给开了门,见到蒋奇觉得面生。“你找谁?” “大叔,请问这是欧鹏家吧?” “是啊,你是……?” “我是羊城城市综合管理局的。你是欧鹏的父亲欧新旺吧?”蒋奇拿着证件在男人眼前快速晃过。 “呃,你有什么事?” “大叔,欧鹏长期在羊城行乞,你知道吧?” “我,我不知道。”欧新旺装糊涂。 “据我们了解,欧鹏的脚有残疾,你们给他办了残疾证吗?” “没办。”欧新旺疑惑的摇头。 “欧鹏的情况,基本符合办理残疾证的相关规定。大叔,我可以帮欧鹏办残疾证,以后拿点补助,他就不必出外行乞了。” “补助?”欧新旺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多少补助?” “具体金额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大叔,你有欧鹏的照片吗?” “有,有,快请进来吧。”欧新旺让开房门,把蒋奇请进屋里。“你先坐一下,我去拿照片。” 蒋奇环视客厅,室内装修简单,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呃,领导,这是欧鹏的照片。”欧新旺很快找出欧鹏的照片。 “我叫刘琦,大叔,你叫我小刘就行了。”蒋奇微笑着接过欧新旺递过来的一叠照片。“大叔,欧鹏多久没回家了?” “有一个来月了吧。” “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他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蒋奇一边看着照片,一边拉起家常。 “唉,我身体还行,不用人照顾。欧鹏给我买的那手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打不了电话了。” “大叔,你把手机给我看看能不能修好。” “好,你等等,我回房去拿。” 欧新旺高兴的上了楼。蒋奇赶紧抽出两张照片,放进包里。 “小刘,你给看看是怎么回事?”欧新旺拿着手机返回楼下客厅。 蒋奇装模作样摆弄手机,发现开不了机,趁欧新旺不注意把手机卡拆了下来。 “大叔,你这手机确实坏了。村里要有修手机的,你还是拿去看看。” “哦!”欧新旺失望的拿回手机,随手丢在一旁。 “大叔,这些照片都不是证件照,要办残疾证,得重新照一张正规证件照,我还是回羊城带欧鹏去照吧。” 蒋奇把那一叠照片还给欧新旺,起身准备离开。 “那就麻烦你了,小刘,多谢你们关心!”欧新旺客气的把蒋奇送到门外。 蒋奇上车没开多远,看到村里的警务室,连忙停车钻了进去。没一会,一名警察陪着蒋奇出来,朝欧新旺家走去。 许军用手机把蒋奇从欧新旺家带出来的照片翻拍,发给姜华。雷阳提出不想跟蒋奇、许军去羊城,但蒋奇没同意,愣是载着雷阳上了通往羊城的高速。 姜华接到许军传来的两张照片,猛踩油门提高车速。 “这就是欧鹏?”方婕看着姜华手机上的照片,欧鹏大约三十出头,皮肤黝黑,相貌普通。左脚小腿自膝部略微朝外弯曲。 “嗯。”姜华点点头。 “这家伙怎么跑到羊城行乞?”严颖无法理解。 “哼!”姜华轻蔑的冷哼一声。“他认为这样来钱快!” “赵吾亮控制莫静桐行乞,凭借孩子肢体残疾的惨状博取路人同情,应该赚了不少钱吧?”严颖心头火起。 “哼,这恰恰能够帮我们确定,欧鹏就是当年的赵吾亮。他化名赵吾亮控制残疾儿童行乞,发现收入可观,自己伤愈后就干起了职业乞丐。”姜华异常憋闷,他清楚,赵吾亮身后一定还有同伙。 “莫泰仁知道欧鹏在羊城吗?”方婕喃喃自语。 “姜队,你说莫泰仁现在会在哪?”严颖担心的问道。 “莫泰仁应该知道欧鹏在羊城!但他需要隐匿身份,不会那么快到达羊城。”姜华早已分析过莫泰仁赶往羊城的路线,无论是乘坐火车还是客车,莫泰仁赶到羊城都已是半夜。 “姜队,如果欧鹏就是当年的赵吾亮,莫泰仁既已把他列为下一个目标,他为什么要暗示我们?”方婕觉得奇怪,莫泰仁没理由提前暗示警方,他下一个谋杀的目标。 “我想,莫泰仁想借助警方,挖出欧鹏身后的同伙。”姜华有些担心,时隔多年,欧鹏与当年的同伙是否还有联系。 “莫泰仁难道不担心他对警方的暗示,会给他杀掉欧鹏带来阻碍吗?”方婕认为,如果警方提前找到欧鹏,莫泰仁的杀人计划就会落空。 “是啊,莫泰仁就不怕动手时被我们当场抓获吗?”严颖也觉得奇怪。 “方婕,你有什么想法?”姜华估计方婕有话要说。 “我也拿不准。不过,我觉得莫泰仁杀人的顺序很奇怪!” “杀人顺序?”严颖困惑的看着方婕。 姜华心头一震,稍稍放慢车速。“方婕,你怀疑莫静桐不是赵吾亮杀害的?” “我不知道!”方婕脑子很乱。“如果莫静桐是赵吾亮杀的,莫泰仁又知道欧鹏就是赵吾亮,他在决定实施复仇行动时,就应该第一个杀掉残害女儿的凶手!” “难道杀害莫静桐的凶手不是赵吾亮?”严颖一脸茫然。 “那天到底是谁从火车站把莫静桐带走的?”姜华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方婕。 “鎏龙县的杨队去寻甸县寻找目击者还没回音。”方婕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第八十六章 令人头痛的问题 姜华的车刚下高速,老宋打来电话,他和小刘已从东莞赶到羊城。 “老宋,你和小刘马上去京城路步行街,根据发给你的照片寻找目标。”姜华十分心急,他吃不准欧新旺会不会联系欧鹏。 “是,姜队,我们大概十分钟就能到京城路步行街。” “让小刘联系羊城市局,借几个人。” “好,知道了。” 京城路步行街是羊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街道上霓虹闪烁,夜市中行人如织。 老宋在步行街派出所与羊城警方抽调协助的警员会合,立即向大家转发了欧鹏的照片。 “辛苦大家了,照片中这名男子,就是我们这次寻找的目标。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此人名叫欧鹏,现年三十二岁,容貌也许比实际年龄偏大。欧鹏左腿膝关节受过重创,行动不便。据说他常在步行街附近行乞……”老宋举着手机,看了派出所的警员一眼。 “我见过这个人!”派出所的老萧,对欧鹏有点印象。“他常在华都商场那个路口行乞。” “好,老萧,那你请你带我们过去。其他的人,尽量分散,暂时不要惊动欧鹏。” 众人点头会意,待老萧换了便装,稀稀拉拉跟着老萧往华都商场路口走去。到了地方,老萧转了一圈,却没看到欧鹏。 “老宋,他今天不在这!”老萧有些无奈。 “通知大家分头寻找吧!”老宋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小刘走进了华都商场临街的化妆品柜台。 靠窗的柜台后,一名导购小姐正无聊的看着玻璃幕墙外的行人等待下班。 “小姐,你好,请问平时是不是有个乞丐在拐角路口那行乞?”老宋把警官证放到柜台上,推到导购小姐面前,没有惊动他人。 “对。”漂亮的导购小姐朝路口看了一眼。“刚才还看到他在那。” “小姐,请你看看,是这个人吗?”老宋把欧鹏的照片递了过去。 “是,就是他。警官,这个乞丐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找他问点事。对了,他平时什么时候离开?” “十点半左右,和我们下班的时间一样。”导购小姐笑了起来。 老宋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十点。“除了这个路口,他平时还去别的地方吗?” “有时候他也在前面丁字路口,不过这个路口的人流量大一些,他一般都在这边。” “谢谢了!”老宋收起手机,在商场里逛了一下,眼睛不离玻璃幕墙外的路口。 “宋哥,我们要不要去前面丁字路口看看?”小刘担心欧鹏换了地方。 “老萧刚才已过去了!他对步行街比我们熟悉。” “宋哥,这个欧鹏真跟董业凯他们有关系?”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欧鹏跟董业凯和高延东肯定有关系。” “真看不出来,鲍翠莲也跟董业凯他们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小刘原本对鲍翠莲的几分同情早已荡然无存。 老宋摇了摇头,“从时间上看,鲍翠莲应该没有参与犯罪。莫静桐失踪那段时间,鲍翠莲热衷于跳舞,经常跟柯丽芬在一起,她去哪都带着女儿小敏。” “那莫泰仁为什么要杀鲍翠莲呢?”小刘对鲍翠莲的死心存疑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鲍翠莲是莫泰仁所杀?”老宋反问。 小刘一时哑然。他和老宋到剑河和永山调查过莫泰仁出差期间的行踪,莫泰仁出差两地所住的廉价旅社,后门都没有摄像头。旅社值班人员只看见莫泰仁回旅社,但看见莫泰仁晚上离开旅社外出。 鲍翠莲被杀当晚,莫泰仁没有出差。可同样没人看见莫泰仁离开自己的住所。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董业凯、高延东被杀时,莫泰仁曾回过林城。 “欧鹏!”老宋突然轻呼一声,眼睛被玻璃幕墙外的一个身影定住。 小刘快步走到商场门边看去,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正一瘸一拐的走向路口,腋下夹着一张厚纸板,手上拿着一只脏兮兮的小铝盆。 “先别出去。”老宋轻轻拉住小刘。 化妆品柜台里的导购小姐悄悄向老宋做了个手势,确认在外面路口坐下的乞丐就是欧鹏。 “走吧,绕过去,别回头看他。”老宋慢悠悠的信步走出商场,小刘拿着手机,边走边玩。 欧鹏穿着一身邋遢的破旧衣裳,在路口席地而坐。他左腿的裤管高高卷起,露出粗大变型的膝关节。身前的厚纸板上写着一些博人同情的字句,残破的小铝盆里,放着几张一元、五元的纸币。 小刘的眼睛紧盯手机屏幕,没有看向欧鹏。在经过欧鹏身前时,连续按下相机的拍照键。 老宋走到马路对面,在一家商场巨大的廊柱后隐住身形,借着来往的行人掩护,回头看向对面路口。欧鹏低着头,静静在闹市中继续他的工作。 “姜队,欧鹏找到了!”小刘走到老宋身后的廊柱给姜华打电话。 “暂时别惊动他,我已经到步行街口,你给我发个定位。”姜华心里有些忐忑,找到了欧鹏,可莫泰仁此刻又在哪? 几分钟后,姜华、严颖、方婕三人按定位找到老宋和小刘栖身商场门廊。 “老宋,就你们两个?”姜华在廊柱后观察对面路口的欧鹏。 “羊城警方的人就在四个路口附近,全都穿的便服。”老宋早把老萧等人都召到欧鹏附近。 “莫泰仁的照片发给大家了吗?”姜华紧紧盯着远处的欧鹏。 “发了,羊城警方给我们支援了八个人,还有步行街派出所的老萧,手上都有莫泰仁的照片。” “步行街的行人大概什么时候散?” “十点半。这附近的商场十点半关门,行人一般都是这个散去。欧鹏通常也是这个时候离开路口回去。” 姜华看着手表,还有半个小时。“让大家密切注意,行人开始散去的时候,莫泰仁可能会出现。” “已经交代过了。姜队,如果莫泰仁不出现怎么办?”老宋更担心这个问题。 “跟踪欧鹏,弄清他的住所。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 “姜队,万一莫泰仁出现了怎么办?”严颖满是疑虑。 姜华看看老宋,又看向方婕,这的确令人非常头痛。 “姜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莫泰仁与林城发生的三起连环杀人案有直接关系!”老宋提醒姜华。 “欧鹏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方婕心里十分纠结。 “宋哥,方姐,你们想等莫泰仁动手杀人时再收网?”严颖听懂了方婕的意思。 “严颖,疑罪从无!我们根本无法证实,连环杀人案发生时,莫泰仁曾出现在案发现场。至于董高二人有可能参与拐卖人口,目前也只是怀疑,没有充分证据。仅凭猜测莫泰仁具有杀人动机,根本无法解释连环杀人案的所有疑问,更不可能给他定罪。要是贸然抓捕,他再来一次三缄其口怎么办?”老宋很是郁闷,矛盾的看向对面路口的乞丐。 第八十七章 莫泰仁的局 “盯死欧鹏!”姜华心里有了决定。“莫泰仁如果出现,暂时不要惊动他。密切监视,只要发现他有动手的迹象,立即实施抓捕。” “是,姜队!”老宋把姜华的决定转达四周路口的警员,众人严阵以待,等候莫泰仁的出现。 步行街上的商场十点半准时下班,不一会临街商铺也开始打烊。欧鹏将面前小铝盆中的零钱塞进衣服口袋,起身收起那张厚纸板,一瘸一拐的朝右边路口走去。 姜华、老宋几人迅速散开,沿着步行街两旁的人行道远远的跟着欧鹏。严颖和小刘赶紧去取了车,开到前方路口附近。羊城警方的人也准备好跟踪的车辆。 出了路口,欧鹏朝周围看了一眼,慢慢拖着瘸脚,朝建业大厦停车场方向走去。 姜华给马路对面的老宋使了个眼色,老宋加快步伐,先欧鹏几步进了停车场。欧鹏瞥了老宋的背影一眼,绕进停车场旁的一条小巷内。 羊城的警员钻进巷子,方婕快步跟了上去。刚走到巷口,巷内闪起车灯,一辆电动车缓缓从巷内驶出。 方婕抬手挡着刺眼的车灯,与电动车擦身而过,欧鹏赫然坐在电动车上。 严颖把车开到路边,姜华上车给方婕发了一条信息。方婕看到信息,连忙掉头走回路边上车。 “严颖,跟远一点。前面有羊城的警员盯着,不用担心。”姜华嘱咐一声,皱起眉头看着前方的电动车。 “哼!乞丐都骑电动车上下班了!”严颖对着挡风玻璃嗤笑。 “莫泰仁好像没来!”方婕忧心忡忡的透过车窗盼目四顾。 姜华没搭话,这个结果基本在他意料之中。从莫泰仁离开住所的时间计算,如果他自己开车来羊城,早就应该到了。但是姜华猜测,莫泰仁要准备一辆随时可以上路的汽车,即麻烦又招眼。所以他自己开车的可能性不大。 为了隐蔽身份,莫泰仁能搭乘的只有客车和火车。不过,最早的班车也要凌晨六点以后才发车,那么莫泰仁到达羊城的时间,就会推迟到午夜至第二天凌晨。 “他一定会来的!”姜华相信,不管莫泰仁什么时候到达羊城,只要盯住欧鹏,莫泰仁就一定会出现。 “姜队,欧鹏拐进巷子了!”严颖放慢车速,欧鹏的电动车消失在前方路口。 “靠边停车,严颖,你留在车上。”姜华示意方婕下车。 严颖看着姜华二人走进巷口,表情有些失落。 羊城的警员在巷口一家小吃店门前坐了下来,点了两碗鱼蛋粉,眼睛时不时瞟向巷子深处。 姜华让方婕就在小吃店等候,独自往巷内走去。 欧鹏在一栋三层高的砖房外下了车,打开一楼第二个房间的门,把车推了进去。关门的时候,姜华正好从门外经过。看到房里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电动车就靠在大门墙边。 姜华绕到砖房后,没有发现后门,几扇窗户上都是锈迹斑斑的窗栏。欧鹏房间的窗户拉着窗帘,看不到室内的情况。羊城的警员,迅速散布房屋四周。 “姜队,这栋砖房是民房,户主叫郝连升,一楼二楼都租给了外来务工人员。”羊城警局的吴涛向辖区派出所了解了房屋的情况。 “一楼还有空房间吗?”姜华发现除了欧鹏那间房子,其余几间房屋都黑着灯。 “不知道,郝连升住三楼,我上去问问?” 姜华看了看三楼,微微摇了下头。“算了,还是别惊动目标。” “嗯!”吴涛应了一声,转身消失在暗处。 姜华到巷口的小吃店叫上方婕,一起回到严颖车上。 “怎么样姜队?”严颖好奇问道。 “欧鹏应该是独自居住,暂时先守着吧!”姜华靠在座椅上,疲倦的活动着肩颈。 “姜队,你说莫泰仁能猜到我们已经找到欧鹏了吗?” 姜华回头看了方婕一眼,方婕说道:“我觉得应该知道!我们本来就是被莫泰仁引来的。” “被他引来的?”严颖有些诧异。 “对。莫泰仁在林城以相同的手法制造连环杀人案,其实就是想引起警方对类似案件的重视。我们只要查到鎏龙县曾发生类似的水库浮尸案,就会把莫泰仁在鎏龙县故意伤人案与莫静桐失踪和林城的三起水库浮尸案联系起来。” “可莫泰仁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查到欧鹏身上?”严颖还不太明白。 “因为莫泰仁给我们留了提示!” “提示?” “对啊,他向我们暗示,因为徐丹自杀,他心情不好才会殴打小偷致其重伤。我们只要调查当年的故意伤人案,就会发现蹊跷,继而把目光转向受害者‘赵吾亮’。” “莫泰仁就那么有信心,警方仅凭‘赵吾亮’的南粤口音,就能找到欧鹏?”严颖再次打断方婕。 “莫泰仁在纺织厂的出差记录,就是他留给我们的提示。在实施复仇行动前,莫泰仁肯定会确认复仇目标是否还在羊城,所以他借最后一次到南粤的出差记录,向我们指明‘赵吾亮’的踪迹。如果不是那份出差记录,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台山去。” “可是欧鹏受伤回到台山,并没进医院。如果不是姜队想到从中草医打开突破口,也许我们现在还在一家家调查台山大大小小的医疗机构。”严颖觉得方婕的说法有些牵强,同时向姜华投去钦佩的目光。 “其实,是我们太疏忽了!”姜华终于开口。“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请南粤警方调查正规医疗机构。” “为什么?” “赵吾亮如果愿意在医院就医的话,何必从鎏龙县医院逃走?他之所以逃走,是因为他的身份见不得光。既然见不得光,他不管在哪,都不会选择正规医疗机构就医。就算赵吾亮回到台山想进医院,他身后的人也不会同意。他们不想冒险被暴露,才把莫泰仁从医院接出来,直接送回老家。而不是就地在渠敬周边县市的医疗机构就医。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赵吾亮回到南粤老家也不会进医院。” “我想,我知道莫泰仁为什么明知已被监视,却第二天才从住所逃走了。”方婕突然想通了这个细节。 “为什么?”严颖有些不解。 “莫泰仁多给了我们一天时间寻找欧鹏!”姜华猜到了方婕的意思。 “对!莫泰仁在警局暗示我们当晚就已被监视,但他并未逃离住所。他知道我们需要时间消化他的‘暗示’,还特意留给我们一天时间,通过出差记录寻找欧鹏的下落。你说得对,我们早就应该想到,欧鹏不会进医院。不去医院,又要治疗骨伤,唯一的途径,就只有中草医!”方婕暗自惭愧,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没有想到。 “这个莫泰仁的思维也太可怕了!”严颖渐渐明白,莫泰仁布了一个很大的局,他在林城制造连环杀人案,最终却把警方的视线引向了欧鹏和他身后的人。 第八十八章 守候 凌晨一点,由林城开往羊城的列车驶进东关站。莫泰仁背着背包下了车,借着出站的人群遮挡,沿着站台绕出了火车站。 莫泰仁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他去客车站旁的一家小宾馆。下车看着出租车驶远,莫泰仁回头走了一站路,钻进路边的洗浴中心。 东关的下一站就是羊城,他必须更加谨慎。谁也说不清,警方会不会在羊城前方的火车站布网。莫泰仁时时提醒自己,在事情还没完结之前,他绝不能落网。 姜华和方婕没有猜错,林彩纺织厂的出差记录,确实是莫泰仁有意留给警方的提示。可姜华想不到,在董业凯被杀前一周,莫泰仁去出差记录显示的桂东出差,却顺道来了羊城。最后一次,确定欧鹏的踪迹。 莫泰仁洗了个澡,在休息大厅靠近出口的沙发床躺了下来。大厅的灯光很暗,不时传来客人的呼噜声。莫泰仁轻舒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他觉得好累。 四周不知何时升起淡淡薄雾,莫泰仁身处雾中,突然发现一个身着白裙的亮丽身影。他看不清那道白影的脸,只觉得那身白裙很像一个人。 “徐丹!”莫泰仁轻声呼唤,那白影却没答应。他尽力睁大眼睛,发现那白影好像还牵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同样穿着一身亮丽的白裙,静静的立在白影身旁。莫泰仁的目光落在孩子脚上,只见两条白皙丰腴的小腿,犹如莲藕般惹人喜爱。 薄雾渐渐散去,莫泰仁终于看清,徐丹牵着静桐,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两人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 “爸爸!”静桐黑亮的眼睛闪出耀眼的光芒直刺莫泰仁心房。他心里一阵剧痛,静桐,这真的是静桐! 莫泰仁惊喜的狂叫静桐的名字,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身体像被定住,口中说不出话。心里却像敲钟一样,一遍一遍响起呼唤静桐的声音。 “呃……”莫泰仁奋力挣扎,口中发出痛苦的哼声。可他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丹和静桐的身影如烟散去。 “先生,先生!”休息大厅值班的服务员,听到莫泰仁的闷哼,快步走过去试图把他摇醒。 “呃?”莫泰仁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中,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站在沙发床边。 “先生,你没事吧?是不是睡迷了?”服务员弯着腰低声问道。 莫泰仁看看四周,不远处有个客人正看着他。“哦,没事,睡迷了,谢谢!” 服务员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莫泰仁胸前的衣裳已经汗湿,大脑却猛然惊醒。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竟然会梦到徐丹牵着静桐! 自从徐丹死后,莫泰仁从未梦到徐丹和静桐在一起。每次徐丹出现在他梦中,都是一身血污,而他每次梦到静桐,最先进入眼帘的总是静桐扭曲、怪异的双脚。 她们竟然手牵手对着我笑!莫泰仁百感交集,他几乎早已淡忘徐丹和静桐微笑的样子。一滴欣慰的眼泪,从莫泰仁湿润的眼眶滑落,他内心深处发出期盼的呐喊:静桐,徐丹,等等我,我就要跟你们团聚了! 严颖焦躁不安的频频看表,已时近中午,欧鹏一直没有出门。姜华靠着车座闭目养神,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波澜暗涌。 方婕心情沉重,她十分清楚警方暗中保护的欧鹏是什么人。从个人情感来说,欧鹏这种人根本不值得警方保护。就算莫泰仁杀了欧鹏,他也是罪有应得。但方婕深知,她此刻的想法,已经违背了她一直坚守的法治精神。 车内响起电话铃声,打断了方婕思绪。姜华飞快拿出手机,一看是蒋奇来电。 “怎么样?”姜华急切问道。 “姜队,人找到了,就在高岭村。”蒋奇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 “把人看好了,先别惊动他。记住,这次千万别让人再跑了!”姜华语气非常严厉。 “我知道。放心吧,姜队,同样的错误我们不会犯第二次!”蒋奇郁闷的看了许军一眼。 “好,等我电话收网!”姜华稍稍安下心来。 严颖听到姜华的话,顿时喜上眉梢。“姜队,夏炳坤找到了?” “嗯!”姜华镇定的点了点头。 方婕长出一口气,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与高延东、董业凯一同出现在春城的“坤哥”,竟是欧鹏同村的夏炳坤。 “哼,蒋奇和许军也太大意了。居然忘了询问欧新旺,是谁把欧鹏送回家的。”严颖越发敬佩姜华,如果不是姜华让蒋奇连夜返回高岭村询问欧新旺,这个神秘的“坤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浮出水面。 “也不能全怪蒋奇,他去欧新旺家,本就不想打草惊蛇。直接询问当年是谁把受伤的欧鹏送回家,肯定会引起欧新旺的疑心。” 姜华暗叫侥幸,他昨晚接到蒋奇电话时,头脑很乱,当场也没有想起询问此事。直至欧鹏回到住所,姜华冷静下来,仔细推敲莫泰仁布下的“局”,才意识到莫泰仁把警方引到台山高岭村欧家的真正用意。 方婕低叹一声:“我们都搞错了。当年,夏炳坤可能就住在春城祥云宾馆,董业凯独自上楼,其实是跟夏炳坤谈生意。夏炳坤的女人,也许并不知道夏炳坤干的勾当,高延东才会在宾馆大厅陪着那个女人。” “早已落网的田昌进几次遇到高延东与夏炳坤在一起,说明他们拐卖儿童的恶行已不是一次两次。”姜华满腔怒火,这些抓不尽的人贩令他深恶痛绝。 “姜队,莫泰仁,会被判死刑吗?”想起莫泰仁犯下的连环杀人案,严颖颇觉揪心。 姜华遗憾的摇头,莫家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但这并不能成为莫泰仁触犯法律的理由! “他该到羊城了吧?”方婕盯着街面喃喃自语。”我感觉他就在附近!”姜华神经质的环视周围的街道。 “大家注意,欧鹏出门了!”严颖手中的步话机骤然响起。 “严颖,别急着跟上去,让羊城警方盯紧他就行了。”姜华冷冷的看着街对面的巷口,欧鹏骑着电动车驶上马路。 “嗯。”严颖明白,姜华担心莫泰仁在暗处看到林城警方的人。 “大家都分散一些,尽量不要引起路人注意。”姜华拿过严颖的步话机,不放心的叮嘱,他怀疑莫泰仁就混在路人之中。 欧鹏的电动车渐渐驶远,严颖启动车子缓缓跟了上去。姜华没有猜错,莫泰仁此刻正坐在临街二楼的一家茶餐厅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巷口的异动,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姜华心里隐隐觉得不妥,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老宋,欧鹏出门了,火车站不用盯了,你们还是到欧鹏住所附近守候吧!” 方婕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巷口。“姜队,莫泰仁会去欧鹏的住所?” “我不知道!让老宋和小刘去看着,莫泰仁没见过他们。”姜华有些疑心,他不想这次的行动变成一场没有结果的守候。 第八十九章 徒劳 欧鹏到建业大厦旁的小巷停好电动车,在附近一家小吃店吃了点东西,才慢悠悠走到步行街华都商场外的路口,开始一天的工作。 “呵呵,欧鹏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一觉睡到中午,吃了午饭才来上班。”严颖语带讥诮,忿忿不平的看着马路对面的欧鹏。 姜华四处看了看,华都商场对面大厦二楼有间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恰好能看到路口的欧鹏。 “我们去那边的咖啡厅等吧!”姜华示意方婕严颖先过去。 方婕走到对面大厦上楼时,发现华都商场的保安,已经换成了羊城警方的人。街角的报亭里,也多了个人,是步行街派出所的老萧。 姜华到报亭买了份报纸,不动声色的瞥了欧鹏一眼。 “萧哥,这附近还有其他乞丐吗?” 老萧摇了摇头,“就他一个。因为脚有残疾,也不好管。” 姜华那了报纸走到马路对面,走上二楼的咖啡厅,再次联系老宋。 “老宋,你们到了吗?” “马上就到,姜队。” “欧鹏的住所,后面有窗户,你和小刘留意一下。顺便问问房东,欧鹏隔壁的房间租出去没有,如果空着,你们就暂借那个房间一天。” “知道了。” 老宋和小刘在欧鹏住的那条巷口停了车,小刘到小吃店里远远看着那栋三层砖房,老宋独自走上砖房的三楼。 “你找谁?”三楼楼梯口,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大姐,我想找房东。”老宋满脸堆笑。 “你想租房子?” “是啊,大姐,不知道楼下还有空房间吗?” “二楼最后一间还空着,你下去看看行不行,门开着。” “大姐,一楼没有空房间了吗?” “没了,就剩二楼一间,二楼还不是一样。” “大姐,能到屋里说吗?”老宋走近房东,掏出了工作证。 房东一脸警惕的看着老宋,不太明白老宋的用意。 “大姐,我是警察,想了解一下一楼住户的情况。” “你要查暂住证?”房东会错了意。 “大姐,就你一个人在家?”老宋走到一间敞着门的房间前轻声问道。 “嗯,两个儿子都去上班了。”房东把手上的衣服放进盆里,带老宋进了屋。 “大姐,一楼第二个房间是不是住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瘸脚男人?” “是啊,他叫欧鹏。在这住了好几年了。”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哼哼,他说他在金鹏物业打杂,可是我儿子在京城路步行街看到他在路边讨钱。不过,他的房租倒是从没拖欠过,一交就是一年。” “大姐,有人来这找过欧鹏吗?” “呃,他爸来过几次。” “没有其他人找过他?” “我没留意,我住楼上不太清楚。” “欧鹏隔壁的两个房间都租出去了?” “嗯,第一间是豫西来的两口子,在工地上班,一早就出门了。第三间前个星期刚租出去,人还没来住,倒先把锁换了,我也打不开门。” “是什么人租的?” “一个叫王勇的男人,三十多岁,东莞人,说是要来羊城上班,所以先把房子租好。” “哦!大姐,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老宋打起这个房间的主意。 “不行,人家房租都交了,门锁也换了,你要把锁撬了,万一丢了什么东西,我可没法跟人家交代。”房东嚷了起来。 “好好,不行就算了!”老宋担心房东声音太大,连忙放弃征用房间的想法。 “你到底想查什么?”房东纳闷的看着老宋。 “呃,大姐,我调查的案件需要保密。希望你不要把我来这的事,透露给任何人。”老宋表情十分严肃。 “哦!警官,那个欧鹏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房东好奇的打听。 “大姐,你看他有问题吗?”老宋反问。 “我倒是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房东的确没发现欧鹏有何不妥。 “对了,大姐,你有王勇的电话吗?” “有,他留了电话。”房东到里屋找出租房合同,上面留了王勇的联系电话。 老宋照着号码打过去,号码归属地显示,这是一张羊城本地的手机卡。 “大姐,王勇关机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反正你不能撬门。”房东毫不让步。 “我没想撬门!”老宋怕房东再次嚷起来,赶紧表明态度。 “你要找欧鹏,晚上再来吧,他一般十一点回来。”房东想送客了。 “哦,行,那我晚上再来。大姐,记住千万别把我来这的事告诉任何人。” “嗯!”房东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老宋回到巷口的小吃店,小刘正在吃午饭。 “怎么样?” “附近没发现异常,先吃饭吧,宋哥!”小刘抬手叫服务员点餐。 严颖百无聊奈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咖啡厅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连莫泰仁的影子也没见着。 “姜队,莫泰仁可能晚上才会出现吧?” “嗯!”姜华厌恶的看向对面路口的乞丐,明知莫泰仁不会白天出现,可姜华还是得死死盯着欧鹏。 “莫泰仁到底想干什么?他把我们引到欧鹏身边,根本不方便他动手啊!”方婕有些焦躁不安,莫泰仁肯定能想到,欧鹏已被警方严密监视。 “是啊,这种情况下,莫泰仁完全不可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对欧鹏动手。”严颖看了一下,距欧鹏不到十米的促销花车后就有羊城警方的人。 “莫泰仁绝不会放过欧鹏!”姜华十分肯定。 “可他一踏入下面的十字路口就会被发现!”严颖不相信莫泰仁能够得手。 “我们下去吧,去华都商场。” 姜华觉得不放心,让派出所的老萧协调华都商场,几分钟后,商场化妆品柜台多了两个面生的导购小姐——方婕和严颖,商场侧门的保安也换了人。 “老宋,你那边怎么样?”姜华联系老宋询问情况。 “没动静。租住欧鹏隔壁房间的两口子已经回去了,另一边的房间,租客还没住进来,房东不同意撬锁。小刘在屋后看着,我在小吃店盯着欧鹏的房间。” “没人接近过欧鹏房间吧?” “没有。” “好吧,随时保持联系!” 天色黑了下来,步行街上又亮起了绚丽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行人,一拨拨涌过欧鹏行乞的路口,欧鹏突然起身,收起面前的厚纸板和小铝盆。 姜华混迹在行人中,警惕的尾随欧鹏,绕到商场后的一条小路,看着欧鹏进了公厕。 羊城的警员不敢大意,跟着欧鹏也去了厕所。 几分钟后,欧鹏空着手从公厕出来,走近路边一家小菜馆。 派出所的老萧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靠近姜华身旁。“姜队,放心,我们的人跟进饭店了。” “嗯!幸苦大家了!” “姜队,你们要找的人,今晚会出现吗?”老萧有点没信心。 姜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坚信莫泰仁一定不会放过欧鹏。但从目前的情况看,大家的辛苦也许只是徒劳。 第九十章 最后一击 欧鹏非常敬业,吃过晚饭,去公厕拿了厚纸板和小铝盆,又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岗位”。 “姜队,九点过了!”严颖沉不住气,给姜华打去电话。 “我知道。”姜华就在距欧鹏不远的廊柱后。 “姜队,莫泰仁是不是不会来了?”严颖有些失望。 “别问了,集中注意力!”姜华焦躁的挂断电话。 方婕透过玻璃幕墙注视欧鹏的背影,她有种预感,莫泰仁不会出现在那个路口。 “方姐,莫泰仁会不会在欧鹏回去的路上动手?”严颖开始猜测莫泰仁的杀人方式。 “不知道!但我觉得,莫泰仁应该会打碎欧鹏的后脑!”方婕无法忘记,董、鲍、高三人脑后相同的致命伤。 “可是到处都有人盯着,莫泰仁不可能得手,他只要一靠近欧鹏,就会被发现。” 方婕困惑的叹息,严颖说得对,莫泰仁的确没有机会接近欧鹏。 商场的广播,终于响起萨克斯演奏的那曲《回家》。严颖着急的拉着方婕换掉导购员的制服,到商场外与姜华会合。 “严颖,你把车开到路口!”姜华估计,欧鹏也要下班了。 “好吧。” “姜队,你怀疑莫泰仁不会来了?”方婕发现街道上的行人正渐渐散去。 “嗯!”姜华点了点头,但表情却未见失落,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方婕颇感意外,“你好像并不担心?” “这个夜晚还没结束!”姜华抬头看着夜空。 “他一定会在今晚动手?”方婕隐约猜到了什么。 “嗯!走吧,欧鹏下班了。”姜华走上人行道,示意方婕跟上。 欧鹏夹着厚纸板和小铝盆,一瘸一拐的走向建业大厦旁的小巷,骑上电动车回住所。 姜华上了严颖停在路边的车,立刻联系老宋。 “老宋,你马上到楼上房东家,把莫泰仁的照片给她看。” “让房东看莫泰仁的照片?”老宋有些惊讶。 “快去,我们马上就到。” “是。” 老宋急忙登上三楼,轻轻敲响房东屋门。 “是你?”房东大姐有点不耐烦,客厅里有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老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掏出莫泰仁的照片。“大姐,你见过这个人吗?” “这不是王勇吗?”房东极为诧异。 “王勇?”老宋心里一惊。“大姐,你确定照片上的人就是租住欧鹏隔壁房间的王勇?” “是啊,我怎么会认错!”房东十分肯定。 老宋不敢怠慢,立即向姜华汇报。“姜队,租住欧鹏隔壁房间的人,就是莫泰仁。” “你和小刘守好那间屋子,等欧鹏回住所。” “是,姜队!” 老宋让房东和儿子待在家别出来,匆忙下楼在暗处等候。 巷子里传来电动车的声音,欧鹏在砖房前下了车,打开住所房门,把车推进屋里。就在欧鹏关门时,老宋听到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老宋,破门!”姜华不等跑近即高声叫道。 老宋从暗处冲出,“嘭”的一声撞开欧鹏房门。只见欧鹏倒在门边,脑骨塌陷,后颈一片殷红。莫泰仁站在一旁,脚下扔着乌黑无光的甩棍。他身后有道木门,通向隔壁房间。 姜华冲到门口,莫泰仁脸上浮起怪异的微笑。 “你中午就来了?”姜华示意通往隔壁房间的木门,莫泰仁笑而不答。 老宋探了探欧鹏的鼻息,后者呼吸微弱。“老萧,叫救护车!” 姜华把莫泰仁拉到一边,给他上了手铐。“董业凯、鲍翠莲、高延东都是你杀的?” “哼!”莫泰仁冷笑着看向地上的欧鹏。 方婕和严颖挤进屋子。看到欧鹏的惨状,方婕不由皱眉:“你要了欧鹏的命,谁来指证夏炳坤?” “他那儿子,会告诉你们!”莫泰仁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夏炳坤的儿子也是拐来的?”姜华疾声问道。 “哼!”莫泰仁冷笑着闭上眼睛,脑海中瞬时闪现徐丹和静桐的身影。 方婕愤然责问:“莫泰仁,莫静桐是你亲手杀的?” 莫泰仁惊诧的睁开双眼,眼眶骤然浮起泪光。 “徐丹在鎏龙县是不是认出静桐了?”方婕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喊道:“可她为什么没把静桐带走?就因为静桐的脚残了?” 莫泰仁泪流满面,嘴唇瑟瑟发颤。“不!徐丹……也不想这样!” “为什么?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女儿,为什么不把她带走?”方婕完全无法理解。 “你什么都不知道!”莫泰仁痛苦的瘫坐在地,更咽着说道:“徐丹,都是为了我!静桐,她已经不认识爸爸妈妈了!” “不认识爸爸妈妈?”方婕心头大震,莫静桐失踪时已近七岁,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父母?除非……,方婕看向欧鹏后脑的伤,猛然意识到莫泰仁为什么要打破这些人的头。 “你找到徐丹从鎏龙县回黔州的火车票了?”方婕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莫泰仁凄然点头。“走出火车站,看到那孩子耳后的痣,我根本不敢相信,那就是静桐!她变得面目全非,空洞的眼神,完全没有一点神志。我试着叫她名字,可她没有反应。那时我才明白,徐丹为什么跳楼,她没有勇气面对静桐一辈子!” 方婕难以想象徐丹看到静桐的情景。母亲认出了女儿,可是静桐却对母亲浑然不识。徐丹也许幻想过无数母女重逢的画面,但她肯定想不到结局竟是这样。当她看到双脚扭曲、面目可怖、神情怪异的女儿,心中没有一丝寻回爱女的喜悦,只有深深的恐惧。她退缩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上前相认。一辈子很长,徐丹没有勇气带着女儿在痛苦中了却残生。 “所以你把静桐带到水库,杀了她?”方婕的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要救她!我不能让她再继续遭受折磨!” 莫泰仁痛苦的呐喊,他的心在流血,他很清楚徐丹是为了他和那个家不被拖累,才狠心抛弃了静桐。他深感自己和妻子根本不配为人父母,放弃残疾的亲生女儿,任其饱受折磨,这是世上最不可饶恕的罪恶!他必须为自己和妻子赎罪,必须拯救女儿悲惨的命运! “你在远处看着静桐,发现欧鹏给她送馒头?”姜华猜测道。 “我的静桐,不会无缘无故变成徐丹不敢相认的废人!”莫泰仁激动得满脸通红。 “所以你一直保持缄默,宁愿入狱,也不愿向警方透露攻击欧鹏的原因?” 莫泰仁癫狂的喊道:“这些人必须死!从我被警方抓住那一刻,我就告诫自己,所有残害静桐、让她饱受非人折磨、害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畜生,一个都不能活!他们必须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姜华觉得心口被堵得发慌。严颖背过身去,忍不住轻轻抽泣。方婕看着这位坚忍的父亲,泪眼中依稀多了几分敬意。 “姜队,他嘴唇发乌。”老宋突然发现莫泰仁似有不妥。 “马上送医院!”姜华迅速扶起瘫坐在地的莫泰仁,用力拽出门去。 第九十一章 尾声 莫泰仁被姜华塞进汽车,严颖立即向最近的医院驶去。 方婕从后视镜看到莫泰仁脸上怪异的笑容,内心百感交集。她不希望莫泰仁有事,但她能够理解莫泰仁的心情。莫泰仁已经顺利完成自己的计划,此刻他只想去跟妻子和女儿团聚。 “严颖,开快点!” 莫泰仁呼吸开始困难,潮红的脸上却笑意甚浓。姜华十分纠结,对身边这个连杀四人的罪犯,他提不起一丝恨意。 “医生,医生!”到达医院,姜华立刻叫来医生,把莫泰仁送进抢救室。 严颖踏进医院走廊,姜华和方婕在抢救室门外一言不发的站着。 “姜队,有救吗?” 姜华矛盾的摇头,他的心很累。莫泰仁服毒一心赴死,他不知道是该成全莫泰仁与妻儿相聚,还是把莫泰仁抢救下来送上法庭!姜华能做的,只是把莫泰仁送到医院,一切,让天意决定。 “姜队,你早就知道莫泰仁藏在欧鹏屋里?”严颖狐疑的看着姜华。 姜华背过身去,对着窗外浓浓夜色,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严颖看向方婕,后者摇了摇头。方婕想过,欧鹏被警方团团包围,莫泰仁根本没有机会下手。除非,莫泰仁能找到避开警方视线与欧鹏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方婕什么也没说,因为她没想到莫泰仁能进入欧鹏的屋子。 抢救室的门开了,姜华疾步走近门边。 “医生,病人怎么样?” “他服的是砒霜,已经给他催吐,用了二巯基丙醇,情况还算稳定,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脱下手套,离开了抢救室。 莫泰仁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神色萎靡。“为什么要救我?” 姜华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本不该死!” 莫泰仁厌倦的仰头看着屋顶,口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怎么把静桐带到水库的?”姜华走到床边,想了解一些细节。 “我在附近找了一辆三轮车。”莫泰仁回想着当时的情形。“等欧鹏走后,把静桐抱上车,带到水库。静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我,手里抓欧鹏给她的馒头。我的心好痛,她一手撑着地,坐都坐不稳,我告诉她我是爸爸,可她只知道攥着手里的馒头,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个坚忍的男人,泪水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方婕站在床头,眼里泛起泪光,她不敢去想象莫泰仁面对静桐的画面。 “你骑三轮车回城,在街上找到了欧鹏?”姜华继续问道。 “我知道那个畜生一定会到处找静桐。” “你是不是看到欧鹏的身份证了?”姜华已经接到蒋奇汇报,欧鹏伤愈后去补办了身份证。 “我追他的时候,他的包掉了,我在里面找到了他的身份证。” “董业凯和高延东的名字,是欧鹏告诉你的吧?” 莫泰仁看了姜华一眼,点了下头。“我打他的时候,他就把这两个畜生的名字告诉我了,可他死活不说是谁把静桐的脚折断的。” “那静桐的脚到底是谁折断的?”严颖义愤填膺。 “哼,他不说,是因为他不敢承认!”莫泰仁愤而叫道。 “你决定最后再杀欧鹏,是不想过早引起警方注意?”姜华猜道。 “嗯。” “董业凯与林彩纺织厂产生业务关系,应该和你有关吧?” “对,是我把董业凯引到林彩纺织厂的。” “你打电话约董业凯去青云山,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打电话威胁他,说已经掌握了他拐卖人口的证据,他如果不给我一笔钱,我就把证据交给警方。董业凯接到我电话上了山,他没带钱来,但身上藏了一把刀。”莫泰仁狡黠的笑着,他断定董业凯会上山杀人灭口。 “那把刀你扔了?” “嗯!”莫泰仁没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 “当天你在永山出差,跟顺祥制衣厂何经理吃了晚饭,回到宾馆从后门离开,租车到林城杀了董业凯,又连夜赶回永山,第二天坐客车返回林城上班?” “嗯,只要有不在场证据,你们暂时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那天你是故意在你们厂市区的办公室等着我们吧?” “我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查清死者的身份,但没想到那么快你们就查到董业凯。” “杀高延东也是一样?你去剑河出差,然后租车回林城作案?” “嗯!” “你从剑河回来,我把你找去警局,当晚你就知道已被警方监视了?” “我从警局出来,有个人跟着上车,他穿着便服,但脚上是警用制式皮鞋。我下车,他也下车,我就知道你们已经把鎏龙县的案子跟林城三起浮尸案联系起来了。” “你当晚没有离开林城,多给了我们一天时间,让我们去查欧鹏的下落?”姜华印证自己的猜测。 莫泰仁脸上露出几分敬意,“你很厉害,听懂了我的暗示。”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找到欧鹏?” “我拿走了所有证明董业凯身份的东西。但你们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弄清董业凯的身份。我的出差记录会为你们指明方向,我想,你们应该能够猜到欧鹏不会去医院。” 严颖暗自惊叹,为了复仇,莫泰仁将思维发挥到了极致。 “你怎么知道欧鹏的房间有扇门与隔壁相连?”姜华有些好奇。 “我事先并不知道,这是天意。我本想趁着欧鹏出门,潜入他的房间,我还特意学了怎么开那种锁。可前段时间,我来羊城最后确认欧鹏的行踪,发现隔壁房间招租,房东打开门我才发现两间屋子中间有扇门,我就租下了那间屋子。”那扇门,给莫泰仁省了不少麻烦。 “你不杀夏炳坤,是想把他留给我们?” “他和欧鹏,我只能选择杀一个,我知道,不管先杀谁,你们都会抓到我。夏炳坤是头,所以我把他留给你们。”莫泰仁更想亲手杀掉折断女儿双脚的欧鹏,同时也希望夏炳坤的团伙被警方铲除。 方婕沉声问道:“静桐被拐那天,鲍翠莲的女儿是不是跟静桐在一起?” 莫泰仁露出惊奇的目光。“鲍翠莲在楼上跟人私会,让女儿跟静桐在楼下玩儿,董业凯要带她们走,她女儿惊慌的把鲍翠莲叫下来,鲍翠莲眼睁睁看着静桐被人带走!” “在楼上跟人私会?”姜华猛然惊醒,“是不是宿舍二楼楚艳茹家租出去那套房子?” “对!鲍翠莲的老情人,是其中一个租房学生的表哥。” “你出狱后,去找过那两个租房学生?” 莫泰仁点了点头,莫静桐失踪那天,他记得二楼楚艳茹家好像亮着灯。第二天一问,楚艳茹说那两个学生放假回家房子里没人。莫泰仁当时心烦意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至入狱,莫泰仁回想静桐失踪当天的情形,总怀疑自己没看错,楚家当时的确亮着灯,而第二天却没人在家。莫泰仁觉得蹊跷,出狱后就去找那两名学生,才问到当时一名学生的表哥借用过那套房子。 “那学生的表哥,是林城七星山的?”姜华想到鲍翠莲的老家。 “对,他早就到顺云给人当了上门女婿。我找到他,才知道鲍翠莲听到女儿在楼下喊叫,下楼匆忙带女儿走了。鲍翠莲很清楚发生什么事,但她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看着静桐被人带走。”莫泰仁满脸怨恨。 怪不得鲍翠莲在鎏龙县火车站会被行乞女孩吓到,她本就在莫泰仁宿舍楼下见过莫静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姜华轻叹,他没想到鲍翠莲竟因不作为而枉送性命。 莫泰仁微微一笑,闭上眼睛轻声自语:“徐丹,我们的罪,已经赎清了!” 严颖与姜华凄然相视,方婕突然很想念远在林城的丈夫。他们蓦然意识到,这一桩桩残忍血案背后,上演的其实是一幕父亲与爱人的救赎悲剧。 第七卷完 衷心感谢所有支持《迷案》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