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之女主她一心想学习》 第1章 季凉沿着村头坑坑洼洼的道快步朝前走，头晕不说，耳朵还有些嗡嗡的耳鸣声。 就算这样，也挡不住身后那群野孩子的哄笑。 “孙大妞，有娘生，没爹养！” “有娘生，没爹养！” “没爹养！” 季凉头晕目眩，猛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群七八岁、猫狗都嫌的孩子。 一股热流这才顺着她头突突疼的脑袋往下低落。 她一双眼恶狠狠盯着那些孩子，突然眼前一红，这才意识到导致自己重生回来的原因是磕破了脑袋。 大约是季凉的眼神和形象都太过于吓人，几个孩子渐渐没了声音，当季凉作势上前两步的时候，这群孩子才一哄而散，一边喊着讨人嫌的话抛开了。 季凉没有真追上去的意思，这会儿她脑袋还是一团乱，见身后少了烦人精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下伤口。 一摸一手血。 她倒是不至于被这一手血给吓到。只是意识还有些混乱，无力地蹲在了原地双眼无声地看着路边的野草发呆。 明明她上一秒还开开心心准备去买下人生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谁知道一场意外，再睁眼就回到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 可以说是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她的脑袋上有一个伤疤，细长条，但是因为伤口的缘故，那伤疤上是寸草不生的。也是因为这样，季凉一直都记得这条伤疤是怎么来的。 她十二岁那年，被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给推到，脑袋路边一块尖利的石头划破的。 因为跟那群小破孩起了争执，耽误了治疗。又是大夏天的，所以伤口发炎感染导致她发高烧，足足病了半个多月才好起来。 为了救她，季女士花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为了她跑去城里找了她那个从有记忆就没陪伴过她多久的，所谓的爸爸。 对方塞了季女士一百块钱就把她给打发了。 在季凉日后的成长过程中，季女士不止一次对这件事情愤愤不平，最终等到季凉年满十八岁的时候，下定决心给她改了名字。 “那贱人的姓配不上你！”当时季女士一脸愤愤，这话说完还极为不屑的朝着路边“呸”了一声。 想起季女士在她三十多年的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和给予的简单粗暴的关爱，季凉轻笑了声，觉得头晕的感觉渐渐褪去，只剩下突突的疼。 她吓跑了那群熊孩子，缓过来之后才起身，定了定神四下一看朝着村子里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卫生所五十多岁的张医生见了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清理伤口，缝了五针，又上了药，这才问她：“又是那群孩子？” 季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张医生倒是不以为意，叹了口气道：“如今是暑假，这群孩子没人管……” 暑假正是农忙的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种了玉米、红薯、花生，这时候正要浇地，插第二轮的红薯秧之类的，谁都没工夫管家里半大不小，又做不了农活的孩子。 这群孩子就在村子里闲逛，追鸡撵狗，欺负季凉。 季凉每年最讨厌的就是寒、暑假，每天都有人在屁股后面跟着她叫她是野孩子，没爹养。这一年暑假，因为她大病的这一场，家里实在供不起她上学了，她咬牙干脆辍学，帮着季女士在家干了大半年的农活，第二年开春的时候，谎报年龄跟着人去了南方打工。 一开始，她还是赚过不少钱的。只可惜，时代发展得太快，很快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她赚得就越来越少。 季凉不傻，攒了一笔钱之后就报了个夜校，想要考个大学。 她一边上班一边学习，吃了不少的苦头，等准备考大学的时候，熬了大半辈子的季女士却一下子病倒了。 季女士作为农村人士，当年还没有农村合作医疗，看病彻底花光了季凉的积蓄，并且落下了病根，不能辛苦。 季凉要是去上大学，那两个人就彻底没了收入。 当时距离成人高考只有一个多月了，季女士多次劝季凉不要放弃，季凉考虑再三还是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她的成绩本来就一般，为了照顾季女士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好好系统的学习了，考上本科的可能性并不大。季凉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她之前还有考上大学的希望，全是凭借憋着一口气努力而已。 如今耽搁了这么久，就算参加高考，她觉得考上的希望也不大。 她放弃了，季女士比她还伤心，大哭了一场之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情。 一直到几年后，各种非全日制的大专之类的学历盛行，季女士突然开口让季凉考一个。这种学历实际上绝大多数地方是不认的，但是有了大专学历之后，季凉还可以考各种专业的证书。 季凉了解之后，花钱花时间考了一个大专的学历证，拿到毕业证的那年立刻开始报考了跟她职业相关的证书，等到证书拿下，公司立刻给她提了五百块钱的基本工资。 季女士知道这个好消息，甚至去超市买了一瓶酒，又炒了几道小菜，拉着季凉庆祝了一番。 季凉由此开启了考证之路。 她在飞速发展的时代全力奔跑，才不至于掉队太多。 终于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攒够首付的钱要买人生中第一套老破小了。 没想到，房子还没买下，一场车祸把她给送了回来。 季凉伸手捂住了脸，不知道同车的季女士如何了。要是她还活着，醒过来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死了，不知道该多伤心。 只希望，没有买老破小留下的那一笔钱，能够让季女士过一个平静的晚年才好。 “还疼？”卫生所的张医生见她捂着脸，关心地问了一句。 季凉“嗯”了一声，忍下酸楚的眼泪，听到头顶的张医生笑着道：“那我动作再轻点。” “张姨，我能在你这边洗把脸吗？我过会儿还得进城一趟。”季凉轻声说，知道张医生人好，应该不会拒绝她这个小小的要求的。 她要进城，找她那个渣男的生父要生活费！ 上辈子她什么都不懂，等懂的时候已经晚了，这辈子该要的她绝对不会放弃。 第2章 在卫生所洗了一把脸，张医生还拿出了自己的润肤霜给她擦脸。 季凉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扎了个低马尾，显得整个人文静了不少，只是头上刚包扎好的伤口略显刺眼。 镜子中的季凉干干净净，皮肤因为经常下地做农活的缘故是健康的小麦色，眉毛又浓又黑，弯弯的透着几分柔美。 一双眼睛明亮透彻，鼻子挺巧，唇角微微抿着，因为没有笑意所以透出了几分冷意。 她勾着唇角对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透出几分少女的羞涩。 很好，就是这个样子。 季凉舒了一口气，回头把衣服上的灰尘拍干净了，这才对张医生说：“张姨，回头我把钱给你送过来。” 张医生笑着摆摆手，道：“行了，你还有事就去忙吧，记得回来换药！” 出了卫生所，季凉按照自己模糊的记忆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去。 他们村离县城也不算很远，走路的话，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就能到。只是夏天天气热，路两旁也没有后世的绿化带和树木，走出去不一会儿季凉就出了一身的汗。 等走到县城的时候，她衣服都汗湿了一些。 有关她的生父孙建设，除了小时候那几年的陪伴外，季凉上辈子还是见过几次的。不过，那几次都不太愉快。季凉性格隐忍中偶尔会爆发不管不顾的泼辣，虽然被生活磋磨了大半辈子，可韧性十足，没有半点低头认错和世界和解的意思。 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孙建设送他宝贝儿子上大学的时候。那孩子比季凉小了五岁，那时候季凉在大学门口的餐馆做领班，带着几个小姑娘给新生们发传单。 孙建设倒是没一眼认出她来，但是她认出来了对方。 看着孙建设对宝贝儿子嘘寒问暖，提着两个大箱子还追着问他渴不渴，饿不饿的样子，季凉心中几乎没有什么波澜，只笑着把传单送过去，道：“新学期开业大酬宾，全场菜品八折优惠，凭新生录取通知书还能折上折。” “去去去！没看正忙着呢！”孙建设头都不转一下，想要挥手拨开传单，结果手里提着的箱子一下子打到了季凉的腿。 一同发传单的小姑娘见状不乐意，上前一步道：“哎，你这人怎么……” 季凉拦住了愤愤不平的同伴，可孙建设闻言却回头看了过来，“怎么着，你们发传单还不许人拒绝了？没看我这大包小包的不好拿，还非要挡路！” 季凉当然没有挡路，不过孙建设非要这么说，她也懒得理会。 对于这个连名义上都算不了的，只能算生理上的“父亲”，她没有半点想要亲近的意思，也没有什么愤愤不平的想法。 毕竟，她有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季女士。 一旁的小姑娘沉不住，跟孙建设吵吵了两句。孙建设也不是什么文质彬彬的男人，当街跟小姑娘吵起来，一旁的宝贝儿子孙冠磊不耐烦也跟着孙建设吵了两句。 “你跟个发传单的吵什么，我这赶着去报到呢！” 孙建设被儿子嚷嚷，脸上却没有半点怒意，笑着道：“好好，咱们这就去，不理这……”他说着还特意扫了季凉一眼。 大约就是这一眼，他认出了季凉。 当天下午孙建设偷偷溜了出来，鬼鬼祟祟找到了季凉，给她手里塞了两百块钱，然后理直气壮要求她离他的宝贝儿子远点。 季凉没想到孙建设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那个时候季凉作为领班一个月的工资加提成和补贴等，差不多有两千多，怎么可能因为两百块钱就轻易离职。 孙建设又急又气，质疑她是不是想要破坏自己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想要报复孙冠磊。 季凉只觉得好笑，当时工薪阶层的工资大概都在一千到一千五左右，两千多实数高薪，她要为了这对父子丢了这么高薪的工作，怎么也划不来。 她心平气和跟孙建设讲理，结果孙建设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钱吗？你这是想要勒索我，你怎么不去抢，两千多！两千多！” 第二天，季凉就拿到了此生从孙建设这个生父手中最大的一笔款项。 两千块钱，要求她离开这所大学十公里的范围。 等季凉走到目的地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正是附近单位下班的时间。她把脑海中的回忆抛开，目光开始在下班的人群中搜寻。 很快，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收拾得干净利索，身姿挺拔的孙建设先生。 “孙先生！”她扬声叫了下。 孙建设没任何反应，估计也不会想到有人会称呼他为先生。 季凉想了下，把称呼改了改。 “孙建设同志！” 孙建设这次停住了脚步，跟他一起下班的三两个人也都停下，好奇的看着走上来的季凉。 孙建设一脸迷茫，看了季凉两眼后问道：“小姑娘，你是叫我？” 季凉冲他和他的同事勾唇笑了笑，带着点豆蔻少女特有的羞涩和腼腆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叔叔们好。”等众人纷纷回应，她才把目光转向孙建设，笑着道：“我妈让我来找你的，孙同志，我妈姓季。“ 这话一出，孙建设的脸色就变了。 季凉说话不带乡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很是惹人喜欢。孙建设的几位同事都带着笑意冲她点了下头，没注意到孙建设突变的脸色。 “你你你……”他吃惊地指着季凉，终于明白那点眼熟的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季凉冲他笑了笑，没有说破。 孙建设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同事道：“这是我家远房亲戚的孩子，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竟然长这么大了。” 同事们了然，挥挥手就告别了。 孙建设伸手拉着季凉，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一旁没有什么人迹的巷子里，这才松开手，惊恐地看着对方：“你怎么找来的？！” 季凉对孙建设的反应没有半点恼火，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孙建设看着比她二十多岁的时候还要“害怕”她，这就很好。 毕竟，她不是来跟孙建设再续父女情的，而是来讨债的！ 她笑眯眯对着孙建设道：“孙同志，看起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你也一直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对不对？” 孙建设被问得措不及防，下意识点头：“我知道我……” 季凉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那你这么多年来，竟然都没有付过我的抚养费，这可是有点过分了吧？” 第3章 “什、什么抚养费？”孙建设慌得一批，下意识跟着季凉的话题问了下去。 季凉认真道：“我身为你事实婚姻的女儿，你身为我的生父，对我有抚养成人的义务。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你抛弃妻女回城，又结婚生子，这些我都没意见，可也不能真的对我这个女儿不管不顾吧？” 她声音很轻，可听在孙建设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 偏偏季凉说得都是实话，孙建设连反驳都说的结结巴巴，甚至不能成句。 最后只剩下一连串的“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季凉甚至有些同情孙建设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说接下来的话。 她认真问道：“弃养孩子，是违法的，在粮食局工作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八零年代，粮食局的工作还是炙手可热的，没点本事根本进不去。孙建设当年上山下乡能安排在季女士所在的、距离县城这么近的村子，也是家里走了门路。 只可惜，孙建设本人没什么韧性，在乡下待了一年，吃不了下乡知情的苦，勾搭了年轻不懂事还貌美的季女士结婚了。 那个年代结婚并没有非要领结婚证的说法，找人算一个好日子，邀请亲近的人吃一顿喜宴就算成了。 所以，等到下乡知青能回城的时候，孙建设走得也很是绝情。 他跟季女士结婚的时候没请城里家人，只请了知青点的知青。季女士当初还懵懂，憧憬着爱情，对城里来的知青崇拜不已，连着孙建设家在城里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甚至连他爸妈叫什么都不清楚。 等到七八年的时候，第一批知青回城后，孙建设立刻开始奔走，在当年冬天就抓住机会离开了村里。他走得痛快，最初可能还惦记过自己的老婆孩子，曾经寄回来过几次钱和东西，后来时间越拖越久，不到一年人就没了消息。 季女士曾经抱着孩子进城找过，然而孙建设这样的名字虽然不算烂大街，可是也有不少相同的。她找了两次都没找到正主，反而因为赶夜路回去的时候吹了冷风病倒了，这才算是彻底放弃了。 “你说你是我女儿就是了？我……”孙建设色厉内荏，威胁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来碰瓷，信不信我把你送派出所！” 他面前站的要真的是只有十二岁的季凉，或者说是当年还没改名的孙大妞的话，说不定还真被“派出所”这样的名词给吓到了。 季凉可不是真的十二岁。 社会上打滚多年，早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吓退的了。 她轻轻“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建设：“那咱们去派出所吧，既然孙同志不知道弃养犯法，那就让警察叔叔给你解释下。” 孙建设的脸更白了三分。 他咬牙切齿，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半响没有说话。 季凉觉得，她甚至能看透孙建设的脑袋里究竟在转着什么念头。无非就是到底要不要认下她这个女儿，以及不认的话，该怎么糊弄她。 她觉得不能给对方糊弄自己的机会。走到城里已经有点晚了，再跟孙建设耽搁下去，她回村的时候就要天黑了。 八十年代的治安，她还是有点担心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是不信，咱们这就去派出所好了，我来的时候看到过，离这边也不算远。”这话不是吓唬孙建设，派出所确实距离县城的粮食局不远，就隔了一条街，走得快的话，十分钟就能到。 季凉说完转身就朝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孙建设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了季凉的胳膊。 “别，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急性子，你妈是怎么教你的？”孙建设有些气急败坏，感受到手下人的拉扯，连忙道：“你突然来找我，我问两句都不行？” 季凉扭头冲着孙建设冷笑了下，问道：“那你现在相信我是你女儿了？” 孙建设迟疑了下，季凉抽出自己的胳膊转头就要走出巷子。 孙建设赶忙把人给拦了下来，“我信，我信还不成吗？” 这真要是被季凉把两个人的关系在大庭广众下喊出来，他粮食局的工作就别想要了。 季凉眼底发冷，停下脚步打量了孙建设一番，然后才道：“那给我抚养费吧，从我出生开始到我满十八岁的，一次性付清。” 八十年代，一个人的工资大概从十几块到一百多块不等。 粮食局是好单位，季凉来的时候已经仔细算过了，此时见孙建设服软，开口就直接报了一个让他跳脚的数字。 “按照平均一年一百块钱的生活费算，加上未来几年我念书的钱，你给我两千块钱好了。” “你！你怎么不去抢！两千！”孙建设呼吸都粗重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凉，“你知道两千块钱是多少钱吗？你小小年纪就敢开口跟我要！” 季凉也没觉得孙建设会轻易答应，只笑了笑问道：“一个月十块钱的生活费多吗？我还给你打了个折，一年只算一百呢，还有之前上学的学费书钱我也没跟你算呢，只算了以后的呢！要不然，咱们去你单位，找个算盘好好算算你究竟该给我多少抚养费？” 才十二岁的少女，长得好看，声音清亮，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孙建设简直就像是被季凉捏住了七寸的蛇一样，扭来扭曲试图挣扎摆脱被控制的命运，最终却只能服软。 季凉笑眯眯加重砝码，脆生道：“孙同志，你放心，这钱你要是一口气拿不出来分期拿也好，总要在我满十八岁之前给完才好。” 孙建设闻言双眼一亮，想到了一个打发季凉的好法子，先把人糊弄走，回头他试着换个工作。 城里那么大，季凉这次能找到他，可不见得次次都能找到他。 季凉紧跟着就道：“我知道你的工作单位，我也知道你家在什么地方。”她说着报了一个地址，看着孙建设一把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又说了另外一个地址。 那是孙建设老丈人的地址。 孙建设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才到他腋下高低的小姑娘。 这哪里是他的女儿，这分明就是一条盯上了他的毒蛇！ 第4章 季凉知道孙建设家在什么地方，知道他的单位，甚至知道他老丈人一家的住址，这都是前世季女士念叨过无数次的。 季女士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年轻的时候人也傻了点，可还是有几分傲骨的。 县城就那么大，离村子又近，后来总归是有人在城里遇到过孙建设的，回来自然会告诉季女士。 季女士却没有再去找过孙建设。 要不是上辈子季凉这一次病得厉害，她为了救女儿实在没办法，也不会去找他。 孙建设的绝情惹怒了季女士，季女士日后想起这件事情来，总是忍不住念叨一番这几个地址，然后对季凉道：“我就是太好心，当时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可有那孙建设好果子吃。” 实际上，当时村子里消息封闭，季女士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怕是也被孙建设那一句“去派出所”给吓傻了。 季凉知道季女士的嘴硬，因此从来不揭穿她，只一边应着孙建设就是个贱人，一边哄着季女士开心。 在她心中，孙建设什么玩意都不是，为他伤心生气都不值得。 而如今，重来一遍，她自然是要把季女士当年憋了大半辈子的气出了的。 两千块钱绝对是孙建设的极限。 他回城里快十年了，手里就算没有两千块钱，找亲戚朋友凑凑也就够了。 这可以说是又狠又解气的“咬”了孙建设一口了，让他心疼，可又能勉强接受。 季凉看着孙建设道：“就是不知道我要是每个月都来一趟，会不会让人说闲话，再让秦阿姨误会了就不太好了。” 秦晓月是孙建设回城后相亲又取的老婆，年纪比孙建设还大上三岁，应了那句女大三抱金砖。 孙建设能在粮食局上班，就多亏了老丈人那边的人脉。 所以，他是万万不敢让秦晓月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在乡下的。 “对了，秦阿姨是在国营饭店上班对吧？我听人说，国营饭店油水足，不愁吃喝呢！”季凉想起来的有关孙建设一家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会儿轻飘飘的说出来，硬生生让孙建设在大夏天里打了一个冷颤。 他惊恐地看着季凉，半响才咬牙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破坏我的家庭，毁了我的前程吗？还是想要让我跟你妈复合？” 季凉惊讶地看着他，认真道：“你跟秦阿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妈自然是配不上你的。你们长长久久地再一起才是道理，我为什么要强迫你跟我妈复合呢？” “那你找来……”孙建设松了一口气。 季凉有些委屈，“我刚刚不是说清楚了吗？我是来要你这个生父应该付给我的抚养费啊。” “我没那么多钱！”孙建设咬牙切齿，“你年纪小不懂，两千块钱是我一年的工资了。” 哦吼！ 季凉算了下，觉得孙建设的工资还真不少。 “可是，这是我十八年的抚养费，还有读书的钱啊。”季凉道：“十八岁之后，我要是考上了大学……” 孙建设脸白了下，季凉冷笑了声：“那也不用你再掏钱了。可你要是十八岁之前的抚养费都不给的话，那我就只能找警察叔叔了。” 她知道孙建设必然会屈从，就如同当年送他那宝贝儿子上学的时候一样，最后为了跟她撇清关系拿出两千块钱来。 只是，十年后的两千块钱，跟如今的两千块钱不可同日而语。 孙建设确实没那么多钱，他把身上的口袋都翻出来给季凉看，总共才十几块钱。 这已经算是不少了。 季凉接了那十几块钱，听着孙建设卖惨，心中不为所动。 “孙同志家中不会一点积蓄都没有吧。我说过了，要是孙同志不抚养我的话，那回头我每周都来一次。”季凉把钱放进口袋，冲着他一笑：“下次如果我拿不到钱，我就当着你同事的面叫爸爸了。” 孙建设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当场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他错愕地看着季凉，记忆中那个软软的小婴儿，会软软糯糯叫他爸爸的小女孩渐渐清晰起来，却又莫名没有办法跟眼前的人合二为一。 季凉的那一声“爸爸”听得他后背一阵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孙建设双眼都红了，一时间甚至恨不得当场掐死季凉算了。 然而，这个巷子里虽然没人，可并不深，外面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一点点异样的声音都会引来无数人围观。 而且，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答应给季凉钱。 “我真没那么多钱……”孙建设答应得不情不愿，一边嘟囔着一边试图让季凉心软。 可季凉一口咬定两千一口价买断他们的父女关系，还孙建设一个清净。孙建设最后只能应下，约定了用一周的时间来筹钱，一周后还在这个地方把钱给季凉。 这地方是季凉选的。 孙建设倒是想换个偏僻的地方，只可惜季凉心中对他防备，不答应。 季凉直接说：“这里人来人往的，安全。” 等到孙建设走了，季凉这才舒了一口气，抚摸着心口感受了下乱了的心跳。不得不说，这样跟孙建设硬刚，还是让她有点小激动的。 更何况，还收获了十八块三毛钱。 她决定过会儿去供销社割块五花肉，回家做顿好吃的和季女士一起庆祝她的新生。 到了供销社，季凉才知道如今买肉倒是不用肉票了，不过肉价格外的便宜。已经肉才一块三毛钱！五花肉贵点，一块四毛钱。 她要了一块肥肉相间的五花肉，又买了几颗有点干巴的土豆和辣椒，总共才花了不到两块钱。 这物价让来自于而是多年后的季凉欣喜不已，在供销社转了一圈，干脆又花三毛钱买了十几颗大红大绿包装纸的糖塞到了口袋里。 回去路上她忍不住拆开吃了一个，橘子味的水果硬糖甜丝丝中带着一点酸，橘子味很浓，吃得季凉满脸笑容藏都藏不住。 第5章 季凉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夏天天黑的晚，季女士这时候大约还在地里浇农田，季凉进屋先是喝了两大杯屋中的凉茶，等了一会儿，干脆去院里搭的厨房转了一圈，准备生火做饭。 她先是找到了糖罐，又找到了油罐。 油罐里是刚打的菜籽油，猛得一看甚至有点黑黢黢的，然而却是正宗的菜籽油，炒菜、炸东西格外的香。 季凉先是把五花肉切成大拇指大小的肉块，焯水之后放在一旁。接着开始用菜籽油炒糖色。 她的厨艺是后世慢慢练出来的，红烧肉是季女士的最爱，只可惜这个时候他们这偏僻的县城都没有啤酒，不然用啤酒炖出来的红烧肉会更好吃一点。 糖色炒好，焯好的五花肉立刻下锅翻炒。 滋啦的声响伴随着扑鼻而来的肉香。 等到五花肉块煸炒出一部分油之后，季凉这才调味，然后加水烧开，再从灶里抽出两根柴火，用小火闷煮。 等红烧肉炖上了，季凉这才感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揉了揉胃，扒拉着快见底的米缸，顺便把米饭也闷上。 这时候的米可不比后世超市里买来的米，里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碎石子或者的稻米壳子之类的东西。她淘洗了两遍，这才下锅开始煮饭。 用土灶做米饭也是个技术活，火候要控制得格外后。等到锅里米煮的不见水之后要撤掉里面所有的柴火，用灶间的余温把米饭闷熟。 厨房里一时间又是肉香又是米香，季凉只觉得仿佛面对此生最大的诱惑了一般。不断的吞咽口水，最后忍不住打开炖肉的锅盖，挑来挑去捡了最小的一块放进嘴里，美其名曰尝尝咸淡。 味道是刚刚好的，上好的五花肉虽然还没有炖到肥而不腻的程度，可也香得季凉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 她忍住再尝一块的冲动，干脆拿着买的土豆和辣椒、青菜去院子里的水井旁收拾菜。 土豆最后十几分钟的时候丢进去跟五花肉一起炖。在做个辣椒炒鸡蛋，炒个青菜，这一顿饭就很是丰盛了。 季凉一边做活，一边朝着院子外面看，内心期待着季女士的出现。 这一次，她们一定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的。 等到季凉准备炒青菜的时候，院门传来了被人打开的声音，还有记忆中季女士清脆有力的喊声。 “大妞，快给娘倒杯水来，渴死我了！” 季凉闻声脆生生应了一声，直接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季女士。 不比前世已经珠圆玉润的季女士，如今的季女士身形消瘦，因为一个人扛起了大半农活的缘故，隔着薄薄的夏衫还能感受到她双臂紧绷的肌肉。 “娘！”这一声娘用的是乡音，带着哭腔，喊出了说不出来的委屈。 季女士吓了一跳，赶忙挣开了季凉，一眼就看到了她头上包扎的伤口。 “谁欺负你了？娘带你找他们家算账去！”季女士立刻提高了嗓门，带出了几分凶悍。 季凉闻言忍不住笑了下，又哭又笑道：“没谁，我……我不小心自己摔了下……”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死死抓着季女士的胳膊。 说起来，她有多久没有叫过季女士娘了？季女士这个称呼还是她自己要求的，说是这样听着有逼格。 季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时，还愣了下。等到季女士说出这样的理由，忍不住笑着说：“妈，你竟然还知道‘逼格’呢，不简单。” “那是，反正以后私底下你可以叫我季女士，让我感受下当‘女士’是什么感觉。”季女士说的时候满脸笑意，只是眼底还是透着几分落寞。 季凉当时没注意，也没有把这要求放在心上，只是后来被季女士要求的多了，渐渐形成了习惯。 后来她才知道，季女士之所有会有这样的要求，是喜欢上了一位老年大学里的老先生。只是，那位老先生看着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季女士偶尔听到有人称呼对方为“先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暗戳戳想要当一位“女士”了。 仿佛这样，就能跟人更近一点了。 如今的季女士，年轻，漂亮，虽然皮肤因为常年种地是比她还要夸张的小麦色，可是季凉知道，只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她就能白回去了。 她乖乖被季女士拉到了屋里，让季女士揭开包扎的棉布看一下缝合的伤口，然后才低声道：“我真没事，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季女士心疼得不得了，虽然女儿的爹是个人渣，可是女儿从小就懂事贴心。她从小舍不得动女儿一根汗毛，没想到才一下午没见，她竟然就受了这样吓人的伤。 她不是不知道村里那些熊孩子会欺负女儿，可谁让她遇人不淑呢，让女儿从小就没了爹，别人看不起。 “都怪我，要不是我……”季女士说着咬起牙：“是哪几个臭小子欺负你的，你告诉我，我找去他们家算账去！” “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季凉拉住了季女士坐下，冲着她笑了下，然后才道：“娘，我想改名字。” 孙大妞什么的难听就不说了，还跟着孙建设的姓，她才不要呢。 就算这辈子不能叫季凉，她也宁愿叫季大妞。 “改……改名字？”季女士被季凉的话说得愣住了，半响才突然吐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搂住了女儿，“是娘让你受委屈了。” 季凉搂住了母亲，低声道：“我才不委屈呢，娘对我好，我知道的。村子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孩子，有谁像我这样，从小到dl着一指头打都没挨过呢！” 母女俩抱在一起坐了会儿，季凉才又道：“我说真的，娘，我把名字改了吧，我跟你的姓，好不好？”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愿意换名字，试探着说：“叫季凉好不好？凉凉快快的凉！” 季女士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热怕了吧？还凉快呢，你咋不叫季快呢？” 季快……也不是不行！ 季凉咬着后槽牙，想起当初季女士给她改明时说得话。 “就叫季凉，人走茶凉的凉。你记得，那人就没管过你，你也凉着他！别以后巴巴凑上去让人糟践！” 第6章 季凉把这话记了一辈子，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朝着孙建设摇尾乞怜，而是咬着牙硬扛过去了。 如今，要不是为了出一口气，也不会去找孙建设。 母女两人说定了改名字的事情，季女士宠季凉，被她拉着胳膊又是摇又是晃的，最后终于松口答应让她改名叫季凉了。 等说定了，季女士才道：“好了，都这么晚了，你快别缠着我了。我去做饭，大妞你饿了吧？” “我做好了。”季凉笑着说，把想要起身的季女士按回到凳子上，“就差炒个青菜就好了，娘你等着就行！” 炖够了时候的土豆红烧肉，土豆软糯，红烧肉肥而不腻，一从蒸笼里拿出来，瞬间香气四溢，惹得季凉忍不住连连吞口水。 笼屉下面就是闷好的米饭，洁白如雪一般晶莹剔透的米粒也沾染了红烧肉的香味，一盛出来浓郁的米香跟红烧肉的味道混在一起，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一股散不去的人间烟火味道。 这就是家的感觉了。 季凉动作理所，锅烧热，葱白和蒜末下锅爆香，青菜丢进去翻炒两下，再加点盐就可以出锅了。 这时候没有那么多的调味品，只有盐、酱油和醋。酱油也不分什么生抽老抽，季凉喜欢吃青菜本身的鲜味，所以就只放了盐。 “怎么做这么多，也太丰盛了！”季女士看到季凉端了饭菜进来吓一跳，连忙起身帮忙接过，见那一盘子红烧肉更是吃惊了，“你哪儿来的钱买肉？” 季凉拉着季女士坐下，这才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咋知道他在哪儿？”季女士愣了下，她辛辛苦苦托人打听，好不容易知道了孙建设在粮食局上班，还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呢，没想到女儿就先跑了一趟了。 还要了那么大一笔钱。 虽然孙建设没给，可她还是听得心惊肉跳的。 这孩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季凉知道季女士被自己吓到了，心中有些不以为意，只说：“无意中听到的。娘，他这个人油嘴滑舌的，不是个好东西，我听人说他儿子都七八岁了。你可别再被他给骗了，他手头有钱！” 季女士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隔空点了下季凉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那好歹是你爹。” 此时的季女士虽然对孙建设没啥感情了，可总归还对他抱着一丝幻想，认为孙建设总归是要认回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却不知道孙建设吃上了秦家的软饭，自私又自利，连季凉快病死了都只拿一百块钱糊弄人，根本没认回女儿的想法。 季凉也不去纠正她，只道：“娘，你信我，我们母女俩好好过，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顿顿吃肉的好日子！” 季女士笑着摸了摸季凉的头发，也不劝什么的。 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人抚养季凉长大，对孙建设也不是没有怨气的。 母女两人一起吃了这顿如同过年一样丰盛的晚饭，再去烧水冲凉。 夜里，季凉不顾天气热，非要和季女士一起睡。 母女两人躺下，她伸手用小拇指轻轻勾着季女士粗糙的手，轻轻在她掌心一下一下划拉，让季女士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小心翼翼避开了她的伤口，低声笑道：“咋还跟小时候一样呢，一想撒娇就勾我手心。” 季凉被揉得头发凌乱，感受到伤口微微的疼痛，有种从未有过的鲜明的活着的感觉。 她想她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天。上辈子，就是这一天成为了她人生的转折点，而这辈子依然是这一天，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的。 从这一天开始，她的人生彻底不一样了。 一夜甜梦，第二天季凉醒了时候还恍惚了一下，不见身边的季女士立刻就急了。她趿拉着季女士做的布凉鞋冲出了屋，映着满院子的日光就看到季女士正在打水。 “娘，我来帮你。”她冲过去，等挨着季女士了这才觉得心里安定下来。 刚三十出头的季女士瞥了她一眼，笑着道：“看你那一头的鸡窝，赶紧回去收拾下。等吃了饭我带你去卫生所让你张姨给看看。” 昨天回来的晚，季凉还没给张姨给她缝合伤口的钱呢。 母女两人早饭吃得简单，不过是昨天剩下的米饭煮成了粥，配的还是昨天剩下的辣椒炒鸡蛋，还有红烧肉炖土豆。 不过早上两人吃得都不多，鸡蛋倒是吃完了，红烧肉还剩下了小半碗。 “等中午我揉了绿豆杂面条，回来的时候再掐一把红薯头，咱们吃肉汤面。”季女士把这剩下的肉安排的明明白白，锁上门带着季凉就去了卫生所。 红薯头就是红薯藤最上面最嫩的叶子，季凉觉得味道跟空心菜有点像，但是又比空心菜要嫩，最重要的是不要钱！ 卫生所的张医生给季凉看了下伤口，重新消毒换药，这才交代她要注意。 “这两天就别下地了，夏天天热，你再冒一头的汗，泡了伤口就不好了。”张医生嘱咐了季女士两句，又给他们倒了一点碘伏回家自己涂。 “大妞年纪小，这伤口恢复得快，又是头顶，不用担心留疤的事情。”张医生笑着安慰季凉，一旁的季女士连忙说：“我准备给大妞改名字了，她年纪大了，总叫大妞不好听。” 说着把新名字告诉了张医生。 张医生愣了愣，迟疑着问了一句：“跟你的姓啊，那……” 季女士看了看季凉，笑着道：“这么多年了，我也看开了。既然那人没心没肺不要我们母女，我们就自立自强。反正季凉懂事，我也养得起。” 季女士心灵手巧，农闲的时候还帮着一个裁缝铺做衣服，踩着缝纫机轰隆隆的动作可利索了，一天能赚个一块钱呢。 之所以季凉一场大病就掏空了家底让她不得不去找孙建设，还是平日里她舍不得委屈了季凉，在吃穿用度上都尽量给她最好的，手头这才没存上几个钱。 卫生所人来人往，不出一天，季凉要改名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第7章 “大妞……唉，你看我这记性，你娘给你改名了，得叫季……季凉才对。”中午季凉去厨房准备做绿豆杂面手擀面的时候，隔壁的王婶隔着两家院墙的篱笆冲着季凉喊了一句：“你妈这是不准备让你认你爹了？” 王婶眼底透着好奇，季凉心底叹了口气，知道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纯粹的嘴碎而已。 “我是我娘养大的，跟我娘的姓多好。”季凉不轻不重地顶了一句，笑着道：“婶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做饭？” “这就做，这就做。”王婶笑着应了下，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大妞，你还记得你爹吗？” 她不止记得，她昨天还去要生活费了呢！ 那数目大到让你知道了能吓你一跟头！ 季凉笑了笑，没再搭腔，去井边打水洗了手，进厨房揉面。 绿豆杂粮面的手擀面，只要控制好绿豆面和白面的比例，味道不错。加上前一天季凉做的红好肉和剩余的肉汤，又烫了一把红薯头，午饭季凉一口气吃了两碗！ 罪过罪过。 季凉摸了摸有些鼓起的胃，又看了看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她现在瘦着呢，多吃点不算什么大事。 吃了午饭，季凉和季女士一起在堂屋里打地铺睡觉，堂屋凉快，青石砖的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凉席，除了有点硬之外，凉快又舒服。 想起之前王婶说的那些话，季凉忍不住问道：“娘，我改名字，村里人有没有胡乱说话的？” “有什么可乱说的。”季女士拿着蒲扇扇了扇风，打了个呵欠：“谁说话难听，都被我给堵回去了。我自己的女儿，我愿意让你叫什么都行。难不成这些人还要为孙建设喊不平不成？” 季女士的泼辣也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谁要是敢犯到她头上，她绝对不留情面。 季凉这才放下心来，感受着身边时不时由季女士扇过来的凉风，沉沉睡着了。 下午三点多，太阳没那么毒辣了，季女士这才起身，用军绿色的军用水壶装了一壶的凉茶下地。季凉跟着起身，把堂屋收拾好，这才拿出自己的课本开始学习。 上辈子辍学之前，季凉的学习成绩还算可以，在班里排个中上游。后来，她又上了夜校，又考了函授大学的毕业证，之后又考了不少的职业证书，可以说是深知学习的重要性。 只是，那些基础的初中知识已经距离她太远了，这会儿翻着课本，看着上面的勾股定律什么的，只觉得格外的陌生。 幸运的是，她一直保持着学习的习惯，灵魂上身为成年人，理解能力也比十几岁的孩子强。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十二岁的时候超强的记忆力。 数理化生外加语、外和历史地理的大综合，看得季凉头晕目眩，最后干脆做了一个时间表，把各科的时间都分配好，这才算是略微好了点。 最重要的是在整理的过程中，她还发现了自己的暑假作业。 这个时候暑假还没有后世满打满算的两个月，像他们这种小地方的暑假一般也就只有四十天到四十五天，也就是说最晚八月二十号就要开学了。 暑假作业的进度却只有一个开头，不到百分之十。 除了暑假作业册子，季凉还发现了自己本子上记录的另外一份抄写的作业。 英语单词抄写十遍，语文则是十篇作文，还有日记。至于数学，还单独发了几张油印的卷子。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打印机，复印机，学校里一些卷子什么的也都是老师们辛苦找来的。有时候会把题目抄在黑板上，让学生抄了回去做，有时候则是用这种最简陋的油印卷子。 不用学生另外花钱，但是卷子本身其实都是手写然后油印的，味道不好，字迹有时候还不清楚。 因为是油印，所以有时候上面的字迹还会一碰沾染一手的油墨痕迹，不好清洗。 季凉认真看了下卷子上的内容，觉得这比暑假作业的题目要难得多。 她认真把所有科目的教科书翻了不到四分之一，暑假作业进度进行到20%，就到了跟孙建设约定的拿钱的日子。 季凉事先并没有告诉季女士约定的是今天，等着季女士前脚出了门，她后脚收拾好自己，然后锁上屋门又锁上大门就跟着出去了。 隔壁王婶下地晚，见她出门笑着打了个招呼。 “大妞……大冰这是准备出去耍？” 大冰……季凉唇角忍不住抽了下，开口：“婶子，我名字叫季凉，不是季冰……”她叹了口气，“你以后叫我小凉就好了。” 王婶讪讪笑了下，改口道：“小凉，这时候出去耍，中午你家不没人做饭了？这么热的天，你娘一个人下地多辛苦，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季凉忍了忍，笑着道：“婶子，多谢你关心我娘。您放心，中午的时候我就回来做饭了。这会儿出去买支笔，写作业要用的。” 王婶话多，有时候说话带着点小家子气。 上辈子季凉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并不十分计较，只冲她笑了笑转身朝着县城去了。 趁着早上天气凉快点，季凉一路到县城，正是早市热闹的时候。卖菜、卖吃食的都有。季凉手头还攥着十几块钱呢，路过一家包子摊的时候闻着肉包子的味道，忍不住停下问了价格。 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肉包子，一个三毛钱，素包子两毛。 这样的价格简直再实惠没有，季凉虽然吃了早饭，可只是半个杂粮馒头和一碗稀米汤配咸菜，从村里走过来早就饿了。 她花五毛钱要了一荤一素两个包子，店里还有免费的小米粥，虽然没多少米粒，可是当水喝着解渴还是足够的。 早餐摊子上人不少，有买了匆匆走的，也有坐下来边吃边说话的。 这里距离粮食局不远，季凉吃包子的时候还顺带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孙建设跟他老婆吵架了，说是他拿了家里的钱乱花被老婆发现。 一开始季凉还不敢确定这些人低声讨论的就是孙建设，不过有人无意中说了一句老孙，又提了一句老孙那个在国营饭店里上班的老婆，膀大腰圆，他怎么能是对手呢！ 她大约就可以确定了。 第8章 吃饭去粮食局的时候，季凉一眼就看到了孙建设。 孙建设就在那个巷子口来回的踱步，见到她立刻使了个眼色，转头钻了进去。 季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只觉得孙建设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又停了一会儿，这才若无其事进了巷子。 “你怎么那么慢！”孙建设看了下手表，“我这上班都要迟到了！” 季凉笑了笑，也不争辩什么。 孙建设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模样，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冷意。他不再多说闲话，从口袋里拿出叠好的一张纸，“你把这个签了，我就把钱给你。” 季凉没想到他竟然还闹了这么一出，倒是让她口袋里准备好的东西没了用武之地。 她接过了孙建设递过来的纸，看着上面写着的她今日收到了孙建设两千块钱，从此断绝父女关系，不能对外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用此破坏孙建设的家庭等等。 “你签字画押，我就把钱给你。”孙建设等着季凉看完，又重复了一遍。 季凉忍不住扬了扬眉毛，“这东西我要是签了字，你准备放在什么地方？万一被人拿到，岂不是实打实的证据，证明我是你的女儿。” 不止孙建设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她也不想跟孙建设有任何的牵扯。 孙建设闻言一愣，转而脸色难看起来，粗着嗓子说：“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管签了就好。” 季凉笑了笑，直接拿出笔在上面签下了名字和日期，顺带还按上了手印。 孙建设见状立刻伸手想要把纸张拿回去，季凉却是一躲，顺势往后一退，问道：“钱呢？” 两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八零年代的时候也没有后世方便的电子转账，甚至连百元大钞都很少见。孙建设见她签好了字，舒了一口气，然而想想那么大一笔钱，又心疼起来。 这原本是他们准备去市里买房子、买店铺的钱。 他犹豫着把包好的钱拿了出来，那是用油纸包着的，四四方方像一块砖头一样。 “给……给你！”他咬牙把钱往前一送。 季凉接过去打开简单检查了下，并没有一一数清楚，只确认没有被孙建设给糊弄就把签好的字条递了回去。 这东西，与她关系不大，但是对于孙建设来说反而是一个把柄。 她这几天空暇的时候想了不少，猜到了孙建设可能会让她签这样一个东西。不过，孙建设到底是不够聪明，没让她签一个借钱的欠条，含含糊糊成为一个威胁她的证据，反而是把自己的把柄给递了出来。 秉承着拿了对方两千块钱的那点良心，季凉走之前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字条，可千万不要落到其他人手里，万一从你这里泄露了我们俩的关系，你这钱可就白花了。” 孙建设闻言唇角抽了下，看着季凉把钱放进斜挎在身上的布包里，眼神微微一变站在巷子里等了一会儿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李哥，我这肚子突然有点疼得厉害，你帮我请半天假，我去医院看看。”除了巷子，孙建设就拦住了一个同事，交代对方帮自己请半天假，这才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很快确定了目标。 一个十二岁的丫头片子，身上带那么多钱…… 钱，他是给她了，可能不能拿回去那就看她的本事了。 孙建设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季凉的背影，远远跟着她，一双眼甚至不知觉冒出了红血丝，透出几分凶狠的意味来。 季凉对此全然不知，在她跟孙建设有限的几次接触中，对这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摇摆不定，软弱等评价中。在她看来，孙建设有时候谨慎到了胆小的程度，小恶不断，可却万万做不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来。 不过身怀两千块钱的巨款，她还是比平时小心许多。 季女士做的棉布书包被她斜跨在身前，她两只手都不由自主地按在了上面，感受到隔着棉布和油纸那沉甸甸的金钱的分量。 季凉并没有拿着钱直接回家的打算，她沿着县城的主街道慢慢走着，不时左右看看，偶尔还会拐进一些新开没多久的店铺里瞧瞧。 就这么转了一条街，让跟在她身后的孙建设暗暗心急。 这丫头怎么总往人多的地方钻！ 要不是他跟得紧，怕是要把人给跟丢了。 改革开放快十年，如今这小县城做生意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季凉手头有了钱，盘算着家中需要添置的东西，油盐酱醋，布，针线，甚至是笔和本子、蜡烛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买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物价便宜到让人咂舌。 这么多东西都卖好，也没花她二十块钱。 最贵的还是她买的那两块颜色漂亮的棉布，按照她和季女士的尺寸扯的步，一人可以做一套新衣裳，剩下的布头可以用来做些小东西。 只这两块布就有十二块钱了。 这些都买完，她几乎都提不动手里的东西了。 “现在该回去了吧？”孙建设在跟踪季凉的过程中，非但没有打消那一瞬间涌起的恶毒念头，反而越来越坚定起来。此时看着季凉又拐进一家点心店铺，干脆四下看了看，决定不再跟踪下去。 这会儿街上人反而比之前少了点，再跟下去就容易被发现了。 反正从县城到清水沟那个小村子的路只有一条，他不如找个合适的地方蹲守好了。 孙建设看了一眼从点心店出来的季凉，趁着她还没发现自己，连忙一个转身拐进了小巷子里，沿着小路提前去清水沟必经的道上埋伏去了。 季凉这一次倒是看到了孙建设的身影，主要是他躲得太快了，反而带出了那么点心虚的味道了。 她朝着孙建设消失的巷子口看了会儿，并没有直接追上去，反而是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 她过会儿还准备买点别的东西，这些年季女士赚的钱都花费到了她身上，家里不少东西都破破烂烂的，算是勉强将就用的。 家里的洗脸盆，洗脚盆也要添置，还有洗脸的毛巾，香皂，还有洗衣服的洗衣粉，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少的。 季凉借着一家店看了下时间，才早上九点出头，干脆也不急把手里的东西存放在点心店里，又在县城里转悠去了。 第9章 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县城里的东西其实也很少，转了一大圈，其实也就是勉强把东西置办好。 一些少用的东西，甚至还得去市区才能买到。 季凉早就习惯了后世的便利，不说网购了，就算是出门买东西，一个超市差不多也能把东西给买全了。最重要的是还能送货上门。 所幸她脸皮厚，好说歹说找了人帮忙把她买的这块半架子车零零散散的东西给送去清水沟。 不过，她耽误的时间有点长，所以回去的时候匆匆忙忙的，生怕赶不上给季女士做午饭，不等对方安排好送东西的人，只留下地址就匆忙提着买好的肉和菜先走了。 一路匆忙，季凉头上又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幸而之前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倒是不怕再被汗水感染了。她拿着半新的帕子擦了擦汗水，呼出了一口热气。 这个时代人都淳朴得很，不要说是买了东西请人送到村里这么近了。就是出门旅游照一张相片，人家也会按照留的地址给寄回来的。 如果照坏了，还是把照相的几毛钱给汇回来。 季凉站在树荫下休息，并不担心自己买的那些东西会被人贪了去。她低头正准备从布包里拿出水壶喝口水，结果手还没有摸到水壶就听到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声。 “什……”季凉头都没来得及回，突然一个还翠绿、透着青草味道的草绳就从天而降，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啊——”季凉吓了一跳，可本能反应更快，连忙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可那草绳也勒得飞快，只让她勉强在脖子前面垫上了自己的手，接着就死死勒住了她。让她跌跌撞撞倒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那人是下了死力的，只这一下她护着脖子的手背就被勒破了皮，血痕几乎是一瞬间就冒出来的。 季凉疼得两眼冒泪花，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她努力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有了点力气，努力挣扎起来。 只可惜她人小力微，这点挣扎根本就不够看的。身后的人个子比她高太多，力气也大，只略微用力那草绳紧得她就喘不过气来了。 然后那人双腿夹住了她的双腿，让她彻底动弹不得。 季凉被吓坏了，直觉自己遇上了色狼，张口大声喊救命，一双脚在钳制下还努力乱踩，想要给对方制造混乱。 抓着她的那个人，一只手在她腰间胡乱摸，因为她挣扎的原因，更是没个轻重，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这些季凉都没觉得疼，只吓得魂飞魄散，可呼吸进来的氧气越来越少，让她四肢开始无力起来。所谓声嘶力竭的喊救命，声音也一下子低了下来，如同喃喃一般。 因为她叫嚷的缘故，那人被吓了一条，也顾不上拉紧绳子，直接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简直是救了季凉一命，让她重新喘了一口气。 新鲜的空气隔着一只大手过滤进了她的肺里，火辣辣的同时也让季凉重新拥有了力气。她顾不上许多，张口直接咬住那捂着自己口鼻的手。 “啊！”对方吃痛，终于发出了声响。 季凉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可也顾不上许多。对方下意识松开了些，她几乎跟一个泥鳅一样从对方的钳制中挣扎着钻了出来，连着头都不敢回直接冲了出去。 “他娘的！”身后一声咒骂，脚步声几乎是立刻跟了上来的。 季凉死命往前冲，顾不上脚下的路坑坑洼洼，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因为脖子被勒的缘故，她声音都透着沙哑。然而这时候临近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家中做饭，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行人。 听着身后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季凉心中一片绝望，跌跌撞撞往前跑的时候，隐约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天地的尽头一般。 “救命……”她拼尽全力朝着那边喊去，恰在此时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面。 身后仿佛是一阵风扑了过来，而她额头撞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只觉得耳边嗡得一声，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没意识了。 …… 没想到，老天爷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她却只活了几天就这么没了。只希望，那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存折能够连同户口本一起被送到季女士的手里，跟上辈子一样，让季女士有一个安稳的余生。 也不知道最后她看到的那个人影是真的存在，还是惊慌之下的幻想。要真是把户口本和存折都落在了身后那人手里，可怎么办？！ 季凉一着急，眼前虽然还是一片黑，可耳朵却是能听到一些动静了。 “小姑娘，小姑娘？” 紧接着，她感受到了有人轻轻拍她的脸。她使了使劲儿，想要睁开双眼，可怎么也做不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仿佛还有星光闪烁一般。 然后她就感觉到那只手落在了她自己的人中上，用力往下一按。 疼痛几乎是一瞬间激发了季凉所有的力气，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夏日的阳光辣度刺眼，她忍不住眯缝了下，却听到身边有人惊喜地喊道：“醒了，醒了就好。” 她眨了几次眼，这才把眼前的人看清楚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干干净净的短发，一张脸上不知道怎么弄了不少泥土，左一道右一道的却也挡不住他浓眉大眼的俊秀模样。 这人还细心，大约是看到了她之前眨眼，这会儿正伸手帮她挡着正上方的日头。 “你……”季凉这会儿还有些恍惚，看了对方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有人想要抢劫我！” 她不能说遇上色狼了，不然这话传开她一个小姑娘家就算是被救了，这名声也全毁了。季凉都忍不住佩服了下自己这个时候的“理智”。 年轻男人看了一眼季凉，又往一旁看了一眼。 季凉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被打得流鼻血的……孙建设！ “你！”季凉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她还想站起来踢孙建设两脚。 还真是应了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这是抢劫。 想来之前那往她腰上摸的手，是孙建设想要抓她的书包，一时间摸错了。 旁人不知道，孙建设是知道她身上有多少钱的。 第10章 季凉扶着年轻男人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被反手绑住的孙建设。 绑孙建设用的绳子还是之前勒她用的草绳。 一旁男人低声解释：“他说他认识你，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吓到了你。” 孙建设见季凉醒过来，先是一愣直盯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就反应过来露出了羞愧之色。 季凉对孙建设的评价是没有错的，错之错在财帛动人心，她没有想到孙建设竟然会为了这两千块钱铤而走险。 如今冲上脑门的那股子邪气散了，再对上季凉，他又是那副胆小怕事的男人了。 季凉轻笑了声，见孙建设没有脸说话，就先对救了她的男人道谢。 男人笑了笑，道：“不过是顺手帮忙而已，这人你真认识吗？不然，还是把人给扭送去派出所好了。不过得略微等下，我去趟附近的清水沟。” 他脸上还带着跟孙建设打架留下来的印子，汗水一过脸就更花了。 然而，这么一笑，整个人看着又阳光又爽朗，有种青春年少的帅气逼人。 季凉恍惚了下，下意识道：“你去清水沟做什么，我家就在那边。” “帮我叔叔的忙，给他一个客户送东西。”男人说着指了一下路头被匆忙丢下的架子车，那上面推着的不正是季凉之前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吗？ 季凉双眼一亮，笑着道：“这可巧了，是不是清水湾二队季家？那就是我的东西。” 要不是这年轻人动作利索，跟上了她，说不定她今天就要死在孙建设的手里了。 孙建设拿绳子勒她的时候，可是半点没有留手的。 男人闻言迟疑地看了季凉一眼，“你们家怎么让你一个小姑娘出来买这么多东西，难怪被人盯着了。”他说着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孙建设，“你这样的小姑娘，平日里可得小心点，这种熟人作案的事情最容易发生了。” 季凉两辈子就遇上过一次这样的抢劫事情，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念叨教训。 她倒是不觉得难堪，也没有生气，反而有种新奇的感觉。 等到年轻男人说完了，她才开口：“我叫季凉，你呢，小哥哥？”一不小心，上辈子网络上流行的称呼脱口而出。 还好她现在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然这句“小哥哥”得多油腻可怕！ 季凉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听到年轻男人回答：“我叫沈城。”说完又问了一遍：“这人，回头给送派出所吧！” 孙建设是真被沈城给吓到了，连忙叫了起来：“大妞，大妞，我可是你爹，你不能把我送派出所！我要拿的也是我给你的钱……” “你怎么会是我爹呢，我爹早就死了。”季凉闻言回头冷冰冰地看着孙建设，“你再仔细想想，你究竟是谁？” 她眼神冷冰冰的，看的孙建设心里发虚，半响才抖着开口：“别、别送我去派出所，咱们好歹……一场，咱们总归是认识的，我以后再不敢了。” 说实话，季凉在沈城第一次问的时候，确实心动过把孙建设给送派出所的事情。 如今虽然距离严打地痞流氓已经过去几年了，可孙建设这种半路打劫的事情定然还是会被严惩的。 可心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如果她非要把孙建设扭送到派出所，那孙建设怕是再顾不了那么多，会一口叫破他们的父女关系。那到时候，什么抢劫就不复存在，只是一个女儿偷拿了家里的钱，被家长追回来引起的误会而已。 与其这样，倒是不如利益最大化。 季凉上前，看着哆嗦着的孙建设，蹲下身在他口袋里摸了一遍，找出了之前签下的欠条。 她把欠条撕了个干净，然后又往上面倒了水，这欠条算是彻底被毁了。 孙建设看得眼睛又红了，然而迎上季凉黑黢黢的双眼，他心中一颤，也不敢反对。 他心里清楚知道，这两千块钱是彻底打水漂了。 季凉过去，把他身上的绳子给解了，“滚吧！以后再敢说是我爹，小心我半夜拿着镰刀去你家！” 孙建设被季凉吓得双腿一哆嗦，人还没站起来呢，竟然就吓得尿裤子了。 一旁沈城原本还防备着他突然伤害季凉，谁知道这竟然是个怂货，皱了皱眉头，干脆拉着季凉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孙建设爬起来一溜烟跑了，这才问道：“这人……你真认识啊？” 他原本是想问“这人真是你爹”的，然而看看季凉的脸色，想想季凉对孙建设的态度，还是改了口。 季凉听出了他硬生生换了话头，不由笑了笑，眼底的阴霾全然不见了，只抬头看向沈城道：“沈大哥，我家里只有我娘一个人，待会儿她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脚，别吓着她了。” 沈城心中了然，让季凉在原地等着，回头推了架子车过来，然后让她坐在车上推着她往清水沟走去。 一路上季凉只觉得喉咙发疼，手背上被绳子勒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一片红肿。她用剩下的水清洗了伤口，然后用帕子小心翼翼把伤口包扎了下，整个过程都没有吭一声。 沈城推着车，看着前面小姑娘瘦弱的肩膀，看着她一点点清理自己的伤口，再包扎起来，心中忍不住一动，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就如同路边漂亮的野草野花一样。 长得好看，可还多了一份温室里花草没有的韧性。 让人忍不住多了些心疼。 出事的地方距离清水沟并没有多远了，沈城腿长力气足，推着架子车不一会儿就把人给送了回去。有着季凉亲自指路，也省了沈城不少的事情。 等帮着把东西都放进堂屋之后，季凉还给沈城倒了一杯水。 沈城坐下，水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就听到外面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季女士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把季凉给搂入了怀里。 “娘娘娘……哎哟，我的娘，我手疼！”季凉忍不住叫了起来，等到季女士把她松开，低头看过去，这才忍不住双眼噙住了泪水。 之前不管是生死一瞬间，还是看到想要她性命劫财的人是孙建设，又或者是清理伤口的时候疼得撕心裂肺时，都一点眼泪没有掉的季凉，在看到季女士之后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娘，我疼……” 第11章 季女士搂住季凉，转头就看向了一旁无辜的沈城，目光锐利如同护崽的老母鸡。 沈城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起身后发现手中还端着搪瓷缸，连忙又放下，规规矩矩站了个军姿。 “我……我遇上遇到小季同志摔倒，顺道送她回来的。”季凉这么狼狈，可跟他没有关系，他是做好事送人回家的。 季女士闻言神色缓了缓，冲着沈城笑了下，“让这位小同志见笑了，我这女儿年纪小，啥都不懂。我给小同志打水洗脸。” 沈城一脸的泥灰，身上衣服虽然拍干净了，可还是能看出来在地上打滚的痕迹。 他说的话，季女士是半句不信的。不过季凉在她怀里偷偷拉她衣裳，示意沈城是好人，她也就放松下来。 眼前的小同志看过才十七八岁的模样，紧张起来的样子像是都不会说谎。季女士早过了眼瞎看中孙建设的年纪，如今眼光毒辣，怀疑沈城是部队里出来的。 小伙子站起来的一瞬间，那腰板挺直得如同一棵小白杨一样，让人看了怪赏心悦目的。 会说谎怕也是她那闺女干得好事。 季女士领着沈城到了水井边，让他自己打水洗脸，回头直冲屋里看着坐下去给自己手背涂碘伏的女儿，直接问道：“这是咋回事？” 季凉张口就想说不小心摔到路边坑里了，然而不等她出声季女士就补充了一句：“说实话！” 季凉被这雷霆一句质问吓了一跳，面对着季女士心里的话不小心就给秃噜了出来。 “就是我找孙建设要抚养费，他给了钱又后悔了，半路拦着我想要抢劫！”当时吓得惊魂未定，如今想想季凉还是有些小得意的，“这人也是傻，那么大一笔钱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放家里，这不是招贼吗？我回来之前都存银行了，这是咱家户口本，这是存折……” 她说着把东西从布包里拿出来，一抬头就见季女士双眼含着泪，上前拉着她就往她屁股上“啪啪”打了几巴掌。 季凉两辈子第一次被季女士动手打，打的还是令人有些羞耻的屁股，一下子就愣住了。 季女士心忧着急之下冲动打了季凉两巴掌，回过神来也愣住了，见季凉不说话，连忙拉起来唬她：“让你不听话，让你还哄人家小同志说谎骗我！你怎么胆子那么大，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说着季女士是真的伤心起来，忍不住哭出了声。 季凉被季女士吓到了，半响才迟疑着伸手搂住了季女士轻轻拍她的后背。 “我这不是没事吗？有了这钱，以后咱们日子也好过点。”季凉说出自己心里的计划，“咱们把地给村里人种，去县城寻一套门面房，做点小生意。你也能养活我，还能轻快点。” 季家有三亩多地，分处不同的位置，根据地的好坏，一年四季轮番种麦子和玉米，红薯、花生也都有，偶尔为了吃油还会在地埂边上种一些有菜。 这些地部分时间都是季女士打理的，清水沟穷，也没有什么收割机，播种机，每年农忙的时候，季女士都能瘦上两圈，只剩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着都有些吓人。 季凉回想起来的事情越多就越是心疼季女士，想要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早给季女士更轻松舒适一些的生活。 “我今天在县城里转了一大圈，各种店铺都看了。”季凉认真跟季女士分析，“如今县城里做生意还是能赚钱的，咱们这地让别人帮着给种，一年的收成也够咱们吃的了。你做点小生意，还能就近照顾我，多好？” 怕季女士不同意，季凉还搬出了照顾自己的理由。 季女士果然神色松动了些，正待说话就听到院子里的响声。 母女两人顿时一愣，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小同志被她们丢在院子里呢。两人赶紧出去，沈城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 那板凳是季女士闲来没事的时候拿边角料做的，洗衣服的时候坐着刚刚好。 沈城腿长胳膊长的，坐在小板凳上面显得格外的委屈。 季凉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觉得沈城就跟那地里的小白菜一样，委委屈屈的。 沈城不以为意，闻声起身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回去了。 “啊，沈同志多少喝口水再走，让你辛苦跑这么一趟，还救了我这不听话的姑娘！”季女士热情起来真的是让人招架不住，最起码季凉看着沈城被留下来喝糖水，又被塞了一把山上野果子的样子，似乎透着一些无措。 沈城迎上季凉的眼睛，明明小姑娘一双眼睛黝黑透亮，偏偏他莫名从里面看出来一些不含恶意的嘲笑。 他扯了下唇角，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喝了一搪瓷缸的水，沈城终于得以脱身推着架子车离开了。 他确实有些尴尬，不过是代替母亲探亲的时候顺手帮个忙而已，没想到竟然知道了人家一对母女的秘密。沈城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耳力怎么就那么好，在院子里竟然还把屋里这对母女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之前个男人真的是季凉的父亲？ 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抢劫了，就因为讨要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生活费？ 那么小一个小姑娘，竟然没有被吓到，甚至还安慰母亲，甚至还想要试图安排母女两人的生活。 这种坚韧和勇气，让沈城对季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此，两天后见到季凉拉着季女士一并去县城看门面房的时候，他隔着人群一眼就认出了她。 小小的个子，为了遮挡头上的伤疤扎了一个高高的单马尾，而不是时下最常见的双麻花辫。这样的季凉，显得精神又活泼，马尾辫在她脑袋后面一晃一晃的，吸引了沈城的目光。 沈城不自觉就跟着那马尾辫往前走，丢下了身边特意过来找他的发小。 等他察觉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季凉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正好清清楚楚听到季凉跟季女士说话。 “这地方不错，离我们初中不算远。前面做个小生意，后面还能住人。”小姑娘声音清脆动听，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希望，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这地方我们买下了！” 第12章 “这地方我们买下了！” 季凉正兴奋的跟季女士讨论以后要做什么生意呢，就听到这么一句霸气侧漏的话。她忍不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个门面房位置不错，挨着县城一中不说，距离一旁的一条小小的商业街也不算远。不管是做吃食，还是卖些文具和日用品，都是不错的。 所以主家一放出去消息说要把房子出手了，就不少人过来看。毕竟改革开放了，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找些赚钱的门路来。 季凉也是得到消息，匆匆拉着季女士赶过来的。 如今听到有人要下这个门面房，她也只是心中略微惋惜了些，还是来晚了，倒是没有其他的感受。 但是有人有些不甘心，听了这话立刻开口：“主家还没开价呢，你那么着急做什么？”那人说着过去给主家递了一支烟，问道：“徐哥，这房子你准备卖多少？” 之前开口说话的人，身宽体胖，心眼却不大，闻言立刻眉毛一横，冷声道：“先来后到懂不懂？” 后说话的人笑了声，“这位老弟，脾气别那么大啊。总不能你想要买，别人就连问个价都不行了吧？” 两人呛声之下，让原本有些退意的人又停住了脚步，开始跟着起哄。 季凉也没走，不过也没起哄。她拉着季女士找了个合适的角落，寻了两个干净的凳子坐在一旁看热闹。 模样倒是挺乖巧，就是那眼睛亮得让人忽视不了。 沈城在心中嘀咕了下，正想上去打招呼就被同行的发小给拉住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拐进来看店铺了？”江少楠用肩膀装了沈城一下，“不会真准备在这小县城里做生意吧？” 沈城抽空瞥了他一眼，低声呵斥了下：“别乱说话。”说完径直走到了季凉身边，蹲下去跟她持平对视了一眼，才开口：“小季同志？” 季凉抿唇冲着沈城笑了下，“沈同志也准备买门面房开店做生意？” 随后而来的江少楠忍不住哈哈大笑，颇有点跟季凉相见恨晚的感觉。 “你看，人家小姑娘也这么说！” 季凉没想到自己看个门面房还能遇上人，在听到江少楠肆意的笑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跟沈城比起来，江少楠皮肤白皙，人长得也不错，精神的板寸都压不住他的漂亮。 没错，是漂亮。 如果说沈城是正经浓眉大眼的帅气的话，那江少楠就是带着一些邪气的漂亮，狭长的丹凤眼中透着精光，鼻梁挺直，下面一双唇微薄，原本是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处的，偏生不说话的时候就勾着，仿佛天生带笑一般。 勾魂的眼，勾魂的唇。 这屋里除了季凉这个半大不小的姑娘之外，还有两个看着二十左右的姑娘，这会儿等躲在角落里偷偷看江少楠的。 江少楠浑然不知，站在沈城旁边笑着看向季凉，问道：“那小姑娘，你们也是想要买这个店面？” 季凉打工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打量了江少楠一眼，却也没耽误她观察另外一边主家和几位买家的来往。 她摇摇头：“我不打算买。” 这话倒是让一旁默不作声的沈城惊了下，江少楠已经怪叫起来：“不买？那你跟我这兄弟倒是投缘，他也是不买，就莫名钻进来了……” 说到这里，江少楠顿了下，目光在季凉和沈城身上来回徘徊了几次，最终摇头抛开了那不可思议的念头。 眼前的小丫头片子才多大，不至于不至于。最多也就是他的好兄弟看小丫头可爱，把她当妹妹疼了。 沈城根本就没有注意发小一瞬间龌龊的想法，听到季凉说：“之前打算买的，现在看情况，还是别当冤大头了。” 他不由一笑，倒是个机灵的小姑娘。 “不买是对的，这门面确实不错，可挨着学校，能做的生意就有限。”挨着学校的门面，除了吃喝之外就能买点文具和日用百货。学校里面有食堂，有的还有小卖部，做这样的生意等于跟学校里面的食堂和小卖部抢生意，外来的和尚再会念经，也压不过地头蛇。 更何况，这店面的主人还找人准备演一场好戏抬价，那就更不值得买了。 四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季女士几乎不开口，都是两个小同志哄着季凉说话。她没感受到这两个人的恶意，也就听之任之了。 而另外一边，这店铺的价格已经从非常实惠的四百五涨到了五百五了。 几个抢店铺的人挣得面红耳赤，季凉看穿了主人家的计谋，觉得没意思，起身拍了拍衣衫对季女士道：“咱们去旁的地方看看吧，反正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真的是万能的劝人句式。 季女士原本还有些犹豫呢，听到季凉说这话，想了想就同意了。 “也行，顺带去裁缝铺看看，捡些好用的布头给你做鞋子。”季女士手巧，季凉身上的衣服，还是鞋袜，布包，都是季女士做的。 季凉也不觉得这样寒酸，笑着应了声，回头看向沈城。 “沈大哥，我们走了，你们接着看戏？”她算是看出来了，沈城不说什么，那江少楠是实打实认真在看戏的。 听到她这略带戏谑的话，两人一起看向她。沈城唇角带上了些许笑意，倒是一旁江少楠咋呼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挺聪明的。” 季凉冲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拉着季女士离开了。 挨着学校附近的地方，除了这家门面房之外，打听了一轮也没有要出售的。季凉只能放弃这个进一些的地方，拉着季女士往县城东边的方向打听。 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孙建设一家都住在城西，季凉觉得离他们越远越好，免得碰上了觉得晦气。 就是城东面现在略微冷清了些，人来人往没有靠近县城中心的城西热闹。 不过再过些年，就不是这样的格局了。城东会变成新城区，城西也就渐渐不起眼了。 沈城见她们说走就走，连忙起身追了上去，不过身后江少楠叫嚷着让他等等，陪着季凉母女看了几家之后，他才问道：“你们这是准备买门面房，我知道有几家想要卖的，就是离学校有些远。” “在哪里？”季凉问了一句。 这会儿江少楠正巧从之前他们看过的那家出来，一脸的心满意足，对他们三人道：“你们猜，那房子最后卖了多少钱？” 第13章 三个人都好奇，不由看向了江少楠。 江少楠啧啧了两声，然后才伸手比了个六，“买了六百零五块呢！猜是谁买的？” “一开始说要买的那个人吧。”季凉随意猜了下。 江少楠“哟”了一声，“小丫头倒是挺聪明的。你说说为什么是他？” “这个人明显很是看中那个门面房，就是太看中了，才被主人家跟人合谋抬了价格。”这又不是多难看穿的局，季凉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那个临街的门面房，按照现在的市价来说，大概也就是四百五到五百五之间，超过五百五就溢价过了。主人家想要卖个高价，自然也是要把握机会的。 正巧之前开口的人表现出了对这房子的势在必得，让房主和他视线准备好的托儿演了一场好戏，架着对方把价格一层层往上涨。 季凉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多花些钱拿下这个门面房的，等看出了房主的算计，干脆就放弃了。 江少楠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问道：“你们准备去哪儿？” “带他们去梁叔住的那条街附近看看。”沈城道：“我记得那边有临街的门面房要出售。” 江少楠扬眉看了看沈城，片刻后笑了下：“行吧，反正也没别的事情，跑一趟就跑一趟。” 季凉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心理上，她觉得她比沈城他们大太多，生理上，她又还是个没有发育的小姑娘，只当两个人热心肠。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沈城说的地方。 这条街虽然不算热闹，大多以居民为主，可胜在不出五分钟的路程就能到另外一条热闹的街道上。真要做生意了，倒是也不算冷清。 最主要的是，不管是季凉还是季女士都很喜欢这个门面房和后面的院子。 这个地方比之前看的房子要大上一半还多，季凉预估了下，总面积大约在一百五十平左右，前面的店面有个六十多平，后面连院子带住处也差不多有个七八十平。 院子里还种了一颗洋槐树，绿荫森森，给夏日带来一股凉爽的气息。 除此之外，另外一边还搭了架子，种了一棵葡萄树，如今上面还有几串葡萄，看着格外诱人。 房主介绍道：“这房子是有土地证的，我们一家要不是准备搬去首都，也不会舍得卖掉这里的。六百块钱，真的不算贵了。” 六百块钱肯定不贵！ 季凉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几乎压不住内心对这院子的喜爱。 她拉着季女士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又象征性挑了几个问题，这才问道：“那这家里的家具，大叔您准备怎么处理？” “都留下了。要是旁人的话，这些家具我少说也得收个七八十块钱，看在小沈的面子上，五十块钱全部添给你们了。”房主一手一回，直接给季凉她们抹掉了二三十块钱的零头。 季凉可是仔细看过，这屋中的家具，都是上好的实木，样子也漂亮，真要买的话，没有个一两百怕是置办不下来。 房主是痛快人，季凉拉着季女士到一边商量了下，最终拍板买下了这处宅子。 季女士还有些犹豫，觉得太贵了。季凉当时劝道：“娘，你忘了，我们手头还有孙建设给的两千块钱呢。” “别乱叫名字，那好歹是你……”季女士话没说完，不过是瞪了季凉一眼，又低声道：“这点钱，还是留着给你上学用吧。” “我上学花不了这么多的，再说了，这院子多好，前面还能做生意。”季凉对此倒是不担心，只认真跟季女士分析，“只要咱们踏踏实实做生意，这几年想来还是能赚点钱的。再说了，上大学又不用花钱，国家还给补助，还发生活费呢！” 季女士把季凉当成心肝宝贝，自然是轻易被她说服了。 沈城见他们说好了买卖，笑着道：“正好这会儿天色还早，不如直接把手续都办了。” 季凉闻言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房屋买卖可不是小事情，如今都快中午了，怕是一天办不下来。 沈城大约是看懂了她的眼神，笑着解释了一句：“梁婶正好在房管局工作，我陪着你们一起去，今天下午就能把土地证什么的都办好。” “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我这边也赶时间。”房主在一旁笑着说：“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能立刻拿出这些年来。 季凉还有什么好迟疑的，房主证件齐全，又是去房管局过户，她立马道：“好，我们这就回家拿存折去取钱。” 母女两人借了自行车，飞快骑着回家一趟拿了存折和户口本。 季女士一路上还有些惶惶不安，觉得这花费几百块钱搬到县城里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倒是季凉一路都很兴奋，叽叽喳喳跟她聊着可以做的生意。 季凉上辈子从十三四岁就去工厂打工，做过纺织女工，做过点心，做过电子元件，后来年纪大了些，又去饭店打工，后来还做过销售，卖过衣服，卖过房子，卖过医疗器械等等，可以说三百六十行，她大约是干过一半的。 这会儿想起来，一时间想做吃食，一时间又想开个类似超市的小店，卖生活百货。 季女士听了一路，心底的那些不安被季凉叽叽喳喳的话语给压了下去。等母女两个人从银行取了钱出来，她才低声道：“不然，咱们开个裁缝店，给人做衣服吧。” 季女士做衣服的手艺很好，她和季凉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甚至很多年后，母女两人一起在大城市里生活，她偶尔也会给季凉做一套家居服，让她在家中穿。 季凉听了这话愣怔了片刻，不由想起了季女士当时看着她换上衣服的神色，带着满意带着高兴。 “如今不同往日了，再不时兴做衣服了，所以我给你做了家居服，在家里穿着舒服就好。” 季凉对季女士的手艺爱不释手，一边随意扯着衣角，整理衣服，一边随口说道：“怎么不时兴了，如今叫高级定制呢！可贵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季女士眼底一闪而逝的向往快得让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抬头看看三十出头，还年轻漂亮的季女士眼底带着跃跃欲试的神采，季凉才意识到，那并不是错觉。 第14章 “行啊，怎么不行！”季凉一口气应下，“到时候娘先给我做一套衣服，我当模特穿到学校去，给娘打广告。” “什么模特，什么广告？”季女士还不懂这些词汇，听得一愣一愣的。 季凉一边给她解释，一边和季女士一起到了约定的土地局前面。 房主和沈城、江少楠早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咱们先办正事，再晚人家就要下班了。”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要是等人下班，下午最起码也要到两点半之后才能办公了。 沈城早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跟人打好了招呼，一行人事情办得顺顺利利，办业务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过四十的阿姨，齐肩的短发，没有留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大大的眼睛，显得知性又高雅。 她动作理所帮忙他们把最后一份合同盖章，回头交给双方，“这就好了。”说着转头对着季女士道：“恭喜。” 季女士连忙道：“辛苦同志了，还耽误了你吃午饭的时间。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吃一顿？”她说着又邀请沈城和江少楠。 两个人忙前忙后的，买房子又是大喜事，自然要请客的。 连着前房主也一并受到了邀请。 前房主确实连连摆手，笑着道：“你们一起吃吧，我得赶紧回去把屋子收拾出来才行。”他也急着离开，一家人团聚，因此季女士并没有硬劝。 正值饭点，国营饭店里人不少。他们一行五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坐下，几人让了一圈，最后还是季凉看不下去直接拿过菜单点了菜。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废除了粮票、肉票，可是人们肚子里还是缺少油水。 季凉看着有沈城和江少楠两个小伙子，估算了下，直接点了四菜一汤。 汤是酸辣肚丝汤，菜除了习惯性点上一道青菜之外，剩下的都是硬菜。一个红烧肘子，一个爆炒鸡块，外加一条清蒸鱼和一大份的油爆河虾。 国营饭店的大厨手艺很好，几个人吃得满嘴流油，连着一点汤汁都没有剩下。 “我今天可是沾了小沈的光了。”房管局的阿姨冲沈城笑了笑：“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记得还找你陈姨。” 沈城笑了笑，道：“我再过几天就准备回去了，这次假期也没多长，主要就是替我爸爸来看看梁叔和陈姨你。”说着他顿了下，扭头看了一眼季凉，觉得能跟这个小姑娘认识也算是缘分，请托道：“回头还请陈姨多照顾一下这个小朋友。” 季凉又不是真正十二岁的小姑娘，从沈城介绍房子，到去房管局找陈姨加班加点给他们办证件，她就隐隐意识到了沈城怕不是普通人。 看房管局的陈姨对他这么客气，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她自觉沈城肯定不是有什么旁的心思，只觉得这人是真的不错。路边救了她一命不说，还这么热心。 沈城迎上她的目光，冲着她笑了笑，道：“回头我给你留个地址，你可以给我学习。生活中的烦恼啊，还有学习上不会的地方，都可以写信来跟我说。” “好。”季凉听到可以问学习上的事情，一口应下。 这不就跟找了个课外辅导老师吗？ 还不收费！ 这种便宜的好事她怎么能错过，而且沈城看着也不像是会说大话的样子，既然开口说了，肯定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季凉因为上辈子早早辍学，之后又吃了没文化的苦头，品尝过有文化的甜头，所以对学习格外的认真。 沈城见她双眼发亮看着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珍馐美食一般，心底打了个哆嗦，回想了下自己说的话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季家母女的事情，他时候还是偷偷了解过的。 清水沟地方小，根本就藏不住事，沈城有些打听，很快就弄明白了孙建设和季家母女的关系。对季女士有敬佩，对季凉这个小小年纪就敢跟孙建设一个成年人要“抚养费”的小姑娘，也很是佩服。 人虽然小，可是胆子大得很呢！ 按说季家母女这些年来日子也不好过，可看季凉刚刚点菜半点不露怯的样子，沈城又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初生牛犊一般。 生机勃勃，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之后的一段日子，季女士还是不放心地里的粮食，大部分时间都是季凉来回奔波收拾新麦下来的房子。 不过三五天，季凉就瘦了一大圈。 她原本就瘦，这会儿看着一双眼睛更大，不过也更亮了。 季女士心疼女儿，犹豫了许久终于在清水沟找了一个可信的本族的堂兄，雇了他帮忙照看家里的地，说好了到时候收成给他三成。 这地里的玉米和花生马上就能收了，红薯也都种好了，可以说季大哥只要辛苦一点，就能白得了这些地里三成的收入，他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不过季女士不种地，他身为堂哥还是多问了两句。 季女士不好说买了房子，只说在城里租了个店面，准备开裁缝铺。 “你做衣服的手艺是好的，又会踩缝纫机，做这个倒是比在地里挣口粮强些。”季大哥说着叹了口气，“之前你给大妞改了名字，还姓季，这是不准备等姓孙那小子了？” 季女士这些日子被季凉带着早就看开了，闻言爽利道：“我们母女如今过得好好的，提他干什么？”说着想起之前季凉提过的事情，心中一横，道：“这么多年也找不到人，说不定早就没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双眼发亮看向季大哥：“不然，咱们给他立个衣冠冢？” 季大哥：…… 季女士一开始也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季大哥没同意她就没坚持。然而，等到了城里开始收拾房子的时候，她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又冒出了这个念头。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以办。 她忍不住跑去找正在努力补暑假作业的女儿商量起这件事情来。 季凉早就有这样的计划，可听到季女士这么说眨动了下双眼，半响才突然问道：“他跑了有十年多了吧？” 第15章 孙建设是在季凉不到两岁的时候跑的。算起来，到现在刚好十年了。 季凉低声问道：“当时报案了吗？” “这怎么报案，他……”季女士有些迟疑，季凉想了想，问道：“那咱们清水沟那边有记录吗？就是找不到人之后，有登记吗？” “我去找过，应该是有的。”季女士回忆起最初那几年的艰难，连着她父母都是那几年去世的。 她伸手摸了一把眼睛，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就好办了。”季凉笑了下，对季女士道：“明天我跟着你回去一趟，咱们买点东西去看看三堂伯。” 所谓三堂伯就是清水沟的村支书，虽然是一个季家的，但是跟季凉一家其实并不算近。可算起来，确实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季凉听季女士说了这件事，也没有心情再写什么暑假作业，干脆就把抄写的作业拿出来，一边机械性抄写一边考虑着明天的事情该怎么办。 她既然下定了决心不跟孙建设再有什么瓜葛，那自然是做的彻底一点才好，免得以后被人攀咬起来甩不开。 季凉思考着在律师事务所兼职的时候学到的一些知识，决定把她的生父早年失踪这件事情个彻彻底底落实了。 孙建设早年跟季女士结婚的时候隐瞒了自己的家庭情况，连着地址和父母姓名，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都没有透露。这倒是方便了季凉操作。 第二天一早，季凉起床收拾好，跟季女士一并去了早市买了两匣子蜜果子，又买了点新鲜的苹果，这才一起回村。 母女两人没有回家，直奔村支书家。 三堂伯没在家，倒是三堂婶在家。 季凉进门先是甜甜地叫了一声：“三嬢，我三伯没在家？” 三嬢叫李翠枝，是隔壁村子嫁过来的。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季凉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道：“他有事出去了，你们这是……” 话说到一半，她自然也看清楚了季凉手中提着的东西。 那两匣子果子用绳子绑着，上面还贴了一张老字号的彩色广告，算是商标，一眼就让人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县城有名的蜜果子铺的果子。 李翠枝见状连忙把人叫了进来，一边让坐一边道：“你们平日里也鲜少上门，咱们亲戚家，怎么来一趟还拎着东西？”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点吃食而已，给我那小侄子甜甜嘴。”季凉笑眯眯说，对李翠枝很是亲近，“三嬢你可别不收，你也说了咱们都是亲戚，有来有往的才亲近。”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不过李翠枝也知道她们这个时候找上门，怕是找她家男人有事。 她笑了笑，这点东西确实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也不算便宜，平日里走亲戚也拿得出手。东西收下，她给两人倒了水，然后才喊了自家才六、七岁的小孙子，也就是季凉口中的“小侄子”去喊他爷爷回来。 三堂叔季书华很快就被孙子拉着回来了，见到是季凉母女两人，呵呵笑着道：“我听季岳那小子说，你们准备搬去城里了？” “大妞要上学，她年纪大了，又早早没了爹，我这心里放心不下，所以想跟过去，顺便做点手艺活赚点钱补贴家用好了。”季女士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话来说。 果然，村支书季书华听了一愣，把握住了她话中的重点。 “早早没了爹？”他迟疑着看了看这对母女，洗了一把脸这才过来坐下，问道：“这么说，你们是找到了孙建设那兔狲了？他人没了？” “三伯，我娘说早些年为了寻我爹，她还在咱们村支部登记过？还花钱登过报？”季凉没有直接回答季书华的问题，反而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 季书华被她这么一问，仿佛回想起了当年孙建设刚离开的时候，这对母女最艰难的日子，不由顿了下，想了想才道：“是有这件事情，当时你姥爷没了，姥娘又病了，家里急着用钱，你娘实在没办法就跑到市里登报找人，不过……” 季女士神色也有些暗淡，想起那段岁月无光的日子，再看看如今女儿都这般大的，觉得总算是熬出头了。 “那报纸还有吗？” 季女士当年跑了一趟市区，又凭着双脚走回来，如果不是撑着照顾母亲的话，只怕也要倒了。 报纸她是没有的，村里订了报纸的除了村支部这边之外，就只有知青点的知青了。 “这个东西不一定能找到了。”季书华有些迷茫，“这东西大家有时候会拿来糊墙，再说也好多年了……” 不得不说，季凉听到这话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闻言并未放弃，反而问道：“三伯还记得那是哪一天的报纸吗？” 她早就计划好了，这报纸是不能少的，如果在清水沟找不到，那就只能在县城里，或者是在市区里慢慢找了。 季书华下意识看了一眼季女士，见季女士神色平静道：“那报纸，我都没仔细看，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登的。” “是82年的冬天，我记得是十一月十七日。”一旁李翠枝突然开口，说了一个十分确切的日子。 季凉有些惊喜，转头看向李翠枝，“三嬢，可真是谢谢你了。那，当初我爹走之后没了消息，我娘是不是去村支部让大家帮忙打听过？这个东西有记录吗？” “这东西有！”李翠枝说：“那几年回城的知青多，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没了消息，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人，你三伯都当时为了找人，都记在一个小本本上了！” 她说着起身，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软皮的，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的本子出来，翻了翻就找到了当初季女士为了找人登记的资料。 孙建设其人，胆子不大，可是心眼多。 这上面等级的家庭地址，根本就跟他住的地方相隔大半个县城。 不过街道名是真的，可没有门牌号，当初季女士拿着地址去找过。 此时看着上面记录的东西，季女士仿佛记起了当年的事情一般，低声道：“其实，我在这条街上找到过一家姓孙的，那家还真有个儿子叫孙建设。” 第16章 当时季女士以为真找到了人呢，结果跟这家人仔细聊起来，才发现虽然都叫孙建设，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还是那个眼瞎的乡下村妇，被回城的知青给抛下了。 而且，这一位孙建设，早在她找去的半年多前就过世了。 说起当年的往事，季女士忍不住叹了口气，见季凉一脸认真看着她，连忙笑了下：“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家夫妇早就搬走了，地方好像也空了。” 季凉还是第一次听季女士这桩往事，心疼季女士之余，心中渐渐冒出了一个有些阴暗的念头。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问季书华能不能拿走这个本子拍一张照片。 “这是做什么？”季书华见季凉说这话自家堂妹也没反对，越发觉得她们母亲这段日子古怪起来。莫名其妙的就不准备种地了，把地给了本家一个兄弟帮忙种也就算了，还要搬去城里去。 莫名其妙还问起来当年孙建设的事情来。 季书华虽然是季女士的远房堂哥，可是按照年龄来算，几乎能当季女士的爹了，因此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些年来，你们母女过得虽然辛苦了些，可也算是安稳。那孙子跑了就跑了，日后你们踏踏实实过日子，等着大妞……凉凉大了，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 季凉听出了这话里的关心，抿唇笑着道：“我肯定会对娘好的！” 正巧这个时候有人来找李翠枝，她也懒得再应酬下去，就兴冲冲跟着老姐妹出去了。季凉和季女士对视了一眼，母女两人的默契在这个时候展露无疑。 季女士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斟酌着开口：“不瞒三哥说，我这次搬去城里是准备开个裁缝店的，城里做衣服不便宜，一件衣服能赚个一两块钱，要是复杂点的，能赚个五六块钱。” “我盘算着，这总比我一个人下苦力种地要好些。再说，凉凉如今上初中，花钱的地方也多了。”如今还没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初中生一年的学费、书费都不便宜。 季书华听她这么说，也跟着叹了口气。 “凉凉是个好孩子，她学习也好，如今好好上学，以后总能出头的。” 季女士闻言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女儿可以算得上是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拉扯大的，总不能等培养成才了，让旁人摘了果子吧？” 说到后面，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带着冰冷的恨意。 季女士口中的“旁人”自然是指孙建设了。 季书华有些惊讶地看着季女士，这么多年了，季女士一直没有对外宣泄过对孙建设的恨意，然而想想她这些年的经历，又怎么可能不恨呢？ 季书华毕竟是过来人，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季女士立刻开口，“我决定给凉凉的爸爸做一个衣冠冢，当做她已经丧父。” “这……”季书华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季凉，见季凉面无表情却也没有任何的异议，知道这对母女怕是早商量好了。 只是，他不太清楚这么做除了有点算是诅咒孙建设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一旦这个要求提出来，季女士反而松了一口气。 季凉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指尖，安抚自己母亲的情绪，抬头对一旁的季书华道：“三伯，这坟我们想偷偷弄，然后再做旧一点，当做早几年就建了，这样等我出息了，再有人来认亲，咱们也有说法。按照现在的法律规定，人失踪一定年限，只要有报备就可以当做是死了。” 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可真要操作起来也不会特别难。 清水沟是季家的大本营，可以说一个村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想要把这件事情落实了也不是没可能的。 季书华听得头晕，连连喊停。 “你们这是真打算不认他孙建设了？”他皱眉看着季女士，很明显不是很认同季女士的决定，觉得孩子还是要跟父亲的。 季凉明白这并非季书华不关心季女士，只不过是传统的想法影响了他对一件事情的判断而已。 她甜甜笑着，道：“我如今姓季，日后真走了出去，成了大学生，回来也是咱们季家的人，考虑的也是咱们清水沟的发展。不说旁的，三伯，我虽然年纪小，可也并非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从小我是被乡亲们照看着长大的。” 姥爷、姥娘刚刚过世的时候，家里一度穷的揭不开锅。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没多少余粮，可季凉还是安安稳稳长大了。 虽然她尝过饥饿的滋味，可清水沟的乡亲们偶尔塞给她的一小块烤红薯，又或者是烤土豆，都被她记在心里。 前世的季凉虽然也没有大富大贵，可是在村子里修路，修学校的时候也是捐过好几次钱的，每次拿出来的数目都不算小。 所以，她说这话并不觉得心虚，反而带着一份说不出来的果决和自信。 大约就是小姑娘脸上的这份果决说服了季书华，他沉吟了片刻，然后才道：“你城里的店什么时候开业，我到时候带几个人去捧场，咱们好好吃一顿饭商量下。” 这就是说要叫上季家能当家做主的几个人了。 季家不是什么大的宗族，不过好歹还是有个祠堂的，按照季女士所说的事情，季书华觉得还是大家凑一起商量好，口径统一的好。 季凉双眼一亮，笑着道：“家里还准备好了，再过两天就是个好日子，我们就准备开业了。” 这事儿早日定下来，她也能够早一日安心。 母女两人完成了心头一桩大事，回县城的时候心情就好多了，季女士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歌。 季凉听着，只觉得季女士歌声中仿佛都透着几分洒脱一般，是上辈子所没有的。 她们刚还了自行车到家，定做的挂在门边的招牌就送来了。为了这个裁缝店的名称，母女两人讨论了许久，一开始准备叫季记裁缝铺。 但是这个名字不太好念，两人纠结好久，最后还是季凉拍板。 “不如叫季女士裁缝店好了。” 第17章 季女士对于“季女士”这个称呼还是有点不太习惯的，“这么叫会不会太过于……扎眼了？” 她原本想说“资本”的，不过想想如今都改革开放了，好像也不用那么避讳。 季女士小心翼翼的样子刺痛了季凉，她立刻摇头：“怎么就扎眼了，女士就是一种对女性的称呼而已。”想起上辈子，季女士对这个称呼耿耿于怀的模样，季凉更坚持用这个名字了。 季女士本身也是暗暗欢喜的，等到招牌送来，她还偷偷摸了两次，以为季凉不知道，实际上季凉撞上了但是小心翼翼没让她发现而已。 开业这天，等到招牌挂上去，季凉又放了一挂鞭就算是完事了。 店里放了一些常用的布料，还有这些天季女士做的几套衣服，外加一个剪裁台和缝纫机，收拾得干净利索，让人一看就心情舒畅。 季女士手艺不错，衣服颜色是季凉选好搭配的，挂在墙上也很是显眼。 季凉还提前买了点糖，路过的人就发点，有凑热闹进来的还会倒杯水让人慢慢看，顺便介绍下店里的生意包括哪些。 上午进来了几波人，不过都没有生意。 季凉倒是不着急，干脆就在剪裁台上写暑假作业。她英语和语文作业都写完了，政史地三科大部分都是抄写背诵的内容，每天早起背上一个小时左右心里也有底了。 余下的数理化三科才是重头。 毕竟，英语有上辈子的积累，对付初中的课程还是没问题的。语文身为国人，她的语感一直都在，背诵的内容需要加紧，可阅读理解之类的东西只要稍加练习问题也不算大。 数理化却是她上辈子都没怎么接触过的知识。 如今重新接触这些，对于她来说可以算是难上加难了，偶尔还得把小学的课本翻出来参照对比，才能解决问题。 幸运的是，她毕竟不是真正十二岁的小姑娘，理解能力和解题思路都要比同龄的孩子强上不少，加上上辈子吃过苦，韧性也是有的。 她一上午跟初中的数学书死磕了半天，中午还是季女士见她学习努力去买菜做的饭。 季女士做菜的手艺不错，只是如今家里开店经济压力大，她只炒了个葱花鸡蛋，另外凉拌了一盘子花生芹菜。 虽然不算有荤腥，可味道还是不错的。母女两人正吃得高兴时，门外出现一个迟疑的身影，还是季凉眼尖注意到了，连忙放下碗筷招呼。 “你们这边能修衣服吗？” 来人这才踏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艳红色的连衣裙，展开在裁剪台上给她们指出的破掉的地方。 这连衣裙很是漂亮，只是左胸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地方挂破了一个差不多五厘米的口子，如果不修好的话，那整个连衣裙就彻底毁了。 来的人年纪大概有五十左右了，她伸手轻轻摸着连衣裙，眼底带着泪光。 “这裙子是我儿媳的，我今天收拾衣柜不小心给她弄破了。她平日里都很宝贵这条裙子的……” 这样的裙子，放在这个时候肯定是不便宜的。只怕县城里也没得卖，说不定是让人从市里捎回来的。裙子很新，看着最多也就穿过一两次的样子。 妇人等她们看了一会儿，这才忐忑地问道：“能修吗？” 季凉也看向季女士。 这她是不知道该怎么缝补才能不留痕迹了。 季女士伸手过去摸了两下，又在划口的地方比划了两下，最终抬头看过去：“想要缝补得不留痕迹怕是不行，不过您看这样，我给您这裙子划口这里绣个图样，行不行？” “这……”季女士也不着急，干脆拿来了这些年绣的一些花样子给她看，笑着道：“大婶，你看配这个花样怎么样，又改样又好看。” 大婶迟疑了下，最终同意，咬牙问多少钱。 因为是第一桩生意，季女士要价也不高，只要了个手工费，三块钱，让人两天后来取。 那花样绣起来费功夫，不过她手巧，这城里又有电灯，倒是可以熬夜做上一会儿。 再之后就没有生意了，只偶尔有人进门看看，问上两句。 母女两人都沉得住气，等到傍晚的时候，季书华带着老婆李翠枝，季本华带着当村干部的女儿季渝，还有同辈另外一家的季书国和老婆张巧六人一并来了。 季女士打发季凉去割一斤肉，买上一只鸡，再买点菜回来。 季凉知道，这些亲族大老远过来都是为了她们母女的事情，因此并不推辞，甚至添钱在小卖部买了一件十二瓶的橘子汽水。 如今天气正热，小卖部没冰箱，都是那绳子系在水井里冰镇的。 她搬着汽水回家，一人发了一瓶，加上她们母女，这汽水就去了大半。 季渝见季凉大方，笑嘻嘻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问这个隔房的妹妹学习成绩怎么样。 季凉心里冒出一头的冷汗，只低声说：“还凑合吧。” 季渝也没问复杂的东西，就问了几句诗的上下句，正巧是季凉刚背过的，倒是没有露怯。 一行人都笑着夸季凉，让她好好学习。 “跟你渝姐姐一样，将来有大出息。”季本华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女儿季渝，此时笑眯眯地看着季凉：“好好读书，考个大学出来。” 季凉笑着点头。 一群人寒暄了一会儿，季凉这才钻到厨房里帮着季女士一起准备晚饭。 季女士原本只准备炒个木耳肉片，青椒肉丝，再炖个鸡的。季凉一听，低声说：“娘，咱们这里里外外加起来都有八口人了，菜少了也不好看。” 她之前买回来的有花生，炸个花生米，一只鸡分开，一半做了大盘鸡配扯面，一半做辣子鸡丁。至于肉菜，干脆肥瘦分割好，做了一份回锅肉，又按照季女士的想法炒了木耳肉片和青椒肉丝。 配菜多点，这样也不会显得肉少。 除此之外，季凉又给炒了个番茄鸡蛋，一盘青菜。 这样一安排，厨房里面很快就飘出来了诱人的香味，有肉香、有鲜辣，闻得坐在院子里说话的众人都不由坐不住了。 李翠枝和妯娌张巧对视了一眼，笑着起身道：“我们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 第18章 一到厨房，香味就更浓了。 李翠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小小的季凉站在灶台前掌勺，愣了下笑着道：“我可没想到，咱们凉凉竟然有这手艺？” 说着她看了一眼打下手的季女士：“这闻着倒是比你手艺还好些。” 季女士笑着道：“今年夏天突然就开窍了，我下地她就在家做饭，每天变着花样做，也不嫌累的。” 厨房里热，季女士把两个嫂子都请了出去，回头见季凉忙得有条不紊，干脆也退了出去陪着家里人说话，顺带就提起了给孙建设弄个做旧的坟头的事情。 这事儿关系到季凉的亲爹，季书华几人也觉得当着季凉的面不好说，怕小姑娘伤心。 季女士先是说起了当初的艰难，说到难处的时候忍不住还骂孙建设几句。 两个嫂子也都跟着一起骂，当初季女士一家的艰难她们都是看在眼中的，也曾经帮衬过。季渝虽然跟季女士年岁差不多，可毕竟是晚辈，这会儿尴尬地看了看叔叔伯伯，最后把目光落在厨房那边，低声劝道：“别让季凉听到了。” 季女士心说：季凉听见了说不定能陪着她骂两声。 不过，这话她不好说，再说今日请了大家来也不是为了骂孙建设一顿。早些年来，都骂出花来了也没个用处。 她缓了下心情，把心里想说的话过了两遍，这才开口道：“我主要就是不想让凉凉再认他这个爹了。她这个爹，从她记事起就不见了人，这么多年来，对我们母女两个不闻不问的。我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了，凭什么他就能当个便宜爹。” “那也不用……咒他死吧？”虽然来之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张巧还是忍不住劝了句，“这么多年都不见了，我看凉凉也没说要找她爹什么的，你怎么就非要盖个旧坟头？” 一旁李翠枝也跟了一声，“只当没这个人不就好了？” “我怕日后有人会缠上我们家凉凉。”季女士沉稳道：“如今咱们把这坟给盖了，回头谁说起来都说她爹早就死了，免得等我凉凉出息了，回来找她养老！” 这话她说得斩钉截铁，语气里带着的恨意让两个嫂子都闭了嘴。 季书华和季本华、季书国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半响才由当村支书的季书华开口问道：“那你这坟有什么说头？” “孩子的爹早死了，只要咱们要准了这一点，谁再来认孩子，那都是骗子！”季女士冷静地说。 在场几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季书华眉头紧皱，半响才道：“有这个必要吗？” 一旁李翠枝也跟着点头，赞同丈夫的观点：“咱们原本也不会让凉凉认回那狗东西当爹，何必多此一举呢？还给他盖个坟头，这不是浪费吗？” 季女士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季凉当时曾经说过。 要真是这样，到时候孙建设可以去法院起诉，强行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掏抚养费。 季女士是万分不愿意女儿给孙建设花上一分钱的，想想女儿不过是拿了两千块钱的抚养费，孙建设竟然就想要了她的命。 要不是季凉运气好被沈城给救了，说不定她连相依为命的女儿都没了。 季女士想着一双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张巧平日里跟季女士亲近一些，见她脸色煞白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发现季女士的手在这大夏天都是冰凉的。 “贞华，你这……”张巧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你没事吧？” 季女士摇摇头，半响才道：“我没事，只是心疼季凉这丫头。” 这话让大家都沉默了起来，愈发显得厨房里下锅炒菜的“刺啦”声动听了。葱蒜爆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次谁也没有动，半响还是年轻的季渝忍不住开了口。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不能瞒着凉凉才是。” “她知道的。”季女士说，实际上，整个事情的处理方式都是季凉引导着季女士一步步思考下来的。“她也同意的。” 季渝双眼一亮，看了眼厨房，道：“我倒是没想到，凉凉是这般果决的小姑娘。” 季女士提出的要求，在他们这些过来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了，这些年她过得不容易，大家都看在眼中，暗地里也骂季凉那个没良心的爹还不如死了呢。 季女士年轻，长得漂亮，就算带着季凉一个拖油瓶再嫁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季女士不愿意，早几年还抱着孙建设会回来的想法。后来，季凉年纪大了，又怕再婚后爹会对她不好。 拖到了如今，清水沟的亲戚们也断了给季女士说亲事的想法了。 倒是季女士自己想开了，先是给季凉改了名字，接着又准备让她“丧父”。 季书华在心中琢磨了半响，等到季凉端着饭菜出来这才回过神来。 在场的女人都起身过去帮忙端菜端饭，八个人围坐一团，也没有什么女人不上桌的说法，一边吃饭一边闲话家常。 季凉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好，当初在酒楼上班的时候因为嘴馋时常溜去后厨，跟着后厨的大厨学过几手。如今做了简单的家常饭菜，还是足够的。 扯面的面胚子她也做好了，只等着大家吃了差不多了回去扯好煮好就能跟大盘鸡拌一拌吃。 “哎呦，今天这饭菜，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去市里的大酒楼了呢！”李翠枝夸张地喊了一声，笑眯眯看着季凉：“你这手艺可不像是你娘教出来的。” 季凉抿唇笑着：“都是我嘴馋，平时瞎捉摸的。三伯、三嬢，五伯，六伯，六嬢，还有渝姐姐，你们都尝尝看。” 岁数最长的季书华动了筷，众人这才纷纷下筷对准自己心仪的菜品。 大盘鸡香浓中带着些许香辣的味道，又嫩又有鲜。辣子鸡则是辣到让人忍不住灌上一口汽水，辣出一身汗来，解馋又过瘾。 回锅肉更是肥而不腻，油汪汪的让人食指大动。 余下几道菜也各有特色，就连着那一道普普通通的炒青菜也得到了季渝的喜欢。 季渝忍不住问道：“这青菜你是怎么炒的，怎么这么嫩？” 季凉笑着道：“大火把锅烧热，直接倒进去翻炒，然后调味就行了。”炒青菜最主要的是把握好火候，不然就变成了水煮菜了。 不过，这家庭小灶火力还是不够。要是用酒楼后厨的大灶，这青菜还要更好吃，又脆又嫩，汁水四溢。 第19章 季渝发现自己这个小妹妹还挺有意思的，说起做菜来一套一套的。两个人原本就因为辈分的缘故挨着坐，说起来就更是凑近了三分。 上辈子季凉几乎没跟季渝这个表姐说过几句话，这会儿说起来发现季渝人挺好的。 一顿饭吃到尾声，季凉去厨房扯面，顺手又往里面下了点青菜等端出来就直接拌进了大盘鸡的汤汁里。扯得薄而长的宽面很是劲道，倒进去略微一搅拌就吸饱了汤汁，染上了酱汁的颜色，漂亮又诱人。 众人拿着筷子，一人往直接碗里挑上一筷子的面条，先是尝尝味道。 “这味道好！”张翠枝忍不住夸了一句，“回头咱们也这么做，凉凉啊，你快跟三嬢说说，这鸡和面条是怎么做的！” 季凉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藏私，大大方方说了做法，不止李翠枝，连带着一旁的六嬢张巧和季渝都认真听着记下。 众人伴随着季凉的声音吃饱喝足，等到东西都撤下，季凉又给众人倒茶茶水，这才搬了个小板凳挨着季女士坐下。 众人见她乖巧，也就不再避开她，直接开始讨论在什么地方给“孙建设”建坟了。 清水沟地方不少，季家还有他们的祖坟地在，可是谁也不想让孙建设“埋”在祖坟里。一群人商量了半响，最终在清水沟西北方向的山上给建个坟包。 “等过个两三年，谁都说不清楚这坟包究竟是哪一年的了。”季本华淡淡说了一句，“按照贞华你的说法，要想落实了这件事情，还得找到当初你登报寻人的报纸当证据。三哥那边的本子，也要收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季书华点头，“东西我会好好收着的，保准错不了。不过那报纸，估计是不好找。” “那么多年了，不过咱们当年那些报纸也都是贴墙了，烧了引火的少，好好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大约是吃了一顿好饭菜，李翠枝对这件事情也上心不少，“回头我就让家里的娃好好找找看。” 季凉笑着给李翠枝续了茶，道：“多谢三嬢了。” 李翠枝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也是三嬢看着长大的，你娘不容易，你可得好好学习，以后出息了好好孝敬她。” “我会的。”季凉笑着应下。 事情就这般说定了，季书华三兄弟拍板应下，回头去就西北角的山旮沓里寻了个还算能看过眼的地方当坟地，顺便收拾了点孙建设当年的衣服给埋了进去。 季渝年轻，比长辈们还多了点想法，坟地落成的那天从路边扯了两把狗尾巴草，揉吧揉吧把草籽都洒在了坟地和四周，回头看到季凉眼巴巴瞅着她，就冲季凉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是夏天，没两天这坟头就冒青，绿起来了。” 野草一生，这坟地看着就更像是有念头了。 清水沟穷，也没有什么立墓碑的习惯。季家的祖宅里倒是有几个有墓碑的坟地，那都是清朝传下来的了。 季凉冲季渝笑了下，觉得这个表姐人不错。 “再过几天就七月半了，到时候你们光明正大回村给烧个纸，这事儿在村里就算是过了明路了。要是有人问，就说早几年就埋了，不过没有声张。”季书华在前面交代季女士，生怕她把事情给办砸了。 季女士点头，“就说在城里赚了点钱，所以这次才办起来。有人问我就说早几年做梦梦到凉凉她爹给我托梦，说在外面又冷又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让我给他建个衣冠冢。” 她说着轻笑了声，道：“这事儿又不好声张，所以就咱们一家的人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人也没有消息，我算是彻底放下了，光明正大祭拜祭拜也是个理。” 季书华点头，“是这么说的。”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孙建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死”在了清水沟了。 季凉完成了这么一桩大事，只觉得心情愉悦，回去之后忍不住拿出稿纸的本子想给沈城写信说说这件事情。 沈城早就离开了，不过走之前还特意过来看了看她这个小妹妹，交代她一定要给他写信，还说他有空也会给她写信的。 不过到现在季凉也没有收到沈城的信，当然了，也没有寄出去一封信就是了。 信写完了，季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从抽屉里摸出来一盒火柴，轻轻划了下把信给点了烧得干干净净，这才舒了一口气。 沈城当然猜得到孙建设就是她生父。可这件事情，实在是不能写在信上的，不然万一有一天这信被人找到，就是证据了。 她推开窗户散去了屋子里的味道，这才重新坐在桌子前准备再给沈城写一封信。 这一次，她只简单说了下季女士裁缝店开业了，之后在后面问了物理书上滑轮组的一些问题。 季凉对于力学这一部分看的头晕眼花，不过还算有意思，并没有被困难给吓倒了。第二天一早，她把信折好，跑去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按照沈城留下的地址寄了出去。 信寄出去之后，她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一样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等到沈城的回信到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二十号，季凉都开学两天了。 开学季凉就是初三了。 她小时候季女士顾不上照顾她，早早把她送去了学校。这个时候，小学对入学年龄管得也不算严格，又是五年制的学年，她不到六岁就上了小学一年级。 也有上学晚，八岁才上小学的。 季凉是他们班年纪最小的学生，学习成绩不算拔尖，也不算太差。 初三就要面临升学，一开学各科老师都“恐吓”了他们一番。季凉上辈子就没上过初三，这会儿也不太记得这些同学了，更不知道他们的感受。 但是，她自己是真正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紧迫感。 老天爷好不容易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一次，她想牢牢抓住，再不松手！ 第20章 暑假作业交了上去，那上面的题目简单，季凉倒是做了个七七八八，不会的也参照着答案写上了大致的思路。初三的课本也发了下来，各科老师都特意交代，说着本学期进度会特别快，让他们提前借一套初三下学期的书，尽量在这个学期把初三的课本都学完。 等过了春节回来，他们就开始系统的复习初中的所有内容了。 季凉因为这个还特意回了一趟清水沟，找季渝帮忙借书。 季渝对于这个愿意努力的小妹妹还是很喜欢的，二话不说应下，让季凉在家等她，不一会儿就抱着一摞书回来。 季凉爱不释手，连连对季渝道谢，还给这个跟季女士年纪差不多的姐姐抓了一把瓜子。 季渝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接过了瓜子，伸手摸了摸季凉的脑袋，“你要是有钱，就买个闹钟，这样方便看时间，也方便早起。” 闹钟是必不可少的。 季凉背着书回县城，拐了个弯去县城唯一的新华书店附近买了一个巴掌大的闹钟。 闹钟铃声是最要命的那种响铃，上辈子打工的时候一听到这种铃声，季凉就能一个激灵坐起来。她对闹钟的声音很满意，讲了价之后掏钱买下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沈城的信就是在这个时候寄到的。 信里详细讲解了季凉提出的问题，还写上了思考的过程，让季凉参考。余下的，他并没有写多少私事，只说等到九月份他们才开学，这会儿在家里无聊，读了几本书。 季凉看着那信上写出来的书名，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觉得有些陌生。 而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后世那么方便，一个手机能就搜索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她叹了口气，只能把这几本书记下，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书。 沈城还随信给她寄来了一本理化生的丛书，书是大部头的，详细讲述了初中的物理、化学和生物的知识点和考点，方便综合复习。 上面还有一些题目和试卷，看得季凉头晕眼花——有一多半的题目她都不会！ 这跟她还没开始学习初三的知识有关，也跟她基础太过于薄弱有关。 沈城还在信的末尾鼓励她，让她努力学习，不会的题目可以问老师，也可以随时写信问她。 季凉觉得这人真是热心，忍不住又把沈城的信来回看了一遍，这才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她不急着回信，开学那天班主任就说了，这周六和周日要摸底考试，给他们这些暑假玩疯了的学生紧紧皮。她数理化水平短短一周也不会有什么提升，还不如拼了命好好背一下需要背诵的内容，说不定还能把成绩提高一点。 当然了，季凉也不是完全放弃了数理化，每天晚上她写完作业，还是会抽出来一两个小时学习到晚上十一点，用来做题目，研究各种公式和解题思路。 她有一个错题册子，现在上面已经记录了自己做错的不少题目，还都写上了错误的点。 这都是季凉自己钻研出来的，因此印象深刻。 每天早上，季凉五点就起床了，先是喝上一杯温水，然后就开始背诵文科的内容。等到五点四十五，她才收拾东西去学校上早自习。 早自习一般都是英语或者语文，英语季凉有基础，完全应付得来。语文也有大量的基础知识需要补充。例如一些容易出错的字，字形，字义，甚至是读音。 还有一些成语用字之类的，这些都占考试的分数。 季凉用功学习，一张脸短短几天仿佛连下巴都尖了。季女士看着心疼，就每天两个鸡蛋给她补身体，隔三差五再去割一块肉或者是买只鸡炖了给她吃。 等到考试结束这天，她还买了条鱼，给炖了鲫鱼豆腐汤。 清水沟属于北方，又是内陆，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不太会吃鱼，这鲫鱼豆腐汤算是最普遍的一种做法，再有就是过年的时候会炸点鱼块。 季女士手艺还算可以，鱼汤不腥，奶白奶白的，豆腐炖得入味，新嫩得让人流口水。 季凉现在运动量不大，也不干什么体力活，可大概是在发育期，又脑力劳动了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手脚利索盛了两碗饭，赶紧和季女士坐下吃饭。 季女士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给她，笑眯眯道：“吃吧！” 季凉狼吞虎咽，半碗饭下肚子这才觉得缓了过来。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这边季女士已经笑着给她盛了一碗鱼汤了。 “冷热正好，喝吧。”季女士把汤塞到了季凉的手里，“慢点吃，别噎着了。” 季凉点头，一口气喝了半碗汤，冒出了一层细汗，只觉得身心舒畅。 等一顿饭吃到尾声，季女士这才迟疑着看向季凉，一副有话不知道要不要说的样子。 季凉见状一笑，直接开口道：“我觉得我考得还成，最起码会的都答了，也检查了一遍。至于不会的，回头再问老师好了。” 实在不行，她还能写信问问沈城。 沈城给她寄的书她这一段时间都在看，自觉收获不少，比自己死扣着课本看要好的多。 全国各地的教育资源是不一样的，这点季凉深知。沈城来信的地址是京城，那自然是教育资源倾斜最为得益的地方。 她没有这个年纪的浮躁，心中对未来的盘算也更真实一点，并不会因为沈城的一点善意被她就这么扒上去而不好意思。 周日考试完下午放假半天，季凉吃过饭回屋拿出稿纸开始给沈城写信。信的内容简单，除了简单的问好和感谢之外，还提出了随信一起会寄过去一张汇款单，请沈城有空的时候帮她多买两本好一点的复习资料。 “如果这些钱不够，还请沈大哥帮我垫付，回头我会按照书本的定价给你补上价差的。如果有多余的，就当我请沈大哥喝汽水了。” 季凉写到这里停下笔，看着上面的内容莫名觉得自己写的仿佛太过于成年了，透着一种十二岁的小姑娘没有的市侩。 她迟疑了下，干脆划掉了上面的内容，又重新改了一下。 “沈大哥帮我多买几本好的复习书，等我考上了首都的大学，请你喝汽水！” 第21章 信写好，又重新誊写了一遍，季凉这才背着季女士给她做的布挎包出门。 邮局现在是可以汇钱也可以寄信的，季凉做完这些出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新华书店，干脆又跑过去看书去了。 书店里有一些作文例文之类的书，她仔细看了看，最后挑选了一本买下。回家的路上，她还顺道拐了一趟菜市场，趁着晚市刚开始，买了不少菜拎着回去。 季女士见她大包小包回来，连忙上前接住，道：“你出去看书就好好看书，还买什么菜！手里还有钱没？” 季女士在钱方面对季凉还是挺大方的。以前没钱的时候季凉不觉得，如今有钱了，季女士对季凉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说话间，她又摸出来三两块钱的零钱塞到了季凉的手里，“喜欢什么就自己买，别委屈了。” 季凉笑着接下钱，陪着季女士一起把买来的菜放进厨房。 这会儿虽然有冰箱了，可那是贵重物件，不管是季女士还是季凉都不舍得买。所以这菜也就是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早上的量。 季凉把菜择了，一旁季女士道：“这些活儿我来做就好了，你好好学习。” 季凉道：“我学了那么久了，干点儿放空下脑子。” “要休息就坐一边葡萄架下面休息去。”季女士心疼女儿，硬生生把菜从她手里抢过来，还把人按在了葡萄藤架子下面，又顺手给季凉塞了一瓶汽水。 季凉喝了一口汽水，看了眼端着菜盆子过来择菜的季女士，忍不住又上手帮忙，一边干活一边问季女士店里的生意。 她们坐的这个位置正正好，可以看到前面店铺的正门，不耽误做生意。 季女士笑着正要开口，就看到有人进来了。 她拍拍手，拿个手巾擦干净这才迎了出去。 季凉一边择菜一边听着前面传来的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是找季女士做裤子的。 季女士裁缝店开了有半个多月了，一开始生意淡，可架不住她手艺好，加上家里有布料，偶尔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条裙子，做个裤子什么的，还有季凉帮忙提意见，搭配色，不出十天生意渐渐就好了起来。 等着送走了这位要做裤子的客人，季女士拿着记下对方尺寸的本子回来，给季凉翻看。 “看看，做衣服裤子的，都排到一星期后了。”现在有缝纫机，一套衣服遇上手脚利索的人，一天也就做好了。简单的，甚至半天就能做好。 这排到一星期后，可见生意很是不错。 季凉放下心来，笑嘻嘻道：“那是我娘手艺好！” 季女士虚点了下她，见她脸色还好，干脆让她自己择菜，她起身去准备纸张去剪裁衣服的模板了。 不同于现在好多服装店都是用同一个模板，上面标注上不同的尺寸来做衣服，季女士在做不少衣服的时候都会重新剪裁一套模板，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量身定制了。 所以，但凡是在她这里买过衣服的人，都说她做出来的衣服穿着格外舒服，不止自己成了熟客，还会推荐朋友过来。 裁缝店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口口相传而来的，看着不热闹，可这开业半个多月，赚的钱确实让季女士心里乐开了花，对未来的生活也更有信心了。 周一，季凉回校上学，结果考试成绩竟然已经出来了。实际上，从他们考完第一场语文开始，语文老师就开始批改试卷了。 等最后一场考完，老师们再加班加点，一个下午，不止成绩出来，还把排名都给列出来了。 成绩单就抄写在班级后面的黑板上。 一个班四十多人，季凉恰恰好排了个三十名整。 后面还写着她的总分和每一科目的成绩。 季凉英语成绩最好，满分一百考了八十九。语文比英语低了十一分，才七十八。但是数学最惨，勉强及格，刚六十二分。 接下来的理化生都算是重灾区，物理和化学干脆就没及格，都是五十多分，生物考了六十七。政史地的成绩则比较好，都在七八十分徘徊。 她把成绩都抄录下来，安安静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试卷是随着各科上课发下来的，老师们都是先讲卷子。 季凉认真把自己做错的题目都记录到错题本上，还写上做错的原因，以及思路。 她速记的本事是在酒楼当服务员的时候练出来的，一支笔写得飞快，就是字体如同狗爬的一样，除了她自己谁都看不懂。 语文老师见她写得起劲，还特意转过去看了她两眼，然后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老师姓章，文章的章，教语文也是一把好手，同时也是他们这一班的班主任。他们这边学校没有老师跟着学生往上升的习惯，学生也是每年都按照成绩重新分班。 章老师以前没教过季凉，平时季凉话也不多，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学生。 章老师伸手轻轻敲了敲季凉的桌面，见季凉抬头就道：“下课去趟我办公室。” 这节课结束正好是广播体操的课间，时间长，能好好跟季凉谈谈。 季凉心里一紧，饶是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这会儿面对老师还是心底发憷的。她低声应下，一边记录自己的错题本，一边想章老师找她是为什么？ 上辈子她没上到初三，也不认识章老师。 是不是这次考试成绩太差了？ 季凉是真不记得自己之前成绩怎么样了。自从不能上学之后，她就尽量不去回想学校的生活，时间久了就真的不记得了。 下课后，她揣着自己的卷子去了章老师的办公室，想着不管怎么样，顺带还要把自己没弄懂的部分再问问。 办公室里人不多，章老师见她过来就立刻招手，“季凉，过来。” 季凉改名字的事情学校自然也不会瞒着，所以章老师倒是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世，加上她年纪小，对她也多了几分母爱的和气。 季凉过去，把卷子掏了出来。 章老师看着她卷子上面的字就忍不住叹气。 倒是比笔记写得好点，可也有限，最多只到能让人分辨写的是什么字的程度。 第22章 章老师对季凉的卷子印象深刻，因为作文就是她给改的。 作文是《我的暑假》，季凉从早起做饭写，写她一个人做了早饭，妈妈才下地回家，头发上还沾染着晶莹的露水，发散到妈妈的辛苦。 最后升华是母爱的伟大，和要做乌鸦一样，长大了反哺妈妈，孝敬妈妈。 整体来说，没有什么华丽夸张的辞藻，却写得很动人。 不过，四十分的作文，章老师只给了三十分，就想给写作文的人一个教训——这字也太难看了。 季凉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字好看，但是也没觉得难看。能看懂不是？ 如今被章老师一说，立刻心疼起自己的八分了。 按照章老师的说法，这作文就算没有满分，最起码也能打个三十八分的，只要字体端正！ 八分啊，够她背多少课文了。 季凉心都痛了，一边认真听章老师说话，一边盘算着多这八分，她在全班是什么名次，在全校是什么名次。 算起来，她在班里能往上排个五六名，勉强算是进入了中游水准，学校里就更不起眼了。 章老师建议季凉好好练字，问清楚她家就在学校附近之后，每天给她增加了练习两张大字的功课。又给她讲解了卷子上不太懂的地方。 讲到一半，英语老师回来了，见着季凉双眼一亮，“季凉这次英语考试成绩不错，看起来暑假的时候没有拉下。” 季凉笑了下，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准也就这样，想要进步还是得努力学习。 章老师给她课间补了一会儿课，还顺带送了她练钢笔字的字帖，这才把人送走。 季凉开开心心回去，把字帖收在了语文课本里，准备好好练起来，按照章老师说的平时写字也要一笔一划写得慢点。 写得慢了，记笔记就不太够了。 特别是后面的数理化几门课程，她错题多，记起来就格外吃力。 同桌见她这么努力，也忍不住跟着把错题都改了一遍，回头两个人凑在一起查漏补缺，倒是把笔记写得清清楚楚了。 季凉觉得神清气爽，然后对比同桌的字，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字迹确实不太行。 也亏得每次给沈城写信的时候，都是写好又誊写一遍的，不然怕是沈城也要嘲笑她吧？ 季凉拿出自己的时间表，看了看早起的背书，晚上的做题目，复习初一、初二功课的安排，硬生生从中午午休的时间里挪出来半个小时练字，晚上也挪出来半个小时。 一天两张大字是最少的份额，不过按照章老师说的，最重要的还是平时写字要注意。 同桌是个入学完的女生叫张红霞，已经十四岁了。看到季凉的时间表，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遍，然后惊叹：“季凉，你这也太厉害了。这么拼，是准备考县一高吗？” 县一高算是他们这边最好的高中了，不过整个县城也就两个高中，虽然一高好点，可也好的有限。 季凉现在的目标是一高，可心里隐隐还是打过市七中的主意的。 市七中是市区比较好的中学之一，季凉曾经有一年听人说过，说七中那一年考上了三四个清华的，还有两个北大的。 最终的是，考上的学生都拿到了学校发的三万块钱的奖学金。 也是因为这样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她不敢说，只笑了笑：“就我现在这成绩，能考上二高就算不错了。”何必把自己的目标说出来，众所周知呢。 目标只需要深埋心底，自己清楚记得，不要忘记就足够了。 张红霞哦了一声，说：“那你把你这时间表给我抄一份吧，我也试试看。”这次考试成绩，张红霞排在二十八名，两个人总成绩差不多，但是她的数理化分数都比季凉高些，迈过了及格线。 季凉倒是没有藏私，把时间表递给了张红霞，她抄了一份之后笑眯眯还给她，还给她塞了个大白兔的奶糖。 “你早上那么早起来背书啊，难怪政史地都考得不错。”语气中满是敬佩。 季凉笑了笑。 她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上辈子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是勉强活得体面些。 老天可怜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再不把握好，那岂不是傻子了？ 笨鸟先飞早入林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她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比别人更努力才行。 回家季女士也没有主动问季凉考试成绩，倒是午饭的时候季凉顺口提了一句，遗憾地表示：“章老师说我字太差了，让我好好练练，语文说不定下次就能考九十分了。” 季女士听了高兴，一拍大腿决定晚上做排骨犒劳下女儿。 她也不知道季凉是怎么回事，自从脑袋破了之后做事就一套一套的，也比以前读书肯下力气了。 就连吃得口味也有些变化，不喜欢吃大肥肉了，竟然喜欢啃骨头。 要不是那还是自己的女儿，季女士都怀疑这是换了个人。下午趁着店里没人的时候，季女士去买了排骨回来，幸好这东西买的人不多，下午还有。 她买了两根排骨，又买了半袋子土豆拎回去，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人在自家店门口焦急的来回走动。 季女士连忙上前，一看倒是认识，正是店开业的第一个客人。 那妇人见着季女士松了一口气，“你可算是回来了！” 等季女士开了门，她亦步亦趋跟了进去，一进门就把那个红色的连衣裙给拿了出来，“这裙子，能不能退？” “退？”季女士一愣，原本以为是主家对哪里不满意，这会儿听着倒不像是，她忍不住问了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妇人脸上闪过些许尴尬和羞赧，然后才道：“我家媳妇儿对这改动不满意，这裙子被你修坏了，我要……我要退了！” 季女士心中明白了，这是没事找事呢。 当时说好了的活儿，对方来取衣服的时候也仔仔细细看了没有问题，如今过了半个多月了，来说要退了。 她也不是什么软脾气的人，不然也不能一个人把季凉拉扯这么大了。 这时候，她冷冷盯着妇人，轻笑了声。 “要退是吧，那我把上面的花拆了，再把手工费给你退了就是了。” 白瞎了她当时熬夜给绣上去的花样，浪费她家几毛钱的电费！ 第23章 季女士的痛快并没有换来对方的欢喜，那妇人反而皱着眉头，瞧了她两眼，一双手忍不住都绞在了一起，这才咬牙道：“那不成，你把这布料都缝坏了，拆了也都是针眼，这衣服还能看吗？” 季女士愣住了。 妇人大约是一鼓作气，不等她回应立刻喊道：“你得赔钱，我这可是几十块钱在市里大商场里买的！” 季女士都气笑了，正要开口正巧看到了下午放学回家的季凉。 季凉一路小跑回来，还没来得及进门呢，就听到里面那一句色厉内荏的“你得赔钱，我这可是几十块钱再市里大商场里买的”。 她还以为季女士给谁家的衣服剪裁坏了，背着书包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妇人，还有那条更眼熟的红色连衣裙。 季凉对这条连衣裙印象深刻因为两点，一则是因为这是季女士的第一桩生意。二则是季女士熬夜修这条连衣裙上的划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季女士绣花。 上辈子季女士当然也绣过东西，不过季凉印象都不深刻了。 她外出打工，等到赚了点钱终于能把季女士接出清水沟的时候，已经遍地都是卖衣服的店铺了，几乎没什么人做衣服了。 季女士给她做的衣服，也都是素净的，没有什么绣花。 当初季女士把花样绣好的时候，季凉都震惊她的手艺。 这妇人来取衣服的时候，也曾经赞不绝口，痛快的付了钱的。 如今都过去半个月了，她怎么又来让赔钱？ “放学回来了，我买了排骨，你不是喜欢吃吗？先做着，我这边招呼客人呢。”季女士冲季凉笑笑，示意她去后院做饭去。 季凉看了一眼妇人，见她一双眼睛乱转，透着股心虚的古怪，不由顿下脚步道：“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既然是大商场里买的，那买衣服的小票呢？” 季女士听她开口，犹豫了下最终没有拦住。 妇人闻言一顿，“哪里有什么小票，你们做坏了我家的衣服，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季女士都气笑了，要不是女儿在身边说不得要跟着妇人吵上一架。她可不是什么文气的小姑娘，地头跟人吵架的事情也没少干。 此时她忍了忍起，拿出记录的小本子，上面清楚写着收到红色连衣裙，胸口有六厘米划口，修补为绣花样子。 来的妇人不会写字，就按了个手印。在下面则是三天后妇人来取的时候写的“划口修好，绣花样子为牡丹，客人满意”然后上面还是妇人的手印。 “白纸黑字，还有你按的手印。拿到哪里去也是你故意来讹诈我们的，这裙子修成这样，谁也不敢说一句是我给修毁了！”季女士忍下心中无数个谩骂的词汇，脸色铁青。 季凉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笑着道：“这位大娘，你要是这样，那我们就只能报警了。这严打才过去，你就来讹诈我们，说不定真会被抓起来吃几年牢饭呢！” 她上辈子见过厚颜无耻的人多了，这妇人根本不算什么。 “说起来，这样倒是能省不少钱，等大娘你出来了省下的饭钱正好能再买个裙子！” 母女两人一唱一和，把妇人吓得双唇都发白了，整个人紧紧抱着连衣裙，“你们别吓唬我，我……我才不信警察会管这种小事！” “早些年严打的时候，关进去的人还少？你这一张嘴就要坑了几十块呢，还不够关上一年半载的？”季女士冷哼了两声，“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妇人被唬住了，双唇哆嗦着半响说不出来话。 季凉见季女士对上这种小场面完全没问题，这才拎着排骨和土豆回了后院厨房。 把排骨泡出血水，用油爆香葱蒜，再下排骨炒一下，调味，然后倒入热水，加上酱油炖煮。季凉做事动作干净利索，不过十分钟一锅排骨就炖上了。 她这才洗土豆准备切块放进去跟排骨一起炖。 刚拿起一个土豆，就听到前面店里“嗷”得一声哭嚎，然后就是叫喊的声音。 “啊啊啊啊……我不活了……这世道怎么这么难，我怎么这么难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季凉赶忙放下手里的土豆，一进前面店里就看到之前的妇人已经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地哭了起来。 季女士早年艰难的时候也干过类似的事情，若是在村里，她也敢坐下来撒泼打滚，哭天喊地。可如今她是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这么跟人吵起来实在是让街坊四邻看热闹。 她耐着性子，低声劝妇人不要哭了。 妇人哪里听得进去她的劝，恰恰相反，她越劝妇人哭得越厉害。 季女士也不想劝的，然而这动静闹得大了些，街坊四邻都看着呢。她要真把人往外赶，虽说原则上没有半点错处，可总归是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的。 这小县城里，有人情味也是很重要的。 季女士给妇人倒了一杯水，正想扶着人起来坐凳子上，季凉就拎着菜刀出来了。 不说季女士了，就是哭天抢地的妇人都吓了一跳，止住了哭声。 季凉原本是削土豆皮呢，这会儿还没削皮刀，就用大菜刀削皮。她放下了土豆，菜刀却是拎了出来。 一出来，季凉就问道：“娘，怎么回事，要不要我跑一趟警局？” 妇人吓的止住了哭声，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哭嗝儿。 “嗝儿！” 她愣愣看着季凉，目光落在那把菜刀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季女士也被季凉的样子给吓到了，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这孩子正做菜呢，听到动静就吓得冲了出来。 这会儿妇人也不哭了，季女士镇定下来，摆手道：“叫什么警察啊，不过是大姐遇上了烦心事，在我这儿哭会，我正劝着呢，你做饭去吧。” 季凉“哦”了一声，下意识提了下手中的菜刀，又看了看妇人，这才道：“那我回去做饭了，有事你叫我一声，我就过来。” 季女士暗暗发笑，觉得自己女儿真的是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也会耍心眼吓唬人了。 她给妇人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坐下，这才道：“正好今儿不忙，大姐给我说说都遇上了什么难事，竟然哭得这么伤心？” 第24章 妇人大约没想到季女士会这般客气，愣了愣这才接过了茶水，把那写着劳动最光荣的茶缸在手里，半响忍不住悲从中来，又抽了一声，这才道：“大妹子，我苦啊！” 说着眼泪就跟串珠一样哗啦啦往下落，比刚刚干嚎不见两滴泪的样子全然不一样。 季女士心知大家都难，虽然对这妇人一肚子气，不过还是和和气气的劝着她。 街坊四邻见动静小了，这才凑过来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见里面的人坐着喝茶，才进来说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啊，哭得这么伤心？” 有人问了这么一句，其他好奇的人也鱼贯而入，倒是让小小的店面显得有些狭窄了。 季女士上辈子三十岁的时候，性格火辣，稍有不对能怼天怼地。如今开了店还不满一个月，仿佛天生一般学会了轻声细语跟客人说话，耐心也比以前强了十倍不止。 如今明知道街坊四邻三分是关心，七分是想看热闹，她依然能笑着招呼。只是心里头，早已经把“腹诽”这个词发扬光大，把所有人都骂了一圈。 顺带，茶水也送了一圈。 街坊四邻欢声笑语的哄着，坐在中间的妇人终于放松下来，说出来了原委。 “我那儿媳和儿子都是在市里上班的，这衣服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是我那儿媳的。我早些天收拾衣柜不小心给她划破了口子。”妇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都有些闪烁，一旁有位姓林的大姨眼尖，立刻道：“好好的收拾怎么能划破呢，这质量也太差了！” 妇人脸色尴尬，半响才低声道：“那衣服看着漂亮，我就多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这话说得含蓄，可在场都不是笨蛋，听得明明白白。 这妇人是穿了儿媳妇的衣服瞎臭美，结果把胸口给划了个口子。 所有人都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目光，有人甚至还同情地看了季女士两眼：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妇人接着往下说：“我这儿媳原本就是市里的，样样都讲究，再过几天不是我要过生日了么，儿子说和她一起回来给我祝寿。我原本想着这裙子都修好了，可如今又想想，这修得再好也是坏了的裙子啊！” 她说着掩面哭了起来，“我那儿媳妇挑剔，怕是不会乐意的！当初来修的时候就说好了，要修得完全看不出来的，谁知道她给我绣了个花，这可怎么好啊！” 季女士唇角抽动了下，深信了那句古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妇人再可怜，那也不是她讹诈自己的理由啊！ 她站在一旁没说话，任由妇人哭。 一群看热闹的人左右看看，都透出了几分无语。 这摆明了就是讹诈了，真是不嫌丢人的，竟然还跑来闹。 季女士做衣服的本子还放在一旁，林大姨看了两眼，笑眯眯道：“可这上面写的是用花样子缝补，你也按了手印了？” “我大字不识两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谁知道她上面写的是要缝花样啊！花了我三块钱呢！”妇人见人多，立刻强行狡辩。 “当初就说得是要修得完全看不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林大姨看向季女士，见季女士面露不善，连忙打了个圆场，问道：“你也是不容易，可这白纸黑字还有红手印，总归是不会错的。但是呢，我们小季也是个心善的人，你且说说究竟想要怎么样？能帮的，咱们都是街坊四邻，帮你一把就是了。” 做生意和气生财，总不至于真的把事情闹大。 众人纷纷点头，可见平日里还是喜欢季女士为人的，关键时候也愿意帮衬一把。 妇人见状迟疑了下，知道这些人一心可还是咬牙道：“这衣服都毁了，绣的花样针脚这么密密麻麻，回头拆了怕也都是针眼了，我要把这衣服都退了。” 众人这下都愣住了，季女士叹了口气，无奈道：“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我这做生意的，最怕的说白了就是遇到有人来闹事，所以啊，这本子上写得清清楚楚，让人签名的时候也说得明明白白。” 林大姨夸张叫道：“我的天爷啊，我还以为你是想坑小季几块钱的修整的钱，没想到竟然还想把整个衣服都赖给小季！” 她这么一出声，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妇人脸都涨红了。 季凉把土豆削皮切块扔进锅里，又略微调了下味道，等着锅里汤大火烧开，又把火堵上只剩下小火苗，这就匆匆来到前面。 一来正好听了这么一出好戏。 她站在后院门口的位置，看着街坊四邻，缓缓舒了一口气。 当初搬来的时候，她特意用花生、奶粉和做了简易版的雪花酥，一家送了一小碟，如今看来还是有用的。 关键时候有人愿意帮季女士说话，这样她上学的时候也放心。 季凉当然相信季女士一个人也能应对这种场面，可身为女儿总归是担心的。 她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那妇人，并没有出去说话。这种时候，轮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出风头。 妇人被说得啕嚎大哭，说自己艰难，说儿媳妇是城里人太挑剔了，回头她起身几乎要跪在季女士的脚边求她帮帮自己了。 季女士烦不胜烦，终于冷着一张脸从口袋里摸出了三块钱的工钱，直接往那妇人身上一扔，道：“我最多也就是退了你的工钱，上面的花样我也不拆了，你拿了钱赶紧走，免得我后悔了报警！” 妇人见她说得斩钉截铁，脸色也不太好，最终只能拿了钱灰溜溜走了。 邻居们见状也都散了，林大姨落在最后，忍不住唏嘘了声：“这做生意就是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人，你也别太生气了。” 季女士勉强笑了下，道：“这都不算是什么事儿，要不是看她可怜，我就直接报警，让警察来管管了。” 她也并非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林大姨这才放下心，正想起身离开，突然鼻子微微动了动，朝着后院深呼吸了几次，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后院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第25章 肉香中混杂着酱香，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林大姨忍不住问了出来，季女士一愣回头看过正巧见到季凉过来，笑着道：“林姨，我家炖了排骨，你留下一起吃饭？” “我可不爱啃那骨头，吃半天，肉没两口，进肚子里的没吐出来的骨头多。”林大姨摆摆手，想走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做的，咋这么香啊。这还是骨头，回头要是炖肉，不是要馋死个人了？” 平日里，也不见季家做饭这么香啊？ 季凉笑了笑，这做法还就炖排骨最香。不过，她也不藏私，简单说了两句，等着林大姨心满意足走了，她这才对季女士道：“娘，你可别生气了，不过是三块钱，回头咱们就赚回来了。” 季女士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我臭美穿儿媳妇的衣服，也不是我有一个霸道到婆婆都害怕的儿媳妇！” 说到这里她一顿，转而笑着道：“我连儿媳妇都不会有！” 她就季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也不准备再婚再生孩子了。 季凉被她这么一句半生气半开玩笑的话给逗笑了，拉着季女士把前面店铺收拾了下，拿出来的茶杯和凳子都收回去，母女两人这才一起吃饭。 因为这件事，季凉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就有些晚，她一路跑过去的，还遇到同班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 “哟，季凉你要迟到了，要不要我带你啊？”男生笑嘻嘻问，季凉瞥了他一眼，脚下突然发力直接超过了自行车老大远。 男生被超过去没了面子也死命蹬自行车，总算是在校门口赶了上来。 可惜，他得去停自行车，这年头自行车在他们小县城还是稀罕物，他挺好还得锁上。季凉趁着这个功夫已经一溜烟跑到教室里去了。 不过，她还是喘得厉害，等到男生进来坐到她身后的时候，她这一口气还没喘平呢。 男生拿着笔轻轻戳她的后背，“季凉，我好心好意，你跑什么？也太胆小了吧？” 季凉头都不回，身子扭了下避开他的笔尖，从桌兜里拿出了课本。 后面男生还想说话，班主任章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章老师威严地扫了一圈，这才又出去。 张红霞舒了一口气，凑过去低声问：“你跟沈杰怎么了？”沈杰就是季凉后面那个男生。 季凉压低声音说：“在学校门口碰上了。” 张红霞还想问，晚自习课的物理高老师就走了进来。季凉物理水平不是一般的差，因此不敢再说什么，连忙翻开课本。 物理课上季凉是半点放松都不敢的，不管是力学还是电路图都是她的弱项。她虽然早早把公式和定理都背下来了，可距离灵活使用还是有差距的。 考试的时候一不小心思路就会错了，做题正确率实在是堪忧。 等两节晚自习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季凉收拾书包，拿着回去要用的书本和卷子起身，身后沈杰突然出声问道：“你家是不是住在南二街？” 季凉背上斜跨的棉布书包起身就往外走，根本不理会沈杰。 沈杰追上去，“我跟你说话呢，季凉。” 他说着还用手指戳了下季凉的胳膊，惹得季凉转头瞪了他一眼。 沈杰不生气，还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有意思。” 季凉翻了个白眼，“我揍你一顿更有意思，你要不要试试？”她自认自己冷酷无情，然而忘记了如今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正是软萌可爱的时候。 就算是绷着脸，语气不好，也透着几分萌的感觉。 沈杰不知道“萌”这个后世的词汇，不过还是忍不住被惊了下，等到季凉沿着大路出校门，他赶紧去骑自己的自行车追上去。 他追上之后就不紧不慢跟在季凉的身后，不时还嘴贱跟季凉说上两句话。 季凉烦不胜烦，觉得青春期的男生真的是毫无逻辑。 两个人之前都没说过两句话，沈杰莫名其妙就缠上她了。 等季凉到了家，沈杰这才一踩脚蹬一溜烟跑了。 季女士早就关了店门，还给季凉做了鸡蛋羹当宵夜。鸡蛋羹好做，鸡蛋打散加水，撇掉浮沫盖上个盖子上锅蒸就行了。 等出锅了再撒上酱油和香油调味，香得整个院子都是鸡蛋羹的味道。 季女士做的鸡蛋羹是一绝，表面光滑不说，里面还嫩滑无比，季凉从小就爱吃这一口。 等吃完了鸡蛋羹，季女士就催着她去洗澡刷牙。 忙完这些，季女士道：“明天就是七月半了，我准备回去清水沟一趟。”这次回去是给“孙建设”上坟呢，她道：“你要上学，就别去了。” 不要说那是个假坟，就是真的埋了孙建设也不值得季凉给他磕头。 季凉点点头，道：“那明天早自习结束，我在学校吃饭好了。”学校里有个食堂，一日三餐都有供应，主要是给住校的学生吃的，味道一般，不过听张红霞说，有个窗口的肉包子特别香，季凉想尝尝。 季女士给了她两块钱，让她吃饭。 季凉笑嘻嘻收下然后才说：“学校食堂便宜，五毛钱就能吃撑了。” 季女士闻言伸手要把钱要回来，季凉肯定是不给的，母女两人笑闹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屋。 季女士在前面店铺里赶做衣服，季凉则回屋继续按照时间表做今天的物理。 她把时间表跟着晚自习调整了下，这样方便把晚自习学的内容融会贯通，事半功倍。 季凉做题认真，灯光在窗户上印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季女士每过一段时间就过去看一眼，只觉得心里都被女儿学习的样子填得满满的。 男人靠不住不怕，她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季凉背完了语文的古诗词，季女士也跟着起床，母女两个一起出门，一个上学一个回清水沟上坟。 季女士到清水沟的时候，正在热闹的点，大家都吃了饭，不是坐在门口闲话就是准备下地，这会儿看到她提着篮子，里面还放了上坟的黄表纸，不由有人问道：“贞华，你这是回来做什么呢？给你爹娘烧纸？” 第26章 清水沟没有七月半上坟的习惯，一般都是二月二和十月一，这说的都是农历，再有就是忌日了。 所以几人看着季女士回村上坟，有些好奇。 季女士就等着人问呢，此时干脆停下脚步，笑着道：“我爹娘自然不用这个时候上坟的，我是去给我家那口子烧点纸，虽然夫妻情分薄，可总归是凉凉的爹不是，一年到头，烧一次也算全了这点情分。” “凉凉爹没了，啥时候的事？” “都有坟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坟在哪里，早些年怎么不见你上坟？” 一群人七嘴八舌，季女士听着捡需要的回答。 “早两三年的时候，凉凉爹托梦给我的，这事儿又不准我也不好大张旗鼓。可是连着做了半个月的梦，我也不能不信，就找我几个堂哥他们帮忙，在山上给起了个坟。” 季女士脸上带笑，继续道：“早些年怕凉凉伤心，都是我七月半的时候偷偷烧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没的，就挑了这么个日子。” 她解释了一通，越过村口往山上走，一路上又遇见了三四波人，说的无非都是这些颠来倒去的车轱辘话，等真到了那个坟地，发现那坟地上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狗尾巴草了。 这都是季渝那个促狭鬼给撒的种子，不过跟过来的人不知道，一看坟头上都是草，周边草也都长得不错，可见这坟地是有些时候了，不是新盖的。 季女士烧了纸，说了几句什么你在下面吃好喝好，把贡品掐了点扔在坟头，余下的照旧装起来走了。 一起过来的人唏嘘不已，说孙建设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竟然是死在了外头。 竟然是谁都没有怀疑，把这坟头就是孙建设的这件事情给落实了。 季女士转了一圈，神清气爽地回城开门做生意。 店里没人，她就清清静静做衣服，有客人的话就介绍一下，如果对方要定衣服，就给对方量尺寸。中午的时候，为了庆祝这桩事情尘埃落定，季女士又买了一只鸡，按照季凉之前的做法，做了大盘鸡，还砍下两只鸡腿做了口水鸡。 口水鸡要用辣子，季女士和季凉都能吃辣，季女士干脆新做了一罐辣子，一时间香气四溢，又辣又呛的味道几乎飘了一整条街，让林大姨忍不住又摸了过来。 “哎哟，我的好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呢？可香死个人了。”林大姨直接进了后院，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见季女士招呼这才进去。 “阿嚏！”她被呛得打了个喷嚏，然后就看到锅底那油亮亮的红油，只觉得口水都在嘴巴里泛滥成灾了。 “这辣子可真是够香的，一条街都是你家辣子的香味了。”林大姨眼馋，偷偷咽了下口水，觉得这红油辣子不管是拌面条，还是拌凉菜，甚至夹馒头里都是好吃的。 又香又辣！ 这时候情况虽然比早些年好些，可谁家也都不宽裕，也就是个温饱线的水准。 林大姨眼馋嘴巴也馋，季女士塞了她块馒头，沾了点辣子吃得她满口香，又辣得格外过瘾。 “小季啊，我这手艺可没你好，不然你跟我说说用的都是啥材料，回头我买了你帮我做一份？”实在是太香了，又解馋，只配馒头就能香得她吞口水。 季女士也不客气，笑着把用的材料和数量都说清楚了。 林大姨一边记一边又忍不住吃了季家半拉剩馒头，这才红着脸出去了。 这个岁数了还这么贪嘴，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不好意思，林大姨还是风风火火跑去菜市场买了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放学的季凉。 季凉听林大姨称赞季女士做的辣椒油好吃，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季女士的手艺当然是好的，她是仗着上辈子跟大厨学过，而季女士完全是自学成才。 她帮林大姨拎着油，这东西重。两个人说说笑笑一并去了季女士裁缝店，店里已经里里外外都是香味了。大盘鸡的香味，还有辣子的香味。 林大姨又被招呼着尝了一口口水鸡，当真是差点没拦住口水留下来。 “你抽空赶紧把这辣椒油给我做了，回头我也做这口水鸡吃！”林大姨说着逃一样跑了，生怕自己没忍住把季家的午饭给一并端跑了。 季凉笑了笑，不过还是心疼自己妈，问季女士累不累。 “不过是做点辣椒油，不累的。”季女士笑着道：“就是有些呛得慌，一会儿的功夫忍忍就好了。” 季凉闻言愣了愣，然后道：“咱们家那么多布头呢，不然你做两个口罩带上，会好点。” “口罩？”季女士愣了愣，季凉就给她比划是什么样子的，她听完笑着道：“这简单，回头我就做两个，以后做辣子用。等冬天了，你上学也能带上，省得吸进去凉气了，肚子不舒服。” 季女士举一反三的能力也是杠杠的。 季凉听了直笑，觉得季女士真的是一颗心都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这辈子得更努力，更勤奋，让季女士过上更好的日子才是。 之后一段时间，季女士做的辣椒油简直是风靡了整条街，有学着林大姨买齐了材料送来让她帮忙做的，也有学了之后回家自己做的。 而让季女士动手的，都不白辛苦她。做完之后都会留下一小罐辣椒油给她用。 季女士赚了好几罐的辣椒，家里吃不完就让季凉带去给同学们分分。 “给你们班主任也送一小罐，她要是吃着喜欢，以后每个月送一罐过去。”季女士颇有些为人处世的见地，人也不小气。 季凉嘿嘿笑了笑，偷偷给章老师办公桌里塞了辣椒油和字条，回头另外一瓶就跟同桌张红霞一起分了。 张红霞住校，平日里吃的省，有了这辣椒油，甚至连菜都不买了，每天三顿饭都是馒头配辣椒油。加上这辣椒油又香又辣，她吃着过瘾，没出三天就上火嘴上起泡了。 这天早自习，季凉刚坐下就被张红霞轻轻拉了下，然后给她看自己嘴角上那明亮的水泡。 第27章 “都是你家辣椒油太香了，我忍不住吃得多了。”张红霞低声说：“这是老天爷看不惯我占便宜没够，惩罚我了。” 季凉忍不住偷笑，伸手轻轻戳了下她唇角的水泡，一样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天气还热，你这是吃得上火了，多喝两瓶下火茶就好了。” 张红霞苦着脸应下，之后就努力灌水，每次下课就一阵风地跑去上厕所。 吃辣椒油上火的不止张红霞一个人，他们那条街上不少人都有些上火，林大姨再来的时候也是捂着嘴角上的水泡，一边甜蜜的抱怨，一边又托季女士给她再做些辣椒油。 “我那小儿子儿子放假回来吃了一回就忘不了了。他在市里上高中，眼看着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我总不能委屈他这口吃的。”林大姨一脸得意地说，很是以自家儿子为傲。 林大姨的儿子叶笙季凉也是见过的，高高瘦瘦的，一张脸白净清秀，跟林大姨有几分相似。 见到季凉的时候也会冲她笑笑，不过话不多，很是和气的一个男生。 听说是给叶笙做的，季女士也上了心。之前叶笙回来，还帮着季凉讲了物理的电路图呢。 “回头我和凉凉做了腌萝卜，你也一并拿些给他送过去。”季女士笑着说，见林大姨要拒绝就立刻道：“萝卜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林大姨这才笑眯眯应下，回头不等萝卜上市就先给季女士这边送了一碗他们炸的酥茄子。 两家你来我往的，虽然是住斜对面的街坊，可也越发熟悉了。 等到季凉开学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萝卜也开始上市了。这次月考算是大考，考完之后连初三的学生都放了一天半的假。 上午十点半考完放假，到第二天晚上回去上晚自习。 就这么一天半不到的功夫，季凉陪着季女士一起回清水沟一趟收了一车的萝卜让人送过去，母女两个就轮流在院子里切萝卜，晾萝卜。 期间林大姨也过来帮过忙，这时候天凉快了不少，人们都穿上了长袖长裤。萝卜晾上一天半，傍晚临天黑的时候季女士收了一些萝卜，切成小片，放了油盐酱醋，又放了辣子和一点粮食酒，拌匀之后腌了一个多小时就给季凉装了一小罐让她带去学校跟同学们分。 放进去的那点粮食酒早就挥发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股浓烈的香味。 季凉忍不住偷吃了一块，萝卜又韧又脆，咸香鲜辣味道十足，咬在嘴巴里嘎吱响。 好吃！ 她把这一小罐萝卜干装在了挎包里，轻轻拍了拍这才高高兴兴拿着季女士给的两块钱的零花钱出门了。 季女士从开始赚钱之后，这手就跟漏沙子一样给季凉漏钱。 季凉贪恋母爱，每次都乖巧收下，自己花不了那么多就攒起来，最多的还是去菜市场买些好吃的带回家。 等她到了学校，距离上课只剩不到十分钟了，张红霞早在座位上等她了，见她到班门口立刻兴奋得冲她招手，等着季凉过去了，才拿出一袋子的杏脯肉来。 “都是我家做的，给你尝尝！” 季凉捏着尝了一个，又酸又甜，慢慢嚼碎了融化在嘴里，一嘴都是津液。 这杏脯肉没有任何添加剂，都是张红霞家自己做的，味道极好。季凉收了这么一包杏脯肉，回头把腌萝卜给张红霞。 张红霞尝了一口，双眼都亮了。 两个小伙伴交换完假期的礼物，后面的沈杰忍不住问道：“季凉，让我尝尝张红霞家的杏脯肉呗，还有你家的腌萝卜！咱们都是前后桌，别这么小气嘛！” “才不。”季凉回头瞥了他一眼，干脆利索的拒绝了。 周日的晚自习是不安排课程的，她掏出课本预习明天的课程，等到第二节的时候，月考的成绩就出来了。 章老师喜滋滋地带着语文卷子进来，叫了课代表发卷子，顺便说了下班里这次考试的成绩。 “咱们班这次总体成绩都比上次要好，有几位同学进步飞速，让老师很是欣慰！”章老师说着笑眯眯看向季凉和张红霞，“特别是季凉和张红霞，进步很多。” 张红霞兴奋的脸都涨红了，抓着季凉的手晃了晃。 季凉也很高兴，脸上的笑容都忍不住越来越大。 语文卷子很快就发了下来，季凉拿过来一看，九十一分！ 上九十了！ 季凉开心得不得了，连忙翻过去看了下作文的分数。 四十分的作文，她拿了三十七分，比上次高了七分！ 季凉看了一遍，然后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扣分的地方。前面选择题，选出错误读音的她弄错了。这个没办法投机取巧，只能一点点积累。 还有就是阅读理解的扣分。 只有这两处错误。 季凉认真记下，争取同样的错误不犯第二次。 章老师这边找人把班级排名抄到后面黑板上，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也先后脚过来发卷子了。 季凉的分数都有长进，两门考试最起码是都及格了。 之后各科老师跟商量好了一样，轮流过来发下了卷子，季凉仔细计算了下自己的得分，比上次摸底考试多考了三十多分。 这会儿名次也抄到了她。 张红霞激动得摇她，“你十九名，季凉，你进前二十名了！” 话刚说完，第二十名的名字也抄上去了，正是张红霞。 张红霞低声“啊”了下，又惊又喜。 同桌两个小姑娘手握着手，都激动的不能行了。 沈杰在后面“嘶”了一声，对她们这种大惊小怪的情绪波动表示无语。 季凉想要刺他两句，无奈抬头看看这人排在全班第五的名次，最终只能暗暗撇嘴，下定决心要早日超过这货，省得看他这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偏偏某人还扇动着自己九十多分的物理卷子叹气，“唉，要不是英语拉了后腿，我还能再进步个几名。” 季凉忍不住怼了一句：“要不是理化生扯了后腿，谁在谁上面还不一定呢！” 沈杰双眼一亮，笑着凑过去：“季凉，你英语好，不然你给我补英语，我给你补理化生？” 第28章 季凉原本想说，你想得倒是美。然而这话没出口，她想了想，沈城人是好，可是两个人通信速度太慢，他最多也就是偶尔帮个忙，给她买两本最新的辅导书或者是卷子合集。 比起来沈城，倒是沈杰近在眼前，而且他的物理、化学确实好。属于各方面都很均衡的优秀学生了。说是英语拖了后退，可沈杰的英语也就比季凉低了六分，考得八十八。 季凉还在思索呢，一旁张红霞拼命点头，道：“好啊好啊，咱们三个互帮互助，下次共同进步！” 这话倒是没错。 季凉看了眼张红霞，又看了看等着的沈杰，最终点了头，道：“那就这样吧。” 三个人的学习小组很快成立了，沈杰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之后就给季凉讲了她做错的几道题。 季凉一边听一边恍然大悟，回头再翻着书对照一下基础理论，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把错题抄到了错题本上，写上错的原因和正确的思路。 还有用上的公式等，在课本的哪一页，她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杰第一次见她的错题本，下意识嘲笑了下季凉的字体。 季凉不以为意，反正她字写得丑是事实，这是上辈子养成的坏习惯，如今先做到作文上不扣分就足够了。等她一天天练下去，字体总归会好起来的。 她每天两三张的练字，已经坚持一个月了，如今可以算是初见成效，才不会被沈杰打击呢。 等着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张红霞偷偷拉了季凉一下，低声说：“沈杰之前夸你呢，也不见你说话。” “夸我？”季凉皱眉，回想了一下没发现沈杰夸过自己。 张红霞脸微微红着，低声说：“他说字如其人，你这字可比你人差远了，怎么那么难看。这不是夸你长得好看啊。” 这就算夸她了？ 季凉只觉得头晕，连连摇头道：“这明显是说我字难看的，你想多了吧。” 张红霞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低声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啊？”说着还看了一眼骑着自行车在前面慢悠悠走的季凉。 季凉被吓了一跳，“你瞎说什么呢，我才多大，他才多大！” 她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呢！ 季凉把这话忍了回去，认真道：“我可不敢想这些，我就准备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呢。” 他们初中往年成绩一般，县一高能考进去三十人左右，二高能考进去六七十，余下的要不然辍学，要不然就是掏择校费，高价进去。 原本有点小兴奋的张红霞听她这么说，愣了愣也跟着点头：“就是，咱们先考个好高中再说。” 有了张红霞的提醒，回家路上季凉再看到再她前后左右晃荡的沈杰就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她没觉得有多兴奋或者羞怯，就觉得这个事儿吧，它有点棘手。 一开始她以为沈杰就是青春期作怪，故意气气班上熟悉的女同学，因此也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张红霞这么一说，他每天这么讨嫌的跟着她回家，就有点半路送她，保护她安全的意思了。 季凉不想白白承情，想起沈杰馋季女士做的腌萝卜，干脆第二天给他也带了一小罐。 沈杰惊喜莫名，先是拧开盖子吃了一口，嘎吱嘎吱嚼得格外脆，然后才问道：“你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终于发现我是个好老师，准备送拜师礼了？” 季凉翻了个白眼，伸手就去抢腌萝卜，觉得自己是被张红霞给哄了。 沈杰这幅讨打的模样，哪里像是喜欢他。 沈杰哪里会让她得逞，连忙藏起来，“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嘿嘿嘿嘿嘿！” 嘿个大头鬼啊。 季凉转过身继续学习，累了课间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眯一眯。 随着第一次月考结束，天气渐渐凉快了起来，很快就到了国庆节。章老师进班宣布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国庆节学校准备给初三的学生放假两天，顺便可以让住校的学生回家拿生活费和厚衣服、被子。坏消息是，国庆节回来一周后，他们就要进行第二次月考了。 这比他们预定的第二次月考要提前了一周多。 教室里一片哀嚎，章老师用黑板擦敲了敲黑板，一阵粉末飘下来，她大声喊道：“都老实点，这才月考之后还有一次联考，包括咱们县的三个初中，还有周边几个初中。” 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章老师喘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到时候全县排名，你们就知道自己的深浅了。之后还得考虑报学校的事情。” 这个时候，中招考试都是提前报学校，然后才考试的。 听说关系到报学校，季凉心中一紧，连国庆节放假两天也不开心了。 等下午放假，刚好轮到他们这么一组做值日，张红霞和她分配到一起，负责收垃圾倒去垃圾池。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低声讨论。 “我们现在这个成绩，报二高都有些危险，可是我爸妈想让我试试一高。”张红霞叹气，“也不知道章老师会不会同意。” 季凉心说我还想报市七中呢，更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她只在心里这么想想，并没有打击张红霞，反而说：“你说的是上次月考的成绩了，下次月考还有一周多呢，距离大联考也还有半个月，咱们再冲一冲，说不定还能往前一些。” 张红霞用力点点头，激动地差点把手里的扫把丢了。 “你说的没错，咱们努力冲一冲，万一呢！“ 季凉笑着道：“而且章老师人很好的，就算咱们现在的成绩不太好，可距离中招考试还有八九个月呢，她肯定能看出我们的潜力来！” 两人正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声。 季凉连忙回身，正好看见被她说的章老师笑眯眯站在一旁看着她们。 虽然说的是章老师的好话，也没有故意拍马屁的嫌疑，季凉脸还是微微红了起来，和张红霞一起上前喊了一声：“章老师好。” “好好，你们俩都很好。”章老师点头，等到两个人丢了垃圾回来特意叫住了季凉，“你不忙回家的话，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第29章 季凉和张红霞交换了一下眼神，把手里的工具交给她，这才老老实实跟着章老师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没旁的老师了，章老师拿出一个空瓶子：“这是你给我放的辣椒油吧？” 季凉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那手字太丑了，被章老师你认出来了？” 章老师笑着摇摇头，“你那字还得练！”说完把空瓶子递给季凉：“辣椒油我都吃完了，下次不要再送了。刚刚我听你跟张红霞聊天，你们是想要报一高试试？” 季凉接过瓶子，没有说以后送不送辣椒油，只点了下头道：“红霞是说想要报一高试试的。” 章老师听了这话，眉头一扬。 “你不准备报一高？”要说进步的速度，季凉可比张红霞还要好，也更有希望。 季凉犹豫了下，半响才低声道：“我想报市七中。” 市七中！ 章老师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被自己呛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凉，觉得这孩子可真的是野心勃勃啊。就算是学校的前二十名也不敢说自己想考市七中，更不敢说一定就能考上，这孩子才班级第二十名啊。 季凉惴惴不安地看着章老师，认真道：“章老师，我认真想过的。我是真心想要考市七中，今年我肯定是会努力一直进步的，万一考不上……” 她咬了下嘴唇，低声道：“我年纪小，真留一级复读，章老师你还教我吧？” 实际上，季凉对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可是老天给了她这么一次机会，她要是不拼一把的话，又觉得太对不起老天和她自己了。 她仗着自己生理年龄小，一门心思看准了市七中，哪怕多熬一年也要上市七中。 章老师原本是想要鼓励季凉几句的，如果不是因为辣椒油的事情，还会叫上张红霞一起。结果，季凉给她扔下这么大一个雷，还说就算是复读也要考市七中。 季凉这成绩，考县一高都悬，市七中…… 章老师心中是真的不看好，可看看季凉坚定的眼神，最终也没有说出泼冷水的话，只缓了一会儿才问道：“这件事情，你跟你妈商量过没有？” 季女士还不知道呢。 季女士对季凉的学习成绩并不十分关注，虽然也有嘱咐她好好考试，努力学习之类的，可并没有唯成绩论的意思，更没有后世爹妈鸡娃的鸡血。 章老师见状明白了，笑着道：“那我送你回家，顺便跟你妈妈聊一下吧。” 季凉应下。 章老师还陪着季凉回教室收拾东西，正巧张红霞出来，她还站在教室外面跟张红霞聊了一会儿。 相比起季凉扔下来的炸雷，张红霞想要试试考县一高的想法简直让章老师没有多为难就接受了。不过她还是表示，这要看下次月考和大联考之后，张红霞的成绩。 以及，到时候肯定是要跟她家里人谈一谈的。 报考高中也是一项大事，马虎不得。 学生有野心，而且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章老师还是很欣慰的。就是这野心太大了，让她有些承担不起。 章老师陪着季凉一并回去，看季凉还拐弯去菜市场买了菜，就更是惊讶了。 季凉笑着解释：“我娘平日里忙，今天放学早，她肯定还没买菜呢。” 章老师是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的，之前还改了姓氏，因此点头道：“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你妈妈肯定很开心。” 季凉笑了笑，拎着买的豆腐和鸡蛋，还有青菜回家。 等到了季女士裁缝店，季凉先是介绍了季女士和章老师认识，又请章老师坐下，给两个人倒了茶水这才拎着菜进厨房。 季凉并没有在一旁待着，而是任由章老师和季女士聊她的学校和高中目标学校。 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先是熬上今年新下来的玉米糁，然后才把豆腐切成三角块，鸡蛋液里调味加上一点淀粉搅匀，把豆腐在里面一滚，然后放油锅里慢慢煎香。 鸡蛋液很快被煎得金黄，季凉把豆腐翻个面，等两面金黄了就捡出来，再放进去新的豆腐。 她动作快，一举一动间不见丝毫的慌乱，不大会儿功夫就把鸡蛋豆腐给煎好了。 鸡蛋豆腐炒青菜，加上腌萝卜，配上大白馒头和玉米糁，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晚饭了。 季凉做好饭，出去邀请章老师留下来一起吃饭。 “都是我做的，章老师尝尝我的手艺。” 章老师不好推拒学生的热情和心意，只能留下来吃了一顿简单的便饭。 等到章老师走了，季女士见天色晚，应该不会有人上门了，这才关了店门，拉着季凉进行母女谈心，问她怎么会想考市七中。 “之前也没听你提过，你们章老师一说，我吓了一跳。”季女士探究地看着季凉，眼底带着担心，生怕季凉走了自己的老路，小小年纪的就动了凡心。 “你是从你林姨的儿子叶笙口中听说市七中的？”她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 季凉想都没想就摇头，“我之前偶尔听人说的，说是市七中有两三个考上首都a大的，那不是咱们最好的大学吗？我也想去！” 要说对着章老师，季凉还有几分藏着掖着的城府的话，面对季女士她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虽然以她现在的成绩说起来有些可笑，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会呢！ 季女士都被季凉给惊呆了。 半响，她才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想要上a大？而想要上a大，就要先考上市七中？”是这个逻辑，没错吧？ “考上市七中，高考再考上a大的可能性更大。”季凉认真说，她上辈子虽然没正式上过大学，也没有养过娃，但是还是知道，学校跟学校之间的教育资源还是不一样的。 学区房千金难求就是一个硬道理。 季凉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问题，现在开始努力，总比如今上个普通的高中，三年后在各种教育资源不平等的情况下努力好。 能得到更好的，她当然愿意加倍努力的。 季女士忍不住一把把她给搂进了怀里，“哎哟我的大闺女啊，竟然知道光宗耀祖了！行，你要考市七中，娘就支持你！” 第30章 季女士说着松开季凉，在脸上抹了两把，笑着道：“你们班主任章老师说，你距离市七中还有挺远的距离的，而且市七中可能还有自己的入学考试，回头我去问问你林姨，你只管放心学习，其他的事情娘来搞定！” 她兴奋地站起来转了两圈，完全没有女儿好高骛远的想法，只觉得只要女儿愿意，依照她这段时间努力的样子，上什么大学都是不成问题的。 季凉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季女士格外的闪亮耀眼，心里爱她爱得不行。 因为这个计划，两天的国庆节假期，季凉除了出门帮忙买菜之外，就没有出去玩过。季女士心里高兴，给钱都大方不少，直接塞了她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吩咐道：“回头你买两斤肉，再买点蘑菇，我给做点肉酱送给你林姨尝尝。” 林大姨此人，热情开朗还有眼色，平日里唯一的小爱好就是吃点好吃的了。 既然要找她办事，送点吃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季凉点头，认认真真买好了料头和肉、蘑菇回来，帮着季女士一起准备做蘑菇肉酱的准备。蘑菇肉酱做了一大锅，三分之一装罐给林大姨送去，另外三分之一正巧把章老师还回来的瓶子洗干净，晾干，重新装了肉酱，准备开学之后偷偷给章老师送去。 章老师还不知道自己要得这么一份礼物呢，不过林大姨倒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正巧叶笙也因为国庆节放假回来两天，问起市七中的事情，林大姨干脆把他也个拉了出来，一起解答各种问题。 “这两天报考我们学校的学生多，是有一个入学考试。”叶笙长得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像了林大姨，干净透亮，说话和和气气的，透着几分斯文。“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个考试不算多难，能考进七中的一般都没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见并没有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说是我入学的那一年，有人是找人代考进的七中，所以这两年才开始入学考试了。就算是中招成绩过了，入学考试要是不合格，也会被劝退的。” 季凉明白了，这算是一个双重保险。 “别的就没什么的，好好刷卷子做题，上课认真听讲，考进来绝对没问题。”说这话的时候，叶笙颇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听林大姨讲，他在其中也是年级前几名的成绩。季凉心想，大约学霸是不知道什么“民间疾苦”，对于她这种学习成绩中不溜的学生来说，还要比学霸们刻苦十倍百倍才能取得一样的成绩。 还好叶笙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尝了季女士和季凉做的肉酱之后，干脆利索地回屋把他初中的卷子和复习册都翻了出来，厚厚一摞直接给季凉。 “你可以参考下。”叶笙脸皮微微发红，“回头考上了再还给我。” “谢谢叶大哥！”季凉嘴甜，纵然心里认定对方是毛头小子，嘴上也叫大哥。 叶笙笑了下，“有不会的地方可以写信问我。” 得，又一个免费的远距离辅导老师。 季凉满心欢喜，只觉得叶笙真是个大好人，长得好，学习好，人也好。 结果国庆节当天傍晚，林大姨就拎着肉末和蘑菇到了季家，笑着请季女士再做两罐子肉酱给叶笙带去学校吃。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七中哪里都好，就是食堂的饭菜太一般了。每次叶笙回来我都觉得他瘦了一大圈。” 季凉是不信的，不过叶笙确实瘦。 再说，她刚得了人家一大摞的学习资料，下午的时候还翻看了下，那上面还有学习笔记呢，可以说是受益颇多，自然不会拒绝邻里之间这样的帮忙。 这次林大姨没有带料头来，油也没有。不过这几样东西，季家有现成的，季凉和季女士都不是小气的人，油用得足足的，肉用小火煸炒得香气四溢，再加入蘑菇慢慢熬出菌菇的香味，最后才调味。 这么一锅肉酱足足用小火在油里熬了一个多小时，香味随着小风飘得半条街都是，肉酱快成的时候林大姨和叶笙都忍不住过来守着了。 叶笙脸皮还是微微发红，手里还拿着一本英语卷子在做阅读理解。 季凉见他在，想起下午看到他笔记不太懂的一些标记，立刻把掌勺大权交给了季女士，跑进屋里把笔记拿出来，一样样问叶笙。 叶笙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后面倒是自如了不少，开始解释自己缩写记录的一些知识点。 季凉认真记下，觉得学霸就是不一样。 她也要用这种缩写的方式，这样能省下不少记笔记的时间呢。 “对了，你现在用的书，跟我的可能版本不太一样，回头我把我的书也给你拿来。”吃人嘴短，叶笙的售后服务态度好到让季凉觉得再给他做一锅肉酱，她也是愿意的。 叶笙原本是想着明天再拿来的，谁知道季凉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闻着香味都坐不住，只好起身道：“你等着我，我这就回去找去。”说着走了两步，然后又忍不住回来，低声问道：“这肉酱，快好了吧？” 季凉早就怀疑叶笙是个吃货，这会儿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叶笙懊恼，她连忙捂住了嘴，藏住勾起了唇角，道：“叶大哥放心，还得二十分钟左右才行呢，不然里面水分太多，肉酱放不住容易坏。” 这样耐心慢慢熬出来的肉酱，肉色透着金黄，蘑菇的棕色也漂亮，最重要的是上面一层油封着，油汪汪的能放上一个月不会坏。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觉得自己不能这小气，应该给远在首都的沈城也寄过去一罐让他尝尝。 毕竟，沈城前段时间又给她寄来了两本复习资料，还体贴的、悄无声息地给她寄来了一本练钢笔字的字帖。 只凭着这份心意和无声无息的体贴，季凉都觉得值一大罐的肉酱和辣椒油了。 第31章 这时候还没有后世的各种快递公司，邮政的邮件也是慢悠悠寄的。季凉所在的这个小城镇距离首都不算太远，可也不算近，她特意问过，一般的邮件、包裹大概需要三到五天才能到。 运气好的话三天，运气不好就是五天。 季凉做事喜欢事先做准备，为了给沈城寄肉酱和辣椒油，她特意问了下包裹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发货离开本县邮局。 邮局的工作人员见她一个小姑娘这么认真，倒是也没有为难，笑着告诉她每隔一天的早上九点准备发车送走快件的。 “今天的刚发走，你要是想寄的话，就后天早上过来吧。” 后来季凉都要开学了，这件事情只能往后推迟。她继续问道：“那周六和周日，会发车吗？” “周日会发车。”工作人员说：“每周日都会发一班车的。” 季凉大喜，准备等到星期日放假了就起个大早，做好肉酱和辣椒油给沈城寄过来。 从邮局回去，季凉看到菜市场那边多了一个卖凉菜的摊位，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摊位在菜市场门口，这个时候菜市场人少，她的生意更是有些冷清了。 大约是察觉了季凉的目光，老板娘连忙招呼道：“小姑娘尝尝看，我家的凉菜味道不错的。” 季凉想了想真过去尝了几样凉菜，味道确实不错。她挑了几样买了一斤多点，才九毛钱。可以说是物美价廉了。 不过，这个时候菜也便宜，这家凉拌菜的品种大概都是在两毛到五毛一斤的样子，而且最贵的五毛钱的只有一样。 卖七毛钱一斤已经算是贵的了，难怪买的人少。 季凉拎着凉拌菜开开心心回去，季女士见了尝一口也夸季凉会买东西。 季凉被夸得美美哒，说：“我就是觉得卖凉菜的那个姨有些可怜，再说咱们总归是要吃菜的。” 季女士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夸道：“我家闺女不止会买东西，还学习好，最终的是还心善。”她说着拎着凉拌菜去厨房，“咱们再加点辣椒油拌一拌就更好吃了。” 本地吃辣的人不多，所以凉拌菜并没有放多少辣椒油。 晚饭的时候，季女士端上了加了辣椒油的凉拌菜，那凉拌菜上面仿佛裹了一层薄薄的红油一般，看着更诱人了。 季凉吃得吸哈只抽气，比平时多吃了半个馒头，这才背着书包去学校。 她刚出门走了没两步，沈杰的自行车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看见她打了个招呼。 季凉点点头，算是回应。他们现在毕竟组成了一个学习互助小组，不好跟以前一样不搭理人了。 沈杰没话找话说：“我哥从市里给我捎回来一本物理的复习资料，你要不要看？” 复习资料？ 季凉双眼一亮，没有半点贪多嚼不烂的意识，立刻道：“等到学校了给我看看！”说完想了想，也不能只占人家便宜，又道：“我拿到了一个市七中学生的初三复习资料，回头把英语整理出来，也借给你看！” “好！”沈杰自觉季凉对自己友善不少，笑着应下，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跟在季凉身边跟她找话说。“我听人家说，等到大联考之后，咱们学校还要办运动会呢。” 后世的中招考试有体育测试，这个季凉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有没有，听到沈杰说运动会，立刻道：“那我就报个一百米。” “也是，你天天跑着上学，跑得快。”沈杰傻乎乎地说。 季凉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学习成绩不错，可是脑子有点笨。 她报一百米是因为，这个项目最快，最多十几秒也就结束了。前脚跑完，后脚她就能回教室学习了。至于，跑出来个好成绩为班级争光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列入季凉第一考虑的范围。 运动会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连紧接着而来的月考和大联考都不能打消班里学生的积极。 不过，这个消息没有得到正面证实，季凉平时也不参加这方面的讨论，每天除了正常参加课间操之间，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一天三趟从家到学校的来回路程了。 月考的那天，上午考试到一半就下起了小雨。 到了十月份，一场秋雨一场寒，等第一场考试结束，住校的人都慌里慌张跑回宿舍添衣服。走读生就惨了，只能硬扛着等到上午第二场考试结束回家。 季凉也有点冷，不知道谁还打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杰看了犹豫了下，他倒是带了一件备用的外套。 就在这个时候，张红霞抱着一件衣服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塞给了季凉：“快穿上，我给你拿了一件。” 季凉接过张红霞的衣服，连忙套了上去。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面子再发烧感冒了。穿好了衣服，她才抱着张红霞的胳膊说：“谢谢你了，还记着我。回头我给你洗干净了再拿回来。” 张红霞笑了下，没多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了衣服不起眼地方补的一个小补丁。拿过来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下，怕被看不起，没想到季凉立刻穿上了，就算是注意到了补丁也什么都没说。 这同桌真好，她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张红霞搂了搂季凉，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过来了，她赶忙出去——她在另外一个班里考试。 沈杰看着季凉身上那灰扑扑的衣服，撇了撇嘴唇拿出自己的衣服穿上。 暖和！ 月考在阴雨连连中结束了，照例放了半天的假。 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季凉这两天饿得格外快，考试到最后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中午回去吃什么。这会儿天冷，要是放后世她指定是要吃火锅的，可现在嘛…… 他们这小地方就没火锅店，最多也就是羊肉汤、牛肉汤之类的东西。 可越是没有，她就越是馋得直流口水。还不想吃什么清汤涮肉，就想吃麻辣锅底的火锅，红彤彤的辣椒连着一层红油，再放上油炸过的香料提香，等煮开了之后切得薄薄的肉片涮进去，两下就烫熟了。 捞起来，肉片上面带着红油，再沾上不计是麻酱也好，干碟也好，都是好吃的！ 吸溜！ 季凉偷偷咽了口口水。 第32章 考试最后十几分钟，季凉艰难地检查自己的试卷，确保会的都做对，不会的也要把知道的相关的步骤都写上去，等听到考试结束的钟声时，忍不住立刻站了起来，第一个冲上前把试卷交了。 因为她是在本班考试的，交了试卷之后回去拎上书包一阵风冲出去，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季凉这是……”本来还准备交代一下事情的章老师愣在门口，“家里有事吗？” 她迟疑了下，赶紧拦住教室里面乱糟糟的学生，等监考老师离开，去外面考试的学生回来这才宣布要交资料费。 一个人不多，也就八块钱，多退少补。 沈杰看了看季凉空着的位置，自保奋勇：“章老师，我回家从季凉家路过，我去通知她！” 章老师点头，“行，那你就跑一趟好了。” 交代完事情，章老师也回去了。沈杰如同一阵风一样跑去骑自行车，一路两只脚把自行车蹬得如同风火轮一样冲到了季女士裁缝店。 “季凉，季凉！”沈杰把车子停好一头钻了进去，“季凉？” 结果没看到季凉，只看到一个好看的阿姨从后院走了出来。 “季凉还没回来呢。”季女士笑着道：“你是季凉的同学吧？有事找她就坐着等一等吧？” 沈杰脸红了起来，低声叫了声：“季阿姨。”然后乖巧坐在季女士指定的凳子上，解释自己的来意：“考试一结束季凉就走了，没赶上我们班主任说话。班主任让我顺路过来说一下，别耽误了之后发复习资料。对了，我们是要买复习资料了，章老师说多退少补。” 他说的颠三倒四的，到最后才补充了一句：“复习资料要交八块钱。” 好险季女士听了个明白，笑着给他在白瓷缸里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过去，笑着道：“谢谢你专门跑一趟。” “不用谢，我回家顺路的！”沈杰立刻精神起来，等接过了水才意识到，他把来意都说完了，是不是该走了？ 可这个时候走，有点可惜了。 “季阿姨，季凉走得比我还走，路上我也没遇见她，要不要我骑着自行车回头找找看？”怎么这会儿还没到家？不会是拐弯偷溜出去玩了吧。 季女士不懂小男生的想法，笑着道：“她指定是因为放学早，所以跑去菜市场买菜了。你要是着急回家也不用专门等她，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啊。” 沈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做自我介绍。 他连忙道：“阿姨我不急，我叫沈杰，是季凉的后桌。我和季凉，还有她同桌张红霞组了一个学习小组，我还想等她回来对对考试的答案！” 事关学习，季女士自然不会阻止，就笑着让他坐等。她继续踩着缝纫机给人赶工做衣服。 缝纫机响着，沈杰慢慢平复了有些紧张的心情，捧着白瓷缸不时喝上一口水。 等了快有二十分钟，季凉这才背着满当当的挎包回来。 因为月考的缘故，她的课本大部分都放假了，所以这会儿书包里只放了纸笔，余下就是她买的菜了。除此之外，她手里还拎着一包菜。 季女士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两块肉，看色泽应该是一块羊肉一块牛肉。 这时候牛羊肉价格都不便宜，一口气买了两块，还有她挎包里的菜，季女士忍不住问道：“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买菜的？” “平日里你给我的啊，娘。”季凉笑了下，“咱们今天中午吃火锅吧，我特意买了辣椒和香料！”还买了青菜，粉条，香菇、蘑菇、豆腐皮和莲藕，还有调蘸酱用的芝麻酱，豆腐乳等东西。 只可惜，这个时候交通不发达，没有金针菇，他们这里也没有各种各样的火锅丸子。 “什么火锅？”季女士愣了愣，有些不太懂。 季凉嘻嘻笑了两声，“等我做好你就知道了！”话说完，她这才看到从季女士身后走出来的沈杰。 “沈杰，你怎么在这里？”季凉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 沈杰见她一双杏眼瞪大滴溜溜的，跟葡萄一样，忍不住得意了下，“你放学跑得太快了，章老师说要买复习资料，一个人八块钱，晚自习的时候拿去。” 对着季凉他倒是自如了许多，笑嘻嘻道：“章老师见你没在座位上，就让我过来通知下，免得耽误了给你定复习资料。” 事关学习，季凉肯定不会拒绝，立刻谢了沈杰，送他离开之后才拎着东西去厨房准备火锅了。 火锅的历史源远流长，如果真计较起来，仿佛是秦朝以前就有了。不过各地叫法不太一样。季女士倒不至于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火锅，可像后世那种各种流派的火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对于当地人来说，火锅跟冬日里的炖菜也差不多，不过是喜欢吃的辣的多放点辣子而已。 炖个鸡，然后往里面涮青菜，煮萝卜白菜什么的，都是常有的说法。 季凉先处理香料和辣椒，这些东西都是需要切碎然后泡水的。不然一下油锅容易糊掉。泡过水之后，不管是辣椒的香辣，还是香料的鲜香麻的味道，都能激发得更透彻，有些甚至还需要泡酒才更好。 不过季凉现在正在发育期，为了自己的脑子着想，只简单泡了水了事。 泡上各种炒锅底的香料，季凉才开始片羊肉和牛肉。 她刀工还算可以，家里的刀在磨刀石上又磨得锋利了不少，这才小心翼翼下刀。不至于片出来的羊肉和牛肉薄如蝉翼，可也够薄了。 肉片好就可以炒火锅底料了。 不说旁的，辣椒的香味是真的霸道，再有花椒、陈皮、香叶、桂皮等香料的辅佐，等到油温渐渐升起来之后，那火锅底料的香味真可以说是香飘一整条街了。 家家户户这会儿都在做午饭，不少人探出了头，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香辣味道，念叨一句：“这是谁家做饭啊，香死个人哦！” 第33章 火锅底料炒好还不能立刻就用，一般都要常温放凉，如果用的牛油之类的会凝固的动物油脂，还得放到底料凝固。 这会儿倒是买不来牛油，季凉用的就是普通的菜籽油，又掺了一半的猪油，也很是香了。 等底料炒好，她就倒在一个大瓦罐里，可以放着慢慢吃。 前面店里做衣服的季女士早就按捺不住，等手头的活儿完事立刻到后院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辣椒油吗？怎么这么香？” “说了要做火锅，刚刚熬的火锅底料。”季凉带着口罩，回头冲着季女士一笑。季女士只能看到她笑弯了的双眼，张口刚想说完就被那香味呛得打了个喷嚏。 “阿嚏！”前面店里还传来了一声二重唱。 季女士和季凉都笑了起来，只听这一声“喷嚏”就知道是林大姨又闻香而来了。 “哎哟，我就说这么香的味道，指定是你家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林大姨笑着直接到了后院，果然香味更浓郁了。她笑着道：“我家今天就我一个人，我今天厚着脸皮在你家蹭一顿？” 话是这么说的，她手里却也提着一袋子新鲜的时令水果，当做是蹭饭的礼物了。 火锅自然是人多吃着才热闹的，不管是季女士还是季凉都没有拒绝，林大姨进厨房看了眼，把季女士赶到前面做衣服去，她开始帮着季凉收拾各种菜。 削皮的削皮，洗净的洗净，该切丝的，切块的，切片的，季凉做起来又快又好。 林大姨在一旁瞧着不由道：“我看你这架势，难不成在娘胎里就开始锻炼厨艺，怎么这么熟练啊！” 季凉笑了笑，等端出来放在碗橱里的两盘肉片的时候，林大姨真是忍不住咂舌了。 季凉在后院用蜂窝煤的煤炉架起了一个广口的锅，挖了一勺还有些温热的火锅底料，然后切了葱段和香菇丢进去，再加水煮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她又用红油豆腐乳和芝麻酱、家里的韭花酱调了个火锅的蘸酱。拍蒜剁成蒜末加上香油，做了个香油蒜蓉碟，又切了葱花了香菜，炒了点花生米碾碎。 “我的乖乖啊，你这吃得可真是齐全！”林大姨是见过世面的，送儿子去读高中的时候，在市里吃过火锅。从一开始见季凉准备的菜就知道这是要吃火锅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季凉准备的比火锅店里的都要齐全。 还有那肉，切得那叫一个薄。 三人坐下，直接先倒了半盘羊肉进去。 羊肉进去不大会儿，水翻滚上来，肉就熟透了。 季凉给季女士调了一个蘸碟，转头见林大姨动作娴熟就没帮忙。她喜欢吃葱花香菜多的，只放了一点点蘸酱拌匀，再加一点香油蒜蓉，一点花生碎，肉裹着一口吃下去，简直不要太美味了。 热腾腾的锅气带着火锅浓烈的香味笼罩着每个人，温暖而又热烈的美食简直是秋冬里最幸福的事情。 不一会儿，季凉的鼻尖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帮忙往锅里下了土豆片和蘑菇，林大姨那边夹了莲藕，不一会儿，整个锅都满满都是食材了。 每种食材都裹着红亮的红油，散发着快来吃我的味道。 一顿火锅吃得三人满头大汗，可季凉准备的食材也都吃得干干净净了。吃完了火锅，一人再吃上一个林大姨拿来的蜜桔，凉甜解渴，简直是再美不过了。 林大姨也半瘫在椅子上，感慨道：“季丫头这火锅做得比市里还好吃，要是开店肯定生意好。”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已经鼓起来的胃和小腹，今天真的是吃多了。不过，这味道可真的是好啊，她说比市里的好吃完全不是客套话。 林大姨想着，动作一顿，不由坐直了身子双眼发亮地看向季女士：“不然我们开个火锅店吧！” “开、开店？”季女士愣住了，筷子里夹的牛肉都“啪嗒”一声重新掉回了翻滚的锅里。她仿佛没听懂一样看着林大姨，见林大姨一脸热切，又忍不住转头看向季凉。 季凉也是一愣，不过却没有季女士那么震惊。 后世最火、遍地都是美食店，大约就是火锅店了，其次就是烤肉店！ 现如今，火锅店还不是遍地开花，可能正是下场赚一笔的大好时机。 她眼睛跟着亮了一起，注意到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先是转头看向季女士：“娘，我觉得可以试试看！”开火锅店不必裁缝店，要麻烦很多。 不过，有林大姨这个合伙人，倒是可以减少不少的麻烦。 季女士反应正好在季凉的预测中，她迟疑了下：“可我这还有一个店呢，你还得上学，开店多麻烦，再耽误你学习就不好了。” “我啊，我啊！”林大姨见她们母女态度松动，立刻热情的毛遂自荐：“你们出火锅底料和蘸料这些东西，我来找地方，做装修。开店的钱咱们一人一半，到时候盈利了也一人一半，怎么样？” 这算是最质朴的合伙做生意了。 季凉倒没觉得不行，不过这么轻易的合作后期十有八、九会走向拆伙。运气好的话，两个人好聚好散，运气不好的话，两个人翻脸成仇。 所以，她觉得还是应该慎重点才好。 “林姨，这么大的事情，你得让我娘好好想想才是，这哪里是一激动就能拍板的事情呢！”季凉笑着给林大姨夹了一筷子肉：“咱们还是先吃饭！” 林大姨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是啊，这也不是什么小事，咱们确实该好好想想。” 她转而说起了去市里火锅店吃火锅的事情，还讲了一些火锅店里有的菜色。众人讨论着，气氛又热烈起来。 一顿午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因为林大姨对火锅店的“科普”，季女士也对这个行业了解了不少。特别是林大姨说的那句“这一顿要是放在火锅店里，最起码也要三、四十了”。 这可以算是暴利了。 季女士虽然不知道季凉买这些东西到底花了多少钱，可总归是不会超过十块钱的。 第34章 如果算上做火锅底料的东西，家里用的油之类的，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五块钱。 这样就能卖三十以上？ 这样的利润，让季女士忍不住拉着季凉问道：“你林姨说的事情是真的？”不知不觉中，季女士已经习惯于凡事都跟季凉商量，甚至听去季凉的意见了。 季凉渐渐成为了这个家的主心骨，虽然她连十三岁生日都没到呢。 季凉正在低头想跟林大姨的合作模式，林大姨家境不错，说要做生意，肯定是拿得出来钱的。她这个人也爽利大方，可真要合作，有些事情就只能做到前头，免得日后伤了和气。 季女士在这条街上开了裁缝店，按照现在的发展，这个店少说也能开个三五年的，要是在这期间，两家因为合伙开店的事情闹掰了，那绝对会影响季女士的邻里关系的。 所以要不然不合作，要是合作，这生意最好是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或者最起码也要持续个五年左右才行。 按照这个目标来定合作意向，季凉就得认真思考了。 她上辈子就是个打工人，可也曾经接触过饭店，酒楼这类的合伙人之间的事情，因此想得纵然不算周全，可也比这时候一拍脑袋就要合作的人强得太多。 有多少好朋友是因为一起做生意崩了呢！ 她可不希望季女士走这么一条路。 所以当季女士问的时候，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回想了一下季女士的话，季凉这才点头道：“大部分都是真的。” “大部分？”季女士皱眉。 季凉解释：“你看，我们要是开店，总不能让林姨一个人去忙吧？那样的店，最起码也得两个服务员，后厨还得有专门的洗菜、切菜的人。毛利看着高，可要花的钱也少。人工费，房租，水电费都是支持。还的交税，这也是不能免的。” 季凉扳着手指头给季女士算账。 季女士这个裁缝店是不用交税的，听到要交税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那要交多少？” 季凉道：“那得回头问问看才知道。”开店是十分麻烦的，还得印刷菜单，餐巾纸用哪种的，强力去油的洗洁精不能少，墩布，拖把、扫帚，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也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购买。 只想着这些东西，季凉都觉得头大。 反正只有半天的假期，她也不准备学习了，干脆拿了一个本子坐在前面店里开始列各种自己想到的东西。 林大姨本名林薇雪，据说也是地主家的大小姐，早年很是吃过一番苦头。也就是最近几年拿回了家中的不少东西，这才过得好了些。 不过她确实是有见识的，想要合伙开店的事情也并非是随便说说的。 林薇雪一回去也认真考虑起这件事情来。 季家母女的手艺是真的好，火锅的滋味比市里最火爆的火锅店都好。要是在市里开上一家，那还不是个聚宝盆？ 她天生带着几分做生意的精明，为人也敞亮，从来不肯多占人半分的便宜。这会儿认真思考起来，首先想的也是两家合作的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 还有就是账本的事情。 若是想要长远合作，这查账的事情就不能糊弄过去。不然，天长日久的难免会生出贪婪之心，万一让人知道了，这合作也就算是完蛋了。 大家如今街坊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出这样的事情就不好了。 还有，要是开店，那就还是开到市里去，这县城里舍得花二三十吃一顿饭的人家可不多，就算有，人家肯定还是觉得去市里吃体面的。 去市里找房子，这也是一桩事情，不能太着急，可也不能拖拖拉拉的。 这天眼看一天比一天凉，正是吃火锅的好时候，错过了今年冬天，那就要等到明年了。 这么想着，林薇雪就更是坐不住了，看了看时间，距离晚饭还有半个多小时，季凉应该也没去上学，这才立刻收拾东西出门去了季女士裁缝店。 季凉果然还在家里，不过晚上做饭的人是季女士，她就在前面店里看门。 见到林薇雪进来，她抿唇一笑，甜甜叫了一声：“林姨。” “哎！”林薇雪应了一声，拉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笑着道：“你娘这是给你做饭去了？”说罢，不等季凉回答就又接着道：“之前我说的要一起开火锅店的事情，你跟你娘商量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林薇雪多大岁数的人来，自然是看得出来季凉这对母女，季凉年纪虽然小，可却实实在在是个主心骨的事实。 季凉闻言笑了笑，道：“我娘倒是挺乐意的，就是怕我家的钱不够。也担心跟林姨你的交情，她说你们俩如今玩得正好，万一因为做生意，钱的上面伤了和气，那就不值得了。她还是跟更愿意要林姨你这个朋友呢！” 这话说得正得林薇雪的心，她伸手虚点了季凉的额头一下，道：“你个小机灵鬼！” 季凉嘻嘻笑着，仗着自己的年纪小很是有点“直言不讳”的意思。 她道：“我跟我娘说，这有什么，大家不都是说亲兄弟明算账，你跟林姨把丑话说到前头，林姨是读过书，上个学的人，总不能跟乡下大字不识的妇人一样胡搅蛮缠吧？” 林薇雪听得直笑，心里却赞季女士真是命好，有季凉这么个女儿，这辈子都值了。 季凉把话都铺垫好了，这才直接说出了自己考虑好的合作模式。 这话没让做家长的季女士说，为的就是她年纪小，说出来纵然林薇雪不高兴，也能一口气推到她不懂事上面去，不会坏了两家的情分。 没想到林薇雪却是越听双眼越亮，不仅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甚至还兴奋起来。 “这主意好啊！”她听季凉说了大半，忍不住拍手叫好，甚至摸了摸季凉的脑袋：“你娘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我都想拿你叶笙哥跟她把你换过来了。” 季凉笑笑，这话也就听听就是了，真要把那宝贝儿子给换了，林姨还不得哭天抢地呢。 她可是知道林姨有多骄傲叶笙这个儿子呢。 第35章 不过，季凉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林薇雪对于她提议的事情竟然没有半点磕巴，甚至还用她数十年的人生经验给补了一些她没有想到的细节。 等季女士喊她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快把合作的事情给敲定了。 见到季女士，林薇雪立刻道：“哎哟，我的好妹妹，你这个女儿可太让你省心了，咱们做生意的事情可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就开始去市里看房子，顺便找律师做咨询，咱们定个合同。” 季女士愣了下，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过是去做了一顿饭，怎么生意就定下了。 不过，她没多言只看了看季凉，见季凉冲她笑这才扭头对林薇雪道：“林姐，我这女儿人小鬼大，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你可千万别生气。” “我才不生气，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林薇雪把季凉搂怀里，在她头顶亲了下：“再喜欢不过了！” 季凉这下是真的害羞了，前后两辈子她都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表达过喜欢。所以，纵然表达喜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街坊阿姨，这里面还有夸张的成分，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我的小乖乖，这还害羞了！”林薇雪更是喜欢季凉了，还顺手摸了一把她的脸。 季女士见女儿难得羞涩，也很是好笑，招呼着林薇雪一起吃饭，顺道又多问了两句做生意的房子准备怎么选址，还有服务员怎么招，怎么记账。 以及买菜、买日用品这些东西要谁来？ 几个问题下来，倒是让林薇雪对她也重视起来，不敢再轻忽什么认认真真回答起来。 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商量，都吃得有些食之无味，等吃晚饭，季凉把碗筷一收，还没动手洗呢就听到季女士喊道：“你别洗了，赶紧收拾东西上学去，我看到你那个叫沈杰的同学都过去了。” 季凉心说，季女士可真没有脸盲症，只见过一面竟然都能认出来。 却不知道，沈杰路过的时候，特意跟季女士打了个招呼呢。 她倒是没有慌，把碗筷都洗好了之后才收拾东西出了门。 林薇雪见她要走，笑着道：“明天我得空就去市区看房子，等看得差不多了，挑一个凉凉放假的日子，咱们一起去市区转转。” 虽然她没小看季女士，可明显对季凉还是高看了两眼的。 季凉闻言冲着林薇雪笑笑：“多谢林姨，去市区还记挂着带我去玩。” 林薇雪跟着季女士一起冲她挥手：“赶紧去学校吧，你是学生，还是以学习为主。”这个时候还没有大肆宣扬什么造蘑菇蛋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话，家长们还是本能的认为，人想要改变命运，就应该努力学习。 季凉背着挎包去了学校，一到学校就见张红霞冲她挤眉弄眼的。 她不懂，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问道：“你这是眼睛抽筋了？” 张红霞一把拍掉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被章老师叫到办公室说话了。”看她表情，不像是坏事。“我看到咱们月考的成绩和排名了。” 季凉双眼一亮。 张红霞这个时候反而不激动，嘿嘿笑着：“你猜我排名多少，你排名多少？” “我不猜，快说！”季凉抓住她的手，一副言行逼供的架势。 张红霞先是笑了一阵子，大概有两三分钟，笑得季凉都觉得她要喘不过来气了，她才停下，高兴地说：“你排第十二，我排十五！咱俩都进步了六七名呢！” 肯定不止这样。 季凉双眼发亮地看着张红霞，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张红霞声音压得低，可一句一个感叹号，可见有多激动。 “章老师说，我要是一直这么努力，还是有希望考上一高的！我都有希望，你进步比我快，肯定更没问题了！”张红霞说到最后用力摇着季凉的手，可见多开心。 季凉也忍不住摇了摇她的手，觉得开心极了。 这每月一次的月考就像是她这一个月努力学习的成果展示一样，让她明白她的努力确实是有回报的，而不是瞎费力气的事情。 果然，晚自习的时候章老师就来了，还有各科老师也让课代表把他们的卷子发了下去。学习委员认认真真把后面黑板报的内容换成这次月考的成绩。 季凉看着自己突飞猛进的成绩，笑得都忍不住咧开了嘴。 沈杰见她是不是回头笑，贱兮兮地也笑了起来：“看到没，我这次第三！”虽然进步的名次没季凉她们高，可他原本就成绩好，再进步就更难了。 季凉瞥了他一眼，这才看到第三名真的是沈杰。 沈杰的英语成绩也提高了不少，所以这名次提升倒是在情理之中。 实际上，等成绩到了最前面几名，想要提升确实就难了点。沈杰说是英语差，可他的英语成绩在班里也能排上前十名的。 差只是相对而言的差而已。 这一次月考成绩后面还补上了全校的排名。 季凉这一届初三的学生有六个班，每个班都有四十人左右，两百五十三人，季凉在本班排十二名，在全校拍到了六十七，名次不算低，可也不够看。 这名次，看着还行，可实际上按照往年的成绩，也就将将能考上二高。 考一高要自费，考市七中更是天差地别。 不过季凉倒是也不气馁，美了十几分钟之后就稳住了心神，掏出课本继续复习。一旁沈杰提醒她：“你别总看生物啊，历史地理的，这几门课程都会考结束了，中招考试是不考的。” 季凉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不考生物、历史、地理？ 她前世没有参加过中招考试，对中招考试有印象还是同事家的孩子要考试，天天都是理化生、政史地的，一直以为这些科目都是要考试的。 怎么到了八零年代的时候，竟然只考理化政了？ 季凉只觉得一道天雷直接劈了下来，把她劈了个头晕目眩，外加不知所措。 她稳住心神，连忙去算了下抛开这三门的成绩自己能排多少，一算大吃一惊。 她的成绩全靠历史和地理、生物这几门可以背诵的科目拉分数的，除开这三门，排名不说一落千丈，可也下滑得有点厉害了。 二十四名！ 第36章 季凉欲哭无泪。 张红霞去掉这三门的分数，成绩倒是没下滑多少，排在十七名，可比季凉强太多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季凉忍不住问道：“你咋知道不考这三门的？”要是章老师知道，上次说到她想考市七中的时候，就会提醒她了。 沈杰嘿嘿一笑，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个亲戚在市的教育局上班，说是最新决定。” 季凉半信半不信的。 这跟她惯有的认知不一样，可沈杰也没有必要骗她。 她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样，物理化学都是她的弱项，她原本就是要加大这方面的学习的。这才心安理得地复习起来，倒是镇定得让张红霞和沈杰都佩服起来。 如果真跟沈杰说的那样，那季凉的成绩是最受影响的，偏偏她这么淡定，倒是让原本有些不安的张红霞也跟着冷静下来。 不过这个消息也没有让她担心多久，一周多后全县包括下面乡镇初中的大联考就来了，这次大联考倒是所有科目都考的。 多了一周多的复习时间，季凉考试的时候自觉跟那些物理题、化学题更熟悉了些，可答题却不是很顺畅，反而跟上次月考比起来，还有些磕磕巴巴的地方。 她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影响下面的考试，只认真把不会或者是不太确定的地方默默记在了草稿纸上，准备回头写信给沈城，问问他会不会。 原本问叶笙更近一点，可叶笙今年是高三，时间也紧张地不得了，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一次就两天的时间。林薇雪这一段时间，隔三差五地去一趟市区，所以他这个月根本就没回来。 等叶笙回来的时间，季凉早就收到了沈城的信了。 当天季凉就把信给寄出去了，给沈城的信是早就写好的，顺道问了下中招考试是不是真的不考历史、地理和生物的问题。 她也不指望沈城真的知道，可沈城毕竟是在首都的，消息灵通一点也正常，万一知道她也安心一点。 第一天考试结束寄出去的信，第二天就收到了沈城的回信。不过这是回上次的信，季凉终于月考和大联考之间寄出去了肉酱和辣椒油。 大联考结束，季凉一回家就看到被季女士放在缝纫机上的信了。 随信还有一个包裹，里面是厚厚两摞卷子。这卷子都不是新的，而是已经被人做过，并且修改过正确答案的。季凉一看是试卷，都没来得及拆开信看就先看了试卷。 试卷不是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五花八门，有模拟试卷，有首都某某区的大联考，还有这几年的中招考试的试卷。 季凉简单翻了下，敏锐地发现这里面历史、地理和生物的卷子寥寥无几。 她把卷子放在一旁，这才打开了沈城的信。 沈城的字迹跟之前一样，透着几分的肆意，力透纸背。季凉觉得这是草书，但是也能让人看得懂。跟沈城比起来，她以前的字迹是不能看，现在虽然好了点，可是也看不了。 不过季凉也不自卑，重点也不在字迹上。 “季凉：见字如面，补上一句迟到的中秋节快乐和国庆快乐。 你寄来的蘑菇肉酱和辣椒油已经收到，味道很好，帮了我大忙。我无以为报，只能帮你收集一些首都往年中招考试和初三学生的试卷，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再过半个月，我就要离开首都去其他地方。这次出门时间半个月有余，你可以继续把信件寄到原本的地址，等我回来之后会一一回复的。 另：最近听到一些消息，今年中招考试可能会取消历史、地理和生物这三门课程。但是，消息并不确切，你可以随之调整学习重心。” 在下面就是上次她给出的电路、电阻之类的问题的解答了。 一般沈城的信都是这么简短，很少提及他自己的生活和身边发生的事情。这次提到要出远门半个月左右，已经让季凉有些惊讶了。 不过可能是担心她收不到回信，着急吧。 季凉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等看到沈城下面的解题方法和思路的时候，注意力就全部在那上面了。 沈城每次帮忙解答问题都会给出几种不同的思路，有时候还会用不同颜色的笔画出不同的线路图来让季凉看得更明白。 季凉受他的影响，也买了几支颜色不应的圆珠笔，只可惜他们这边地方小，除了蓝色、黑色之外也就只有红色了。 不过这三种颜色也算够用。 她认认真真把几种思路都试了下，觉得果然比物理老师讲得更让她明白一些。 按理说，沈城也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会教人的。 季凉学了一个心满意足，回头把信往信封里收的时候才注意到，信的最后还有一句话。 “如果方便，能否在我出门之前再做一些肉酱和辣椒油，万分感谢。” 再下面是日期和姓名。 季凉一看这日期，信是四天前寄出去的，沈城还有十天左右才出门，倒是赶得及。 大联考结束放了两天假，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季凉趁着时间还早，干脆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肉和蘑菇等东西。县城虽然偏远落后，可到底是比村里好得多。 要是在清水沟，买肉只能去购销社，而且一大早就能买完，去晚了就只有骨头了 可县城不一样，下午还有晚市，虽然东西少点，有时候菜也不太新鲜，可到底是能买来的。 所以季凉才特别愿意在放学早的时候去菜市场买东西。 季女士见她一阵风一样冲出去，摇摇头把东西收拾好，看包裹里都是卷子干脆跟放在了一旁的抽屉里，免得谁来的当成废纸用，那闺女不得哭死。 季凉买了东西回来，下午的时候就开始熬辣椒油，做肉酱了。 正巧这时候林薇雪来了，一闻到这个香味就笑着道：“我正说家里的辣椒油吃完了，想要找你帮我再做些，明天一起去市里，给叶笙送点。” 她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晃动了下，一样是辣椒油和肉酱的材料。 第37章 如今天气越发凉了，裁缝店里来做衣服的，十有八、九都是要做大衣，棉衣之类的。大衣要做版型才好看，季女士手艺不错，收费也合适，因此生意比夏天的时候还好点。 她这边有做不完的大衣，抽空还给季凉做了一件。 季凉干脆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林薇雪就坐在一旁给她打下手，顺带说说这段日子在市里看门面房的成果。 这些日子季凉专心学习，林薇雪也是正经没有闲着，可以说是三天两天就往市区跑，光来回市区的车前都花了十几块了。 他们去市区的车一趟一块钱，一个来回两块钱！ 而且林薇雪还特意订了报纸，天天关注着上面的门面出租之类的消息，看到合意的就打电话约人家看房。 她准备明天再去市区看两套门面房，正巧季凉也放假了，拉着季女士一起关门歇一天，她们都去看看，合适就定下准备开始装修了。 “之前我看得还有一套也算合适，就是租金贵了点，一个月两百七，那房东死活不肯便宜，所以到现在也没租出去。”林薇雪说：“咱们明天看看新的，要是不合适就去看那家的，再跟房东讲讲价，说不定能便宜点。” 季凉一边嗯、啊的应对着，一边注意着火候。 辣椒油好做，但是肉酱不能马虎。 晚饭的时候，林薇雪又留下来蹭饭，三个人就是热馒头配今年新下来的红薯煮了玉米糁，菜就是蘑菇肉酱、腌萝卜和辣椒油了。 馒头掰开，在里面涂上一层辣椒油，再抹上一层肉酱，最后夹上几块脆萝卜，真的是又香又鲜又辣，解馋又解腻，再好吃不过了。 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么吃。 季凉一下子吃撑了，三个馒头下肚外加一碗甜糯糯的红薯玉米糁，比一个成年男人都吃得多。 林薇雪在一旁笑着对季女士说：“难怪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家那个儿子也是两口一个大肉包，如今看看闺女吃得也不少！” 季凉不好意思笑了笑，决定明天还是少吃点。 她才十二岁，消耗多，应该不会发胖吧。 第二天一早，因为要去连着看好几个门面房，中午还要去一趟市七中的缘故，季凉她们一大早就提着瓶瓶罐罐出门了。 最早一般去市区的长途车是早上五点四十，三个人到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车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林薇雪熟门熟路地买了票，三人验票上车一直往后面挨着坐在了最后一排。 季凉坐在了最里面，等人坐定季女士就给她剥了个昨天晚上卤的五香蛋。 五香鸡蛋是一直放在火上温着的，这样更入味，吃的时候也暖呼呼的。季凉接过来先暖了下手，这才一口要下去。 蛋清都入味了，上面卤出来的花纹看着也格外漂亮，一口下去露出些许橙黄的蛋黄，香味一下子就在车里飘散开了。 前面的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见季女士和林薇雪也一并在剥五香鸡蛋吃。 那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问道：“这鸡蛋你们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一个？” “是自家做的。”季女士笑了笑，下意识摸了个鸡蛋准备让对方尝尝。她为人并不算小气，林薇雪见状连忙轻轻提了她一脚，笑着说：“鸡蛋两毛钱一个。” 现在外面买的生鸡蛋，便宜的时候两毛钱能买三个，贵的时候也是一毛钱一个。 五香蛋一般都是三毛钱两个，林薇雪这虽然不算是漫天要价，可也算是哄抬物价了。 问的人愣了下，扭过头去。 可身后香味不断传过来，他原本还能忍，结果挨着的人回头拿了四毛钱笑呵呵道：“来两个！” 林薇雪大大方方收了钱，示意季女士给拿两个鸡蛋来。 季女士昨天晚上做了十好几个五香蛋呢，就想着在市里吃饭贵，拿这个当早饭和午饭呢。结果被林薇雪就这么卖了出去。 有了这个人开头，最先问的男人也忍不住要了一个。 香味从后面慢慢往前传，不等到开车，季女士兜里的十二个鸡蛋就变成了两块四。 林薇雪笑着道：“不错，你这不是有午饭钱了吗？” 如今市里的牛肉刀削面，一块钱一大碗，要是吃素的一大碗才八毛。 两块四够季家母女一人一大碗牛肉刀削面，外加一个烧饼夹菜了。这不比干吃五香蛋要好得多。林薇雪想着偷偷砸吧了下嘴巴里的味道，虽然季家妹子这五香蛋做得也特别好吃。 车开动的时候，半个车厢都是五香蛋的味道了。 季凉在一边看着林薇雪和季女士一起做生意，觉得这两人还真有点合伙人的默契。季女士虽然不太认同林薇雪的做法，可真的是配合默契，没有半点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这个时候路还不如后世那样修得路路畅通，有些地方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路摇摇晃晃一个多钟头这才到了市区。 三个人跟着人下车，又出了站，季凉这才呼了一口浊气。 要是再晃下去，她觉得她就要晕车了。 三个人站在车站外面缓了缓，立刻就有人蹬着三轮车问他们要去哪里了。林薇雪摆摆手，带着两个人一并朝着前面走，一边走一边介绍：“前面多走出去不到两百米就有公交站了。咱们坐公交车比做三轮要便宜。” 母女两人跟着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季凉上辈子什么地方没去过，自然不会因为到了市区就紧张害怕。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没想到这就是她小时候的市区。 实际上，上辈子她在年后出去打工的时候也来过市区的。不过那个时候对市区最大的印象就是火车站了。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一些小贩叫卖的声音，再有就是拥挤的火车，一路二十多个小时的路程。 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感觉记忆中的市区都是灰暗的。 今天倒是天气晴好，这会儿太阳也升了出来，金色的阳光散落下来，到处仿佛都充满了希望。 季凉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公交车上出神地望着车窗外面的风景，这是一个才刚刚发展起来的城市，这里有着万千的可能。 她忍不住回头，看着季女士和林薇雪。 “我们的火锅店一定能成功的！” 第38章 豪言壮语是抛下了，可看店铺确实一波三折。 林薇雪带着她们先去看了最新在报纸上看到的两个合适的店铺。第一个位置有些偏，周围人流量不够。可是店铺本身面积够大，好规划，而且价格便宜，一个月才一百六的租金。 第二家店铺人流量倒是不错，季凉观察了一下，附近也有几家新开起来的饭店。做生意最不怕的就是竞争，要是这里形成一个美食的商圈，那反而更吸引客流量了。 问题就是，这家的面积不太够大，而且租金还比上一家贵，开到了两百二。 “这个价位的话，还不如去看看我上次相中的店面呢。”林薇雪有些不太满意，甚至叫了一辆三轮车拉着他们直接过去。 这家店面距离刚刚那家倒是不算太远，下了三轮车付钱，季凉只在四周打量了一下就喜欢上这里。 这是本市唯二的两所大学的后街，根本就不用担心客流量。唯一要担心的，大约就是大学生的消费能力了。 不过，现在读大学都是有补助的，再者除了学校之外，不远处还有几个办公楼和商场，虽然离得不算近，可也不算远，真正喜欢美食的人是不介意多跑一段路的。 店面一楼的面积不算大，只有他们看的第一个的一半多一点，但是它有个二楼。 二楼面积跟一楼差不多，不过有一面是大大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本市m大郁郁葱葱的校园，也可以算得上是不错的风景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它的租金太贵了。 两百七。 实用面积跟第一家差不多，可房租贵了一百一。 这个年代的一百一可不是小数目。 季女士有些犹豫，林薇雪也在犹豫。 季凉看了看她们两个人，又看了看房东，仗着年纪小上前先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 房东倒是不会对她一个小姑娘摆脸色，甚至还笑着摸了摸口袋拿出几颗糖。 “谢谢叔叔，我不吃糖。”不算上季凉的上辈子，她也是个十二三岁的大姑娘了，哪里用得着被人拿糖来哄。不过这是房东的好意，她冲对方笑了笑，道：“你看，我林姨都来两次了，是真的诚心想要租这个房子的，你就便宜点吧。” 房东愣了下，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过来跟他讲价。 他犹豫了下，这租金确实高了些，比周边类似的店铺都高，可是他这确实是好位置，好店面。不过，这么久没租出去，他手头又有些紧，正急着用钱。 “这样吧，你们要是能一次性付清一年的房租，我就给你们便宜点，一个月两百五。”房东咬牙应下。 林薇雪双眼一亮，立刻道：“两百五多不好听，两百三好了，我一口气付一年的，跟你签五年的合同，如何？” 五年……这可是飞速发展的五年啊，不要说是五年后了，就算是三年后，这价格也能让房东肠子悔青了。 季凉抿了下唇，不说话，只看着林薇雪跟房东讲价。 两个人你来我往，季凉和季女士还不时帮腔说上几句，最终把月租定在了两百四十五。林薇雪叹气：“房东你可真的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啊，我说不过你，就这个价格吧。” 两百四十五的月租，一年就是就是两千九百四，最后定合同的时候林薇雪突然来了一句：“那零头就免了吧？” 房东不妨，一口应了下来，等答应了才意识到那可是四十块钱啊。均摊到每个月也有三块多了。 他为了一个月五块钱的房租跟林薇雪磨了快一个小时，最后一个不妨就损失了四十。房东叹气摇头，最终却是无可奈何。 季凉觉得他最后神色都有些黯然了，想了想把房东刚刚硬塞给他的糖拿出来递过去，“秦叔叔，吃糖。” 秦房东低头看看季凉，见她双眼澄净，最终只能笑了笑从她手里拿了一颗糖，道：“谢谢你了小姑娘。” 五年的租房合同，付了一年的租金，十一个月后开始付余下的租金，留下一个月当押金。之后一次付半年，不能拖欠。五年后，她们还享有优先租赁的权力。 这样的租房合同很常见，几个人签了字，林薇雪就带着秦房东一起去大学附近的银行取钱。 两千九百块钱，一分不少全部交给了房东，林薇雪连着脸色都没变一下。 季凉也第一次真的意识到，这位林姨可能是个隐形的有钱人。 房子定下已经是半下午了，几个人也没顾上吃饭。林薇雪笑眯眯摸了摸季凉的脑袋，道：“要不是凉凉，咱们还不一定能够拿下这个店面呢，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尝尝这市里另外一家火锅店是什么味道。” 这个季凉倒是没有拒绝，不说别的，只说林薇雪最后那天外飞仙一般的抹零省下的四十块钱，就足够她们三个吃一顿火锅了。 几个人坐公交去了林薇雪口中的火锅店。 都下午三点了，火锅店的生意还是不错，上座率有六成。他们进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服务员立刻招呼，“客人三位，里面请！” 一路有服务员领着到了一个四人桌的小位置，餐单立刻送上，然后服务员拿着笔等在一旁给他们点餐。这可不是后世，一张桌子一张餐单，直接让客人在上面写写画画点菜的。 这样成本就太高了。 季凉入座，闻着火锅店的香味，再看看这个上座率，对她们的生意更有信心了。 这家火锅的香味明显就不如她熬出来的火锅底料香，再者她可不是只会香辣锅底的调味，真要做起来，后世的菌汤锅，番茄锅，咖喱锅她都会做。 点菜的时候她也留意了下这家火锅店的菜品，还是以各种蔬菜为主，肉类也之后羊肉卷和牛肉卷，像后世的黄喉啊，扇贝啊，上脑啊之类的，还有羊脑、鸭肠、鹅肠、毛肚这些都没有。 丸子类的也只有炸的素丸子。 蘸料也很普通，就是芝麻酱，还有葱花香菜。 虽然很香，可是太香了，味道单一而浓郁，一般人吃的时候都会拿火锅的汤来兑芝麻酱。证明大家并不是十分喜欢这种蘸料的味道。 季凉心中开始飘飘然，觉得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等着她带着后世的火锅来争霸天下的！ 第39章 定下了店面，也见识过未来竞争对手是什么样子，季凉她们还又跑了一趟市七中。到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五点半，正巧是学生们下午放学的时间。 这个时间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等到七点就又开始晚自习了。 七中管得严，她们在门卫的地方等了有一会儿，直到叶笙过来接人确认了林薇雪的家长身份，这才放她们进去的。 市七中占地面积不小，作为本市最好的高中，它也有好多年的历史了。 叶笙大约是没想到季女士和季凉会过来，见到他们吓了一跳。知道季凉以考市七中为目标，干脆还带着他们在学校转了一圈，最后才去食堂吃饭。 “等吃了饭你们就坐门口的三号公交车去长途客运站，大概还是能赶上回县城的最后一班车的。”吃饭的时候叶笙殷殷嘱咐，“要是实在赶不上车，就坐车回来，学校附近的旅馆价格便宜，还赶紧卫生，住一晚上再回去也行，千万别走夜路自己回去。” “知道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林薇雪对他的叮嘱不以为意，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四周来来去去的学生，看到有人拎了三四个饭盒，忍不住问道：“这怎么买这么多？” “这是帮人带的，大多都是高三的学生。”叶笙安静地说：“高三时间紧张，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轮流带饭，可以省出来不少的时间。” “那我们来是不是耽误你学习了？”季女士敏锐地问道。 叶笙笑了笑：“我正巧放松下，不耽误的。” 林薇雪闻言怜爱地看了看儿子，道：“行了，你要是忙就赶紧吃了饭回去学习，不用特意陪着我们。”说着把拎了一整天的一大瓶辣椒油和肉酱递了过去。 叶笙嘿嘿笑着：“还是娘疼我。” “叫妈就好了，这城里谁还会叫娘。”林薇雪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叶笙倒是不以为意，笑着道：“不都一样嘛。”他倒是没有拿了东西就走，反而冲一边沉默不语的季凉轻轻挥了下手，“季凉妹子，这是发什么呆呢？” 季凉没有发呆，她就是第一次进入高中的学校，有些被震撼而已。她上辈子去的地方也不少，虽然是个打工族，可终于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是见过世面的。 可高中的学校，还有大学的学校，她却是从来没有进过的。 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在食堂里来来往往，说笑打闹，她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就是高中？ 好像跟初中没什么不一样，可又不太一样。 等叶笙手伸到了她面前晃动，她这才回神，眨了下眼睛，冲着叶笙笑了下：“叶笙哥，当初你考了多少分进的市七中啊？” 叶笙报了一个数字，听得季凉目瞪口呆。 “怎么，吓到了？”叶笙笑了笑，很是温和。他伸手揉了下季凉的脑袋，低声道：“你叶笙哥可是全市第六名进的七中！” 一直知道叶笙是学霸，却没有想到这么霸！ 季凉双眼都亮，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敬佩学习好的人。就算是沈杰，知道他成绩好之后，季凉对他都客气三分。 只是那家伙实在没有学霸的样子，让季凉的敬畏少了不少。 “叶笙哥真厉害。”季凉毫不吝啬地夸赞。一旁林薇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要是明年高考还是全市第六名，那才叫真得意呢！” 叶笙笑笑，倒是没有被自己母亲林薇雪给刺激到，也没说什么大话。不过他神色之间，还是有几分笃定的自信的。 等他们吃晚饭，叶笙见时间不早，怕他们赶不上回县城的汽车，提出送她们出去。 林薇雪一路上只交代了几声让他注意保暖，天气越来越冷了，要是缺钱缺东西就打电话回去，其余的只有一句“照顾好自己”，并不絮叨。 叶笙把人送上了公交车，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辣椒油和肉酱，这才一笑回去了。 她们三人紧赶慢赶坐上了最后一趟回县城的车，一路摇摇晃晃，让奔波了一整天的三个人都靠在一起睡着了。而同一时间，沈城珍惜地拿馒头把辣椒油瓶子里面擦了一遍，红彤彤的油脂沾染了整个馒头，看着诱人又好吃。 他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口腔里慢慢升腾起一股火辣的感觉，接着才是辣椒的香味。 肉酱早在两天前就吃完了，辣椒油也没了。可他们这会儿在深山里还不能出去，随身带着的干粮只剩下一些压缩饼干和进山前买的馒头了。 馒头在这冰天雪地里都冻得跟冰块一样，吃之前还得塞怀里先暖上半天，不然都咬不动。 一旁跟着他的人偷偷咽了口口水，低声道：“队长，这可真的是吃得干干净净啊……”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可惜。 沈城回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再看看跟着的其他人，“要不是有你们这群兔崽子在，我多少还能再吃三五天的。” 原本以为要半个月后才会出门的，谁知道任务来得这么急，沈城都没来得及收拾太多行李，只随便塞了两身厚衣服，把两个已经吃了大半的瓶子带上，这就匆匆到了最北边。 说是这边国境线附近，有对面的人偷猎！ 他们来这里已经有三天了，自从钻进这深山老林里，沈城就带着他们这一队人开始过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还好大家都是训练出来的，谁也没抱怨。 只是头天晚上扎营的时候，沈城刚拿出来肉酱，就被这群人给抢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也是托这肉酱和辣椒油的福，这一队人对他算是服服帖帖了。 不止是美食的魅力，还因为抢这些东西的时候，沈城把大部分刺头都打了一顿。他有留手，只疼不伤骨头，不会耽误了他们做任务。 几个人在这里转悠了几天，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还是找到了一些偷猎人留下的痕迹的。 沈城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猜测着自己写的信季凉是不是已经收到了。 要是顺利的话，等他回去就能吃到季凉寄过去的肉酱和辣椒油了！ 第40章 季凉可不知道沈城在深山老林里啃冰块喝雪水，等回到家，她现是把灶上温着的水倒出来和季女士一起泡脚，等有些酸疼的脚都泡舒服了之后，母女两个这才各回个屋躺下休息。 她今天耗费了一天的时间，除了定下火锅店的店面之外，也就是给沈城寄了辣椒油和肉酱，外加一份腌萝卜。这会儿靠在床头虽然累得不能行，还是习惯性摸出了政治书，准备看上几页再睡觉。 等季女士起夜的时候，看到季凉屋中还透着灯光，过去一看，女儿已经斜靠在床头睡着了，手里的书都滑落到床边上了。 她心疼地过去哄着季凉脱了外面衣服，又帮她躺好，这才收拾好散落的书，想了想又把明天六点的闹钟给按下去，这才顺手关灯出去。 季凉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九点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猛然坐了起来，几乎是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结果动作到一半想起来今天是大联考后的假期了。 整个人重新倒了回去，闭上眼睛又迷瞪了一会儿，季凉这才伸着懒腰舒服地起床了。晚上睡觉前定下的闹钟没响，不用想就是季女士的功劳。 虽然少了一个早上的晨读，可睡懒觉真舒服啊。 季凉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去院子里洗漱。季女士听到后院的动静，看女儿还迷迷糊糊的，忍不住笑着嘱咐：“早饭给你在灶上热着呢，还有一小碗炒豆芽，要是馒头凉了你就放在灶上面烤一下。” “知道了。”季凉应了一声，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睡了快十一个小时，可她这会儿反而比平时还懒散了。 吃过早饭，季凉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她问季女士：“家里钱还够用吗？”之前她们和林薇雪商量好了合作的模式，季凉和季女士出各种锅底的方子和一些火锅丸子的方子等，算是百分之三十的技术入股。 然后余下百分之七十，林薇雪占百分之五十，余下百分之二十她们是要出钱的。 租金两千九，按照比例的话，她们要出差不多小一千的租金。 季凉能够说服林薇雪用技术占百分之三十的股，还是因为她卖了个大底，把自己知道的不同的火锅底料都说了个遍，连带着各种丸子之类的东西，也说了个清楚。 也就是说，等到火锅店真开起来，她们是要慢慢上这些东西的。 到时候生意好起来，丸子之类的东西都靠季女士和林薇雪来做也是不可能的，她们还得雇人做丸子。 火锅底料倒是做着方便，前期只要香辣、麻辣和菌汤这三种就足够了，一口大锅做出来，差不多一次就够用一星期的。 当然，锅也是要另外买的，家里做饭炒菜用的锅还是不够用的。 季女士前天晚上就已经算了大半夜了，不然也不会半夜起夜发现季凉没关灯。 听到季凉问，她就道：“钱还是够的，这些日子咱们这店也赚了点钱，我都给存起来了。” 当初季凉狠坑了孙建设两千块钱，除掉买房子用的，余下一千多，母女两个开店又消耗了一部分，如今开店两个多月了，季女士也赚了一些钱，手头还有几十块钱的活钱，存折里则有一千五百五。 门面定下来就是装修，按照季凉说的，装修风格也不用太过于奢华，平平常常就行，关键是不能“大通铺”一样的，二楼做包间，一楼也要简单隔断一下，再在隔断的上面放些绿萝什么的，看着就不错了。 可以说是简单清晰的装修，林薇雪中午过来的时候跟她们一讨论就拍板定下了，说着就找人去装修。他们租的房子原本就简单装修过，这会儿只要做好隔断，买了绿植，简单收拾一下就能用。 再有就是桌椅板凳和火锅的锅、筷子之类的。 季凉表示锅最好买鸳鸯锅的，这样可以吃两个口味，方便不吃辣的和吃辣的一起吃饭。筷子要比日常用的筷子略微长点，这时候他们这边还没专门的火锅筷，因此她简单比划了下，让林薇雪注意看有没有。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零零散散算下去，季女士存折里的钱就差不多被掏空了。 余额两百二。 季女士第一次知道开店竟然耗费这么大，不由有些心惊胆战。季凉却是开学之后就又沉浸到新一轮的学习中了，大联考比平时月考难，成绩下来的也慢。 开学之后，她一到教室里就听到哀嚎一片。 大家都在对答案，三五成群的，有对英语的，有对数学的，反正各科都有人在嚎。季凉一进去就被张红霞给拉了过去，“季凉英语好，咱们先对英语。” 考试才刚过了几天，季凉不至于记不住答案，几个人一对，张红霞哀嚎着到在了季凉身上，道：“我这次英语难及格了！” 沈杰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没张红霞那么夸张，只看了看手头的答案，然后说：“接下来对数学吧。” 主科的答案对完，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季凉越挫越勇，提议干脆对物理答案。他们对到一半，章老师进来了。 没学生注意到，章老师忍不住敲了敲黑板，教室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大联考的分数没那么快下来，是所有学校的试卷一起改的，不过最晚这周三也就下来了，咱们先把试卷上的题目讲讲。”章老师作为班主任，顺理成章的占用了他们这晚的自习课。 季凉听得认真，遇到一些跟自己记忆中答案有出入的地方也都记下来。 接下来两天，几乎各科老师都在讲卷子。很快就到了周三，大联考的成绩下来了。 章老师早自习的时候都没顾得上管他们，先是把名次排好，然后就叫了个学生去后面把成绩抄上去。 季凉注意到这点动静，开始三心二意，背一会儿书就忍不住偷偷扭头朝着后面看。 等名次抄到第十名的时候，她双眼猛然一亮。全班可就她一个姓季的！ 她不回头了，干脆盯着对方抄。 果然是“季凉”！ 第41章 名字之后空着全校的名次，再后面才是各科的成绩。 季凉的语文九十一，算是正常发挥。数学才七十二，比上次月考低了十分，历史和地理、生物是她的强项，都在九十分以上。物理比预估的好一点，有八十一分。化学成绩不行，比数学还少两分，堪堪挂在了七十分上。 这样的成绩比上次月考要低不少，可排名却靠前了，可见大家都考得不是很好。 大约是意识到成绩出来了，不少学生都没有心思学习了，时不时往后看。 章老师也不拦着大家，直接开口说：“这次联考的难度是按照中招考试的难度来的，你们看看自己的分数大概就知道自己的水平了。距离中考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中间还要扣掉寒假，大概也就只有七个月了，再去掉每个月放假的两天，每周放假的半天，还有你们每天吃饭睡觉的时间……” 班里被这样的说法下了一跳，一时间彻底安静下来。 “算下来，留给你们学习的时间不到八十了。听着很多，实际上一眨眼就过去了。”章老师严肃地扫视了下全班的学生，“你们有些人可能准备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可有些人还是想要继续上学的。中专也好，高中也好，都不是那么容易考的，不努力哪里有什么未来！” 一时间，全班学生都收到了刺激和鼓舞，接下来读书的声音更大了。 季凉倒是对于这类鸡血免疫了，可她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因此并不敢大意，之后一段时间学习都很提劲，让季女士每天都心疼得给她晚自习放学后加餐。 大约是学习努力，季凉连着吃了一星期的宵夜也没有见胖。按照季女士的说法，她人还瘦了点。 季凉觉得没有，裤子腰围也没松啊，不过也没紧，嘻嘻！ 季女士晚上给她做的宵夜一般都很简单，烤馒头片，馒头两面都烤的金黄金黄的，一口咬下去又苏又脆，能掉渣。 吃烤馒头片哪怕时配肉酱都有点干巴，所以季女士还会给她煮个鸡蛋茶喝，金黄的鸡蛋丝在碗里飘着，再放一勺子糖，能甜到心坎上去。 除了这个，偶尔还会给她煮面条吃。 劲道的手擀面，加点青菜，再煎一个鸡蛋，香到没边。季凉觉得，给她肉她都不舍得换。 这么吃了一星期，她小蛮腰还是小蛮腰，季凉很是满意，愈发觉得年轻就是好了。这代谢，能让上辈子的她嫉妒到吐血。 进入十一月中旬，期中考试就要筹备起来了。 期中考试是全市统一试卷，不过题目倒是比月考的时候还简单一点。这次虽然算是大考，可学校只小气的放假一天。 算上考完的那小半天时间，面前估算是一天半的假期。 偏偏还被林薇雪给约出去了。 他们的火锅店要开业了！ 火锅店的名字也早就定下了就叫红火火锅店，名字好听也吉利。这么半个多月来，林薇雪倒是真的瘦了一大圈，季凉和季女士抽空熬了几盆子的红油火锅底料，那几天整条街都是火锅料的香味。 林薇雪这次倒是大方，只说跟季家定的火锅底料，准备在市里开店，还一家送了一小块让他们尝尝。 这东西就算是不涮火锅，平日里炒菜放点也很有味道，因此大受欢迎。之后还有人偷偷找季女士想要买点，可季女士一口咬定跟林薇雪签了合同，不能对外出售。 对方砰了一鼻子灰，回头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几声。 不过倒是没怎么抱怨季女士，最多说她不知道变通，倒是对林薇雪意见更大。 这也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毕竟林薇雪是这条街上的老住户了，季女士他们搬来才几个月，不好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林薇雪大包大揽，没有计较这么多，反正也不敢有人骂到她跟前来。 季凉这边刚考试完，林薇雪就在她家守着了，还让季女士都收拾好了两个人替换的衣服，他们当下立刻出发直接去市里市里。 红火火锅店，明天就正式开业。 这一天，她们连同找来的男女各两人的服务员一同忙到了快十点。第二天用的各种菜，豆腐皮，豆腐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洗得干干净净，葱花香菜都切好，蒜蓉准备了一大缸子。 蘸酱是季凉拿去小间里单独调好的，味道得到了一致好评。 除此之外，他们还又做了一大锅的火锅底料。 等到十点收拾干净了整个店，季凉干脆提议：“都这么晚了，咱们也别出去了，干脆先试吃一下咱们的火锅好了。” 服务员都是管住的，倒是不用担心回去晚的事情，除此之外，林薇雪还提前定了旁边的一家学生旅馆，价格便宜，提供热水，也很方便。 季凉这么一说，四个服务员眼睛都亮了。 一群人立刻开始烧水、片肉，不大会儿功夫就吃上火锅了。 一顿饭吃到了快十二点，林薇雪这才让人收拾好去休息，“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准时在吉时开业呢，好好休息，别耽误了明天的正事。” 四个服务员吃了一顿美食，充满了干劲。 季凉倒是累得够呛，回去旅馆之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了。 季女士倒是和林薇雪两个人兴奋异常，小声说话说到了快凌晨一点，还是季凉半夜醒过来催了一声，这才睡下的。 季凉跟季女士挤在一张床上，还好母女两人都不胖，睡在一起还暖和。 第二天一早，林薇雪就把人都叫了起来，季凉看了看旅馆里挂的钟表，才六点多。 她一头倒进去，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考试和开业准备给掏空了。 季女士心疼女儿，等她们都收拾好了，这才给季凉挤好牙膏，倒好了洗脸水，把人给拉了起来。季凉洗漱之后精神起来，三个人一起去大学后路的早餐摊吃了小笼包，这才精神奕奕去了他们的红火火锅店。 店里重新打扫一遍，再跟四个服务员说好整个流程，确认后厨那边要留个人随时准备各种菜品，很快就到了林薇雪找人算好的吉时。 上午十点二十二分，红火火锅店正式开业大吉！ 第42章 开业前三天，所有菜品连同锅底打八折，之后七天，打九折。办卡消费，常年九折，店里有其他活动也会同时享受。 拿学生证消费常年八五折。 这都是之前商量好的，四个服务员口齿伶俐，鞭炮一响，拉下了门头的红绸之后，立刻开始给凑热闹的人发瓜子，然后解释店里的活动。 还有什么消费满三十抽奖活动，最高的特等奖当天免单，一等奖三个五折，二等奖五个八折，三等奖十个，一桌送一瓶汽水。 总归各种活动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这个时候还不时兴送花篮什么的，季凉灵机一动，让人在店里煮了一锅味道最为浓烈的麻辣火锅底料，香味不一会儿就飘到了店门口。 原本还观望的人都有些意动了。 第一天折扣最高，还能参加抽奖，万一运气好呢？ 而且会来凑新店开张热闹的，大多都是有几个闲钱的人。开始有人往里走了，一边走一边还问他们怎么充值的。 接待的服务员是个小姑娘，热情地说：“最低充值五十，高了不限额度。到时候会记下你的会员卡号和姓名，如果有电话的话，还会记下电话号码。到时候一人一卡来消费，每次消费都需要签名。” 总而言之，这钱放在这里，您就放心好了，绝对的安全。 随着有人当领头羊，后面观望的人也开始三三两两进去了。 在市区，火锅倒不至于是新鲜事物。本市还是有那么两个火锅店的，偶尔也会有人去吃。 到了十一点的时候，火锅店里的上座率都超过一半了。 四个服务员都忙起来，只留一个在门口招呼新进来的客人。后厨留一个备菜，余下两个就负责点菜上菜。这两人一个人负责一个区域，倒是还忙得过来。 林薇雪看着生意不错，干脆也招呼季女士一起帮忙。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连着二楼的六人台和八人台也坐满了大半，只剩下三个桌子空着。楼下更是满满当当，甚至都有人开始排号了。 等到十二点半的时候，楼上的大桌子也都坐满，下面还有人在排号。 第一波入内吃饭的客人实际上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可就是不起身。 “老板，咱们要不要催一下客人？”一个机灵的女服务生过来问意见。 林薇雪正想说好，却被季凉跟拦住了。 “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有开口赶客人的说法？”她说着看了一眼林薇雪，道：“林姨，先给外面排队的人一波人发一小碟瓜子，然后咱们广播一下，说从现在开始，十二点四十之前结账的客人都赠送小礼品。” “送什么礼品？咱们没准备啊！”林薇雪愣住了。 季凉笑着道：“咱们不是准备得有八折券吗？不过抽奖中没中，咱们都另外送一张八折券。” “你个机灵鬼！”林薇雪还想说要不然送一瓶汽水呢，结果听季凉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过来，伸手点了下她的脑袋：“这就开始招揽回头客了！” 季凉笑笑，见林薇雪吩咐下去，很快店里开始有人来柜台前结账了。 服务员在一旁报桌号，季凉就在一边给算钱，林薇雪收钱，并且给一张八折券，笑眯眯说了一句：“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等外面排队的一波客人入内，店里又是一阵忙碌。 这样促销了三次，等到快两点的时候，外面才没了排队的客人。 季凉早在火锅味里被熏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昨晚才吃过一顿，这会儿店里也没空位，她干脆捏着自己的零花钱跑出去转了一圈。 要论生意火爆，他们新开张自然是第一名，可周边店的生意也都不差。 她挑了家生意不错的火烧店，买了七个火烧，然后去旁边的卤味店里让人凉拌了两个个猪耳朵。 凉拌的时候加了辣椒和洋葱，滚烫的卤汁烫过一遍，切得薄薄的猪耳朵有肉还有脆骨，一口咬下去香嫩还弹牙。 季凉让店家把肉都夹在火烧里，又在上面浇了一些卤汁，这才抱着回了火锅店。 火锅店里，一人一个，服务员没想到还有他们的，又惊又喜，接过火烧不断说谢谢。 这店也有季家一般的股，季凉也不会客气，替自家收买人心：“哥哥姐姐忙了这么久，也该饿了，你们赶紧趁热趁着不忙的时候吃。等忙完了，咱们再吃大餐。” 林薇雪回来的时候，拿到了给她剩下的那个火烧，笑着道：“还是姑娘贴心。” 她也饿得不能行，直接咬了一块大口，等火烧吃了大半，这才缓过来道：“快给我杯水。” 季凉早就凉好了茶水，直接递过去，笑着道：“林姨，我算了下，咱们只算中午就赚了这个数。”她说着冲林薇雪比划了下。 林薇雪双眼一亮，“有充值的没？” 季凉摇头，不过倒是没失望只往上看了下，道：“上面的客人还都没下来结账呢，他们充值的可能性才更大。” 能上二楼的才是大头，楼上都是大桌子，人多消费的就多，到时候还是充值更划算一点。毕竟，楼上最低都是六人台的桌子。 楼下大厅虽然地方更大一些，可一般都是做成了四人桌，这样显得店里更热闹一点。六人桌只做了两桌，一般给安排带孩子或者是五个人这样的。 果然，等到楼上的客人下来，几乎每一桌都选择了冲值，最低的五十，最高的竟然冲了五百。 饶是见过后世世面的季凉也吓了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充值的是个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招呼的好像都是好朋友，年纪相差不太大，最大的最多也就三十出头。给他办好卡，一群人出去了，季凉就听到季女士对林薇雪道：“我的天爷，这可真是有钱人。” 林薇雪也兴奋不已，有了这些收入，这个火锅店撑个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等三五个月后，红火的名气也就彻底打出去了。到时候，肯定是客如云来。 午饭忙完，收拾一下也就歇息了两个小时就要到晚饭的点了。 季凉当天晚上要去上晚自习，干脆让季女士留在这边给林薇雪打下手帮忙。“刚开业肯定特别忙，过了前面几天就好了。” 她说着把自己做好的账目递给两个人，笑着道：“只今天中午，我们就收入一千六百块钱。” 第43章 这样的收入听着吓人，实际上，盈利的并不多。最主要的是，充值的部分是人家还没消费的，还不能算到盈利部分。 扣掉充值的，扣掉水电、工资、门面租金，还有燃气费，食材损耗等等，一个中午真正的盈利大概也就是两三百块钱。 饶是这样，也让季女士和林薇雪大喜过望。 季凉因为赶着回去，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这两个人趁着晚上还没忙起来，把季凉算好的账目又从头到尾算了一遍，最后心满意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到晚上七点多，饭点还没完全过去呢，火锅店里的肉就不够了，菜也见底。只能给排队的人一人发一张八折券表示歉意。 八点半，整个火锅店都收拾干净，预定的菜和肉也都送来了。 林薇雪和季女士带着服务员们，吃饭休息之后，开始新一轮的备菜。 “这几天比较忙，等忙过去开业这阵，给你们都发奖金。到时候咱们店里七折的券一人发几张，也可以送朋友。”季女士想起季凉临走的时候交代的话，在忙碌的时候突然开口跟四个服务员说。 四人皆是精神一震，如同打了强心剂一般，动作更利索了。 季凉一个人回去，到学校的时候正巧赶上晚自习的铃声。她匆匆坐下，身后沈杰就戳了她一下，问道：“干什么这么晚？我今天从你家门口过，都没开门？” 季凉头也不回，掏出了课本对着化学书愣了半响，都没收回来那一颗因为赚钱而放飞的心。 她回过神来，把注意力从一张张大团结上移开，这次重新看向课本。假期后开学的第一个晚自习一般都不会安排课程，偶尔会被各科老师占用，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真正让他们自习的。 季凉盯着两行字看了半节课，这才慢慢收回了心。 她在补习之前的化学课本，这些东西她上辈子都没什么印象，这辈子等于是从头开始学的。从暑假开始到现在，她补习了快四个月，不管是物理还是化学都平稳的进步着。 季凉没有少年人的心急，她的心态很是平稳，只要每次都有进步，对于她来说都是最大的鼓励。甚至是，弄清楚一道题目的解题思路，都会让她觉得自己干得不错。 后半节课她注意力慢慢集中起来，第二节课甚至做了一张沈城寄来的卷子。 拿卷子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下，想起给沈城寄东西已经半个多月了，沈城却没有回信。不知道他是不是直接出远门了。 等开始做了卷子上两道题目之后，她的注意力就都在卷子上了。 两天后，季女士才风尘仆仆地回来，季凉下晚自习的时候就见她满脸笑容的给她做宵夜。 “我买了汤圆回来，给你煮的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季女士仔细看了看季凉，表示自家闺女瘦了。“再给你炒个葱花鸡蛋，烤两个馒头片。” 季凉表示我没瘦，可还是把宵夜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宵夜，她过去洗碗，这才问起季女士红火火锅店的生意怎么样。 季女士闻言兴奋起来，“这几天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都是客满的，有时候还要翻台，充值的人也不少。咱们投进去的本钱都快回来了。” 季凉知道季女士说的是收入而不是利润，她冲季女士笑了笑：“那就行，林姨一个人在那边忙得过来吗？” “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我就今天回来，明天一早回清水沟那边再找两个人手脚利索的人过去帮忙。一个月工资给到四十！” 这时候一般饭店打工的人，一个月能有个三十就顶天了。 季女士说着喘了口气，“这开业头三天忙完，你林姨就给四个服务员一人发了十块钱的红包。”这可不是小数目。 季凉点头：“这都是应该的。” 她把碗筷洗干净放好，回头擦了擦手，这才跟着季女士一起去了后院屋里。 季女士点头，“不过这店里一天的开销也不少，赚的多，花得也多，一天天的光是牛肉和羊肉都不少，还有各种菜什么的。你林姨说，现在生意好，之后开业的活动过去了，可能客流量就没这么大了，到时候估计得买个冰柜，免得食材过夜放坏了。” 冰柜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便宜东西。 季凉却是一点磕巴都没打，应承道：“是应该买的。” 季女士见女儿这么淡定，也慢慢淡定了下来，“这做大生意可真跟我们这自家开个门面不一样。”简单一句话倒是说出来了无限感慨的感觉。 季凉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见季女士仿佛有些落寞的样子，想了想才道：“娘，你有你的长处，林姨有林姨的长处，所以你们才能互相补足，一起合作。” 季女士闻言一愣，看向季凉。见季凉一脸认真，不自觉的就信了她说的话。 她把这话在心里品味了一番，最后才忍不住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娘也有自己的长处。”她说着顿了顿，然后才道：“我听外面人家都是喊妈的，不然你也喊我妈好了，省得你同学笑话你是乡里来的。” 季女士在火锅店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去吃饭的大学生，这些学生聊起来高谈阔论的。偶尔又一次，她就听到有人嘲笑对方说起自己的母亲叫娘。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娘。我们都叫妈妈呢！” “你这一听就是山沟里出来的！” “哈哈哈哈，你说说，你都进城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学不会改口呢？” 季女士很是敏锐，回头看了一眼被嘲笑的男生，面红耳赤的，有种无地自容的样子。她回头偷偷问了林薇雪，这称呼真的这么重要？ 林薇雪闻言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咱们来自小地方，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平常说话用语，都跟大城市的人不一样。这不是咱们的错，可总有些肤浅的人觉得，乡音就是土，娘就是俗。” 季女士愣住了，林薇雪当时还笑了笑。 “我心里虽然不屑一顾，可也不能免俗。上次咱们去市七中的时候，我不也不让我家叶笙叫我娘吗？” 这话被季女士一直记着，回来听到季凉叫娘，就忍不住纠正她，免得她被人看不起。 第44章 季女士的话让季凉想起了前世的一桩小事。 那时候她已经大了，跟着村里的亲戚在南方工厂打工了几年，攒下了一点钱。过年回家的时候，她一见到季女士就喊了一声“妈”。 那是她上辈子第一次喊妈，季女士明显愣了下，连拉她的动作都顿住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问她：“怎么突然叫妈了，以前不都是叫娘的吗？” “大城市里都这么叫，谁还跟个乡巴佬一样叫娘啊！”上辈子的季凉，年轻的时候颇有几分没眼色的耿直，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季女士暗淡了的眼神，拉着季女士往家走，一边走还一边叽叽喳喳说着在大城市的见闻。 “妈，我还跟你买了礼物呢，是南边的……”季凉一口一个妈，季女士每听一次都要抖一下，最后强忍着不适说：“咱们又不在大城市，你还是叫我娘吧？我听着怪别扭的。” “多听几次就习惯了，你不知道我在南边的时候多想天天叫你！”季凉欢快地说，拿着给季女士买的羊毛衫回头就见季女士低头抹泪。 “娘，你这是咋了？”她被吓了一跳，习惯的称呼脱口而出。 季女士抹着眼泪冲她笑了笑，道：“没事，我就是想我的大闺女了！” 很多年后，季凉才在季女士一次喝醉中知道，当初孙建设那混蛋就嫌弃过叫娘图，说什么乡巴佬的叫法。很是鄙夷过季女士，给季女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这混账抛妻弃女，这深刻的印象就变成了深刻的伤痛。 如今，季女士主动让她改变了称呼，让季凉都有些不知所措。 见季凉迟疑，季女士笑了笑，忍不住摸了摸季凉的脸，“怎么，不习惯吗？你多叫两次就习惯了。” 季凉唇角微微动了下，过去轻轻搂住了季女士，把脸藏在了她的怀里，泪水也偷偷藏了起来。她不是伤感，而是感动，季女士为了她终于放下了过去的芥蒂吗？ 季女士揉了揉季凉的脑袋，看着她脑袋上这两三个月长出来的头发茬，已经快隐藏不到扎起来的头发上了。‘ 这是暑假的时候，清水沟不懂事的熊孩子给季凉留下的伤疤。她已经让季凉做了没爹的孩子了，总不能再让她因为娘而被人嘲笑。 这天晚上，母女好好谈了一场心，季凉第二天早起晨读的时候，两人在堂屋碰上，都是红肿着眼睛。 季女士煮了两个鸡蛋敷眼睛，回头给季凉做了早饭温在早上，让她下早自习，自己就匆匆出门回清水沟了。要请谁，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过这该走的过场也是要走的。 她没有直接去要找的人家，反而是去了季书华这个村支书的家里。 “三哥，三嫂。”季女士在路上买了十个大肉包子，算上季书华家上上下下的人口，连她在内刚好一人一个。 李翠枝见她提了这么实诚的东西过来蹭饭，连忙让儿媳妇给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招呼她坐下一起吃饭。 等吃完了，季女士才说出来了自己的打算。 招两个手脚勤快的女人，不计结婚未婚，但是要爱干净，勤快不偷懒。一个月两天假期，工资三十到四十，工作地点在市区。 “这……工资倒是不低，可是跑到市里干活，一个月才回来两次，总归是叫人不放心……”季书华沉吟了下，问道：“你跟这店有什么关系，让你亲自跑来招人？” “这店是跟别人一起开的，是个吃食店，我出技术，对方出钱，我能拿点分红。”季女士说起来合伙做生意的事情，如今也是头头是道。 不过她也没有傻到把做生意的事情都说出来，只简单解释了两句：“因为是合伙的，所以总该派两个自己放心的亲戚过去，这才好。” 季书华觉得自己懂了，这就是怕对方贪了收益，放两个自己人盯着账面。 这样的好处自然是不能给外人的，一个月三、四十的工作，可不好找。 加上还得有点心眼，会算账的…… 季书华琢磨了下，又考虑了下远近亲疏，选出了两个人给季凉。 一个是嫁到他们季家的媳妇，三十出头，比季女士还大几岁，不过要喊季女士一声小姑姑。另外一个则是他们本家的姑娘，今年十七，初中毕业，算数什么的是没什么问题。 这两个人都是踏实能干的性子，不会偷懒，又都是季女士的晚辈，不会倚老卖老。 季女士一听人选就心中大喜，跟她想的差不多，可见季书华是真的为她着想了。 人选就这么定下了，李翠枝为了卖个人情，亲自去这两家说去了，不过半个钟头，这两家的人就都过来了。问了个清楚，都放心让人跟着季女士走了。 在饭店工作，还得有个健康证，季女士带着人去了市区，先是去医院检查办好健康证，然后一路低声讲在火锅店的工作内容，等到了地方，这两个人一换上衣服就开始帮忙了。 火锅店很快就进入了正轨，于三花是所有服务员中年级最大的，平日里就负责在后厨洗洗切切。她动作理所，人也干净，做事很是细心，每次都按照要求把头发扎好，再带上帽子，免得菜品里出现头发丝。 年纪最小的季小雪则跟着三个前辈在前面招呼，林薇雪亲自带着另外一个力气大的男服务员负责楼上大桌的点菜上菜，回头还要负责收款，记账。 他们有专门的记账本，月底还会给服务员算提成。 于三花因为在后厨的缘故，所以五个服务员的业绩都会给她一部分提成的。 第一个月过去，红火火锅店赚了一万一千零二十一块钱。去掉成本和未消费的会员卡充值之外，盈利有四千二百零九块。 这账目是季凉第四次月考之后，拿着服务员和他们留存的账本，各种支出开销的发票计算出来的。 林薇雪也跟着算了一遍，没有一点错。 季女士没算，只看着两个人个算了一遍，心中还带着说不出来的震惊。 就一个月而已，他们竟然赚了这么多钱！ “那是咱们火锅味道好，食材多。”季凉一边说一边计算，“按照我们盈利的比例来算，这会员卡里的充值盈利部分估算出来……” “怎样？！” 季女士和林薇雪一起齐刷刷看向季凉。 季凉冲着她们一笑，“我们可以算是回本了！” 第45章 开门一个月，就能回本。这放在后世简直想都不敢想。哪怕是再火爆的店，开门没有半年都别想回本的。 不过，后世人也更讲究，不管是装修还是什么，都是一大笔的投资。 而她们这个红火火锅店，除了定做一个招牌，在后面装了几个大功率的灯泡之外，装修成本也就是一楼做简单隔断的栅栏，和桌椅板凳了。 偏偏这些东西如今也不算贵，人工也便宜。 最重要的是，这个年代还是处于通讯和物资交流都不发达的时代，一部分人刚刚富裕起来，却缺少相应的娱乐设施，这才让她们这个红火火锅店作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赚了一大笔。 等到日后资讯爆炸，南北物资交流飞速的时候，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奇迹了。 三个人开心地又蹦又跳，等到冷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林薇雪喘着气看向季凉，问道：“咱们要分红吗？” 季凉想了想道：“分一笔吧，留下足够的钱在店里做流水就可以了。” 林薇雪也点了下头，觉得这么多钱还不如分了呢，留着时间长了，难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咱们还得在买一个冰柜才行。一个冰柜太少了，不够我们放肉，过年的时候肉肯定得涨价，咱们要提前买好才行。”林薇雪道：“还有，等翻过年来，天气就热了，我觉得咱们还得买空调。不过这是大事，所以想要先跟你们商量下。” 现如今的空调和冰柜可不便宜，价格不必后世便宜，但是这时候的钱比起后世来可是太值钱了。 他们这个偏北的城市，一般要到五月底天气才热起来。可吃火锅本身就是很热的，可能等到四月间大家就会嫌店里热，影响到火锅店的生意了。 林薇雪计划是一楼。二楼各买两个空调，放在斜对角的位置，这样差不多就能够覆盖整个大厅了。 可四台空调也不是小数目，肯定还是的慎重一点。 如今他们只能说毛利回本了，可火锅店是需要持续投入的店铺，万一步子迈得太大了，可容易扯着蛋。林薇雪心里不是很确定，按说应该是跟季女士商量的，可偏偏她下意识更相信季凉这个小姑娘的判断。 季凉迎上她的目光，想了想，才道：“等到明年三月份的时候再说吧。”他们这地方是真的穷还偏僻了点，这时候空调也不是好买的。 “到时候咱们盈利够的话就买四台空调，要是不太够，就买两台。” 空调肯定是要买的，不然夏天还怎么做火锅店的生意。 季凉想了想，继续说：“咱们到时候还得买一个冰箱放在一楼打听柜台这边，冰镇一些饮料什么的，肯定好卖。” 实际上，火锅店里的冰镇饮料，不要说是夏天了，冬天也一样好卖。 谁吃了火辣辣的火锅，不想喝一大口沁人心脾的冰镇汽水呢！ 林薇雪只剩下点头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这么机灵，她忍不住看向季女士，笑着道：“季家妹子，你这女儿可真是天生适合做生意。” 季凉心中汗颜，她哪里是天生的生意人，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只能说，她占了上辈子阅历的优势，又赶上了经济刚刚开始复苏的好时候，这才能乘着时代的风潮赚钱。 她不自傲，反而是谦虚了两句。 商量完了正事，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分红了。 林薇雪和季女士、季凉商量之后，决定留下够店里一周食材等东西流水的钱，还又留下一千块钱应急用，余下的大家就开始分钱了。 这钱可以说是分得酣畅淋漓。 最终总共拿出六千块钱来分红，林薇雪一人独占五成三千。她前期也出了足够多的钱，这点谁都没有异议。季女士出资的部分占了两成，余下的三成则是火锅底料和蘸料配方的分红了。 因为后期装修的时候，季女士资金不够，实际上还曾经欠过一笔钱，如今拿到了她两成的分红，足够她还钱之余还有些许的盈余。 而林薇雪很是知情识趣，把余下三成的钱直接给了季凉。 那可是一千八百块钱。 季女士下意识想要阻拦，可话到了嘴边，看着林薇雪对待季凉平等的态度，还是让她迟疑了。不过，她阻拦的动作还是做了出来，没来得及收回。 季凉接过钱，转头看向季女士。 “娘？” 季女士微微咬着唇，“你年纪还小，办不了存折，回头用我带着你去办存折，把你这钱存起来。” 季凉闻言一笑，道：“我的钱还不就是娘的钱，我留下个零头，余下的跟娘的一起存起来就好了。”见季女士还要说话，她连忙道：“再说了，这是火锅底料和蘸料的分红，方子虽然是我出的，可东西大部分都是娘你来做的，这里面原本也有你的钱。” 季女士顿了顿，没接着话茬，只道：“那回头我整理一个账本，给你记上。你要存多少？” 她原本觉得季凉年纪小，不应该拿这么多钱的。可季凉真让她拿着了，她又觉得太委屈女儿了。女儿如今不是那不懂事的人了，再说这钱也是她凭本事赚的。 真要细细追究起来，林薇雪愿意拉着季女士一起做生意，那还不是被女儿的方子带来的美味给征服了？ 她原本就是沾女儿的光，再把女儿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可就真的是过分了。 季凉给了季女士一千五让她存起来，余下三百直接放在信封里，然后收到了她随身的斜跨布包里。放好之后，她还轻轻拍了两下，很是满意的样子。 季女士注意到这挎包才一愣，转而笑着道：“回头我给你买个书包吧，我看市里的孩子都是买的书包。” 现在的书包款式也就那样，这挎包却是季女士开了裁缝店之后，季凉提要求新作的。外面有暗扣，里面有分层，不管是放书还是纸笔，又或者偶尔放点钱，都是很方便的。 因此，听了这话季凉一脸嫌弃：“我这挎包多方便，才不要什么书包呢！” 第46章 季女士怕季凉不够洋气被同学笑话土，季凉嫌弃现在的书包质量不好还土不拉几。母女两个没有共同话题，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季女士妥协，存钱之后特意托人批发了一匹现在少见的牛仔布——这还是她去看书包的时候，人家老板介绍的。说贵就贵在了布料上，这可是牛仔布料，又有款型又耐磨好用。 季女士原本就是开裁缝店的，店里一直进着各种布料，渐渐也跟进货的人熟悉了，稍微一打听，就进了一整批蓝色的牛仔布料。 布料到的时候，她还细细摸了一遍，感觉比店里的书包摸着更后世一些，然后她就开始试探着给季凉画书包的模板了。 挎包虽然好用，可现在好多人说了，斜着挎包容易让孩子肩膀一边低一边高，季女士觉得有道理，还是用双肩背的书包好点。 季凉在学校也看到了这次月考的成绩。 她成绩稳定在了前十名，这次第七，跟上次比不算进步，不过考试成绩是真不错。因为把重心从历史、地理、生物三门课程转移了更多到理化政上，她这三门课程成绩略有下降，堪堪保持在了九十分的边缘。 可物理、化学两门的成绩也冲上到了八十以上。 习惯性去掉了那三门可能不参与中考的科目成绩，她算了下自己名字，也排在了全班十八名。 进步的也不止她一个人，沈杰这次考试直接冲进了全班前三，全校第十四名。张红霞的成绩也不错，跟季凉挨得紧紧的，她第八名。 而且，去掉那三科之后，他们俩的成绩都比季凉要好。 季凉先是把错题都抄录到错题本上，自己拿着课本参考了下，又把沈杰的卷子借过来对比他的正确答案。这样苦苦钻研虽然浪费时间，可是学得也更加融会贯通了。 余下不是太懂的，她先是认真听老师讲，要还是不行就写信给沈城。 从十月份收到的他即将要出远门的信之后，季凉就再没有收到沈城的信，到现在都十二月了，她内心多少是有些担心的，可也不好在信里说太多，只问了一句：“你上次说要出远门，让我给做了肉酱和辣椒油。这么久过去，应该吃完了。我最近新做了红油的火锅底料，随信给你寄去一点，要是好吃，可以写信来说。下次我多给你寄一点。” 一块火锅底料好好包裹起来，如今家里这边已经是天寒地冻了，首都更偏北一点，季凉根本不担心火锅底料会融化。 东西和信一起寄出，这次不到一星期，她就收到了沈城的回信。 沈城的回信似乎带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一样，不过倒是比平时厚，沉甸甸的，季凉拿到手里就忍不住捏了捏。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说他有些事情耽搁了，至于是什么事情倒是没有提。 “我在最北边买了点小东西，有些很可爱，觉得适合你。还买了点他们那边的蘑菇，据说炖鸡特别香嫩。只可惜，最近这些东西并不在我手边，等我收到了之后就给你寄过去。” 原来是去了最北边？季凉忍不住看了看外面飘落的雪花，那可是比他们这里还要冷的。 “另外，你给我做的肉酱和辣椒油也都收到的。只是我吃到嘴里的只有一点，大部分都被朋友和家人抢走了。他们对这两样东西很是喜欢，想要托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多做一些，他们花钱购买。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就先跟他们谈了价格。按照你给我邮件的瓶子大小，辣椒油一瓶四块钱，肉酱一瓶六块钱。” 竟然还帮她谈起了生意！ 季凉忍不住笑了笑，继续往下看去。 “你和季阿姨商量下，要是愿意的话，下次可以多做一点寄过来，我收到后就给你把钱汇过去。”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简单的问候，随信也附送了沈城写的她这段日子寄过去的信中所提的问题的解答。 季凉觉得，沈城真的是太好了。 沈城不知道她家赚钱了，虽然之前没吃吃辣椒油和肉酱都没说给钱，可随信寄过来的试卷和辅导书早就超过了最开始季凉汇过去的钱，这都是沈城无声的回报。 而这次，竟然还帮她在首都打开了市场。 这么说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可多多少少确实是有要帮助她一家的意思在里面。而且还帮助的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轻柔，不让人有别扭的感觉。 而且沈城可以说是狮子大开口，开出来的价格可真的是不便宜。 她给沈城寄的辣椒油，核算下来一瓶的成本也就是一块钱左右。他直接就给卖了四块钱，肉酱因为掺的有蘑菇的缘故，实际上成本也没有比辣椒油高出来多少，不到一块五的成本卖了六块钱。 啧！ 季凉觉得，这要是需求量大，她都可以开个小作坊了。 不过这都不急，她现去看沈城给她回复的各种题目的解题思路。虽然有些题目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会做的，而且还熟能生巧了。可再看沈城的回复，还是让她有一种温故而知新的感觉。 沈城是个学神，这在季凉的认知里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了。最重要的是，这位学神甚至比老师还会讲课。 真的是人比人得气死。 季凉自己还在学海里面苦做舟呢，沈城年纪也不大却已经是上岸的学神了。 啧啧！ 她一边咬着笔杆钻研沈城写的物理解题思路，一边忍不住在内心感慨了两声。内心充满了对沈城的羡慕嫉妒恨。 啥时候她要是这么厉害，就好了。 毕竟，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她真成学霸了呢？至于学神，季凉对自己的智商有充分的认知，觉得是不太可能了。 沈城的回信她一直看到了晚自习，正看着呢没注意到章老师沉着一张脸进来，等听到敲黑板的声音季凉这才抬头看过去。 教室里一片安静，调皮的学生也被章老师阴沉的脸色给吓到，不敢主动出声问了。 章老师看了看下面的学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宣布刚刚才知道的消息：“明年的中招考试，已经宣布了要考试的科目，语数外和理化政六门，共计六百分，生物、地理和历史三门课程不参与中招考试，只需要参加会考就行了。” 四周先是一片寂静，然后“轰”一声炸开了。 第47章 这个消息终于确定了。 季凉和张红霞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转头看向沈杰。 沈杰的同桌都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季凉的这三门都是九十多分，不考这三门对你影响好大的！” 季凉沉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早就知道了，而且差不多在心里确定了，可真得到这个消息，她还是觉得有些沉重。 沈杰用胳膊肘撞了同桌田二虎一下，说：“你历史成绩也不错！” 田二虎叹了一口气，装作大人模样道：“看起来，以后只能认真上政治课了。”他的政治成绩最为拖后腿。 张红霞也有些不安，“我的政治分数也一般，化学也不太好。” 季凉的物理化学更是重灾区，只有沈杰这三门都好，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英语了。不过，他英语最近成绩也开始提高了，让英语老师很是欣慰。 实际上，这时候初中难度的英语，只要努力背句式和默写英语单词，大部分都能考出不错的成绩。要是阅读量再高点，考个九十分以上是没问题的。 章老师耐心地等着学生讨论了五分钟，见他们还不停这才重新敲了敲黑板，喊道：“好了，说几句就行了。” 教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少人脸上都带着不安。 季凉懂大部分同学的想法，毕竟，以他们学习的程度来说，地理、历史和生物大部分内容都是只需要背诵就能提高分数的，除开这三门，很多偏科的同学的排名都要大换血了。 包括她！ 果然，章老师开口就说：“上次月考的成绩我们会重新排名，我也会重新跟班里的同学讨论一下你们中招考试的目标。” 她说完看了看班里的学生：“好好上课吧。” 事实上，这次月考之前他们就已经学完了初三的全部课程了，这次月考算得上是一次提前模拟的中招考试。月考之后，他们就要开始全方位复习了。 中招考试改版的消息，带来的影响并不是一点半点的。 早自习上，蔫蔫的学生不少。季凉到的时候张红霞就偷偷指了下后面的黑板，示意她去看。 这节是语文的早自习，章老师还没来，季凉趁机连忙回头看了下。原来，月考成绩的排名已经连夜被改了，看字迹是章老师昨天在晚自习后连夜抄上去的。 她直接在二十多名的地方找自己，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二十六名，比她之前大致估算的还要低两名。 季凉心里真是哇凉哇凉的，感觉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心塞。 再一看沈杰，已经排到了班里第二名，全校名次也前进了几名，可以说是他们这个学习小组里的一股清流了。 大家名次都倒退了，只有他一个人进步。 沈杰也没有得意洋洋，反而私底下有种不好说的对季凉的担心。 然而看季凉面无表情地转头回头拿出初一的语文课本背诵古诗词，他唇角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只能偷偷叹了一口气，然后也摸出了自己的语文课本。 早自习的时候，章老师只来露了个脸，吩咐班长、学习委员还有课代表注意班级纪律，转头就匆匆走了。 等到快下课的时候，她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敲着桌子示意大家都停下背书。 她拿的是新鲜出炉的课程表。 里面生物、地理和历史的课程已经跟体育课一个待遇，一周只有一节了。音乐课直接没有，除了这几节课之外，剩下的就都是语数外和理化政了。 早自习归语文和英语，每周分一节给政治老师。 晚自习则是数学和物理、化学、政治的天下了。 白天上午从七点五十开始，到十二点二十放学共计四节课。下午从一点五十开始，到五点五十，也是四节课，只少了一个课间操的时间。 这八节课，只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名副其实的自习课，剩下的都被各种课程排得满满的。 季凉把课程表抄了下来，等下早自习回家吃饭的路上，她才又深又长地呼吸了几次。 班里紧张的气氛让她觉得，她手里的笔就是枪、支、弹、药，书本就是盔甲，防、弹、衣，端起这两样，她都能冲锋上阵杀敌了。 刚放松了一点，身后就一连串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沈杰骑着车赶了出来。 他到了季凉身边才捏住刹车闸，把速度慢下来，然后看着快步往家走的季凉，低声劝道：“距离中招考试还有半年呢，你别怕，有什么不会的我帮你！” 季凉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复读一年。不过，就算有退路，我也会努力，不会松懈的。” 这话她说得斩钉截铁。 沈杰意外地看着她，只觉得季凉双眼明亮，如同天空星辰一般。 # 沈城估摸着季凉差不多收到了自己的信，按照这小丫头的性格，就算不给他寄来一大箱子的辣椒油和肉酱，估计也能寄来半箱。 所以等到有人来医院探望他的时候，他就打包票让人五天后过来帮他取包裹就好了。 他这会儿正一条腿吊着，避免血液回流，淤血水肿等等问题呢。可这也不耽误他跟一起拼过命的兄弟们嘚瑟。 反正想要定辣椒油和肉酱的就是这帮人。 这些人天天操练，饭量大，一瓶子的辣椒油或者是肉酱，最多也就够吃个一星期，一个月各两瓶掺着吃就得二十块钱。不过，他们也出得起这个价钱。 毕竟这次回来每个人都发了奖金，还有个集体荣誉的二等功。 每个人每月还有一二百块钱的补贴，一日三餐还都管着，吃点酱不算什么大事。 果然，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眼睛都亮起来了，忍不住问：“消息准确吗？那妹子答应了？” 甚至还有人感慨：“季凉妹子真的是人美心善。” 他们连季凉的面都没见过，照片都没一张，连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不过是正巧有人见到沈城写信，眼神锐利地瞟到了辣椒油和肉酱是季凉做的，他们就吹捧起来。 都是一群有点知识，但是又不太有学问的年轻人，此时张口称赞起来是没有半点的含蓄，不一会儿就让沈城觉得听不下去了。 等把一群聒噪的人都赶出去，沈城躺下想起最初见着那个脸上有汗有泪，还一道道灰尘的季凉。 他无声砸吧了一下，觉得季凉这个小姑娘确实挺好看的。 第48章 沈城生生在北边深山老林里跟偷猎的人耗了一个多月，最后他们才把人抓住。只是，对方偷猎，自然是带得有武器，他为了掩护一个战友，被人腰腹的地方开了一枪。 然后从一个坡上摔下去了。 要不是冬天有积雪有灌木拦着，那个快七八十度的斜坡能把人给摔死。 他就断了一条腿，余下的都是擦伤，运气还算不错。 不过因为腰腹的枪伤失血过多，再加上昏迷了一段时间，等到把他送回首都的军区医院治疗的时候，沈城这边已经积累了好几封季凉的信了。 他年轻，身体恢复得快，一旦得到足够好的治疗很快就清醒过来。 给季凉回信的时候，就在病床上架一个小桌子，很是方便。为了给他回信，他还托人把自己的课本都给送了过来，上面清楚地跟季凉标注上需要用到的公式和定理、定律之类的是在什么地方。 也算是打发病床上不能乱动的无聊时光了。 结果，季凉的辣椒油和肉酱并没有如约到来。 课程表的改动加大了学生们的压力，短短一周不到的功夫，学校里发烧感冒了几十个学生。老师们这才意识到，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这样大强度的学习和紧张气氛对他们来说还是太严格了。 学校趁着晚自习开了一次会，最后决定，这周放假两天。不过周五是赶不上，周六早自习之后放假，周日回来上晚自习。 季凉这才松了一口气，周六早自习结束直接去了早市买东西，这才来得及给沈城做辣椒油和肉酱。 一做就是一上午，足足两大锅，装起来辣椒油有十瓶，肉酱有八瓶。 她把这些都从邮局寄出去，还给沈城寄了一封简短的信，信上只说了中招考试的事情，还说了下自己的不安，决定要坚定一下自己努力学习的信念。 她请沈城给她寄一张首都a大的大门照片来。 首都太远，她去不了，不过阶段性目标的市七中她还是能去的。 季凉跟季女士说过要去市里，季女士如今对她放心，只交代她注意安全，又跑去小卖部打电话给林薇雪，让她帮忙接一下人，免得姑娘走丢了。 季凉到市里的时候下午三点多，正是火锅店清闲的时候，林薇雪一口应下去接人了。 季凉没有空手来，还带着一瓶辣椒油和两瓶肉酱。 “肉酱给林姨你吃一瓶，辣椒油就不必了，你如今天天守着火锅店，估计也不喜欢吃辣的了。”季凉笑着道：“火锅店忙，如今林姨你守在城里怕是也没去看过几次叶笙哥吧？” 林薇雪还真没去过两次。 实在是太忙了。 这个月虽然生意比第一个月差些，可毕竟天气更冷了，所以来吃火锅店的人还是不少的。她忙得喝口水都要抽空，哪里来得及去看儿子。 季凉笑眯眯喝着林薇雪递过来的汽水，道：“我歇会儿然后去把辣椒油和肉酱给叶笙哥送去。”顺便在市七中好好转一转，感受一下学霸们聚堆的氛围。 林薇雪笑眯眯道：“我陪你一起，我也好久没见你叶笙哥了。” 季凉没有反对，反正她就是去看一看，坚定一下内心的信念，别被突然跳水的成绩给打击得一蹶不振了就好。 喝完了汽水，她冻得打了个哆嗦，然后从口袋里拿钱把汽水钱给了。 林薇雪道：“咱们自家的店，还用你单独给钱？” “这可不行，这样不好算账了。”季凉笑了笑，坚持给钱，林薇雪心中忍不住再夸了季凉一声敞亮，才把钱收了。 两人坐了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一起坐公交去了市七中，跟上次的流程一样，门卫喊人，然后叶笙过来接到两个人一起进学校。 叶笙要带着他们去吃饭，季凉摇头把手里的东西给她，“林姨托我给你做的。”然后又说：“你们吃饭吧，我在学校里逛逛，看看市七中怎么样。” 叶笙闻言笑了起来，“怎么，季凉你准备明年考我们学校？” 季凉心里正没底，被叶笙这么一说顿了下，然后才咬牙道：“是有这个想法！”说着不服气地瞪了一声一眼，看他能说什么“好话”来。 没想到叶笙不仅没有嘲笑她，还很热情：“那你可得加把劲，今儿我就带你先看看你未来的学校怎么样！” 林薇雪有些不乐意，叶笙现在可是高三的学生，平时学习多忙啊，哪有什么时间在学校里乱逛。 季凉摇摇头：“我一个人随便走走就行了，你还是陪林姨吧。” 林薇雪心中还是喜欢季凉的，闻言笑着道：“咱们一起转转好了，这会儿食堂人正多，晚点再去吃饭。” 市七中面积是季凉初中的四倍，有专门的图书馆，男女生宿舍各两栋楼，每栋楼都是四层的。除此之外，学校还有一片小树林，还有一个中心花园和小喷泉。 除此之外，就是两个食堂，还有教学楼了。 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在一起，是新盖没两年的。高三的是旧楼，很有一种时间沉淀的感觉，一面墙上还爬满了爬山虎。 现在是冬天，爬山虎的叶子落完了，只剩下藤蔓，不过也能想象得到夏天的时候这里是多漂亮。 叶笙简单介绍了一遍学校，最后带他们去的是操场。 操场是标准四百米一圈的跑道，跑道里面是足球场，没踢足球的，不过有不少人在里面锻炼身体。还有人沿着跑道一边走一边背英语单词。 跑道外面有沙坑，有乒乓球台，还有篮球场等等运动场地。 他们从篮球场旁边过的时候，一个篮球突然砸过来，季凉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她只听到一声“砰”，然后脑袋一阵晕眩，还有林薇雪和叶笙焦急的叫喊声，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季凉！” 季凉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摇晃了下，她缓慢扭头看过去，篮球掉落地面的过程在她眼里仿佛都是慢动作，然后再直直看着它咚一声之后弹起来，然后又咚一声落地，再弹起来。 她被人紧紧抓住了双臂，有人在摇晃她。 季凉还看到有人匆匆跑了过来，抱起篮球朝着她看过来。 她仿佛看到了对方，又仿佛看到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的事情如同电影一般在她眼前晃过，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那一辆飞快驶来的汽车。 “季凉！” 叶笙在她耳边猛然大喊了一声，仿佛是叫破了什么脆弱而又一直笼罩着她的东西一样。 一瞬间，迎面的汽车消失了，这个世界从新在她面前清晰起来。 第49章 季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冲到自己面前的男生。 男生抱着一个篮球，不安地看着她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吧？” 叶笙也在一旁问：“季凉，季凉你没事吧？” 林薇雪抱着她，晃动着她，仿佛要把她晃醒。 季凉伸手摸了下自己被砸的部位，如同做梦一样说：“没事，我没事。”脑袋有点疼，不过他们距离篮球场是有些距离的，所以才没防备会被篮球砸到。 那球砸得不重，就是她一时间被砸懵了。 季凉揉了揉脑袋，整个人很快清醒过来，不过砸到他的男生把球扔回去给同伴，坚持要送她去学医务处。“还是简单检查下吧！” 这里打球的都是高一或者高二的学生，没有高三那么繁重的作业任务，这才有精力和体力趁着晚饭的时候来打篮球。 季凉被送到了市七中的医务室，里面的医生见呼啦啦进来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仔细问问才知道是季凉被篮球砸到了脑袋。 这可不是小事，医生连忙让季凉坐下，可是给她做简单的测试。 季凉情绪稳定地问答问题，确认自己没有什么恶心想吐的感觉，医生记录完整个问诊的过程，这才道：“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回去之后要是有头晕，恶心想吐，站不稳的情况，就立刻去医院就医。” 季凉认真记下，觉得她万分有幸多活了一次，这辈子一定要爱惜身体。 一旁的男生立刻报上了自己的班级和姓名：“我叫顾宸，高一七班的，你要是之后看病就来找我，我会负责的。” 季凉笑着点了下头，也没有觉得头晕难受。 顾宸和叶笙两个人一起把人给送出了校门，知道季凉还是个初中生，他想了想干脆回家把自己初中用的一些试卷什么的整理了下，回头找叶笙问了地址给季凉寄过去，就当时赔罪了。 因此，下一周季凉收获了两份试卷。 另外一份是沈城寄来的，收到信和包裹的同时，她还收到了汇款单。 整整三百块钱，多出来的钱继续定辣椒油和肉酱。 季凉寄过去的那点，根本就不够分。 季凉捏着那张汇款单愣了半天，等到季女士叫她吃晚饭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她把心里的事情都压下去，汇款单也收好夹在了课本里，这才陪着季女士一起吃饭。最近，季女士买了几个芥菜疙瘩，切丝焯水之后晾干，然后放上油、盐、糖和五香粉之类的凉拌，最后吃的时候再滴上几滴醋，两滴香油，那味道简直没得说，又爽脆又开胃。 不过这东西上火，季女士不让多吃，只装了一小碟子，然后就是猪油渣炒萝卜丝，因为舍得放油，萝卜没有半点涩味，香气扑鼻。 季凉吃了饭，收拾碗筷去洗就被季女士拦住了。 季女士知道她学习压力现在越来越大，在家都不让季凉做什么家务了。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专心学习，别被其他事情给拖累了。”季女士认真交代，连着每周提供给火红火锅店的火锅底料和蘸料，现在都是她一手调制，然后给送去市里的。 “就三两分钟的事情，也累不着我。就当空空脑子吧。”季凉绕过季女士，去厨房把锅碗瓢勺都洗了个干干净净个，这才挤了点袋装的郁美净，一边搓手一边上学去。 季女士给她做的牛仔布料的书包很好用，不过现在她大部分书都放学校了，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才会把书本卷子都用书包背回来。 她到学校，趁着晚自习还没上课先给沈城写了回信，问他这个辣椒油真有那么多人要，是一次性的，还是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要一批。 信后面照例跟了两道她不太会的题目。 当天信贴好邮票放学校的收发室里，第二天就会有邮递员来拿走送出去了。 她那天被砸了之后，当天晚上有些不舒服，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人就神清气爽，没有半点不适了。季凉确信自己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收收心，把沈城寄来的a大的照片夹在了她最大难关化学书的课本里，坚持不下去了就看两眼。 这个小动作没几天就被张红霞和沈杰给发现了。 张红霞悄悄问季凉看的什么，季凉就跟她分享了下，让她看清楚照片上a大的大门和牌子。 “你哪儿来的，可真好看！”张红霞羡慕得不得了。 季凉说是朋友寄来的，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看a大，眼中都带着向往，这可以说是全国学子共同的目标了。 沈杰见她们两个人说悄悄话，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一眼，一眼也被那照片给吸引了。 他忍不住轻轻戳了下季凉的肩膀，低声说：“季凉，你那照片给我看看！” 季凉也不小气，干脆挪开了点，给他留一个位置看照片。 三个人凑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等到上课的时候才各自收心开始学习。 大概是因为被照片中的景象给刺激了，这三个人接连几天都格外努力，等到宣布再一次月考的时候，三个人都充满了蓬勃的斗志。 季凉现在脸皮也越来越厚了，不会的题目一下课就去办公室里堵老师，有没听懂的地方就继续问，倒是让几个老师对她印象都可好了。 章老师听着学生们哀嚎，就大声喊：“叫什么叫，这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了。月考之后以一月中就是期末考试，期末考试完就是补课。” 她顺便宣布，这学期不可到腊月二十七，过了年初六的时候初三学生就开学了。 整个寒假，满打满算勉强算是十天！ 这下连季凉都想嚎了！ 十天，过年够干什么啊？季女士准备过年回清水沟的，她们得先在县城或者是市里买年货，然后再回去清水沟把院子屋子都收拾出来，再炸东西，这些都忙完，也就过年了。 过年还得走亲戚。 季凉觉得这个年怕是要忙死了。 而沈城的信也回来了，说是帮她谈成了一笔生意，每十天提供一批辣椒油和肉酱，辣椒油三百瓶，肉酱五百瓶，如果没问题的话，从新年开始。 这个新年，指的还是元旦！ 第50章 现在距离元旦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了，她还得准备月考。 因为快过元旦的缘故，季女士的裁缝店也接了不少单子，再加上季女士还得给红火火锅店准备火锅底料和蘸料，肯定是来不及做这么多东西的。 这个量，真的是足够季凉开个作坊了。 可是季凉也是真的忙。他们是小地方，县城的教育资源明显是不够高的，只能信奉勤能补拙，每个月如果没有意外一般都是只放假一天半，正好就是月考结束的时候。 除此之外，每周日的下午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上午放学，晚上接着就要上晚自习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开个小作坊呢。 更何况，就算是有时间，她也没有这个精力啊。 她自认做不到事业、学业两手都能抓得起来的程度，想要一样，几乎必然是要放弃另外一样的。上辈子，她就耽误了学业，这辈子重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好好读书，将来念一个好大学，好专业。 可这辣椒油和肉酱，按照一组优惠点，卖八块钱的批发价，一个月也有九百组，还另外再添六百份的肉酱。 不用只比，季凉连默算都不用，一眼就知道这一个月就是一万块钱的收入。辣椒油和肉酱的成本都不高，这一万块钱最起码能有八千的毛利。 季凉心都在滴血。 不要说沈城长期定了，哪怕只定一个月，她都能一瞬间成为八零年代人人羡慕的万元户！ 因为这个事，她晚自习都恍恍惚惚了半堂课，这才慢慢进入状态。幸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季凉的自我管理能力还是很强的，学校没放假，她就暂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只匆匆回了沈城一封信，说这件事情她还得考虑，毕竟要以学业为重。 沈城只知道她们母女生活不太好，为了一点钱季凉还差点被她亲生父亲给勒死，这才灵机一动想要给她们家一个赚钱的生意的。 看到季凉的回信，他犹豫了下，干脆给季凉拍了一份电报，附上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时候，他已经出院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处于休假当中。 既然休假，他就干脆回了家，电话号码也是家里的。然而，等了两天，季凉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电报不比信件，是很快的，而且也不容易丢。 沈城原本还想再等等，结果炊事班的战友就找来了。 “你那酱，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再不来那群小崽子都要造反了！” 沈城对他摇了摇头，道：“小姑娘一直没回电话。” 炊事班的雷渐比沈城大上不少，不过两个人也是过命的交情。要不然也不会真的这么信任季凉，因为其他战友喜欢就定这么多的辣椒油和肉酱。 他坐在沙发上，看向沈城问道：“不会是你那封信惹了麻烦吧？” “什么？”沈城愣了下，抬头看向雷渐：“这会有什么麻烦？” 雷渐知道沈城的家世，低声解释：“我炊事班这边定下的辣椒油和肉酱，一个月加起来都万把块钱了。之前你还给那小姑娘汇过去三百块钱，你忘记了？” “财帛动人心。”雷渐意味深长地说。 沈城一下子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季凉的时候，那小姑娘因为两千块钱，差点被她亲爹给杀了。要不是他及时遇上…… 他猛然站了起来，“我得过去一趟看看！” 正好他还在休假，腿伤实际上也好得差不多了，拄着个拐杖不要让上腿太过于用力就足够了。 雷渐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吓了一跳，怀疑地看着沈城：“你不是说那个小姑娘，只有十二三岁吗？你这么慌里慌张的样子，可不像是平常交情的样子。” 看着倒像是把人家姑娘放心上了。 雷渐没说出口的话，意思却表达的很是明白。 沈城白了他一眼，“那就是个十二三的小姑娘，就是身世有些可怜。再者我这不是教了她快一个学期了，我们之间也算是有师徒之情。” 想起季凉那个丧心病狂的父亲，沈城觉得他还是过去看一眼的好。还有之前季凉寄过来的火锅底料，他因为住院，连着一口都没吃上，都让那群牲口给哄抢没了。 这些人吃了不说，等吃完了火锅还带着一身味去医院馋他。 沈城想要买火车票还是很方便的，而且因为伤势的原因，他定的还是卧铺。当天晚上的车，睡上一晚上，第二天就到了m市。 然后，他再换乘长途汽车，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县城。 他还记得季凉母女在县城开店的地址，直接叫了一个三轮坐着过去。 季女士裁缝店店门关着。 沈城千里迢迢过来，扑了个空。旁边晒太阳的一个奶奶看他守在裁缝店门口，慢悠悠开口：“小季去市里了，得晚上或者是明天才回来的。” “你是要做衣服啊，就明天早点过来，到时候人少，能给你细细量一下……”老奶奶因为邻居的原因，吃了不少季凉家的肉酱，因此很是愿意帮她们母女俩招揽生意。 沈城有些奇怪：“去市区？” 老奶奶笑眯眯地说：“去给人送货了。” “那季凉呢？”沈城知道季凉一般周末都不放假的，她在心里曾经吐槽过学校几乎没有假期。 “在学校啊，今天考试，中午才回来。” 县城的布局很简单，沈城大致还记得学校在什么地方。他跟老奶奶道谢，请她吃了一颗糖，这才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季凉的月考日。 因为少了三门需要考试的课程，所以他们这次的月考安排的很松散，还是一天半就考完了，但是每次考试中间有了更长时间的间隔，晚自习也没有再安排考试，可以让她们为第二天考试做更充足的准备。 最后一门考的化学。 季凉出了考场就有点垂头丧气的感觉。 化学和物理一直都是她最为棘手的科目，上次学校名次排了第二次，出来之后她就蔫蔫的，这次再考试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以前这两门考试一般，还有历史和地理兜底，现在没了。 而且现在考试的题目越来越难，还有不少初一、初二的课程，对于她来说问题就更大了。她基础不好，虽然自己一直在学习的空余复习，可毕竟比不上其他人稳扎稳打的基础。 季凉蔫蔫地从学校里走出来，根本就没注意到路边站着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直到“小白杨”微微皱眉，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季凉！” 第51章 季凉回头，看到沈城的一瞬间还迷茫了下，之后记忆如同开闸一样涌了出来。 她露出笑容，快步过去：“沈城哥，你怎么在这里？” 沈城低头看了看她，觉得几个月没见，小姑娘长高了些。他接过季凉的书包，示意她往前走，这才低声说：“我之前给你发了电报，让你给我回个电话，你怎么没回？” 季凉根本就不知道电报的事情！ 她这几天都在为月考做准备，因为少了擅长的科目，所以在忍痛拒绝了沈城之后，她每天晚上能学习到十一点半，第二天五点就又起床了。为了珍惜时间，她早上和晚上都不回家吃饭了，都是和张红霞在学校解决的。这样最起码能多做半张卷子。 季女士见她这么忙，收到电报后就没给她，想着等她考试完了再说。 毕竟，电报上也没有说紧急，也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因为这样，造成了一个时间差，让沈城产生了误会。 沈城确认她这边无事发生，孙建设并没有找到她们母女，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他救过的小姑娘，他还是希望她能过平平静静过日子的。 既然见到了人，沈城就不急着说肉酱的事情了，反而提起了之前季凉寄给他的火锅底料。他可是一口都没吃到！ 不好说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不过沈城还是拿自己的伤势卖了个惨，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结果火锅没吃上，只闻了一鼻子的香味。 季凉见他因为担心自己千里迢迢地跑了一趟，这会儿还拄着拐呢，干脆没回家直接去了菜市场买东西，准备招待沈城吃火锅。 沈城见状心满意足，一手拄着拐杖，另外一只手还帮季凉拎着食材，动作灵活得不像伤残人士。 季凉带着他回去，还遇见了之前给沈城指路的奶奶。奶奶看着她笑眯眯道：“凉丫头回来了。这是你什么人啊，一大早就过来，我还当是找你娘做衣服的呢！” “我远房表哥，过来看我和我娘的。”季凉笑着回了一句，开门进去，沈城冲着老人点点头，跟着进去了。 现在不比当初夏天了，季凉让人坐在后院堂屋里，把堵住的蜂窝煤的炉子打开一条小缝，让煤球烧起来取暖。再给沈城在白瓷缸里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捧着暖手。 “你这腿，没事吧？” “过几天就好了。”沈城笑着说，觉得季凉忙来忙去的样子有些好玩。 季凉干脆又给他拿了一条夏天用的毯子，盖子了腿上。 “伤到骨头还是小心点，别进了寒气留下病根。” 沈城看着瘦，穿得还薄。季凉倒是不至于认不出他身上的羽绒服，可总归灵魂太过于成熟，总觉得沈城不会照顾自己。 等忙完这一切，堂屋里温度也升上来些。 季凉让人自己坐在，她去厨房准备火锅。 火锅好做，家里还有季女士留下她们自己吃的火锅底料，把汤煮上，然后把食材处理好就够了。 不过半个小时，季凉就端着托盘一并把菜端过来，然后又在蜂窝煤的炉子上放上锅，按照沈城说的给他调了个干碟。 热腾腾、红油汪汪的火锅放在炉子上没一会就重新翻滚起来，季凉先是下肉。肉她片得薄，因为不知道受伤能不能吃羊肉，她今天买的干脆都是牛肉。 肉下锅，一个翻滚就变色熟透了。 季凉先给沈城捞了一勺子肉，让他吃，之后才顾上自己。 沈城受伤之后，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还是第一次享受如此全方位的照顾，觉得又好笑有熨帖。他也不说自己没事，只看着季凉每次下菜都先给他夹，他那碗里一直都是满当当的。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沈城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另外一个目的。 他起了个话头，说起肉酱和辣椒油的事情。 “你要真的学习忙，让阿姨做也是行的。这边年前要的多，年后也是能长期供货的。”元旦到春节期间要货多，主要是想着春节年底的时候给大家发点福利。 炊事班每年都会发吃的，也不小气。如今大家都喜欢辣椒油和肉酱，雷渐就大手一挥批了一笔。 等这桩事情过去，以后再采购就是小时了。 沈城享受了一番伤员五星级待遇，这会儿细细给季凉解释这里面的利润。 季凉哪里不懂的，她比沈城还懂。可是，钱总是赚不完的，学习却是在某些时间段最为重要的。季凉心动，可是还是坚定内心的想法。 可眼睁睁看着一大笔钱从手头溜走，她也是不舍的。 想想后世的老干妈，不就是凭着辣椒油走出小城镇，走出国内，走向世界的吗？ 要是成功了，那未来说不定就是国内大企业了。季凉如何不心动？ 她心动得也要命，可她没时间，也没精力。 除非，能找到一个信任的合作伙伴，把一切事情都交给对方去做。 季凉忍不住看了看沈城。 沈城被她看得有些莫名，还劝道：“阿姨可以雇人做的，这样就不会耽搁你的时间了。”他不知道，季女士现在的时间也是高度饱和的。 而且季凉跟季女士聊过，季女士还是更喜欢做衣服，不愿意放弃这个季女士裁缝店。 当然，季凉没提这里面巨大的利润就是了。 她希望季女士能够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火锅店的分红也足够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季凉摇摇头，最终否定了跟沈城合作的想法。沈城对她有救命之恩，后来也帮过她很多，两个人也算是有师生之情。可要是合伙做生意，一个不小心未来就容易走上翻脸不认人的拆伙之路。 又或者，为了这点情分，她一直忍让，直到忍不了为之。 伴随着一锅红汤火锅咕嘟的声响，季凉最终下定了决心。 “沈城哥，不如我把方子卖给你吧。”她抬头对沈城说：“这样你们就能自己做了，也方便，不用我总是跑邮局寄东西。我也能有点小收入。还不会耽误我的学习，可以算是一举数得了。” 第52章 把方子卖了？ 沈城愣了下，这不就等于是杀鸡取卵吗？ 季凉家的不管是肉酱还是辣椒油，味道都很好，而且不知道她究竟是放了什么香料，反正炊事班那边几个大厨研究了这么久，做出来总是差那么点味道。虽然也受欢迎，可到底只能当季家的辣椒油没有时的替代品。 炊事班的人不服气，可也没办法，跟着沈城做任务的那几个人都是好手，可同样也都是刺头，上次季凉寄来的一大包辣椒油和肉酱都被他们给分了。 他们带回去之后，当然也不能独享，一伙人三不五时，还分批分次地去找雷渐，雷渐顶不住这群猴孙的折腾，这才找到了无妄之灾的源头沈城。 沈城想帮帮季凉这个小姑娘，就自作主张给她谈下了一大笔的生意。 结果季凉学习任务重，要把初中三年的知识都在一年里学会，融会贯通，根本就做不了这样的大生意。季女士更是忙着火锅店和裁缝店，顾不上这些。 好好的生意，就这么差点打了水漂。 听到季凉说要卖方子，沈城下意识就想要阻止。 季凉道：“不过，咱们得签下合约，这方子只能自用，不能外售牟利！”留下这么一手，为的就是等到中招考试以后，她有两个月的暑假，准备把这个作坊给搞起来。 她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赚钱的门路的。 沈城听她提的条件，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季凉年纪虽小，可考虑得很是到位了。 两人商量了合约的细节，沈城又找小卖部的电话给雷渐通话聊了一下。雷渐果然更乐意把方子买回来自己做，这样也更安全一点。 至于价格，沈城一口价六千六，雷渐不得不跟他讨价还价，最后定在了五千。 季凉对价格倒是接受良好，毕竟不是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用，而是给最可爱的人用。 她复习语文的时候学过这篇课文，如今拿出来用，见沈城一愣脸微微有些泛红，仿佛是不好意思一样。不过，沈城还是冷静自持，低声解释：“有保密条款的。” 季凉连忙表示理解，不想自己死于知道的太多。 沈城见她一副害怕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下午我们一起去市区，我托人找了个律师，让她把条款都拟定好，签好合同之后，我回首都就把钱给你汇过来。”这年代，谁出门会带一大堆的现金，更何况这合同也不是跟沈城私人钱的，钱要报账要走流程的。 季凉心中明白，并没有什么异议。 她把锅碗瓢盆都收拾赶紧，门窗全部锁好，这才和沈城一起去了市区。 两人先是签订了合同，季凉这才把配方仔仔细细写上了。她这两个配方都是后世改过无数次的，所用的香料虽然都算常见，可也有二十多样，每一样放入的时机也是不同的。 既然狠赚了五千块钱，季凉当然不会藏私，仔仔细细把每一个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连为什么这么做，以及可能会出现的错误都写得清清楚楚，如同一篇小论文。 用字数向对方证明，这钱他们花的不亏。 两人在红火火锅店的楼上包间，等季凉写完，外面天都黑透了。 沈城在附近定了房间，拿到方子之后就跟季凉讨价还价，让她附送点辣椒油和肉酱，顺便让他看看是怎么做的，免得炊事班那群笨蛋看着方子都做不好。 这理由可以说是十分之正当了，季凉心知沈城十有八、九是馋了，想要免费“嫖”辣椒油和肉酱，却也没有真的说破，只笑着应下，说明天下了早自习就去菜市场买东西，中午在家给他做两锅。 沈城这才心满意足，晚上请了季凉她们吃市里的特色炖羊肉，之后还特意借了个汽车连同司机，把季凉和季女士给送回县城。 季女士有些不安，第一次做小汽车一路上不好当着司机的面说话，只拿眼神去盯着季凉。 季凉笑着道：“沈城哥这次过来算是公干，娘你别担心，这是好事。” 季女士隐约知道沈城买下了她们做辣椒油和肉酱的方子，不过并不知道卖了多少钱。做辣椒油的方子原本就是季凉一点点调整到了现在这个味道的，还有肉酱，也是她最先开始做的，所以季女士并没有觉得季凉这是私下做主卖了家里的东西。 她只是担心季凉。 季凉到一月底才十三岁呢，就这么能干，实在是因为她这个当娘的太无能了。 她找了几年都没找到的孙建设是季凉找到的，还有他们买房子做生意的钱，也是季凉跟孙建设要回来的，还因为这个吃了大苦头。 一劳永逸摆脱那畜生的办法也是季凉想的。 还有做火锅生意…… 季女士拉着季凉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手在曾经有伤口的地方摸了摸，满心满意都是心疼。 季凉享受着母亲的关爱，累了一天，精疲力尽的她干脆直接靠在季女士的身上睡着了。 等到家的时候，季女士这才小心翼翼叫醒了季凉。 季凉如今年纪大了，个子也高了不少，季女士已经抱不动她了。季凉醒过来，先是谢过了送他们回来的司机，让人进屋喝了热茶，又吃了点东西，这才送人离开。 司机还是要回市区的。 等送走了人，母女两个这才关上门，回家把火烧起来，烧了热水洗漱泡脚，再把炉子封好，留个小火苗保持温度，各自就回去睡了。 季凉第二天还得上学，临走去市区的时候她托人去学校帮忙请了晚自习的假，第二天一早到了学校就听到张红霞凑过来说：“昨天晚上物理卷子改出来了。” 物理是前一天下午考试的，这时候改出来也不出奇。 季凉现在心里有些发憷，几乎不敢问自己的分数。 张红霞低声说：“我把卷子放你抽屉里了，你自己看吧。” 季凉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在抽屉里摸了一下。薄薄的一张卷子，碰触到的一瞬间，带着一晚上的冰凉，让季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一咬牙抽出来低头一看。 鲜红的90分映入眼帘。 第53章 啊啊啊啊啊啊~ 季凉在内心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九十分！她的物理成绩终于突破九十了，上次才考了八十出头，这次可以算是进步很大了！ 要不是班里学生都快到齐了，季凉能抱着卷子站起来赚两圈。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扭头盯着张红霞。 张红霞拿着书本挡着，然后扭头冲她笑，低声说：“昨天晚自习，物理老师还夸你了呢！” 季凉兴奋得脸都浮现了一层粉色，手里握着卷子激动了好半天，等到班主任章老师进来这才回过神来了，赶忙拿出课本。 她们语文课本都复习到初一下学期了。章老师说最好是在两周内过完一遍，等春节放寒假前把初二的课本也都过了。 这对季凉来说是好事，虽然速度太快了，可最起码有老师带着系统的复习，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露。所以这段时间上课她格外认真。 其他科目也是这么安排的，物理、化学、数学速度还更慢一点，按照老师们的安排，能在过年前过到初二上学期的课本就不错了。 季凉如同树苗一样努力汲取着从天而降的甘露，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的养分。 等到全市的期末考试时，刨除历史、地理和生物三门功课，她的成绩也稳定在了班级第十名。 这成绩不算太好，可是不管是数学，还是物理或者化学，她考试的分数都在八十分以上了，物理甚至稳定在了九十分以上。 章老师对她的状态很是赞赏，私底下也没少鼓励季凉。 谁都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算时间里，季凉不止成绩上升稳定，连个人财产也上升到了一个一般家庭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按照季女士的记录，她的个人财产已经有一万一了。其中有五千块钱是出卖辣椒油和蘑菇肉酱的方子换来的，余下的则是火锅店又两次的分红。 火锅店的生意渐渐稳定了下来，虽然没有第一个月收入那么夸张，可是每个月的收入还是很客观的。 因为林薇雪长时间驻扎在火锅店的原因，所以季凉她们三人商定了下，给林薇雪开了一个店长的工资，一个月两百，另外还有百分之二的提成。 这是店长的待遇，除此之外就还有她们的分红股份了。 林薇雪倒是不计较这些，可真也知道季家母女是这做事敞亮，因此在店里也忙得更加有劲头了。 因此，季凉的存款加在一起，竟然有一万一了。这还不算她手头留下来的零花钱。她手头还有两百多的零花钱，都是季女士偶尔塞给她的，还有之前存下来的。 期末考试是安排在一月中，今年春节是二月五号，所以期末考试之后季凉还得再上半个月的学，顺便参加一次学校的考试这才能放寒假。 而市里火锅店的生意也随着春节临近，人们之间的应酬增多，越来越火爆起来。 季女士一星期要去送两趟的火锅底料和蘸料。 偶尔有时候不够用，林薇雪还要特意打电话过来让她临时加做。季女士算着，她们今年是真的能过一个富足又忙碌的春节了。 学校的期末考试安排在了腊月二十四和二十五两天，成绩需要腊月二十八去学校领。倒是寒假作业是早早发了下来给他们做的。 如今这上面的题目，在季凉看来已经简单得不得了了。不过做这些题目的时候，她也很是认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万一一个不小心，阴沟了翻船了可怎么办？ 做完后对后面的答案，果然还是有不小心做错的地方。季凉把这种粗心大意的题目也抄到了错题本上，用鲜艳的红色，每次看到都让她心里一紧。 这种警告性质的做法还是有用的，季凉在一些基础题目上几乎都不会在丢分，会的必然得分。不会的，也会把自己思考的解题思路罗列在卷子上。 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后面的大题，一题十分，甚至是十五分，她写上去的部分总能拿到三五分，甚至更多一点。 这样也有效的提高了她的成绩。 腊月二十三就是小年了，这天不少人家都放了鞭炮。学校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初三的学生还在埋头苦读。明天他们还要参加一次学校的期末考试，这可比之前的全市统考题目要难。 季凉还翻出了她初一、初二的一些考试卷子，那上面的成绩不能说惨不忍睹吧，但是成绩也确实非常一般。 她抽空把这些卷子的题目抄下来又做了一遍。 这里冬天气温能到零下十度，八零年代也没什么集体供暖，最多就是屋里有个蜂窝煤的炉子，温度也并不会太高。季凉穿着厚厚的棉袄抄写题目，两只手冻得通红，写着写着甚至有种握不住笔的感觉。 季女士看得心疼，在炉子上烧了水，每过一段时间都要让季凉把手在热水里泡泡，甚至让她去院子跳绳，别冻着了脚。 季凉学习到晚上十一点，季女士就陪着到了十一点，等都结束了母女两个一个泡脚盆里泡了脚，再用吊针瓶灌上两瓶子热水，塞好橡胶盖子，过上一层不穿的破衣服塞被窝里，暖洋洋地睡觉去。 有季女士一直盯着，季凉今年倒是没有把手脚冻伤，等到考试完学校放假，她还没松一口气呢就接到了沈城从首都打来的电话。 沈城要求辣椒油和肉酱的售后服务。 雷渐同志在食堂里做了好几次，甚至发动其他同志一起研究菜谱，做出来的辣椒油和蘑菇肉酱总是感觉差那么一点点。 花了五千块买来的方子，雷渐还尝过沈城带回去的样品，他不甘心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因此咬牙切齿抗住了不少人抗议的压力，偷偷琢磨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败北。 他决定，请季凉这个小师傅来bj亲自手把手教学。 他就不信他学不会了！ 雷渐为了同志们能在过年期间吃点可心的东西，可以说是赌上了自己炊事班的荣誉和身为掌勺大厨的尊严。 因此，沈城这邀请得格外真诚。他之前已经跟季女士沟通过了，甚至提前买了好两人的卧铺车票。 第54章 “什么时候的票？”听沈城这么说，季凉倒是没有立刻拒绝。 沈城那边微妙的停顿了下，然后才道：“就今天晚上十点十二的车，明天早上八点半到首都，我在火车站接你。” 也就是说，在季凉接通电话之前，沈城已经买好了车票。 现在各地的人都在往家的方向赶，去bj的车票应该也还算好买。 季凉心底带上了些许的恼火，这是笃定了她一定会过去吗？ 两人沉默了片刻，沈城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之前跟你联系，是季阿姨接的电话，她问我什么事情，我不好隐瞒。季阿姨为人负责又爽快，听说是辣椒油和肉酱的事情，立刻拍板说她陪着你一同过来。” 季凉才不信呢！ 季女士最重视过年了，才不会主动这么说的。 她挂了电话回去，季女士把已经收拾好的两个包拿了出来，季凉的就装在她的牛仔布书包里，她的也是一个类似款型的双肩包，比季凉的更大一点。 见到季凉她立刻道：“我把要穿的衣服都收拾好了，给你装在包里。”还详细讲了都带的什么衣服，最后才道：“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拿的。” 季凉准备再带几份卷子来做，顺带还拿了两本初二的物理课本，用来复习。 她一边装书本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娘，之前沈城打电话来是怎么说的？” 季女士立刻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叹气道：“咱们毕竟收了人家五千块钱，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我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能是你那方子没有写仔细，斟酌了下还是决定等着你放假之后我们一起去首都，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竟然真的是季女士主动的。 季凉动作一顿，一双眼睛不由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向季女士。 五千块钱对于她来说，虽然知道在这个年代它的数额巨大，可却忽视了对季女士的影响。 季女士迎上她的目光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不想这个时候出门的，可咱们毕竟是收了钱的。小沈作为中间人也不容易。我一说要来，他立刻说要给我们安排好车票和住的旅馆，不让我们花一分钱。” 季女士还是有些不安，看向季凉道：“要不是出了大问题，谁会这么殷勤？” 季凉默默在心中补了一句：当然是吃货了。 她才不信出了什么问题呢。 距离去市区的最后一班车还早，季凉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学习用品，东西带得不多，只有几份卷子和物理课本，另外就是她练字的本子。 本子已经用了过半，季凉的习惯是没用过的地方继续练字，用过的反面用来当草稿纸。这样既节省又方便。 她收拾好东西，心中那股莫名的怒意也消得差不多了。 沈城不是自作主张，大约是想要直接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季女士不懂这其中的深浅，只觉得收了那么多钱却出了岔子，一时不安就说了过去看看的话。 沈城不过是借杆往上爬，一口应下并且准备了火车票而已。 五千块钱。 季凉认真思考了下现在和后世的物价差别，要从房价来算，这都相当于几十万了，甚至一百多万了。 这个下意识的衡量方式让她一愣。 她现在有一万多块钱，季女士手头估计也有个三四千吧？而且红火火锅店还有快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分红了，再分下来，勉勉强强估计能能凑个两万块钱？ 这笔钱在现今，那可是一笔巨款。 季凉觉得，既然非要去bj，那她为什么不趁机在首都买一套房子呢？！ 房子！！！ 想到这里，季凉几乎都不敢呼吸。她屏住了气，努力回想首都的房价，可从她知道开始，首都的房价就一路飞升，从奥运会那时候的七八千开始，到后来的两、三万甚至是宇宙中心的十万！ 季凉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在首都买房子的。 不止是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她也不敢动这个念头的。 可是，现在想想，手里有两万块钱，是可以动一动这样的念头吧？八零年代的时候，bj的房价应该没那么贵才对？要是真不行，买个小一点的房子也是可以的。 季凉双眼渐渐亮了起来，本着利益当先的原则，甚至不生闷气了。她丢开整理好的东西重新跑到小卖部给沈城回电话。 沈城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没有销假。这两年他在单位里忙，每逢过年都有任务，所以这一次，父亲沈如山还没说什么，母亲越秀却是强烈要求他过年的时候回去陪着她过一个团圆年的。 沈城想了想，最终应下了。 季凉挂断电话之后，他就知道那小姑娘是生气了。 想想季凉黑亮如同葡萄一样的眼睛里带出几分怒气，沈城只觉得有些好玩。 等人到了首都，他再好好招待一番赔罪就好了，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大过年的让人跑一趟，也确实不太好。 中国人都重视春节，这是一个回乡和团聚的大日子。他因为一点吃食的小事把人叫到首都来，确实有些不像样子。 虽然季凉收了五千块钱。 沈城正想着，电话突然“铃”得一声响了起来，这个时候会是谁？他眉头微微蹙起，担心是突如其来的任务。 要真这样，不止接待季凉母女的事情要找人帮忙，只怕过年陪着妈的事情也要落空了。 他接起电话，还没听到对方说话就听到了微微急促的喘息声，仿佛另外一头的人是跑着过来的，带着说不出来的急切。 那应该不是任务了。 沈城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略微有些失真的声音。 “沈城哥，我是季凉。” 那个小姑娘？ 沈城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心情一瞬间好了起来，连唇角都带上了些许的笑容。 “嗯。”他低声应了下，然后觉得似乎太冷淡了，这才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不清楚吗？” “有！”季凉一口应下，正想要问问首都的房价，结果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话头一转问道：“之前你说辣椒油和肉酱的味道有些不对，能说一下究竟是哪里不对吗？对方做出来的，跟我做出来的差别在哪里？” 第55章 先把正事解决了，这来盘算她的小九九。 季凉一本正经，沈城也没想到原本生气的小姑娘这会儿竟然这么通情达理，想了想还是形容了出来。 其实雷渐他们做出来的辣椒油和肉酱味道也不错，特别是肉酱，差别不是很大。但是总而言之，对比起来就是不够香，也不够辣。 雷渐第一次听取意见，干脆用了更辣的辣椒，结果这一次却是太辣了，辣到失去了原本的香味。 还好这一批辣椒油做得不多，跟之前剩下的搅匀了，大家也不浪费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慢慢吃完。 再之后，雷渐实验的时候做的辣椒油和肉酱就更少了，一般只做一周的量。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五次，味道还是不对。 他只能认输，找上沈城这个中间人，联系季凉，想着怎么也得在过年前做上一批让战士们满意的辣椒油和肉酱，也算是过个好年，谁知道季凉学业这么重，一直到年底了才放假。 沈城把差别和几次改进都说清楚，季凉认真记下，回头冷不丁问了一句：“a大附近有没有出售的房子，不用太大，五十平以上的大一居或者是八十平以内的两居都是可以的？” 沈城怎么也没有想到季凉会这么问，一愣就反应过来小姑娘这是想在bj买房子。 答应了对方这两天会去看看，他挂断了电话才摇头失笑。 “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虽然已经是半下午了，可他既然答应了季凉自然也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沈城拿起钥匙出门，骑着摩托去了a大找他小姨和小姨夫。 a大地方不小，附近还有几所高校，他一个人打听有没有卖出去的房子肯定不容易，可小姨和小姨夫就在a大任教，住在a大的教员职工楼里，对附近的情况而已更了解一些。 去的路上，沈城还买了一罐奶粉，一些水果。 小姨见了他很是高兴，等放下东西就先问他有没有把学习放下。 沈城想想这半年来给小姑娘讲题目的经历，自觉温故而知新，因此点了点头。 小姨越炆是知道沈城性子的，他要是没好好学，是不会点头应下的。因此，见沈城点头，她心里格外高兴给他倒了一杯好茶，又拿了些零食放在茶几上这才问他有什么事情。 沈城跟越炆和小姨夫方泽之很是亲近，小时候爸妈事情忙，曾经把他放在小姨夫家寄养过好几年。他跟着小姨和小姨夫可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因此，越炆问他什么事情，他就直说了。 “这附近的房子啊？”小姨笑眯眯看着沈城，“你这是准备买个房子搬过来，你妈不生气？” “不是我，是帮一个朋友看的。”沈城解释：“她家条件不太好，不过她想要考来a大，所以想现在这边看看房子。” “哟，这目标可真是够坚定的。”越炆没有嘲笑季凉的目标，只感慨她要买房子的事情。这个时候，人们还没有后世置产的概念。什么学区房啊之类的，还都没有兴盛起来。 能够愿意拿钱在心仪的大学附近买房子，可见对方要不然是有信心，要不是是有决心一定要来a大就读的。 越炆平时没有留意过这方面的消息，因此只答应帮忙问问，回头给他消息。沈城留下吃了一顿晚饭，然后骑着摩托车，顶着零零散散的雪花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专门开车去火车站接人。 季凉和季女士带的东西不多，除了冬天替换的一身以上之外，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沈城把东西都提在了手里，笑着在前面带路。 “这首都的火车站可真大。”季女士忍不住感慨了下，左右望望。因为是快过年的缘故，所以，火车站里人比往常要多得多，不过大多数都是要回乡的人，跟她们逆行。 有沈城在前面开路，季女士紧紧抓住季凉的手，生怕她被人潮挤走，或者是被拐子给抓住，一眨眼就不见了人。 季凉被她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走，觉得这八零年代的春运比起后世也不遑多让。 等三个人出了火车站，连沈城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季凉见状忍不住笑了笑，沈城被挤得有些狼狈，衣服口子都开了几个。 沈城见她笑了，也没解释。这一路挤出来，他遇到了好几个小偷要摸她们的包，要不是他惊醒，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呢。 不过这会儿也没有必要表功。他把行李都放在了副驾驶，让季凉和季女士坐在后面，这才跳上吉普开着去已经订好的招待所。 这招待所距离他住的地方不过几步路，也方面他就近照顾她们。 季凉一路都没说话，只盯着窗外看。 这个时候的首都，跟季凉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后世照片中灰扑扑的样子，虽然是冬天，不少树木都光秃秃的了，可一些路边还是有四季常青的绿植。人们穿的衣服，也颜色多彩，成为了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因为快过年的缘故，路上行人不多，大多是置办年货的，一路说说笑笑，满是欢喜。 季凉觉得自己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等车停下，她和季女士一起安顿好，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袋子。 这个袋子里装的是她从家乡带来的各种香料，用来做辣椒油和肉酱的。当初她写给沈城的方子，没有半点藏私，如果不是做饭的师傅手艺太差的话，那就只能是原料的不同了。 拿着袋子去了招待所楼下，沈城正坐在不大的大堂一侧的沙发里，前台的服务员给他倒了一杯水，正同他说话。 季凉站在楼梯口看了眼，沈城长得好，浓眉大眼，鼻梁挺翘。最主要的是，这人有气质，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来的挺拔和精神。 再加上出众的外貌，真的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受人注目。 前台的服务员大概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脸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不时偷看沈城两眼。 这可是沈城的桃花运呢。 季凉偷笑，正想看热闹，身后季女士却是跟了上来，大声问道：“凉凉，你站在路口做什么？” 第56章 季女士一到首都就不怎么说话，这会儿也是没有旁人才开口问季凉的。结果，这话被大堂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前台的服务员吓了一跳，连忙回身看过来。 结果就看到一双眼睛灵动可爱的季凉和季女士。 只是两个人的衣着都不怎么样，一看就是自己做的衣服，虽然没有补丁，可颜色也灰扑扑的，不够亮眼。 季凉被叫破偷看也没多少尴尬，只拉着季女士的手走出去，对沈城道：“沈城哥，我们收拾好了，先去办正事吧？” 沈城起身，之前的茶水连碰都没碰一下。 他帮着开了门，护着母女两个上了车，这才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守在前台的服务员眼巴巴看着车没了影子，这才啧了一声，也不知道那小丫头跟那个沈城哥是什么关系，等她们回来得好好打听下。 “沈城哥”长得可真好，而且能安排人住招待所，家里条件肯定不差。 季凉和季女士重新坐上车，沈城并没有介绍他们的目的地，只一路朝着城外开去。季女士有些不安，伸手轻轻捏了捏季凉的手，示意她凑过来。 “凉凉，你知道他这是要带咱们去哪儿吗？”季女士这个时候才埋怨起自己的轻信。万一她们母女二人因此遭遇什么不幸的话，那就都是她的错。 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她都三十出头了，怎么还这么草率。 就因为沈城救过女儿的命，就因为两个方子卖了五千块钱，她一时大意就…… 季凉感受到季女士冰凉的手，还有手心中紧张的汗水。 她轻轻回握了对方的手，低声道：“娘，没事的。沈城哥不是坏人。” 季女士还想说什么，可看看前面开车的沈城，最终还是闭上了嘴。那一瞬间，她下定决心，真要有什么的话，她宁死也要保护好季凉的。 季凉不知道季女士已经想到生死的问题了，只当她是紧张。 沈城虽然没有明说，可她大约也知道这是一个在部队里工作的战士。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细节做不了假，更何况，这个年代，放这么长的线，还前前后后花了五千多块钱来钓季女士和她，实在是不值得。 他要真谋财害命，当初就不会救下身怀巨款的她了。 车很快驶到了一处基地，到门口的时候被拦下。 沈城出事了证件，然后介绍了下季凉和季女士。 “雷班长要的人。”沈城笑着微微歪头示意了下，“为了辣椒酱和肉酱，也算是千呼万唤了！” “这就是季阿姨和季小姑娘？” 因为雷渐这些日子折腾辣椒油和肉酱的事情，原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都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说了传言。一时间，季家的辣椒酱和肉酱简直是成为了他们这里的传说。 特别是沈城后来还从季凉那边带回来了不少瓶酱，雷渐这货藏不住话，尝过之后立刻跟其他人讨论起来，导致沈城拿回来的那些东西，一大半都被人抢了去。 要不是他留了个小心眼，藏起来了几瓶，怕是自己都吃不到两口。 站岗的小哥哥双眼都亮了起来，他敲好是有幸尝过两口辣椒油的人，本身还喜欢吃辣，因此看向季凉和季女士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季凉没想到她们名气这么大，或者说辣椒油和肉酱的名气这么大，迎上对方的目光，连忙笑了下，甜甜叫了声：“哥哥好！” “哎！”对方明显更高兴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出入的检查还是不能有一点的疏忽大意。 季凉配合检查，意外发现季女士仿佛也冷静了不少。脸上带着笑容不说，她还双颊微微发红，明显是很激动的。 转念一想，季凉就明白了。 中华大国的人民子弟兵，不要说是在这个年代了，就是后世，谁见了不激动呢！ 检查后放行，沈城把车挺好这才带着她们两个直奔食堂。 食堂里面雷渐早就等着了，其他人这个时候还在训练，因此食堂偌大的后厨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雷渐是知道辣椒油和蘑菇肉酱都是一个小姑娘做出来的，可真看到季凉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季凉这也太小了吧？ 他还以为最起码也得十六、七岁了，不然怎么会让沈城那么在意，事事都帮着她争取利益？ 雷渐先是扭头神色有些异样地看了沈城一眼，然后才上前做自我介绍。 “……我是个大老粗，平时说话没那么讲究，你们叫我雷班长就行了。”雷渐最后总结了一句，上前先是跟季女士握手，然后又跟季凉握手。 等松开了季凉的手，他立刻问道：“我听沈城说那辣椒油和蘑菇肉酱，都是你出的方子？我这可是学艺不精，花了大价钱，结果还没学会。” 说着他哈哈一笑，“这才厚着脸皮让沈城请你特意过来一趟，说起来，也是麻烦你们了。” 季女士激动的劲头好没过，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能为你们尽一点力我们求之不得。”幸好，她在激动中还保存着一部分的理智，没有说要把之前配方的五千块钱给退了。 雷渐的大老粗只是外在的表现，实际上他精明的很，很快就判断出来季女士比较好说话，陪着季女士说了一会儿话，知道她们匆匆过来还没吃饭，立刻表示要给她们尝一尝基地最为有名的吃食。 不要说季女士了，就连季凉都好奇了。 沈城见她们被雷渐给哄住，也不提醒，只在一旁不由偷笑。 雷渐热情得很，季凉跟着他走向灶台，然后就看见他径直走向了一旁直径最少一米的大笼屉，掀开后直接从里面夹出来了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馒头。 “尝尝吧！”雷渐热情地说，把两个馒头就装满的碟子递到了她们跟前。 季凉目瞪口呆的表情让沈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早就知道？”她扭头看向沈城，确信雷渐这是在开玩笑。 沈城摆摆手，忍住了笑意这才看向她，认真道：“老雷没骗你，这就是我们基地最有名的吃食了。你们尝尝看，顺便提个意见，看怎么才能提升它的口感？” 第57章 白面馒头很好吃，手工做的馒头咬下去有股韧劲，还带着小麦粉发酵之后特有的清香和甜味。这不是后世什么奶油馒头里面，加奶加糖能调出来的自然清香的味道。 现在人们的生活渐渐好起来，白面馒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不算是什么过年才能吃的奢侈品了，不过它还是好吃。 季凉咬了两口，慢慢嚼碎咽下去，然后才看向雷渐。 她知道雷渐的意思，白面馒头再好吃，可配上酱不是更好吗？她和季女士平时吃饭也是喜欢把馒头掰开，一面抹辣椒油，一面抹蘑菇肉酱呢。 要是有条件，有时候中间还会夹点土豆丝之类的小菜，偶尔还会再加一个煎蛋，季凉戏称这算是中式素三明治了！ 她放下馒头，问道：“雷班长你在哪里做辣椒油和蘑菇肉酱？” 辣椒油做起来快，季凉先检查了一下雷渐准备的材料，都没有问题。雷渐致力于改善基地伙食，愿意花五千块钱买两个方子，自然不会在材料上以次充好。 她检查完准备先用这些材料做一次。 季女士连打下手的事情都没抢到，雷渐紧跟其后帮忙，生怕错过任何的细节。 季凉意在教人，自然是大大方方吩咐雷渐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哪里有问题她还会提醒一句。前期的准备工作主要在于熬油，熬油不是说拿猪板油什么的熬成油脂，而是指在油里加各种香料，给做辣椒油的油一个底味的香。 从开始准备材料到现在，雷渐的步骤一点都没错，有些细节的问题甚至都不算问题。 季凉安静等待这成品。 油熬好之后要撇去香料，然后改成大火，等温度升上来之后再换成最小火，接着就是往里面倒辣椒粉了。辣椒粉也是分成粉末和粉渣两种，这样吃起来更有层次感。 辣椒粉一倒进去，整个后厨都充满了辣椒浓烈的香味，季凉赶紧拿出口罩给季女士和自己戴上。见沈城捂住鼻子不停咳嗽，想想此人还是伤患，就把多余的一个口罩递给了他。 沈城连忙道谢，带上之后抬头看过去，一双眼睛都有些泛红了，还有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泪花。 见季凉好看的双眼弯了弯，他在口罩后面忍不住解释道：“这都是呛出来的。” 季凉笑得更开心了，虽然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可只从眼睛都能看出来她多快乐。 沈城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调皮！”竟然看他笑话。 季凉被揉得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有些异样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再抬头看看沈城。 沈城一脸无奈，“小丫头防备心还这么强？” 季凉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回头去找雷渐了。 这会儿辣椒油已经做好了，最后只需要调味，然后放在锅里自然放凉就可以了。雷渐也觉得这次做的跟他之前的成果差别不大，心中有点没底。 小师父都来了，这要是再没成功，可就真丢人丢大发了。 季凉闻闻味道，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等雷渐把辣椒油分装到盆里，她这才拿起馒头沾了点辣椒油尝味道。 嗯…… 不能说不好吃，味道还是很好的，可就是辣椒的味道少了点说不出来的香味。 这种感觉确实很难形容，但是就是味道不对。 如果没吃过自家的辣椒油，那这一锅的辣椒油肯定也会大受欢迎。可吃过更好吃的了，一般好吃的辣椒油就没那么让人惊喜了。 雷渐也掰了块馒头尝了下，然后对季凉说：“之前做出来的也是这种味道。” 两个人面面相觑。 雷渐有点无奈，连小师父做出来的味道也是这样，可见他之前没做错。可偏偏就做不出来原来的味道，难道真是原材料的采购出了问题？ 雷渐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查账了。 当然，就算是查账也不能现在查，等过了年他沉住气慢慢查，总能把那个蛀虫查出来的。 他这么想着，一时没注意季凉，等再抬头就发现已经已经重新准备了一口锅，然后从季女士身边放在的一个袋子里出来来了一包……辣椒？！ 季凉之前已经做过了一遍，确认雷渐的做法没问题。现在干脆把带来的辣椒给雷渐，让他从头开始做。 雷渐有些怀疑，季凉给他的辣椒看着跟之前他用的辣椒也没有什么区别，顶多个头稍微小了那么一点。 “这真能行？” 季凉认真点头道：“既然不是做法出了问题，那一定就是原材料的问题了。刚刚那些辣椒我也都检查了，质量没问题，但是跟我用的辣椒还是不太一样的。” 雷渐听她这么一说，当下稳住了心神，用十二分的精神开始重新做辣椒油。 季凉其实没把话说完，那辣椒的品种完全不一样——虽然它们长得很像！ 现在还不是后世消息发达，人也闲着没事，可以统计全球总共有一两百种辣椒的品种。还能得出哪里的辣椒更辣，什么辣椒更香，还会研发新品种。 季凉一开始忽视了这个问题，完全没想到。 要不是沈城打电话说了辣椒油和肉酱的事情，她都没意识到她平时用的辣椒现在还没流通到全国各地。 “这次能成吗？”沈城估摸着季凉这个小朋友大概不生气，这才凑过去低声问了下。 季凉充满了信心，不过话不能说得太满，因此只淡淡道：“问题应该不大，如果再不成，那就不是原材料的问题，就要考虑是不是锅的问题了。” 嗯，真·甩锅！ 还好这一次没有任何问题，做出来的辣椒油香味上就赢了第一波，而这个时候正巧有人过来找雷渐，一进来先是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才忍不住问道：“老雷，你这做的什么这么香？” 说完这人还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这是研究成功了？快拿个馒头让我尝尝这辣椒油味道怎么样？” 这会儿辣椒油还没放凉呢，这人也顾不上很多，直接舀了一勺倒碗里，然后掰开馒头蘸着吃。 “好！”那人一口下去立刻夸了起来。 雷渐瞥了他一眼：“你尝出来味道了没，就叫好！” 一脸成功后的不屑！ 第58章 来人没理会他，又用小勺子舀了一勺，然后均匀地涂抹在了馒头上，一口下去小半个馒头就不见了踪影。 他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不止尝出来了味道，还觉得特别好吃。 季凉也拿起刚刚掰开的馒头，也用勺子均匀抹上辣椒油尝了一口，满意地点了下头。看起来，就是辣椒的问题了。 她想到了一个可以让清水沟小赚一笔的生意。 雷渐和沈城也走上前，两个人一尝双眼就亮了起来：是这个味道！ 等每个人都吃完了一到两个馒头不等之后，雷渐这才笑着拉季凉这个小师父坐下，他蹲在季凉面前，笑着问道：“这辣椒是……？” “这辣椒是我们那边自产自销的。”季凉笑着道：“我之前以为辣椒都一样，没想到首都这边常用的干辣椒跟我们那边不一样。” 雷渐心说：我也没想到啊。这辣椒看着模样没啥不同，也就季凉拿来的个头略微小点，不放一起比，甚至都不太能看得出来，没想到味道差这么多。 季凉笑着看向雷渐，也不说让他坐着说话，只解释道：“我们那边地方小，这辣椒估计种得人也不多，只够我们那边自产自销。” 这正是睁着双眼说瞎话了。 哪里是因为种得少才自产自销的，明明是因为之前销不出去，这才种得少的。 可雷渐不知道啊，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辣椒油的香味和终于成功的快乐，他立刻道：“那我们要是采购的话，是不是只能去你们那边？” 如今交通没有后世发达，要是做火车一来一回的也够折腾了。 今天都腊月二十六了！ 雷渐想着皱起了眉头，季凉见状才道：“你要是春节前就想用的话，那我打个电话让人送过来一批，到时候你给人点跑路费就好了。” “这主意好，比发包裹要快上不少！”雷渐忍不住拍了下大腿，自己差点没蹲稳摔了。他连忙稳住身形，还没想好要多少干辣椒就听到季凉又徐徐问道：“可你要是准备长期用的话，我们那边的辣椒怕是不太供应得上的。” 她的话有真有假，可“自产自销”这点是没骗人的。 他们那边种辣椒的人不多，一般每家每户都是种得够自家吃，多出来的才会晒干了送城里卖。就算是县城里的卖家有囤货，怕也不会太多。 这东西翻过年来种上一个多月就有新鲜的了，囤货太多过了年那就是陈年的干辣椒，卖不上价格了。 雷渐倒是没因为这个而发愁，只笑着道：“要是我们能稳定要货的话，那种的人自然就多了。”这点他还是有足够的信心的，基地里吃辣的战士不在少数。 不止他这里是这种情况，其他基地也是一样的。 这辣椒油和肉酱虽然签署了不能对外销售的合同，可他们可以对内销售嘛！ 也算是为他们基地创收了！ 雷渐心里打着主意和季凉这个小师父简直是一拍即合，两个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商量了半天，回头沈城和最后来的那人竟然又配着辣椒油啃了两个馒头。 “哎哟，我这可是今晚的伙食，你俩别一口气给我吃不够了！”雷渐心疼得不行，开始撵人。 来人笑着伸手虚点了雷渐两下，直接道：“我花钱买不行吗？先给我装两罐！”说着掏出了大团结。 雷渐也不客气，收钱打发了来人之后，转头看向沈城。 沈城笑着说：“怎么，准备过河拆桥？” “没呢，这河不是还没过完呢吗？你找个人做个合同吧，我准备跟季小妹子订辣椒。”雷渐是个办大事的，虽然管的是食堂，可也不小气。 他尝过季凉做的辣椒油，知道这东西定然受欢迎，因此舍得花钱买下方子。知道要用特别的辣椒，也不会小气了。 首都这边干辣椒原本就卖得比县城的贵不少，他为了表示诚意又把价格往上浮动了两成。 季凉谈好价格之后，一颗心都在颤抖。 定下的价格，是他们县城干辣椒价格的两倍还多一点呢！ 合同还没做好，季凉先借用电话往清水沟村支书那边打了个电话找她三堂伯季书华。很快季书华就接到了电话，季凉笑着先是问了好，跟三堂伯客气了一番，然后才说让他帮忙找人跑一趟首都。 “我和我娘都在这边呢，三伯你要是舍得让我二哥出门，或者是大侄子出门的话就最好不过了。”季凉声音透着愉悦，“自家人过来我也放心，让他们买上咱们那边的干辣椒，要个二三百斤送过来，这边有人收。” “要这么多辣椒干什么？”季书华被季凉的话吓了一跳：“你跟你娘跑去首都了？！你们俩咋那么大胆呢，两个女人，一个才葱那么高竟然敢跑那么远，也不怕遇到拐子把你们给卖了！” 季书华越说越生气，完全忘记了季凉之前说的事情，把季凉好一顿数落。 季凉上辈子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跟这位实际上的三表舅，改姓之后的改口的三堂伯也没有这么亲近过。这时候被数落，她非但没有不高兴，心底反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温暖。 她当然知道上辈子清水沟季家的人对她们母女也很是照顾，可是这种责备中带着亲昵的责备和关怀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季凉安静听着季书华的教训，不时老老实实应上两声。 季书华说了快有十分钟，声音这才渐渐低了些，转而回过神来问道：“你刚刚说啥来着？让我叫你哥或者你大侄子给你送两三百斤辣椒去首都？” 季凉松了一口气，让一旁围观的沈城不由勾起了唇角。 这丫头的表情可太生动了，一看就知道是挨训了。 季凉没注意他的表情，认真跟季书华说：“对，这边有个朋友想要收咱们那边的辣椒，先送过来两三百斤看看，要是质量好，以后也会跟咱们定的。” 季书华当了半辈子的村支书，立刻从季凉话中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 这丫头，才改姓季多久啊，才多大啊，竟然就开始想着给他们季家拉生意赚钱了！ 第59章 季凉低声跟季书华沟通，季书华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好糊弄。他当村支书大半辈子，可以说一句吃过的盐比季凉这辈子吃过的米都多。 因此季凉并不糊弄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两人说了快十分钟，那头季书华咬着烟杆狠狠抽了两口烟，道：“我带着你哥一起跑一趟，就按照你说的，坐今天晚上的火车，等到明天早上就到了。” “还有两三百斤的辣椒呢，三伯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是让我哥跟大侄子跑一趟吧！”季凉听得心里发颤，连忙阻止季书华。 “不行，他们太年轻了，办事我不放心。”季书华说完哈哈笑了声：“你三伯还年轻着呢，不说多大力气，背个百十斤的干辣椒绝对没问题！” 这事儿就这样定下了，沈城等季凉挂了电话连忙又联系那边市区的人给准备火车票。 他再一次庆幸这是过年，大部分都是从首都回家乡，而不是来首都，不然这火车票都不好安排。 季凉这个时候才跟一旁安静的季女士说了一个噩耗。 “三伯生气我们偷偷来bj，觉得我们冒失了。他还说，这是大事，要亲自带着我哥来！”季凉说着叹了口气，觉得她听数落也就算了，等到季书华来首都见面了，肯定要骂季女士的。 季女士明显也想到了，脸色一变，半响才道：“你可别因此跟你三伯生分了，他这都是关心咱们。”至于骂她这事，季女士认真想了想，觉得她确实是该被骂骂了。 这是遇到的沈城和这基地的人，要真是因为她一时大意遇到了居心不良的人，她岂不是害了自己还害了女儿？ 等这些事儿都安排好，差不多也到了午饭的时间，沈城带着季凉去食堂吃午饭，食堂那边也上了新的辣椒油。 雷渐刷了个滑头，他把两次做的辣椒油混在了一起，因此辣椒油吃着明显比之前好吃了，甚至得到了不少人的赞扬，问他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做辣椒油的窍门。 雷渐正吹牛呢，结果沈城带着季凉和季女士回来了。 看到季凉他顿了下，然后才笑着招手示意沈城带着她们来这边坐。 这地方几乎很少见女兵，季女士走在一群男人里明显还是紧张的，等着坐下了，她下意识往季凉的身边坐了坐，略微挡着女儿。 季凉拉着季女士的手，按照沈城的介绍开始甜甜叫人。 她这边认了一圈的哥哥，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想叫她叔叔，那不是占便宜嘛！ 季女士都直接喊同志的，倒是也不尴尬。 一圈人介绍完，刚刚还是话题中心的雷渐这才又出现，端着两个餐盘，里面都是给装得满当当的肉菜，红烧肉，卤鸡腿，回锅肉，就没一个素的！ 除此之外，还有满得堆出尖尖的米饭。 这待遇，可是谁来都没有的！ 一群小子面面相觑，最后才把猜疑的目光落在了季女士和季凉的身上。 季女士看着比他们略大些，有个三十出头。人漂亮，不过不善于打扮，可年纪上倒是跟雷渐有些般配。那小姑娘呢？ 也姓季，跟季女士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难道是雷渐未来的…… 一群人眼神变得暧昧起来，再想想季凉叫他们哥哥，那不是帮着雷渐占他们便宜吗？这几个人正准备起哄，雷渐就先把手里的饭放到了季凉跟前，“小师父，尝尝我这手艺。” 然后他才对着季女士笑了笑，“季同志饿了吧，也尝尝看我们食堂的饭菜，都不错的。” 这态度让几个人都愣住了——难不成这小姑娘才是主客？ 他们完全忘记了季凉是跟着沈城过来的，更没想到季凉就是辣椒油和肉酱的制作者。 这几个人都是吃过辣椒油和肉酱的，其中有两个还是跟沈城一起出过任务的人。然而，他们只知道做这些的是个姑娘，沈城对人家很是关心，很是不同，都以为沈城对人家姑娘有什么想法，所以完全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真的是“小”姑娘。 雷渐不理会这伙想起哄的人，这几个人一个个在内，包括看着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沈城，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刺儿头。 沈城看着是个正人君子，脱下军装换一身衣裳还能说一句像个学生，可内里蔫儿坏蔫儿坏的！ “小师父，我听他们说，你还会做火锅？”雷渐说着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刚刚他吹嘘这辣椒油味道的时候，几个人很是挑拨地说了一句：“有本事你把人家做的火锅底料也给做出来啊！那味道才是真的够味儿，我们吃过一次，至今念念不忘。” 没错，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当初趁着沈城住院，抢了他火锅底料的元凶。 季凉闻言下意识看向沈城，沈城只笑了笑，没主动说话。 这是季凉的主场。 季凉见状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笑着对雷渐道：“我带过来的辣椒还有吧，不然晚上咱们吃火锅？” “辣椒剩得不多了，做火锅底料，怕是不太够吧？”雷渐有些犹豫，这个……在基地里吃独食好像不太好。 季凉自然知道自己带来的辣椒的量，见雷渐犹豫就道：“不然等明天新的辣椒送过来再说？”反正明天一大早三伯季书华就带着儿子过来了，这两人最起码能买来两百斤辣椒吧，还怕不够用？ 雷渐还没答应，同桌吃饭的几个人就都听出了苗头。 能坐在这个桌子上的，都是人精，放出去随便哪个都能带个队伍去做任务，听了这么一会儿要是再听不出来什么端倪，那早就不知道埋骨在什么地方了。 “别啊！”离季凉最近的“哥哥”立刻开口阻拦，“多多少少也是个意思，咱们做的少，那可以当成奖励嘛！奖励这段时间表现好的，出色完成任务的，或者是训练优秀的，也算是咱们内部的一个福利了！” “就是！”另外一边一个“哥哥”也立刻开口，一唱一和道：“咱们基地人虽然不算多，可偶尔也得搞个活动，让大家放松放松心情，顺便改善一下伙食吧！” 最边上一个沉默的“哥哥”这会儿也放下了筷子，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不然下午来一场大比武吧？” 第60章 几个哥哥有说有笑，根本就不给季凉和雷渐说话的机会，别的事情没定下，可吃了饭去做火锅底料的事情倒是被说定了。 至于大比武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季凉只觉得汗颜，万万没想到竟然认识了一群吃货。 她扛不住大家的热情，午饭之后简直是被簇拥着去了后厨。辣椒剩下的不多，季估算了下，大概也就够做个五六份的火锅底料。 说干就干！ 一整个下午，食堂后厨都充盈着一股香辣的味道，而且越来越诱人，偶尔有路过的人从这边过一下都忍不住流口水。 炊事班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晚饭还是在食堂吃的，不过不管是季女士还是季凉都拒绝了“特殊待遇”的火锅，选择了食堂菜。 食堂菜作为第九大菜系，它的源远流长还是有道理的。虽然有各种类似于西瓜炒番茄这种诡异的菜谱，可也有不少美味流传下来。 这边基地的特色没事就是烩菜。 烩菜各地都有，没有固定的菜谱，一般都是有什么烩什么，一锅烩的特点就在这里。 不过这边的烩菜还是与别不同的。 这里烩菜里放油条！ 油条也是食堂的人炸的，不是平时吃的那种酥软的油条。烩在菜里面，它吸饱了汤汁之后咬下去又有韧劲儿，还充满了浓郁的肉汤。 太好吃了！ 季凉尝了一口就双眼放光，连忙推荐季女士尝尝。 季女士对烩菜里的油条也很喜欢，表示：“比平日里烩在里面的面饼好吃太多。” 而且，食堂里的菜舍得放肉，打菜的小哥哥也不会手抖，一勺子下去能看到五六片肉在上面，然后直接就倒进了餐盘里。 红烧鱼也好吃！ 草鱼的鱼肉也鲜嫩，没有一点点的腥味，加上浓油赤酱的调味，季凉连连吃了两三口，觉得鲜美极了。 可是最让季凉喜欢的，还是那道凉拌白菜帮子。 白菜帮切得细细的，季凉吃得出来调味里面加了醋、蒜蓉、辣椒和洋葱，另外还放了点酱油和姜汁，白菜帮子本身就有一股充满水汽的鲜甜，调味之后又酸又辣，开胃还解腻，咬在嘴里脆嫩无比。 凉拌菜做起来简单，可要做好吃就要看功夫了。 季凉吃两口烩菜，夹一筷子的凉拌白菜帮，吃两口红烧鱼块又夹一筷子的白菜帮，一旁的雷渐就笑了起来。 “小师父，这白菜帮子好吃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雷渐对季凉“小姑娘”的称呼就变成了“小师父”。季凉这会儿冲着他笑笑，见他唇角还有红油，不由眯了眯眼睛，“好吃，这是你做的？” 雷渐得意起来，“就是我做的，怎么样？能把白菜帮子做得这么好吃的，也没几个了。” 季凉凭着两辈子的经验，还有如今舌头上的敏锐，简单说出了几种主要调料，听得雷渐一双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忍不住对她比了个大拇哥。 “难怪人家说，干什么都看天赋呢！我觉得我这天赋已经不错了，算是祖师爷赏饭吃的那一挂。可再看看小师父这天赋，那简直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吃了。” 雷渐不得不福气，小师父叫得也更真心实意了。 季凉只笑了笑，不自傲可也不谦虚两句，更多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吃了晚饭，沈城这个休假中的人就带着季女士和季凉回招待所了。临走的时候，雷渐还忍不住喊了声：“你准备什么时候销假回来，都好全乎了，还偷懒？” 沈城笑着道：“让我偷闲陪我妈过个年吧，不然我怀疑以后她都不让我进家门了。” 等回到了招待所，季女士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等季凉打了热水回来忍不住问道：“你这一天的，就不害怕？” 季凉笑着道：“怕什么，沈城是当兵的，怎么可能坑我们呢！” 季女士瞪大眼睛：“你早知道了？” 季凉“啊”了一声，回头看向季女士一脸懊恼：“我没告诉娘你？那肯定是太忙给忘记了，我一直记得我偶说过了啊！” 季女士白白受了一场惊吓，忍不住把季凉拉怀疑拍了两下后背。 季凉嘻嘻笑着，然后灵魂一击：“您不知道他是当兵的，竟然还敢答应带着我来首都？” 季女士呼吸一窒，最终忍不住又拍了她两下，才算是把这事过去了。 母女俩说笑了一会儿，拿热水一起泡了脚这才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沈城过来接她们出去吃早饭。 这人不傻，没有带着她们吃首都有名的豆汁和炒肝，而是带着她们去喝了豆浆吃了鸡蛋灌饼。这东西买了在车上吃也不耽误事。 买好，让两个人在后座吃着，沈城开车直接去火车站。 火车站人看着比前一天还多些，沈城干脆让季女士和季凉在外面车里等着，他一个人钻进去接人。 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沈城带着人出来了，还扛着一麻袋的干辣椒。这么多干辣椒味道浓郁，他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打喷嚏，可鼻尖却是红红的。 透着几分可爱。 季凉见人出来，连忙和季女士下车迎过去。 季书华两手空空，沈城扛着一袋子干辣椒，他后面跟着的老大孙子，季凉那已经二十岁的大侄子季宏拎着一袋。 季书华一见着季女士和季凉，先是伸手在季女士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用烟袋杆敲了下，然后才道：“胡闹！” 季女士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拉着季凉低头认错。 大约是昨天已经教训过季凉了，季书华这会儿看着季凉倒是和颜悦色，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季女士道：“还不如凉凉懂事！” 季凉愈发乖巧懂事，等着上车的时候果断选择了副驾驶，把季女士抛弃在了后座挨着季书华听训。 季书华虽然只是季女士的堂哥，可架不住他年纪大啊。她这岁数都快能当季女士的爷爷了，再加上为了她们母女千里迢迢跑到了首都，因此不管他说什么，季女士只能低头认错，老实听着。 等着一路到了军区基地，季书华看着基地外面的模样，这才忍不住闭上了嘴，瞪大双眼看过去。 华国人素来对子弟兵充满了亲近和信赖之情，饶是季书华也看得双眼含泪。 第61章 季书华感动的后果很严重，最直接的就是这带来的干辣椒他不愿意收钱。 “车费都是你们出的，怎么好意思再收钱呢！”季书华瞪着季女士，说得斩钉截铁：“不能收钱！” 三百多斤的辣椒，就算是在他们那边买，下来也得五六百块钱了。这要是不收钱，季凉能心疼得滴血。可季书华的话，不要说她了，季女士都不敢反驳。 幸好一旁还有沈城。 沈城笑着道：“我们可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啊！老同志，您要是不让季凉和季阿姨他们收钱，可是让我们犯错误啊！” 这么一定大帽子扣下来，季书华这才勉强同意了收钱，不过等到过秤的时候，非要把零头甩掉。 季凉头疼，不过也顺了他的意，三百零六斤，最后那六斤的零头都没收钱，算是送给他们的。 雷渐收了货，带着季凉一路签条子报销，当场把钱就给付了。 季凉留下自己利润的部分，等出了基地就把钱给了季书华。 干辣椒在他们县城卖一块八、一块九一斤，季书华买得多，又是年底可以算是帮人清了一次库存，因此价格更便宜了些，一块六一斤。 这些总共花了他四百八。 季凉给他时是按照两块五已经算的，这么一来一回，他就赚了两百六七的差价。 而季凉和雷渐谈成的价格是一斤三块五，她手头还落了三百块钱。 这一趟跑得算是很值得了。 不管是季书华和季宏，又或者是季女士和季凉，都很满意。 雷渐也很满意，这一批辣椒并没有因为他要得多和急而质量有问题，他检查了一遍，顺便还做了一锅新的辣椒油，果然跟前一天的味道一模一样。 剩下的辣椒他让人翻晒了一遍，收好准备第二天再开火做一大批。 等到年三十晚上的饺子就可以沾着这个新的辣椒油来吃了！还能送去一些兄弟单位那边，宣传炫耀一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忙完这笔生意，季凉这才抽空问了沈城房子的事情。 沈城借用招待所的电话给小姨越炆打过去。 越炆一听是他，笑着道：“我往你家里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你这是又跑哪里去了？” “有点事情，刚忙完。”沈城笑着先跟越炆问好，这才问道：“之前托小姨你打听房子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倒是凑巧了，在五道口那边有一个房子，大概有个七十多平，小两居。”越炆在电话那头说：“那家出了点事，正急着卖房子。这大过年的，大家都怕触霉头，也不好卖。你要是想要，我就约人下午过去看看？” 沈城捂着话筒对季凉转述了小姨的话。 季凉才不怕什么触霉头呢，一口应下。 季书华毕竟年纪大了，又带着四五百块钱的干辣椒在火车上，一路都没怎么休息好，就怕出什么意外了。因此，招待所这边安顿好，他就睡下了。 季宏倒是精神，听闻季凉和季女士下午要出去，他就自告奋勇给两个人当保镖。 季书华见他跟着也算放心了些，不过还是嘱咐道：“不要跟人争强斗勇的，不要惹事。” 季宏应下，伺候季书华躺下盖好了被子，这才蹿出来跟季凉她们汇合。 一行人坐着沈城的车朝着五道口开去，这回季宏仗着自己大侄子的身份对着季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撒娇，非要坐副驾驶的座位上，说前面看得清楚。 季凉忍着笑道：“行，就让我大侄子坐前面。”正好她要跟季女士商量买房子的事情。 季女士还不知道他们这次出去是要看房子呢，季凉事先给她提了个醒，免得她到时候反对。 结果话一出口，季女士就急了。 “咱们是什么人，怎么就能在首都买房子了！”她说着摇头，“有那钱还不如存起来给你当嫁妆呢！” 季凉想想她上辈子到三十岁出头都没个对象，也没结婚的意思，觉得季女士从这个时候开始给她攒嫁妆有些太过早了点！ 不过劝季女士不能这么劝，要现在说她到三十了都没嫁出去，季女士在车里就能揍她。 季凉想了想，改换了思路，劝道：“买个首都的房子当嫁妆，不好吗？说出来也风光。”至于置产，房价会涨什么的，这个时候跟季女士说，季女士也听不进去的。 季女士眉毛一扬，反问道：“谁家嫁女儿的嫁妆是房子的？！” 季凉狡辩：“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儿出嫁为什么不能有房子啊！”她说着拉着季女士的手晃动着撒娇：“再说了，我还准备好好学习，将来考到首都的a大上学呢！这房子就在a大边上，到时候住着也方便不是？” 季女士犹豫了下，半响才迟疑着问道：“难不成大学里面不管住？” 季凉觉得她娘就爱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较真！ “我要是想出来住呢！”季凉撒娇，“再说了，到时候我来首都上学，难道娘不跟着过来吗？” 直到下车的时候，季女士还是有些不情愿的。然而，季凉说服不了她，她也没办法说服季凉把钱存起来，母女两人一样的倔强。 沈城停好车，找到了等在附近的小姨越炆，顺带给她介绍了季凉一行人。 越炆有些意外，不过沈城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因此并不在外人面前多问什么，只在前面带路去看房子。 房子就在a大和b大两所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一千多米的地方，走过去最多十五分钟。这是一栋五层高的楼房，卖的房子在四楼，没有电梯。 一行人上去，正巧遇到三四个壮汉骂骂咧咧地下来。沈城带着人避让了下，让这群人先下去。幸好，这群人也没有找麻烦，只瞥了他们几眼就利索下楼。 到了四楼沈城上前敲门，门几乎是一瞬间被拉开的，里面的人看都没看大声喊道：“说了没钱！没钱没钱没钱！！！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第62章 喊完之后，这人才抬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沈城，还有后面的季凉母女，以及一脸懵逼的季宏和躲在最后面的越炆。 他顿了下，略微清了下喉咙，这才问道：“几位是来看房子的？” 这人的表现，再联想到刚刚下楼去的几个壮汉，一行人产生了不怎么美妙的联想。男人见他们都停在门口，连忙揉了一把脸，笑得更亲切了些，“刚刚是我误会了，你们要看房进来吧，这房子很不错的。” 沈城回头看了一眼季凉。 季凉微微点头，他这才带着众人进了屋子。 屋子很不错，客厅和卧室的大窗户都朝南，这个时候正好阳光照进来，显得很是温暖。 大约是之前催债的人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屋里烟味很大。男人把他们让进来之后，连忙开窗通风，然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看到了，我也不隐瞒实情，我这边急需一笔钱，所以要买房子的话就得现金交易，不拖欠。” 他说着也顾不上客厅茶几上从烟灰缸里散落出来的烟头，推开了卧室和次卧的门给他们看。 “卧室大点，采光也好。”男人机械性地介绍：“次卧窗户朝东，虽然没有朝南采光好，不过最起码不是西晒，不会夏天热死人，冬天刮冷风。” 卫生间也有个窗户，还有个能放点东西的窗台。 房子布局很是方正，就是大约要卖掉的缘故，里面乱糟糟的，得好好收拾一通才行。 季凉还检查了下房子的电路，水龙头供水等情况，觉得都还不错，这才转头问房主：“这房子你准备卖多少钱？” “这房子是七十八平多点，现在这边的房价差不多是三百一平，我急着用钱，也不多说，两万二你们拿走。”房主倒是没有拖拖拉拉说房子的好处，直接开价了。 季凉忍不住眉头一跳。 她和季女士所有的钱加在一起，勉强有两万，余下的零头估计就不足一百了。这还是她上午赚了三百块钱的缘故，不然，实际上存折里只有一万九千五。 还有两千块钱的缺口。 她心中盘算着，脸上却没有显露什么，倒是季女士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两万二！”她看向季凉，虽然不赞同在首都买房，可知道她们的钱不够，季女士还是有些替女儿惋惜的。 季凉真的很想在首都这里买房子，她看得出来。 房主以为季女士嫌贵，立刻道：“我要不是急着用钱，别说两万二了，就算是三万我也不舍得卖。这房子地段多好啊，挨着a大和b大，全国最好的大学都在这里了！古代还有孟母为了孩子三迁呢，为的不就是挨着学堂近点？” “您买了这房子，孩子天天挨着a大和b大，以后也是在这边上学的料！” 这话说到了季女士的心坎里，全天下哪个母亲不盼着自己的孩子能考上这两所学校呢？ 可这价格也真是超出了她们的能力。 季凉慢吞吞在屋子里转着，开始挑毛病。她一会儿说，这水泥的地板太粗糙了，一会儿问家具、家电什么的是不是全部都留下。 旁的家电不说，这屋子里可还是有个冰箱的，房主肯定是不愿意留下。 季凉就借着这个开始往下砍价。 房主一开始只是不想要放过一个买家，才耐着心跟季凉一个小姑娘说话的，结果说着说着，见其他大人都不说话，只这个年纪最小的巴巴巴的说个不停，顿时有些奇怪。 难不成，这一圈老的少的，竟染让年纪最小的这个当家做主？ 所以季凉一开始讲价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说着说着他就认真起来。 一般来说，只有想要买又嫌贵的人才会百般的挑毛病。房主提了提精神，笑着问道：“小姑娘，你现在砍价我也不好应啊，你家买房子，你能做主吗？” “能！”季凉脆声说。 她这么说，房主可不会真就信了。偏偏他看向其他人时，沈城笑着道：“她确实能做主。” 季女士犹豫了下，这才道：“我女儿能做主的。”要季凉真的能把价格谈下去，她……也愿意买这套房子！ 季宏看看自己的表姑奶奶，再看看他的小姑姑，不管是谁，他都做不了她们的主，因此也点点头。 越炆女士更是直接，笑着道：“我就是受托带她们来看房子的。” 这小姑娘还真能做主？！ 房主提起精神，开始认真跟季凉说话。 季凉问了这房子是什么时候盖的，产权是多少年，从哪一年开始的，又问房东有没有房本之类的，总之问得特别清楚。 房主不一会儿竟然被问得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 至于屋子，也被季凉大大小小挑出来好些毛病，好像房主卖那么贵，就是坑人一样。 房主想要卖房子，这房子买的时候才一万多，算上装修都不到一万六，这会儿他急着脱手用钱，所以开价已经比市价低了。 只是，八零年代的房市跟后世可没法比，大过年的这房子就更不好出手了。 “不然，我再给你们便宜个五百！”房主咬牙说。 季凉来之前也跟沈城打听过首都房价的问题。一平三百上下，好的地段能到三百五，差点的大约就是两百七八的样子，再低几乎是没有了。 可要真出了市区往乡下县城看看的话，宅基地什么的都有。 只是那些地方就不在首都市区内了。 季凉心中咂舌，想想日后首都会是个“啊~六环，你比五环多一环~”的地方，对沈城口中的乡下县城也很是在心底流了一通口水。 只可惜，她钱有限！ 季凉扼腕之余认认真真跟房主讨价还价，最后把价格定在了两万七百块钱。 她原本还想两万拿下的，可惜到了这个价位之后，房主死活不愿意降价了。 季凉明白这应该就是房主心理预期的死线了，因此只能同意。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手里没两万块零七百块钱。 他们满打满算只有两万一百块钱！ 这钱一扣掉，她们连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了。 第63章 钱可以分两次给，今天先给七百块钱定下房子，让房主开了个收据做凭证。第二天办过户的之后再付一万块钱。 “那不行，我这房子卖这么便宜，为的就是一口气拿到所有的钱。过户之后，你们得把剩下的两万都付了。”房主在这点上格外坚持。 季凉皱着眉头：“我们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你这边有人上门要债，万一你卖了房子，他们还过来这边找麻烦，我们怎么办？” 房主道：“我还了钱，他们自然不会找麻烦的！” 一旁沈城道：“这个事情谁也说不好，那毕竟是房主你招惹来的麻烦，万一我们买房子之后真有问题，到时候可是不好找到你人来解决的。” 房东张口想要辩解，然而沈城没给他机会，直接道：“所以，我们先付一万，要是半个月内这伙人没有过来找过麻烦，余下的钱再给你。房子我们买了，你要找我们多方便？” 半个月？ 房东犹豫了下，只推迟半个月的话，他还是能想想办法的。主要是，这房子再不卖出去，他是真的连这个年都过不去了。 见房东犹豫，一旁季女士犹豫着也开了口。 大约是觉得季女士这个当母亲的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原本犹豫不定的房东终于下定决心应下。 “好！我们签协议吧。” 季女士出面签了协议，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季贞华”，又按上了指印。这协议也是一式两份，然后房东还写了一个七百块钱的收据，签字画押之后给她们。 季凉确实房主的身份证无误，这才收下收据，从她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来了七百块钱给对方。 房东松了一口气，亲自送他们一行人下楼。 整个过程，季宏目瞪口呆一直到回到了招待所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两万块钱买个那么大点儿地方的楼房，他姑奶奶和小姑是不是疯了。 越炆女士也是惊讶得不得了，不知道沈城是从什么地方认识的这季家母女，竟然还特意托到了她这边要在大学附近买房子。 那位季女士年纪过了，可小的，年纪也太小了点，距离考大学还有好几年吧？ 就这么自信，一定会考到a大或者是b大吗？提前几年就把房子买完？ 这个年代，不要说是季凉他们那个清水沟又或者小县城了，就算是放在首都，两万块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啊。这大手笔，让越炆回到教职工的大楼之后，算着时间给沈城打了个电话过去。 沈城也没想到季凉那么痛快，有着可能成年人都没有的果断。只看了一套房子，她竟然没没有多对比一下周边其他地方的房子就定下了。 他随意跟小姨说了几句，等挂断了电话这才又打电话过去托人买明天晚上从首都离开的车票。 季凉说了，等明天房子过户之后，她就要回去了。这边房子想要委托沈城照看一二，到时候租出来收房租好了。 沈城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的。 要说季凉不在乎这套房子，她可是拿出了全部家当了。他看得出来，季家钱可能不够，所以季凉才寻了个借口要分两次付款的。 可要说在乎，房子一到手，她都不准备留下来打扫一下，当天晚上的火车就要回去了。 连出租的事情都托付给他，对他也算是格外信任了。 他可不知道，在季凉的上辈子，这地方号称宇宙中心，房价在一零年初就卖到了十万甚至更高一平。别说是房东给便宜了一千三了，就算是房东开到三万，只要愿意买，季凉也要试试看能不能买下来。 宇宙中心这样的房子，可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第二天房子过户的事情顺顺利利，在房子所有权上没有任何的纷争，房主把房子过户给季凉，季凉掏了过户的各种费用，回头又和季女士一起取了一万块钱给房主，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等正月十三那天，只要房子这段时间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人上门找麻烦，余下钱就交给你。”季凉把之前那张收据撕了，又写了一张欠条给房主。 季女士签字画押的时候，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一万块钱啊！ 虽然她们手里如今还有七八千，可想想都有些心惊胆战。 所有合同都签好，房子过户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房了。 房子里该搬走的东西，房主前一天晚上都让人搬走了，搞得整个房子更加乱糟糟。季凉先是街口找了一家换锁的店来换锁，等看到房子里面这个样子时，又问了换锁点的老板，这附近有没有家政服务之类的。 “就是收拾收拾这房子，这也太乱了，让人看不下眼。” 锁店老板闻言双眼一亮，问道：“老板准备给多少钱，我们这儿虽然没家政中心，可我能找两个干活利麻的人来给你收拾。” 季凉扭头看向沈城，这价位她还真不知道。 沈城道：“五块钱，把这房子收拾干净，我们中午吃了饭过来检查。” 锁店老板应了声，装好了锁立刻去叫人，不一会儿来了老中青三个女人，老人看着有六十出头，头发花白抿得整整齐齐，中年女人有三四十了，跟着她们的二十出头的姑娘跟她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母女。 锁店老板也跟着过来了，介绍了之后转头对老人道：“妈，你干活悠着点，就搭把手好了。” 老人一挥手，带着挥斥方遒的架势：“你懂什么，这点活儿累不着我，赶紧看店去吧。” 季女士上前交代了下要求，免得她们欺负季凉小不懂事，她们一行人这才离开，把“战场”交给这祖孙三人。 忙到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到了午饭的点。沈城在买房子前后真的是帮了大忙，季凉虽然现在穷，可也不会真小气。 她得请客吃饭才行。 五道口后世因为挨着大学城，所以各种美食数不胜数，现在却还是一片荒地。要去吃什么季凉心里有底，可是去哪里吃，还得沈城带路。 “吃烤鸭吧，我们来了首都一趟，没吃过烤鸭有点说不过去。”季凉看向季女士，“叫上三伯和大侄子一起，让他们辛苦跑了一趟，咱们也得招待。” 虽然不小气，可能用一顿饭解决的问题，坚决不用两顿饭。 再说了，这个时候首都的烤鸭，可真的是贵！ 沈城也不推辞，笑着开车回招待所拉上季书华和季宏，准备一群人去吃烤鸭。 结果刚到招待所，人还没下车呢，就见季宏冲了下来四处张望。等看到他们的车子后，双眼一亮立刻冲了过来。 这肯定是出事了。 第64章 季凉赶紧推开车门冲季宏喊道：“大侄子，怎么了？” 季宏听到这叫声抖了下，到了跟前才道：“我爷发烧了，早上起来他就不太舒服，吃得比平时少。我问他他还不承认，说是昨天没休息好。吃了早饭，他又躺下，这都快中午了，我想着叫他吃午饭，结果一摸人发烧了！” 季宏说话利索，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我问了服务员，说是离这儿最近的卫生所得两里多路，正准备去请大夫呢！” 季书华年纪大了，不好再带着他奔波，没有车的情况下，只能先请大夫过来看诊。 一听是季书华病了，季女士也跟着着急起来。老人家毕竟年岁那么大了，不然当初季凉也不会劝他别过来。本来一直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这才病的。 一行人连忙上去，季宏把爷爷背了下来放在车上，沈城带着人去附近的大医院。 进医院就是一通检查，医生笑着道：“你们放心，老人就是累得了，之前不知道怎么有些紧张，这一放松下来才病倒的。好好休息两天，人就好了。” 没有大病，也不是深有隐疾，对于季书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就是好事了。 “老人身体很是康健，各方面都不错，放心吧。”医生冲着他们笑了笑，等吊瓶挂好，这就忙去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季凉猜测季书华是因为一直担心着他们和那两袋子的干辣椒，这才一直强撑着的。等辣椒钱落袋为安，他放松下来就病倒了。 这种病的原因在后世很常见，为什么有些人上班的时候生龙活虎，一放假不是发烧就是感冒？实际上原因跟这差不多，都是一直提着神，猛然放松下来才病的。 季书华早就醒了，此时打着吊瓶嘴上还逞强说：“我就说我没事吧，吃点退烧药就行了，非要来医院花这个冤枉钱，还得挨针！” 季宏是孙子，不敢说什么。季凉和季女士心里都知道，季书华这场病是因为她们，因此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顶嘴，只劝着他放宽心。 “三伯，你快快好起来吧，你想这都腊月二十八了，再耽搁两天就过年了。咱们还得回家过年不是？”季凉劝季书华，让他放宽心。 季书华用没打吊瓶的那只手用力拍了下床铺：“谁说不是呢！唉，我这老了不中用了，还耽误咱们回家过年！” “三哥，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要这么说真是让我没地儿搁我这张脸了！”季女士摇头，给季书华把散开的被子掖好，“你这一场病都是为了我和凉凉奔波来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好了。要说耽搁过年，那也是因为我和凉凉的事情耽搁了你和季宏好好过年才是。” 沈城拿着季凉给的钱去给季书华办理住院的手续，季书华毕竟年纪大了，虽然不是大病，可还是住院观察一晚上比较好。 他还打电话把他们的火车票给换了，换到了年三十早上的票，这样能让季书华好好休息一下。 年三十早上这班车只最火爆的，就算是找了朋友帮忙，也换不到卧铺或者是坐票了，只有站票。 沈城想想季书华的年纪和身体情况，最后问那趟车上有没有认识的人，让帮忙照顾下。等问清楚了，他这才低声叫了季凉出来，把情况说清楚。 大约真的是每一次相处都被季凉冷静、稳重所影响，虽然季凉年纪小，可沈城也越来越尊重她的看法。 他把情况简单说了下，然后问道：“不然，你们留下过年？”等过了初一，这火车票就好买到了。 季凉倒是无所谓，上辈子那么多年，她和季女士在外过年的次数多了去了，只要母女在一起就是家。可现在，肯定是不行的。 季书华肯定不愿意在首都过年，季女士说不定也不太乐意。 “那趟车，能不能让我们在餐厅里坐着？”季凉问。春运的时候，一般的绿皮车都是人挤人，鞋子挤没了都是常事，硬座甚至还不如在餐厅坐着休息好呢。 沈城的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可以让她们在非用餐时间也留在餐厅里休息。 见季凉坚持，他这才打电话回了对方。 季凉觉得他这个朋友真的是没话说，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沈城就从来没推辞过。 她看了下医院墙上挂着的钟表，对沈城说了句“等我下”，转身进了病房跟季女士简单交代了几句，这就又出来了。 “走吧，我们去吃烤鸭。” 沈城倒是没推辞，这是季凉的心意，他要是推辞了反而显得有些看不起人。 他带着季凉到附近最近的一家全聚德，两个人叫了一只烤鸭，又点了一道凉菜一道热菜，烤鸭的鸭架做成了老鸭豆腐汤，两人桌被摆得满满的。 因为还要开车，季凉只点了饮料，这会儿给沈城倒上，她举杯道：“沈城哥，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了。” 沈城笑了笑，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装大人的模样格外可爱。他举杯跟季凉碰了下，说：“我们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不也千里迢迢跑到首都来帮忙了吗？” 季凉闻言冲他一笑，心底偷偷吐槽：要不是想要在首都买房子，要不是想着可能有钱赚，她还真不一定过来呢。 这么一对比，她竟然有点内疚了。 再看看对面的沈城，长得好不少，一举一动还很有样子，换句话说就是有教养，季凉觉得自己有点“渣”。当然了，这个渣是指做朋友这方面。 沈城迎上小姑娘的目光，总觉得对方眼神有些不对。他想了想，笑着道：“你放心，你那房子我一定好好照看，回头找租客也会找个爱惜房子，讲卫生，人品也好的。” 季凉：我不是，我没有！我保证从今以后把你当真·朋友看待！ 季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想最后只能劝沈城：“你尝尝这烤鸭，可好吃了。这一层皮烤得脆脆的，油都烤出来一点都不腻，沾点白砂糖吃再好吃不过了。” 这可比过年的时候熬得猪油渣还要香酥可口。 不管是沾白砂糖，还是撒椒盐，味道都是一绝。 第65章 一顿饭吃得主宾皆欢，季凉还打包了一只烤鸭，这次鸭架做成了椒盐的，可以给季宏和季女士当零食吃。 另外她打包了一份煮的软糯的皮蛋瘦肉粥给季书华。 季书华病着，不能吃烤鸭，只能喝点粥了。可只喝粥也有点可怜，季凉想了想，觉得刚刚吃的小炒不错，也要了一份打包带走。 这一顿饭两只烤鸭，三四道菜，另外加上粥，总共花了一百出头。 季凉大大方方付了钱，见沈城没有付钱，收钱的小姑娘还特别鄙视了他一眼，觉得一个大男人让小姑娘请吃饭，有点不要脸。 沈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他不想付，主要是他觉得要是他付钱，季凉怕是要生气。 果然，季凉很是满意他的表现，回头还塞了他一颗糖。 沈城看着糖哭笑不得，觉得季凉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哄了。 季凉把饭菜送过去，让季女士和季宏去医院食堂吃饭，别在这里馋季书华。她陪着季书华吃皮蛋瘦肉粥和清淡的炒菜。 季书华虽然没看到其他人吃烤鸭，可是闻到了味道。 他砸吧了下嘴巴，“这粥太淡了。” “那是因为三伯你发烧了，影响了味觉。等您好了，我也给你买烤鸭吃！”季凉笑着把买回来的香蕉放好，医生说老人要是没胃口可以吃点香蕉，好消化还开胃。 不过看季书华目前吃饭的样子，应该不用担心没胃口。 季书华身体基础好，打完了吊瓶之后体温就降到了正常，吃饭之后继续休息。由季宏守着，季凉和季女士一起去她们的新房看看打扫得怎么样了。 沈城中午送了季凉之后被母上给召回，帮忙买年货。 “你说你，明明都休假了，还天天忙得不见影子，也不知道整天到底在忙什么。”越秀坐在车上，先是念叨了沈城一通，“你大哥说今年不回来了，我还想着今年最起码有女儿和小儿子陪着，结果呢？让你回家住你不回家，非要住在外面，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人！” 沈城好脾气地笑笑，越过去帮母亲系好安全带，问道：“去哪里买年货？市场，还是商场？” “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去市场买些鸡鸭鱼肉之类的，该做炸货了。”越秀顿了下，说了目的地之后继续念叨沈城。 沈城无奈解释，“我有个朋友这两天来首都了，我总要招待下吧？” 越秀双眼一转，扭头看着自家儿子。 不是她自夸，她这小儿子长得可真是三个孩子里最好看的，连着他二姐沈觅都差点意思，等翻过年了，算起来虚岁也有二十，是时候找个对象了。 “是你小姨说的，在a大附近买了房子的朋友？” 沈城叹了口气，“是，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过，挺有意思的。 越秀有些失望，十二三岁，虚岁最多十四，比沈城也小太多了。 “这么早就在a大附近买房子，看起来，学习很是不错啊，也有信心能考进a大。”越秀跟儿子闲聊，问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城无奈，干脆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越秀听着都有些心疼小姑娘，认真道：“穷人孩子早当家，你觉得她做事沉稳，那都是历练出来的。看着她像是小孩儿装大人，你觉得可爱。要我，只觉得心疼。好好一个小姑娘，要是有父母宠爱，这个年纪就算是天生的稳重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行事的。” 越秀说着叹了口气，“你想想你二姐，到现在还风风火火的样子，不就是我跟你爸把人给宠坏了吗？” 沈城想想自己二姐到现在还跟个孩子似的，一回家就能搂着越秀的脖子撒娇，要吃要喝的，再对比季凉，心底那点好玩渐渐就有些变了味道了。 季凉不知道自己正被沈城母子俩同情呢，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比上辈子强太多了。上辈子她拼了吃奶的老劲儿也就在房价一万出头的城市买了套小两居，想要给自己和季女士安身。 房子还没买成，她就重生了！ 如今，她在首都！在a大边上！在宇宙中心！买了一套七八十平的两居室！ 想都不敢想！ 房子收拾之后赏心悦目许多，主卧和次卧的床留了下来，是硬板床，上面的被褥什么的都拉走了。床底下如今打扫得干干净净，废纸盒子什么的都放在了楼道里，一会儿走的时候直接带走就行了。 厨房也收拾好了，灶台上的油渍什么的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墙面重新贴了一层墙纸。这里已经用上了天然气了，气是通着的，季凉打开看了眼确认没有问题才关上。 除了厨房之外，卫生间才是打扫的重中之重。 不过，这三人干活确实利索，季凉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她痛快付了钱，又问清楚了什么地方能买些生活用品，这才和季女士一起下楼购物去了。 “咱们又不在这里住，买这些干什么？”季女士觉得浪费。 季凉道：“这房子是要租出去的，有些该置办的东西还是得置办起来。总不能等咱们走了，让沈城哥出钱来买吧？” 季女士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因此母女两个杂七杂八地买了些东西回去，钱又消耗了二三十。 季女士觉得这两天花钱已经花得她心如止水了，还不知道中午那顿饭季凉花了一百多呢。 等屋子布置好了，季凉干脆又下楼买了一点散装的小米，准备给季书华熬点小米粥喝，然后她又买了锅和饭盒，油盐酱醋倒是没买，只跟他们买锁那家老板借了点。 回头，小米粥煮好，季凉又炒了个大白菜，装进饭盒里。季女士出门路边买了馒头，她们俩吃了之后就提着坐公交车去医院给季书华和季宏送饭。 季书华这会儿已经完全退烧，整个人生龙活虎，非要出院。用他的话说就是“咱不花这冤枉钱”！ 季凉没办法，只能说：“钱已经交了，现在出院也不会退的。” 一句话完胜季书华。 季宏松了口气，道：“小姑姑，还是你有办法。” 季凉冲他笑笑，道：“大侄子，今晚你辛苦点，在这边守夜。” 每叫一声大侄子，都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呢！ 第66章 有季宏守夜，季凉和季女士就轻松很多。两个人干脆去招待所把房子退了，回到了新房去住。 被褥都是和锁店老板租的，两套，用两晚上两块钱。 抱着东西回来，季女士整理床铺，季凉则在客厅桌子上雷打不动地开始她的晚间功课了。她先练字，练字最能够让人集中注意力了。 写了十分钟左右，季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不见了，只专注在自己笔下的字迹上。 等写了两张字，她对比了下前面一周前写的，觉得字迹有进步，就开开心心拿出了物理课本和习题册。 习题册是雷渐送她的！ 那是一整套的，首都最热门的习题册，全套九本，内容从初一开始，里面有每单元的练习，最后还附赠了十份综合模拟试卷。 抱在怀里差点让季凉站不稳。 季凉道谢的时候是真心的，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起后世的送亲戚家小孩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网络段子。 她有点怀疑雷渐送这套习题册的目的，是不是想要打击报复她一口就尝出了他秘制凉拌白菜帮丝的秘方！ 不过真做起题目来，就真香了。 这习题册由浅到深的题目排序很有规律，还有一些课后思考的延展讲解，季凉做起来觉得对自己帮助很大。相当于又细致而统一的复习了一遍课本。 她翻过练习册之后，就认认真真把火锅底料的配方也写给了雷渐作为回礼，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对外商用。 雷渐志得意满，觉得这大概是他做过的最成功的一笔生意了。 练习册做了一个单元的内容，对比答案修改错题，等都忙完，季女士已经用天然气灶烧好了热水给她泡脚。 “这天然气还是好用的，也不知道咱们那边什么时候能通上。”母女俩一边泡脚一边聊天，季凉认真回想了上辈子的经历，天然气这东西一直到她出事的12年年初，都没有在他们那小县城普及开。 不过大家用煤炉的也少了，大部分都换成了煤气罐，也算是干净卫生又方便了。 “一定会的。”她冲季女士笑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相信，在上辈子她所没有看到过的风景里，祖国一定是越来越好了。 母女两个泡完脚，季女士把水倒进了马桶里，回头和女儿一起睡在被窝里，搂着季凉低声道：“我都不敢想，咱们竟然真的在首都买了一套房子。” “以后会更多的！”季凉低声说，她要努力学习，也要努力赚钱。 上辈子多少人说，如果能重活一次，砸锅卖铁也要赶在房价上涨之前在首都买套房，如今她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不过，两万块钱在后世听着不多，可真要对比物价的话，这两万块钱也顶得上后世的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了。 这种对比是横向的，想想现在人们的平均工资，以首都来说是一百到三百之间，这个对标后世的两三千到两三万，那两万块钱在未来就是两百多万了！ 虽然钱的价值不应该这么粗暴的对比，但是总能从这其中看出来一些端倪来。 季凉决定，她的所有的收入，都要用来在首都买房子！ 一夜无事，等二天季凉带了早饭去探望季书华的时候，季书华已经叫着要出院了。季宏被自己的亲爷爷吵得头大，看到季凉过来就跟看到救星一样扑过去了。 “小姑姑，你看劝劝我爷爷吧。” 季凉把饭盒放下，示意他分盛出来吃早饭，然后劝气呼呼的季书华：“三伯，你别着急，今天肯定给你办出院。等着医生上班给你检查下，身体没问题，咱们就办出院，好不好？” 季书华对着季凉还是和气很多，他已经知道季家母女在首都买房子的事情了。不像没见识的孙子，季书华可是看出了不少的端倪来。 季凉这丫头，以后怕是要有大出息了。 季书华叹气，对季凉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都是你们太担心了。这点不舒服，吃了发烧药睡一觉就好了，非要来住院，这不是乱花钱吗？” “钱挣来不就是在当花的时候花的。”季凉笑着说，给季书华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认真道：“三伯是因为我和娘的事情特意跑来首都的，要是让你病怏怏的回去，那岂不是我和娘的错？三伯你只管安心养病就好，钱的事情有我和娘呢！” “你们也不容易。”季书华捧着茶杯说：“我听季宏这小子说你们刚买了房子，还欠了人钱呢。怎么好乱花销？！” 季凉只笑了笑，给他掖好被子才道：“三伯，不差这点看病的钱。你好好的，我和娘才能过得安稳不是？” 等医生过来查房，确认可以出院了，季凉这才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拉着他们去新房那边。 季女士早铺好了次卧的床，又烧了热水，去菜市场买了菜。 跟锁店老板借的油盐酱醋还有剩，她先小心翼翼开了天然气灶，小火炖上一锅鸡汤，准备个季书华好好补补。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满屋都是鸡汤的清香，一丝一缕地仿佛要沁入人的心脾一般。 季宏的肚子不由自主咕噜响了一声，脸一下红了起来。 季凉让他们把东西放在次卧，季书华不愿意躺着，就在客厅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着。季女士给他盛了一碗鸡汤过来，只放了点葱白和盐，说是对感冒发烧都有好处。 季书华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的鸡汤，浑身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畅了。 他舒了一口气，往椅背上一靠，道：“这鸡汤味可真不错！” 季女士在一旁笑着道：“小火熬了快三个钟头呢，医生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我还把上面一层油都瞥掉了。等着鸡肉熬到脱骨，我就把肉都剃干净了，骨头敲碎又放进去熬的。” 骨髓都熬出来了，能不香吗？ 季凉去厨房看了看季女士买回来的菜，冬天青菜少且贵，季女士不太舍得，就买了一颗大白菜，还有一块五花肉，几个土豆。 季凉觉得，炒个醋溜土豆丝，然后再做个猪肉炖粉条多好。 季书华病着不能吃太油腻，不然还能炖个红烧肉。 结果她这边还没开始处理食材呢，就听到季书华说：“往年这个时候，家里都该炸丸子，喝丸子汤了！” 第67章 三伯想吃丸子，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季凉下楼去买材料，肉丸子，素丸子，都炸一点，回头给锁店老板也送去点，算是回馈他注定了“有借无还”的油盐酱醋。 肉丸子得剁肉馅儿，季书华打发了季宏进厨房帮忙，季凉就开始在里面调素丸子了。 这个时候泡豆子是来不及了，不过季凉买了黄豆芽，略微剁碎了掺在里面一样好吃。除了黄豆芽之外，她还放了点胡萝卜丝和白萝卜丝。 加调料调味之后打颗鸡蛋，再加面粉搅匀，就能直接挤丸子下油锅炸了。 丸子落入油锅先沉底，然后热气一催就飘了上来，用长筷子拨动记下，外面金黄捞出过。一口咬下去，热气腾腾，外皮还香酥脆爽。 第一锅丸子试油温，炸出来众人分了。季凉动作快，很快就炸出来了第二锅和第三锅，等到素丸子炸好，肉丸子的料也都调好了，她直接开始炸肉丸子。 所有丸子都炸好，足足装了两盆。 季凉用碗装了半碗素丸子，半碗肉丸子给锁店老板送去。老板惊喜不已，笑着说她一家太客气了。 季凉笑了笑，等他找东西装好了丸子，这才拿着自家的碗准备回去。 一出门，正巧碰到了沈城的车。 “我今天刚忙完，去了一趟招待所，结果招待所的人说你们昨天就退房了，我一猜就知道你们准是搬来这边住了。” 沈城停下车，拎着一兜子水果，顺手还接过了季凉手里的碗。 碗里还残留着一些油，香味也很足。 “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送人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炸了点丸子，我们也吃不完，等会儿你带回去些。”季凉心知沈城也是个吃货，并没有跟他客气，回去之后让他陪着季书华说话，开始准备有些晚了的午饭——鸡汤丸子。 鸡汤丸子之外，还有季女士拆下来的鸡肉做的手撕鸡。虽然鸡肉炖汤已经失掉了大部分的鲜味，可有辣椒油的美味加成，吃着也不错。 再炒一个醋溜白菜，一个土豆丝，可以算是完美了。 几个人围在客厅的茶几旁边吃饭，鸡汤鲜美，肉丸子一口咬下去柔嫩多汁，再配上翠绿的葱花提味，季凉端着碗顺着边吸溜着喝了一大口的鸡汤。 太好喝了！ 感觉鸡汤顺着喉咙落下，滑入胃里，然后热气散发到四肢，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她浑身冒出一层细汗，再咬一口素丸子，萝卜丝炸得透透的，没有萝卜的涩味，反而透出一股浓郁的香味。里面的黄豆芽嫩嫩的，有股豆制品的香和爽口。 一群人吃完饭，盘碗都干干净净的。季女士收拾了碗筷让做饭的季凉和帮忙的季宏去陪着沈城说话，她一个人收拾厨房。 季凉先是问了火车票的事情，沈城给了她四张站票：“到时候我去送你，顺便介绍我朋友给你们认识，让他一路上多照顾下你们。” “多谢了。”季凉笑着道谢，“回头我家做了什么好吃的，还寄给你。” 沈城会心一笑，“那我就提前说谢谢了。” 因为被越秀抓包去当苦力，所以沈城并没有停留太久。等到走的时候约定了明天早上过来接他们的时间，接过季凉给他装的一袋子素丸子和一袋子肉丸子，心满意足上了车。 车启动开，沈城趁着季凉没看到，捏了个素丸子丢进了口中。 一口咬下去，丸子香浓的味道就在口中蔓延开，再好吃不过了。 他提着两袋子炸丸子回家，越秀鼻子尖，他一进门就闻到了味道，问道：“你这是去哪里买炸货了？咱们家孙姨就会炸，何必另外花钱呢。” 她说着起身接过了沈城提着的袋子，打开后捏了一个尝一下。 “这东西放过了就不太好吃了，回头得让孙姨再回锅炸……炸一下……”越秀说着没了声音，一双眼睛瞪大，等到丸子咽下去，她才抓着儿子的手问道：“这丸子是哪里买的！你怎么才买这点儿？我去叫老孙，让他开车带着我去再买点！这新鲜出炉的才好吃，你这买了也不赶紧回来，还把丸子给放凉了！” 沈城隐藏的吃货属性，遗传自越秀女士。 沈诚无奈，扶着越秀坐下，这才道：“妈，这丸子是我那朋友家炸的，为了感谢我这段时间帮忙，特意送了我一大半。” “就是那个在a大边上买了房子的小姑娘？”越秀惊讶极了，“她们家做菜的手艺这么好？” “就是那个小姑娘做的。”沈城说：“前段时间，我拿回来的蘑菇肉酱，也是她做了寄过来的。” 越秀原本没想歪的，可听沈城这么说不由上下打量了下儿子。 不是她自夸，她生的这三个孩子都长得好，沈城作为最小的孩子，长得也最好。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可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要真的是喜欢上她儿子也是正常的。 “那小姑娘这么厉害啊，小小年纪，做吃食就这么厉害，还特意给你寄？是不是喜欢你？”越秀试探着问。 沈城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妈！那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满脑子都是学习的事情。她给我寄吃的，那是因为我帮她买了这边的复习资料！” 虽然觉得季凉年纪太小了，可听沈城说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暧昧，越秀又觉得有些失望。 那小姑娘是瞎了吗？她这么优秀的儿子，都没看到眼里，一心只想着学习？ 为了增加说服性，沈城又补充了一句：“雷渐，您还记得吧？他买了辣椒油和肉酱的配方，这小姑娘张口就要八千。后来来回砍价了快半天，最后才勉强答应五千块钱的。结果，她来之后，雷渐送了她一套练习册，她直接送了雷渐一个麻辣火锅底料的方子！” 两个方子卖了五千块？ 越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立刻反应过来拉着沈城的手说：“那以后我想要吃肉酱和辣椒油是不是直接让你去你们食堂买就可以了？” 这个……倒也不是不行…… 沈城犹豫了下，越秀又问道：“麻辣的火锅底料好吃吗？有现成的没有，不然我们今晚就吃火锅吧？” 第68章 大过年的，吃火锅…… 好像也不是不行！ 沈城干脆给雷渐打电话，确定他那边有新做出来的火锅底料之后，带着越秀一起出门取货。 雷渐对于火锅底料很是重视，给了沈城大约半斤多重的，一脸的依依不舍。 沈城无奈，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了火锅底料，这才问道：“你做了多少？” “两盆！”雷渐兴奋起来，“之前我试吃了下，味道真不错！还有那个麻酱的调味办法，按照小师父说的，可好吃了！” “这个我知道。她在家那边的市里开了一家火锅店，我吃过一次。”沈城把火锅底料递给越秀，上车冲雷渐挥了下手，开车离开。 雷渐骂骂咧咧回去。 第二天一早，季凉下楼买的早饭，回来的时候，季女士已经带着季宏把借来的被褥都收拾好还了回去。 几个人吃了豆花，收拾好了行李，沈城就开着车过来了。 他帮忙把行李都搬上车，然后一路快行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附近，他找了个公用电话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回来帮忙拎起最大的一包行李，对他们道：“走吧，人出来接我们了。” 几个人跟着沈城，很快就进了火车站里面，一个人远远冲着他们挥手，一边挥手一边跳起来，好让他们看到。 穿越重重人群，他们终于跟那个人汇合了。 那人见到沈城愣了下，犹豫着问道：“沈城，沈队长？” 沈城点了下头，“之前多谢你帮忙调换车票了。” 那人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不客气，我哥说了，要不是你，他可能就回不来了。这只是小事。”他说着往沈城身后看了眼，冲着季女士和季凉他们点头，“这就是要去p市的朋友？” “就是他们了。”沈城跟双方做介绍，“这是李钊许的弟弟，比他小一岁，叫李明许。之前你们的火车票都是找他帮忙买的。” “李钊许，李哥？”这不是那一群吃货属性的“哥哥”中的一员吗？季凉记得，他不太喜欢说话，不过每次说话都能直中要害，或者是让人眼前一亮。 沈城点头，“就是之前一起吃饭的那个李哥。” “你见过我哥？”李明许有些惊喜，“他今年又不回家过年，说是忙！” “是挺忙的，都快过年了还天天训练。”季凉点头，“我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才训练完。不过看着精神很好的样子。” “那就好，我妈惦记他很久了。”李明许，笑着过去从季书华手中接过行李，一般带着他们往前走一边跟季凉说话：“我哥他最近胖点没？每次回家，我妈都念叨说他又瘦了。” “这我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他胃口挺好的……”虽然话说，但是吃火锅的时候下筷子那叫一个稳准狠，雷渐都抢不过他。 “我哥他……” 可以看得出来，李明许同志是个兄控，三句不离他哥！ 一行人被李明许带着上了列车，因为是站票的缘故，所以直接就把他们带到了餐车这段。季凉他们寻了个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行李都被沈城和李明许两人放好。 李明许问他们渴不渴，餐车里有热水，他们拿杯子了可以随时倒水喝。 这会儿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二十多分钟，季凉不愿意李明许为了他们忙东忙西，赶紧拿出水壶让他帮忙倒了水，这才递给他一包昨天炸的丸子：“李二哥多谢你了，你快去忙吧，别因为我们挨骂了。” “不会！”李明许冲他们笑了笑，又跟沈城打了个招呼这才匆匆离开。他这会儿确实挺忙的，要不是大哥李钊许的队长，他都不一定会出去接人。 沈城又在车厢里待了一会儿，交代他们到家之后记得先给他回个电话，又嘱咐他们过年人多，还是得注意好自己的随身行李，下车的时候也要注意好安全。 过年的时候，火车站还容易有拐子，有时候甚至恨不得明强。 之前严打过，如今各地风气和治安好不少，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季凉连连点头，等着他走之后没一会儿，火车一声鸣笛就慢慢晃动着朝着前方驶去了。 季凉他们带了卤鸡蛋和炸丸子，还有一点凉拌的小咸菜。因为之前给季书华送饭的缘故，这些东西都放在了保温的饭盒里面，准备饿的时候再吃。 餐厅车厢这块一开始没有人，等到了中午，有人过来吃饭，渐渐人多了起来。季凉他们不好干坐着占位置，加上季书华年纪大了，就点了一份汤面。 “麻烦姐姐了，我三伯年纪大了，不好消化，把面条煮得软一些。”季凉嘴甜，张口就叫哥哥姐姐，倒是挺受喜欢的。 面条很快就送了上来，不止煮都软一些更适合老人吃，还多放了点青菜，附送了一份小咸菜和一个煎蛋。 餐车的小姐姐冲季凉笑了笑：“这是李哥送你们的，他说丸子很好吃。” 季凉他们已经打开了餐盒，她拿着没用过的筷子夹了一个送过去，“姐姐你快尝下。” 小姐姐四下看了眼，趁着没人注意接过丸子就塞进了嘴里，像小仓鼠一样咀嚼起来，格外可爱。 她冲着季凉比了个大拇指，这才匆匆离开。 热乎乎的汤面里泡上丸子，季书华给每个人都分了点，这才捧着余下的面条吃了个痛快。 季凉不喜欢吃面条，把她那份给了季女士，只咬着丸子配小咸菜，偶尔喝上两口热水。 午餐时间过去后，有不少人留在了餐车这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甚至有人拿出了扑克牌打牌。 季书华年纪大困了，就抱着一个包垫在身下趴桌子上睡觉。季女士拿出一个小本子在算账，季凉则已经开始了今日份的学习。 季宏年轻坐不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敢打扰小姑姑学习，只能自己起身在车厢里溜达。 他离开的时候，季凉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专心低声背诵文言文，背到不确定的地方再睁开眼睛看一眼课本，牢牢记住自己有差错的地方，再继续往下背。 一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正背得专心，餐厅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你敢耍老千！” 第69章 季凉正专心呢，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书本就掉了下来。 她顾不上捡书本，转头朝着声音出来的方向看去。季书华和季女士也被吵到，一同看了过去。 几个人还没看清楚争吵的是谁，就看到季宏那个糟心的孙子正上蹿下跳地想要往里面挤。 “这孙子，这孙子！”季书华气得不轻，觉得季宏真是不省心。季女士见状连忙道：“我去把人拉回来。”她说着起身，快步过去抓住了季宏就要往回走。 季宏不敢在他小姑奶的手里挣扎，老老实实跟了过来，两人才刚走出去两步，后面突然一声爆呵，然后一个人就被砸了过来。 季女士觉得不对，连忙拉着季宏躲开，可还是被波及了下，两个人被旁边的人压得摔倒再地上。 季凉立刻跳了起来冲过去，把压在季女士身上的人给推开，就看到季女士神色痛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娘？”季凉握住了季女士的手，一边季宏也爬了起来，努力挡住过涌过来的人，急促地问季凉：“小姑奶怎么样？” 季女士睁开双眼，看着季凉道：“我没事，扶我下。” 季宏连忙过去帮忙，三个人赶紧离开了混乱的边缘。 火车上的乘警很快过来，几个人制止了一波可能会闹大的混乱，把闹事的人都带走了。 季女士一瘸一拐蹦跶着回到了他们坐的角落，季凉扶着她坐下，然后蹲下帮她脱了鞋子一看，季女士的脚踝已经有些肿了。 她轻轻按压，询问季女士哪里疼，最后松了一口气，“还好，看着不像是伤了骨头。不过等下车了，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大过年的……”季书华叹了一口气，伸手一巴掌拍在了季宏的脑袋上：“让你看热闹，都不知道注意点安全，你小姑奶都是被你连累的！” 越说越气，他又给了季宏脑袋一巴掌。 季宏委屈地捂着头，却不分辨。 季女士确实是被他给连累的，这点上他无话可说。只是，他觉得要是小姑奶不去拉他的话，以他的身手也能避让开的。 他这点小表情被季书华看得清清楚楚，伸手过去又是一巴掌。 “你还不服气，你都多大了，还没你小姑姑沉稳呢！”他越说越气，转头就找可以揍孩子的工具了。 季女士连忙拦着，“三哥，孩子还小，不懂这些道理。咱们慢慢说给他听就是了，这种在公共场合聚赌，还敢闹事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你以为是普通人闹矛盾打起来的吗？” 她说着摇头，“看看那边几个人，一看就是跟之前被带走的人一伙的。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呢，你还上蹿下跳想要凑热闹。到时候真打伤了你，你连喊冤的地方都没。” 万一碰上械斗，小命没了都是有可能的。 季宏老老实实应下，低头不再说话。 季凉觉得他心里可能还是不太福气，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把书本重新翻开，开始重新背诵。 季女士脚上的伤，她不敢随便乱动，怕再严重了。这会儿车上的医务员怕是也没空管他们，还是安安心心等到下车去医院吧。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李明许这才一脑门汗的出现了。 “我听说季同志好像被刚刚的打斗牵连，扭伤了脚？”他说着朝着季女士的脚看去。 季凉问道：“是不是之前那个给我们送面的姐姐说的？李二哥，车里还有医务员没？我娘的脚扭伤了，这会儿都肿了起来。” “就两个医务员，正在处理打架的那群人。”李明许蹲下想要检查季女士的脚踝，季女士有些害羞，往里缩了缩。 李明许抬头道：“季妹子叫我一声二哥，阿姨您就当我是个晚辈吧。”他的年龄跟沈城差不多，处于可以喊季女士姐姐，也可以勉强喊阿姨的岁数。 季女士还有季宏这个大外孙呢，想了想也就忍住了害羞。 李明许捏这她的小腿仔细看了下肿起来的地方，检查的手法跟季凉可以说是几乎一样了。等检查完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还好，看着是没伤到骨头。” 连结论都跟季凉差不多。 这下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笑，气氛也放松了些。 李明许挨着他们坐下，等大家放松下来，这才叹了口气道：“幸好你们没大事，那两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几个人怀里还揣着水果刀呢！” 要不是乘警出现的快，这斗殴说不定就变成了械斗，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搜出这些人身上带着管、制、刀、具之类的东西，他们火车也很是紧张，立刻联系了下一站的派出所，等火车靠站就让人来接手押送走。 听到对方竟然还藏了刀，季宏这才变了脸色。 等到李明许离开之后，众人齐刷刷看向季宏，季宏脸色发白，低声道：“我错了。”他虽然胆大包天，可也是正常人的胆大而已。 季书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餐车的车厢里也一片安静，如今留下来的都是蹭坐的旅客了，等到火车进站，这一次停留了挺长的时间。季宏虽然好奇，可也不敢说过去看看了。 不过车厢里还是有人好奇过去看的，回来的时候说得绘声绘色。 是被抓了十几个人，来了辆车的警、察，还有带了木仓的。 “那些人肯定不止是打架了，肯定是犯事了才被抓的！”说话的人斩钉截铁，“警、察的腰部鼓囊囊的，肯定是带了木仓！” 季宏这下子缩得更厉害了，假装大家都看不到他。 可是季书华怎么可能放过他，只轻轻瞥了一眼，季宏都忍不住抖了下。 季凉见状忍不住笑了下，摇摇头，把心思重新放回了课本。 今天为了赶火车，她的背诵功课还没完成呢。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火车终于停靠在了p市的火车站。李明许提前过来帮着他们拿姓李，季宏背着季女士，季凉和季书华则拿着余下的行李。 一群人下了火车，李明许找了人拿来了小推车，让同事送他们出站，这就匆匆上车了。 火车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季凉他们还没出站台，后面一声鸣笛就有驶向下一站了。 第70章 季女士的脚踝之前被医务员检查了下，确定没有伤到骨头，还涂了红花油揉捏了一次。医务人员交代，尽量不要二次伤害，只要好好养上几天就可以了。 这会儿都三点多了，他们也不敢耽误时间，怕大年三十的长途汽车停得早，立刻出站准备拦辆三轮车去汽车站。 结果，人刚出火车站，就有人过来接他们了。 还是上次送季女士和季凉回县城的那个司机，他还记得她们两人，立刻从人群中找到了他们，然后道：“沈城担心你们赶不上回去的车，特意让我来送你们的。” 这大过年的，真让司机跑一趟那就得三个小时。 不要说季凉不好意思了，就连季女士和季书华也连连拒绝。 “你送我们去长途车站就好了。”季女士坚持，“大过年的都不容易，我们坐长途车回去也方便一些。等到了县城，我们家里也有人来接。” 司机苦笑着道：“姐姐，沈城是放心我才让我过来的，我要是真让你们这么走了，岂不是对不起他的信任？再说了，这也是顺路的，我正好要去县城接我丈母娘，并不麻烦。” 季凉早就察觉沈城虽然年纪看着不大，可只怕身份有些特殊，或者是他家里有人身份特殊。不过，她内心守着“不能死于知道的太多”这条守则，心中猜测了无数次也没有开口问过一次。 听到司机这么说，她知道再推辞就是为难人了，为了不拖延时间，直接道：“那就辛苦你了。大过年的，还要送我们跑一趟。” 司机见她松口，也是放松下来，笑着道：“不辛苦的，这条路我是跑惯了的，就算是不送你们，我也是要跑一趟的，并不麻烦的。” 季家上下见状也只有应下。 司机开车又快又稳，季凉跟她闲聊，这才知道对方姓庄，并不是本地人。不过他妻子是本地的，老家还是县城里的，所以对这边也很是熟悉。 “我在这边好几年了，说话都带上了这边口音。”庄司机笑着说，果然带着让季凉等人亲切的口音。“今年过年她一个人，所以我妻子就说把她也接过来好了。” 一说随意聊着，倒是很快就到了县城的车站。 季凉他们并没有说客气话，这边早有季书华的大儿子开着农用三轮车来接人。 把行李什么的都放上去，季凉又对庄司机道谢，顺便给他塞了一包在首都稻香村买的点心，这才分开。 回清水沟的路上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开着三轮车的季松先是问了季女士的腿有没有问题，又问自己的亲爹季书华累不累？ “家里的年货都置办好了，本来想着你们早两天就该回来了，没想到耽搁到除夕夜了。”季松说：“之前爹打电话让我们把贞华姑姑家收拾下，我们也收拾了，连着炸丸子、豆腐、鸡块、鱼块什么的也都多做了点。还好，贞华姑姑家就她跟凉妹子，东西不多，也不累。” “不过就是点吃的，还能吃穷你不成！”季书华撇了下嘴，“再给你姑姑拿点青菜、海带、粉条之类的。她们都没来得及置办年货，饺子馅儿也拿点，再拿一袋面！” 季松听着就在心里直咂舌，两个人虽然吃得不多，可这东西也听着吓人了。 “别，这也太麻烦了……”季女士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这像是打秋风。 季宏在一旁凑热闹，道：“就是，太麻烦了，干脆给我小姑奶和小姑姑拿上一帘盖的饺子好了，也省得他她们回去还得自己做。我小姑奶为了救我，扭到了脚，也不好做饭了。” 季松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说着就扭头看过来。 季书华拍了下他的脑袋：“往前看！注意安全！” 季宏回头，说：“这都啥时候了，路上没人。”说着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宏就把火车上的事情说了，季松把儿子骂了一顿，然后又对季女士道谢。 “都是自家晚辈，季松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季女士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会儿她脚踝也没那么疼了。“季宏就是年纪还小，这次吃了教训，以后就懂事了。” 季宏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很快他们就进了清水沟，季松先把季家母女送回去，帮着她们把行李都放好，这才带着老爷子和儿子回家了。 季凉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而是先去厨房生火烧水。 烧水的空隙她检查了下厨房，里面还有点面，只是放的久了些，有点不太好的味道。 至于菜什么的，就更是什么都没了。 幸好，他们的行李里还带得有吃在首都做饭剩余的面粉之类的东西，她去收拾行李，把吃的东西都拿出来。正忙碌着外面就又想起了季宏的声音。 “小姑奶，小姑姑，我爷让我给你们送东西了！” 季凉连忙迎出去开了远门，就见季宏端着一个大盆，后面还跟着他兄弟季铭，提着一个袋子。 把两个人让进去，季宏先是把大盆放在了桌子上，笑着道：“家里饺子还没包多少，我就给你们拿了饺子馅儿，是萝卜羊肉馅儿的！还拿了点面和炸好的素丸子和萝卜。” 季书华家可不太舍得炸肉丸子，过年只炸了绿豆面的素丸子，连胡萝卜都没舍得放，只放了白萝卜丝和泡好的黄豆碎。 不管颜色还是滋味都比季凉做的差点，可也好吃。 除此之外，季铭的袋子里还有一些旁的东西，春联什么的也都帮忙准备了。这都是季书华之前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吩咐好的。 季凉连连道谢，把东西都放下之后，又变魔法一样拿出了两包稻花香的点心，说要去回礼。 季宏三人一起往回走，季凉送上了两包首都来的点心，三嬢李翠枝的脸色当下就好看许多，拉着她问了一会儿话，然后季凉才提出要打个电话的要求。 他们回来了，也得给沈城回个电话才行，不能让他一直担心着。 第71章 电话并不是季书华家的，而是村子里的。季凉要打电话，那就要季书华拿着钥匙过去开了门才行。 李翠枝不太乐意，她才刚知道季书华在首都的时候病了一场，刚刚季书华不紧不慢地刚讲到他被强行送去医院看病的事情。 这么冷的天，再出去跑一趟…… 不过她没开口，季书华直接站了起来，对季凉道：“走吧。” 李翠枝只好给自家男人拿起厚厚的军大衣，给他披上，念叨了句：“你这才好，注意点别过年又冻着了。” 季书华摆手：“我那是一不留神，再说不是好了吗？”他说着拿着钥匙带着季凉出门，走了出去才慢慢道：“你三嬢就是担心我，她的话你别放心上。你这是准备去给沈同志回个信儿，免得他担心？” 季凉点头，解释道：“他一路安排得这么好，不回个电话有点不好意思。” 季书华很是认同，“是这个理。” 两人说着到了地方，季书华开门，打开了灯，指着桌子上的电话道：“去打吧，好好谢谢人家沈同志。” 季凉拨通了电话，等待了一会儿然后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接了电话。 “喂，这里是沈家。” 季凉愣了下，然后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你好，我叫季凉，是沈城哥的朋友，我找他。” “哦，原来你就是季凉啊。”越秀笑着开口，看了一眼对面已经起身的儿子，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了话筒，问道：“你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准备给他拜个早年？” 季凉愣了下，然后笑着道：“有这个意思，跟沈城哥说一声我们都安全到家了，顺便拜个早年。” 越秀还想再问，走过来的沈城已经伸手要电话了。 她瞥了儿子一眼，对季凉道：“那你们说话，阿姨先忙去了。” 沈阿姨人好好啊！ 季凉放松了下来，一开始听到是个中年女人温婉的声音，还有些担心被对方盘问呢，没想沈阿姨竟然知道她的存在，还很客气。 “喂，季凉，你们到家了？”沈城接过电话直接问。 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平时没有的胸腔共鸣，听在季凉耳中有些性感，让她觉得耳朵有些痒痒的。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意识到沈城看不到这次道：“是啊，已经回来了。还要多谢你帮忙找庄师傅送我们回来呢。” “我只顺口问了句，他说刚好顺路要回来，并不麻烦的。”沈城轻笑了声，那笑声仿佛在季凉的耳朵边轻轻吹了一口气一样，让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换了一边听电话。 “无论如何也要谢谢你。”季凉说完这句话就顿住，想了下仿佛也没有什么好说了，干脆道：“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也祝你新年快乐，学习进步！”沈城笑着说，两个人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挂断了。 季凉等着季书华锁上门，先送他回去，这才一脚深一脚浅地自己回家了。 两家离得不远，她回去的时候季女士已经撑着受伤的脚踝揉好了面，开始擀饺子皮包饺子了。 季凉包饺子是个好手，她赶忙进去洗了手，这就坐下开始包饺子了。 两人也吃不了多少饺子，包了一帘盖也就够了。饺子包好，季凉又检查了下季宏送来的两块肉。 一块是五花，一块是后腿。 五花季凉准备做成梅菜扣肉和粉蒸肉。家里还有梅干菜，不过这两道菜都是需要长时间闷蒸的，季凉并不着急，只简单把五花肉腌上，然后泡上梅干菜和糯米。 后腿肉则准备炸些酥肉来吃。 这个时候炸肉丸子有些晚了，炸酥肉要快些。 后腿肉切好，也腌上，季凉这才舒了一口气，开始下饺子。 灶上烧了半锅的水，季凉又去门外种了葱的低头拔了三四棵葱，准备一会儿做酸汤水饺用。 酸汤水饺端上来的时候，季凉还又炸了一盘花生米，炸了一小盘酥肉，另外还炒了一道蒜苗炒肉。 对于母女两人来说，这就足够丰盛了。 季女士把一个人坐在堂屋包的明天吃的饺子放在一旁，笑着道：“我闺女可真是长大了，一眨眼就这么能干了。”说着眼底就带上了泪花。 季凉沉默着双手短了水饺放在季女士跟前，这才笑了笑：“大过年的，可不兴哭的。”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可没这么懂事，也没这么能干。 当时她虽然不上学了，可心底多少还是怨恨季女士的。 要不是季女士无能，她又怎么可能是没爹的野孩子呢？那个春节也没有过好，季凉跟村里的孩子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结果对方家里人还找了来，让季女士赔钱，说季凉把他们家孩子打坏了。 季女士跟对方吵了一家，家里凳子都砸坏了一个，才算是把人给赶走了。 人走之后，季女士抓着季凉就往屁股上打了两巴掌，一边打一边哭着喊：“你怎么这么不让娘省心！”打了两下之后就打不下去，抱着季凉哭。 母女俩哭了大半夜，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季女士煮了鸡蛋给季凉滚眼睛，看着她不驯的样子，最后叹了口气说：“不然等过了年，你跟着你表姐出去打工吧。” 外面就没人知道季凉是没爹的野孩子了。 只可惜，季凉当时不懂，以为娘也不要她了，心中纷纷，一去大半年都没往家寄一个字，后来还是病了才被表姐带着给季女士打的电话。 季女士当下放下家中一切，连要收成的玉米都不管了，直接拎着一个包袱，只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就一个人第一次坐着火车出远门，去找季凉了。 季凉病得厉害，躺了半个月才好，而这半个月里母女关系才算真的融洽起来。 当年的回忆越来越清晰，季凉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把泪给憋了回去，给季女士夹了一筷子的肉，道：“娘，咱们吃肉。以后咱们越过越好，天天都吃肉！” “好！”季女士一口咬住了肉，觉得这辈子有这么一个姑娘，也值了。 第72章 吃了饭，季凉收拾碗筷，让季女士去床上躺着，别再累着了。 她回到厨房把碗筷用热水洗干净了，这才开始做粉蒸肉和梅菜扣肉。她做粉蒸肉跟一般的做法不太一样，糯米泡了之后碾碎，然后拌上豆瓣酱，再略微调味，最后一层糯米铺在碗底，然后一层肉一层糯米，这样慢慢一碗，最后还在里面放上几块红薯。 而梅菜扣肉也是一层层摆好，最后塞上梅菜。 季宏拿来的肉块不算小，季凉做了两碗粉蒸肉，两碗梅菜扣肉之后，五花肉还剩下一小块，足够明天用来炒个菜。 后腿肉炸了小酥肉之后，剩下的还多一点，被他擦了一层盐，然后跟五花肉一起挂在了厨房灶台上面，免得招来老鼠偷吃。 另外一个灶上重新烧着热水，季凉把粉蒸肉和梅菜扣肉蒸上之后，就打了热水端到屋里，照顾季女士洗脚。 季女士有些不愿意让季凉帮忙，季凉直接把她按下，道：“你就别折腾了，这脚上还有伤呢！” 给季女士洗了脚，季凉在盆里加了些热水，自己也泡进去，然后抱着季女士的脚给她擦干净，然后拿着红花油，按照医务员的说法给她揉按有淤血的地方。 揉按有些疼，可是医务员说了只有把淤血都揉开了，这扭伤才能好得快。 两个人都洗完脚，季凉穿着季女士给做的棉拖鞋出去，拿热水灌了两个吊针瓶裹起来，一个塞到了季女士的被窝里，一个塞到她的被窝里。 母女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半夜季女士要起夜什么的，季凉也好照顾她。 这些都忙完还早着呢，家里连个黑白电视机都没有，春晚什么的自然也跟她们没有关系。季女士拿了一本季凉的语文课本看着解闷，季凉则穿着厚厚的棉拖鞋趴在一旁桌子上开始练字了。 练字的内容就是今天背诵的古诗词。 结束之后，她还拿给季女士看看有没有进步。 “如今最起码是横平竖直了。”季女士对女儿的进步很欣慰。季凉又去厨房看了看粉蒸肉和梅菜扣肉，用筷子尖挑出来一点点尝了下味道，觉得好吃极了。 回来之后，她开始做习题册。 等到半夜，外面开始放鞭炮了，季凉这才提着季宏送来的鞭炮在院子放了，算是除旧迎新。 “好了，睡吧。”季女士扶着门框看季凉放完了鞭炮，又看了看仿佛是从深夜中醒过来的清水沟，这才回身准备去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不到五点，季凉就又被鞭炮声吵醒了。 新的一年到来了，外面虽然天才蒙蒙亮，可却挡不住人们过年的热情。季凉一觉醒来就精神抖擞，去外面又放了一挂鞭炮，这才钻进厨房看在灶上熥了一晚上的粉蒸肉和梅菜扣肉。 一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就立刻溢出来，让季凉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这一晚上小火熥着才是彻彻底底让粉蒸肉和梅菜扣肉入味了。她端起蒸锅放在一旁，把火口重新打开，开始烧热水。 大年初一的早上，还是吃饺子。昨天晚上季女士就已经包了一帘盖的饺子，这会儿只要把水烧开，煮上饺子就可以。 季女士这会儿也慢慢走了出来，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脚踝扭伤的部分越发显得可怖了，青紫一片。可实际上却比前一天好受许多，只要走路的时候注意不要太用力，就不会有太疼。 她缓缓过来，看了看外面将明未明的天空，对季凉道：“时间还早呢，我来做饭，你再睡一会儿好了？” 季凉摇头，给季女士打了热水洗脸，然后才道：“我平时上学也没有比这个晚多少，并不觉得困。” 她守着灶，等火开了，就把饺子下进去，然后盖上盖子等里面的水重新翻滚起来。 按照清水沟的习俗，大年初一吃了饺子之后都会互相拜年，一般招待客人的也都是写简单的花生、瓜子和糖果。 这些东西季凉倒是在首都的时候就买好了，都是清水沟，乃至于县城，甚至市区都没有的稻香村的点心，还有一些大白兔奶糖，瓜子也有五香和原味两种。 不过，这些东西都不多，季凉把东西装在盘子里放好，又把准备好要拜年的礼物都分好，这才对季女士道：“娘，今年就你在家里守着，我出去拜年就好。” 第一个去的，自然是身为村支书的三伯季书华家。 昨天季凉去的时候，已经拎过去了两包稻香村的点心，这次带过去的就是一大包的奶糖，还有一些旁的bj特产。如果不是这时候烤鸭不好带的话，季凉甚至想要打包回来几只烤鸭的。 送去季书华家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三嬢李翠枝还是满脸的笑容，见到季凉不等她拜年说吉祥话，立刻塞了一个红包过去，“又大一岁了，我们大妞真的是越来越出息了。” “奶，如今小姑姑叫季凉了，你得叫她凉凉才行！”季宏在一旁吐槽。 李翠枝瞥了他一眼，“去去去，忙你的去，别在这里添乱！我不知道她改名了吗？我不是一时忘记了吗？”转头她就笑着对季凉道：“凉凉啊，快进来坐，三嬢知道你喜欢吃花生，特意炒了花生的。” 季凉被塞了两把花生，陪着李翠枝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出门。一出门就见到季宏在一旁冲着她龇牙咧嘴，季凉笑眯眯走过去，问道：“大侄子，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脸抽风了？” 季宏闻言唇角抽抽了下，然后才道：“奶让我去大爷爷家，你去不？” 说起来，季凉他们这一支跟季书华这一支已经有些远了，不过都在同一个存在里住着，季女士又是家中独女，季凉外公外婆过世后，有些人是看着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就想要侵占她们那院子。 要不是季书华为人还算公正，季女士当初都不见得能保得住自家的院子，安安稳稳把季凉养大。 所以季女士很是感激季书华这一支的帮助，每年过年必然是要把季书华三兄弟家里都走一遍的。至于那些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就想要欺负的所谓的“亲人”，逢年过节的走动就免了吧。 季凉和季宏一起朝着季大伯家走去，季书华三兄弟住得很近，她和季宏走了一圈，收获了三个红包，还有满口袋的零食。 季宏从她手里挑了个巧克力酒心糖吃，然后问季凉：“你知道我奶她们为什么今年对你这么热情不？” 第73章 季凉摇头，实际上她还是有些猜测的。 “你让我爷带着我去了一趟首都，几天赚了两百多块钱的事情，昨天晚上就在我们家传开了！”季宏说着忍不住咂舌，“两百多块钱啊，城里人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赚这么多！” 季凉笑了笑，道：“以后还会赚得更多，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季宏闻言双手对着一击，笑着道：“我爷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大家都想要指望着你带着我们发财呢！” 利益相关，自然对季凉态度好了。 两人继续拜年，有些人家只需要问声好，说说话就好，不用刻意送礼，不然大家都负担不起的。 “所以，我们真能继续这么赚钱，一下子就是两三百？”季宏忍不住问道。虽然季书华说的话，他不敢不信，可不知怎么的，还是季凉说出来的话能让他更相信。 “赚多少我是不敢保证的。”季凉摇摇头，两三百怎么行，等到雷渐开始大批量要干辣椒的时候，只怕每个月没个七八百都打不住。 更何况，她还想着等时机成熟了，跟季书华谈谈弄个辣椒油和肉酱的作坊，专门卖成品呢。 不管是什么时代，原材料都是最便宜的，利润最低的，成品的利润可以成倍的往上翻。 季宏有些失望，“真不行？我还想着要是这样，我就不出去打工了，我娘年前就催着我，让我去南方看看，数补丁能赚些钱，等过两年好娶媳妇。本来想着，要是能在家赚钱，就不出远门了。” 有些人，志在四方，有些人则更恋家。 季宏显然属于后者，季凉记得上辈子她几次回来，给清水沟修路或者修学校的教学楼的时候，都遇到过季宏。他在村里搞农村建设，发家致富什么的，也搞得有滋有味。 “你想留在家里种地？”季凉一边走，一边无聊地提着地上的石子，“不觉得种地苦吗？” “干什么不苦？”季宏呲了下，“出去打工就不苦吗？我觉得在家挺好的，首都我也去过了，也就地方大点，东西贵点，人也多点，路好点，车多点，交通方便点……” 他越说越心虚，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反正我没觉得有多好。” 季凉忍不住笑了笑，倒是没有评价季宏的看法。她一心想要学习，想要往上爬，想要过好日子，可也有人就是天生没有什么野心，随遇而安的。 两个人把清水沟转了一遍，因为有季宏陪着，一些没眼色的熊孩子也不敢上前找季凉的麻烦，只远远地指着她嬉笑了几句，就被季宏捡起石头砸了过去。 几个熊孩子一哄而散，季凉摇摇头，道：“你不用这样，我再不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她有季女士宠爱着，她现在还在上学，她还准备要考市七中，考首都的a大。对了，她还在首都的宇宙中心有一套房！ 她何必跟真正十岁左右的熊孩子计较呢？ 转了一大圈，两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季凉一会去就把兜里的糖和瓜子、花生什么的掏出来放在了盘子里，看了看自家的点心被吃了个七七八八，这才问道：“都谁来了？” “你大伯，二伯和三伯家都来了人，见你不在家只坐坐就走了。不过各家送来的东西都不错。”季女士指了下放在堂屋一角的年礼，又道：“还有帮咱们种地的你书杰伯伯家的孩子也过来了一趟，知道咱们昨天才回来，拿过来了点炸的丸子、豆腐还有红薯条，还给了一袋子的馒头，够咱们吃个三五天了。” 季女士正和季凉说中午吃什么呢，外面就想起了季渝的声音。 “小姑姑，我来看看你！”说着人就进了院子，见到季凉顿时双眼一亮，笑着道：“我凉凉妹子也回来了，刚刚我去二伯家，二伯还说你没在家呢。” “刚回来。”季凉让了季渝坐下，又特意拿了点心让她吃。 她对季渝印象很好，这会儿两人挨着坐，就听到季渝先是跟季女士问好，聊了些闲话，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就直接道：“我也不跟凉凉妹子绕圈子，这会儿过来除了拜年，还想问问一件事情。” 季凉心中明白，这是来说干辣椒的事情了。 果然，季渝一开口就说起了季书华和季宏去首都的事情，“可惜当时村里正忙着杀猪，我这个村干部说大不大，说小吧还是得管得点。三叔去了首都，我要是也在跟着去，也有点不像样子。谁知道，竟然错过了这样的大事！” 她说着拍了下大腿，一脸的扼腕。 “三叔说得含糊，我就想问问，凉凉妹子，这干辣椒的生意，咱们能长久的做下去不？” 季渝可以说是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这生意要是能长久的坐下去，那清水沟就能抢占一个先机，等开春就开始播种辣椒。辣椒的生长周期一般在两个月到三个月不等，再晒成干辣椒，也都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适宜辣椒生长温度的季节也很长，可以从开春一直种到夏末秋初。 这要是一个可以长期盈利的生意，那就可以鼓励清水沟的人开始种辣椒了。到时候他们收干辣椒，然后再送去首都那边，村民能赚钱，他们也能赚钱。 当然了，作为中间商的季凉也能赚不少的钱。 虽然季书华这个三叔只说了他们赚了两百多快三百，可季渝相信，跑了首都一趟，只动动嘴皮子的季凉，赚的只会比三叔多，就算少也是有限的。 不过这话就不用挑破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季凉也不卖关子，见季渝问起来，就认真道：“这是个大事，不如等三伯有空了，咱们坐下一起讨论下？”村里又不是只有他们季家人，这事儿想要做大，那村长他们就也不能瞒着。 与其一个一个的解释，倒是不如所有人聚在一起好好讨论下，这样更省事，也能集思广益，免得出什么差错了。 季渝虽然没得到直接答案，可听季凉的话，也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 她笑了笑，道：“得，我还没去村长那边拜年呢，先过去看看，这两天咱们有空再一家人聚一聚！” 第74章 季渝说是要找时间大家都聚一聚，可过年本来事情都忙，等到能聚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年初三的晚上了。 各家都有亲戚要走动，等村长、村支书，各大队的队长都聚齐，已经是晚饭的点儿了。所有人聚在了季书华家，一则是季书华是村支书，身份方便，二则是季凉家地方确实不太够。 季凉没有让大家等她，早早的过去，顺带帮着三嬢李翠枝准备吃食。 这么多人过来，总不能真的一人一搪瓷缸的热水就完事吧？ 大过年的，除了花生瓜子和糖果之外，清水沟这边招待大量的客人一般都是熬菜，跟东北的猪肉炖粉条有些类似，不过放的更多的是便宜的萝卜，肉也不太多。 李翠枝早早熬了一大锅的大骨头汤，这汤底味道香浓，倒是弥补了肉的不足。 馒头也是早早就熥在了火上，等着大家到了直接拿筐子装出来就行。 桌上一筐馒头，一盘凉拌的辣椒腌萝卜，还有一份家家户户吃熬菜必备的辣椒油。 馒头自取，辣椒油看个人吃辣的程度放，不能吃辣的也可以不放。 一群人分了两桌坐，季凉硬生生被拉到了季书华他们那一桌，几个大男人不管老少都是吃辣椒的好手，每个人都放了一大勺，然后一边用心品尝他们这辣椒油究竟有什么不同，一边不时偷偷瞄季凉。 这些偷瞟的目光自然是不带什么恶意的，只是充满了好奇而已。 大家都知道了季凉叫季书华去首都的时候带了三百斤的干辣椒，然后转手这三百斤的干辣椒就赚了快三百块钱。这还是收购的干辣椒呢，要是他们自己种，自己做的话，已经能赚多少？！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可不把饭吃完，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幸好，季书华家没准备什么复杂的酒啊菜啊的，熬菜一人一碗，配着宣软的大馒头，吃完之后立刻收拾桌面，换了茶水上来。 一人一个白瓷缸子，等到了季凉这边就换成了漂亮的玻璃杯，里面泡的是上一年秋天采的野菊花，洗干净，三蒸三晒后才收起来的。 野菊花透着一股特有的苦香，季凉抿了一口，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三嬢这野菊花你们晒得多吗？我跟我娘上一年秋天忙，都没来得及晒菊花。”季凉平时脸皮没这么厚的，但是想想着菊花下火和提神的效果都不错，等开学了她一天泡上一小撮，学习的时候喝简直再好不过了。 李翠枝闻言笑了起来：“多，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回头我给你装点，让你娘给你做个枕头，枕着睡得好，睡醒了精神也好。再给你装点好的，回头你泡茶。” 季凉笑起来，说：“那可真是谢谢三嬢了，等我考试结束，让我娘给你包个大红包，谢谢你这菊花茶！” 李翠枝笑得脸都开花了，不是她贪图什么大红包，实在是季凉这姑娘嘴巴太甜了。 她当下就去给季凉装菊花去了。 等着李翠枝离开了，季书华这才咳嗽了下，一脸正色看向季凉。 所有人都随着他这个举动，齐刷刷看向季凉。 季凉觉得她要没上辈子的各种经历，这会儿怕是要被吓哭了。饶是如此，被这么多人盯着，她也有些不自然，不合时宜地紧张起来。 “三伯，有话您就说，我听着呢！” 季书华也没想到大家动作这么一致，忍不住掩唇嘘咳了两声，然后才缓声道：“主要是那个干辣椒的事情，大家都想了解下。” 问题还是那老三样，这生意能长久不？这价格能稳定不？还有就是这生意咱们清水沟能做不？ 季凉认真道：“价格是稳定的，我已经跟对方签订了第一年的收购协议，所以最起码今年这生意是没问题的。” “那明年呢？”季渝是一众人中最年轻的，也最沉不住气，忍不住问了句。 季凉笑了，“明年的话，就要看今年合作的愉快不愉快了。比如，我们给提供的干辣椒的质量和味道，这都很重要的。辣椒得晒得干透吧，不然容易坏。辣椒还得是他们要求的品种，不然味道不对，也不行。干辣椒要求饱满，不能以次充好……” 季凉开始提要求。 季书华和村长对视了一眼，然后才道：“这都没问题，那这生意是……” “他们要的干辣椒量多，不过要真咱们一个村都种辣椒的话，那肯定也是不行的。”季凉算过雷渐一年用干辣椒的量，因此对于种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 至于第二年要不要增加产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然！ 季书华和村长对视了一眼，这事儿他们之前就讨论过，得出的结论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这肯定是一门赚钱的生意，可辣椒究竟让谁家种，也是一个问题了。 “那，种这辣椒有什么要求吗？”村长终于开口了。 季凉立刻开始提要求。 第一，他们这边的这种辣椒味道香且辣，是其他辣椒品种所没有的优势，所以，为了保证辣椒的品质，种辣椒的地方要远离其他品种的辣椒，变得杂交产生不必要的影响。 反正就季凉上辈子知道的，有些辣椒就是因为跟其他辣椒混种，所以后来灭绝了。 这点很重要，她特意放在第一项来说。 果然，说完其他人都愣住了，“所以，咱们要种这种辣椒，还得特意寻一块地？”一队的队长忍不住问了一句。 季凉点头，认真道：“最好是这样，到时候辣椒味道不好，影响的可是全村种辣椒的人的收益啊。” 这么一说，想要分辨的队长都闭嘴了。 事关收入，任何事情都不是小事。 “第二就是之前说的，辣椒要晒干晒透，要完整，质量要好。”季凉舒了一口气，“那种惯来喜欢占便宜，偷奸耍滑的，最好是不要找。我今年是初三了，还有不到半年就得中招考试，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做这些。还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这是自然的，不要说你了，就算是我们也不会找那些不靠谱的人！”季书华一口应下，转头看向村长。 村长连连点头，“你三伯说得没错，凉凉你学习更重要。” 这就好了！ 第75章 之后还有什么干净卫生之类的要求，这些都是小事，最主要的就是种辣椒的人家ht地安排。 按照季凉说的，他们最好是把辣椒种在一起，这样也避免了她所说的辣椒品种混乱，还方便管理。可各家的地总不可能正好就在一块，到时候还得村里协调。 而且让谁家种，谁家不种也是个大问题。 季凉的意思是最好挑选出来十五家，每家试种半亩地就差不多了。 如今辣椒的亩产大约在一亩地七八百斤，如果尽心照顾的话，八百斤是没跑了。半亩地也就是四百斤。四百斤的鲜辣椒，真要完全晒干了，大约也就是七八十斤的样子。 “他们一年就要个一千来斤？”季渝觉得这个数据有些小了。可想想已经干辣椒卖到了两块多，一千多斤就是两三千块钱！ 平均到每家才三百块钱左右。听着仿佛不是很多，可八零年代这个时候，农村里一家一年的收入可能都没这么多。更何况，这可是半亩地，三个月的收成啊！ 季渝想到辣椒的生长周期，立刻笑着道：“我说傻话了，咱们这地界，辣椒可以种两轮！”虽然第二轮产量可能会小点，可也不会差太多。 大家因为这个小差错哈哈笑了起来，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笑过之后，村长才问道：“那之后呢。收了辣椒，咱们给送去首都？这一来一回也是不少钱呢。”送货人的车票，还有吃喝住宿，这都是钱。 季凉道：“也不用大家那么麻烦，每收一批由我来处理就行。”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季凉虽然主要精力都要用在学习上，可为了这件事情，她都忙前忙后这么久了，怎么可能真当甩手掌柜呢。 村长闻言顿了顿，把目光投向了季书华。 一大队和二大队的队长也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季书华。 倒是季渝不跟她们交流，只笑着看向季凉，问起了她学习上的事情。 大人们自以为他们的小动作很隐蔽，眼神也是意味深长的，可这些都看在了季凉的眼中。 她心中微微一紧，隐约意识到，这是他们想要一口吞下所有的利益。 也不是说这些人自私，他们也是为大家谋取更多的利益，而在这个基础上，让他们的家人也因此受惠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季凉抿着唇，听着季渝跟自己聊天，并不紧张。这件事情，说白了无论如何是越不过她的。虽然季书华和季宏去过首都，也送过一次货，可雷渐那边认不认他就是两回事了。 雷渐吃过干辣椒味道不对的苦头，不会轻易乱收辣椒的。不然，这生意也轮不到清水沟这边来做。 季书华就是在这个时候猛然咳嗽了两声，然后沉声道：“都想什么呢。” 所有人都一顿，齐刷刷看了过去。 季书华看了季凉一眼，道：“这事儿季凉说得没错，咱们只负责种辣椒，晒辣椒，收辣椒就足够了。等收好了，自然有季凉联系对方，这样咱们也省心不是？” “可这……”一直沉默的二大队的队长忍不住想要分辨。 “别忘了，这门路可是季凉给找来的。”季渝立刻帮腔。 二大队队长不屑，“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门路，还不是季支书你……” 季书华不等他话说完，立刻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我要是连在首都都有门路的话，还会窝在咱们这个小村子里当村支书，我不去当市长了？” 这话说得也没错，可总归是让人有些不信。 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二大队队长怀疑地看着季凉，半响才问道：“季凉，你能说说你那买辣椒的门路是怎么来的吗？” 季凉这会儿脸上早没了笑容，闻言抬眼瞥了二大队的队长，双唇微微一抿根本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没说话，一直在旁听的季女士却是坐不住了，她最是护短了，哪里容得下有人怀疑她家姑娘。 她霍然起身，快步走到了季凉身边，一手按着季凉的肩膀，看着二大队队长直接喊他的名字：“程保民你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干就不干，我们又不求着你，你们整个二大队不参加也行！要不是看乡里乡亲的，我们把这好事都留给季家，你半分便宜都占不到！” 季女士生气时说话也是极为不客气的，就差指着程保民的鼻子骂了。 “如今把这件事情拿出来，是想着这么多年了，我和凉凉受清水沟大家照顾，可不是看你程保民的面子！你要是拎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趁早换个人当二队的队长，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她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唉！你这……”程保民当了队长之后，除了他老娘谁还敢指着他鼻子骂，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等季女士骂完，他一张脸都涨得通红，猛然站起来怒视季女士。 他是男人，天生力气和身高都比女人要强上不少，这么一站起来无形中就带来了不少的压力。 季凉立刻起身，抓着季女士的手挡在了他前面。 “三伯，二队的程队长这是想做什么呢？”季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程保民，开口叫的却是季书华。 这种时候，季家人要是不能团结到一起，那就真是让人欺负到脑袋上了。更何况，这里还是季书华家。 季书华也站了起来，还没开口一旁村长也赶忙起身，头疼地叫了一声：“保民，你这是做什么，明明是季凉带回来的好消息，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你非要把人给得罪了？” 程保民冷哼了声，“谁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呢？从一开始不就是他们说干辣椒能卖上价钱吗？不说胖的，咱们谁不知道干辣椒的价格，还非要另外寻一块地来种，这不是浪费吗？那好好的地，不就应该种粮食？！” “干辣椒的价格，就是在城里，已经最多也就是两块钱顶天了，她季凉能卖到两三块？她这么有本事，她咋不上天！” 这最后一句，明显就是硬杠了。 季凉一开始还生气，可到最后都无语了。 堂堂一个生产队的队长，说这种赌气的话，还是跟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的，传出去简直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第76章 程保民这么一闹，大家脸上都有些不太好看。 清水沟里，虽然季家的人不少，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家族了，可也并非是一手遮天，比如村干部中，真正姓季的只有三个人。 不过，村长是季家的女婿，也算得上是半个季家人了。 生产队的两位队长，都不是季家的人。二队的队长程保民是程家的，程家在清水沟人也不少。一队的队长郭少琛是郭家的。 清水沟就这三个大点的姓氏，这么安排自然是二大队程家的人多，一大队郭家的人多。不过，这也都是不算季家的人而已。 季家的人，季书华三兄弟的威望还是足够用的，不需要再安排什么队长来安抚。 程保民对这个干辣椒的生意很是不满，又被季女士下了面子，纵然是有村长在其中调停也并没有信服，反而想着村长是季家的女婿，自然是帮着季家说话，因此面红耳赤吵了几句，最后指着季凉母女道：“就是求我，我也不愿意让我们生产队去种什么辣椒！” 他说着一甩胳膊转身大步流星走了，留下来的人面面相觑，一队的队长郭少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着道：“程叔都这个岁数了，竟然脾气还这么大？” 这里面，除了季凉之外，郭少琛的年纪最小，今年才二十二岁，中专学历，当上生产队队长也没多久呢。 他倒不是没主见，而是觉得这个事情可行。 季家上下在村里多少人呢，没必要骗着大家种辣椒。而且，季凉虽然小，可说话做事都很有章程的，没有一口气说，大家都来种辣椒吧。 十五家人，一家半亩地，满打满算也才七亩半的地，能浪费多少地方？ 不过是需要另外寻个地方，让大家集中种植而已。 郭少琛觉得可以试试，万一赚钱了，那可是一家三四百块钱的收入。走了程保民，少了二队和程家的人，那是不是他就能把名额多往他们一队，他们郭家多划拉几个了？ 村长骂了程保民两句，可也不能真眼睁睁看着二队颗粒无收不是？他家还是有女儿嫁到程家去的。 季凉不管他们之间的这些小心思，只抿唇拉着季女士往一旁坐了过去。她又不是程家的人，她姓季，不管怎么样，三伯不会让她和季女士吃亏的。 几个人就讨论起来，李翠枝自然是听到了刚刚争吵的声音，这会儿连忙拿着装好的干菊花过来，挨着季女士坐下，笑着道：“你看看，我都特意挑的好的，都是花骨朵，不会一碰就碎成渣。” 这是给季凉做枕头的，不说别的三蒸三晒的野菊花做枕头确实很好，还有助眠降压的作用。 李翠枝教季女士怎么做枕头，里面掺多少棉花什么的。还有另外一小袋是给季凉泡菊花水喝的：“清热下火，学生喝再好不过了！” 季女士接过两袋子的菊花，看着很多，实际上轻飘飘的。她神色也好看了些，毕竟欺负季凉的人已经走了，在场的都算是站在她们母女这边的。 她轻轻拍了拍季凉的手。 季凉并不主动说话，只冲李翠枝笑了笑。 李翠枝也不恼，反正他们是一家，至于其他外姓人如何，她才不关心呢。 村长和一队的大队长郭少琛，连同其他人最后散去，留下的都是季家人了。 季渝还想开口，季书华却是示意她等等。 他走到季凉跟前，亲自保证：“我们村里要种辣椒，也是收了卖给你的，这事儿我说了算！” 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季凉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三伯疼我。”这件事情就算定下了，季渝和另外一个季松想要开口，都被季书华一眼扫过去制止了。 等到季家母女提着干菊花离开后，季书华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们。 “你们别觉得季凉年纪小，她们孤儿寡母的就好欺负。”季书华也累了，主要是心累。他靠在椅子上，指挥着季渝给她倒杯水，喝了一口这才缓过来，跟季渝和做村里财务的季松解释：“你们觉得季凉年纪小，可没想想，她要真是个傻丫头，怎么可能牵上这么赚钱的生意？难不成别人都比她更傻？” 顿了下，他把茶缸放到桌子上翻出“砰”得一声，“她做到了你们没做到的事情，那就只说明一件事——她比你们强！想要欺负一个比你强的人，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给家里人招祸吗？” 季松唇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反驳父亲的话。 实际上，他之前的想法跟季书华说得差不多。 季凉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只怕是运气好才签上了这么一条线，所以这中间商的差价让季女士和季凉拿走，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的。 她们母女两个，能花多少钱？而且女人家懂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就怕后续她们把这条线给弄断了。 哪怕如今季书华这么说了，他嘴上应着，心里并不服气。 季书华自然也看明白了儿子的不服气，只笑了笑道：“你要不信，就且看着吧。季凉绝对会有大出息的！” 一旁季宏下意识应了句：“我小姑姑确实厉害！”最起码，在首都买一套房这样的事情，他就不敢办。但是她小姑姑不止敢买房，还真的有买房的钱，张口就欠了人家一万！ 这件事情季书华不让他跟家人说，所以季宏就一直憋着呢。 季松瞥了儿子一眼，老子他不敢反驳，儿子还是能训的。 “这里有你什么事，一边撒尿玩泥巴去吧！” 季宏大喊：“爹我都多大了，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说着他蹿了出去，不敢再去触他爹的霉头，他爹明显是恼羞成怒了。 季渝还在一旁，只能笑着缓和气氛，道：“三叔，不管怎么说，季凉还是小，贞华小姑又是一个人，她们手里要是钱太多了，怕是要被人盯上。” 合着他们见利想要多分一份还是为这季家母女好了！ 季书华瞥了一眼他们，慢条斯理地端起白瓷缸子喝了一口上，那缸子上鲜红的“致富还要靠自己”正好对着面前的两人。 “这就不用你们担心了。” 第77章 季凉还会怕自己太有钱招来祸事？说不定她转头就又在首都买了一套房了！ 季书华内心冷笑，不过并未多说什么，只交代道：“季凉如今可是咱们季家的人，旁人算计她们母女也就算了，要是让我知道咱们季家还有蠢人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这话一出，不管是季松还是季渝都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应下，不敢再玩什么小心思。 季凉才不管这些人的小心思呢，就算是有她也不怕。更何况，还有季书华这个明白人在呢。她和季女士一路溜达着回家，遇上人也都笑着打招呼。 “幸好之前三伯坚持要自己去，不然说不定在首都的时候还会出什么事情呢。”季凉忍不住抱怨了句，季女士只笑了笑，觉得女儿还小，对于人们的野心和欲、望也并不太懂，她只淡淡说了一句：“放心吧，你三伯是个明白人。” 有季书华在，就不会让那起子占了便宜还不知足的人耀武扬威。 季女士拍了拍女儿，换了语气笑着问道：“你后天就要开学了，明天好好收拾下，咱们一大早就回城里，给你报名去。” 季凉点头，觉得季女士这人生的智慧也是很够了。 她们又不是求着清水沟的人种辣椒，既然你们不太愿意，那她们跑了就是。到时候，谁求人，一目了然。 季书华原本还想着初四中午喊季女士和季凉过去吃饭，再私下说下种辣椒的事情呢，谁知道，等快中午的时候让季宏去请人，季凉家的院门都锁上了。 季宏回去一说，季书华恨不得自己有个拐杖，把不争气的儿子再敲一遍！ 季松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挨打的边缘了，还疯狂的试探。“贞华妹子和季凉这丫头，气性也太大了吧？咱们也没说不帮她们出头啊，就老程说的那些话，听听也就算了，还赌气走了……” 季书华一个没忍住，当着孙子的面直接拍了儿子一巴掌。 实实在在的一巴掌落在了季松的胳膊上，他哎呦一声跳起来，捂住被打的地方喊道：“爹你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我打你这个不争气眼色的傻子！你要是被人这么欺负了，你不生气，还怪人家气性大？要不是贞华和季凉气性大，这些年不早被人欺负死了！” 季书华越说越气，把季松叫到了跟前，又拍了他两巴掌，这才道：“下午进城去！” 季宏在一旁看够了他爹的热闹，这会儿才慢悠悠开口，“爷，您别急，我爹怕是误会了。我刚想起来，我季凉小姑姑说过，她初五就要上课了，今天回去怕不是要报到，晚上就得上晚自习了！” 这话一出，季松忍不住扭头瞪了儿子一眼，可惜在老父亲面前，他要挨打不说，还不能打儿子。 “这话你不早说！”害他挨了三巴掌，这会儿胳膊都疼呢。季书华可不是什么文弱的老人，他是自幼下地干活的，那手劲有些年轻人都比不上。 “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吗？”季宏嘿嘿笑了下，挨着季书华道：“爷，你要是跟我季凉小姑姑商量的话，咱们下午就得进城，晚了，我小姑姑就该上学去了。” 总不能再去学校再把人叫回来吧？ 季书华觉得孙子说得有理，点点头道：“行，那下午你就陪着我进城吧。”说着又不屑得瞥了眼大儿子，“你儿子都比你明白事理！” 季松两面受气，还得安排个架子车送老爹和儿子进城，心里可以说是极度憋闷了。等到程保民照过来，要商量中辣椒的事情时，他忍不住连连冷笑，“你们二队不是看不上吗？不是求你们你都不同意吗？我们都商定好了，这次啊，就不耽误二队种粮食了！” 程保民被怼了回去，一张脸也不好看，阴沉着就朝着季凉家去。季松不好说话，季凉家可就只有季贞华和季凉两个女人，他还不信说不通了！ 结果，他人到了季凉家，铁将军锁着，连大门都没进去。 程保民骂了声，冲着门口吐了口吐沫这才走了。 这些季凉都不知道，她和季女士正在收拾季女士裁缝铺呢。母女两个烧水，又是擦桌子，又是擦窗户的，等到把整个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这才一人捧着一杯水在院子里晒太阳。 “舒服。”季凉眯着眼睛，看着原处瓦蓝的天空，只觉得再享受没有了。 季女士闻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只跟个小老太太一样，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应该正是到处疯跑的年纪才对。” 季凉心说，我就这么一个年轻的壳子，不乐意跑。 两个人早饭和中饭放一起凑合吃了一顿，先是去学校给季凉报名，又交了一笔卷子的钱，这才溜溜达达回来。没到初五，市场还没开门，不过县城里倒是有小卖部，里面东西也算齐全，就是贵点。 母女两个买了条鱼，又买了点豆芽和豆腐皮，准备下午做个水煮鱼吃。 季凉是想吃酸菜鱼的，奈何他们这边没有做酸菜专用的那种芥菜，年前吃的凉拌芥菜丝，是指他们这边一种特产的芥菜疙瘩，青叶的芥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品种，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 没有酸菜，那就只好做水煮鱼了。 季凉主刀片鱼，家里花椒和辣椒都是现成的，鱼肉偏好炒料，先是把豆芽和豆腐皮都焯水，然后再放底料里煮入味，捞出来之后把炉子的火门堵上，等到锅里的水将沸未沸的时候往里面下腌制好的鱼片。 季凉的刀工毋庸置疑，水煮鱼的汤底用了一点火锅底料，再香不过了。 等到鱼肉捞出，汤底过滤了辣椒和花椒倒进盆里，再烧起一锅油，切点干辣椒，剁点蒜末，一小撮的干花椒，一把白芝麻撒上去。 滚烫冒烟的热油往上一浇，辣椒、花椒和蒜末的香味就被激发了出来，香得季凉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冲着外面的季女士喊道：“吃饭啦！” 第78章 水煮鱼吃得季凉和季女士心满意足。 三斤多的鱼，外加半斤的黄豆芽和一张豆腐皮，竟然吃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吃完后，两个人都瘫在椅子上，正是舒服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季女士裁缝店还没有开始营业，按照过年的规矩，一般来说，最早也得初五这天开业才是。后世倒是越来越不讲究这个，也方便了大家，可如今大部分行业都还是遵循这个规矩的。 季女士迟疑了下，正想回一句明天才开门，就听到外面季宏的喊声。 “小姑奶，小姑姑，我和爷爷来看看你们！” 季凉闻声只能过去开门，笑着把人给迎了进来。季宏倒是没空手来，还提了两盒羊角蜜的果子，另外还有一兜苹果。 他把东西放下，这才挨着季书华坐下，冲着季凉笑了笑，又眨了下眼。 那神色简直就是在说：“小姑姑，有好事！” 季书华也算是摸清楚了季凉的性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喝了下季女士端来的水，就直接道：“我已经跟季松和季渝商量好了，这一次种辣椒的事情，不让二队的人参加，全部都在一队这边安排。等到第一批干辣椒出来，收好了给你送到城里，你这边负责检查，还有跟首都那边联系。” 他说着顿了下，“具体的价格，只要不必咱们这边低，就足够了。” “价格上我是不会占咱们村里人的便宜的。”季凉说，她虽然想赚钱，可也不是什么唯利是图的人。“就按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除非是今年干辣椒的价格大幅度下降，不然不会比之前的低。” 两边把话说明白了，季书华这才道：“那咱们就签订个收购协议吧。不过你还小，这协议得你娘出面签订才行。” 协议签订了，那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里面也写清楚了干辣椒的要求和价位，并且写了最低收购斤数为两千斤，多则没有上限。并且注明，若是合同期内，市场上干辣椒价格大幅度下跌，那季凉这边有权调低收购的价格，但是不能低于市场价。 “是市场价，不是市场收购价？”季书华很是敏锐。 季凉笑了笑：“总不能让咱们自家人吃亏。”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季书华心情大好，让季宏拿着一盒烟，还有一大包糖出去散给街坊邻居。 季宏做这样的事情很是妥帖，给人散了烟，家里有小孩的还给抓一把糖塞过去，笑着说：“我小姑奶和小姑姑住这边，还请大家多多照顾”诸如此类。 东西虽然不贵，可到底是个意思，大家都纷纷接了。 到了林薇雪家那边，林薇雪直接问道：“季贞华和季凉都回来了？” 她那火锅店，大年三十中午之后才关的门，火锅底料可都用得干干净净了啊！她们再不回来，她可真的要发愁明天火锅店开门该怎么办了！ 早上林薇雪出门走亲戚的时候，还想过要不要去一趟清水沟找找季家母女呢，没想到她们竟然回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林薇雪笑着接了季宏给的糖，回身看了下过年时亲戚送来的礼品，挑了一瓶桔子罐头一瓶黄桃罐头，又拿了两盒羊角蜜的果子，这才过去。 大过年的，不好空手上门。 林薇雪到的时候，季书华正要带着季宏离开，再晚些时候季凉就要上晚自习，天色也渐渐有些暗了。 季女士把人送出去，正好见着过来串门的林薇雪。 林薇雪冲两人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对季女士道：“你这去一趟首都，可真是把我给急坏了。”说着拎着东西进去，把手中的东西一放，转头道：“我还准备明天中午就正式开始营业呢，火锅底料今晚就得备起来才行！”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季凉去上学，季女士一个人就能做好一大锅的火锅底料。 新学期开学，因为初一、初二的学生还没开学，所以学校里有几分冷清。季凉背着书包把课本和卷子什么的都拿去学校，她东西都还没放好呢，沈杰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见到她双眼一亮，放慢了脚步，把东西都放好了，这才身体往前倾，用课桌轻轻碰了下季凉的后背。 “干什么？”季凉回头。 沈杰问：“你过年去哪里了，怎么家里一直没人？” 季凉心中哼哼了两声，心说难道我去首都买了套房子的事情也要告诉你？脸上却笑着道：“我家又不是县城的，过年当然是回家了。” 沈杰哦了一声，坐直了身体，一边慢悠悠把自己的书都拿出来，一边忍不住问：“那你家是哪里的？” “清水沟村的。”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季凉收拾好东西，回头看了沈杰一眼，“我放假的时候走得走，咱们学校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没？” 期末考试的成绩当然出来了，不过因为放假太晚的缘故，还没有全校排名。等晚自习的时候，各科老师教了自己的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晚自习的课程就被章老师霸占了。 章老师只简单说了下他们的成绩，叫了班长把本班的排名和成绩抄到后面黑板上，然后站在前面讲台上开始讲话。 讲话的宗旨大致就是让他们收收过年玩疯了的心，过了这个春节之后，距离他们中招考试就只剩下这短短一百五十天了。 一百五十天看着仿佛很多，可扣掉他们的假期，模拟考试，会考，以及每天吃饭睡觉的时间，留给他们学习的时间实际上已经很短了。 这番话类似的话，之前章老师也是说过的。不过这一次的时间更短了，而且她宣布从明天开始，就要在教室的后面的黑板上搞一个倒计时牌，一天天的倒计时会让他们更有紧迫感。 章老师来之前，原本还有些闹哄哄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之前小声说话的学生也都低下头，看着似乎有些惭愧。 一百五十天！ 季凉倒是不会陷入章老师的计算方式陷阱，可是想想距离中招考试的时间，她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甚至开始觉得，过年去了一趟首都，似乎太过于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第79章 章老师语重心长地“恐吓”完班上的学生，这才把自习课交给了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上去清了清喉咙，没有跟他们废话一句，直接说：“拿出我们的试卷，我开始从错误率最高的几道题讲起。” 期末考试，季凉的物理成绩还是稳中慢慢进步的。这一次题目偏难，不过因为她抓住了基础分，所以考得还算靠前。 物理老师并没有把整份卷子都讲一遍，而是像他说的那样只讲了错误率比较高的一些题目。 季凉错的题目几乎都在里面，还有几道题目她是做对了的。 “像这几道题目，班里前二十名的学生就不应该做错，如果错了，那就是粗心大意导致的丢分。这样的粗心在中招考试里，可以把你跟同水准的同学名次拉开几十，甚至上百名！”物理老师讲到一些简单的题目时忍不住感慨。 “我们班的季凉在这一点上就做的非常好。”物理老师说着话头一转，甚至看向季凉冲她笑了笑，“她成绩虽然不算最好的那一波，却从来不在不该丢分的地方丢分！” 突然被夸奖！ 季凉双眼一亮，然后就开始觉得双颊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忍住满心的雀跃和欢喜，紧紧绷着唇，假装看不到同学们投来的目光，免得一不小心得意地笑出来了。 物理老师冲着她微笑着点了下头，这才继续开始讲下面的题目。 大半节课，物理老师简单把卷子讲完了，一大部分的题目他都直接说了答案，并没有讲解解题思路或者容易犯错的地方。 等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张红霞这才突然松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扭头对季凉说：“老师们准备放弃一些学生了。”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趁着课间玩闹的那些学生，又冲季凉眨了下眼，“老师们要重点辅导可以考上中专和高中的学生，至于其他的混个毕业证的学生，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了。” 季凉一愣，想了下就明白张红霞的意识了。 不止物理老师讲课的方式变了，第二节的化学课老师也是只讲了错误率比较高的一些题目。甚至在讲到季凉错误的一些题目的时候还特意转到了她身边，伸手轻轻敲了下桌子，问道：“听明白了没？” 季凉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化学老师冲她笑了笑，低声说：“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去办公室找我的。” 突然被宠爱！ 季凉这一晚上心情都美哒哒的，等到晚自习放学，她看了一眼自己重新冲到全班第十一名的成绩，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是她不断的进步，得到了各科老师的肯定和喜欢吧？ 季凉心里的满足不亚于在首都买了房子的那一瞬间，老师的肯定就如同一阵强心剂一样，让她充满了动力，晚上回家甚至比平时还多做了两页练习册。 季女士心疼她，又开始了每天晚上给季凉做宵夜的习惯。 今天她做了鸡蛋茶，还在里面放了切成薄片的罐头里的黄桃，再配上烤得外焦里嫩的馒头，简直是人间美味了。 季凉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还一边跟季女士说起晚自习的事情，并且说了自己得出的，老师们对她努力和成绩肯定的结论。 “我得更加努力，不要让老师们失望才行！”季凉握紧了拳头。 季女士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劝道：“那也得注意休息，这是一场持久战，可不是一时兴奋起来努力三两天就能有结果的。你得养好身体，不要被身体拖累才行。” 季凉郑重点头，道：“娘说得没错，明天我就每天跳一千个绳。” 跳绳这项活动，方便快捷，又不占地方，而且工具简单，可以算是日常运动的最佳选择了。实际上，季凉还会一些简单的瑜伽和健身操，平日里也会在床上拉伸一下筋骨，促进自己生长发育，长个好个子！ 季女士哭笑不得，她的本意是让季凉多休息休息好吗？ 不过多运动运动也对身体好，所以这个结果也还算好了。 之后几科老师的反应都可以说侧面验证了季凉的猜测，每个人都对她表现出了亲切的善意，教政治的老师是返聘回来的，已经快六十岁了，还偷偷给季凉塞了两颗水果硬糖。 季凉美滋滋地跟张红霞分享了，学起来也更有动力了。 她意识到老师们是在用这种方式鼓励她，不过，她也承认自己真的是吃这种哄小孩子一样的鼓励，刚开学的几天几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学起来充满了动力。 连正月十二过生日的时候，都许愿自己学习进步，早日考入市七中！ 开学两周后的周末，章老师宣布要进行第一次模拟考试了！ 模拟考试不同于之前的月考。 月考试根据教学的进度和重点出的题目进行考试，而模拟考试则是根据往年的试卷题型来出卷子。覆盖的知识面是整个初中三年的各种基础知识，题目也会更复杂一些。 而模拟考试的开始，也意味着中招考试越来越近了。 这次考试比之前都让人觉得紧张。 而且考试中途的休息时间也没有缩减，完全按照中招考试的模式安排，甚至让初一初二的学生放假时清空课桌，让他们用来考试，习惯考场的布局。 考试当天，季女士还特别讲究的给季凉买了根油条，煎了两个荷包蛋，寓意着一百分。 油条炸得外皮酥脆而蓬松，荷包蛋也是恰到好处，上面只撒了一点点盐调味就足够好吃了。 季凉吃得心满意足，吃完之后问季女士道：“还有别的吃的吗？”两个鸡蛋一根油条，寓意是很好了，可实在不够吃，她连半饱都没有。 季女士丝毫不嫌女儿吃得多，笑着端出来了一碗早就准备好的香菇鸡丝粥来，盛出来之后还在里面撒了翠绿的葱花，滴上两滴香油，拿着勺子简单一搅拌就再好吃不过了！ 季凉吃得心满意足，充满斗志出了家门。 这次考试，无论如何她都要冲进班级前十名！ 第80章 季凉野心勃勃冲去了学校，考场早已经安排好，所有考生按照考场入内。她这次没分到自己的班机，连监考老师都是不认识的。 考场门口放了两张桌子，给学生们暂时存放东西。 这阵仗还是第一次见，季凉有些紧张。不过检查进去的时候，监考老师冲她笑了笑，她立刻就开心起来。 试卷从前面传了过来，监考老师在上面说着考试需要注意的地方，第一就是检查自己的试卷有没有问题。 “考试前提前五分钟发卷子给你们，就是让你们审题的。这五分钟里，你要检查试卷有没有问题，字迹是不是清晰，还要大致审一下题目，做好你的时间分配。像今天这一场考试是语文，那就要先留意一下作文是什么题目。”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很和气，仔细讲应考的一些细节：“看了作文之后，还得大致看一下阅读理解和古诗词填空，这样大致上你就对这次考试心里有底了。” 季凉按照他说的开始检查和审题，老师还在上面说话。 “不要让我看到你们手里拿笔，谁拿笔了，谁准备写字了，那就按照作弊论！” 季凉正审题呢，猛然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还好她听话并没有拿笔。不过她身后还是接连传来了好几声连忙把笔放下的声音。 “这是在咱们学校考试，我们管得还是松散一点，正式考试你敢没开考就拿着笔，就算只是警告没有把你赶出考场，接下来监考老师也会重点盯着你的。” 老师声音严肃起来，精准把握训话的时间，最后一句：“好了，五分钟结束。”正好伴随着开考的铃声。 要不说人要有仪式感呢，这么一弄，季凉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她忍不住看了看左右，每个人都离她有一米远，中间也都是空荡荡的，多出来的桌子都搬走了。 这跟平时简单的把桌兜翻过去的月考可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季凉捏着笔，再看看其他同学，见监考老师看过来连忙低下了头——被误会想要抄袭就不好了！ 上 监考老师的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前面。季凉偷偷盯着对方一双腿，就见对方弯腰下来，凑得略微近了些。 “写上班级姓名，别紧张，好好答题就好。” 声音没了刚才训话的威严，隐隐约约仿佛还透着几分关心。 季凉双眼一亮，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抬头想要道谢，监考老师已经直起腰继续往后走了。她不敢再东张西望，连忙在卷子的抬头写上自己的班级和姓名，开始做题。 把语文作为考试的第一门科目还是有道理的，饶是两辈子第一次面临这种仪式感极强的考试，季凉在把前面的选择题做了一半的时候，也全神贯注不再紧张了。 等到严肃认真把作文写完，季凉先是检查了一遍错别字，把作文通读了一遍，确认自己的字迹还能看，不会扣分之后，这才倒着往前检查阅读理解等题目。 古诗词上，这次她运气特别好，考试的都是常用古诗词。她都会，而且没有什么生僻字。 检查完，季凉放下笔，抬头往黑板上空的钟表上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几分钟。 这会儿大家差不多都做完了考卷，不会的也都蒙完了，考场气氛轻松起来。监考老师维持秩序，让所有考生保持安静。 “不要交头接耳，有问题可以直接举手，我和徐老师说可以再说话。”女老师敲了敲桌子，开口提醒。 原来刚刚那位老师姓徐啊。 季凉眨了眨眼睛，这会儿不紧张了，干脆低头对着卷子闭目养神。她从开始上学就养成了细心的好习惯，所以并不用做第二次检查，这时候临近考试结束，再检查难免慌乱，一不小心还会把作对的题目改错。 考试结束钟声敲响，徐老师大声道：“都放下笔起身，不要再往上面写一个字。现在写字也按照作弊处理！所有人拿着卷子，按顺序交卷，出教室之前不许说话。” 一群人老老实实交了卷子，一出去季凉就听到一个姑娘忍不住哭了出来。 “太吓人了！”哭的不是季凉同班的，她不认识。这姑娘抱着自己的同伴哭了一会儿，被安慰着抬起头的时候，一双眼睛还红红的。 季凉心有戚戚，她这还是活了两辈子呢，可真面临这种仪式感极强的考场，说内心不紧张都是假的。 不过，她专注力还可以，只要专注在卷子上，也就感受不到紧张了。同时，她也明白学校安排模拟考试的原因了。 这么郑重，就是为了让他们习惯这种考试模式，免得一上来就被吓懵逼了。 接下来的考试按部就班，不过每场的监考老师都会换，相同的是，每个监考老师都会说些自己的经验之谈，教他们怎么应对中招考试中的各种突发情况。 季凉觉得学校的老师真的是，每个都好好，都特别可爱！ 考试数学的时候，她还遇到了自己的班主任章老师。这是遇到的第一个她自己的老师，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场考试她放松了不少。 等考试结束，章老师还叫住她问她紧张，害怕吗？ “一开始是有点紧张的，可老师们都特别好，等考试开始做题之后，就顾不上紧张了。”季凉有一说一，“数学考试看到章老师，就更不害怕了！” “那就好。”章老师放心了，冲季凉笑笑：“把注意力都放在卷子上，这是好事。”季凉是她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家里环境也有些特殊，更是野心勃勃想要考市七中，章老师确实更关注她一点。 但是，这也是因为季凉自己学习认真，并非只会假大空地报志愿。她每次考试都在一点点的进步，从开学摸底考试的全班三十多名，冲到如今的全班十二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成绩还不够考市七中。 章老师没说，不想打击学生的积极性，不过之前她跟季女士说过，让季凉保持这样旺盛的学习欲、望是好事，这样，就算她考不上市七中，也能考一个本县比较好的高中来上。 第81章 整整两天的考试结束，这次明明考试安排的比较轻松，可考完之后学生们却更累了。 季凉也是这样的感觉，坐在教室里收拾东西的时候还被张红霞拉着嚎了一通“考试太严格，好吓人”这样的话，只能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你往好处想啊，还好这次只是模拟考试，就算一时成绩不好也不用太担心了。”季凉说着摸了摸张红霞的脑袋，觉得同桌太可爱了。 “而且学校也是为了让我们适应考试的氛围，等我们适应了，等真正的中招考试时就不会害怕了。”想想为了模拟考试多费事啊，一二年级的学生放假都得把课本什么的搬回去，还得把他们的教室桌子挪好，多余的搬出去。 学校为了让他们更深刻的感受中招考试的氛围也是煞费苦心了。 张红霞嚎了两声就被安慰的不好意思了，她松开季凉，低声说：“我就是担心自己考砸了。” 人一紧张起来，就容易出差错，判断也会失误，张红霞觉得自己这才是考砸了。 这种感觉的人不在少数，章老师来的时候，不少学生都朝着她哀嚎。 章老师笑着听了会儿，然后才道：“你们得早点习惯，等到真正中招考试的时候，你们甚至都不在我们学校考试，监考的也是十有八、九是外校的老师，难不成到时候你们再嚎胆子太小，吓得没考好？” 这说法让大部分学生笑了起来，教室里气氛放松了不少。 章老师摆摆手，道：“行了，都考完就把咱们教室收拾好，就放学回家吧。这次考试用了两天，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的自习课就免了，你们好好休息，周一上午准时上课，不要迟到！” 章老师走后，这些学生把教授收拾好，留下值日生打扫卫生，余下的一哄而散。 季凉回去的路上被做值日的沈杰追上，沈杰问她考得怎么样。 她留了个心眼，没实话实说，只道：“有点紧张，也不确定题目写得对不对，反正是都写满了。”这也算是实话？ 反正大部分学生都这么说的，只顾着写题目，把试卷答满，至于对不对因为太紧张真的分辨不出来。 沈杰啧了一声，一边骑自行车一边盯着季凉看，差点撞到迎面过来的人。他连忙下车，推着走的时候才对季凉说：“我看你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考得不错。” 季凉冲他嘿嘿笑了下，也不辩解也不承认。 沈杰就开始说物理考试最后的那一道大题目，季凉对这道题也是印象深刻，听到他说忍不住讨论起来，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思路竟然是对的。 而且答案还跟沈杰的一样。 她把最后一道大题目完全作对了？ 季凉惊喜不已，进院子的时候都是蹦蹦跳跳的。 季女士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家姑娘考试得不错，笑着道：“我特意去买了牛肉炖上，今天晚上吃萝卜炖牛肉！” 季凉早就闻到了牛肉的香味，这会儿吞了口口水，正想说话就听到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声。 “谁啊。”季女士连忙出去，让季凉照看下火上炖着的牛肉。 季凉见火不大，也跟着出去，结果就看到程保民带着两三个年轻男女站在他们家前面的裁缝店里。 程保民脸色倒是还好，没有上次呵斥季凉的高傲，见到她们出来笑了下，喊道：“季妹子。”又冲着季凉挤了一个笑容，“凉凉放学了。” 季凉没说话，抿了下唇。 季女士作为主人不好太冷漠，只点头招呼了声，问道：“你们这是进城来了，凑巧来看看我？”她说着给几人搬凳子，笑着道：“说起来，前几天我三哥也是进城来在我这边歇的脚。渴不渴，我给你们倒茶？” 三哥指的自然是身为村支书的季书华了。 季女士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提季书华的，这么说主要是为了震慑这几个人。她觉得，程保民带着这几个人过来，来者不善。 给众人倒茶的时候，季女士顺便吩咐季凉去盯着火去，别把菜烧糊了。 这是想要让季凉避开，免得有什么直接冲突了。 季凉犹豫了下，还是听话回了后院。反正离得近，她要是听到什么动静，冲过来也用不了几秒。 她知道程保民这个时候带人来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为了辣椒的事情。如今早开春，天气也渐渐暖和了，清水沟那边应该已经开始种辣椒，并且一些小道消息也渐渐传开了。 程保民是不屑她的，可谁愿意跟钱过不去？二队的人怕是知道了程保民得罪了人，这才催促着他过来讲和，让他们也种上辣椒的。 季凉看了眼炖着的牛肉，轻手轻脚到了店面后门的位置，偷偷听里面说话，她手里还拎着一根比大拇指还粗两圈的棍子，准备看情况不对就冲进去保护季女士。 她到的时候正听见程保民跟季女士说话。 “……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让一队的人种，不让我们二队的人种，这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不是？” 这混账，不道歉，还想道德绑架季女士！ 季凉双眼瞪大，怒意瞬间攀升。她握紧的棍子，等待着下文。 “说起来，季凉从小没了爹，也是咱们村子上下照应着长大的，如今有了发财的门路，也不能只管你们季家人多的一队啊，这说出去多伤心人。”程保民继续发表厚颜无耻的论调，一旁还有人符合道：“是啊是啊，季小姨，咱们日子都不好过，你可不能太偏心着一队，就不管我们二队啊。” “这话说得……”季女士也不是吃素的，忍不住笑了两声，“不知道的还当我是村长呢，还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偏了这个，向了那个的！” 说到这里季女士冷哼了声，“一开始我是想着大家一起发财的，也找了我家三哥和村长、大队长和你程二队长，最后为啥二队没参与，程二队长你没跟你们生产队的人说清楚？” 季女士自从做生意之后，人和气很多，可真要对上了也不怵！ 第82章 跟来的人闻言下意识转头看向程保民。 程保民一张老脸顿时黑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你们季家跟姓郭的欺负人，联合起来排斥我们二队程家的人！” 季女士闻言是真忍不住被气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让原本想要追问的几个人都闭上了嘴巴。 程保民的脸却是由黑转红，然后更加难看起来。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桌面：“笑什么笑！难道不是你们季家欺负人吗？” 在门外偷听的季凉都被程保民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到了，这人真是睁着一双眼睛说瞎话，明明是他不愿意的，这会儿倒变成了他们季家欺负人了。 季凉咬着自己的腮帮子，忍着没有冲出去分辩一二。 季女士也停住了笑声，只是开口的时候声音又冷又带着几分嘲讽。 “是啊，程队长明知道我们季家欺负人，怎么还跑过来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欺负你呢？”季女士瞥了一眼程保民，“你程保民名下的二生产队愿意中辣椒就种，又不是这种子只有我们季家有，我们怎么欺负你了？” 程保民呼吸一窒，“我们种了你们不收！” “笑死人了，问遍全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怎么，你程保民是二生产队的队长，所以你要种辣椒我就要收？”季女士声音又尖又亮：“这究竟是我们孤儿寡母的欺负你，还是你程保民腆着一张脸欺负我们姓季的！” 她说着猛然起身，看着眼前连老带少的四个人，恨声道：“你们姓程的，连声招呼都不大，三个大男人连着一个女人一次冲到我家，怎么，还想逼着我买你们种的辣椒？你们是觉得这天下没有王法了不成，还有仗着人多强买强卖的事情吗？” 四个人里，唯一的女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开口道：“贞华姨，你别生气，我们……我们没这个意思……” “那你们这一帮人来，是什么意思？”季女士没有半分的退让的意思，句句紧逼。 季凉只觉得季女士真的是女中豪杰，悄无声息地提着棍子就站在了季女士的身后，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程保民。 几个人都没注意到季凉，只是被季女士问的一时乱了方寸。 只能说，年轻人还是要点脸面的，不像程保民那样死皮赖脸的让人恶心。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要跟你们签订一个收购我们二生产队种出来的辣椒的协议！”程保民大声道，“今天这协议你们要是不签，那就是季家跟郭家联合起来欺负我们程家的。凭什么一大队的人都能种，季家的人能种，郭家的人也能种，我们程家的人就不行？你们既然收了他们种的辣椒，那也得收我们的！价格得一样，不能低一分！” “四叔！”刚刚说话的女人忍不住叫了一声，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这不就是欺负人家吗？ 程保民瞥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没用的东西！”他说完转头看向季女士，这才注意到了躲在后面的季凉，脸色更是阴沉，“今天我话就放在这儿了，你们要是不签这个协议，回头我就带着人来城里闹，我看他季书华村支书的位置还坐得稳不！” 他说着冷笑了声：“没了季书华，我看你们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季凉这会儿都不生气了，她觉得她长见识了，这种泼皮无赖一样的话，从一个村干部的嘴里说出来，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了。 她上辈子也遇到过不少人，这样无耻的也是见过的。 这种人，还是报警处理吧。 季凉闷不吭声把手里的棍子放在一旁，然后起身朝着外面出去。 程保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愣了下，而另外三个人根本就没防备她一个小姑娘。季凉顺利出去，直接拐到了街口的小卖部打电话报警。 “妖妖灵吗？我要报警，有人在我家里欺负我和我娘！”季凉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家里只有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和以为三十出头的妇女，冲进来的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很是吓人。 她按照接警员的要求说了地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们快来吧，我是偷跑出来的，我怕他们打我娘。他们还说要投诉我三伯，等我三伯落马了，看我娘还怎么反抗……” 季凉心底还是委屈的，说着说着就真哭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小小年纪就离开了清水沟的缘故，她对清水沟的回忆大部分都是好的，虽然有熊孩子骂她是野孩子，欺负她，可大部分人对她们母女还是帮助居多。 所以，她才想要回馈清水沟的乡亲，有了好事就想着清水沟上下的人。 如今重活一次，倒是让她看到了一些早就忘记的被欺负的事情。 听到她哭了，对面接线员的小姐姐连忙安慰，“小妹妹，你别怕啊，你别哭，我们马上就派人过去，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我偷跑出来在街口的小卖部，我担心我娘，我想回去……” “你可千万别回去，就在小卖部等着，警察叔叔马上就到了！”接线员小姐姐连忙制止了季凉，安抚她：“你别怕，我们派出所离你们那边很近的，只要几分钟就到了。” 季凉并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知道派出所究竟在哪里。就算接警之后立刻出警，这年代也是骑自行车的。自行车过来，最起码要十分钟。 她乖乖应下，挂断了电话这才抹掉眼泪付钱准备回去。 小卖部的老板跟她也算熟悉，连忙拦住她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季凉双眼一亮，“谢谢你，张叔。” 张叔叫了老婆出来看着小卖部，带着季凉一起去了季女士裁缝店。 裁缝店离小卖部并不算远，他们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程保民叫嚣的声音：“今天你要是不答应，这生意你就别想做，你信不信我一声下去，有的是人天天找你麻烦！” 接着里面就响起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83章 “娘！”季凉吓了一跳，直接冲了进去，只见季女士倒在一边，腿边还有一个摔倒的凳子，明显是被凳子砸到了。 季凉直接扑过去，跪在季女士旁边，“娘，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我去叫人，送你去医院！”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季女士抓住了她的手，抬头看向一脚踢开凳子的程保民，沉声道：“程二队长这是准备砸了我这店不成，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不要说是你砸了我，就算你把这个店砸了，我也不会任由你们欺负的！” 一脚踢开的凳子竟然正好砸到了季贞华的腿，程保民原本也吓了一跳，可这会儿听到季贞华毫不服软的挑衅，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根本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冲过去掀翻了整整齐齐码放的布料。 “好啊，那我这就把你这店给你砸了！”程保民推翻了布料还不够，转头又拎起了一个凳子砸了起来。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毕竟是种地出身，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店里立刻一片混乱，季凉几次想要冲上去阻止都被季女士死死拉着。 她扭头看向季女士，见她咬着下唇冲自己微微摇头。 季凉冷静下来，一边哭一边看着程保民砸季女士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年的店。 一同来的三个人都不赞同程保民的举动，可是也不敢上前阻拦，只和小卖部的张叔一起出声劝着，让他不要这样做。 程保民哪里是听劝的人，把一匹宝蓝色的布料丢在了地上，甚至还又跳上去踩了几脚：“给我砸，我带你们来是干什么的，都给我砸！” “怎么了，他们姓季的欺负我们，我们还真要忍气吞声？季书华你们不敢得罪，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娃娃你们也怕？你们要真是怂蛋，就趁早灭了赚大钱的心思！” 能跟着程保民来的自然都不是什么纯良的好人，每个人心都有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发财的梦，平日里在清水沟也能称得上是个“人物”。 听到程保民这么说，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女人还假惺惺劝道：“贞华姨，你就答应吧。闹得这么难看，你也不好受不是？” 季贞华看了她一眼，朝着那女人的脚边吐了一口唾沫。 “呸！” 女人也恼火了，推搡着同伙叫嚣起来：“既然贞华姨不领情那我们就听队长的吧！” 张叔从来见过这样的人，他做小本生意一辈子都是和气生财的，这会儿只能站在一旁喊着不让人砸。 “她们母女不容易，你们这样是要断了她们的生路啊！” 程保民冷笑了声，瞥了一眼倒在一旁都没起身的季女士，还有一旁脸上挂着眼泪的季凉，只觉得神清气爽。 季凉被季女士紧紧抓着手，冷眼看着他们砸了季女士的心血，忍住了脾气没有动一下。 警察很快就来了。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张叔喊道：“你们可算来了，快看看吧，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地痞流氓，竟然把人家母女赖以为生的裁缝店都给砸了！” 这几年正严打的厉害，摊上地痞流氓的称呼就严重了。 正在霍霍布料的人吓了一跳，连程保民都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警察。 警察怎么回来？ 季凉哇一声哭了出来，挣开季女士的手扑过去：“警察叔叔，你们可来了！” 她这会有三分假、七分却是真的！ 程保民带人砸店，她真的是气到恨不得生撕了这几个人。她不心疼自己，却心疼季女士，加上感情不再克制，整个外放出来，哭得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了。 她抱着的正是领头的警察，那警察手一挥，示意跟着来的人控制住砸东西的人，这才拉着季凉的手蹲了下来。 “别哭，我们来了。” 季凉哭得都抽了起来，这会儿不停得打哭嗝儿，整个人都控制不住。警察叔叔看得可心疼了，他家里也有一个十岁的小女儿，因为从小吃好喝好的缘故，所以看着跟季凉也差不多。 他拿出蓝色格纹帕子给季凉擦眼泪，“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欺负你们的坏人的。” “这……警察同志，这是不是误会啊，我们这都是家里事，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啊！”程保民这才反应过来，他因为年纪大，所以被忽略了。 这会儿他拿出珍藏的一盒烟过去想要递一根烟，“这，我们都是自家的事情，怎么就劳动你们来了。” “我们接到报警，说是有人在店里生事，欺负妇孺！”警察叔叔一脸严肃拒绝了程保民递过来的烟，轻轻摸了摸又抱紧他的季凉的脑袋，沉声道：“你也参与这件事情了？” “这……”程保民直觉不对，可是被控制住的另外三个人哪里会让他跑了，立刻指证：“没错，是队长带我们来的！” “队长？”警察叔叔看过去。 程保民稳了下心神，笑着道：“同志，这真的是误会。这是我们村里的事情，我是清水沟第二生产大队的队长程保民，这是我们清水沟的人。” “那你们也不会欺负妇孺，还把人家的店给砸了吧？”警察叔叔皱眉，看着又一次递过来的烟沉声道：“我不抽烟。” “警察叔叔，我和我娘跟他们不是亲戚，我都不认识他们！”季凉这个时候突然抬头，仗着年龄小的优势告状：“他们一来就欺负我娘，还说不让我们我过，让我们在村子里过不下去……我家只有我和我娘了，他们说远房的亲戚不会给我们出头，所以才欺负我们的。” 季女士这会儿已经被跟来的一位女警扶了起来，闻言也沉声道：“警察同志，他们不是我家的亲戚，这也不是什么家庭纷争，这几个人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威胁勒索我们母女，被拒绝之后才恼羞成怒砸了我的店的。” 张叔在一旁连连点头，“没错，这老头还说什么你们要是怂蛋，就趁早灭了赚大钱的心思！警察同志啊，我怀疑他们是想要抢劫！” 抢劫这词一出来，几个警察都变了脸色，程保民还想上前递烟，立刻被警察叔叔一把抓住手，不知道怎么一扭双手就背到了后面，手铐咔擦一声拷上，人就被制服了。 第84章 季凉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就没看清楚警察叔叔的动作，就听到程保民哀嚎的声音。 她简直想给警察叔叔鼓掌了。 这也太帅了！ 有了警察介入，加上店里确实被砸得厉害，还有一个有力证人小卖部的张叔，程保民几人很快就被拷上押送回了派出所。 季凉和季女士作为受害者也是要过去的。 倒是张叔雄赳赳气昂昂的，只觉得做了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从街口路过的时候还嘱咐老婆好好看店，他有正事去去就回来了。 张婶吓了一跳，从店里跟出来走了半条街，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嘱咐道：“你好好作证，这些人也抬过去了，季家母女容易吗，就这么欺负人！” 程保民脸色都阴沉得能滴下水了，听到这话转头就去瞪张婶。 张婶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叫道：“警察同志，你看着坏人还瞪我呢，也太嚣张了吧！” 警察叔叔推了一把程保民，呵斥道：“老实点！” 程保民一个踉跄，这才低头避开路上行人指指点点点的动作，老实下来。 他心底是又恼火又羞愧，在清水沟村里风光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此时，程保民只想着，等我出去了，一定要让这对母女好看。 竟然没有半点悔过，觉得自己做错的意思。 季凉倒是不在乎他想什么，只扶着季女士，担心她腿上的伤。 季女士大年三十在火车上扭伤过脚踝，才好了没多久又被砸伤，实在是让她担心。 季女士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趁着警察没注意这边，低声道：“别怕，我当时故意撞上去的，我心里有数。”她声音压得极低，除了她们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之外，不会有任何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季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季女士。 故意的？ 季女士冲她笑了笑，季凉渐渐明白了过来。 派出所离得并不算远，因为季女士伤到腿的缘故，警察叔叔把自行车推过来让她坐着，免得伤势更严重。 等到了派出所，季凉就听到有人叫之前那位警察叔叔沈队。 沈队人很和气，有人问起来怎么回事，还会指着程保民几个人把事情简单说一下。等到了里面，先是安排季凉和季女士在一个小屋里坐下，然后一个女警小姐姐就端来了两杯热茶给她们喝。 “你们别怕啊，那几个人被抓起来了肯定没好果子吃。”警察小姐姐人很好，还给季凉她们拿了两个鸡蛋糕吃。 等季凉吃了鸡蛋糕，她还转头对季女士道：“别担心，店里的损失回头你看一下，那几个人砸店，肯定是要赔偿的。” 季女士还是忧心忡忡，低声道：“领头的那个人叫程保民，确实是我们村第二生产大队的队长，我就怕回头他们回去了，还是会找我们母女的麻烦。” 警察小姐姐闻言道：“你们先歇会儿，我去查一下。” 她很快把这个情况说了，季凉偷偷跳下椅子跟着到门口，就听到沈队对警察小姐姐道：“我已经给清水沟村那边打电话了，他们的村长和村支书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往县城来了。” 警察小姐姐充满正义感问道：“那沈队，这几个人要是放回去，她们母女怕是还有麻烦吧？” 村子里的人情世故还是很麻烦的。 沈队沉声道：“这几个人敲诈勒索，还砸了人家的店，想要轻易回去是不可能了。”这些年严打，这种事情最好是从严处理。 季凉放下心来，退回来挨着季女士坐下，低声把听到的内容告诉她。 季女士摸了摸季凉的脑袋，低声道：“没事，等你三伯他们来了，咱们再说怎么办。” 她当时决定了冲上去被砸那一下，就已经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善了。 毕竟，如今她们母女并不是跟之前一样一无所有，她什么都能忍。她们现在有房子，有店，根还在清水沟，要是让人觉得他们好欺负，这次过来砸了她的店，那下次知道了市里的红火火锅店她们母女也有份，是不是还会去砸了火锅店？ 还有，季凉还是学生，再下次呢？他们会不会直接去拦住季凉，为难季凉？ 季女士考虑了很多方面，等看到季凉偷偷溜出去之后，就下定决心把这件事情闹大了。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母女不是好欺负的。要是觉得她们孤儿寡母，就只能任人欺凌，那就来试试吧。程保民这几个人，就是这些人的榜样！ 再者，她也清楚，如今女儿给村里带去了利益，那么不管是出自一个季家的季书华，还是季家的女婿村长，这些人都会优先考虑站在她们这边的。 小屋里一片安静，季女士此时思路愈发清晰起来，她觉得她眼前仿佛豁然开朗起来，以前的迷茫和无力都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变得不值一提了。 她觉得有一扇门，在她面前缓缓被推开了。 这源自于她们身处环境的不同，她们经济条件的不同，她们见过的世面也不甚相同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有底气，充满了不让人欺负她们母女的信心。 季女士沉稳地喝了一口茶，搂住季凉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季凉也察觉了季女士的不同，她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季女士都是她最为坚实的堡垒。 警察小姐姐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里还端着两碗西红柿鸡蛋面，热气腾腾的面被她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才招呼道：“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吃点面条，这是我们食堂刚做的，我特意让他们多了个鸡蛋。” 平常可是西红柿多，鸡蛋没多少的。 季凉甜甜地道谢，先给季女士端过去。 红彤彤的西红柿把汤汁和面条都染上了漂亮的颜色，煎得金黄的鸡蛋蓬松柔软，上面还撒了翠绿鲜嫩的葱花，滴进去的香油伴随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母女两人吃得满头大汗，然后警察小姐姐才拿着本子开始问话，记录口供。 第85章 程保民几个人自然没有季凉他们这么好的待遇了。 没有热汤面，也没有鸡蛋糕，连水都没有一杯。 四个人，一人一个小黑屋，沈队交代了，先关着看看情况，再开始审问。 程保民年纪大了，见过的世面多，是个老油条。沈队觉得他的嘴巴肯定不好撬开，至于另外三个人，两个男人还算是镇定，唯一的女人被关了不到十分钟就慌了起来。 沈队点了点头，示意旁边人拿着本子，“拿她开个口子吧。” 女人一见沈队进去，吓得连忙站了起来：“同志，警察同志，我们没有抢劫，我们真的是一个村儿的。我还叫季贞华叫姨呢！” 沈队对此不置可否，等坐下后才示意女人也坐下，然后让一旁的年轻警察问话。 年轻警察带着青年特有的正义感，很是不屑这种欺负妇孺的行径，绷着一张脸，一边写一边问道：“姓名！” 女人吓得哆嗦了下，连名字都不肯说，只辩解：“那真是我姨，我娘跟她娘也是喊表姑的。” 年轻警察下意识在心里盘算了下这算是什么亲戚，差点被逗笑了。这算什么亲戚啊，都说一表三千里，还是上上一辈的表亲。 他拿笔轻轻敲了下桌面，“姓名。”见女人还想辩解，立刻道：“你想说什么之后会给你时间说，这会儿问你话要是不配合，那就直接不问了。” 女人这才老实起来，磕磕巴巴说了自己的姓名，丈夫的名字，还有家里有什么人口。 小警察问了个清楚，然后才接着问道：“今天来县城，去砸季女士裁缝店，是你们谁领的头？” 女人，也就是程小红闻言双眼一转，觉得这事她肯定不能替人背锅，立刻道：“是四叔叫的我们。” “谁是四叔？” “就是我们队长，程保民，程四叔。”程小红一点不敢隐瞒：“他是我亲四叔，他叫我，我也不敢不来帮忙啊。我真不知道他是想要砸人家店的，他跟我说的是过来壮壮声势，要说种辣椒收辣椒的事情。还说半年就能有两三百块钱的收入，这生意不能错过了。” “什么种辣椒、收辣椒的事情，怎么就半年赚那么多，你跟我仔仔细细说清楚，别糊弄我。不然，其他人说得跟你不一样，你就是隐瞒、欺骗！” 程小红哪里敢隐瞒啊，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再三表白她是无辜的，她就是被叫来充数的。 沈队在一旁都听到一半就起身走了，又去问了另外两个男人。有了程小红当先例，这两个人倒是没有坚持多久，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了。 程保民也是个妙人，他跟每个人说的都不太一样。跟程小红说的是半年能赚两三百，跟那两个男人说得却是四五百。 “沈队，这什么辣椒，半年就能赚这么多？他们说的这‘辣椒’，不是真辣椒吧？” 沈队也有这样的怀疑，这时候安排人去问程保民，他决定亲自去问问季家母女。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慎重的把季凉和季女士给分开了。 小姑娘好问话，他把季凉当切入口，先去问季凉了。 他心中虽然怀疑，可对季凉的态度却很温和。毕竟，不管什么“辣椒”是不是他怀疑的东西，季凉都只是一个小姑娘，不可能掺和其中的。 不过，她肯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沈队这么想着，安抚了下季凉，让她不要紧张。 “这都是例行问话。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沈队和和气气，季凉也很是配合。 “还在读书啊，在哪个学校？”沈队继续问，听闻季凉在县一中读书，还冲她笑了下，道：“我儿子也在那边读书，一中学校很不错。老师们也负责。” 季凉觉得这是大实话，用力点头。他们学校的老师确实很好，又和气又负责。 沈队觉得两个人谈话的气氛挺好的，就问起来季凉平常季女士除了做衣服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生意在忙碌。 季凉倒是没有任何隐瞒，直接把她们火锅店的生意也说清楚，还说到了给首都某个地方供应辣椒的事情。 她真应了人小鬼大那句话，说完还认真道：“因为那人要的辣椒多，我和娘才想着让村子里的人也种一些，好赚些钱补贴家用。程队长之前不愿意，还说我和我娘骗人，说什么求他他都不会种辣椒的。” 竟然真的是辣椒。 沈队是吃过火锅的，也知道香辣的火锅底料里用的辣椒不少，可什么做辣椒油，做肉酱的，他就有些不懂了。这些东西做起来也不复杂，怎么首都那边的人非要千里迢迢买清水沟种的辣椒呢。 季凉还继续告状：“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可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我娘也没说不行，结果他们就骂我娘，还想要动手打我娘，我害怕就跑出来报警了。张叔人很好，见不对劲就陪着我一起回去，结果回去娘就被他们打了。” 这事儿…… 沈队忍不住挠了挠脑袋，觉得这个案子还是有点不太好办的地方的。 按说，这是村子里的纠纷，那几个人既然不是真正的地痞流氓，那他们也就不好真把人抓起来。毕竟，这不是八零年初严打最厉害的时候，要是那时候，这几个人判个死、刑都够了。 可说是村里子的纠纷，却又闹得太大了，而且按照小姑娘说的，还涉及到不少的钱。 要是把这几个人放回去，说不定他们还会为了钱干出什么事情来。 沈队让警察小姐姐陪着季凉，又去问了季女士。所得到的答案也是大同小异，他让季女士也在上面签了名字，这才头疼着出来。 正巧这个时候，季书华和村长，连同第一生产大队的队长郭少琛，季渝他们几个知情的村干部都赶来了。 一群人被安排在了一个大些的屋子里面，沈队这才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村长忍不住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季书华，然后才问道：“警察同志，那这个事情，究竟会怎么样？程保民他们也是……” 第86章 听出村长想要求情的意味，一路上已经思来想去许久的季书华立刻开口打断：“他们虽然是清水沟的人，可也不该因此徇私枉法。” 这话一下子就把整件事情的基调给定住了。 他希望能够严惩这几个人。 村长顿时，错愕地看向季书华。季书华在村子里可一向都是老好人的形象啊。为了季贞华和季凉母女两个，这次竟然这么强硬吗？ “身为清水沟的村支书，我很惭愧我们的干部体系里竟然有程保民这种倚强凌弱的人混在我们的队伍里。我也惭愧，我们村子里竟然有程小红这几个人这样盲目跟风，不明是非的村民。”季书华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表示：“无论如何最终这几个人是什么下场，我们都坦然接受。” 用上“下场”这个词，让沈队忍不住扬了扬眉毛。 村长忍不住扯了扯季书华的胳膊，“老季，我知道你生气，可这毕竟是咱们村子……” “有这样的人，是咱们村子的耻辱。严打才过去几年，咱们村子就出了这样的人，若是不严格处置，只怕以后还会有人有样学样。村长，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是向着季凉她们母女，因为她们也姓季。” 季书华说到这里顿了下，然后才缓声道：“身为受害者的亲人，我自然是感同身受，希望这些人受到严厉的惩罚的。可身为村支书，我更觉得这些人应当好好管教，免得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的好粥啊！” 想想那辣椒生意，一年带来的几千块的收益！ 而且这还是一开始，要是以后生意做大了，可就不止这几千块了。说不定就是一万，甚至是几万。这些钱虽然不会落入他们的口袋，可总归是他们的政绩。 村长顿了下，最终认同了季书华的说法。 只是这事儿因为之前“辣椒”的模糊不清和超过认知的高利润，让沈队多了几分谨慎，这件事情已经上报上去了。 沈队在确定“辣椒”就是真·辣椒之后，已经又打电话汇报了。不过，这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br县里的商务部。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个巧合。 沈队上报的时候，商务部的部长也在汇报工作，听到所谓的半亩地的辣椒，种上两茬能赚几百块钱就愣住了。虽然大家都怀疑这辣椒是代称，可商务部的部长还是留了个心思，等沈队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正巧听到了解释。 能把本县的干辣椒的价格翻一番！ 虽然几千块钱的收入在商务部的部长眼里不算什么大钱，可要知道那只是十几亩地啊！这要是种上成百上千亩的辣椒，那是多少收入？ 而且有人收购干辣椒，肯定是把它当原料的。对方能给出这么高的价格，十有八、九是能赚得更多，收入能翻两番甚至是三番、四番或者更高。 他不指望能用干辣椒也做这门生意，可真要把这个商机给拉到他们县，让对方在他们县这里建厂，那又能解决多少人的就业问题？ 能超额完成多少的政绩？ 商务部的部长都激动了，死皮赖脸也要跟去警察局见一见负责收干辣椒的那对母女，准备和她们好好谈一谈。 他们是开车到派出所的，速度很快，季书华的话都没有说完呢，这群人都大步流星进来了，而且直接被带到了沈队这边。 沈队没想到一场乌龙竟然还引来了这么多人，连着县里的一把手都过来了。 他连忙起身敬礼，心里带着几分不安。他是不是捅了大篓子了。 幸好，上面的人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问了季女士在什么地方，他们要跟季女士谈一谈有关干辣椒的生意。 这么一说，不管是季书华还是村长都紧张起来。 这可是他们村子里的生意，要是被县城的人抢去了，可怎么行。 季书华连忙站起来，强笑着道：“是啊，来了这么久了，我们也还没见到小季他们呢。” 商务部的部长展跃旻闻言脚步略微一顿，看了看季书华问道：“他们是……？” 沈队连忙做介绍，说是清水沟的村长和村支书等人。 展跃旻微微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一起去谈谈吧。” 季书华心中一紧，并没有因为对方态度客气就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这是真的想要插手干辣椒的事情了？ 村长也看明白了，这会儿不想着给程保民求情了，只恨不得人在他跟前，他能扑上去咬两口解解恨。要是村里真丢了这个生意，他巴不得程保民干脆把牢底坐穿好了。 村长和季书华跟着一起过去，郭少琛和季渝等人则因为地方不够大被客气的拦住了。 两人也不敢抗议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叹了一口气。 屋里，季女士看着鱼贯而入的五六个人，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季凉的手。一开始，她们母女两个被分开之后，她就格外担心季凉。好不容易问完话，她们又在一起了，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几句，竟然又来了这么多人。 难道真因为程保民村干部的身份，她们就要硬生生吃下这个亏？ 等后面季书华和村长进来的时候，季女士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一双眼睛在这几个人身上扫了一遍，然后低头抱住了季凉，生怕女儿害怕。 季凉被母亲搂着，一双眼睛却比季女士还要尖。 她一眼认出了展跃旻。 不是她认得他们县的商务部的部长，而是上辈子展跃旻政途一路坦荡，她为清水沟捐款的时候，曾经见过主持清水沟第一实验小学成立的市里来的领导。 那个领导就是展跃旻，当时的县长和村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不过他本人倒是很是务实，对像季凉这样捐款的普通人也很客气，还跟他们握手，一起坐下喝茶说话。 她把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一过，隐约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只怕，不是什么坏事情，而是她们母女因祸得福，好事临门了！ 第87章 季凉握着季女士的手给她鼓劲，让她不要害怕。 季书华和村长进来的时候还冲她们点了点头，等到门关上，沈队这才给双方介绍起来。 这些大官还真的是出乎季女士的意料，不过她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因此很快镇定下来，只有握着她手的季凉知道在她镇定的外表下，手心满上紧张的汗水。 一把手只对她们点头说了声你们好，季书华趁着介绍的间隙连忙道：“你们别怕，这件事情村里会给你们主持公道的。” 一旁的村长跟着点头，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季凉放下心来。 主要说话的人还是展跃旻。 他对眼前的母女充满了好奇，不知道这样看着似乎平平无奇的母女，是怎么可能跟首都的人有联系，并且高价卖出本地的干辣椒的。 沈队把之前问话的记录都交给了展跃旻，他一边翻一边冲着这对母女笑了下，开口就接着问道：“我看这上面说，你们是把干辣椒卖给到了首都，能问一下收干辣椒的人是谁吗，是做什么的吗？” “这……”季女士迟疑了下，不知道这件事情好不好说。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季凉。 这样下意识的动作，让原本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她身上的展跃旻注意到了这个安安静静，长得还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他翻开季凉的笔录，发现这上面的内容竟然比季女士的还有齐全一些。 “小姑娘叫季凉？”他冲着季凉笑了下，态度很是客气，也没有大人面对小孩子时的居高临下，“能说说你们家的生意是怎么来的吗？” 季凉眨了眨眼，并没有立刻开口，反而是把已经在心中过了一遍的话又略微斟酌了下，说得更符合她年纪一些。 “今年夏天的时候，我有次从县城回家遇到有人抢劫，被一个哥哥给救了。这个哥哥是暑假过来我们这边探亲的，他是首都的人。” 这话开头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一旁沈队道：“我们没有接到过类似的报案。”有人拦路抢劫，还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不得不让人多想。 季凉道：“当时我太害怕了没让那个哥哥报警。不过，后来哥哥送我回家的时候告诉我，说是遇到这种情况应该第一时间寻求帮助，去报警，让警察救我。” 她说着看了一眼季女士，“所以这次我看不对劲，就偷偷溜出去报警了。” “你做的很对。”展跃旻鼓励了季凉一句，“接着说之前的事情。” 季凉点头，“后来这个哥哥知道我还在念书，就说如果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可以写信告诉他。我年纪小，基础差，初三开学之后有不少问题都不会，就给他写信。他人很好，一直有回信给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就把做的辣椒油和蘑菇肉酱给他寄了一些。他吃过之后很喜欢，他身边的人也都很喜欢，特别是辣椒油，很受欢迎。这些人还买下了做辣椒油和肉酱的方子。” 季凉隐下了对方是花了五千块钱买的，继续往下说：“他们买下方子之后，辣椒油怎么做味道都不太对，年前我放假的时候，就接我和我娘去了首都，说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做不好辣椒油的。” 展跃旻年纪轻轻在二十多岁坐到如今商务部部长的位置，自然有他的本事。听到这里，他大约已经明白了后面的发展。 大概就是发现只有用他们本地的干辣椒做出来的辣椒油才会格外好吃，所以对方跟她们母女定了要收购干辣椒。 至于清水沟内部分配不均的事情，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事。 季凉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卡，继续给自己这一方加筹码，她道：“首都的人告诉我们，辣椒跟辣椒还是不一样的，所以种辣椒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不要在周围种其他品种的辣椒，免得被不同品种的辣椒花粉授粉、杂交，毁掉了我们这边特别好吃的这种辣椒。” “我和娘想着帮扶村里，而且我要上学，我娘要开店，也顾不上种地，就告诉了村长，想着让村子里的人来种。二队的郭队长很支持，可第一生产大队的程队长当时就翻脸了，还骂了我跟我娘，说我们骗人，还说就算我们求他，他也是死都不会让人种辣椒的。” “谁知道他今天突然找过来，想着我家就我和我娘，就带着那么多人过来威胁我们，还打我娘，砸我们的店，他人怎么那么坏啊！”季凉说着就哭了出来，不看任何人，只看着一身警服的沈队，问道：“警察叔叔，是不是我们村不能种那个辣椒了，他那么坏，还会砸我们的店。回头会不会故意用其他辣椒毁了我们种的辣椒，让我们没办法卖干辣椒给首都那边啊！” “这……”沈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旁村长和季书华都急了，这已经吃到嘴一半的好处，再让他们吐出来，他们怎么舍得？而且十五亩的辣椒，他们已经特意找好了地，种上了。 这会儿要是被人破坏了，他们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们想要开口解释，说这件事情村里会好好处理，不会出问题的，可还没开口，一旁的展跃旻就沉声道：“这次的事情，性质特别恶劣。这算得上是欺凌村民，霸凌弱小，更何况，你们还是孤儿寡母，他们这属于道德败坏，砸了你们的店，还打人，这是目无法纪。” 展跃旻说着看向一把手，见一把手没有意见才继续往下说：“而且还毁坏集体利益，算起来，不关个三五年是不行的。” 季凉没想到竟然能管个三五年！ 她上辈子年纪小，而且小时候还胆小怕事，被人欺负了从来不知道找人帮助，如今想想白白受了多少欺负。要不是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就算是这次被人欺负到了家里，她也不见得会第一时间想到报警。 实际上，当下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没有报警的观念，并非她一人是这样的。 不过，这一次，她报警了，而且她们赢了。 第88章 季凉心知会严判十有八、九还是跟干辣椒有关，却没想到展跃旻想得那么深远，等到事情大致说清楚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展跃旻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又过来，这才让人拿了几包方便面，三个饭缸，还有一个暖水壶过来。 这个时候的方便面，泡起来味道香得出奇，虽然两个多小时前才吃过警察小姐姐投喂的西红柿鸡蛋面，可泡面的味道一出，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这时候还没有什么后世各种各样的味道，什么红烧牛肉面，老坛酸菜面，又或者鸡汤面之类的。方便面只有一种，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包调味料，一块面饼，泡上三分钟，掀开盖子的一瞬间，面饼和调味料的香味就能香死个人。 展跃旻先是给季凉了一份，然后给季女士，最后才是他那一份。 三个人一人一份泡面，谁都没说话，先吃了个痛快。 季凉还忍不住喝了方便面的汤，那汤真的是咸香，虽然没有什么肉味，可就是透着一股油脂的香味。加上有点点的辣味，喝完之后，她浑身就冒出了一层薄汗，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也精神了。 展跃旻把饭缸都送出去，回来坐下又给他们到倒了茶，这才笑着说：“咱们谈谈你们那个辣椒油和肉酱的事情吧，听着仿佛东西很不错。” 季凉立刻道：“那是自然，我们加的秘方，做出来之后街坊四邻都说好吃呢。”她冲展跃旻笑笑，“我们还跟人合伙在市里开了一家火锅店，这是村里人不知道的。生意也很好，都是我们火锅底料做的好。” 展跃旻闻言扬扬眉，想起市里那两家火锅店，试探着说：“是好日子火锅店？” “才不是，是红火火锅店，就开在大学附近。”季凉像是藏不住话的小姑娘一样，一问就把话都说出来了。 展跃旻两家火锅店都吃过，私下里也是觉得红火火锅店的火锅更好吃一些，特别是麻辣锅的味道又鲜又辣，还透着麻，让人吃起来就欲罢不能。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火锅底料竟然是出自这对母女之手。 她们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不过，一家火锅店还不至于让他有什么失态的，他关注最多的还是辣椒油的事情。 “你之前说首都那边有人买了你家的方子，又跟你预定了今年一年的干辣椒，他们是不是准备大批量的做辣椒油，准备开厂做生意？” 季凉眨了眨眼，没想到他都给了电话了，县里竟然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核对清楚。 她不知道的是，沈城早已经回到了基地，最近恰好去执行任务去了，联系不上。而雷渐那边，因为辣椒油和肉酱的事情，这些日子也是忙得不得了，被各路兄弟单位围追堵截，为的就是多要些辣椒油和肉酱。 可以说是被人拿着钱求着买东西了。 所以，他有时候也是接不到电话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季凉说出实话。 “他们不会开厂对外卖哦。”她说着回头和季女士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冲展跃旻笑了笑，“我们签订合同的时候。 展跃旻听到这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失望，他们不开厂，那他就拉不到投资了。 第二反应却是忍不住惊喜起来。 季凉她们竟然签了这样的合同，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县能够自己开厂做这样的投资生意。那这就是他们本土的生意了，岂不是更好？！ 而且，这对母女竟然能够想到这些，应该也是做了类似的打算，只是现在条件还不成熟。 如果有县里扶持，他再找合适的人投资的话…… 展跃旻一时没有说话，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连带着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的端倪。 季女士一路看着季凉跟对方周旋，这会儿停顿下来，只捏了捏季凉的手，等季凉回过头来，她才冲季凉无声道：“娘支持你！” 季凉看懂了季女士的口型，一时间更是开心了。 展跃旻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而且这会儿确实太晚了，既然要合作，把人一直留在派出所也不像样子，因此他出去跟一把手通了个电话，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和他的想法之后，就亲自给她们母女办理手续，送她们回家。 季女士裁缝店里还是一片狼藉，不少的布料都散落在地面，沾染了不少的污渍。 不过是季女士还是季凉，都心疼得不能行。 展跃旻看看这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在这么晚了再进门，免得生出什么闲言碎语了。 “你们放心，先统计一下店里的损失，回头会让那几个人出钱赔偿你们的。”他站在门口保证，见有人家好奇地开了门，立刻扬声道：“这件事情，县里定然会严肃处理，不会让你们母女吃亏的！” 季女士自然谁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笑着谢过，目送展跃旻离开之后左邻右舍的女人这才披着衣服过来，一边帮忙收拾这些东西，一边好奇的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对这些人，季女士绰绰有余，在派出所里她之所以不说话，第一是有关干辣椒的生意都是女儿做主的，她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女儿的独立自主，选择相信她，因此并不干涉。 二则是，展跃旻这人机灵的很，早早发现了这件事情季凉才是当家做主的人，并没有跟她交谈的意思。 这会儿，季女士让季凉回去休息。 “你明天还得上学呢，别耽误了。”季女士笑笑：“这边还有你这些阿姨们帮忙，我们收拾好就睡了。不然人家怎么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过来的人都呵呵笑着应下，季凉先是甜甜地跟众人道谢，正准备回去呢，门口又探出来一个脑袋。 沈杰骑着自行车过去的时候发现季女士裁缝店竟然开着门，还亮着灯，不由停下车过去看看，结果一眼看到了里面的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闹事，你们报警了没？”他大惊失色，直接看向季凉：“我去给我爸送饭，要不要顺便帮你们报警！” 第89章 “报什么警啊，警察才刚走，已经处理好了。”一个大婶笑着挥手，“你是谁啊，这么热心？” 沈杰吓一跳，下意识挠了下脑袋，低声说：“我是季凉的同学，给我爸送饭呢，从这儿过就看了一眼。真不用报警？”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季凉说的。 季凉想起那位沈队，如今仔细回想好像沈杰的五官跟他有点相似，两个人还都姓沈。 她冲沈杰笑了笑：“真不用，我们刚从警局回来，你快去给你爸送饭吧，我们这边收拾好就休息了。” 沈杰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一个大婶忍不住笑着问道：“凉凉啊，这小子跟你……”她说着挤眉弄眼，一副暧昧的样子。 季凉假装看不懂，认真道：“这是我后桌的同学，学习成绩可好了。在全校都能排到前十呢！” “还是个好学生，真不错。”大婶笑嘻嘻说。 一旁季女士脸色沉下来，她不介意这些左邻右舍的八卦，但是八卦到她女儿身上就不行了。她道：“我们家凉凉成绩也不错，都是专心读书的好孩子。毕竟，我们家凉凉可是要上大学的。”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们家凉凉准备读大学啊？”另外一个年轻点的女人忍不住问道：“她现在还上初中吧，你就想这么远了？” “我们孤儿寡母的，我自然要多为女儿考虑考虑。更何况，她喜欢读书，也努力，只要她愿意念书，不要说是大学了，就算是硕士博士，我拼了命也是要供她的！”季女士说得斩钉截铁，说完又继续收拾屋子。 一群人偷偷交换着眼神，过会儿才又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一个女娃子，还读大学，还要当硕士当博士，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里，说出去谁信啊！ 可真要是读出来了，那可真是摇身一变成凤凰了！ 众人散去之后，回家也是讨论了一番，有觉得季家母女野心大的，也有佩服她们的。 季凉第二天难得睡了个懒觉，到了六点半才起床。她脑子里惦记着展跃旻这个人和所代表的事情，在院子里一边快走绕圈，一边背书，等到季女士叫她吃早饭的时候，一篇课文还没有背完。 这个效率比平时可以说是低得太多了。 季凉无奈叹了口气，吃了早饭这才背着书包上学去。 虽然就过了这么一个晚上加早自习，可老师们已经把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批改出来，并且排好名次了。 季凉到的时候，住校的同学已经把名次都抄写到了班级后面的黑板上，她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全班第七！ 她第一次冲上了全班前世的名次！ 而且全校第三十五名！ 季凉开心到美滋滋的，拉着全班的第十名张红霞同学把她的手晃了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来。 张红霞没有被追赶上的失落，只笑着稳住季凉，道：“真好，我就是考试的时候太紧张了，考试结束感觉好多会的题目都没有答好，作文也没有写好。”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作文又占了足足四十分，作文没写好就等于整个语文考试成绩都会被拉胯。 季凉拍了拍张红霞的手表示安慰。 同桌两个分享完彼此的考试心得，沈杰这才打着呵欠进来，一把把书包甩在桌面，他神色有些异样地看了一眼季凉，这才回头看后面的成绩。 沈杰同学这次勇夺第一！ 季凉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趁机对沈杰说：“恭喜啊！” 沈杰扯着唇角笑了笑，又打了个呵欠。 张红霞笑着问道：“你怎么这么困，昨晚做贼去了？” “那倒不是，昨晚给我爸送饭，结果耽误了会儿，睡晚了。”他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季凉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季凉冲他笑了笑，还没说话呢，就听到一旁有人哼了声。 真的是又傲娇又可爱，还带着不服气。 季凉扭头看了眼，见是之前班里的第一名尹娟，不由笑了笑。 尹娟这次以一分之差痛失第一名的交椅，自然是对沈杰看不顺眼了。 沈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对方的傲娇，趁着老师没来干脆趴桌子上补眠了。他昨天晚上到了派出所才知道，季凉家的事情就是他爸带人去处理的，等他爸忙完他缠着问了个清楚，然后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季凉不止学习成绩好，还特别能干。 从他爸的口中，沈杰才知道他蹭过的辣椒油和蘑菇肉酱竟然被季凉当成生意赚钱，而且现在县里还有人想投资她们家办个厂。 她还跟首都的人有联系，还有做生意。 就是因为母女两个都太优秀了，这才引得一些泼皮无赖上门打秋风不成闹事了。 他以前面对季凉的时候，还因为成绩优秀有优越感的，这种优越感不是那种成年人的我比你过得好，所以我看不起来。而是那种面对她不会太过于紧张的底气。 结果，昨天被他爸亲自颠覆了对季凉的认识之后，这会儿再看着季凉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佩服她？超过她？ 大约是有种视季凉为目标的感觉吧。 沈杰脑袋藏起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预备铃就响起了。章老师抱着一摞卷子进来，让课代表发卷子，开始讲题目。 季凉语文这次考了九十二分，丢失的八分，除了作文扣了两分之外，阅读理解扣了一分，古诗词默写扣了一分，前面选择题扣了四分。 四分就是错了两道题！ 古诗词是有一句她还没有背诵到，记忆不太清楚，错了一个字。但是选择题的错误，让章老师忍不住点了点她。 这是基础内容，最最容易丢分，但是也最最不应该丢分的地方。 都是常用成语又或者是常用词语读音，让选出有错误的一组或者是挑出没有错误的一组。 “你回头买本成语词典，好好研究下吧。”章老师最后无奈的提议。季凉从进入初三开始，这方面就是弱项，每次都会丢两到六分左右。 因此季凉又多了个任务，背诵成语词典。 第90章 语文毕竟还勉强算得上是季凉比较拿手的科目，接下来的数学课才是真正的灾难。 季凉的数学成绩是88，数字很吉利，就是这个分数在前十名的学生里是最低的。接下来的物理和化学，她也毫无意外是前十名的最后一名。 倒是英语98分，拿了一个并列第一，另外一个考98分的就是刚刚痛失第一宝座的尹娟。 政治季凉考得也不错，九十六分，位列前三。 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也针对季凉薄弱的地方给她提出了需要补习的方向，季凉都认真记下，等下午回家的时候季女士在中午得到消息后，已经帮她买好了成语词典。 她还没翻开呢，就听到门外响起的敲门声，然后有人问道：“季贞华和季凉在家吗？” 来人正是展跃旻。 展跃旻在确认首都那边跟季凉签订不对外出售协议的雷渐是什么单位之后，一时间真的是心潮澎湃。他忍不住就肉酱和辣椒油做了好几个方案，最后实在是坐不住，干脆算着季凉放学的时间，提前下班跑来这边准备跟她们好好谈谈。 这可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啊，要是就此错过了，才是真正的大损失。 虽然展跃旻还没尝过季凉口中的蘑菇肉酱和辣椒油！ 他的到来让季女士和季凉都有些意外。 季凉原本还觉得，展跃旻多少还是能沉得住气，多等几天呢，谁知道竟然这么着急。 把人让进来，季凉给展跃旻搬了凳子坐下，这才道：“我娘在里面做饭呢，展部长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我。” 展跃旻不会小看季凉，在他看来，季凉虽然稚嫩了些，却是一个很有想法，而且敢说敢做的小姑娘。不说旁的，昨天跟季凉的交谈就让他对这小姑娘了解不少。 季凉这么说，他也没有犹豫，直接问道：“我能尝尝看你们做的辣椒油和肉酱吗？”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季凉每天晚上学到半夜的缘故，辣椒油和肉酱是家里常备的，方便她吃宵夜。 季凉让他坐着，转身去拿东西，顺便告诉了季女士展跃旻来的事情。 “他又来做什么？”季女士皱了皱眉头。 季凉一边用小碗盛出来一些辣椒油和肉酱，一边笑着说：“大概是想跟咱们合作，生产这个？”她说着指了指两只碗里装的东西，“刚刚就问我能不能尝尝呢。” “跟当官的合作？”季女士有些迟疑。 季凉笑了笑，“别担心，到时候我们私底下再商量，要是他有诚意，对于咱们来说也是好事。娘，你想想现在火锅店一个月能分给咱们多少钱？” 这倒是。 季女士没有反对，而是把在火上熥着的馒头挑一个宣软的拿出来，让展跃旻配着吃。 展跃旻笑着道谢，小心翼翼先用筷子尝了一点肉酱，又尝了尝辣椒油，口空吃都让他忍不住双眼一亮。这味道真的很是丰盈，不是辣椒干巴巴的辣味，而是透着一股香，一股鲜。 肉酱也很不错，只有微微的辣味，衬托的肉末和里面的蘑菇都更咸鲜好吃了。 他掰开馒头夹了点肉酱尝尝，又夹了点辣椒油。之后剩下的一小块，他犹豫了下一面涂上辣椒油，一面抹了一层蘑菇肉酱，一口咬下去简直是多重的享受。 可太好吃了！ 展跃旻觉得，这东西市场上要是有卖，他肯定每个月都愿意花钱买上两瓶吃的。吃完也舍得买新的，而且这东西不止可以夹馒头吃，还可以拌面条。 吃完一整个馒头，展跃旻甚至觉得意犹未尽。然而，他毕竟不是来蹭饭的，忍住想要再来一个的冲动，他抬头看向季家母女：“你们有意向出售这两样的配方吗？” 要是能买下配方，他可以说服大哥家投资开个工厂。 季凉闻言冲着展跃旻笑了笑，拉着季女士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展跃旻看见季凉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人家要是愿意的话，就不会跟首都那边的基地签署什么不能对外出售的协议了。季家母女明显是知道这两张方子是下金蛋的母鸡，不会轻易出手的。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才问道：“那你们愿意找人投资，合作生产吗？” 季女士这才开口：“展部长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合作，又是怎么投资的？我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不多，总该先弄明白才是。” 季凉在一旁为季女士暗暗在心中鼓掌，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展跃旻之前倒是有几个方案，这会儿说起来也算是侃侃而谈，然而他谈的都是开厂之后的前景，至于怎么合作他说得就比较寥寥了。 季凉时间有限，听到后面干脆道：“娘，我先吃饭了，你跟展部长谈。” 季女士一看，这都快耽误女儿上学了，连忙给她盛饭吃。 今天的晚饭还是前天晚上炖的牛腩炖萝卜，因为前天晚上没吃上，所以今天又热了一遍，中午母女两个吃的米饭，还剩下一小碗，季女士晚上又热了一遍，在里面加了点旁的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她下意识招呼展跃旻一起吃饭。 展跃旻犹豫了下，可实在是顶不住牛腩炖萝卜的香味，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 还好家里还有腌的萝卜干，季女士干脆又装了一盘子萝卜干，加了点香醋，又滴上几滴香油拌一拌，萝卜干又脆有嫩，味道清爽解腻。 再加上辣椒油和肉酱，熥好的一筐馒头，倒是足够他们三个人吃。 展跃旻本来还想着借吃饭的功夫好好聊一下呢，结果饭菜太香了，连红薯玉米糁粥都格外香甜，他不仅没来得及聊正事，甚至一个不小心还差点吃撑了。 “我送季凉上学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可季凉赶着去上学又没功夫跟他聊。 季凉见他有些，干脆答应下来，由着展跃旻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上学。 她就坐在后座上，听着展跃旻继续念叨开厂的好处，还说他能试着争取一下看能不能拉一条生产线，这样机械化生产就更好了。 第91章 季凉一路话都不多，只偶尔应上两句。 等到了学校门口，她从后座上跳下来，对展跃旻说：“工厂开起来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展部长要是真想找人把这个生意做起来，还是应该先想想究竟该怎么合作才是正理。至于工厂的发展，我不担心的。” 展跃旻没想到一路沉默了大半响的季凉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季凉就欢快地喊着一个同学一起进校门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小看这个小姑娘，如今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对方。 画大饼这种事情，小姑娘根本就不咬钩！ 他站在原地扶着自行车仔细想了想，最后摇头重新上车蹬着自行车回去了。看来，想要说服这母女两个，他还是得多下点功夫，拿出诚意来才行。 之后几天，展跃旻一直在忙，他倒是中途又去了季凉家一趟，拿走了一瓶辣椒油和一瓶蘑菇肉酱。季凉还因此收了他八块钱。 辣椒油一瓶三块钱，蘑菇肉酱五块。 这个价位作为出售的价格倒是很合适，展跃旻痛快付了钱，把东西往公文包里一装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因为他这几天接连出现，旁边住的奶奶就忍不住问季女士：“这是想要给凉凉当后爹？” 季女士闹了个脸红，“我的老姨哟，您也不看看我什么年纪，他是什么年纪。他比我还小上几岁的。人家来是有正事，可不是跟我处对象的。” 话是这么说，可难免还是会有些闲言碎语。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保民等人的结果都下来了。 程保民作为领头人，直接判了八年！ 其他三个人也根据认错态度等不同，判了两到五年。结果一下来，季凉甚至吓了一跳，没想到会这么重。但是，沈队说不止是这件事情，他们查了下，除了程小红平日里只是有些霸道，喜欢占小便宜之外，其他三个人都多多少少还有其他类似的前科。 数罪并罚，加上是严审严办，县里的领导也一直关注着这个事情，才导致了这个结果的。 季凉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之后就镇定下来。 沈队说得没错，这些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既然要严惩，而且季书华和村长摆明了态度站他们那边，那派出所的人去调差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还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吗？ 程保民在清水沟耀武扬威了大半辈子，现在落得这般下场可以说不少人都觉得大快人心了。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意识到，哪怕季家只有季贞华和季凉母女两个，那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们是真的有门路，上面有人。 按捺下了这些小心思之后，他们还想要指望着她们收干辣椒赚钱呢，自然更不会找季凉他们的麻烦了。 会找上门来的，也就只有这四家的人了。 程保民有个老妻，年岁比他还大上四五岁，只是年轻的时候吃过苦头，又养了好几个孩子，因此看着倒像是他老娘一样，拄着一个拐杖，头发几乎全白了。 她底下还有三儿两女，虽然都成家了，可老爹出了事情，他们当然也得帮忙。 再加上程小红的丈夫，另外两家的老婆和父母，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就要进城。这样的一群人，季书华和村长他们要是没发现，那就真的让人笑掉大牙了。 他们人都没出村子，就被村长带人拦下了。 季书华都没出面。 村长苦口婆心想要劝人都回去，可程保民的老伴今年都六十六了，闻言嗷一嗓子就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她身边，儿子都沉着脸不说话，女儿跟着哭。 她们哭得村长头疼，觉得这么着实在难看，一副程保民死了样子。 然而他刚开口阻拦，一群人哭得就更起劲了，程小红家的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这会儿正不懂事呢，见状也往地上一趟，蹬着腿大声嚎起来。 这群人的声音完全把村长的话给盖住了，村长也懒得跟他们废口舌，直接对保安大队的队长说：“看着这些个人，一个都不许放出村。出了事儿，到时候万一全家都进去了，那一群小的我可不给养活。” 他说着一甩袖子就走了。 保安大队的队长喊着人把出村子的路一拦上，这些人就傻眼了。 程保民的老伴立刻一骨碌爬起来，住着拐杖追上村长抓着他不让走：“我们家保民可是为了村子里的事，才出了这档子事的，村长你不能不管啊！” 村长气得脸都青了，“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们家程保民去县里闹事，咱们村今年批下来的补助会少一半，说是村干部道德败坏，不替国家养蛀虫，把咱们村准备修路的申请也给驳回了。” 这事儿大家还真不知道，村长这会儿说出来大家伙都愣住了。 来看热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有人忍不住大声叫道：“村长，你说真的，咱们村的路修不了了？” 村长扭头瞪了一眼喊话的人，“老子用得着骗你们，上次我和老季去县城的时候，还被县、长给骂了一顿，说我和老季工作没做好，好好一个清水沟怎么就出了这种地痞无赖的干部和村民！我和老季可是被骂得无地自容，连带着咱们村好几项申请都被驳回了。” 实际上，这些申请被驳回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清水沟申请修路已经好几年了，年年都被驳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这次是有县城的驳回的理由啊。 村长心里不生气那是假的，程保民也是机灵，就喊了三个晚辈去，不管是他还是季书华都没有留意到，也没有想到。 要是早知道，他们早给拦住了。 哪里还有现在这堆麻烦。 不过，村长把这话说清楚了，看热闹的人看向那几家人的目光就不对了。 这可不只是他们几家的事情啊，这简直是坏了整个村子的大事。这几家人还去县城里闹，那不是没事找事，想让清水沟更糟糕吗？！ 第92章 在季凉不知道的时候，一场麻烦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是程保民一家，还是其他几家的人，都被清水沟的人看得严严实实，但凡这几家人有要出村子的打算，就会被拦下。 展跃旻也终于认真、慎重的思考清楚了该怎么跟季凉她们母女合作生产辣椒油和肉酱的事情。 他这次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表示季凉她们可以技术入股占百分之十的工厂原始股，除此之外，工厂前期投入大概会在十万左右，其中县里投入将在百分之五十，其他的部分会自主招商。 也就是说，工厂会有三方组成，季凉的技术股，招商投资者，还有就是县里的大头。 县里的部分自然不会直接出资，而是给予拨下来盖工厂的地皮，各种方便优惠政策等。相当于说，十万块钱的投资都是招商而来的。 “你觉得这个合作模式如何？”展跃旻自觉这已经很不错。 季凉觉得不怎么样。她可没想过这个工厂成为这种复杂的混合型的半国企企业。她直接看向展跃旻：“县里只负责投资，不干涉工厂的运转吗？” “这怎么行……”展跃旻下意识否决，可看看季凉立刻明白了，小姑娘对于他们还是有些成见的。他耐着性子道：“县里这样做也是为了工厂好，有县里把握大方向，也能免去很多麻烦。” 这些天，展跃旻不止思考了怎么合作的事情，还找人分别做了辣椒油和蘑菇肉酱，然而不知道季家母女是不是真的有秘方，反正这些人做出来的辣椒油和肉酱，好吃是好吃，可也只是一般的好吃，比起她们家的辣椒油来说，还是差了不少的味道。 这才是展跃旻下定决心跟他们合作的原因之意。 他耐着性子跟季凉解释：“等到这个工厂建起来，到时候所需要的辣椒也就更多了，也有助于清水沟，甚至是周边村子的经济发展。” “展部长，你说的这些前景我丝毫不怀疑。”季凉等展跃旻说完，这才笑眯眯地开口。她甚至比展部长更清楚辣椒油和蘑菇肉酱的前景，只要经营得足够好，前景不是问题。 “我担心的不是它的前景，也是县里面插手管理工厂，会不会造成理念上的不合。以及，县领导班子人事的变动，会不会在未来影响工厂的发展。”季凉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的认真，也就让展跃旻失去了笑话她小小年纪想得太多的心情。 实际上，要是说这话的是一个成年人，那他是绝对不会产生任何想要笑的心情的。 这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展跃旻皱起了眉头，季凉并没有追问他，只安静地等待着展跃旻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那，减少县里所占的份额，改成分红的干股？”刚说完，展跃旻就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县里对工厂没有一点掌控权，那未来说不定好好的工厂也会被玩得不行了。 “那厂里的大事就用股东投票模式经营？你和你母亲，县里，还有招商而来的投资人，各自拥有决定权，遇到意见不合，可以投票经营。”这样的模式虽然复杂一点，可县里还是拥有一定的优势的。 季凉哪里不懂这其中的关卡，只看了展跃旻一眼，沉声道：“县里最多只能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们的技术股份要拿到百分之三十。” 余下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十万块钱，也就是说一成股份就是两万五，季凉一张口就差点要了首都的两套房。而她心底实际上还想着到底要不要再购入一部分的股权，免得让县里一家做大。 展跃旻虽然给季凉留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可他心里的底线是百分之十五的技术入股。这会儿直接超过了百分之五，而且县里的股权还要被压缩到百分之三十，他有点不高兴了。 这次谈判终结于季凉要去上学。 展跃旻充满了挫败感，看着季凉背着书包跑去学校的样子，总觉得这小姑娘根本就不把合作开场的事情放在心里。 那可是县里今年最大的新投资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季女士。 季女士正在裁衣服，最近她的裁缝店生意不错，因为之前程保民闹事的缘故，店里大部分布料都被弄脏了，周边的人也都清楚，因此季女士干脆搞了促销活动。 按照季凉说的，所有布料都打八折，手工费五折。 这样算下来，除了手工费之外，布料上季女士只稍稍赚了一点的钱，可架不住生意多，因此这段时间格外忙。 大约是注意到了展跃旻的目光，季女士忙里偷闲抬头看了一眼笑着道：“这些事情我听凉凉的。” 一句话让展跃旻彻底死了心。 他苦笑着挣扎，道：“季女士，无论怎么说，你也帮我劝劝凉凉吧。这合作的条件，我们已经给的很优渥了。” 季女士停下手头的动作，想了想这才道：“凉凉曾经说过，这个生意是可以慢慢做起来的，她倒是不急于一开始就开大工厂，只要招几个人从小作坊做起，虽然钱赚得少点，可也安心。” 她说着看向展跃旻，话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见展跃旻不说话，停顿了一会儿，季女士才接着说：“凉凉还说，这两样吃食虽然普通，可想做得像她这么好吃，也是不容易的。” 这个时代也没有那么多喜欢破解人家秘方的美食博主。 “我们的生意只要慢慢做，终究会随着口碑越来越好的。” 所以，季凉确实是真的不怎么那么倾向于跟他们合作！人家虽然没多少钱，可是对未来看得很是清楚了。 展跃旻无奈地离开，等到他走了之后季女士这才松了一口气，摇摇头继续做她的衣服。至于季凉说的那些话，她如今也明白了。 展跃旻是笃定了她们只能跟他合作，这才狮子大开口想要压榨她们的话语权和利益的。 季女士不傻，不过也觉得不好跟县里闹翻脸，因此才忍不住点明了这其中的关键。 她们不贪心，可以慢慢来，如今是县里求着跟她们合作才是。 第93章 季凉又一次卡着上课的钟声冲进了教室，贴心的同桌张红霞已经帮她把上课要用的课本、卷子甚至笔都帮她放好了。 她说下先喘了口气，说声谢谢，气息都没稳呢，晚自习的老师就已经走了进来。 用了十多分钟，季凉才稳住了呼吸，一边听老师讲课复习课本，一边忍不住回想起展跃旻说的话。等到老师猛然提高声音的时候，她才突然回神，看了一眼空白的课堂笔记本，伸手掐了自己的小手臂内侧，提醒自己要专心。 等下课了，季凉连忙跟可爱的同桌张红霞借了她的课堂笔记看。 张红霞倒是借了，只是忍不住念叨她：“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呢，这么忙？”每天晚自习都是卡着时间来的，有两次甚至还迟到了。 来晚也就算了，季凉上课跑神的频率明显也多了。 张红霞偶尔注意到还会提醒她一下，只是如今学习节奏越来越快，课业也跟着繁忙起来，她有时候也是在季凉课后借课堂笔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季凉忍不住吐了下舌头，一边尽量稳住一笔一划的抄写课堂笔记，一边低声说：“我家里有些事情，最近比较忙。” 因为太忙的缘故，所以她每天的练字都耽搁了，现在只能尽量要求自己平时写字都认真一点，不要因为时间紧就胡乱连笔写。 接下来就是季凉和展跃旻之间的互相拉扯，两个人都据理力争在天气越来越温暖的三月份底，他们终于互相妥协达成了一致。 季凉和季女士技术股算百分之二十五，县里以地皮和人脉等无形条件入股，占百分之三十五，余下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售价十万，对外招商引资。 季凉还跟展跃旻达成一个私下的要求，用一万块钱钱购买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个价格是低于对外招商的价格的，不过展跃旻最终也答应了。 一万块钱对于季凉来说并不是小数目，正月里把欠了首都那套房前房主的钱打过去，她和季女士实际上很是拮据了一段时间，直到火锅店的又一次分红才让她们手头宽裕起来。 春节的时候，正是火锅店生意最好的一段时间。正月底的那一次分红，季女士和季凉两个人总计到手了四千一百二十七块钱。可以说是火锅店开业之后，分红最多的一个月了。 等到二月间，火锅店的生意就回落了不少，月底分成的时候，个人总计拿到了两千二百一十一块钱。加上这段时间裁缝店的收入支撑了两个人的日常开销，还盈余一百二十三块钱。 季凉算账算得头疼，一旁季女士道：“前段时间，我还拿到了程保民那几家的赔偿款，有两百七十块钱。” 这就是他们手头所有用的钱了，总计六千七百三十一。如果留下三十一块钱，作为日常开销的话，就只有六千七。 距离一万块钱还有不小的距离。 季凉放下笔，低声说：“等到月底的时候，火锅店还能再分红一次，咱们应该还能有两千块钱。”那就是八千七左右。 还差一千三。 季凉之所以愿意跟展跃旻耐着心谈判到了三月底，主要就是在等沈城的一个消息。 之前沈城写信过来曾经提过一句，房子那边没有人再过去找麻烦，也找人重新收拾打扫了一遍，挂出去要出租了。 耽搁了这么久才出租，主要是在季凉她们走后，沈城有事离开了首都一段时间。他曾经把租房子的事情委托给小姨越炆。 越炆平时忙，偶尔过去一趟发现屋子的水管出了问题，因为水渍洇透的地方有电线过去，为了安全起见，越炆请了人重新修了屋子里的水电，又把渗水的墙面也整理了一遍。 等这些忙完了，才重新挂出去了招租的广告。 接下来几天，季凉都在等着沈城把房子租出去的好消息，连着背书的时候都偶尔会心神不宁。 这天，她刚回去季女士就道：“今天我接到了那位沈同志的电话，说是房子已经租出去了。” 季凉大喜，立刻问道：“租了多少？”她之前收到信的时候曾经跟沈城联系过一次，表示她这边需要一笔钱，如果有人要租的话，她要求一次性付清最少一年的房租的。 季女士道：“一个月三十五的租金，一年算上押金，总计四百五十五块钱。沈城说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给回个电话，他这边代你签订合同之后，就把钱给汇过来。” 才四百五十五块钱？ 季凉愣住了，她原以为按照那房子临近a大和b大的优越环境，一年的房租怎么也要一千多吧？ 虽然这个价格跟季凉预想的差距很大，可她还是信任沈城的。这样的价格应该跟首都租房的市场价是差不多的，沈城不至于弄个阴阳合同来糊弄她。 是她高估了首都如今的房租。毕竟，首都如今还不是北漂遍地的首都呢。 想搞清楚这点，季凉先去小卖部给沈城回了一个电话，先是跟他道谢，请他帮忙把房子租出去。然后表示，要给沈城一个月的房租作为中介费。 “还有之前越阿姨帮忙修水电和墙面的支出，也一并扣了再给我汇过来吧。” 沈城应了声，顿了下然后才问道：“你之前说急着用钱，要求租户一次性付清一年的房租，这样的住户不好找，所以租出去的价格略微低了点。” 季凉料想会是这样，因此并不在意，只笑着说：“辛苦你了，沈城哥。” 沈城笑了笑，“那这笔钱到账，你还差钱用吗？” “这笔钱到账已经差不多够了。”实际上，预算上三月底火锅店的分红还差一千块呢！季凉笑了笑，没有说实话，只问道：“首都那边最近出了什么新的初中复习合集没有？” 这种复习资料，每年都会推陈出新，如今还没有什么hg密卷和三五，季凉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想沈城察觉异样，主动开口借给她钱而已。 等挂断了电话，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旁曾经帮过她和季女士，还去派出所做过口供的张叔笑着道：“季丫头学习真是认真，还让人从首都给你买复习资料呢？难怪人说你娘要把你供成女大学生呢！” 季凉笑笑，付了电话费这才回家。 既然资金方面还有缺口，季凉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第94章 如今季凉和季女士赚钱的渠道实际上只有两个，第一就是最赚钱的火锅店，第二就是季女士裁缝店。 火锅店是真正的下金蛋的老母鸡！ 而裁缝店则是细水长流的典范，每个月的收入连火锅店的零头都没有，多的时候不过是百十块钱，少的时候大约只有七八十。 可这样的收入在县城里也算是很不错了，足够养活她们母女两个，并且攒下一部分的盈余。 唯一的问题就是，季凉现在差了一千块的缺口，是需要四月初在辣椒油和肉酱工厂招商之初就拿出来的。如果等到县里真正开始招商，那她就要按照招商的流程来走了。 到时候百分之五的股份，最起码就是一万一千多了。 而县里招商是绝对不可能等到四月底的。 到了四月底火锅店在一次分红的时候，就算她愿意出到一万一甚至是一万二来购买百分之五的股份，只怕也没有人愿意出手了。 季凉有些头疼，在越来越临近跟展跃旻商定的最后交钱期限的日子里，每天都在想究竟从哪里弄这一千块钱来！ 在这种被金钱扼住喉咙的紧迫感中，第二次模拟考试也拉开了帷幕。 季凉考完之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回教室的一路上，听到大家讨论考试内容，她忍不住甩了甩脑袋，觉得没用又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不舒服？”沈杰这次跟她一个考场，考试结束就见季凉一个人朝着外面走，连忙追了上去。 季凉听到动静顿了下，见是他就笑了笑：“就是觉得这次考试，是不是比上次还难？” 沈杰沉默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凉就已经又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了。按照上次考试结束时的安排，这会儿他们回去收拾下自己的课桌和凳子，就能回家了。 只有值日生需要留下打扫卫生。 季凉收拾好东西，回家的路上下意识还拐进了菜市场买了点后腿肉。五花肉这会儿早就买完了，后腿肉也不错。再点了点香菇和大葱，她的思路才渐渐清晰起来。 她觉得自己这次模拟考试完了！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沈杰一路跟着季凉，看她一张脸在买完东西突然垮了，这才忍不住开口。 季凉瞥了他一眼，又去买粮油店买了瓜子油，也就是后世说的葵花籽油，又买了点红豆。 沈杰看她买的东西太多，干脆帮忙把东西挂在了自己的自行车把上，“说说看吧，回头我让我妈也做。” “准备蒸包子，猪肉香菇大葱馅儿的包子，还有红豆沙的包子。”季凉沉闷地开口，声音早没了以往的活力。这段时间，她的时间原本就很紧迫，隔三差五就要跟展跃旻讨论他们的酱料厂的一些事情，还担心钱的事情，放在学习上的心思确实不够。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兼顾一下呢，可平时上课的时候，人虽然在教室，心思却都在工厂的规划和建设，以及从哪里搞钱上。 如今，一场考试彻底让她发热的头脑清醒起来。 她不是什么天纵奇才，纵然有点小聪明，一次也只能专心意见事情。 不管沈杰怎么说，季凉都是沉头丧气回家的，见到忙碌的季女士给人测量身量的时候，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季凉赶紧眨眨眼把泪水给忍回去，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有出息，遇到这点小事就哭鼻子，一边忍不住觉得委屈和内疚。 她不知道委屈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可内疚确实觉得对不起辛勤又努力的季女士。 季女士是真的全心全意地相信她的，不管她做出了什么决定都很支持她。像之前在首都买房子，像这次要花一万块钱买所谓百分之五的酱料工厂的产权。 还对那些外人说，她这个女儿是要考大学，甚至读硕士读博士的！ 可她是怎么报答季女士的？ 被一些眼前可见的利益驱使，轻轻松松就被冲昏了头脑，先是大过年的跑去首都买房子，这就不说了，她们当初过去是为了解决雷渐做不出原汁原味的辣椒油和肉酱的问题。 可酱料工厂的事情，却是真正让她迷失了自我。 她知道这工厂建立起来，日后甚至会比火锅店还要日进斗金，甚至可以让她和季女士乘着这阵风少奋斗个十年不成问题。 钱财动人心，可这真的是她一开始想要的吗？ 季凉回后院放下书包，把买回来的肉用温水清洗了一遍，先是把切成薄片，然后又切丝，最后才剁起肉馅儿。 她这会儿很是迷茫，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追求。 可以说，她已经站在了重生以来，第一个重要的人生岔路口了。 她到底是选择金钱，还是选择学业？ 不是说，她选择了金钱就要放弃学业。学她还是会继续上的，甚至还会考上高中，考上大学，甚至出国深造。不同的是，季凉认识到了自我的极限在什么地方，她如果要分出心来搞钱，那学习成绩自然是会受到影响，这个影响甚至还不小。 市七中是不用想了，未来的a大可能也就是一场梦了。 她会上本县普通的高中，考一个普通的大学，但是在未来拥有数目可观，甚至让一般人觉得一辈子遥不可及的钱。 又或者，她放弃大部分的钱，放弃对酱料工厂的控权，让它自由发展，赚足够她们母女过上比一般人还要富足的生活的钱就可以了？ 就跟当初火锅店开业时的选择一样。 她和季女士可以偶尔帮忙，但是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林薇雪。 甚至愿意为此少赚一部分钱。 想到这里，季凉心痛得都在滴血。 火锅店和酱料工厂是没有可比性的。 火锅店的收益虽然已经让普通人咂舌，可酱料工厂的话，可以参考上一辈子的一些知名品牌。那做出来就是一个企业，一个巨头。 火锅店，最多也就是连锁店而已。虽然也有行业巨头的存在，可还是不同的。 季凉用力剁着肉馅儿，左右手里握着的刀就如同的两种念头一样，你一下，我一下，敲击着她的脑袋，让她难以下定决心。 第95章 季女士送走了来定制衣服的客人，听到后院传来咄咄咄的剁肉馅的声音就收拾了下台面，回去后面问道：“凉凉，你这才考试完回来怎么不休息一会儿，想吃包子我来剁肉馅就好了。” 厨房里的季凉根本就没有听到声音，等到季女士走进来又喊了她一声，她这才停下。 “娘？”季凉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你怎么过来了，前面忙完了？” 季女士看着季凉的脸，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嘴里还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说完，还收回手又把额头凑过去，仔细感受了下季凉额头的温度。 季女士温热的额头贴了上来，季凉甚至没有闭眼，只看着近得放大到眼前的那张脸，因为担心她而带出了些许的焦急。 “我没事的。”她说着，一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怎么就哭了，明明挺好的！ 季凉连忙伸手用袖子擦眼泪，这会儿季女士也退开，看到她掉眼泪的样子了。 “你都哭了，还说没事！”人是没发烧，可肯定是有事的，不然季凉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的哭。这孩子可倔了，小时候被人嘲笑，在外面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回家涂药都不会哭一声。 季女士把季凉拉出了厨房，到了堂屋干脆直接把人给搂在了怀里，抱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季凉不好意思了！ 她都多大了，有丁点事还往妈妈怀里坐，跟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妈妈腿上，这像什么样子！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季女士一巴掌拍在了她背上，呵斥道：“老实点！” 季凉仿佛一下子就被拍得没有骨头了一样，把下巴放在了季女士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软软地趴在了她的怀里，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温暖。 季女士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季凉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我这次没考好。” 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一般来说学生遇到这种事情，最多的遭遇就是回家挨骂，甚至挨打。可她呢，季女士还不知道呢，先被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搞得没了办法，不止没有责骂她，这会儿还抱着她安慰呢。 季凉觉得自己真矫情，可趴在妈妈怀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也不愿意松开。 季女士闻言愣了愣，然后才叹了一口气。 季凉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 “其实，从你开始跟那位展部长讨论酱料工厂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次考试怕是成绩不会太好。” 季女士一开口就让季凉愣住了。 她把埋在季女士肩膀的脑袋抬起来，有些错愕地扭头看着季女士。 季女士正好也扭头看过来，母女俩近距离看了看彼此，季女士这才一巴掌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把女儿脑袋按下去，这才道：“你放心，我没有生气。” 谁家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也舍不得生气啊。 女儿为什么一门心思地想要多赚钱，还不是不放心她，为了让她过上安稳的生活？ 要真生气，她也是对自己生气才是。毕竟是她这个当娘的太过于无能了，这才让女儿不能够放心，一门心思努力就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 季女士无声叹了一口气，又轻轻拍了拍季凉的后背，低声说：“一时考试成绩不好不算什么，只要你之前努力学习，成绩还是会好起来的。” 季凉无声地在对方的肩窝里点点头，眼泪都无声的渗入了季女士的衣服里面。 她怎么这么幸运，有这么一个好妈妈。 季女士实在是太好了！季凉忍不住双手环抱住季女士，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 季女士抱着她坐了一会儿，之后甚至还哼起了不成调子的歌，季凉听不清楚，不过觉得有些熟悉，就闷声问道：“娘，你哼的什么歌？” “我也不知道，瞎胡哼的。”季女士说：“你小时候不乖乖睡觉，我就瞎胡哼歌哄你睡，用不了三五分钟，你就能睡着。” “我现在又不睡！”季凉脸红了，不舍得放开了季女士，起身说：“我都这么大了，不用娘你哄我睡觉了。”她就是一时有点迷茫，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季女士看了看季凉发红的双眼，最终没人心拆穿她，只笑着道：“去收拾下你屋子吧，我去剁包子馅儿。对了，你要吃包子，发面了没？” 季凉一愣，然后“啪”一声手掌拍在了脑袋上：“我给忘记了！” 还好现在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季女士揉了发面，又在下面用温热的水熥起来加速面团发酵的过程，这才没耽误了晚饭吃包子。 不过，红豆沙馅儿的包子晚上是来不及吃了。 红豆要先泡，泡了之后还要煮得软烂，最后还得一点点碾成红豆泥，最后再加油加糖炒制。这是一个耗时又耗神的工作，季女士估计等这些做完都得晚上八、九点了。 “我先发上面，等到明天早上给你蒸红豆馅儿的包子吃。”季女士对季凉可以说是千宠万充，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就怕她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而不开心。 季凉轻轻嗯了声，拿起一个大肉包子一口咬下去。 包子鲜嫩多汁，丰盈的汁水在她咬开的一瞬间就流了出来，又烫又香，季凉忍不住吸哈了两口气，这才把咬进嘴巴的包子给吃了。 季女士调的包子馅儿，按照季凉之前说的，放的是抓出来的葱姜水，所以里面的肉又香又嫩，虽然烫，可季凉吃了一口之后忍不住又咬了一口，一边吸气一边吃。 季女士忍不住笑骂道：“你个馋猫，就不会掰开放凉了之后再吃！” “就是这样热乎着才好吃呢！”季凉冲季女士笑笑，三两口吃掉了一个包子，然后才呼了一口气，再喝一大口的小米南瓜粥。 温热香甜的稀粥顺着食道滑落到胃里，温暖满足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觉得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一样。 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开心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第96章 一顿美食，外加一场充足的睡眠，季凉第二天一早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整个世界都开了高倍清晰一样。 她起床站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听到厨房里的动静连忙过去帮忙。 季女士也不催着她去背书，只笑着看她把豆沙包包成了小猪的模样。 “你这一双手倒是巧，做饭也好吃。”季女士夸了一句。季凉冲她笑了笑，把小猪放下又包了一个小猫，接下来还拿剪刀剪出来一个小刺猬。 一时间笼屉里简直是动物开会了。 等到红豆沙的包子蒸出来，看起来也是格外的漂亮。 季女士给季凉装了几个小动物的包子，让她拿去学校分给要好的同学们。 季凉在学校朋友不算多，平时交流最多的就是前后桌几个人，因此东西拿到学校也是分给他们，一人一个。 张红霞拿到了一只小猫，开心得不得了。前桌也是两个女生，一个选了小狗，说她家养了一只看家护院的狗，跟季凉做的这个有点像。 另外一个女生则选了小刺猬，说觉得小刺猬可爱。 后面沈杰和他同桌就没得选了，两只活灵活现的小猪就是他们的了。 季凉指着后面说：“我还给它们做了尾巴呢！” 说话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往后面黑板上抄写名次的学习委员，只觉得心都颤了一下。 沈杰这次错失第一，尹娟痛定思痛重新冲上了宝座。 张红霞也进步了一名，这次在第九名，而她……在已经写完的前十名里，根本就没有姓名了。 一直等写到第十四名，季凉的名字才出现。 正在因为豆沙包笑闹的几个人见状安静了下，张红霞看了看季凉，低声说：“没关系的，之后你上课认真点，下次还能冲上来的。” 沈杰和其他人也连忙符合，安慰她。 原来连同学们都看出了她前段时间的心不在焉。 季凉抿了下唇，深吸了一口气。 “嗯，你说得没错，所以下次你们小心了，说不定我要一飞冲天了！” 她说着转身回去拿出了课本和课堂笔记，看着那上面明显还是有些凌乱的字迹，暗暗提醒自己：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不能再轻易被外物分心了。 重新回归学习的“复健”过程无疑是痛苦的，注意力集中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下定决心和能做到也是两回事。 一开始总归是痛苦的，听着听着，季凉的思绪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等回过神，可能就错过了老师讲解的重点了。 章老师还因为季凉成绩下滑的事情找她谈过话，问她是不是家里遭遇了什么苦难，如果有一定要告诉老师，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季凉没想到章老师这么关心她，一时间又高兴又难过，保证下次会好好考试，又问了一些课堂上没有注意到问题，这才从章老师的办公室离开了。 等回去之后，她就要想办法解决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的事情了。 后世针对这种情况，倒是有不少办法，季凉当年考各种证的时候也用过，现在想想，成本最低，最方便的大概就是在手腕上带一个橡皮筋了。 痛苦治疗。 只要发现自己走神就用橡皮筋弹一下手腕，疼痛能让她集中精神，上课不会瞌睡，除此之外还能有体罚的意义在。 而且，橡皮筋这种东西真的是随手就有的，还没有多大的动静，简直方便的很。 就是，一天下来季凉的手腕都被弹红了，甚至隐隐有些发肿。 为了怕季女士担心，她吃饭的时候都特别小心，不敢伸长胳膊去夹菜，就怕不一小心露出了手腕被季女士看到。 第二天，季凉就把橡皮筋换到了左手。 这样坚持了一星期，她的注意力训练前所未有的成功，在摆脱掉橡皮筋之后上课也不会轻易跑神了，学习的效率甚至比之前还要高。 张红霞作为同桌是第一个发现季凉小秘密的人，后来见季凉越来越好，她也忍不住学了起来。 然后就是张红霞同寝室的小姑娘们，包括她们前桌的两个女生。后来，连男生都学了起来。 班里学习气氛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好，上课睡觉，偷偷说小话的事情都少了，各科老师都啧啧称奇，后来还是问章老师，章老师又把班长喊过来问话，这才闹明白的。 知道是季凉带出来的风潮，章老师也忍不住跟其他老师感慨。 “是个努力的孩子，上次成绩不好，这就下了狠功夫了。” 物理老师在一旁点头：“我记得她，开学的时候物理成绩简直惨不忍睹，连及格线都不到。我看拿的那些分数，还有不少是选择题运气好蒙对的。现在再看看，都能考到九十分以上了。” “化学也是，这孩子努力！”化学老师佐证。 一旁英语老师迟疑了下，说：“这孩子英语倒是一直挺不错的，不过进步也有。”只是可进步的空间不大，比不了其他科目。 英语和物理老师是另外两个班的班主任，回头早上上课前装作漫不经心地把这个学习的“小诀窍”透露给了半礼的同学，一时间，学校门口小卖部的橡皮筋成了热销产品，很快就风靡整个初三年纪，甚至有往下蔓延到初二和初一学生群体的趋势。 季凉却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专心学习的态度让身边的人都觉得压力巨大。她虽然晚自习结束从来不在班里一直学习到熄灯，可谁都知道她住家的话，是真的可以想学习到什么时候就学到什么时候的。 而且，季凉经常会有一些其他人没有的练习册或者试卷来做。她是真的不藏私，可谁也不好意思借走不还。不过，季凉是真大方，她觉得良性的学习竞争环境才能让自己进步更快。 有时候自己做到一些不太会的题目，或者是没做过的题型，她还会跟学习委员或者班长商量，要不要把几道典型的题目抄写到黑板上，让大家都看看。 所以，她在班里要好的朋友虽然只有身边几个人，可大家都对她印象特别好。 而且有时候其他班级的人也会过来借资料，只要说清楚班级和名字，季凉也不会拒绝的。 现在又加上这个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橡皮筋学习法，真的是让整个初三的学生对她都“又爱又恨”了。 第97章 还没有到第三次模拟考试，季凉就已经成为了学校里的红人。因为橡皮筋自上而下的推广，所以初二、初一的学生中也有不少认识她的了。 走在路上，偶尔还会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 季凉心情美滋滋的，发现放弃了未来的一个“小目标”之后，她的生活又变得简单起来，虽然很辛苦，可她反而更加精神奕奕了，比之前那种随时随地都透着几分疲惫要好太多。 而在她努力学习，带着橡皮筋风靡全校的时候，季女士反而接下了所有的酱料工厂的谈判，甚至拿到了充足的资金买下了季凉心心念念的那优惠过的百分之五的股权。 季女士跟合作伙伴林薇雪借了两千块钱。 缺口是一千，可真只借一千的话，她们身边就没有一个应急的钱了。季女士斟酌再三，才开口借了两千的，说这个钱回头可以从分红里扣除。 两千并非小数目，林薇雪问了她究竟要做什么之后，想了想决定用这两千入股。 不用还，她也不参与酱料厂的任何决策，甚至在股权上都不用有她的名字，她只要分红就足够了。 经过几次合约的签订，季女士倒是有经验了。她跟林薇雪合作的火锅店，还是很愉快的。想了想，最终同意了给出这百分之一的利润。 她们在市区找了相熟的律师做了协议，签署之后季女士就拿到了钱，然后跟展跃旻签订投资协议，交钱拿到了百分之五的股权。 这一切季凉甚至都不知道。 她已经放弃了这百分之五的股权，也放弃了参与酱料工厂决策的想法，这样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反正以现在的发展来说，酱料工厂肯定不会亏，只是大赚和小赚的区别而已。 万万没有想到，季女士默不吭声就把事情给办妥了，并且展现出来了前所未有的决策力和行动力。就连展跃旻都忍不住惊讶起来。 原来从一开始，他自认没有小看这对母女，却是一直都在小看她们。 让人惊讶的不止是季凉，还有季贞华。 工厂的招商投资进行的很快，展跃旻也很是看好这个工厂的前景，所以还特意去找了自己的兄长，问他愿不愿意投资。 展跃旻的大哥早些走南闯北解下不少善缘，两三年前用全部家当弄了个车南上北下的，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一辆车就变成了车队，可以说是赚了不少的钱。 如今他年纪大了些，觉得折腾不动了，正想着把车队转手出去，找个其他比较安稳的赚钱方式。 展跃旻最开始准备招商引资的时候，想到的就是自家大哥。举贤不避亲嘛，他又不是徇私，大哥要入股，也得拿出来真金白银才行。 更何况，展跃靳是做运顺的，等这个酱料工厂开起来，想要在全国各地推广他们的辣椒油，运输这块也很是必要的。 综合各方面的因素，展跃旻都觉得大哥展跃靳是个好人选。 他还特意带了一瓶辣椒油，一瓶肉酱过去找他，给大哥尝了尝味道，然后问他对这门生意感兴趣不。 展跃靳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可以说得上是敢打敢拼的，自然有自己独特的眼光。他也同样看好这桩生意，不过却想把工厂建在市区。 “那是绝对不行的，这选址必须是在我们县。县里好啊，地方上有优惠，人工也比市里要便宜些。”展跃旻在这方面是绝对不可能退让的，“市里工人，一个月工资少说得五十吧？高的甚至到了八十，县里或者县里下方到乡里去，一个月工资三十就能招来不少人！” 一个工厂，少说也得几十个工人，这么算下来，一个月就能省下来几百甚至上千块钱。 展跃靳被说服了。 他把手头的陷阱算了算，直接买了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按照前期投入来说，这百分之二十九就是近八万块钱了。如今哪怕是在市里，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的人也不多。 季家技术股百分之二十五，又购买了百分之五，占百分之三十，县里批了地皮建设厂房，帮忙购买所需生产线的设备，给出优惠政策等等，最终为保证一定的掌控权，占了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 如今这么一算，最终剩下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十了。 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展跃靳跟县里领导班子商量了下，决定先用前期资金启动起来，等到厂子差不多能够运转之后，再考虑招商引资。 到时候，两万多块钱可就拿不下这百分之十的股权了。 也算是能够适时给酱料工厂注入一股新的血液。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开工的黄道吉日，以及一个好名字了。 展跃旻兴奋不已，为了表示慎重，专门安排了一个家宴，邀请季凉母女和展跃靳夫妇一起吃饭，顺便商量下酱料厂的名字。 他实现已经想了好几个，什么“好味道”“味道好”“味多鲜”之类的，就看最后大家喜欢哪一个了。 然而，等家宴过半，他提起备选名字的时候大家的反应都有些平平。 季凉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关注酱料工厂的发展了，如今见已经到了起名字注册商标的阶段，还是有些兴奋的。 展跃旻起的名字实际上都算不错，后世依稀还有跟这些重名的。不过，她大约是听惯了，所以并不觉得惊艳。 至于展跃靳直接表示，这名字有些太俗了。 季女士笑笑，不说什么得罪人的话。 “咱们又不是做什么高雅艺术，就要起个通俗易懂的名字才好。朗朗上口，一听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最好，这样才利于在广大人民之中推广开来。”展跃旻说着都忍不住打上了官腔。 展跃靳嗤笑了下，一点都不给自己亲弟弟面子。 展跃旻恼羞成怒，问道：“不然大哥你有什么好想法？” 展跃靳慢条斯理道：“我没有好想法，但是不代表我不能对不好的想法投否决票吧？”他年轻的时候脾气火爆，如今年纪大开始养生了，连说话都慢条斯理的。 “不然就叫‘好味道’好了。”展跃旻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好味道辣椒油，好味道蘑菇肉酱，听着都可以。” 他不搞民、主了！ 第98章 好味道这个名字确实不错，符合展跃旻说的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季凉不反对，展跃靳因为没有更好的名字可以推翻，所以也捏着鼻子认了。 工厂注册商标和名字，商标是季女士设计的，底图是一朵肥美的蘑菇，上面则是两颗交叉的红辣椒。下面写上好味道三个大字。 季凉整个“家宴”都不在线，混了一顿饭吃之后又匆匆去学校了。 如今已经进入四月间了，天气早暖和起来，人们都换了薄薄的春衫。结果，一场夜雨过去，天气又突然转凉，一场流行感冒无声无息就在学生中蔓延开来。 季凉不幸中招，被季女士带着去卫生所打了一针，又包了三天的药回来。 这个时候已经距离第三次模拟考试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了，季凉因为生病请了下午到第二天上午上课这段时间的假。 屁股上挨了一针，在卫生所吃了药，她回家又被季女士灌了一个白瓷缸子的热水，逼出一头的汗再擦干净，这才裹着厚厚的被子睡着了。 饶是如此，睡梦中季凉也觉得有些难受，仿佛置身在沙漠一样，又热又渴又累。她一直往前走、往前走，四周除了黄沙还是黄沙，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绿植。 这么走了好久，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绿洲，她扑过去大口大口的喝水，喝到一半醒了过来。 不是她梦到喝水，而是季女士再用勺子小心翼翼喂她喝水。 季凉因为生病，反应明显慢了点，半响才眨了下眼喊道：“娘？” 季女士摸了摸她的脑袋，把白瓷缸子放在一旁把人给扶着靠在了床头。“我摸着是有些退烧了。”她说着把白瓷缸子往季凉的手里一塞，“醒了就自己喝水吧。” 季凉乖乖地捧着白瓷缸子喝水，水是温热的，一口气喝下了大半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我有点饿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没什么胃口，吃什么东西都是两口就饱了。直到今天意识到是感冒了，季女士着急逼着她多了几口饭，结果她就开始反胃，差点就吐了。 季女士也不敢再强逼着她吃东西，只能忍下担忧。 如今听到季凉说饿了，她连忙道：“你等着，厨房里有吃的，我给你做面条，十分钟就好。” 十分钟都不到，季女士就端了一碗鸡蛋面过来。 煎得两面金黄的鸡蛋下面是一小撮清汤面，一旁还有翠绿的蔬菜和葱花。季女士怕季凉胃口还不太好，吃不下太多，所以做的量并不多。 季凉这会儿鼻子透气了，闻出了白胡椒粉和香油的味道。 白胡椒粉提味又发热，吃完爽口的面条，季凉喝了两口汤，只觉得从胃里开始暖起来，等一碗汤喝完，她浑身都热腾腾的，鼻尖上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季女士帮着她擦了擦汗水，问道：“还饿吗？我还煮了白粥。” 季凉摇摇头，这么多刚刚好，再吃她就又难受了。 季女士摸摸她的脑袋：“还困吗？困就睡觉，医生说了，你这病就是要多休息，休息好了，人自然就好了。” 季凉却不困了。她甚至不想在床上待着，但是季女士态度格外坚定，她只能要求看书。 “看什么书，你得休息，看书费脑子。”季女士想不想就要拒绝。 季凉：…… 我娘不让我学习，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 最终季女士还是给季凉拿了本书过来，是一本作文的例文书，早一些时间沈城从首都寄过来的。这本书季凉一直没怎么看，一来她的语文成绩还是不错的，二来她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数理化三门比较薄弱的科目上。 如今只有这么一本书可看，季凉只能无奈的叹气，翻开慢慢看起来。 这本作文的例文还是挺有意思的，分为记叙文，一般都是记某某一天，记某某一次旅游，或者记某某的生日。有一些比较特别的会些，记一次误会啊，或者是记挨过的一次打啊之类的。这类作文最后的升华方向一般都是父母对自己的爱，友情的珍贵，还有老师像园丁一样辛苦等等。 后面还有说明文，这个不多，只有几篇例文简单介绍了一下。一般都是写的家用电器，最后升华就是祖国越来越强大，人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再之后就是议论文了。 这个就很有意思，一般是给个小短篇或者是一句名人名言，然后让写文来讨论从这里面领悟、感受到的东西。这类作文一般都是故事和讨论相结合，看着很有意思。 再后面还有一些不好分类的，作文大赛的获奖作文。 有科幻类的，童话类的，还有故事类的。这就又比之前的例文可看性强很多，季凉都是把这当故事书看的。 她慢慢翻着，觉得累了就闭上眼睛眯一会儿，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期间季女士又给她送了三回水，每次都要提醒季凉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 季凉被灌得差不多半个小时去一趟厕所，也算是活动筋骨了。 等到晚饭的时候，就是普通的白米粥和炒青菜和白面大馒头。 连辣椒油和蘑菇肉酱，还有腌萝卜都被端下了餐桌。 季凉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息，已经好得出多了。喝了一下午的水，排毒养颜，这会儿她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也顾不上抗议这清淡的晚饭了。 吃过晚饭又吃了药，季凉被催促着洗漱回去睡觉。 她这次倒是睡得很好，只是大概白天睡过的缘故，等到半夜快一点的时候她又醒了。这次是自然睡醒的，她看了看时间，躺在床上培养了半响的睡意，人却越来越清醒了。 季凉猛地坐了起来，摸着床头的绳线拉开灯，然后披着衣服侧身从床头书桌的地方摸索着找出了自己上学期的错题本。 既然睡着了，那不如好好学习好了。 季凉翻着自己的第一个错题本，这一本是数学，那上面的错题很多，实际上大部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很简单，可这样一页页翻过去，却让原本有些迷茫的她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今天也是被努力学习的自己感动的一天呢！ 第99章 人一旦上了年纪，觉就少了。 程保民的老妻就是这样的情况，她今年已经六十一了，每天天一黑就躺下睡觉，早上三四点的时候就会醒过来，然后一直躺到天微微发凉才会起身忙碌起来，等吃完早饭天色大亮，才会出门坐在村东头的麦场里晒太阳，唠嗑。 这些天她日子过得不太好。 程保民原先是第二生产大队的队长，以前她出门总少不了人的奉承。自从年后，程保民带着人去县城里找季家那对小贱、货，被警察抓了之后，清水沟的人看她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了。 方银杏跟着程保民风光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到老了，竟然尝了一把世态炎凉的苦。 自从上次想要去城里闹事被发现之后，她现在一出门都有人会特意盯着的。方银杏也不大爱出门了，不过熬了这么久，终于给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早上三四点的时候，村里几乎都没什么人，她到时候抹黑出去怕是也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这天方银杏一睁开先是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见外面还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才赶忙起来。为了怕被人发现，她连灯都不开，摩挲着胡乱穿好了衣服，轻轻推开门，她这才轻手轻脚地拄着拐杖出门了。 她年轻的时候吃过大苦头，腿脚不太好，走路久了就会觉得腿疼。不过拄拐杖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觉得拄个拐杖看着特别威风。 她看着显老，实际上还有把力气，关键时候能把拐杖挥得呼呼作响。 方银杏出了门，等适应了外面的黑暗这才沿着小道朝着清水沟外面走。清水沟的路都是土路，虽然压得还算结实，可一下雨就是一脚深一脚浅的泥水，时间久了路面自然多了些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 原本村长说看县里能不能拨下来钱修一条好点的路呢，结果因为程保民他们被抓的事情，这件事也黄了。 “呸！”方银杏不屑得往路边吐了一口痰，都是放屁！要不是姓季的那两个小贱、人欺负勾搭上了城里的贵人，欺负他们，程保民怎么可能会被抓？ 他可是为生产队谋好处的，可以说是一心为民了！ 方银杏晃晃悠悠出了清水沟，没遇上一个人，连个野猫都没碰上，顺利得不像样！ 等到清水沟的天色大亮，程保民家的邻居起床洗漱的时候下意识多往这边看了两眼，结果半响都不见方银杏出来，他迟疑了下叫来了老婆：“快去隔壁看看，方婶是不是不在家了？” 邻居的老婆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梳头发，顶着一头的鸡窝就冲到了程保民家门口喊道：“方婶，方婶！” 喊了十几声，把周围的人都喊出来了，也不见方银杏出来。 有人道：“是不是出事了？” “她年纪大了，不会半夜起夜出事了吧？”程保民家的孩子早就分家出去住了，这老宅子平时只住了程保民两口。程保民出事之后，就只有方银杏了。 一群人一开始还没想到方银杏竟然半夜跑了，只担心她出了事。几个人商量了下，干脆找个伸手好的男人翻墙进去，给他们开门。 几个女人冲了进去，一边喊一边四处找。在屋子、茅房和厨房找了一圈，都不见人。 “哎呀！”邻居的老婆突然拍着大腿喊了一声：“她不会是半夜偷偷跑去城里了吧？” 所有人一愣，立刻就有人跑去找村长和季书华了。 这事儿都过去几个月了，原本这几家都老实了，连钱都赔给人家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方银杏这么执拗，还非要进城去找人。 这又不是现在找人说情还能减刑的事情，她跑去城里十有八、九就是找人麻烦，恶心人的。 他们村里种的辣椒，眼看着长得快得第一批再有半个月就能收了，万一在这个时候让方银杏把人给得罪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虽然这边住的都是第二生产大队的人，可之前村支书季书华和村长都安抚过他们，保证过第二批种辣椒的时候，不会因为程保民的事情而不带他们的。 毕竟，他们现在的队长也不是程保民了，甚至都不是姓程的了。 第二生产大队有近一半的人都姓程，按说程保民如果是正常退位了，那下一个队长，就算不是他儿子，也应该是他侄子之类的，最起码得是一个姓程的。 可程保民是被抓的，还判了好几年，被一把从队长的位置上撸下来的。这事闹得就有些不太好看，最主要还耽误了村里修路，还差点毁了种辣椒赚钱的机会——二队的人连这点好处都没有占到。 所以，二队的人对程家积怨颇深，两边互相差点打起来。 而且就连程家的一些人，也并不站在程保民那边，所以最后选了一个程家的外孙女婿来当生产队的队长。 这个外孙女婿叫刘宝珍，上过几年学，初中毕业，能认字读书，也算是通情达理，很是实干，比起程保民不知道强多少倍。 而且，他虽然不姓程，可也跟姓程的有那么点关系，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了。 刘宝珍今年二十七八，刚当上队长的时候兢兢业业的，生怕被人攀扯上程家的事情，连着平时在外面对老婆都是板着脸。 老婆气得回家直抽他：“我是程家的外孙女，我又不姓程，你怕什么！” 刘宝珍脾气好，被抽了也不生气，只笑笑：“我怕那些人迁怒你，欺负你。”老婆气就消了。 这会儿他知道方银杏半夜跑了，连忙飞快跑去村委会那边，路上一只鞋子跑飞了都没注意，“村长，季支书，方银杏她跑了！” 这个时候，刚下早自习的季凉正跟沈杰讨论着练习册上一道刁钻的数学题目走出小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站在学校门口衣衫有些乱，头发毛糙、拄着拐杖的老人。 偏偏方银杏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长高一些的季凉。 她冲过去，中途还推搡了几个挡路的学生，然后按照之前想了好多天的办法，普通一声就跪坐在了季凉前方的路上，喊道：“季凉，求求你了，放过我家老头子吧！” 第100章 季凉被堵得莫名其妙，不过她机灵，看到老人动作不对，直接就躲在了沈杰后面。 万一真被这么大岁数的老人给跪了，那多折寿啊。她躲了之后还好心拉着沈杰往一边退了下，沈杰被拉得莫名其妙，差点把手里的自行车弄倒了。 等听到了老人的叫喊声，他吓了一跳，扭头就看向季凉：“你干什么了？” 季凉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了啊？ 她病了一场才好没多久，每天不是学校就是家里，连建工厂的开工仪式都没去参加，听季女士说可热闹了。 放学的学生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对着老人和季凉、沈杰都指指点点的。 方银杏见效果这么好，心中一喜，连忙又哭天喊地求季凉放过她家老头子。 季凉隐约明白这是什么人了。 她如今在学校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多少人都听过她的名字和她的橡皮筋学习法。如今听到老人喊的是季凉的名字，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学生都是认真学习想要奔个好前程的，也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老人虽然可怜，可也没有谁说立刻就偏帮她指责季凉的。 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问的人没提季凉的名字，也没直接问方银杏，只是好奇而已。 方银杏却有着活了六十多年的那点小精明，立刻抓住机会大声喊道：“我知道那老头子脾气不好，可我们也给你们家送了钱了，季凉你何必得理不饶人，非要了他的命。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你找人把他关派出所！” 说着她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哎呦，我可怜的老头子啊，这一辈子辛辛苦苦的做事，临到老了人家觉得你碍事了，想让你挪位置了，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 她哭得拖着唱腔，真应了那一句哭得比唱得都好听，说话遮遮掩掩的，让人觉得季凉这是仗势欺人了。 不过，关到了派出所？ 看热闹的学生们暗暗交换了目光，并不觉得被派出所的警察叔叔抓起来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老人哭得太惨了，他们又有点迟疑。 有季凉他们本班的学生反应快的，已经回去叫门卫叫老师来处理了。 季凉听了这话也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这才从沈杰的身后站了出来，不过她并没有正对着方银杏，只站在一旁用清亮的嗓音道：“程婆婆，我知道程队长出了事你心里难受，可这事也不是我一个学生说了算的。当初他带着男男女女一群人去我家，欺负我家只有我和我娘的事情，怎么不想想有今天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总不能人家都欺负到我家头上，把我们家砸了，我都不能报警吧？程队长那些人被抓，是因为他们是地痞流氓，霸凌妇孺，欺负乡邻。这是派出所和法院判下来的，你纵然心里不服气，也不应该找我这个苦主，你应该去派出所，去法院哭才对。” “胡说！”方银杏听到季凉这么说，气得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她跳脚骂道：“你胡扯！明明是你们家欺负人，我家老头子气不过这才去你家讲道理的，结果你报警抓我家老头子，还冤枉他……” “冤不冤枉的，这话您得对派出所的警察还有法院的同志说，在这里你就是满街打滚也不会有个结果的。”季凉眉头皱着，声音越发清冷了。 她很冷静，没有被方银杏激怒。可她越是这样冰冷的态度，越是让方银杏不能冷静。 她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小贱、人，跟你娘一样是勾引人的烂、破、鞋，要不是你们勾搭了警察，勾搭了什么院的同志，我家老头子也不会被抓起来！贱、人带出来的小贱、蹄、子……” 她的污言秽语让围观的学生都皱起了眉头，原来离她近的甚至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免得被她的吐沫星子给喷到了。 这种满嘴喷粪的人，可想而知她家人是多霸道。 学生中不少都开始同情季凉了。 季凉是真的生气了。 她握紧了拳头，恨得不一拳捅进方银杏的嘴巴里，打掉她那满嘴的烂牙。这人是吃粪长大的吗，一张嘴那么臭。 要不是还有那么一分理智，她就真的要冲上去打人了。 她忍不住大声道：“你别欺人太甚，就你这个样子，不用就知道程保民是个什么东西了，你还说他无辜，你问问谁会觉得他无辜。他害得第二生产大队损失了那么多钱，害得跟他一起去的人都坐了牢。警察都觉得他是村子里的毒瘤，你觉得不服气，是想进监狱陪他吗？” 沈杰再一旁忍不住拉了拉季凉的袖子，“你别这么说，我看她年纪大，可是身体好得很，小心她打你。” 季凉心说：我就是想要让她彻底失去理智打我呢。不是她可以讨打，而是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给闹大了。 不然，她总不能冲上去真的把方银杏打一顿吧？她倒是能打得过，可打一顿又能怎么样？除了毁掉的是她的名声之外，又不能真把人给打死了。 回头她还得赔偿方银杏治伤养病的钱，等方银杏好了，还会再跑来找她麻烦。 周而复始，那她真不用上学了。 这件事情不是没有旁的解决办法，只是季凉太生气了，这是她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想到的办法。她扭头看了一眼沈杰：“你帮我报警！” 说着转头又对已经叫喊起来的方银杏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正经好人家出来的老人，摆明了就是泼皮无赖，平日里就知道欺负乡邻。为什么之前的事情村里都没人站出来帮你们，还不是你们家平时作恶太多，程保民被抓起来了，大家还不拍手称快……” “啊啊啊啊！我撕烂你这个小贱、人的嘴！”方银杏看着周围学生对她指指点点，再听着季凉那杀人诛心的话，终于忍不住喊着冲了过去。 季凉直接蹲下双臂保住脑袋，任由方银杏捶打她。 围观的学生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阻拦，一边几个男人努力才勉强把人给拉开了。 第101章 方银杏被人拉开，这才想起了手里的拐杖，拿着拐杖就开始朝着季凉敲去。 一旁的学生忍不住喊道：“季凉你快跑啊！”他们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同情季凉的，遇上这个不讲理的老人，真的是……要是他们说不定真忍不住了。 季凉是个好人，虽然生气老人满嘴喷粪，可只是反驳并没有打人。挨打了都不反抗，要是他们早动手了。 而且，季凉还分享好的学习方法，还分享她朋友从首都寄过来的练习册和卷子。不少初三的学生对季凉都心怀好感的。 加上方银杏实在是形象、言行举止都太差劲了，所以几乎没人向着她。 就算有人心里向着那总归是老人之类的，也不敢说出来。 季凉没想到连陌生的同学们都这么给力，连忙转身朝着门卫的方向跑去，“我去报警！” 沈杰那个傻子，都被吓住了，让他去报警还不如自己去来得快。 见季凉朝着门卫那边的小卖部跑去，沈杰这才反应过来，跟上去喊道：“我带的有打电话的钱，快报警。” 季凉心说我也有钱，一头冲进小卖部就拨通电话报警。 这次接线的是个警察叔叔，声音很醇厚，听到是有人在初中学校门口闹事，怕伤了学生立刻通知派出所派人过去。 结果，还是来晚了。 方银杏虽然年纪大，可战斗力十足，年轻的时候撒泼打滚的事情没少干过，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学生们拉住她，她就死命往地上坐，等着挣开了学生们后，她就拿着拐杖敲人。不少学生都被她的拐杖敲到了，这时候天气渐热，大家都穿得薄了。方银杏力气大，一拐杖下去，有的挨了个正着的身上立刻红肿了起来。 还有一个学生被敲到了手，无名字都用不上力气了。 从方银杏扑到路中间到季凉报警回来，前后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学校门口已经乱成一团了。 这时候老师和门卫才冲了出来，门卫仗着身形高大，控制住了方银杏。 方银杏被他箍住双臂又抱住了腰，立刻又哭又喊，还叫什么“耍流氓”。被打的学生早就气疯了，冲她叫嚷道：“你也不那个镜子照照自己那一副疯婆子的样子，还耍流氓呢，明明是在我们学校门口耍流氓！” 方银杏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干不净地话又骂了起来，气得学生想揍人又生怕被讹，一双眼睛都气得通红了。 出来的老师很是无奈，呵斥学生都赶紧回家吃饭去。 “上午还得上课呢，你们是准备饿着肚子不成？！” 大部分学生都老老实实回家了，一路上讨论是免不了的，还有一些挨打的学生不愿意走。季凉都报警了，他们总不能白白挨打。 一定要等到警察叔叔来了，好好告这个老婆子一状才行。 老师也没想到方银杏战斗力这么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打了他们五六个学生，有个好像手指还骨折了。 他担不起学生受伤骨折这样的责任，只好让他们一起等着警察过来。沈杰也没回去，陪在季凉身边。 这么算起来，季凉精神是受伤最轻的，她就被方银杏捶了几下，同学们就拉开了这人。这会儿她胳膊连点疼的感觉都没了。 警察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见到还被门卫从背后抱着又哭又闹，双脚乱踢的方银杏也是吓了一跳。 “这是疯子来你们学校闹了吧？知道是谁家的疯婆子跑出来了不？是这附近的……” 话还没说完，方银杏就冲着警察骂了起来。 “老娘才不疯，你亲娘她奶奶、的才是个疯子，你个腿瘸眼瞎的小兔崽子……” 季凉在一旁听着表示：这就是方银杏的真实战斗力了。 警察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上前过去在门卫的配合下一个手铐就把她双手反铐在了背后。 方银杏被手铐铐住，这才觉得害怕起来。她刚刚只顾着骂，根本就没看清楚说话的人谁。这会儿门卫放开，铐住了双手才看清楚是警察来了。 她鼻子一算，哭嚎着扑过去：“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他们学校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啊！”说着还把眼泪鼻涕都往警察身上蹭。 冷不防被扑了个正着的警察脸都青了，一把把人推开：“好好说话！” 方银杏被推得踉跄了下，倒是没倒——警察叔叔也是有分寸的。 她被吓住了，一旁的学生却觉得解气，立刻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起来。 警察听闻是跟正月里的一桩“大案”有关，立刻明白过来。那桩案子可是他们年后办的第一桩“大案”，为此他们派出所还被发了一批福利呢。 这会儿听闻她是程保民的家属，警察叔叔们脸色就都不太好看了。 而且方银杏不止是闹事，还打赏了好几个学生。 来出勤的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最后干脆把老师、门卫还有学生都一溜烟提溜到了派出所——其中还有他们沈队的儿子沈杰，这让两个警察忍不住挤眉弄眼了一会儿，等到沈杰落在了后面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小沈同志，这是英雄救美了？” “瞎说什么！”沈杰脸红了，不过也小小声说：“那是我前桌，我……我就是正好跟她一起出了校门，被堵上了。” 想想他根本就没帮上什么忙，还不如上去撤开方银杏的几个同学，沈杰就懊恼。他当时是要去打电话报警的，结果听到身后动静不对，下意识站住回头看了过去。 见季凉被打他回身就想要冲过去帮忙，结果人到跟前季凉已经被救了，他还耽误了报警。 真的是……丢人！ 沈杰垂头丧气到了派出所，受伤最严重的那个还被送去了医院拍片子看骨头，随行的警察帮忙做口供。 等到口供都做得差不多了，学生家长们这才一起拥进了派出所，搂着自家的孩子又是骂又是担心，最后一致要求要严办打人的凶手。 季女士搂着季凉，检查了一遍她确实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女儿紧紧搂进了怀里。 第102章 季书华和村长、季渝也一并来了警察局，这会儿正在跟沈队沟通什么。沈队负责了上次季凉报案的事情，这次方银杏跑去学校门口闹事，跟上次还有关联，因此他害得再过问一下。 “你三伯说，村里一直留意着这几家的一举一动，只是谁都没想到方银杏竟然半夜就跑出去了。”季女士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恨，虽然季凉没有受什么外伤，可那不是方银杏手下留情，而是季凉的同学见义勇为。 她刚刚已经知道了，除了在场几个受轻伤的同学之外，还有一个学生被打断了无名指，这会儿正在医院看病呢。 这要是打再了季凉的身上…… 季女士身为母亲的自私让她不由庆幸，还好受伤的不是季凉。不然，再过两个多月就是中招考试了，手指受伤难免会影响考试的。 听说受伤的是一个初二的男生，季女士暗暗下定决心，回头一定要去探望对方，送些补品，付了对方住院看病的一切费用。 这个案子可以说是案情简单明了，加害者和受害者都明明白白，不管方银杏怎么喊冤，这都是明白的事实。 跑到学校门口闹事，本来就性质恶劣，她还不原意道歉，让前来的几个家长都怒火中烧。 能送来上初中的孩子，大多都是家里的宝，谁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原谅方银杏。甚至于，在这些家长心目中，还是有些责怪季凉的，可季凉毕竟也是受害者之一，季女士来的时候态度又很好，先是道歉又是道谢，还说愿意承担孩子们看伤的钱，他们就把怒意都转向了动手打人的方银杏。 警察尽量调解了两次，双方的态度都很强硬，最终无奈放弃。 实际上，方银杏确实很烦人，这人一会儿哭得凄惨，哭天抢地的。一会儿不如意起来又跳脚骂人，骂的还格外难听，因此派出所里最富有同情心的警察小姐姐都不愿意理会她了。 几位家长不愿意放弃追究责任，方银杏也不愿意道歉，这事自然闹大起来。 更何况，学校也很是愤怒。 学生在校门口被人闹事，被人打伤，就算跟学校无关，学校也是要负责的。副校长是随后赶来的，他先去看望了在医院治疗的学生，这才匆匆赶到派出所，强烈要求严惩方银杏。 “学生是祖国的花朵，是祖国未来的栋梁。我为他们充满正义感，有勇气在暴力面前保护同学而骄傲。也认同他们富有爱心，哪怕是被人寻衅也没有伤害打人的老人！这是我们学校培养出来的，高素质的人才。”副校长一开口，家长们都围了过去，听了这番话之后很是被触动，纷纷摸了摸自家孩子的脑袋或者是拍拍肩膀。 副校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接着话头一转，沉声道：“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白白受人欺负。像今天闹事这样的人，如果不严惩，那么会不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类似的人出现？她是可怜，可是可怜就能够枉顾社会公序，枉顾法律吗？” “我身为校长，站在我们学校学生的立场上，也要求严惩这样的人，绝不姑息！我不能让我们学校优秀的学生，身体受伤，心灵也跟着受伤。他们是相信法律，相信警察的，这才宁可受伤也不用暴力解决问题。我想我们不能破坏他们的这份信任！”副校长说得斩钉截铁。 “好！”一个学生的父亲大声叫好，另外几个家长也都忍不住鼓掌，纷纷道：“校长说得太好了。” 他们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好学生。 他们是打不过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吗？不是！他们只是足够的善良，而且尊重法律和社会道德，相信不能用以暴制暴的行为来解决问题。 沈队被一群家长围着，听了副校长的一番高弹阔论，只觉得心底发汗。 他等到家长们热烈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道：“家长们的意见我已经记下来了，会在提起公诉的时候准确表达的。” 家长们心满意足，签好了公诉的同意书，这才带着自家的孩子离开。 季女士和季凉留在了最后，对每个离开的学生都认真道谢。其中一个胳膊被打了一下的女生冲着季凉笑笑：“我是初二三班的学生，我用了季凉你的橡皮筋学习法，上次月考全校进步了十几名呢！” 季凉没想到还能收到这样的反馈，意外地看过去，冲对方点了点头，这才道：“加油！” 女生高高兴兴得拉着爸爸妈妈的手离开了，送走了这些人，季凉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走过来的季书华、村长和季渝。 三个人都有些内疚，季书华冲着季女士点了下头，低头看了看季凉这才道：“这次是我们的疏忽，可村里也不太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这么盯着他们。” 有了方银杏的例子，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其他几家也这样半夜跑出来。 季女士理解他们的为难，正想开口说话，一旁的季凉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抬头看着面前的大人道：“县里之前新划了一片地方，盖工厂，这件事三伯和村长知道吧？” 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当然知道了。 虽然还不清楚那是准备盖什么工厂，可总归是要招工的。他们清水沟离县城近，有不少年轻人都准备招工的时候去试试呢。 季女士闻言双眼一亮，立刻道：“三哥，那个工厂是做辣椒酱和蘑菇肉酱的。”也就是说，以后要收购干辣椒的可就不止是她们一家了。虽然那工厂她们母女也有份！ “这么说，以后这干辣椒的需求量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季书华立刻反应过来。 季女士点头，“所以干辣椒的价格肯定是只会涨不会降的，而且我们清水沟可以算是有笔其他村子更优越的条件来种辣椒。” 季书华没有立刻开口，怀疑地目光在季女士和季凉身上徘徊了一圈。这两样东西他可是太熟悉了，当初就是为了做这个，才让他千里迢迢往首都送了几百斤的辣椒的。 “这工厂，不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吧？” 第103章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季女士干脆直接地点了下头。 季书华双眼一亮，转头看向村长，见村长也是眼放金光。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季渝忍不住道：“那收干辣椒的事情？” 季女士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可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县里有这样一个专门做辣椒油的工厂，不要说是十五亩地的辣椒油了，怕是种个一百五十亩的辣椒都不一定够他们收购的！ 这可以算是一个稳定且长期的经济来源了。 当然了，等厂子开始收购辣椒的时候，县里其他村子也会跟着种辣椒，可只要他们占据了先手，跟工厂达成一定量的供货协议，那就不怕什么了。 这是一个重量级的砝码，足以让季书华和村长甚至村里的其他人都站在季凉她们母女这边，甚至利益之下，那几家人也会放弃已经在监狱里的亲人。 季书华斟酌了下，才道：“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等季凉什么时候放假，我们商量一下？” “不用，晚些时候我就和你们回村一趟，让凉凉今天中午在学校吃饭就好。”季女士沉声说：“这件事情，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她只想带着女儿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不想每天提心吊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不要说是知道母女两人谁是主心骨的季书华了，连季凉都忍不住一愣：什么时候季女士这么强势了？ 季女士迎上她的目光，只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你安心读书就好，这些事情，娘来处理。” 她说着话的时候，目光平静而坚定，让季凉有种莫名的心安。 “好。”她说：“我听娘的。” 沈队把事情处理完，拍了下沈杰的脑袋带着他一起过来。 季女士还记得沈杰，先是对他道谢，然后才道：“又麻烦申队长了。” 沈队摆摆手，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道：“如果公诉的话，大概率会考虑到方银杏的实际情况，让她赔礼道歉，赔偿所有受伤人看病的钱了事。” 方银杏的情况和程保民还不太一样，首先她没有涉及威胁和勒索之类的事情，之前程保民做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事情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虽然是程保民的妻子，可大清都亡国多少年了，早没有连坐这种说法了。 她虽然打伤了人，可毕竟只算是民事纠纷，只要受伤的人愿意原谅，最终一般都是调解了事的。 季女士也没有想过让方银杏去坐牢。不然，就算解决的这个麻烦，他们母女在村里的名声也不会太好了。 还是那句话，方银杏不是程保民。 程保民在清水沟名声一般，受他欺负，被迫给他送礼的人不在少数。他被抓了可以说是大快人心，可方银杏要是被抓了，别人就会说她们母女心狠手辣，斩草除根了。 季女士并不想要这样一个名声，因此也不追究这么多。 等到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季凉和沈杰已经错过了早上第一节课。沈队要忙，只把儿子给打发走了。季女士见他套拉着脑袋可怜，干脆带上他和季凉一起去吃早饭。 她给两个人各要了一笼小笼包，季凉喝的甜豆腐脑，不放甜卤只撒了半勺的白砂糖。 沈杰对她的吃法敬谢不敏，要了一碗咸豆腐脑，还让老板撒了点榨菜。 季凉看了看他的豆腐脑，表示无法接受。 两个人不好当着季女士的面“吵架”，因此都拿眼神说话，开启了第一次甜咸豆腐脑之争。 等两个人打完了眼仗，季女士已经端着小笼包过来了，她自己倒是没吃豆腐脑，反而要了一碗八宝粥和一份水煎包。 “开饭吧！”季女士宣布。 吃饭完，她亲自把两个孩子送去了学校，这才松了一口气去一旁小卖部给展跃旻打了个电话，说起干辣椒供应的事情来。 干辣椒的供应是一件大事，根据雷渐的经验，他们本地的这种辣椒做出来味道最好。但是，这也并不是说他们本地的所有辣椒都可以，而是特指其中一个品种。 这点他们之前也做过实验，展跃旻也是赞同的。 其他干辣椒做出来的辣椒油只是好吃而已，而特别制定的那个品种的干辣椒做出来的辣椒油却多了其他辣椒没有的风味。 就是这种风味，让人欲罢不能。 当然，这也跟季家做辣椒油的秘方有关。不然这些年来，也不见其他人能因为辣椒油把干辣椒卖出那么高的价格的。 有关辣椒收购这块，他原定计划是推广到县下各个乡镇种植的，可季女士提出，辣椒品种不同，很容易发生杂交，影响辣椒本身的味道。 这点他不太确信，还特意打电话问过一个专门搞农作物杂交的老同学。 老同学听了他这话哈哈大笑，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给他科普了一下杂交的基础理论。 展跃旻听得头晕，不过也算是肯定了季女士的说法，对于干辣椒的收购，他们不能放开了收，而应该是选定合适的村子，按照本村的耕地按照比例给予一定的收购数量。 这样既不会影响农耕，也能保证干辣椒的品质不被混杂。 所以季女士问起清水沟这边能安排多少收购量的时候，展跃旻立刻翻查资料告诉了她。 季女士是清水沟人士，自然会为自己的家乡谋取福利，这点是之前就谈好的，而且清水沟有种植辣椒的经验，作为工厂开始最先收购干辣椒的村子之一，也是很合适的。 季女士拿着展跃旻给的数据，简单核算了下，又确定了第一批干辣椒收购的数量和价钱，这才挂断电话给钱离开。 这个电话她打了十多分钟，等出来的时候季书华和村长、季渝他们已经按照约定过来了。 “咱们回清水沟吧，路上边走边说。”季女士不等三人开口，直接提议。 季书华点头同意，不过目光却在季女士身上一直带着些许的探究。 有段时间没见，连着季贞华都变化很大。以前的冲动、动辄就要跟人翻脸的行径消失不见了，她变得更果决和稳重，也更成熟了。 看起来，这县城还真是锻炼人呢。 第104章 回清水沟的路上，季女士并没有多说有关新建的工厂或者是干辣椒收购的事情。 恰恰相反，她很沉默，只有在季书华他们问到她头上的时候会简单说上两句，却也谨慎的不透露太多。三人见状干脆把说话的事情交给了季渝。 女人之间总归是好说一些的。 季渝喊了声小姑，然后拉着季女士问起了她身上那套衣裳。 衣裳是季女士自己做的，费了心思重新打版做出来的，一些小细节的掐腰啊，或者是领头什么的，还听了季凉的建议。 成品上身效果果然不错，从天气渐渐热起来她穿上这套衣服之后，来裁缝铺的人十个里面最起码有六个会当成定一套，剩下的四个，最起码有两个会回头再来，最终忍不住定一套。 这一套的衣服连布料带手工费，卖的并不便宜，足足要十七块钱，季女士一开始定这个价格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要不是季凉一直撺掇她，她估计还是会压榨一些手工费的空间的。 不过，如今衣服卖得好，就算是被其他裁缝店学去了，分薄了一批客户，可来她这里定做衣服的人也不少。季女士这些天实际上很忙的，甚至考虑要不要招一个人来帮忙。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上面，季渝听了认真想了想问道：“小姑你有什么要求？” “我要求也不高，不过得干净利索，人不能太胖，凉凉说既然招来店里帮忙，那肯定得穿一下店里的衣服当宣传的。”季女士忍不住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想法。” “我姐不是嫁到了隔壁村吗？之前提过她家的小姑子，说是长得也好，人也干净，干活利索，会踩缝纫机，不然我给你介绍下？”季渝想起这么个人，忍不住热情跟季渝推荐：“我是见过这姑娘的，今年刚好十八，人是真的好看。家里家外不少活儿都是她干，平时还会给我侄子做个衣服什么的，最合适不过了。” 这么好还愿意放出来打工？ 季女士心底并不十分相信这话，不过还是应了下来，“那回头让她去我店里看看，合适的话就留下来干活好了。放心，只要人勤快，我是不会亏待她的。” 季渝欢快的应下，“回头就让我姐带着她去一趟！” 说话间，一行人这才到了清水沟。 清水沟这边，大大小小的村干部都不太放心方银杏的事情，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一听说他们回来了，连季女士都跟着一起回来，立刻凑到了村口的地方，等他们过来就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村长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摆摆手道：“得了，都回去干活吧，别耽误了农活儿才是真的。等有好消息了，回头咱们在麦场那边开会！” 众人倒是没有一哄而散，纷纷跟季女士打了招呼这才依依不舍走了。 “如今你在这村里也是很受欢迎了！”季书华感叹了一声：“大家都知道种辣椒这门声音是你们母女带来的，大多数人还是心怀感激和希望的。” 就算没轮上第一轮，可第二轮呢？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众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希望的。 季女士抿了抿唇，客客气气冲着大家都点了下头，这才径直去了季书华家。 李翠枝这边早早得了信儿，知道季书华带着人往自家来了。她有些不满得撇了撇唇角，说得怪好，可家里除了种了半亩地的辣椒之外，至今一分钱没落入口袋呢。 这前前后后商量事情，来家里又吃又喝的，难道不要钱？ 想是这般想，可客人也还是得招待。李翠枝叫了儿媳妇去烧水泡茶，又抓了一盘子花生就算完事了。 反正大家也不是来吃东西的，对这些倒是没什么要求。 众人坐定，一人一个白瓷缸子的菊花茶下火，这才都舒了一口气。季书华拍了拍腿：“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如今可真赶不上年轻的时候了。” 村长笑了笑，他也累得不轻，不过这会儿不是叫苦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季女士：“如今也没外人，不如先说说那工厂是怎么回事？” 季女士挑着捡着能说的说了，并不为自己和女儿露富，重点都放在了收购干辣椒上面。 这其实是一个赚钱的机会，不是说卖干辣椒是个好机会，而是说村里统一收购，再送去工厂的当个二手中间商是个好机会。 不过，赚乡亲们的钱毕竟名声不太好，工厂离得近，大家略微一打听就知道这其中的价差了。 因为季女士只略微一提，两个人就摇头否决。季渝倒是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他们收购干辣椒的话，那就承担了一部分的风险，种辣椒的人家虽然收入少了些，可最起码风险也小很多。 “不行。”季书华是个老狐狸，果断拒绝：“这事儿不能在咱们清水沟里办，咱们清水沟也不能这么干！”他说着看了一眼季渝，没有把剩下的话给点明了。 不能在清水沟干，那就去周边的地方收干辣椒好了。清水沟不能这么干，那就干个体户一样，自己下乡去收购好了。 “那工厂大概需要多少干辣椒？”村长忍不住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工厂对外收购干辣椒，可不会指定了只要他们清水沟的，要是要得少，那他们也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干辣椒的价格可能还会被往下压。 季女士说了一个数字，让村长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多？！” 季女士笑了，说：“这是总量，目前来说，工厂这边也是要严格把控干辣椒的品质的，因此会做出针对性收购，不是什么人送去都会收的。工厂会在下面找几个村子，给他们供货权，由他们专门供货。” “也跟首都那边要的一样，得跟其他辣椒隔得远远的，免得被……被……”村长忘词了，忍不住看向年轻的季渝。 季渝立刻道：“杂交，毁了咱们这边辣椒特有的味道。” “就是这个理。”季女士点点头。 村长和季书华激动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季女士会把这事提前透露给他们，那就是说他们清水沟是能拿到这个供货权的！ 第105章 清水沟拿到好味道工厂干辣椒的供货权这件事情，当时很有谱的。 季女士也不藏着掖着，她既然要卖人情，那就卖得大大方方、痛痛快快，直接告诉他们：“我已经跟县里商务部的展部长商量好了，到时候他会来考察一下咱们之前种的那十五亩的辣椒，主要没什么问题，咱们清水沟是一定能拿到供货权的。” “那，咱们能拿到多少？”村长压着狂乱的心跳，只觉得回头他得吃一颗速效救心丸才行。 季女士简简单单说了个数。 村长忍不住捂住了心口，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 “贞华啊，哥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可别跟哥开玩笑！”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咱们能分这么多的量？” 这可是有之前季女士说的总数的四分之一了。 季女士笑着点头，“我们之前预估了下，觉得村里除了正常种地之外，一年还是能吃下这么多辣椒的量的。”她说着顿了下，“如果实在吃不下，去外面收购也是可以的，只要品质有保障就行。” 季书华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轻轻敲了下桌子，拉回村长和季渝的注意力，问道：“这个数是第一年的数，之后会不会有其他村的人去县里要求一样供应干辣椒，这个数之后会下降吧？” “如果厂里效益好，就算每年新增几个村供应辣椒，咱们清水沟的总数也不会低。如果有余力，供应的干辣椒质量还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往上涨涨。” 季女士说得轻描淡写，可听着的人却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都是多少钱啊。 “工厂收购的干辣椒，大致上应该是跟市场价持平或者略微低一点的，不过量大，种起来还是很合适的。”这一点季女士得提前说清楚。 首都那边的辣椒收得贵，一来是离得远，二来是对质量的要求更高。但是，好味道的工厂就在本地，对干辣椒的价位也是一清二楚，大批量购买只有便宜的说法，没有提价的意思。 不过，前两年，干辣椒的价格应该不会猛涨，也不会狂跌。 之后种的人多了，这价格很定是会下降一些，不过不影响乡亲们赚钱就是了。 季渝觉得今天陪着季书华出门算是赚着了，不光解决了她大姐家小姑子的工作问题，还跟着认真听了村长和季书华、季女士他们讨论村里生意的事情，自觉长了不少的见识。 三个人讨论了许久，季渝甚至接手了季宏他妈的位置，专门给人添茶倒水，就为了多学习学习。 中午李翠枝招呼儿媳妇一起做了面条，还拿出钱让季宏去村头供销社买了半斤羊肉，做的羊肉胡萝卜丁加土豆丁的臊子。 这臊子颜色搭配得好看，味道也是一流的。 几个蹭饭的人吃得心满意足，季女士还专门问了李翠枝这羊肉面条是怎么做的臊子，爽口又开胃。 李翠枝并不藏私，痛快说了用的佐料，这才低声问季女士：“我刚刚听了一耳朵，这辣椒咱们不仅能自己种，还能去别的地方收购？” 季女士点头，就算是之前给首都寄过去的那批干辣椒也是她和季凉专门去市场上买的。如今，她也能够辨别干辣椒的种类的，只要不收错了辣椒品种，保证质量就行。 李翠枝问道：“那你说，你嫂子我能不能让娘家那边种点，回头我去收回来跟咱们村里的一起卖给那个什么工厂？” “只要辣椒品种没问题，质量好，当然可以了。”季女士笑了笑，觉得李翠枝这个三嫂也是个妙人，脑子转得颇快。 李翠枝高兴地很，等到下午季书华让季宏把村里几个干部，和生产大队的两位队长都叫过来讨论这事儿的时候，她干脆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给了儿媳妇，自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这事儿早一步就早赚一天的钱！ 清水沟要大范围种辣椒的事情，还是很鼓舞人心的，虽然收购的价格可能不会像给首都的那批那么高，可总归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黄土地里刨吃食的人不会那么挑剔，素来是勤勤恳恳得如同老黄牛一般的。 这是件大好事，可第二生产大队的新队长刘宝珍还是有些不安的。等到众人都冷静了下来，他这才迟疑着问道：“我们队，可有一半都是程家的人，这辣椒让不让他们种，他们种了，咱们收购不？” 一半的人呢！要真都不让种，那他们能“造、反”，可让种的话，别说是季女士了，就连他想想都憋屈。 方银杏可是今天一大早才去找过人家麻烦，慌得村长和季书华都趁车跑去了县城找人。 没想到，季贞华不知不生气，还给村里带来了这么好的大好事。 刘宝珍不想扫兴，可这个问题也必须得解决才行。 季女士闻言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生气，反而笑着道：“当初去我家找事的只有那么几家，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政、府如今都不搞什么连坐了，难不成我还要搞？” 她说着又笑了笑，“再说了，之前没让二队种辣椒，主要是当时二队的队长程保民不愿意，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就算跪下去求他也不让二队的人种辣椒的。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而且上次收购的辣椒数目不大，他不愿意自然是有人愿意的……” 不止这回，就连上会不让二队种辣椒，也跟她季贞华没有关系啊。 季女士这么一说，在场众人都纷纷点头，证实了这个说法。 刘宝珍觉得，程保民可真是个祸害，别人抢都抢不来的好事，他硬生生往外面推。推了之后还没骨气，又眼馋了，带着人去找了人不仅不说点好话、软话求情，还把人家店给砸了，彻底得罪了人。 这样的人能坐稳第二生产大队的队长，也是靠着程家那批不明是非的亲戚了。 他心里撇了撇嘴，对季女士更信服了。 “那，除了那几家之外，这一次，我们二队也是家家户户都能种辣椒了，种了之后，也是能收购上去的？”刘宝珍还有些不敢置信。 第106章 “所有人能能种，只要质量没问题，也都收。”季女士笑着说：“到时候可以一起交到村里，村里记下每家每户的辣椒，再一起送去工厂那边。” “包括那几家？”这次说话的不是刘宝珍，而是一队的队长郭少琛了。 他是真的惊讶了，不敢相信季女士竟然有这样的心胸，还愿意带着那几家找事的人发财致富。 季女士只笑了笑。 凭她本心来说，她当然是不愿意的了，可真要是把这几家人都给得罪完了，万一遇见一个发疯的，真把村子里的辣椒都毁了可怎么办？ 按照季凉的说法，想要毁了这辣椒也很容易，用其他品种的辣椒给它们授粉就行了。到时候万一有人故意让地里扔点其他开花的辣椒，那满地的辣椒就等于不能用了。 最重要的是，村子里的人会因此蒙受多大的损失？他们固然会怨恨毁了辣椒地的人，可事后会不会在心里怨恨她们母女呢？ 会不会想，如果没有她们母女个人结怨，针对这几家人，他们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甚至于，最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因为她们母女不够大度的缘故，才引来了这场祸事？ 季女士从好味道工厂开始建立，准备要收购辣椒开始就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情。她本心是恨不得咬那几家几口来解恨的，可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古话，她也是知道的。 加上今天方银杏这件事情的刺激，季女士思考了一路，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虽然让人心里窝火，可这样才算是长久之计。 至于那几家人，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不去县城找她麻烦，他们一年也碰不了两次面，也恶心不到她跟前就是了。 所有人都是又惊又喜，只觉得这是一桩大好事，又是夸赞季女士大度，又是说她明理，还说她识大体，总归所有的好词儿都不要钱一样往她身上套。 当然了，夸她三句必然还会有一句是贬低那几家的。 这不是大家踩低捧高，而是他们真的不太看得上那几家人。 季女士心里那点窝火早不见了踪影，只觉得这样确实不错，等着离开清水沟的时候她莫名觉得天地之间仿佛都开阔了许多，坐在村子里上路的驴车上不禁觉得神清气爽。 她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调，到了县城还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一根大骨头让人剁开，准备回去给季凉熬大骨头汤喝，好好补一补才行！ 季凉忙得根本就不知道季女士无声无息又完成了一桩大事，她脑子里留给方银杏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留给清水沟另外那三家“仇人”的时间，更是一闪而逝。 回到学校的时候，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还好早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全校，老师们都知道了。 英语老师眼角余光瞥到了季凉和沈杰，手一挥连让他们打报告的时间都没有，就把人给放进去了——打个报告还影响她讲课的节奏！ 两个人赶紧进去，贴心同桌还帮他们拿出来了要讲的课本，顺道把笔记本往中间挪了挪。 季凉缓了两口气，立刻进入学习状态。等到下课了，她一边抄张红霞的笔记一边忍不住大声表白：“亲爱的，我可太爱你了！” 张红霞脸都红了，忍不住拿着课本抽了她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季凉干脆放下笔，回头抱着张红霞大声又用英语说了一遍：“亲爱的，你简直是我的天使，我太爱你了！” 班里学校忍不住起哄起来，连回来拿忘记的教案的英语老师都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上讲台拿了教案之后对大家说：“季凉的英语口音不错，再接再厉！” 班里学生又是一阵大笑，不少人开始学着季凉的样子跟同桌表白，班里一时间都是“iloveyou！”的声音，让下一节课的政治老师都愣住了，半响才敲着黑板喊安静。 学生们也不知道是被激发了哪一根神经，竟然不约而同朝着政治老师一个六十多岁的返聘老师一起大喊：“iloveyou！” 政治老师的脸都红了半节课，知道快下课的时候才突然对学生们说：“老师也喜欢你们，快中招考试了哦，你们得加把劲才行！” 学生们又是一阵哄闹。 季凉下课之后继续补第一节课的课堂笔记，一边抄写一边还会把不懂的地方问上几句。现在她提高写字的速度，字迹也不会太差了。 中午她就留在学校食堂吃饭，张红霞这才抽空问了她早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张红霞家不在县城，早自习结束后直接去食堂吃饭，等她听到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带到派出所了。 季凉轻描淡写说了下跟程保民和方银杏的恩怨，听得张红霞直咂舌。 她家倒是距离清水沟不算太远，就隔着一个土坡一样的小山头，也听说过隔壁清水沟第二生产大队的队长被抓的事情，倒是没想到跟季凉有关。 “明明是他干尽了坏事，那老太婆怎么好意思找你麻烦！”张红霞义愤填膺，为了表示自己是季凉这边的，还给她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丝。 季凉中午吃的素汤面，里面放了不少青菜和豆芽，还有两颗鹌鹑蛋，又买了半张千层饼，吃得胃都鼓鼓的。因为不用回家的缘故，所以中午时间很充足，她被张红霞拉去宿舍睡了一会儿，等下午醒过来去上课的时候，班里人就都知道是早上是怎么回事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是个大喇叭。”季凉笑声对张红霞说。 张红霞摇头：“女生这边是我的功劳，男生那边可不是我。”她可不敢把功劳都领了。 说着，张红霞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示意季凉。 季凉明白了，男生那边肯定是沈杰说的。 张红霞还在一边低声解释：“早上的事情闹得太大了，老师们也管得严，说不让我们惹麻烦，好多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你……” 她顿了下，没有把话说下去。 季凉明白了，只怕是有些在外围听了个一知半解的人胡说八道，张红霞气不过才替她分辨的。 第107章 下午放学的时候，季凉回家才知道学校里面谣言有多厉害，已经从正常的她被人讹诈变成了她和她娘不赡养老人，所以被老人找到了学校门口了。 这种说法最有市场，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她回家路上欺负孤寡老人，所以被人家找到了学校。也有说方银杏就是来找茬的，不是个好人，还打伤了他们学校的不少学生，立刻有人反驳：“怎么不找别人的事，就找她（那个女生）的事情呢？” 这种言论听得一同回家的沈杰拳头都硬了。 “这些人怎么胡说八道！”他气不过想要冲过去质问，被季凉给拉住了自行车。 “你跟他们说什么呢，这时候解释他们也不会信。”季凉倒是无所谓，上辈子资讯发达的时候，多少人在网上跟着所谓的爆料乱舞，最后还不是一次次打自己的脸。 甚至脸都打肿了，也不改口的大有人在。 这点风言风语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季女士在乎！ 来接季凉放学校的季女士在路边听了个清清楚楚，她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见季凉出来还是揉了一把脸迎上去和季凉、沈杰一起回家。 有大人在，沈杰格外乖巧，等到了季女士裁缝店的时候跟季凉挥挥手告别，这才用力一蹬自行车回家去找他爸取经了。 这种流言四起的情况该怎么处理，人、民、警、察应该有经验吧！ 季女士下午回来后就先做好了晚饭，大骨头汤炖了快三个小时，浓郁的肉香充斥着整个院子，季凉一进门肚子就忍不住咕噜叫了一声。 季女士早就切好了香菜和香葱，先给季凉冲了一碗肉汤喝，然后开始把切好的菜下锅炒。 五花肉煸炒出油，然后是切得薄薄的土豆片，最后放入青椒和蒜苗、洋葱，食材的香味一下子就被激发出，装盘成了季凉念叨了许久的干锅土豆片。 这还是季女士第一次做，之前季凉曾经念叨过天天不是土豆丝就是土豆条，什么时候做一次干锅土豆片给季女士尝尝，她一定会喜欢的。 季女士就把她念叨的做法记在了心里，这会儿做出来虽然不说是百分之百复刻，却也色香味十足，让人食指大动了。 旁边锅里炖着的红烧排骨也换成大火收汁，盛出来之后撒了点葱花点缀，自己炒糖色做出来的红烧排骨，颜色红亮诱人，是用酱油调不出来的好看色泽。 再炒一道青菜，三菜一汤作为母女两个的晚饭在这个年代已经丰盛得不成样子了。 季凉在一旁给两人盛了焖好的米饭，米粒晶莹剔透，粒粒分明，米香中带着自然而然一丝清甜，季凉忍不住空口吃了一口米饭，只觉得再好吃不过了。 季女士端着最后一盘青菜出来，母女两个坐在院子里吃饭，她先是给季凉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多吃点肉，你就是太瘦了。”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季凉忍不住摸了摸脸，想起上辈子体重在一百二到一百三十斤徘徊的痛苦，觉得还是控制着，瘦点比较好。 不过现在她才八十多斤，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 干锅土豆可以吃，红烧排骨也是可以吃哒！还能回碗，多吃一碗米饭！ 毕竟，她现在还在长身体呢！ 季女士见女儿无忧无虑，半点心事都没有样子，只觉得心里发愁。这学校的舆论都变成这样了，女儿竟然一点负面情绪都没，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她放心而装样子，还是心太大。 季凉如今正是初三最要紧的时候，要是心情受到外部环境影响，再影响了她中招考试，可怎么办？ 不是说不能再复读一年，可是这一年里季女士眼看着女儿拼了命一样的早五晚十一的学习，实在是不忍心让她所有的努力都白白浪费了。 季女士决定，要跟季凉的班主任章老师好好谈谈这件事情。 章老师也是关心学生的好老师，为了这件事情的谣言也是气得晚饭都没吃，季女士到的时候同办公室的几个老师正在劝她呢。 季女士在外面听到，直接转身去食堂买了饭菜，还特意借了食堂的饭缸端过来找章老师。 章老师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有学生家长给她送饭的，仔细一看那饭缸还是学校食堂的。她忍不住笑了笑，请季女士坐下，这才道：“季凉妈妈有心了。” 季女士笑笑，示意章老师先吃饭。 “我原本是为了凉凉的事情过来找章老师的，刚巧听到章老师为了我家凉凉没吃饭，就跑了一趟食堂。”她劝说：“我没什么大学问，可也知道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章老师要关着一个班的学生，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生气不吃饭什么的，季女士早年干过，后来觉得跟那些人生气饿着自己，真的是得不偿失。因此，哪怕是在外面气得吃不下饭，她勉强自己也要多吃点。 不然怎么有力气跟那起子人吵架呢！ 章老师摇摇头，叹了口气：“都是学生不懂事。”她倒是没有再推辞，示意季女士先说说自己的想法，然后低头一边吃饭一边听季女士说话。 季女士早不是在清水沟时只知道蛮干的人了，在县城这快一年的时间里，她因为做生意，脾气多了几分隐忍，也见到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甚至跑去首都转了一圈，开过了眼界。 她知道章老师为什么说学生不懂事。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人云亦云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她不正面给季凉辟谣，老师和学校也没有这个义务。而且就算是学校愿意，可底下的学生信不信还是另外一回事。 她决定给学校送锦旗，感谢他们培养出来见义勇为的好学生，同时给几个学生发一个见义勇为的奖，奖品就是笔记本啊，钢笔啊之类的。 所有的钱她来出。 “这……”章老师有些犹豫，抬头看季女士说得一脸坚定，不由心中感慨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想了想，点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这见义勇为的奖，我建议你跟派出所那边联系一下。” 第108章 “派出所？”季女士愣了下，她愿意一个人出钱搞这个事情是为了女儿，跟派出所有什么关系？ 章老师点头，解释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可毕竟闹到了派出所，而且还牵扯到了一个案子，所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季女士笑了笑：“如果这个见义勇为奖由派出所来发，我们还能上报到教育局，到时候可以给见义勇为的学生加分。” 这个实际上就算是为学校和学生谋福利了。 要是放在一年前，季女士根本就想不到类似的解决办法，听到章老师这么说只怕会大惊失色。而现如今，她不止想到了合适的解决办法，还认真思考章老师的提议。 她觉得章老师的提议很不错，而且她应该也能办到。 “那我先去派出所跟人沟通一下，如果他们那边同意自然好说。要是实在说不通的话，我还是想要个人通过学校感谢一下那些学生的。”季女士并没有把话给说满，反而给自己留了一个余地。 这也是她最近一年学会的。 章老师自然是愿意的，她连忙道：“这件事情我也得跟校长他们上报一下，季凉是个好学生，确实不应该被流言伤害的。你放心，我们班里学生还是很懂事的，今天一直帮着她辟谣呢。” 季女士闻言这才放心了些，又谢过了章老师这才起身离开。 章老师亲自送她出去，等季女士离开了她先是回班里看了一眼上晚自习的学生，确认季凉和沈杰他们都没有被流言所影响，都在认真学习这才放下心来。 转头，章老师就去了校长办公室说起这件事情来。 这对于学校来说，可是大好事。一来能宣传一下学校的学生品德优秀，二来也能安抚这次事情里受伤的学生的家长们。 还能争取给学生们增加中招考试的加分。 一举数得。 而学校要做的就是找个时间，开一个会，把事情说清楚，把奖励什么的发放给学生就好了。 等章老师走了，校长想了想还专门联系了一下今天去处理这件事情的副校长，询问了他当时的具体的情况。副校长这件事情处理得不错，也愿意再夸自己一轮。 两个人讨论完，校长想了想，干脆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老同学，你现在在教育局里忙，跟我这个奋斗在教育一线的老同学可是好久都没见了啊……” 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等挂断电话的时候校长已经和老同学约定回头一起吃饭了，副校长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对校长可以说是格外佩服了。 校长摆摆手，道：“这都是为了学生。”虽然算是他任上的好事，可最终落在实处的还是那些学生。他又问道：“那个受伤的学生，学校回头也给发一笔见义勇为的奖金吧。嗯，咱们是教育单位不用多，就十块钱，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另外一张奖状。其他的没有奖金，但是笔记本和钢笔、奖状不能少。” 季凉母亲的好意是她的，可学校也不能太过于落人与后。再说了，学校虽然穷，可这点钱还是能拿出来的。要是真拿到了县里发的见义勇为奖的话，下学期学校跟县里申请资金也会好点。等资金下来了，该置办的学习器材也得办起来。 学生们物理学不好，化学不好学，都是实验做得少。而学校现在，连个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 八字还没一撇呢，校长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给学校添置有用的东西了。 学生要考出来好成绩，平时的练习也不能少，他们小县城里练习册什么的不好买，不行就学校出钱买个打印机专门帮学生和老师打印资料，那好像还得买电脑…… 钱有点不够用啊。 校长只觉得一切都紧巴巴的，因此在这件见义勇为的事情上就更用心了。 他原本就是学文学出身的，一张嘴真到有用的时候也是能够做到舌灿莲花，说得人不由自主被他牵着走——学校不容易，确实应该多给些补助才行。 这些季凉都不知道，因为第三次模拟考试如期而至。 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考试上，不要说是季女士和章老师、校长这些人暗中的活动了，就连学校里那些在她耳边若有似无的流言蜚语都不能影响她半分。 她努力了一个多月，如今才是见真章的时候。至于其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节而已。 考试分两天，考完当天季凉回家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让本来准备了不少好菜庆祝她考试结束的季女士落了个空，只能把饭菜都熥在炉子上，等到季凉睡醒饿了再说。 季凉一觉从下午五点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一睁开就觉得饿到前胸贴后背。 季女士这会儿还没醒，昨天夜里她有些担心季凉，守到了深夜见她还没醒这才干脆睡在了季凉身边。结果，就算是这样睡得也不安稳，差不多是每一个小时就要惊醒一次，去看看季凉是不是发烧感冒了，摸摸她的手和额头，才能放心回去睡。 等到天色快亮的时候，她才真的睡沉，因此季凉起身的动静并没有惊醒她。 季凉小心翼翼给季女士掖了掖被脚，出了屋子在外面做了几个舒展的动作，这才去厨房。 她早已经想好了，先烧火熥一些馒头，配蘑菇肉酱垫一垫饿得烧得慌的胃，然后煮一锅的白粥，炒个葱花鸡蛋，然后拌个木耳。 又快又好吃的早饭就算是完成了！ 结果，一进厨房，就看到了熥在灶上的晚饭。 大大的笼屉打开，里面的饭菜都被用盘子和碗反盖在上面，避免熥了一晚上颜色难看，而且被滴下来的蒸馏水泡得难吃。 季凉先把笼屉端下来，小心翼翼揭开上面的碗盘。饭菜并不算热，入手的碗盘都是温温的触感。 她一打开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鲜辣的、不正宗版本的麻婆豆腐，一盘爆炒鸡块，还有一份颜色没那么鲜亮的炒青菜，再有就是一碗米饭了。 季凉看着还微微散发热气的饭菜，双眼仿佛是被晨风吹进去了沙子一般，涩涩的，有点难受，有点想哭。 第109章 早饭两人吃的就是前一天晚上没来得及动的晚饭，吃饭的时候季凉忍不住说：“我就是困了，没来得及吃晚饭，娘你怎么也不吃。” 季女士撇了她一眼，闷声道：“你睡得昏天暗地的，我原本想着等你醒了就一起吃。谁知道，你一直睡一直睡的，我饿得不行就随便啃了个馒头。结果，馒头太大，我一不小心就吃饱了！” 这话真的是让人鼻头发酸又想笑。 季凉冲季女士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认真道：“我觉得我这次考试成绩不错。” 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考得不错，以前考试完心里多少会有些没底，只有这次她可以说是考试的题目都会，每一道题目都有清晰的解题思路。 说起考试的事情，季凉滔滔不绝，一顿饭吃到了七点多才算是结束。 “也不知道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没。”要是出来了，她到学校大概就知道了。 季女士见她兴奋的样子，也笑了笑：“成绩很重要，但是身体也很重要，你悠着点，以后早点休息才行。” 季凉胡乱点头，道：“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距离中招考试只有四十七天了，我不会累垮自己的。”但是也会在考试前，努力榨干自己所有的精力来应对考试。 季女士摇摇头，送季凉出门。 说来也是真的巧，沈杰正好从远处骑着自行车慢悠悠过来，见到季凉出门立刻用力踩着脚踏板冲了过去，问道：“季凉，你觉得这次考得怎么样？” 昨天季凉做值日，沈杰因为要给姥爷过寿没等她，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讨论过考试的题目。 季凉转头见是他，笑了笑说：“我觉得我考得挺好的，说不定能进步一大截。”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底全是自信，映着早晨的太阳，整个人仿佛都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一般。 沈杰看愣了，脚下一滑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他干脆下车推着走，不自在地掩饰自己刚刚的失神。 “你这话说得可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沈杰说着叹了口气：“我要求也不高，能在班里进步一名就是胜利了。” 季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沈杰同学上次模拟考试全班第二，进步一名那就是全班第一了。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凡尔赛了。 两个人斗嘴结束，开始讨论考试的大题目，等到学校的时候季凉已经确信自己数学考试最后几道大题目的答案和解题思路跟沈杰同学是一模一样了。 也就是说，她拿到这部分分数的可能性很高，除非沈杰同学这次考试翻车。 沈杰同学和她同时翻车，而且翻车的样子一模一样的可能性高吗？不高！ 所以说，季凉越发肯定自己这次考得很好了。她几乎是跑着进教室的，放下书包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咱们成绩还没出来？” 要是出来了，不管是班长还是学习委员，总归是会把成绩抄到后面黑板上的。 今天不见有人去抄写成绩，可见还没出来。 张红霞来得比她早，解释道：“我早上从章老师办公室过的时候，听到他们正在排名次呢。章老师笑得可得意了，我看我们班这次考试成绩肯定差不了。” 那就是成绩出来了，还没排好。 季凉有些激动，不时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看，这么重复了好几次才稳下心神在课本上。 早上的时间，她一般都用来背诵语文或者政治，偶尔是英语短文和语法。张红霞大部分时间是跟着她的时间表来走的，两个人背诵完还能顺便互相检查下。 等到第一节课的英语老师进来，章老师还没带着成绩表来。 季凉有点失望，还好她调整心情快，注意力也随着英语老师让发下来的卷子专注起来。 这就是第三次模拟考试的英语卷子，她考得很不错，九十八分的成绩拿到了全校并列第一，只有作文象征性扣了一分，另外一分则是一个小错误，是她写得太过于模糊，修改之后看不清究竟是哪个，所以按照错误答案给算了。 英语老师开始讲题目前先是交代：“你们考试写错的时候，不要在原答案上面改，而是应该斜着划一道，在上面或者是旁边写上正确答案。不要在意卷面好不好看，只要干净，写得清清楚楚就可以了。” 她说着特意看了一眼季凉。 季凉心塞塞看着那个被扣的一分，她跟张红霞对过答案了，其实她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但是按照英语老师说的，严格起来她这个就是不能得分的。 真的是大意了。 想想这无辜丢失的一分，可能会在中招考试中影响到的排名，季凉心情就格外不美丽。 张红霞偷偷拍了拍她的腿，用卷子挡着脸低声说：“还好不是中招考试，你得庆幸才对！” 一张卷子，英语老师飞快过了一遍，重点讲了错误率比较高的一些地方，还有英语作文的写作要点，快下课的时候章老师就拿着几张纸站在了门口等着。 英语老师双眼一亮，立刻示意章老师进来，问道：“是排名出来了吗？咱们班考得怎么样？” 底下大部分学生立刻眼巴巴看过去。 章老师看了一眼，笑着道：“还行，前十名竟然占了三个。”她说着目光落在了季凉的身上。 季凉浑身一个激灵，有些不敢置信。 章老师的眼神，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年级前十？！ 季凉觉得她的小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了。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是吧！是吧！ 英语老师大方让出了这节课的最后几分钟让章老师来宣布好消息。 章老师没有立刻叫学习委员去抄写名次，而是上了讲台笑着说：“这次三模大家都考得不错，全校前十名咱们班就占了三个。第一名是沈杰！” 哇！ 班里学生忍不住叫了起来，还有人甚至凑热闹开始鼓掌，沈杰一张脸都兴奋地红了起来，最后忍不住站起来冲着全班学生拱手道谢。 季凉被逗笑了，都没听清楚章老师说的班里的第二名尹娟在全校排了多少名，只听到她猛然提高了声音：“第三名是季凉！” 季凉双眼一亮，听到章老师用充满激情和热切的语气说：“季凉这次考试总分五百六十一，全校排名第十！” 她恨不得也学沈杰站起来跟班里起哄的学生拱手道谢！ 第110章 这种兴奋和激动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季凉嘴唇动了几次，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一张脸涨红，看着比她还兴奋的张红霞用力握着她的手，摇晃她的胳膊。 “季凉你太厉害了！”张红霞忍不住低声尖叫。 前桌的同学也都回头过来道贺，沈杰用桌子顶了顶季凉：“厉害啊！难怪早上口气那么大！看起来我得紧张起来了，不然下次就被你超过了！” 季凉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一直到下一节的语文课开始，语文卷子发现来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对着卷子上的错题笑。 还好，章老师明白她的兴奋，只从她旁边过的时候轻轻敲了下桌面提醒她集中注意力，倒是没有说什么。 季凉偷偷揉了一把脸，然后又忍不住无声地嘿嘿笑了一会儿。 全校前世，班级第三，她跟第二名的尹娟只差了0.5分，要是英语那一题没有丢分的话，她就是全班第二了。下次，下次她说不定就能是第一名了。 季凉没有因此心满意足，反而是野心勃勃，甚至决定要不要以后再晚睡半个小时。 幸好，年轻人虽然说是活力无限，可是毕竟精力还是有限的，再说还有季女士监督，这个想法只坚持了不到两天就作罢了。 不过，成绩大幅度提高的兴奋感却持续得更久，直到周五这天章老师进来宣布明天上午学校要开一个全校的大会，让所有学生都做好准备。 她还特意叫出来了季凉，说清楚了开会的主要目的。 季凉整个人都愣住了。 章老师说得很简单，大概就是因为之前方银杏来学校门口闹事的事情引起的，季女士为了感谢帮助过她的几个同学，所以特意联系学校，甚至是县里的人，给这几个同学颁发了见义勇为奖。 “这个奖是可以在中招考试里加分的。”章老师笑着说：“那个手指受伤的同学加的最多，有十分，其他几个同学是五分。” 而季凉作为当事人，到时候是要上台感谢同学的。这里需要一个演讲，也是学校和章老师给她的一个机会。 她是受保护的人，没有加分。但是章老师和校长谈了很久，觉得应该给季凉一个表现的机会。不管是她这段时间的神速进步也好，还是风靡全校的橡皮筋学习法也好，都值得表扬一下。 学校三模成绩普遍比二模的时候高出不少，除了随着学习进度的推进，学生们学得更深入之外，跟这个橡皮筋学习法也是有关的。 章老师扯着校长在这个大会里加了一个进步学生表彰和优秀学生表彰的部分，这两部分季凉都可以被选入。 “这样也能在教育局的领导面前展现一下我们的优秀学生和教育成果嘛！”章老师如此对校长说。她可是听说了，这次来的不止是县里教育局的领导，还有市里的领导来呢。 校长想了想，干脆大手一挥把初一、初二的学生也都有一个算一个的算上，整个大会流程差不多有两三个小时，预计从早上九点开始到中午十一点半左右结束。 结束之后还可以招待领导们吃一顿“便饭”，说一说学校的难处，给学校要点好处什么的。 校长觉得，自己真是个计划通。 被通知要在第二天穿黑色裤子，白色上衣，最好配白色或者黑色鞋子的学生不止季凉一个。不过，季女士绝对是所有家长中最重视这次大会的人了。 她用尽了这辈子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力量，这才推动了学校这一次大会的进行。 所以，季凉的衣服她也早早就准备好了几套。 白色的上衣她都做了三件，有两件不同款式的衬衫，还有一件是白色的短袖，做了漂亮的荷叶领子和袖子。两件衬衫也是用心做了一些细节的。 因为开裁缝店的缘故，季女士还让林薇雪每次从市区回来的时候，帮她带时尚杂志。 偶尔也会有客人参考着时尚杂志上的款式定做衣服。 季女士给季凉做的衣服就参考了时尚杂志上最新的衬衫风格，一个把棱角分明的领子做成了圆形，带着些微褶皱，类似公主领的样子，做了掐腰，袖子到袖口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做了一个简单的蓬蓬袖的造型。 这是一个比较可爱的女生的圆领小衬衫，版型挺拔，季凉穿上之后再扎一个高马尾显得格外精神，又不乏少女的可爱。 另外一件衬衫则是现在主流的那种看似普通，但是也在细节处下了不少功夫的衬衫。 季凉把三件衣服都试了一遍，母女两人一致认为那个少女风格的圆领小衬衫更好看一点。 至于黑色的裤子和小白鞋，季女士也早就准备好了。周六这天早上，季凉换上新衣服和季女士一同出门去学校，路上街坊四邻都忍不住打招呼，顺带问一下季凉这身衣服是哪里买的。 “当然是我娘给我做的！”季凉笑着说：“有我娘那么好的手艺，我才不穿外面买的衣服呢。” “你娘这手艺是真的好啊。”家里有女儿的人忍不住夸赞，回头对季女士道：“这衣服一套得多少钱，回头我带孩子去你店里，你给量下身量也给我家孩子做一套。” 季女士自然是不会把生意往外推的，不过她这会儿心里惦记着上午的事情，因此并不停下脚步，只客客气气跟人寒暄着往前走。 到学校之后季凉和季女士就分开了，季凉是跟着全班排队依次进场。 学校的开会安排在了操场南边的看台和国旗下，看台上已经摆好了桌椅，茶水和瓜子花生也都一一摆好。初三的学生最先进入，接着是初二的学生和初一的学生。 学校领导和市里、县里来的领导则最后入座。 这种形式主义颇大的学校大会，季凉还从没参加过，因此充满了好奇，整个过程都认真听着上面领导讲开场白。 她实际上也有被章老师通知写过一个发言的稿子，主要是感谢同学，感谢学校，在关键时候保护了她，让她对学校充满了归属感等等。 最后落点是要继续努力发奋学习，回报老师和学校对她的栽培，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章老师看了之后觉得她写得很不错，连改都不用改了。 季凉一边看着大会进行，一边默背自己的稿子，觉得自己真的是棒棒哒！ 第111章 大会顺利推进，先是表彰了优秀学生这个季凉作为第三次模拟考试全校第十，有幸进入，收获一张奖状和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是天蓝色的硬质外壳，里面是分了行的页面，纸还带着一些浅浅的蓝色，很是好看。 接着是巨大进步奖。 季凉作为开学考试成绩中下游，甚至有科目不及格的学生，再次进入获奖行列。 收获：奖状+1，钢笔一支。 这两样表彰之后，才是见义勇为奖。 这个奖是由县领导亲自来颁发的，其中还有季凉的老熟人展跃旻。 首先上台的自然是作为被保护人的季凉。 季凉的演讲稿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她第三次登上看台，那一身漂亮的圆领小衬衫加直筒黑色长裤和小白鞋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季凉面带笑容，感情充沛地发表了演讲，认真感谢了每一个帮助过她的人。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她说完深深鞠躬，然后一旁主持大会的音乐老师上前接过话筒，邀请获得见义勇为奖的学生们上台。 这次获奖的同学正是那天为了拉开方银杏，被她打伤的那几个人。同学的家长也都被请来参加大会，并且被请上看台发表讲话。 几个家长都言简意赅，大约是没想到会被邀请讲话，因此只简单表达了这是他们孩子应该做的，他们以孩子为荣，感谢学校对孩子的培养之类的话。 虽然话简单，可激动却是真的。 音乐老师激动的宣布颁奖人员的名单，肉眼可见家长们也更激动了，甚至比孩子们都紧张起来。 县领导们也很和气，颁奖之后跟家长们握手，拍了拍孩子们的肩膀以示鼓励。 整个大会可以说是圆满落幕，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正好十一点半，领导们退场，学生们也依次按照顺序离开。 季凉早就回到了女生队伍里，张红霞轻轻用钢笔圆头戳了戳她的后腰，代表同班的广大女生低声问道：“你这一身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可太好看了。” “我娘给我做的。”季凉笑着说，声音也压低：“我娘手巧吧？” “可真是太漂亮的，这一身只怕不便宜吧？”张红霞咂舌，她家庭条件非常一般，能上学已经不容易了。这样的衣服，她也只能看看，在心里羡慕而已。 季凉想了想，道：“估计不便宜，做起来特别费神。”她说着趁周围的人都散开，这才对张红霞道：“你要是喜欢，我不收你手工费，只收成本就好。” 这样能便宜不少。 张红霞犹豫了下，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季凉，才道：“那我回家跟我家里人商量下。”她是真的喜欢季凉这套衣服。而且，这次她也得了一个巨大进步奖，有一只钢笔和一张奖状。 如果家里不愿意的话，她就考虑要不要把这支钢笔卖了，然后加上平日里攒下来的钱，看看够不够做这么一身衣服。 就算做不了一身，只要衬衫也好啊。 季女士一开始只想着为女儿“伸冤”，不想她在学校里被流言蜚语伤害，却没有想到这一场大会开下来，最最出圈的竟然是季凉那一身衣服！ 几乎所有女生都在打听季凉那一身衣服是在哪里买的，之后两三天之内有不少人涌入了季女士裁缝店。 要不是之前季渝推荐了她大姐家的小姑子马小枝过来帮忙，季女士几乎要忙不过来。就算是这样，定做白衬衫和黑色直筒长裤的订单也已经排到了一个多月之后。 季女士倒是没有因此就冲昏了头脑，她知道这只是一时的，因此并不急着扩张生意，反而稳打稳扎寻了一个家中有缝纫机的人，让她帮忙做一些零件加工。 至于店里，还是只有她和马小枝两个人踩着缝纫机忙碌。 幸好这部分都是模板式做工，无形中倒是降低了难度，越做越快。不过，随着她们做得越多，慕名而来季女士裁缝店的人也越来越多。 虽然也有拿着衣服去其他裁缝店做的，可季女士这边还是头一份。 特别是那些学生的家长，大约是觉得季凉这个全校第十，还获得了巨大进步奖的学生的妈妈做出来的衣服有学习进步的加成吧，哪怕其他裁缝店为了抢生意而降低了价格，可大家还是更愿意来季女士裁缝店做衣服，宁愿等排期。 到了月底季凉会考结束，季女士彻底盘了一下这些天的账面，惊讶的发现只这一套季凉穿过的衣服，竟然定出去了三百多套。 “现在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还能有七八个人来订这套衣服的。”季女士惊叹，“我可从来没想过，一套衣服竟然能买这么多的。” 平时卖得再好的衣服，能做个二十几套就是顶天了。 季凉也很意外，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认，也许这就是“主播带货”的魅力？ 就连之前季女士给她做的另外两件上衣也卖出去不少，最近天气越发热起来，荷叶领的短袖卖得也很好。季女士趁着这个机会跟季凉商量，要不要再扩大一下生产。 “现在的速度是真赶不上来这里定衣服的量，有时候有些顾客不得不放弃。”季女士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只是她跟马小枝两个人加班加点，甚至让马小枝住在店里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损失的都是钱，也是更多的顾客啊。 “那就再买两台缝纫机，再请两三个人吧。可以有一个人专门介绍咱们店里的服装，帮忙客人量身量记录要求什么的。”会考结束，学校额外多放了半天的假，季凉难得空暇就跟季女士规划裁缝店的未来。 “两到三台的缝纫机我们也买得起。”季凉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先是计算了这些天裁缝店的盈利，又算了未来已经预定出去的衣服能赚的钱，“如果我们定的布料多的话，还可以把布料的钱压得低一些。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市区看看有没有服装厂，跟服装厂那边商定代工。” 不过两三百套衣服的量，只怕工厂不愿意接单。 第112章 季女士专门跑了一趟市区的服装厂，对方果然不愿意代工，有一家勉强愿意，开价却太高，几乎压榨了季女士百分之八十的利润。 季女士自然不会愿意了，最后只能咬牙决定再买两台缝纫机，另外雇人帮忙。 她现在这个店面自然是放不下五台缝纫机的，因此要买缝纫机还得先租地方才行。这一笔笔的都是钱，季女士一边规划一边觉得心都在滴血。 比起之前为了敲定见义勇为奖这个事情，找展跃旻，找沈队，让他们帮忙找人时花钱不眨眼的样子，季女士如今小气得如同周扒皮一般。 季凉见季女士接连两天晚上又是算账又是叹气的，忍不住问了一声，听明白她的意思之后，干脆道：“既然你嫌弃县城的房租贵，那干脆不租房子，用我们在清水沟的房子啊。” “这……行吗？”季女士有些迟疑。 季凉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咱们的房子又好着呢，收拾收拾在堂屋里放三台缝纫机绰绰有余。而且还能有人帮着我们打扫卫生。” “到时候，咱们就雇清水沟的人。村子里谁家的女儿、媳妇儿手巧又能干，你不都清楚？这样也免得招来的人不靠谱。”季凉说起这些来简直是信手拈来，“到时候你招个年纪大些，在清水沟有点威望的长辈，再招两个小姑娘，这样大的那个管着底下两个小的，也不怕出乱子。” 季女士连连点头，几乎插不上一句话。等季凉说到这里，她才道：“这样的话，我每天回去一次检查质量，拿货就足够了。” 就是这样。 季凉补充了一句：“那咱们再买一辆自行车吧。”虽然清水沟离县城不算太远，可每天来回跑也够累人的了。又不是随时都有顺风车可以做的。 现在一亮自行车大概在一百五到一百八之间！ 季女士觉得心疼，季凉却认真道：“这转眼就是夏天了，到时候荷叶边的这件短袖肯定卖的好，咱们衬衫再出一个短袖版的款式。” 论起做生意，如今的季女士虽然成长很多，可怎么也比不过季凉这个上辈子见多识广的人。 她只能不停点头，等到回过神来，已经确定了要订五台缝纫机和一辆自行车了。 这几乎把她最近两个月的利润都搭进去了。 季女士觉得有些不安，季凉却表示机会难得，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直接把季女士裁缝店的名气打出去！ 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受到各种市场的冲击，裁缝店只怕是开不了多久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够形成他们的品牌，让顾客能够认可她们，这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季凉立刻问道：“咱们不如给咱们的衣服做个品牌吧，回头再做出来的每一件衣服上面都绣上咱们的标记，证明这是季女士裁缝店里出的正品，不是其他人胡乱仿制的。” 注册品牌也是需要花钱的。 季女士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个，这县城里的裁缝铺不都是哪家出了火爆的款式，其他几家都跟着学吗？真注册了品牌，也不能阻止其他人照搬啊？ 这确实是很现实的一部分，不过季凉要做的也不是打击其他裁缝铺，而是让一些顾客认准她们季女士裁缝店而已。 她简单跟季女士解释了一下品牌的重要性，“我们要锁定的是那一批最时髦的顾客，她们更认准品牌和品质。咱们原创的衣服都打上我们的标签，也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人拿着其他地方做的劣质衣服来找我们麻烦。” 季女士裁缝店这一次可以说是一炮打响了，季凉对于季女士在衣服上的设计灵感极为钦佩。不是说她看不上季女士设计的衣服，而是上辈子见得太多，所以她没有那么高的敏感性。 如今看到衣服受欢迎的程度，就知道季女士是真的有才华了。 既然这样，她当然要为季女士好好考虑以后发展的事情。这是季女士所热爱的事业，她希望季女士的事业之路能够走得顺顺利利。 季女士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成为什么着名的设计师，可还是被季凉说得心动起来。拥有自己的品牌，这听着是多么酷炫的一件事情。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她确实想要拥有自己的品牌，非常想！ 季女士的行动力比季凉还要强，下定决心之后立刻找了老熟人展跃旻带路，有关品牌的商标她没有搞得特别复杂，只是按照季凉说的上面是汉字，下面是拼音。 字是专门请县城一位擅长书房的老人写的，一幅字花了季女士十块钱！在这个时候虽然算不上天价，可也让季女士咂舌了。 这还是有展跃旻带着的友情价，不然老先生一幅字价格还得再高点。 服装品牌的名字就叫季女士，简单明了。 商标注册之后，季女士这才按照季凉的说法，去市里淘二手的缝纫机。这东西虽然卖的少，可真留意起来买个三四台也不是什么大事，价格还能便宜不少。 万事俱备，季女士这才让人拉着缝纫机直接回了清水沟，开始联系她心目中合适的管理人员。 这个人选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定了季书华家的老二媳妇沈青叶。沈青叶年岁跟季女士差不多，做衣服的手艺也不差，会用缝纫机，是个心细大胆的人。 季女士把四台缝纫机都安置好，打发了过来看热闹的乡亲，这才锁上门准备去季书华家找李翠枝和沈青叶商量这个事。 隔壁王婶笑着问道：“小季啊，你这是在城里发达了？怎么买这么多缝纫机？这可不便宜吧？” 季女士在前面走，只冲着王婶笑了笑。王婶却是忍不住一溜小跑跟在她身后，接连问道：“你买这么多缝纫机是干什么？要在咱们村里卖不成？我说着东西县城里可能有人买，咱们村里……” 季女士忍了忍，停下脚步对王婶道：“王姐，我找我三哥有话说，你这是家里活儿都忙完了？我看你手里还拿着抹布呢，这是刚出厨房出来？” 王婶这才“哎呦”一声，“我灶上还烧着水！”这才一溜烟跑回去了。 季女士舒了一口气，这才直奔目标去了。 第113章 李翠枝和沈青叶都在家，倒是季书华出去了。 如今李翠枝看到季女士也是热情的很，直接喊道：“哎哟，贞华小妹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的？快进来坐，我让你侄媳妇给你倒水。” 一旁沈青叶笑笑，连忙起身给季女士倒了一杯自家的菊花茶。 这菊花茶季凉最近两个月常喝，季女士也跟着喝过，可以说是味道很熟悉了——毕竟，家里那点菊花茶都是从季书华家拿的。 她喝了一口茶，这才对李翠枝道：“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找三嫂你帮忙呢。” 听她要说正事，沈青叶起身就要离开。 季女士连忙叫住她：“青叶你也得帮我忙才行。” “什么事啊，贞华妹子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主的，立刻拍板给你帮忙，青叶孝顺不会拒绝的！”李翠枝大包大揽，一旁沈青叶好脾气地笑了笑，“贞华姑，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了。” 季女士这才道：“我今天拉过来了四台缝纫机，这事你们总听说了吧？” “那么热闹，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李翠枝笑着道：“怎么，你这是找人在家做衣服？”她是知道季女士在城里开裁缝店的事情的，因此并不奇怪，“只是，你那裁缝铺这么赚钱？” “都是些辛苦钱，不过也确实赚了一些。我这不是想着咱们清水沟嘛，如今生意好了忙不过来，就想着在咱们清水沟雇几个手脚利索的姑娘、媳妇来帮忙做事。”季女士爽快，直接问道：“一个月工资三十，请青叶过去给我帮忙，三嫂你愿意不？” 这个工资不算低了。 不要说是李翠枝了，连沈青叶都忍不住双眼亮了下。 一个月三十，虽然没分家大头要交给李翠枝，可她手头一个月多少也能落个十块钱吧？ 李翠枝心里也盘算着，这工资老二媳妇怎么也得上缴个十五、二十的吧？ 婆媳两人对视一眼，一口应下。 “只要你不嫌弃青叶笨手笨脚的，只管让她给你帮忙去，要是忙不过来，我这个做婆婆的给她送饭！”李翠枝十分支持。 季女士笑着道：“那我可多谢三嫂愿意把这么能干的儿媳妇给我用，给我帮忙了！”她说着转头看向沈青叶，道：“我家里有四台缝纫机，先找你一来是想着咱们是亲戚，万事好商量。二来是想着，我还得照顾县城里的店，所以这家里的活计还得找个可信的人帮我照看。” 沈青叶认真道：“贞华姑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季女士就笑起来，对沈青叶道：“我既然想着让你帮忙管其他人，那这余下的三个人都由你来找，免得她们对你口服心不服的。” 这等于是卖了一个人情给沈青叶，让她施恩给找来做工的人。 毕竟，现在不出村子一个月能整个二三十块钱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你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十，这些人要比你低些，刚开始工资二十，等一个月后她们成了熟手就涨到二十五。”季女士仔细交代，说到最后干脆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菊花茶，拉着沈青叶道：“你跟我过去看看，省得还有什么不明白。” 李翠枝也摆摆手：“去吧去吧，午饭我来做就好了。” 等出了门又走了一段路，四周没什么人了，季女士才道：“刚刚你婆婆在，我不好多说。只是我这事情你得多多放在心上，不管是生产的数量还是质量都得抓牢。回头我会专门过来教你们怎么做，也跟你说清楚标准，只有符合标准的才可以。不行的就得返工。” 这可以算是得罪人的活儿了，不过沈青叶想着到手最少十块钱心里热乎着，一点都不怕。 季凉见状笑着道：“要是咱们交上来的东西又好又快，那回头我一个月再给你开五块、十块的奖金，这点是你婆婆不知道的！” 她说着还冲沈青叶眨了眨眼，一副咱们俩更好的样子。 沈青叶抿唇笑了笑，忍不住抓住了季凉的手臂，挽着她往前走：“贞华姑，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当成自家的事来做，不会找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来的。”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季女士还特意把马小枝调过来三天，一边教大家怎么做，一边帮沈青叶把控质量。 季女士很快轻松了下来，积攒的订单完成的也越来越多了。 可新的订单也来得飞快，让她体会到了红火火锅店一样仿佛“印钞票”一样的赚钱速度。 会考之后天气就越来越热，原本四十二人的班级，在会考之后就只剩下三十个人了。班里一下子空旷了许多，他们还重新小范围调整了下座位。 张红霞他们四个几次调整座位都没分开，这次一样没动。 趁着班里乱糟糟的，张红霞低声对季凉说：“不来的就是拿到一个初中毕业证就满足了。”会考结束，毕业证也就算到手了。这个时候回去，还能省一个多月的伙食费，帮家里干农活。 季凉心有戚戚。 上辈子她连初三都没上过，完全能理解不得不辍学的感受。 之后，陆陆续续还是有学生离开的。等到快到端午节的时候，班里就只剩下二十一个人了。 空荡荡的班级，老师上课有时候都会有回音一样。 这个时候端午节还不放假，季凉却是早早的就馋了，央求季女士提前一周就开始包粽子吃了。如今不比后世南北交流，所以他们这边只有甜粽子。 不管是红枣粽还是碱水粽又或者是花生豆子之类的，总归都是甜的。 可季凉知道肉粽和咸蛋黄的美味啊！ 她们这边连咸鸭蛋吃的都少，她还是特意提前几天用面粉和盐，拿鸡蛋的蛋黄做了咸蛋黄的。做的时候，季女士都不停地念叨这也太浪费了。 只用蛋黄，还有做过咸蛋黄的面和盐也是浪费掉的。 季女士心疼得不行，后来把用过的面粉和盐的混合体过筛了一遍，又掺进了一袋子的面粉里面，专门用这一袋的面粉做面条。 不得不说，放了盐的面粉有一层底味，做手擀面或者是做葱油饼都比平时好吃！ 至于蛋清，当时季凉就拿着筷子启动了自己的麒麟臂把它们给彻底打发，然后铺一层硬性打发的蛋清，放一点红豆沙，再在上面盖一层蛋清。 下油锅炸！ 香香甜甜，软软糯糯，好吃死了！ 第114章 季凉依稀记得这好像是东北名小吃，不过叫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消耗蛋清的绝佳做法。 之后就是包粽子了。 季凉亲自上手腌五花肉，泡糯米和各种豆子，季女士让她抽空歇歇，她只笑着说：“娘，这就是我放松的办法了。做这些的时候，我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比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题目还放松呢！” 季女士听她这么说，只能作罢，给女儿打下手。 肉粽的糯米也是需要提前腌制的，不然味道不均匀，吃起来就会不够浓香。 等所有的东西准备，季凉晚自习回来，母女两个一起忙了一个多小时，就包好了两大盆的粽子。 一盆咸的，一盆甜的。 然后分两锅煮，煮开之后就把下面的火口堵上，用小火整夜咕嘟着，第二天早上起来捞出来两个吃，简直再美味不过了。 五花肉被煮得油脂都分散在了粽子的糯米里，吃起来满口香，瘦肉也丝丝分明，仿佛入口即化一般。咸蛋黄的香更是给美味多增添了一种层次感。 “要是用咸鸭蛋就更完美了。”不过那个蛋清是真的都浪费了，季女士估计得心疼死。 季凉这么想着，冲季女士笑了笑。 季女士正在小心翼翼尝试肉粽，尝了两口之后发现这个味道还是可以接受的，母女之间没有爆发甜咸之争。 粽子做了好多，季凉上学的时候还给张红霞和后桌沈杰的同桌带了几个粽子。他们两个都是住校的学生，端午节不放假，不一定能吃到家里做的粽子。 不过食堂应该会做吧？ 季凉带来的粽子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特别是肉粽。 虽然本地人绝大多数还没吃过肉粽，可那毕竟是肉啊！还小火咕嘟了一晚上，肉汁已经被糯米吸收得干干净净。 一口下去，满嘴都是肉香。 沈杰是在家住的，季凉就没专门给他带粽子。现在还不是端午节，他家的粽子也没来得及做呢。他眼巴巴看着同桌吃粽子，想了想，偷偷戳了他一下，暗中达成一个换三个的交易，这才吃到了季凉做的粽子。 味道是真的好，沈杰觉得自己赚了。他妈肯定做不出来这么好吃的肉粽！ 因为粽子做得多，季女士干脆跟正巧回来拿火锅底料的林薇雪分了一批，让她带去火锅店里给店员分分，毕竟是过节嘛。 季女士在对待自己人上面，是半点不小气的。 林薇雪提了两大袋子的粽子，还有一背包的火锅底料辛辛苦苦坐车回了市区。她饿得前胸，也不加热，直接打开一个吃了起来。 粽子解开外面粽叶的时候，香气就开始萦绕在林薇雪的鼻尖，然后慢慢散开了。 她坐在柜台后面吃到一半就有服务员凑过来问：“林姐，你吃的这是什么啊，怪香的。” 林薇雪咽下嘴里的肉，笑着道：“你们季姐做的咸蛋黄肉粽！”她原本还想着这鲜肉粽子就给员工吃好了，咸的肯定味道怪怪的。 结果太饿了，她一时没注意解开的就是咸蛋黄肉粽的。 之后，香味太过于诱人，林薇雪没忍住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气，大半个粽子就下肚了。 林薇雪倒是不藏私，见这时候客人还少，干脆分了一个给员工：“你尝尝看，你季姐的手艺不是吹的！” “那是，咱们这火锅底料不就是季姐做的吗？能把另外一家火锅店的生意抢走不少，可见季姐的厉害了。”员工笑着道谢，拿着粽子跑了。 林薇雪一个肉粽下肚，倒是没那么饿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员工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可她心里却忍不住担忧。 实际上，这几个月随着天气的变化，他们店里的生意也不必过年期间了。现在来消费的大部分都是之前充卡的客户，店里每个月的应收下降了近一半左右。 如今天气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到时候要不要安装空调也是一个大问题。 林薇雪发现，对家的火锅店已经开始搞一些活动促进消费，准备抢她这边的顾客了。 装空调必然是一笔大支出，可万一装了之后生意还是一般，那必然是个亏本的决定。万一不装，那等到七八月间最热的时候，店里几乎可以预见的是没有生意可做的。 林薇雪暗中头疼，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跟季女士和季凉一起商量下。 火锅店到十一点就开始有客人来了，林薇雪这边的粽子员工们一人两个发下去，余下的干脆就给早到的客人，一桌只要消费满二十二就送一个肉粽一个甜粽，算是一个拉拢老顾客、刺激消费的小活动。 东西不多，不到十二点就都送完了。 这时候生意不忙，林薇雪干脆就在柜台后面写写画画，计算安装空调需要的花费。 八零年代的钱确实更值钱一点，可是空调的价格还是跟后世差不多，也算是天价了，也难怪林薇雪纠结。 她正算得起劲，一个服务员突然小跑着过来，“林姐，咱们的粽子还有吗？七号桌的客人问，充值能不能送粽子。” 粽子就剩下四五个了，是林薇雪准备留着给自己当午饭和晚饭的。 她正想要摇头，服务员后面客人慢悠悠走了过来，冲她笑了笑才问道：“我想问，充值是不是也是满二十二送两个粽子，我能全部要求要肉粽吗？” 林薇雪错愕地看着对方，虽然肉粽是真的好吃，可至于为了要粽子专门充值吗？ 对方是个四十出头，有点地中海危机的男人，见林薇雪没有立刻说话，只笑了笑。他干脆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笑着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张玉树，这是我的名片。” 季女士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对方的工作单位：p市第七高级中学校长，下面是名字张玉树，还有一个联系电话。 张玉树不止人文质彬彬，脾气也很好，等到季女士看清楚了名片上的内容，这才又开口和气地问道：“或者，这个粽子你们店里单卖吗？” 第115章 粽子不单卖，是他们的员工福利。 林薇雪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看向张玉树笑着道：“今天粽子不够，只是我们消费送试吃的阶段，如果客人您想要订购粽子的话，可以先交付定金，约定时间来取。” 这生意不能错过了！ 张玉树闻言问道：“这粽子你们准备怎么卖？” 如今市场上的粽子跟季女士给林薇雪的差不多大小，外面的红枣甜粽一毛钱一个。肉粽的话，那一块肉和咸蛋黄的成本加进去…… 林薇雪飞快在心里盘算了下，笑着道：“普通肉粽两毛钱一个，咸蛋黄肉粽三毛钱一个，甜粽子统一是三毛钱两个。” 这个价位确实是有些高了，张玉树愣了下，然后问道：“还有粽子吗？我是准备给我们学校的老师采购端午节的礼品的，这个得先拿回去让大家尝尝看。” 算起来，这可不是一笔小开销，还是得商量下才行。 林薇雪笑眯眯把自己剩下的两个肉粽和两个甜粽都奉上，没有收钱，只说吃得好再来就好了。 张玉树提着粽子走了，林薇雪立刻叫了人过来守着柜台，跑出去找了公用电话给季女士打电话。 粽子，她这边要多多的粽子！ 越多越好！ 季女士都愣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连粽子都这么抢手。不过，她倒是一个极好的合作伙伴，这边林薇雪刚挂了电话，季女士就开始开始开始准备做粽子了。 做粽子无外乎就是泡糯米，准备馅料，煮粽叶消毒这些事情。 把糯米泡上，季女士干脆骑着新买回来的自行车去了一趟菜市场，颇为豪气的把剩下的五花肉都买了下来。五花肉不够，还买了肥瘦比例也不错的后腿肉，足足十几斤挂在车子把的两侧，这才骑着回去。 季凉做的时候她有观察过，对于腌制肉馅和糯米也并不发憷。 等一切都准备好，季凉下午放学回来正好还能帮忙包粽子。 “怎么做这么多啊？”季凉回来的时候吓一跳，回头见锅里还煮着两锅的粽子，不由咂舌。 季女士一边动作娴熟的包粽子，一边解释：“你林姨说，火锅店的客人很喜欢咱们的肉粽，让我多包点。咸蛋黄家里没多少了，咱们留着等端午节的时候再吃一次。” 季凉问清楚了缘由，确定了林薇雪确实要大量的粽子，这才洗干净手上前帮忙。 “咸蛋黄咱们再做点也行，还来得及。”这东西并不复杂，只是比较浪费盐和面粉。 季女士想了想，干脆让季凉再跟林薇雪打个电话问清楚。 林薇雪胆子大，见季凉打电话过来更是说得明白，中午的时候免费送的粽子大受欢迎，不少人都问店里是不是要卖，确实有两个人想要买他们的粽子当端午节的节礼发放下去。 “不过这生意还没有说定，所以我让你娘先做一些放在店里用。”林薇雪道：“就当做个宣传好了。”距离端午节还有六七天呢，要是真宣传好了，他们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小赚一笔。 林薇雪还顺带跟季凉说了她给粽子的报价，问她合适不。 季凉在心里盘算了下，平均下来一个粽子大概能赚一毛多。谁家发节日福利也不会一个人只发两三个粽子，最起码也得八个起步吧？一个单位就按照有一百个人算，这就是八百个粽子。算下来赚个一百块钱不成问题。 要是多几家的话，只这么几天就能赚不少。 季凉一盘算，这生意能做。 林薇雪也是这么算的，因此对这门生意很是看好。而且，粽子放在火锅店里，也无形中刺激了顾客消费，可以说是一举数得了。 挂断了电话，季凉回头立刻帮着季女士一起包粽子。不过她动作还没已经锻炼了一下午的季女士快，包出来的粽子也不如季女士包的漂亮。 季女士倒是不嫌弃这个，反正有人帮忙她还能轻省点。 母女两个晚饭都是吃的都是粽子，等到季凉去上晚自习之后她捞出了前两锅刚煮了一个小时的粽子。把之前包的放进去慢慢煮。 做完这些，季女士继续努力包，包好的粽子都没有煮太久，一个小时就捞起来在上面用笼屉蒸着。到季凉晚自习的时候，所有的粽子都包好了，并且都煮了起来。 整个院子都是粽子香味，有街坊邻居过来问，季女士还拿最开始的那一批出来，一人解开一个尝尝。 粽子这东西管饱，又是放了肉的，谁都不好意思多吃，但是也对着味道很是惊艳。 “你们家怎么做这么多粽子啊？”小卖部的张叔自从上次报警的事情之后，跟季家母女就熟悉起来，这会儿带着老婆一起过来蹭了两个肉粽，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问季女士：“这粽子你们卖不？不然我帮你们放在小卖部那边卖？最近端午节了，大家路过说不定会买几个。” 季女士笑了笑，“这是市里有人定的。”他们家和林薇雪一起在市里做生意的事情并未大肆宣传，她也不会轻易说破。 张叔是好意，季女士也没隐瞒他，只是没有点明那是他们的店而已。 “这样啊，那我们这是把你准备卖掉的粽子给吃了！”张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过来凑趣的街坊四邻，觉得季女士这一次损失也不小。 季女士笑笑，“没事，我们母女搬过来这么久，平日也受大家照顾，不过是几个粽子，我还是请得起的。” 季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格外的热闹。大家都捧着碗在吃粽子，见到她还热情的打招呼，问她学习累不累。 学习哪里又不累的。 季凉只冲着长辈们笑笑，把书房放回去之后才去给季女士帮忙，还给邻居们端茶送水。 邻居们又把季凉夸了一通，各自去把在用过的碗筷洗了，这才离开。 季女士累得够呛，只把粽子放在两个大笼屉里用小火蒸着——实在是家里最大的两口锅都拿出来，也煮不下这么多粽子了。 季凉帮忙把院子里的粽叶什么的都收拾好，又给季女士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过去，问道：“今天总共包了多少粽子？” 第116章 “有一二百个吧，我也没仔细数，反正包了不少。”季女士喝了一口水，问季凉饿不饿，饿的话就做点宵夜。 粽子这东西格外的管饱，季凉晚上的时候吃了三个，这会儿根本不饿。她帮季女士揉按肩膀，笑着问道：“那等到我林姨那边真签下了几个大订单，你都准备自己包不成？” 要是真有大订单，那最起码就是上千的粽子了。季女士想想都觉得不行，她认真考虑了下，“到时候我就还去清水沟找人来包粽子。” 她来调馅味道，然后让别人来做。 现在天气热，粽子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容易储存的，做好了还得赶紧送去市里，放在火锅店的冰柜里才行。 到时候还得派人去给火锅店那边送粽子。 经过雇人做衣服这件事情之后，季女士已经习惯这样的思考方式了，很快就把事情想明白。 季凉听了她的安排这才松了一口气，赚钱当然是她想要的，可真让季女士累病了，她还是舍不得的。 第二天一早，季女士赶早班车把一两百个粽子给林薇雪送去了市区的火锅店，并且询问了她要不要继续做。 林薇雪没有让她立刻回去，反而拉着她看看中午的时候的销量。 等到开始有食客上门，林薇雪就开启了消费满二十二送粽子的活动。 所有的粽子都是拿来送的，季女士看着不禁有些心疼。不过她并没有对林薇雪的决定指手画脚，只在一旁认真看着她是如何经营火锅店的。 这个年代，愿意一顿饭花上二三十甚至更多出来吃一顿饭的人，还是很在乎吃的东西是不是美味的。 也更愿意在美味的食物上面花钱。 所以，几乎每桌的客人结账离开的时候都会问一下粽子怎么卖。 林薇雪现在并不卖粽子，只提前预定，并且把粽子的价格比之前又提高了一点。 肉粽变成了三毛钱一个，咸蛋黄肉粽则是五毛钱一个，普通的甜粽子都两毛一个了。 而且要先付钱预定，提货还只能在端午节当天或者是提前一天。 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人愿意花钱预定的。 季女士在火锅店的一个中午，就看到预定出来了五六百个粽子，几乎每桌人都定了十到三十个粽子不等。 这样的成果让她咂舌。 “这……”季女士原本还想着最多也就是一千多个粽子而已，可看这效果，要是一直这样一天来个五六百的订单，等到端午节的时候，怕是得做不少。 等到午饭时间段快结束的时候，昨天的张玉树提着公文包匆匆进来，见到林薇雪在柜台后面略微松了口气，张口就是要预定一千五百个粽子。 “咕咚！” 季女士在一旁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震惊地看着张玉树。 一千五百个，加上之前的五百多个，就是两千多个粽子了。季凉之前算过，一千个粽子她们扣除成本大概能赚一百五十块钱，两千个粽子就是三百。 而且，林薇雪还临时涨价了。 这么算的话，他们能赚得更多。 林薇雪倒是对张玉树很是客气，因为数量大的缘故，所以只需要张玉树先预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并且对他道：“我们这粽子涨价了，不过给张校长的还是之前我们说定的价格。张校长对外可不要说漏嘴，免得我不好做生意。” 张玉树闻言愣了愣，听了林薇雪报的价格之后果然领了这份情。 季女士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实际上按照之前的价格，他们赚得也不少。更何况，张玉树是市七中的校长。 她素来对老师有种发自心底的尊敬，等到张玉树问这粽子能不能端午节当天早上送去学校的时候，她立刻道：“没问题，到时候我亲自送去市七中那边。” 张玉树意外地看了一眼季女士，冲她笑着点了下头：“那就辛苦你们了。余下的尾款也会当天结算给你们的。” 等到张玉树离开，季女士才问道：“凉凉一直想考市七中，你说到时候我能不能抽空问下，咱们县城里的学生报考市七中有什么讲究？” 林薇雪的儿子叶笙倒是市七中的学生，只是他当初初中也是在市里上的，所以对于底下县城和乡镇的学生报考市七中的流程并不清楚。 而且听说，今年的想进市七中怕是更难一些。 林薇雪笑着道：“难怪你今天这么积极答应给送货，我原本还想着一千多个粽子不好送去，想让他们自提呢。” 季女士不好意思笑笑，觉得她这算是影响了林薇雪的管理。不过林薇雪倒是不在意，只道：“那你到时候好好问问，怪我之前没想到这层，不然刚刚就应该留住这位张校长，问问他们学校招生的具体情况的。” 季女士倒是没有责备林薇雪的意思，只认真道：“没事，也就晚几天而已。我看咱们这粽子的生意是能做的，回头我就雇人包粽子，每天都会送来一批到你这里。” 火锅店里有大冰柜，可以放下不少的粽子。 季女士到下午才回去，这中间还打电话到小卖部那边让张叔告诉季凉一声，让她自己做饭吃或者在学校食堂吃饭都好。 张叔笑着道：“这有什么，中午的时候我让你嫂子多准备一副碗筷就行了，让凉凉在我家这边吃饭。” 因此，季凉回家的时候就被张叔给叫住了。她借口回家拿东西，果然看到季女士裁缝店大门紧闭。 进去转了一圈，季凉正考虑着要不要自己做饭呢，外面就响起了张婶的喊声。她出去，不止是张婶，还有隔壁的奶奶也笑眯眯道：“奶奶家做了豆角焖面，你来奶奶家吃饭吧。” “哎呦，老婶子我家可是做好了凉凉的饭呢，她要不去那饭不就剩下了么？” “瞎说什么呢，饭还能剩下！”奶奶笑眯眯反驳，季凉到时候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邻居的热情，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大喊：妈妈你快回来救救我！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啊？ 第117章 最后季凉老老实实答应去张叔张婶家吃饭，隔壁奶奶还不舍得给她塞了一个大苹果。 季凉捧着苹果过去，张婶笑着给她盛了饭，道：“你尝尝张婶的手艺，估计是比不上你娘，不过也还能吃。” 季凉笑笑，张婶手艺确实一般。真让她评价的话，那就是青菜不是炒出来的，像水煮的。 肉是跟豆角一起炒的，肉太肥了，豆角大概是怕没炒熟，所以炒得有点老。 醋溜豆芽放的醋有点多。 可就算是这样，也充满了日常家的味道，季凉感受着两人的善意，吃得很是满足。 吃过午饭，张婶干脆让季凉在自己家里写作业，还把电风扇给她打开吹着，免得热了。 季凉谢过张婶，开始专心写作业了。 张婶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干脆轻手轻脚从堂屋里出去，又到前面拿了一瓶汽水放在井水里冰镇着，等到季凉上学去的时候可以喝。 季凉可以说是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款待，上学去的时候还被塞了一瓶橘子汽水拿着喝。 “等你放学回来，把瓶子带回来就行了。”张婶笑眯眯说，如同看自家孩子一般。 季女士这边喝的是真正冰镇的汽水，回来之后骑上自行车就直接“杀”到了清水沟，再一次找到了季书华和李翠枝两人帮忙。 她要找包粽子的好手，四五个人，要干净没有隐疾传染病的那种。 “这是做什么？”季书华越来越看重这个远房的堂妹，但是对于她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季女士解释道：“市里有人跟我定了粽子，有不少呢。我一个人肯定是做不了，就想着找咱们村里的人帮忙。东西都我出，味道我也给调好，她们只要负责包就好了。” 她说着看向李翠枝：“粽子是入口的东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三嫂能不能请你牵个头，找几个人一起包。同时也帮我看着，别出了岔子。 李翠枝自然是一口应下。 自从老二媳妇儿沈青叶在季女士家里做衣服，确定过一个月能发三十之后，李翠枝就对季女士另眼相看了。 这是个大方的人，所以她这次连工资都不问就应下了。 “这是个急活，也只到端午节前。到时候我一人给二十个粽子，另外一天给三块钱的工资。” “一天就给三块？！”李翠枝这下是真惊讶了。 她家老二媳妇干一个月才三十呢，这包粽子的活儿要是能长久，那岂不是一个月就有九十块钱了？ 惊讶过去，李翠枝这才冷静下来，明白这活儿之所以钱多，一来是就那么几天，二来是活多任务重。 “三块是给旁人的，三嫂你这边还得负责看管，一天我给你拿五块钱，你可别嫌弃少啊。”季女士笑着道：“我这是小本生意，还得靠三嫂你帮忙才行。” 不说旁的，她家里现在堂屋放了四台缝纫机，虽然还有空余的地方能支起来一张桌子给人包粽子，可煮粽子什么的也都很废功夫。 而且还得准备柴火之类的东西。 “另外还得麻烦季宏每天早上天跑一趟市里，帮我把粽子送去市里的一家红火火锅店，那边的林老板到时候会接货。”季女士直接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她每天连着跑一趟都不必了。 按照季凉的说法，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这一趟，来回车费她包了，另外再给一块钱。 季宏高高兴兴接了这任务，第一天送货回来就拿着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在市区买了一个头花送给村里喜欢已久的姑娘程小云，顺便还摸到了人姑娘的小手。 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推进着，等到端午节当天，季女士大一早和季宏一起送了进三千个粽子去市区，一半留到了火锅店里，另外一半则送去了市七中。 市七中那边，张玉树早早就在校门口等着，等看到他们之后立刻把人给放了进去，由食堂这边验货，然后开了票皆尾款。 季宏还是第一次进市七中的大门，一路都充满了好奇，等到验货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等着，而季女士鼓起勇气跟张玉树搭话，先是客套了几句天气不错之类的，然后才小心翼翼把话题转向了市七中招生的事情上。 张玉树作为市七中的副校长，虽然管的并不是招生这块，可也知道不少事情。 他并不倨傲，也没有看不起卖粽子的季女士，反而是客客气气回答了几句，在得知季女士有个女儿今年是初三，想要考市七中之后还很负责人的询问了一下季凉的成绩。 “上次在我们县初中排名全校第十，说是第三次模拟考试？成绩也不错，考了五百六十一分。”季女士以季凉为傲，虽然过去快一个月了，还把季凉的成绩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直都有进步的，每次考试排名也都有进步。”季女士说了三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对于季凉第二次略有退步的事情还做了解释：“当时我家里有事，耽搁了她不少时间，让她分心了。都是我拖累了孩子……” 张玉树听着这成绩，对季女士道：“如果孩子一直有进步，那考进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不过我们今年安排的有入学测试，是在中招考试之前的。” 季女士不由庆幸，还好她厚着脸皮多问了几句，不然岂不是耽误了季凉？ 她连忙问这入学测试怎么报名，什么时候考试，要不要做什么准备之类的。 张玉树干脆把负责招生的老师喊来，仔细跟季女士解释了这些。 实际上，再晚几天，市七中的入学测试报名才开始。不过整个报名的时间也只有一周，错过了这周，失去之外的县镇学生就很难考入市七中了。 叶笙虽然是市七中的学生，之前也隐约提过一嘴今年市七中招生比较严格，却还不知道学校竟然搞起了提前的入学测试这一招，不然依着两家的关系他早就告诉季凉了。 “报名需要学生本人和家长一起过来，准备三张一寸红底照片。带上户口本和学生证，以及学校开的证明，报名费一块钱。” 第118章 季女士借了纸笔，记下招生老师说的内容又道谢送了对方一兜粽子，笑着道：“这都是我们自家包的，是我的一份心意，多谢老师了。” 除此之外，张玉楼也另外得了一份粽子。 这是她提前多准备的，倒是不在交易之列。 验货完成，除了预定的一千五百个粽子，季女士送出去的两兜之外，这一批粽子还多出来十几个。 季女士表示，这些都是添头。明年要是学校还定粽子的话，一样可以去红火火锅店定，不管到时候他们卖的价格如何，给市七中的肯定是最优惠的。 张玉树提着一兜被硬塞到手里的粽子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倒是体谅季女士身为母亲的心情，没有强行拒绝。 出了市七中，季女士和季宏赶去红火火锅店帮忙，今天这里还有近三千个粽子要发出去，而且一定要赶在中午之前给来提粽子的人装好才行，林薇雪那边怕是忙不过来。 果然，两个人到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了。两个男生服务员则一个人端着碟子一个人抱着一大袋的瓜子给排队的人分瓜子。 大家吃着东西，情绪明显稳定不少，没有人闹事的。 季女士过去帮忙，林薇雪见状立刻把登记好的本子分了她一半，让她坐在旁边也开始发粽子。有了她帮忙，两个人的速度果然快上不少，到十点多的时候，所有粽子都发放完毕。 一群人都瘫在店里，半响都不想动一下。 季宏不是第一天长见识了，昨天他来的时候火锅店里来领粽子的人比今天还多呢。当时林薇雪就把他给留下来帮忙，临回去的时候还给他发了五块钱的辛苦费呢。 这钱他偷摸扣下了三块，剩下的两块才交给了他娘，证明他这一天没有胡乱跑，是真的帮忙还赚到钱了。 大概歇了有十几分钟，最后几个人不慌不忙进店领走了他们的粽子，林薇雪才拍着手站了起来，笑着说：“大家这两天辛苦了，大家放心这个月的奖金是不会少的！我和你们季节还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兜粽子，等下班了你们带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 她说着笑了下，还补充了一句：“都是肉粽！” 店里服务员一片欢呼，一片谢谢林姐、谢谢季姐的声音。等到服务员们开始收拾店里，准备迎接中午过来吃饭的客人后，季女士才给季宏开了一瓶汽水，让他歇着去。 季宏听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让路过的人一看就觉得，咦这店生意不错，这个点儿就有人了。 林薇雪拉着季女士一起算账。 她们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卖出去的粽子总计有一万多个，市七中的一千五百个还不是最大的一笔订单。最大的订单来自于对面的大学，总共订了八千个粽子，除了发放给教职工的节礼之外，还有一大部分是放在食堂销售的。 而且对面大学食堂原本就有冰柜，所以这一笔是最早完成的交易，钱也早早到手了。 另外还有市里一家服装加工厂，一个食品加工厂，还有一个冰棍厂，也都下了大批量的订单。 除开这些大量需要送货的订单之外，余下的就是零散的预售了。 “除了这个服装加工厂的钱还没结算，要等到月底之外，其他的钱都到账了。”林薇雪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如今是越来越有架势了。 “总共收入三千一百二十七元。” 接着两个人开始算他们的支出。 季女士这边都是有条子的，买肉的，买糯米和调味料，还有粽子叶这些都不是小开支。还有清水沟那边给人开的工资，也不少。 林薇雪这边，员工的奖金，还有装粽子的兜子也都是有成本的。 这些扣除完，不算服装加工场的那一笔钱，她们这短短几天的功夫里，总共赚了一千四百三十二元整。 “服装厂尾款到账，还会有两百块钱，相当于我们赚了一千六！”虽然如今火锅店生意不好，一个月的盈利差不多也有这个数，可这是短短几天内赚到的，属于实实在在的“快钱”了。 这还不提前几天她不要钱，白送出去的那些粽子呢。 不过，那些粽子也带来了火锅店消费的激增，也直接带来了不少购买粽子的客户，并不算亏本。 两个人当场分钱。因为这个是临时发起的合作，所以两个人谁也没计较太多，直接一人一半，开开心心。 季女士捏着七百多块钱，盘算了下这些天应该发出去的工资，把余下的钱都存进了存折这才回县城。 到家的时候，季凉已经做好了午饭，马小枝这些天越来越能干，季女士不在她一个人也能应付得了上门的客人，因此季女士裁缝店也没关门。 天气渐热，午饭季凉做了凉拌藕片，另外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因为怕时间不够的原因，她回来的路上还买了一只烧鸡，烧鸡被手撕成一块块的，可以看得到里面的肉都卤上了颜色，撕开的一瞬间还渗出诱人的汁水，可以说是鲜嫩多汁了。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份卤牛肉，切成薄薄的肉片满满一盘，旁边还放了蒜汁，给喜欢吃的人沾着吃。 马小枝和季女士、季凉实际上都不吃蒜汁，前者两人要开店做生意，季凉下午还得上学，因此都不愿意嘴巴里有味道被人闻到。 这个蒜汁是专门给季宏准备的，他倒是毫不介意，吃得一个欢快。 四个人把四盘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季女士还把剩下的骨头都拿去埋了，免得被附近的野猫野狗扒出来。鸡骨头大部分细碎，很容易划伤猫猫狗狗的喉咙和食管，严重的话可能会要命。 饭后季凉去上学，季宏有眼色的帮忙洗了碗筷，又在后院的小屋里睡了个午觉，等到下午三点多醒过来，这才陪着季女士一起回清水沟。 清水沟这边，这些日子帮忙的人早早就在季宏家里等着了。 一见到季女士和季宏进来，这些人立刻站了起来，眼巴巴看过去。 眼神热切到让季宏都有些害怕！ 第119章 季女士倒是冲所有人笑了笑，并不故意吊人胃口直接道：“大家都在，也不用季宏再满村子跑着找人了。”她说着过去，把挎包打开，笑着道：“正好把这几天大家的辛苦钱发一下。” 粽子是早上来的时候就发给大家做福利的，不止包粽子的人有，她家老宅那边负责做衣服的人也是人人都有一兜。 众人兴奋起来，一股脑围住了季凉，反倒是把李翠枝和季宏两个主人家给挤了出去。 季凉也不慌，开始一个一个给她们算钱。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干活的好手。只不过，有些人是一开始就来的，有些人是最后两天实在忙不过来，李翠枝做主又招来的。 季女士按照她们出工的日子算工资，最后一开始来的人多发了一天的工资当辛苦费，而后来的人则发半天的。每个人都喜滋滋地数钱，临走的时候还对李翠枝和季女士道：“下次有这样的活儿还找我，我干活你们放心！” 等着人都送走了，季女士这才给季宏算了这几天的跑腿费，把季宏打发走，最后就是李翠枝的工钱了。 李翠枝的工钱和辛苦费之外，季女士还又格外给她了十块钱，算是帮忙招工和帮忙的钱。这几天工作量大，为了供应商她这边不断调整的数目，李翠枝不止额外招工了人，还带着这些人加班加点，连晚饭都是她无常提供的。 虽然说是这点吃食不值什么钱，无非是杂粮粥，家里有的萝卜青菜，可这也都是李翠枝的付出。季女士牢牢记得在林薇雪做生意时学到的一些道理，人家对你好，你得记得并且回馈回去，那下次继续做生意才能合作愉快。 她的服装加工还在清水沟里呢，大方点总归是没有错的。 “哎！”果然，李翠枝格外的开心，“你这人也是太客气了，咱们总归是一家人，我多照应一二也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李翠枝收钱的动作也并不满。 季女士笑笑：“正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所以才不能让三嫂吃亏了。总不能其他人都赚了，到三嫂这里，还让三嫂贴补我不是？” 李翠枝被捧得更开心了，拉着季女士絮絮叨叨说了不少闲话，等到季女士走的时候还又拿出来一盒野菊花茶，让她带回去给季凉喝。 “醒脑提神，凉凉要学习，好用的！” 季凉倒是真的喝惯了这有些苦苦的菊花茶，天气随着端午节的到来越来越热，一般人都会增加午休的时间，可他们这些初三学生哪里敢这么奢侈，哪一个不是开始在最后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拼了命的学习？ 谁都不敢午睡，生怕每天睡上半个小时就要落后了。 因为教室里只剩下不到三十个人，空旷了大半，所以上课谁要是犯瞌睡了就自动起身站在后面听课，既能醒神，也不耽误其他学生听课。 季凉属于站在后面次数比较少的了。她提神醒脑，全靠这苦苦的野菊花茶。 因为好用的缘故，连张红霞和后桌的沈杰和他同桌都被分了一点，受益不浅。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菊花茶消耗得格外快。 正巧快用完了，季女士就拿来的新的一盒给续上，可以算是救了季凉一命。 现在季凉每天晚上都学到十二点，然后被季女士强制要求睡觉去。早上五点半她就起床，一边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一边背诵古诗词或者是英语小短文。 她也不敢太作死，所以一天还是保证了最少五个小时的睡眠的，听说隔壁班有个学生天天拿着手电筒学习到凌晨两点多，五点五十还要起床上早自习，两节大电池，最多也就是用两个晚上就没电了。 结果，坚持了不到半个月，这个学生就在课堂上晕过去了。吓得任课老师连忙把人送去了医院，一检查说是睡眠不足，营养不良。 该学生被强制要求休息了三天，端午节都是在医院过的。虽然住院的钱学校出了，可听说他还是哭得挺惨的，就怕耽误这三天回来就落后了。 季凉对对方能坚持一天只睡三个小时，还能坚持近半个月的壮举表示佩服，并且坚定了自己的也不太健康的时间表，没有太过于拼命。 实际上，人在休息不够的时候，脑子有时候也是不够用的。 第四次模拟考试就安排在了六月初。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届学生的拼搏触动了校长，校长竟然和另外两所学校商量，再一次来了一场联考。 季凉在四模之前去了一趟市七中报名，市七中的入学测试安排在了六月十八号，距离中招考试也只有一周的时间。 到时候她还得请两天假来市七中参加测试。 报名的过程其实也算是一场小面试了，季凉的内芯毕竟不是十三岁的小姑娘，报名的时候落落大方，问到的问题也都对答如流，很是博得了招生老师们的好感。 报完名，季女士带着她去市区最有名的饭店吃饭。 一顿饭，母女两个点了三个菜，花了四十多。其中最贵的就是那份价值二十二的红焖羊腿肉。 这家店做得红焖羊腿也是真的好吃，香味浓郁不说，色泽也红润诱人，入口羊肉被焖得软烂，味道更是鲜香中带着一丝丝微妙的麻辣，就算是不能吃辣的人也能接受的程度，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了。 季凉没忍住，三斤多的红焖羊腿肉，她一个人吃了一大半，吓得季女士出了饭店就给她买健胃消食片，生怕她撑出胃病了。 季凉倒是没觉得不舒服，难得请了半天假，她还陪着季女士在市区新开的商场逛了下各家的服装店，吸取这些热卖衣服的优点，回家做她们自己的设计去。 除此之外，季凉还给季女士定了两套时尚杂志，让人送去红火火锅店，由林薇雪每次回去拿火锅底料的时候帮忙送回去。 季女士皱眉：“这都是乱花钱。”她虽然改变了不少，在花钱上面对季凉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可对自己还是有些苛刻的。 季凉才不觉得自己是乱花钱呢，只问季女士：“娘，咱们的衬衫和短袖，总共卖了多少套，赚了多少钱？” 第120章 不说别的，刚刚在商场一家店里，季凉可是看到了她们家的荷叶边的短袖，和最近新出的鸡心领收腰短袖，和一款百褶裙，一款直筒微包臀、到膝盖上方的裙子，都已经挂在了一家门店里。 她仔细看过，是正品。 老板还跟季女士打了招呼呢。 可以，在她努力学习的，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季女士的事业也是蓬勃发展的。 季女士想想，她还真赚了不少。不止县城里不少人愿意花钱买，还有市区的订单。不说旁的，清水沟的加工作坊，已经又招四个人，两拨人轮班干活，四台缝纫机一天最多也就是歇四个小时。 因为有夜班的缘故，所以季女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工作安全，如果累了困了就起身活动下，吃点东西，喝点水。 这样严格要求之下，倒是一直没有出什么事情。 季凉见季女士没话说，这才笑着道：“娘你能做出来这么受欢迎的衣服，一来是因为你有天赋，心灵手巧。二来是不是看了那些时尚杂志，受到了一些启发？” 这话倒是没有半点错处，季女士默认了，也不再念叨季凉花上百块钱订了一年的时尚杂志了。 季凉报名之外放松了一下午，晚上回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周围的人自然好奇问她去干什么了。她现在可是全校第十名的成绩，也没有那么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目标了。 听说她去报名了市七中的入学测试，一群人有佩服的，有羡慕的，一旁沈杰脸色变了变，“你准备去市里上高中？” 他声音都有些变了。 季凉倒是没有把话说满，只道：“试试看，万一能考中呢？” 这次去询问才知道，市七中的报名倒是不影响他们报考县里的高中。季凉是一心想要上市七中的，可万一真的只差一分半分的，她还是会有些纠结。 能报考县里的高中，自然等于多了一道安全锁。 沈杰点点头，“以你进步的速度，说不定还真有希望。”结果，第二天他就上午请假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倒是没有炫耀，只偷偷给季凉看了看他的准考证。 季凉扬扬眉，觉得这小孩是跟自己较上劲了。 难道因为她进步得太快，让学霸感受到了威胁？ 季凉不懂学霸之间的争强好胜，只专心学习，准备第四次模拟考试。 这次考试，她很不幸被安排到了另外的学校，靠前提前两节课下课她还得去看一下考场，确认自己考试的教室。座次什么的，还没贴出来，她和张红霞到的时候，对方学校也乱糟糟的，正在准备考场。 两个人大致转了一圈，等到考试的教室和座次表都贴出来，确认了考场什么的这才放松下来。 两个人不在同一个考场，不过离得很近，是相邻的教室。沈杰的同桌田二虎倒是跟季凉一个教室，两个人的座次竟然还在同一排，只隔着一条路。 “有你在我就放松多了。”田二虎笑着说，“就是沈杰这狗叛徒，竟然安排在了我们自己学校！”简直让人嫉妒。 季凉冷静道：“这不算什么好事，学校搞联考就是为了让我们适应在其他学校考试，遇到陌生的、严格的监考老师。他在我们自己学校考试，就少了这点体验。” 张红霞和田二虎想了想，不由深表赞同，然后还默默同情了下沈杰。 果然不出季凉所料，这一次考试的监考老师都是陌生的，应该是这个学校的老师。监考也格外严格，板着一张脸连个笑容都没有，还会时常在考场里转动，冷不丁还会开口说话。 “别搞什么小动作，老师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现在把你赶出考场，那是给你一次机会。” 诸如此类的警告话语，让原本放松的季凉都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两天考下来，她觉得自己都快脱层皮了，张红霞和田二虎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三人一起回到学校，班里也是一片热闹的讨论，不少学生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等到章老师进来，立刻有学生告状起来。 “特别严格，还会冷不丁说话。” “连笑一下都没有，把我们当贼看一样！” “还有还有，莫名其妙敲我桌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师，他们太欺负了！” “就是就是……” 章老师安静听他们抱怨了快十分钟，然后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好了，这次是所有老师都是商量好的，为的就是让你们体验一下这种感受。到时候的监考老师可不止我们县的初中老师，也可能会从其他县或者是市里调过来，也可能是高中的老师也说不定。”章老师一开口说话，大家就彻底安静了，带着一股惴惴不安的心情。 这次模拟考试之后，就是真正的中招考试了。 到时候会比这更可怕？ 季凉倒是很沉静，没有抱怨，也没有不安。她回头还有一场入学测试要考，到时候说不定会比中招考试还难一些。 因为是几个初中联考模拟，所以这一次成绩出来的并不快，等到考完第三天章老师才一脸喜色的拿着厚厚一摞纸张进来。 “考试成绩出来了？”季凉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叫了出来。 章老师倒是没有生气，还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班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章老师。 章老师道：“我手里是这次模拟考试，全县的排名成绩。这次考试总共参加的考生有七百八十九名考生，最高分是五百七十二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目光落在了季凉……的身后，沈杰的身上。 沈杰一张脸都涨红了。 “这个全县最高分就是沈杰同学。其次，全县第九名，五百六十八分来同样来自我们班。”章老师继续说，这次没有她的目光指引，班里的学生都有些迷茫，很快分成了两拨，一拨看向尹娟，一拨看向季凉。 张红霞则直接抓住了季凉的手，小声如同念咒一样嘀咕：“是你是你是你……” 章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办理的学生：“是季凉，五百六十八分，全县第十。” 第121章 再之后就是尹娟，五百六十一份，排到了全县第三十一名。她脸色有点发白，一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笔没有放松。 季凉没有往那边看，只是飞快扭头和沈杰说了一句：“看起来，物理那道题目还是你做对了。” “英语的那一题是你选对了。” 两个人早在考试后就对了答案，大部分都是一致的，有争议的只有那么两道题，分数跟他们之间的差别也一致。 沈杰暗暗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被季凉给赶上了。 这一次，不出意外，季凉在全校的成绩也进了一大步，成为了全校第三。 有了这次成绩的打底，季凉对于市七中的入学考试更加有信心了。而沈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市七中往年入学摸底考试的试卷，拉着季凉一起做了一遍。 后面黑板上已经没有排名了，只剩下一个大大的倒计时牌，每天都有学生去把数据减一。等到距离中招考试还有一周的时候，季凉和沈杰一起请假两天，去市里参加市七中的入学测试。 这两天考试被市七中安排在了周六日，学校里除了高三备考的学生之外，高二的学生也没有放假，只有高一的教室被准备出来给他们当考场。 所以，考试的时候，他们还不时能听到高二、高三学生上下课的铃声。 上午考试完，沈杰找到了不在同一考场的季凉，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因为早知道季凉今天会来考试，叶笙也早早被林薇雪通知了，要抽空照顾一下邻居妹妹。 叶笙等在食堂门口，看着季凉和沈杰过来连忙招手示意。 “我们学校的汤面一绝，是用羊肉汤打底的，味道香浓，里面虽然没几片肉。有刀削面，烩面和手擀面可以选。”叶笙一边介绍食堂里的饭菜一边吐槽，“另外一家炒米粉也不错，他们家还有饺子和馄饨。” 市七中的食堂果然花样要比县初中的多，季凉选了手擀羊肉汤面，又要了一小份蒸馄饨。沈杰倒是很大胆，要了一份干炒牛河尝鲜，还去大窗口打了两份菜。 叶笙倒是没有请客，他直接打了饭菜，陪着两个人吃饭，顺口问他们考试得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有野心来报考市七中的，学习成绩不可能差，自然也不会出现所谓的考后不能对答案，免得影响下一科考试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上午只考语文，翻车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季凉很认真的复盘了上午考试的语文，还和沈杰讨论了下有关作文的点。 作文是半命题的——记让我难忘的______，后面需要自行填空。 沈杰写的是，记让我难忘的一次游泳，内容简单明了，整个游泳的事件也写的生动活泼，最后升华是人要勇于战胜自己的恐惧。 季凉觉得这样的题目写叙事文的人怕是不少，另外一部分可能会写成人物，所以另辟蹊径，写了记让我难忘的一盘花。 写的是搬家之后养在家里的一盆花，她刚开始养花的时候很是兴奋，每天都给它浇水，但是原本精神奕奕的花反而蔫儿了，后来被妈妈指点，有些花是不需要天天浇水的。 她在妈妈的指导下认真养花，克制住每天想要给花浇水的冲动，给予花儿成长需要的养分和阳光，最终在隔年的春天，开出了一盆漂亮的花。 最后的升华落点在养花就如同养孩子一样，她由此想到了妈妈平时对她的严厉和责骂，明白这就如同她在入冬的时候给花修剪枝丫一样，是为了保证花儿健康成长。 还反思自己最初每天浇花的行径就如同父母溺爱孩子，惯子如杀子，如果不是被及时制止，说不定那一盆花早就死了。 总体而言，作文内容并不复杂，没有什么反转，但是起承转合和升华都做得很好。 吃过午饭，时间紧张的高三生叶笙匆匆离开，指点他们去学校南边的一个亭子里午休，那里凉快人也少一点，比大部分考生驻留的食堂要好太多。 两个人道谢，很快就摸着找到了亭子。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人趴在石桌上休息了半个小时，沈杰手表上的闹钟把两人叫醒，下午考的是英语和物理。 英语考试出来沈杰脸色有些不太好，物理考试出来，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了。 沈杰看了一眼季凉，“别担心，他们题目出超纲了。” “超纲？”季凉仔细回想考试的内容，只觉得大部分东西仿佛都在课本范围之内。 沈杰解释：“有一部分是高中的时候才会详细讲到的，依照我们现在学习的程度来说，题目确实很难，有些问题得不出答案不是我们的错。” 季凉了然，不过还是犹豫了下对沈杰道：“你能看出来这些，是不是已经在学习高中的物理知识了？” 所以这就是伪·学霸她和真·学霸沈杰之间的差距吗？ 真正的学霸已经自学高中课程了，而她还在苦苦为了初中知识而努力。 两个人都没了讨论考试的想法，回头吃饭的时候简单和叶笙讨论了下题目，叶笙表示这确实超纲了，要用到高中的物理只是，不过对两个人的解题思路倒是给予了表扬。 这倒是给他们两个一些安慰，在市七中出了饭，出去的时候沈杰这边有沈妈妈来接，季凉也看到了等待着的季女士。 两个人一起跑过去，两位妈妈只拿出帕子给他们擦汗，默契的闭口不提考试的事情。 两家都是定了旅店的，为了避免考试迟到，都在学校附近。季女士拉着季凉进了她们的房间，让她去洗澡放松下，然后问她：“宵夜想吃什么？” 学校虽然管了两顿饭，但是季女士总担心女儿吃不饱。 季凉倒是不饿，不过确实因为物理考试的原因，晚饭没吃多少。听到季女士这么问，她犹豫了下，涌上脑海的不是别的。 全部都是：烤羊肉串，烤鸡翅中，烤牛板筋，烤生蚝、蒜蓉扇贝，烤茄子金针菇和韭菜。 吸溜！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夏天什么的，吃烧烤可太爽了！ 第122章 季凉的要求被季女士无情的否决了。 “你明天还要考试，吃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小心肠胃受不了，明天考试的时候拉肚子什么的，影响成绩。”季女士一脸严肃，这些考试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是章老师提前跟她和沈妈妈一起沟通的，让他们一定要照顾好孩子。 季女士一开始还觉得季凉那么乖，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结果她就想要吃烤串了。 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他们那个小县城反正是没有卖烤串的。 倒是林薇雪提过，对家那家火锅店开展了新业务就是买烤羊肉串和啤酒，另外还有一些下酒的凉菜什么的。总归很热闹，去的人多了，就算点火锅的人少，却也带动了不少生意，也没有耽误夏天赚钱。 而且烧烤还把原本可能回来吃火锅的客人都带走了。 林薇雪正考虑着他们是不是也要做这个来拉客人。 可真开了烧烤的话，跟人家唱对台戏的意思就太明显了。一个市区也就那么大，大家说不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总归是和气生财。 林薇雪不愿意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 季凉被季女士拦着没吃到烧烤，最后两人去街头吃了一碗米线了事。 p市的米线是细米线，跟后世那种粗米线加很多料的完全不一样，这里面只放海带丝、豆芽和韭菜，用鸡架子汤煮好捞出来，再放各种调味料和麻酱，最后一勺热鸡汤冲开，香味一瞬间就扑鼻而来。 季凉端着米线坐下，用筷子耐心一点点把麻酱拌匀了，这才开吃。 吃完米线，喝了老板送的酸汤，季女士带着季凉去逛夜市。两个人逛到九点回去，正好遇见了沈杰和沈妈妈，互相打了个招呼这才去休息。 季凉回屋之后又练了半个小时的字，才被季女士催促着上床睡觉了。 一觉睡到了早上六点，窗户外面都亮起来了，季凉这才醒过来。不得不说，她睡得还挺好的，起床洗了一个脸，和季女士一起去附近早餐摊吃小笼包和豆腐脑。 季女士要的水煎包，味道也不错，就是肉馅儿里全部都是萝卜和粉条，并没有肉。 她们吃早饭的时候，沈杰和沈妈妈也过来了。沈妈妈还问了下水煎包的肉馅里用的是什么肉，老板哈哈大笑：“没用肉，就用的猪油，里面都是萝卜和粉条。” 周围吃早饭的人都哈哈大笑，这水煎包肉的和素的一样的价格，怎么可能放肉。 沈妈妈笑了笑，要了三个“肉”的，要了三个素的。说起来素的就更搞笑了，素的水煎包内馅儿是韭菜、鸡蛋和粉条，里面还有虾皮。 说起来，素的里面倒是有那么点点肉腥。 点完餐，沈妈妈和沈杰跟季凉她们凑了一桌，吃过早饭，两个人就背着书包进市七中继续考上了。 上午一场考数学，下午考化学和政治。 考完两个人没有留下吃晚饭，出来就觉得累得难受，回去的大巴车上都靠在妈妈身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就算是这样，两个人到家之后也不敢耽误太久，随便吃了两口饭就去学校赶着上晚自习。 两个人一起回来，一进去班里学生就哦得起哄起来。等着两人坐定，张红霞和田二虎就凑过来，直接问沈杰：“你也准备考市七中，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沈杰：“试试看呗。”一副很洒脱的样子。 季凉并不敢因为在市七中考过就放松下来，晚自习的时候听课也很认真，倒是后面的沈杰总有点三心二意，被老师点名了之后才安静下来。 一周后就是中招考试了。 同样的安排，但是大概是经历过了市七中的入学测试，季凉反而心平气和，沉下心来做题的时候甚至觉得中招考试的题目还要简单容易一些。 中招考试前刚好下了一夜的雨，之后的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考试。 等到两天考完，季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旁有人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还有女生抱在一起哭。 她挠了挠脑袋，转头看向同一个考场出来的尹娟。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尹娟的脸色有些不好，不过还是冲着她点头笑了笑。谁也没有那种抱头痛哭的冲动，毕竟真正把时光用在努力学习的人，心底更多的还是平静和如释重负。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只等着成绩出来了。 季凉和尹娟是在本校考试的，都是沈杰和张红霞、田二虎这次都分到了外校考试。所有人考完直接回家，过了两天才重新回校对答案估分。 季凉在这两天里，几乎是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了。 季女士经历过她一次长时间睡觉，这一次倒是没那么慌张了，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搬到了季凉的屋里，守着她，免得季凉半夜醒过来渴了饿了什么的。 季凉睡了两天才精神过来，这天收拾收拾，换上了季女士给她做的一件海军蓝的连衣裙去学校。 这还是她重生回来之后第一次穿裙子，换上的一瞬间季凉甚至有种别扭的感觉。 季女士左右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地拍了下手：“漂亮！” 季凉见季女士喜欢，穿着凉鞋略微在院子里走动了几步，感受着到小腿肚的裙摆微微晃动，温柔地扫过了她的小腿。 她慢慢放松下来，回头冲着季女士笑了笑。 海军蓝的连衣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连尹娟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最后被其他女生拉过起来，一边看着她的裙子，一边仔细听她跟其他女生说话。 大概大家都放松了下来的缘故，季凉觉得尹娟这种别别扭扭的样子也很可爱。 裙子是季女士做的，季女士裁缝店里有售，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去预定的。 这一条连衣裙做下来大概要二十块钱，也可能会稍微低的。 “到时候报你的名字，能不能优惠啊！”有女生忍不住问道。季凉想想，笑着道：“应该是有优惠的。打个九折不成问题。” 班里女生就都欢呼起来，还有人问能不能做别的颜色的。 一群女生热烈的讨论起裙子来，让男生们都有点不明所以，觉得才两天不见，班里的女生仿佛都换了个人一样。 第123章 章老师很快进来，让人都做好，开始念答案。 语文试卷还是很简单的，到最后章老师还说了下作文。这个作文并不复杂，只要抓住难忘，结尾进行升华，字迹工整，不要出现错别字，得分就不会太低。 接下来是其他科目的答案。 等公布完之后，她又把答案贴在了前面黑板上，方便没来的同学估分。 “你考得怎么样，季凉？”沈杰伸手轻轻戳了下季凉的胳膊，温热的皮肤光滑又有弹性，让他脸都不由泛起了一层绯红。 季凉没注意沈杰的异样，只低头看着自己列出来的各科的分数，不太确定地说：“我得再去看一眼物理和数学的答案。” 这两门科目是她的弱项，她不太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听清楚了章老师念的答案。 黑板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季凉过去的时候尹娟看了一眼略微让开些地方让她挤进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尹娟朝她笑了笑转头继续拿着笔对自己的答案。 季凉也没有多说什么，认真看了数学和化学最后两道答题的解题过程和答案，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超常发挥了。 她的总分算下来有五百九十一。 这分数比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还多出来十多分，数学和化学她都拿了满分，物理错了一个小填空题扣两分，语文她这一次终于把基础的选择题都做对了。 不过作文一般情况下都是会扣2分左右的，阅读理解和文言文断句她这次全对，而阅读理解也都抓住了重点。 季凉语文估分在97-98分之间，政治同理估分98，英语同理也是98分。 这样的分数简直让人咂舌。 沈杰见她低头拿着笔在本子上画来画去，忍不住起身往前倾，居高临下看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被季凉一圈圈画出来的圆，圈在其中的分数。 五百九十一！ 沈杰瞪大了双眼，他这次的估分是五百八十八，已经觉得很高了，没想到季凉的更高。 不过他倒是没有咋咋呼呼的叫出来，反而重新坐回去又伸手戳了戳季凉，“考得怎么样？” 季凉犹豫了下，还是把本子递过去，无声地看着沈杰。 “厉害了。”沈杰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给她看了自己的估分，“我这次要被你压下去了。” 季凉抿唇笑了笑，对于沈杰没有怀疑自己的估分还是很高兴的，“也许是我太乐观了。”毕竟，作文跑题啊之类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的。 沈杰倒是无所谓，笑了笑看向季凉手腕上的橡皮筋：“你比我努力，考得比我好也是应该的。”至于自己每天努力学习的事情，就不准备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张红霞这会儿也兴奋得冲了回来，摇着季凉的胳膊低声喊道：“我估分在五百七！我是不是在做梦！”这也比她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好不少。 季凉摸了摸张红霞的脑袋，“没做梦，也没发烧。” 张红霞哈哈笑了起来，道：“这次我上一高倒是十拿九稳了。”说完她又问了季凉和沈杰的估分，知道了他们俩的结果之后，忍不住咂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田二虎今天没有来，不过听跟他一个考场的人说，他第二天考试的时候发烧，状态不是很好，估计得复读了。 三个人都为田二虎惋惜了一会儿，这才收拾东西准备领了毕业证离开。 章老师在办公室等着，见他们过来先是问了他们的估分，知道季凉的分数之后忍不住咂舌，半响才道：“你这分数，估计能是咱们县的中招状元了。” 然后又安慰沈杰：“你也考得不错。” “还有我呢，章老师！”张红霞忍不住开口。 章老师笑着看向张红霞：“你这一年进步也不小，看起来有个好同桌带动，确实事半功倍。” 张红霞嘿嘿笑了下，挽住了季凉的胳膊。 从章老师这边离开，沈杰原本还想私下问问季凉暑假准备怎么过呢，结果没想到张红霞竟然也跟着他们一道走。 他愣了下，脱口而出：“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要去季凉家，做一身衣服！”张红霞说得很是骄傲，反过来瞥了一眼沈杰：“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回家也是这条路。”沈杰黑着一张脸说。 三个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回去，张红霞确实是带着钱过来做衣服的。不过她家里条件也是真的不好，还是厚着脸皮用了季凉当初承诺的优惠。 季女士原本想着不收钱的，可季凉反而比她更快，直接算出了布料的价格报给了张红霞。 张红霞从一侧口袋里掏出来钱，没有十块的大团结，最大是两块钱，余下的都是一块和五毛，甚至是两毛一毛的小票。 “这都是我存下来的。”张红霞冲季凉笑了笑，“我学习成绩好了，这回考试成绩下来，估计还能找个家教的活干干，一节课少说也得一块钱。” “到时候我再来做一身裙子。” 季女士知道这是一个有志气的小姑娘，也不再推拒反而笑着道：“好，到时候你再来，阿姨还给你按照成本价算。” 张红霞笑笑，还把从家里带来的春日晒的笋干拿出来送给季女士。 “我吃了季凉好多的辣椒油和肉酱，这是我家自己晒的笋干，泡了之后炒菜炖菜都可好吃了，阿姨你尝尝。” 季女士收下了一包笋干，还有一些农家产的柴鸡蛋，回头给张红霞量好了身量，让她三天后来取。 张红霞开开心心，在季家蹭了一顿饭之后和季凉一起去新华书店看书。 她只看不买，不过也很爱惜书籍。季凉转了一圈，手头拿着一个大部头的英汉词典买了下来。 这本英汉词典五块钱，季凉眼睛不眨就买下了，看的张红霞格外羡慕。 “这个是必须的，咱们高中的英语要比初中还要深入一些，对词汇量的掌握要求也高。”季凉跟张红霞解释，这也是之前去市七中考试的时候，沈杰抱怨英语考试也超纲的时候，叶笙提议的。 两个人在书店消磨了大半个下午，出来张红霞还请季凉吃了个冰棍，两个人吃着冰棍逛街，只看不买也开心极了。 等送走了张红霞，季凉这才回家给沈城写信。 第124章 因为中招考试临近的缘故，季凉已经有一个月多月没有给沈城写信了。加上上一封信沈城也没有回，两个人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有联系了。 这次写信是告诉沈城自己考试已经结束，估分成绩不错，应该能上心仪的高中，等到八月底高中开学，沈城就再给她写信就可以寄到市七中了。 此外还说到她可能在八月份的时候会再去一趟首都，如果到时候沈城在的话，可以聚一聚，顺带给他带去几瓶好味道辣椒油和蘑菇肉酱。 最最后，季凉还是忍不住提了一笔，想让沈城帮忙看看首都还有没有要哪里有要出售的房子。不急是楼房也好，小院子也好，她还是想再买一套的。 这封信寄出去之后，季凉回头就找季女士研究她们两个的存款。 不说别的，只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季凉就觉得，她们还是得努力赚钱啊。 见季凉仿佛有心事的样子，季女士解释道：“不是你林姨经营不用心，而是天气越来越热，吃火锅的人也少了。还有就是，之前那家火锅店做了烧烤，拉走了不少的客人。” 夏日撸串喝啤酒，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咱们没有买空调吗？” 这个时候的空调多贵了，一台跟后世差不多，最起码是要两三千的。而且，想要买还得托人从南边送回来，又是一笔钱。 不要说季女士不舍得了，林薇雪也咬不下这个牙去买。 不买，她们的生意维持收支平衡之余，一个月还能有个三五百的收入。可要真买了空调，往里面投了六千不少，每个月的电费也是不少。 万一生意没有起色，那这一笔钱可就是打水漂了。 季凉没想到之前曾经提过的买空提的事情竟然搁置了，要真按照这两个人的想法，那她们的生意还要清淡到九月份，甚至九月底天气渐渐凉快之后。 而到那个时候，原本习惯来她们这边消费的客人，只怕都被对家给拉走了。 不要小看人的习惯性消费，除了一些格外追求味道的老饕、吃货之外，大部分人对于味道其实也很能将就一下的。 当一个人习惯性在一个地方消费之后，就很难会再想起去同类型的店里消费。 季凉没想到她专心学习这几个月里火锅店的发展竟然受到了这么大的冲击，之前端午节卖粽子的时候明明还火爆了一段时间的。 如今她和季女士的存折里有两万五千多块钱，其中只有三千多不到四千是火锅店这几个月的收益。余下的两万多，竟然都是这两个月里，季女士裁缝店的收入。 这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衣服一直都是暴利行业，自从季凉在学校的大会中带火了圆领掐腰和直筒裤，白色布鞋的套装之后，季女士裁缝店的生意就一直很好。 那一套衣服她卖得最多，卖出了近两千套。另外一件衬衣也卖得不错，有五百多套。除此之外，还有夏天的短袖和裙子等等。 几乎是裁缝店里每出一套衣服，都会被抢空。最重要的是，季女士已经和市里一家服装店达成了协议，这家服装店专门从她这里进货，作为二手批发和零卖的渠道。 这家要货多，给钱也痛快。 就比如季凉估分那天穿的裙子，这家服装店开口就先预定五百套，并且付了两成的定金。 季女士如今胆子大了许多，一套衣服的批发盈利在七到十块钱左右，如果是放在她店里零售，那利润就更高一些，在十五块钱左右。 如果不是刚批发了不少的布料，季女士手头的钱更多。 季凉觉得，她娘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火锅店的生意也不能拉下不是。经营一个店不容易，好不容红火火锅店的名声打出去了，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林薇雪不愿意直接跟对方唱对台戏，激化矛盾，那她们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空调是一定要装的，这个投资是长期的，又不是只有今年一个夏天。季凉说服了林薇雪和季女士购买空调，而除此之外—— 季凉觉得，是时候把各种火锅丸子给苏出来了！ 撒尿牛丸，包心鱼丸，鱼豆腐，甜不辣，章鱼丸，还有各种包心鱼籽之类的丸子，季凉觉得自己能数得出来名字的丸子最起码有十几种。 除此之外，还有鱼排、蟹排，虾滑等等。 再着，毛肚、鸭肠、黄喉这些东西现如今算是边角料，卖得便宜不说，涮火锅还味道极好。 丸子是需要花费时间和功夫做的，而且p市属于内陆，海鲜类的东西几乎没有新鲜的。季凉划掉海鲜和鱼籽类的丸子，只留下了撒尿牛丸和包心鱼丸以及鱼豆腐这三样。 草鱼他们这边还是很便宜的，用来做鱼丸也很合适。 同理，鱼排可以留下，蟹排和虾滑删掉。 鸭肠好买，毛肚、黄喉之类的东西就得去屠宰场好好打听一下。 季凉反复是两个大人的主心骨一样，有了她出谋划策和分派行动，不管是林薇雪还是季女士都动力十足了。 不出三天，空调联系好两天后就能送到安装上。 鸭肠和毛肚、黄喉之类的采购也已经签订了协议。 季凉也做出来了撒尿牛丸和包心鱼丸等东西。 “这名字是不是有点……”林薇雪对撒尿牛丸的味道很满意，就是这名字……“咱们就不能换个？” “换个倒是没问题，但是一来这东西不是我独创的，是我看书里提到过的，南方的一种丸子。它就是叫这个名字，生动形象的表示了它内心儿是有汤汁的。” 季凉摊手：“林姨，你一时间能想出这样的名字，还能引起人的好奇心吗？” 林薇雪认输。 红火火锅店的宣传也就此开始，林薇雪找人印刷了不少的宣传彩页，印刷上她们新品的样子，还有一锅红汪汪的麻辣火锅。 宣传的内容也很简单，红火火锅店店面升级，空调开放，炎炎夏日清爽无比。 撒尿牛丸、包心鱼丸、鱼豆腐、鱼排等新品上市，一律八折。 欢迎新老客户品鉴。 第125章 红火火锅店的宣传铺天盖地的来了，因为大学现在还没放假，所以林薇雪他们一天一块钱雇了十几个大学生在全市各个地方发宣传页。 不管是商场门口，还是大的居民区，都有涉及到。 空调开放是个点，新品八折也很让人心动。 从开始宣传那一天起，客人们就开始涌入了店里。寒风阵阵的空调保证了大家吃火锅时的清爽，虽然吃着吃着还是会满头大汗，却有不少人觉得这样才是真的爽。 点冷饮汽水和啤酒的也不少。 火锅店的营业额简直是坐着火箭一样往上升，所有人几乎都在说红火火锅店，说这家的空调，说这家的会“撒尿”的牛肉丸，还有他们的毛肚和鸭肠、黄喉等。 还有现在难得的八折优惠，仿佛不去一次就是一次巨大的损失一般。 林薇雪每天算账算得眉开眼笑，现在这生意的火爆简直比刚开业的时候还夸张。 除了高考那两天她要陪着儿子叶笙之外，平时她简直不舍得离开火锅店。而随着高考的结束，来店里消费的人又是一次猛增。 林薇雪拿出了搁置已久的五分钟内结账送小礼品的活动。 叶笙见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休息了两天之后干脆也来火锅店帮忙。 两个考试结束的学生就撞在了一起。 “叶笙哥？”季凉看到叶笙也很是惊喜，笑着把手里的托盘给他：“二楼十六号桌的菜，你帮我送下吧。” 她把东西往叶笙怀里一塞，“大家都忙，回头我给你找个服务员的围裙哈！” 叶笙虽然有心来帮忙，可也没想到上岗的这块。他端着托盘上楼慢悠悠找到了十六号桌，到的时候正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抱怨：“你们上菜怎么这么慢啊！这都多久了……” 他端着过去，正好迎上一张熟悉的脸，对方的话一顿，唰得一下站了起来：“叶哥？！” “什么叶哥，不是说没联系上叶哥吗？”另外一边坐着的小伙伴没注意，正吐槽：“叶哥高考一结束就跑没影了，咱们几个特意去他家都没找到人……” “嘘嘘！”站起来的人冲他们挤眉弄眼：“真是叶哥！” 几个人回头，看到叶笙端着托盘，女服员正在往下拿菜的样子，不由目瞪口呆。 叶笙觉得这几个人可真好玩，冲他们笑了笑：“你们去找我了？我还在城里住呢，没回家。”林薇雪因为要照看火锅店的缘故，在附近租了一套小院子住，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准备了叶笙的房间。 叶笙回去家里也没人照顾，还不如住在小院里，林薇雪也放心。 等到菜上齐了，他冲几个人点了下头，道：“回头你们结账报我的名字，给你们打个九折。”他不知道自家火锅的盈利情况，不过想着九折应该不会亏本的。 同学们这会儿回过神来，嚎着：“叶哥你坑我们，这家店现在正搞活动呢，原本是打八折！” 周围的食客看看是一桌高中生在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吃火锅本来就是吃得一个热闹，倒是没有人嫌弃他们吵闹的。 叶笙没想到店里还有活动，犹豫了下说：“那就打完八折再给你们来一个折上折的九折，行了吧？” “叶哥局气！”大家伙拱手佩服，等到叶笙走了这才低声讨论：“咱们叶哥这是在这里打暑假工？” “叶哥家是县城的，之前也没听说家里条件不好，需要暑假出来打工啊？”另外一个人说。 “反正咱们别提就是了，免得叶哥脸上不好看。” “对对对，回头问问他什么时候放假休息，咱们再一起玩。”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人叹了口气：“等暑假结束，大家就天南地北了。” “那不会，叶哥肯定是报的a大，我虽然考不上a大或者b大，但是考个首都的师范大学应该还是可以的。”其中一个得意洋洋，“到时候我跟叶哥还在同一个城市。” 只是小伙子忽略了首都的大，就算是同一个城市，一年也不见得能见几次面。 叶笙下去被季凉逮着围上了店里统一的围裙，身为男生开始了往楼上送菜的艰难历程。楼上负责端茶送水的小姐姐可喜欢他了，长得好看不说，干活还利麻，送东西快得很，楼上客人的抱怨都少了，让她清闲不少。 叶笙干了好一会儿林薇雪才发现宝贝儿子来了，她倒是没拦着叶笙干活，只问他：“感觉怎么样， 是上学坐在可桌旁舒服，还是在这里干活舒服？” 叶笙抿了抿唇，擦过额头的汗才说：“哪一样都不舒服。” 林薇雪哈哈哈笑了一阵，这才问道：“那你是准备偶尔来帮个忙呢，还是天天准时来报到？” 叶笙心疼亲妈，自然是准备天天来报到的。反正整个暑假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倒是不如天天来帮忙。 林薇雪点了下头，转头对她的服务员领班说：“给他记上工时，回头一起算工资。” 竟然还有工资拿，叶笙觉得真不错。等到林薇雪离开之后还厚着脸皮问领班的小姐姐：“我工资怎么算啊，一个月有多少？” “你和凉凉都是按照暑假工的工资算的，一天一块钱的工资，干一天算一天，等到月底跟我们一起结算。”不过暑假工是没有提成奖金的！ 小姐姐知道这两个都是老板家的孩子，因此对他们很是和气，但是因为忙，所以该干的活儿也都吩咐他们去干，一点都不惯着他们。 季凉在火锅店已经干了一星期了，自觉自己比之前身体要好不少，人看着仿佛也瘦了点。 中招考试之前，季女士一天五顿给她安排吃的，早自习之前一杯鸡蛋茶，一块鸡蛋糕。早中晚三餐之外，下晚自习还有一份夜宵。 季凉原本还想控制体重的，结果每天回家都饿得抓心挠肺，早上那杯鸡蛋茶如果不喝了，早自习后半段胃里就难受。 无奈之下，季凉在六月份一日五餐，含泪怒胖六斤半！ 第126章 一开始她来也只是闲着没事，准备干个暑假工什么的，没想到最意外的收获不是工资，而是身材瘦了下来。 不过体重她倒是没轻多少，只不过是工作量大，她整个人看着都瘦了一圈。 店里的小姐姐可羡慕她了，私下问她怎么美白的。 季凉被问的一头黑线，想起自己刚重生的时候，皮肤还是健康的小麦色呢。 “大概就是初三一整年，天天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家里学习，没有晒过太阳吧。”防晒是美白的第一硬道理！ 小姐姐羡慕得不得了，留下了羡慕的眼泪。 她端午节之后请假了三天，回家帮着收割麦子，回来之后整个人晒得又红又亮，等到晒红的颜色褪下去，她整个人都黑了两个度。 这还是她干活的时候带着草帽呢。 她家里爸妈都黑得发亮了。 季凉爱莫能助，干农活真的是美白的天敌，那种程度的日晒，就算是全副武装得跟个阿拉伯人，只怕也不会好。 火锅店的生意在爆火了一段时间之后，到了七月底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 叶笙也过了最初天天爬楼梯，一晚上大腿疼得发抖的阶段。 这期间，他还去学校估了分，报了志愿。他高考发挥稳定，考上a大不说是十拿九稳，却也没有多大悬念了。 而到月底的时候，季凉这边的分数终于下来了。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电话查分，都是通知下达到学校，然后学校的老师再通知学生的。 因为之前市七中的考试成绩已经下来，季凉考得很好，已经拿到了市七中的通知书，所以对中招考试的成绩也没那么在意。还是章老师直接跑去了季女士裁缝店，告诉了在店里的季女士。两个人都兴奋得不行，又一起跑到了张叔的小卖部给季凉打电话！ “季凉，你考了593分！是全县第一，状元！” 虽然几经周折，不过章老师还是很兴奋，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都有点失真。 “沈杰他们考得也都不错，学校准备开个大会奖励你们，到时候你记得回来！”章老师说：“咱们学校这次考得特别好，比往年成绩都好，校长可开心了！” 季凉也开心，虽然中招考试的成绩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可考了个整个县的第一名，做了一次状元，实在是她两次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的美妙感觉。 季女士这时候才抓住了说话的机会，“你回来，娘给你做一套新裙子参加庆功大会！” 答应了章老师后天一定回去参加学校的庆功大会，她这才轻飘飘地挂断电话回去，开心地哼了一上午的歌都不自觉。 林薇雪见她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忍不住问了声：“这是有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季凉不好在店里小姐姐面前说——大家都当过失学青年，何必互相伤害。这时候林薇雪问起来，可算是让她有了个炫耀的渠道，她立刻表示：我，季凉本人，经过一年辛苦卓绝的努力学习，终于获得了应得的成绩。 她是全县中招考试第一名，怒考五百九十三分！ “这成绩真不错了。”叶笙刚好过来听到，笑着赞许道：“我记得我中招考试那年，全县最高分数也就比我多两分吧？是五百八十一？” 林薇雪点头，她对于儿子的成绩还是如数家珍的。 “你那年考试，有些感冒，所以没发挥好。”她家儿子也是学霸，成绩杠杠的。 也正是因此，季凉在他们面前炫耀地毫无压力，回头还跟林薇雪请假，要回去参加学校的庆功大会。 季女士也兴奋得不能行，留下章老师在家坐着喝茶，让马小枝作陪，她跑去小卖部买了一整袋的最贵的大白兔奶糖，散给街坊四邻。 因为是大喜事，张叔还给她便宜了点，只要了成本价。 一圈糖发下来，季女士这次喜滋滋回家，又拉着章老师说了许久，请章老师留下一起吃饭。 午饭做得也格外丰盛，季凉手艺好，可季女士也不差。加上马小枝帮忙，做了四菜一汤，有鸡有鱼有肉，外加一盘清脆的炒青菜，让章老师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季家美食的威力，饭桌上除了说季凉学习努力，询问季凉学习的小技巧之外，就是问这饭菜是怎么做出来的。 等到章老师离开，马小枝收拾碗筷，季女士就欢快地哼着小调开始把这些天想念女儿设计出来的裙子拿出来翻开。 她答应了要给季凉做一套新裙子的，这可不是随口说的。 季女士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设计本了，上面写写画画了不少平时有灵感时的设计，遇上特别喜欢的就会做出来自己穿着当样品，客人进来也能跟更直观地看到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偶尔一些客人也会看着设计本选定某一套衣服让她来做，只是这样的客人极少，只有几个固定愿意花钱的客人知道季女士的设计本。 她翻看着专门设计的少女感十足的裙子，上次给季凉做了一个海军蓝的连衣裙，这一次她准备做成上下分体的半身裙套装。 裙子做成百褶裙，褶皱压得细细的，裙摆大一些，这样小姑娘转起来会格外好看。上衣的话，季女士参考了水手服的款式，横格纹，大领子，还有一个同色系的蝴蝶结在前面。 这样的设计要是让季凉看到，大概率会喊一声：jk？ 不过季女士设计的百褶裙不是格子的，而是深蓝色纯色，也更长一些，到季凉的膝盖。上衣的横条纹也是深蓝色。因为颜色太过于重的缘故，所以水手服的大领子就做成了纯白色，只在边缘缝上一圈深蓝色的条纹作为呼应。 整个设计都很好看，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心怀女儿的缘故，季女士做得很快，做完之后还专门去找了找，买了一双白色、到小腿的长筒袜，搭配一双深蓝色的帆布鞋。 季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挂在店里做展示的，一整套的“jk”。 她错愕不已，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有时候，人们的审美，还是共通的？ 第128章 因为好味道建设前期，季凉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在上面，导致她第二次模拟考试成绩大幅度下滑产生了危机感，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季凉都没有再过分关注过好味道的后期发展了。 现在突然看到它的产品竟然都已经进驻到商家了，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仿佛有个从来没有过多关注的孩子，突然长大成人了一样。 五个人吃了饭又一起闲逛了一个下午，等到回去之后季凉才问起了好味道的事情。 季女士对好味道的发展倒是比季凉用心得多，听季凉问起就如数家珍的说起了好味道的发展史。总之就是，工厂的厂房用了二十天建成，生产线到位之后季女士亲自过去试着调整了生产的过程和配方，确认味道差别不大这才正式开始生产了。 “招工方面，咱们清水沟的人占了三分之一，不少准备去南方打工的人听说厂里招人都去应聘了。”清水沟几乎没有人知道好味道的工厂她们母女还占有股份，只知道她们跟工厂的负责人认识，就这还有不少人托人情托到了季女士跟前呢。 那段日子季女士烦不胜烦。 这些季凉完全不知道！ 现在她彻底放松下来，回过头来觉得自己临近中招考试那两三个月见是只学习学得走火入魔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都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状态。 见季凉一脸的惊讶，季女士叹了口气：“你当时眼里除了课本和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看不进去，小枝好几次跟你说话，你都没听到。上学路上，你张叔喊你，你也没反应。” 其实那段时间，季女士可担心季凉了。不过，她也知道专心学习的重要性，除了平时尽可能多空出些时间来跟季凉说话之外，并没有抱怨什么，只任劳任怨照顾好她的身体。 季凉听季女士说她前些日子的状态，听着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那段时间觉得自己可精神了，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学习起来更是精力四射。学习之外，她也很活泼，每天早起还会跳绳，跟季女士聊天说学校的趣事。 没想到，在季女士眼里，那个时候的她竟然都有些沉默寡言，甚至担心她会自闭。 季凉深刻反思了下，决定晚上好好陪着季女士说说话，等到明天一早再去火锅店里帮忙。 母女两个说话倒是不一定非要有个话题，聊起天来那个发散思维可以从十几年前季凉刚出生，畅想到十几年后季凉结婚生子。 季凉想起自己上辈子三十大几了也没个对象，不由有些心虚，换了个话题问起了好味道的生意如何。 “还行吧，我听展部长说，有县里的推广，咱们县的供销社，一些小卖部都有上货，卖得也还算可以。”季女士说。 季凉听这话音就明白，好味道的生意怕是不太好。 仔细想想也好理解，毕竟这干辣椒是他们本地的，虽然说好味道用了不少的香料和流程，味道可能比家庭自己做的好些。可能自己做，为什么要另外买呢？ 想要把工厂的生意做好，得把好味道的辣椒油和蘑菇肉酱往外面推广才是。 季凉思绪一下子就从母女柔情转换成了赚钱模式，认真想了想能做的推广，干脆又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跑去小卖部给火锅店那边打了个电话。 “叶笙哥，我这边有事，可能还得在家里待上一两天，你帮我跟林姨请个假。”过来接电话的是叶笙，季凉客客气气请人帮忙，道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叶笙看了看传出“嘟嘟”声的电话，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原本还想问问季凉，是不是县城里的高中学下过去找她，开出高额助学金留她在县里读书了。结果，根本就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挂断电话了。 季凉请完假，掏钱付电话费之后又干脆买了两瓶汽水，一包瓜子、一包五香蚕豆回去跟季女士继续唠嗑。 季女士喜欢吃五香蚕豆，蚕豆又酥又脆，炸开的外皮上面沾着小小的盐粒，一口咬下去又咸又香连着皮都可以一起吃掉。 季凉对于瓜子和蚕豆都喜欢，这瓜子不是后世一小袋一小袋的精装，而是一袋一百斤的那种，买多少老板就给称多少。 不过味道没得说，瓜子被密封的很好，没有受潮，就是很普通的五香味道，没有什么奇怪的调味。 橘子汽水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季凉在院子里点燃一盘蚊香，袅袅的烟雾轻轻飘动，散在了空气中，带出几分宁静来。 母女两人躺在竹床上，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一直到季凉沉沉睡去，季女士这才起身去屋中抱了夏天用的毛巾被出来给季凉盖上，然后拿着蒲扇缓缓扇动夜里的凉风，给她纳凉。 一夜无梦，第二天季凉是被蝉鸣声给吵醒的。 她从竹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喊了声：“娘？” 季女士笑着从厨房出来：“就知道你快醒了，锅里煮了下火绿豆粥，一会儿就能喝了。” 早饭是绿豆粥配爆炒绿豆芽，外加拳头大的馒头一个。 吃完早饭，季凉就拿着季女士给的电话本去给展跃旻展部长打电话，约他一起去好味道的工厂去看看，见一见好味道现在的厂长。 因为是合资的工厂，所以厂长的人选也是当初几方人都同意了的。 厂长牛旺财，已经五十出头了，是隔壁县一个食品加工厂的副厂长。牛旺财在食品加工厂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了，当上副厂长也有十几年了。 然而，厂长始终压了他一头，让他没有出头的机会。 所以，展跃旻查看了不少人的履历之后，一眼就相中了这位牛副厂长。 为了从隔壁县挖人，展跃旻还特意偷偷跑去隔壁县一趟，私下见了见这位牛副厂长，确认他是自己想要的人之后，这才发出了邀请。 两人一拍即合，牛副厂长带着勃勃的野心孤身一人来到了他们县。 第129章 展跃旻端着茶缸进办公室，人还没坐定呢就听到办公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头，不太想接电话。这些日子，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好味道的推广上，不过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 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闲心管其他琐碎的事情。 然而，电话却格外有恒心一直响着。门外的秘书都忍不住探头看过来了。 展跃旻瞪着电话，在快要结束之前终于憋着气拎起了话筒。 “喂，这里是商务部展跃旻。” “展部长，早上好啊。”季凉充满活力、清脆动听的声音就在电话里响了起来。不等展跃旻回想这是谁，她就大大方方自我介绍了下：“我是季凉，季贞华的女儿，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何止是见过面！ 展跃旻可以说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季凉是谁，并且想起了曾经在这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小姑娘手里吃的亏。 不过他心情反而好了起来，“季凉啊，早上好。你这一大早的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昨天和同学一起在一家米皮店吃饭，看到老板用的咱们好味道的辣椒油调味。”季凉笑着，用一无所知的欢快语气说：“看起来，好味道的生意不错嘛，所以特意打电话跟展部长说一声恭喜！” 提起这个，展部长就有些头疼，苦笑着靠在椅背上叹气：“你这是多久都没关心咱们好味道的工厂了。”季凉年纪虽小，可是那脑壳转得极快。 她这会儿主动撞上来了，展部长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之前学习忙，现在不是暑假了吗？ 展部长这会儿可没有什么“使用童工”的想法，为了引诱季凉帮忙，甚至卖惨起来。 电话另外一头，季凉原本就是想先打个招呼，不要让展跃旻觉得她太过于热情，把她当免费劳工看待。然后约个时间，他们一起去好味道的工厂讨论下发展方向。 谁知道竟然遇到了展跃旻“卖惨演戏”，她顿了顿把笑意给忍回去，认真听展跃旻表演，并且及时给予一定的正面反应。 展跃旻说到最后主动道：“你现在是不是放暑假了，本来我还计划晚会儿给季女士打个招呼一起去工厂讨论工厂的发展的，不如你也一起去？” 季凉倒是没有因为看穿了展部长的小把戏而故意摆架子，闻言笑着一口应下：“好啊，展部长定个时间吧，我和我娘都方便的。” 展跃旻闻言立刻定下了十点半在工厂碰头，等挂断了电话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轻啧了一声。 他这是又在季凉面前犯傻了。 季凉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女生，就算家里跟县里有合作的项目，也不至于让她突发奇想一大早打电话说一声“早上好”吧？ 她肯定是知道了好味道发展的不太好，这才主动打电话过来的。 结果，他自己没有想到这块，还故意在人小姑娘面前卖惨，想要拉人家过来帮忙！ 展跃旻想想都觉得丢人。 他一直提醒自己别小看了季凉，却没有想到从一开始他就小看了对方。 本来是送上门来的劳动力，偏偏被他搞成了主动邀请人帮忙，白白欠了个人情。这么一想，展跃旻心中难免有些懊恼，更觉得季凉就是个小狐狸了，跟爽利又干脆的季贞华完全不是一个性子。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展跃旻摇摇头，虽然心里有些懊恼可也没有生气。更别提什么对季凉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了，他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度量。 更何况，又不是季凉算计他的。人家只是先问个早上好，是他想要算计人，自己没想清楚就一头扑了进去。 不过，等到在好味道工厂门口碰见的时候，展跃旻还是伸手轻轻虚点了季凉两下，道：“小姑娘家，就该这么聪明，免得日后出去读书吃亏了。” 季女士以女儿为荣，跟人相处久了多多少少会提到季凉，说她学习努力，准备考市七中的事情。 季凉冲着展跃旻嘻嘻笑了笑，也不分辨什么。 她倒是挺喜欢展跃旻的性格，大方，人也和气，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官架子。 季女士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在他们身上徘徊了下，还是选择维护自己的女儿：“展部长客气了，有你这话，以后她去市七中上学我也就放心多了。” “这是拿到通知书了？”展跃旻扬眉，他可是知道市七中不好考的。 季女士点头，很是骄傲：“七月十几号的时候，通知书就发下来了。” 也就是说，中招考试成绩还没下来，市七中就直接发了通知书？展跃旻扬扬眉，对季凉道：“看起来，你之前的入学测试，成绩很好啊。”不然，市七中的录取通知书不会提前发的。 季凉倒是没有多骄傲，只认真道：“都是努力收获的结果。”她自认不是什么学霸，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全靠拼命而已。 三人说着进了好味道工厂，季凉是第一次来，不过季女士和展跃旻都是熟门熟路。厂长牛旺财早早就等到了门口，见他们进来立刻迎上来，客客气气跟两个人握握手，见了季凉也笑着问好。 他加入好味道的时候，季凉早就专心学习去了，因此并不知道小姑娘来是做什么，只当是暑假了季女士不放心女儿在家，就带着出来玩。 一行人很快到了厂长的办公室，等到秘书过来给每个人倒了茶水之后，展跃旻这才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咱们都是熟人了，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就不客套了。” 牛厂长点头，他就喜欢展跃旻没有虚假形式主义，说干就干的这一套。 他主动道：“那我就先说说厂里目前的情况吧。” 好味道工厂的发展，除了销路之外，其实还是有不少问题的。牛旺财说着，季凉在心里总结。无非就是，缺人缺钱缺生产线，但是因为效益不太好又不敢放开手脚干。 归根结底，最大的问题还是销售！ 第130章 展跃旻早就知道好味道发展的各种问题，这会儿听着牛旺财说，他下意识还去注意了下季凉的神色。 见季凉眉头微微皱着，认真思考的模样，他心底微微放松了些。然后又忍不住嘲笑自己，他也是个奔三十的人了，怎么竟然真的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说出去也是够丢人的。 只是，销售这部分是在不是展跃旻所擅长的。如今好味道的推销全靠销售部的几个员工。这些人每天也是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工厂的销售额度一直能够缓慢增长，全靠他们努力把好味道推广到附近几个县里。 这东西在乡下肯定是卖不出去多少的，要推销，除了本县之外最起码得是周边各县。 可销售那边总共也就三五个人，跑断了腿销量也没有展跃旻一开始所想的那么高，甚至没有达到一半。 平心而论，好味道的发展还算是不错的，最起码销量是一直是呈现上升趋势，也会有主动续订产品的单位回购。 只要耐心慢慢发展，在五六年内，肯定能够出成绩。 可展部长不愿意，他一开始的设想可不是这样一个温吞发展的工厂。他愿意亲自牵头这件事情，想要的就是工厂能够一炮打响，然后销售长虹。 牛旺财也不是这么想的，他愿意跟着展跃旻来到好味道，可不只是为了厂长这个头衔，他还想着趁着自己有能力，干出来一番事业，让那些拘泥于“工作经验”的人看看，他牛旺财是有当厂长的能力的，而且他能干得更好。 几个野心勃勃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是不太满意好味道如今的发展速度。 可一时半会儿，他们又拿不出来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牛旺财甚至在全厂颁发了一个奖励，只要是推销出去辣椒油和蘑菇肉酱的员工，不管是不是销售部的，都会有奖金，多推多拿。 这个办法确实给好味道带来了一波不小的销量，可还是不够。 不是说牛旺财和展部长能力不行，而是他们再好的能力还是会被时代所局限的。 季凉不见得就比他们能力强，可看惯了后世各种营销手段，如今听了牛旺财所说的难处，心里已经浮现了好几个行之有效的推销办法了。 等到展跃旻问到她的时候，她整理了下思路，落落大方的说了出来。 “我觉得，我们的推销方向，从一开始就不对。不应该在我们这边做重点推销，我们应该去远一点的地方。”周边的县镇都有种植这种辣椒，他们自己做虽然不见得有好味道那么好吃，可毕竟便宜啊。 不管是辣椒还是肉酱，都是生活的调味品不是必需品，而且在本地，竞争力会大幅度下降。 为什么雷渐千里迢迢的也要让她过去一趟？因为他做不出来她所做的那种辣椒油的味道。 为什么雷渐愿意用高价订单从她这里买干辣椒？因为这辣椒只有他们这里有，其他品种的辣椒做出来味道不对。 这是季凉能够成功的两个关键点，所以在本地不缺乏这种干辣椒，家家都会做辣椒油且经济并不发达的地方推广好味道，那势必是事倍功半。 季凉认真分析了他们的优势，结论自然是辣椒油要往市区，要往省会，甚至要往省外推销才行。 牛旺财第一见季凉，被她的言论引到的先是生气，后是仿佛有点道理，最后甚至忍不住佩服起来。佩服过后，他就有些为难。 道理他都懂，可他没有那么多的人脉。 当初牛旺财在食品加工厂当副厂长，也是有些人脉了。可他的人脉大部分都不符合季凉的要求——太近，有同品种干辣椒，经济条件可能好点，可销售量肯定达不到他们的预期。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可以试试跟之前食品加工厂的老客户聊聊的。 牛旺财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弱项，简单说明了自己的人脉，然后就把期望的眼神落在了展跃旻身上。 展跃旻在官、场，认识的人肯定多，也更远一些。 但是，他是本县商务部的部长，又不是推销人员，让他联系人推销好味道的辣椒油和肉酱，怎么想仿佛也不太合适。 季凉忍不住笑了起来，提醒道：“展部长当然不用主动推销，但是可以送啊。” 送？ 牛旺财和展跃旻一起看过去，季女士下意识挪动了下身体，试图挡住他们太过于灼热的目光。 季凉笑着握住了季女士的手，探头出来道：“跟许久不联系的同窗啊、同僚啊，以前调任到其他地方的同事，老领导之类的人送些咱们县的特产，这又不算行贿。” 展跃旻觉得豁然开朗！ “把东西送出去是第一步，我还是对咱们产品的味道有信心的，只要他们尝了，喜欢吃辣的那肯定会喜欢咱们的辣椒油，不喜欢吃辣的也没关系，五香味道的蘑菇肉酱味道也很不错。”他笑着道：“这再有不到两个月就是中秋节了，各单位的节礼也不会只有月饼，总归是要添些水果啊什么的。” 他倒是不用直接写，你们要不要选购我们县的土特产当节礼这么直白，只说他们县内部拿这个当节礼，大受欢迎，对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而且这还是小头，最重要的是，看看那边回信喜欢好味道的产品，然后直接派销售员过去推销给各大商场和供销社，到时候再写信让当地的朋友照顾一二，市场也就打开了。 虽然不至于像他想的这么顺利，可总比在本地打开市场要容易得多。 展跃旻双眼都闪闪发亮，看向季凉道：“季凉同学，你这办法真不错。我没有看错人！” 季女士很好，做事也周全，可是这种灵光一闪的点子，却只有季凉能够想到。 特别是那个推销的方针——不能就近推销，要去远一点，更远一点的地方推销，这样才能抢占对方的空白市场。 亏他虚长了这么多岁，竟然没想起那句老话。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是时候让其他城市的人尝尝他们“好味道”这个外来的和尚是什么味道了！ 第131章 这一场会议季凉只开了个头，后续都是牛旺财和展跃旻在讨论，季女士偶尔也帮个忙。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唯一的人脉大概就是火锅店了。 到时候可以把辣椒油和蘑菇肉酱放在火锅店里卖。 参考之前卖粽子的办法，先给人试吃，或者是分装成小一点的盒子，直接消费多少送一盒辣椒油，一盒蘑菇肉酱。 市里虽然也能买到做辣椒油的干辣椒，可按照季凉的分析，毕竟经济条件要好很多。不少家庭都是双职工，大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做辣椒油或则蘑菇肉酱这种东西。 而这两样还能直接拌面吃，为大家节省做饭的时间。 除此之外，季女士表示还可以跟之前定做粽子的几个单位联系，送出去一批样品。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不得不说，牛旺财和展跃旻都觉得在好味道的推广上，季女士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所以一开始遇到这个难题也没有找她这个股东商量过，每次开会虽然带着她可给她说话的机会也不多。 没有想到，这个大难题，竟然在今天被这母女两人轻描淡写解决了。 不说旁的，季女士说的他们粽子的价格，那可是比一般的要贵上不少，能舍得订她们家粽子当节礼的单位，那会是穷单位吗？ 他们好味道的产品，味道又是真的好。 牛旺财觉得，只要推销出去，之前定过粽子的单位十有八、九是会订他们的辣椒油和肉酱当中秋节的节礼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看着平平无奇的季女士，除了提供方子之外，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脉！ 几个人一直讨论到了中午快一点，还是牛旺财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季凉这边，有茶水和瓜子花生，她旁听加吃零食，偶尔还会给季女士塞一把花生，所以她们母女俩都不怎么饿，倒是牛旺财和展跃旻这会儿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这都快一点了，咱们干脆去食堂吃饭。正好让你们都尝尝好味道食堂的味道怎么样！”牛旺财精神大振，虽然饿得狠，可还是喜气洋洋的。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餐时间，食堂里没几个人，菜也没剩多少了。牛旺财直接让人做了小炒，都是食堂的特色菜。不过其他人吃的是大锅饭，他们吃小炒，味道还是更好一点的。 最先端上的是现有的炖的一份萝卜牛杂，一份五花肉豆腐泡，还有一份凉拌海带丝。 两份荤菜里，肉类都不算多，大约有一半。这还是他们来吃，特意多盛了些肉类，正常食堂菜的话，估计肉类会更少。 不过味道都很好，一吃就知道，不管是萝卜牛杂，还是五花肉豆腐泡，都是用骨头汤炖出来的，而且炖煮的时间够长这才能够彻底入味。 不说别的，萝卜就比牛杂还好吃。豆腐泡里面也吸满了汤汁，一口轻轻咬下去，汤汁在口中溢出香浓的味道让人一瞬间就得到了满足。 海带丝酸酸辣辣的，格外清爽，正适合夏天没有胃口的时候吃。 除了这些，不一会儿食堂那边还送来的回锅肉和炒花菜、炒青菜。食堂的大厨笑着道：“厂长和部长你们来晚了，咱们的菜大部分都是用的新鲜食材，后厨现在空了不少，只有这些先凑合吃了。下次让牛厂长提前说，我给你们做我最拿手的红烧大鲤鱼，露一手！” 展跃旻对食堂的伙食还算满意，这不是他吃过最好的食堂菜，但是绝对不差。 主要是味道也好，真材实料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和味道。 大厨见他们满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又让人送来了几瓶冰镇汽水给他们消暑。 季凉原本不太饿的，然而不知道是大厨手艺特别好，还是被凉拌海带丝给开了胃，吃了一大碗的米饭，连带着萝卜和豆腐泡都吃了不少。 炒花菜也好吃，炒青菜因为用的是大灶，反而更鲜嫩可口，她也扒拉了不少。 展跃旻看着她吃得香，甚至也跟着吃了不少，一桌子的东西，他们四个人外加展跃旻随身的秘书，总共五个人，竟然是吃得干干净净，连两个炖菜里的汤都被拿来拌饭了。 牛旺财见他们吃得好，也放心了。 毕竟，不管什么工厂，食堂的油水都是很足的。现在管着食堂的就是刚刚来的那个大厨，手艺没得说，后厨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会乱七八糟让人一看就没了食欲。 最重要的是，这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小舅子。是发妻最小的、最宠的弟弟。 不过，他敢用自己的小舅子，也是知道他的秉性，比较放心的。 吃过饭，牛旺财又带着他们在工厂里转了一圈，商定了他们这一段时间的生产量，还有各家都需要的样品的数量，回头让人一并给送过去。 展部长这边倒是没那么复杂，不用送去他办公室。他到时候写好信，打过电话，直接送去邮局给寄出去就行了。 季女士直接和季凉一起带了两箱去市区，东西就放在了火锅店里。 林薇雪见着这些东西吓了一跳，听季女士解释了一番笑着道：“我当什么事情呢，没问题，就放在我们这边当赠品也行，卖也行。不过到时候我要是批发的话，价格可得给我优惠点。” “那绝对没问题，你放心就好了。” 辣椒油和蘑菇肉酱各留下半箱在火锅店，余下的季女士装成了一整箱，然后联系张玉树给他送去了。 张玉树一开始不肯收，后来说是好味道新品的推荐试吃，这才同意了。 季女士带着季凉一起过去送东西，整整一箱的东西吓了张玉树一跳，“不是说试吃吗？”他以为只有一小瓶，谁知道这么多！ 季女士笑着道：“张校长，你可是管着那么大一个学校的，这点我还怕不够分呢。你先分着让大家都尝尝，到时候不够吃了再联系我，我还给你送！” 张校长这才确信她真的是在新品推广，想了想笑着收下，道：“那行吧，我直接放学校采购部那边，让他们分着尝尝。” 季女士见他闻音而知雅意，立刻把辣椒油和蘑菇肉酱各拿出来一瓶塞他手里：“这个张校长留着吃，余下的我和凉凉搬去采购部！” 第132章 张玉树怎么可能真让季女士搬着一整箱的东西去采购部，他一个大男人空着手也不好看。 收下那两瓶给他的酱，他转身搬着箱子带着人去了采购部。 采购部的人见着张玉树就笑着迎上去，“张校长这搬的是什么好东西啊？”他说着顺手接过去，“还挺沉的！” “是一些辣酱和肉酱，回头中午的时候你给每个办公室送上两瓶，让老师们尝尝。”张玉树笑着说：“要是觉得好吃，咱们回头就定点当员工福利。” “哟！张校长这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咱们学校的老师啊。”这会儿还在学校上班的老师不多，都是高三的老师和学生，这点分给老师们倒是足够了。 张玉树笑了笑，他是副校长，分管的内容里就有这么一部分，所以做个顺手人情也是没问题的。 采购部的老师笑着应下，把东西放回了办公室又闲聊了会儿这才目送张玉树他们离开。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问季女士和季凉是谁，也没有问他们跟张玉树的关系。不管是谁，是什么关系，只要东西好吃就行。 如果东西不行，谁也别想走门路赚他们学校的钱。 他想着回身进了办公室，看了看摆在一旁的箱子，干脆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辣椒油和肉酱都是用透明的玻璃瓶装的，这会儿阳光正好照过来，辣椒油被照着显得格外的红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漂亮颜色，简单形容采购部老师的感受的话，那就是—— 好看吧，好看就是好吃。 他本身就喜欢吃辣，看着那诱人的色泽忍不住直接打开了一瓶，用勺子舀了一点，空口就直接吃了起来。 辣椒油入口，第一个感觉不是辣，恰恰相反第一个感觉是香。 那种香醇的味道让人沉醉，等到香味慢慢褪去，辣味才渐渐浮现出来。但是这并不是说辣椒油不辣，它很辣，而且是越来越辣，有一个辣味的递增过程。 到最后，采购部的老师脸都微微有些涨红了，赶忙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下去。喝了一杯凉茶之后，他这才舒了一口气，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好！” 再看看辣椒油的牌子叫好味道，他忍不住点头：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说起来，张校长这两次推荐的东西味道都不错啊，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采购部的老师想起上次的粽子，不由一愣。 他之前就隐隐觉得跟在张校长身边的女人有些眼熟，现在想想不就是之前来送粽子的老板娘吗？当时还问了他不少学校招生的问题，难不成她身边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就是她女儿？ 也不知道考上他们七中了没！ 采购部的老师发散思维了下，回头这才开始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按照现在还在校的老师所在的办公室划分了下，给他们送去。 这东西味道不错，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了，让老师们都尝尝。 真喜欢的话，学校就多采购些，不用等到逢年过节，平日的福利采购也能发点。 采购部老师哼着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哪几个老师不能吃辣，到时候他可以拿他那份的蘑菇肉酱去换辣椒油。用肉换辣椒油，肯定没问题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送完了东西，季女士出了市七中的大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甚至忍不住拍了拍心口，完全没有了刚刚在张玉树面前镇定自若，落落大方的样子。 “这就行了吧？”她回头看了看，“咱们辣椒油和肉酱味道都不错，他们应该会喜欢才是。”就算不喜欢吃辣，肉酱也有五香的。 市七中老师福利好，虽然辣椒油和肉酱贵了点，可并是真材实料，他们应该愿意采购的。 季凉见到了季女士不常有的一面，忍着笑意道：“肯定没问题了。就是咱们东西都送完了，另外一些单位怎么办？” 她故意这么问，想看看季女士怎么处理。 “让好味道工厂那边给咱们送呗。”季女士道：“我愿意亲自跑一趟市七中，那是想着等开学你就要来这边上学了，先混个脸熟，以后你在学校有事也能找那位张校长帮忙。” 她说着瞥了一眼季凉，脸上带着些许的担忧：“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外面读书，我在家里离得远，你得学会照顾好自己。也不要委曲求全让自己吃亏，有事情就找你林姨，实在不行就找那位张玉树校长。我看着他人挺好的，和和气气，不像是不讲理的样子……” 上辈子，季女士可没有对季凉说过类似的话。 季凉过了十三岁生日要出去打工的时候，季女士恨得拎着扫帚差点打她一顿，后来季凉跑得快她没打到，气得自己坐在堂屋门口哭了一场。 等到季凉走的时候，她的叮嘱也带着怒意，只道：“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就回来，别硬着脾气跟人赌气吃大亏！” 季凉当时满心满意憧憬着未来，被季女士当头一盆冷水下来，不开心地嗯了两声，跟着人上了车，根本就没看到身后的季女士看着她上车眼泪都掉下来了。 季女士那一次是哭着回家的，很久之后季凉才从同村的人口中知道。说她当初第一次出远门，季女士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了一路。 季凉当时听得心里发酸，回头也没有跟季女士提过这件事情，只暗暗藏在了心里。 没有想到，如今她换了一种活法，季女士也变得温柔许多，再不隐瞒对她的关心了。 季凉一把搂住了季女士，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藏住自己的眼泪，低声说：“娘你放心，我机灵着呢，肯定不会吃亏的。” “我才不怕你吃亏！”季女士一把推开季凉：“这么热的天，别蹭来蹭去的。我是怕你欺负别人，回头要找家长了！” 季凉听着这话，低头笑了笑，偷偷抹掉了眼角的余泪，心里只觉得又酸又张又温暖。 两辈子了，季女士还是这么嘴硬心软。 第133章 之后的事情就更简单了，季女士这边给各个单位大电话，先是用火锅店的名义自报家门，然后说回馈顾客送一些好味道的辣椒油和蘑菇肉酱过去，给老顾客品鉴品鉴。 就算是都知道她的意思，可白拿的东西谁不乐意要呀。 “不过咱们丑话可要说在前头，东西要是不合适，我们可是不会定的。”电话里对面的人说的话季女士已经听过好几次了，此时应对起来也不慌不忙。 她爽利地笑着道：“看您说这话，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放心，东西再好要是不合适，也不影响咱们的情谊。” 至于什么情谊，当然是老板和顾客的情谊了。 对方痛快应下了，季女士笑着道：“那这两天我就让人把东西给您送过去。” 敲定了最后一单，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看向牛厂长，把手里记下的电话了地址，还有各个单位的名称都送了过去。 牛厂长千恩万谢：“季妹子，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季女士并不居功，只笑着道：“我也是当个敲门人而已，这门敲开了，之后能不能进去就不是我说得算了。” 不得不说，为了打开市场，牛厂长也是下了血本的。每个单位都跟市七中一样，送过去了一整箱的酱料，其中六瓶辣椒油、六瓶蘑菇肉酱，就算只看成本价也得花上十几块钱。 季女士联系了不下十个单位，再加上放在火锅店试吃的，成本算下来都快两百了。 没想到，临走的时候季女士还有要了一箱辣椒油和一箱蘑菇肉酱。 牛厂长心里虽然有些打鼓，不过倒是没有迟疑立刻让人给装在了季女士自行车的后座上，绑得结结实实，免得路上颠簸再摔坏了。 绑在自行车上之前，季女士直接让人也是一样一半拆开装好。这一看就是准备送人尝尝的，牛厂长有些打听下这是送谁的，又觉得有些交浅言深。 季女士骑着自行车离开，没有回裁缝店反而是直接去了邮局。 季凉之前给了她沈城的联系地址，让她寄两份过去给沈城，此外还有季凉写的一封信。 季女士倒是有些好奇季凉究竟跟沈城写了什么，临走的时候还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问了季凉一声她能不能看。 女儿大了，当娘的总归是要小心些。 季凉倒是没有多少心思，更没有想到季女士这样算不算侵犯她的隐私权，只手一挥道：“随便看，到时候把信封好就行了。” 那信上实在没写什么奇奇怪怪的内容，大约就是寄过去了三四封信，沈城都没有回。不知道他是太忙了，还是信件中途寄丢了。 这次给他寄过去两份东西，一份是单独送给他吃的，另外一份托他给雷渐送的。 除此之外再次提了八月份会抽空带着季女士去首都玩的事情，说希望到时候沈城能在，可以见面。她已经顺利考上了心仪的高中，要谢谢沈城和雷渐给她的那些学习资料。 季女士看着季凉如今变得干干净净的字迹，偷偷舒了一口气把信封好，然后按照季凉给的地址把信和分好的两箱东西一并寄出去。 季凉倒是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要去首都的事情，还说要带她去玩，真的是人小鬼大。 不过季女士知道了，倒是也没有特别反对。首都她之前也去过了，当时第一次出远门，她心惊胆战的。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觉得也挺有趣。只可惜，当时去的时间短，季书华又生病了，她根本就没有好好在首都转一转。 比如去一趟长城，看看故宫，再升一次国旗什么的。 季女士开始准备起来，而火锅店的生意再热闹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又恢复的正常的客流量。 季凉准备功成身退了，偏偏这时候本市他们对家的火锅店的人找上了门。 对方倒是没有很霸道，只是秉着和气生财的想法，想要从他们这里购买各种丸子。 林薇雪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红火火锅店里的各种丸子可以说是他们这次的制胜法宝了。可对方也很有诚意，还找了个中间人说和。 p市这么大，他们两家火锅店实际上并没有完全吃下这个城市的客源。而且，两家的店面离得不算近，连着消费圈子重合的都不算多。 中间人这些话林薇雪是听了进去的，最主要的是说这话的人的身份让她有些忌惮。 这位算得上是她火锅店里的常客，每个月总会来那么两次的。之前火锅店里免费送的粽子，这位客人也定了几百个，林薇雪这才知道他是在市土地局工作的。 大大小小还是个领导。 有了这样一个中间人，林薇雪说要跟合伙人商量下，实际上还是妥协的意思居多。 中间人明白，笑着又订购了十箱辣椒油，二十箱蘑菇肉酱，这才离开了。 这样的手腕，算得上是给一棒子又给个胡萝卜了。 好味道的东西放在她店里卖，她给出的价格自然不可能是出厂价了，辣椒油每一瓶加了五毛钱，肉酱直接加了一块。中间人定了三十箱，她直接就赚了两百六十块钱。 林薇雪觉得这件事情只怕不好拒绝，还想着要如何说服季女士和季凉呢，没想到她特意拉着季凉回了县城，才说了个开头季凉就直接道：“没问题。” 他们这生意做了也快有一年了，对家的火锅店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动作，不管是打折也好，夏日推出了烧烤也罢，都是正常的商业促销活动。 而且就连这次想要丸子也是认认真真找了中间人来说和的，不说旁的，季凉觉得对方人品还行，两家属于良性竞争，没有什么不愉快的。 “可要真给了对方，咱们的生意……？”事到临头，林薇雪又有些犹豫了。 季凉摇摇头：“一开始咱们生意这么好，也不是因为各种丸子，对不对林姨？” 林薇雪一愣，半响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钻牛角尖了。 “行！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给他们一个准信！”林薇雪问道：“就是要供应两家的丸子，你们这边没问题吧？” 第134章 牛肉丸、鱼丸等等，这些只有一开始的时候季凉和季女士加班加点做了一批，之后两个人回了一趟清水沟，专门招了季女士的亲堂哥，也就是租了她家地的季大哥季书国。 让他和堂嫂张巧两个人在家做。 这个活儿累人，不过需求量不算大，只他们两个人来做就足够了。 这笔钱季女士是不赚的，他们直接供货给火锅店。 如今要加大产量，那跟季书国说一下就行了，至于是招人，还是让家里人帮忙，这他自行安排就可以了。 季书国对季女士很是感激，这做丸子的活儿看着累人，可也赚钱，一个月他和她老婆只供应红火火锅店一家，差不多就能赚个百十块钱。 如今再加一家，还是他们火锅店的对头，季书国就私下问季女士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季女士笑着道：“我敢给你介绍生意，那自然是没有大碍的。” 季大哥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如今越发精神，仿佛也更年轻漂亮了的季女士，笑着道：“如今你日子过得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季女士笑了笑，她跟季书国很是亲近的，这些年来也没少受他和张巧的照顾。如今能回报一二，她当然也很开心。 说定了这件事情，又领着季大哥去了一趟对家的月月红火锅店见了见人，这桩事情也就算办完，可以准备去首都玩的事情了。 季凉至今没有收到沈城的回信，去买票的时候发现卧铺票并不好买。她迟疑了下，翻出了记事本，找出了那位庄司机的联系电话。 庄司机接到她的电话，听到她自报家门立刻就想起来了，笑呵呵问她有什么事情。 季凉不说联系不上沈城，只道：“我们县新出了一种辣椒油和蘑菇肉酱，我给您送去些。另外，我和我娘想要这几天去一趟首都，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您给看看能买来卧铺的票吗？” 这个时代坐火车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要说是高铁了，连特快车和空调车都没有，有的只有绿皮火车。慢悠悠，摇摇晃晃一整夜，十几个小时才能到首都的。 而且暑假的票卖得还挺快，季凉不想让季女士受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去挤在硬座车厢里，只要厚着脸皮找人帮忙了。 庄司机闻言哈哈笑了两声，“行，我这就帮你问问。你现在在火车站附近吗？你稍微等会儿，我有了消息给你回电话。” 季凉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之后又给火锅店里的林薇雪联系了下，让她帮忙找人送几瓶辣椒油和蘑菇肉酱过来。这会儿火锅店不算忙，林薇雪应下，让季凉说清楚位置在原地等着。 季凉挂断电话付钱，买了一个雪糕。 小卖部老板知道她要等人，还给了她一个马札让她坐着等。 季凉等了一会儿，吃完了雪糕又要了一瓶汽水。 老板笑着摇着蒲扇没给她拿，道：“小姑娘安心在这里等吧，不用特意买东西，我不赶人的。” 季凉冲老板笑了笑，坐着等了一会儿庄司机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后天晚上七点的车票，行吗？”庄司机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季凉大喜，立刻说没问题，问多少钱。 庄司机倒是没跟她客气，报了票价之后道：“你再等我半个小时，我给你送去。” 季凉深深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先让人送了辣椒油和肉酱过来。 不过她没想到来送东西的竟然是叶笙。 叶笙骑着自行车过来，用布袋子装了她要的两样酱。他额头上都是晶莹的汗珠，见到她笑了笑问道：“怎么在这儿等着？” 季凉连忙让老板开了冰镇的汽水，一瓶递给他然后才道：“我准备买火车票去首都，不过不太好买。”说着她顿了下，问叶笙：“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没？” 两个人虽然一起打工，不过叶笙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忙起来两个人甚至一天都说不了三句话。 这会儿闲聊起来，季凉才想起来这都已经八月三号了，如果录取的话，应该已经收到通知书了。 叶笙把自行车停到一边，和季凉一起站在小卖部门口一侧说话。 “七月底的时候就收到了。我妈还想摆酒庆祝一下，不过被我拦住了。”叶笙说得轻描淡写，一旁季凉却是忍不住要激动：“a大？” 她声音都有些发抖，眼底更是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 叶笙看了她一眼，见状笑了笑：“是啊，a大。” 季凉就忍不住问：“那你要跟我们一起去首都吗？我找人定了后天的票。”说到这里，她顿了下才补充：“是卧铺。” 这会儿卧铺票有多难买，叶笙是知道的。他原本还想早点去首都，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的没想到一直没买到卧铺票，才耽搁到了现在。 听季凉能拿到卧铺票，叶笙立刻站直了身体，“你说真的？” 季凉带头，盘算着能不能跟着叶笙一起先去a大看看。上次去的太匆忙，都没赶上去a大。 而且，大概是她心中对国内最高学府的憧憬吧，总觉得a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叶笙闻言立刻道：“那我也要两张，我想带着我妈一起去首都转转。” 季凉都能想到带着季女士去首都玩，他当然也想要带着林薇雪一起去了。 反正这人情是欠了的，季凉干脆又跟庄司机打电话，问能不能再多买两张卧铺的票。 庄司机这次没有再去问，笑着道：“那就刚好同一个车厢的，给你安排在一起，你们路上也有个照应。” 叶笙干脆也不走了，直接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两条大长腿斜着伸直，跟季凉一起等待庄司机送票过来。庄司机动作并不慢，大概就是半个小时多点，还真把连票的四张卧铺票给他们送来了。 季凉赶紧把准备好的辣椒油和肉酱给他，顺带还从叶笙那里拿到了几张内部优惠的六折券一并塞了进去，笑着道：“这是我们自家开的火锅店，您有空了可以去尝尝看。” 庄司机笑着道：“别您啊您的，听着我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样，你年纪小喊我一声叔好了。”他接过东西，又看了一眼叶笙：“这位是？” 他记得沈城那小子对季凉很是上心，原本还没多想。如今大半年过去，季凉跟抽条一样长高了些，大概是吃得好，人也开始发育了。 这么看着，他就觉得沈城那小子肯定是别有用心了。 这么一想，那季凉身边出现的年龄合适的异性就让庄司机不得不多注意一二。 第135章 “这是叶笙哥，是我家邻居。”说起叶笙来，季凉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介绍道：“他今年考上了a大，那多出来的车票就是给他和林姨的。” “年轻人不错啊，能考上a大不错不错。”庄司机说着夸赞了声，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毕竟，那可是全国最高学府之一。 他心里不禁为沈城感受到了一点危机，转头问季凉：“你要去首都，沈城知道吗？” “我之前给他寄辣椒油和肉酱的时候倒是写信提过，不过他一直没回信，估计是忙吧。”沈城身份特殊，季凉也没有说的特别清楚，只隐约提了一句。 庄司机如今已经不在那个圈子了，所以并不知道沈城的事情，听季凉说得含糊，心中估计他大概是去出任务了，因此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收下季凉给的车票钱，笑着问要不要送他们回去。 叶笙客气道：“我过会儿带着季凉妹子回去就行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放在一旁的自行车：“不麻烦庄叔叔来回奔波了。” 庄司机倒是没有坚持，笑着接了季凉请他喝的汽水，知道季凉今年考上了市七中，又夸了一轮这才放下汽水瓶子跟两个人道别。 目送走了庄司机，季凉回头跟小卖部老板结账。 叶笙出门没带钱，笑着说：“回头把车票钱还有汽水钱给你。” “汽水是你送东西的谢礼。”季凉笑着说：“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把我带回去好了。” 叶笙责无旁贷，自己先骑上车，然后双脚支着地面，示意季凉坐在后座上。 季凉轻轻一跳就坐了上去，下意识搂住叶笙的腰：“我好了，叶笙哥。” 叶笙小腹一下子就紧张得收紧了，他想让季凉放开手，又有些不好意思。怕季凉原本没有多想，他这么一说反而显得自己思想不太好。 因此，叶笙一路都把自行车踩得飞快。越是这样，后面坐着的季凉就越紧张，干脆把人搂得更紧了。 本来骑自行车要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叶笙用不到二十分钟就到站了。 车停到火锅店门口，季凉松开手轻轻跳下去的时候，叶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把自行车靠边锁上，一路小跑冲到了柜台对林薇雪说他买到火车票的卧铺票了。 林薇雪根本就没听清楚儿子说了什么，只拿着帕子给他擦汗，“怎么这么急，看你这一张脸红的！”她说着这才看到季凉也进来，干脆给两个人都开了橘子汽水，“降降温好了。” 季凉吃了一个雪糕，刚还喝了一瓶汽水，但是冰镇的橘子汽水太好喝了，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意思，说了声谢谢接过去，直接喝了一大口。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还带气儿！ 好喝。 叶笙接过汽水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而觉得脸更热了，连忙拿着玻璃瓶的橘子汽水贴在了脸上，“这天确实太热了。” 堂堂学霸，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等到叶笙回过神才想起跟林薇雪说起一起去首都报到的事情。 “怎么就一下子买到了卧铺了，还是两张？”林薇雪有些好奇，叶笙跑去送了一趟东西，竟然还买回来两张卧铺火车票。 她已经检查过了，火车票是真的，傻儿子没被骗。 “是……”想到季凉，叶笙不由小腹一紧，顿了下才把经过说了一遍。 林薇雪有些发愣，怎么也没有想到季凉母女还有这样的人脉。不过这是好事，她笑着道：“那咱们就明天中午在二楼请客，让你爹那边的亲戚都好好瞧瞧我这儿子如今也出息了。” 林薇雪的丈夫叶红山倒是没有失踪，也没有意外去世，只是常年不在家中。 叶红山跟林薇雪两个人是从小订婚，后来叶红山去从军中途回来跟林薇雪结婚的。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林薇雪也被他接去住过几年，叶笙就是在那个时候有的。 等到日子渐渐好过了些，叶笙也长大了，需要上学这才回来的。 叶红山当时发展的不错，留在军区没有退伍。自此之后，夫妻两个就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前些年边境各地都有打仗，林薇雪就天天惦记着自家男人，夜不能寐。如今，日子太平了不少，她这才觉得好过了。 不过往年她都是暑假带着叶笙去军区见丈夫的，今年因为忙碌还没来得及提上日程。 叶家那边的人大部分都在县城另外一边的村子上，林薇雪当年会搬来县城也是受够了叶家亲戚的多管闲事，天天念叨让叶笙参军才稳妥。 “你想想，你如今的好日子是不是都是红山参军带来的，参军才稳妥，读什么书，看看那些上山下乡的知青，还有那些牛棚里的知识分子……” 林薇雪家祖上还出过秀才呢，后来大清朝都没了，可她那二叔祖这个秀才还是靠着给人写对联，写信，甚至偷偷写话本小说之类的活计，勉勉强强养活了一大家子。 所以，林薇雪自觉读书好，死活不肯让叶笙辍学去下地干活，年龄到了再送去参军。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并没有错。但是叶家的亲戚却觉得她不识好歹，曾经有段时间一天三顿饭的去她家劝她——也有打秋风，蹭饭的意思。 当时叶红山每个月的津贴都如数寄回来，一个月一百多块钱，还有各种米票、面票、油票、肉票和布票之类的东西寄来。 林薇雪和叶笙的日子过得极好，要不是生产队有要求，她甚至都不用下地都能把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这些人蹭了一天三顿饭不说，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每次不是偷吃林薇雪的菊花晶，就是偷拿她的麦乳精。最过分的一次，这些人前脚刚走没多久，林薇雪就发现家里她藏在柜子里准备给叶笙交学费的几块钱不见了。 那时候的钱更值钱，她立刻追出去拦住了人。 那家亲戚死活不认，后来生产队的人都帮着拦人，也有人劝说，话里话外都是你们都是亲戚，你过得那么好，就当帮衬对方了。 林薇雪气得脸色发白，几乎要晕厥过去，当场说：“他要是好声好气的借我也不一定不愿意，但是偷不行！不然都把我那儿当偷东西的好去处了。这钱搜出来，我宁愿请大家吃了喝了，一分不留也不便宜小偷！” 第136章 当时人们肚子里不要说是缺油水了，甚至肚子里都缺吃的。大半人都是勉强吃个半饱，农忙的时候才舍得一天吃一顿干粮。 林薇雪的日子确实让人嫉妒，不过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心动了，围着那几个亲戚不止搜了男人的身，还叫来两个妇人把同行的女人也给搜了。 从女人贴身的肚兜里搜出来了叶笙的学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贴身藏着的。 林薇雪说到做到，果然拿着这些钱甚至还填了面票和肉票，又跟村子里的人手里买了菜，请了人专门做了席请客。 她就是那个时候把叶家人都给得罪的。 叶家人觉得她太独，还心狠。可偏偏那个年代脸面算什么，叶家人不喜欢她，可隔三差五还是有人来打秋风。只是这些人都谨慎了些，再不管乱动林薇雪的东西。 不过，他们脸色也更难看了些，吃起东西来也是嫌东嫌西，一边吃还一边骂林薇雪，说她舍得请村子里的人吃好的，给他们就是吃糠咽菜。 林薇雪只冷着一张脸听着，反正叶家人来就只有吃糠咽菜的东西，多了也就是几块红薯土豆，再好没有。 不过那个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有机会一定要搬出去，离这些叶家人远远的。 她一直偷偷攒钱，还把各种票也都攒下，一直等到叶笙争气考上了县里的初中她这才咬牙偷偷在城里买了如今的那套房子。 说起来她的经历跟季女士还是有些微妙的相似的，季女士甚至比她更难，所以打听清楚了季女士之前的经历，林薇雪就对她多了几分亲近，也更愿意照看她一二。 不过，她当时买的那套房子说起来因为早还便宜不少，只花了一百块钱，另外还有三十多斤的粮票。 自从搬到城里之后，叶家人就暂时失去了她的消息。不要说叶家人了，连同村的人都不见得知道林薇雪搬到了县城什么地方。 毕竟，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资讯也没有后世那么发达，找人简单得很。 那个时候找人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不见季女士当初找孙建设也是一直没消息吗？ 林薇雪又不是什么好炫耀，没城府的人，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村子里的人自己搬去了哪里。 她这么一搬走，叶家人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人还守在她家院子前一段时间，想守到她回来。后来，大概是守了几天不见她回去，还把门锁给撬了，进去偷东西。 林薇雪当时并不知道，不过村子里受过她恩惠的人也不少，见状直接把人给扭送去了派出所。当时正严打的厉害，这人直接被判了二十年。 等到林薇雪知道的时候，已经是隔年二月二回来祭祖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就罢了。回头给叶红山写信说了这件事情，叶红山的信隔了快两个月才寄回来，简单明了说亲戚关系都由林薇雪一人决定就行。 随信还又给林薇雪寄了一条连衣裙，宝蓝色的，漂亮的很。 林薇雪知道了他的意思，更是对叶家的人不管不问了。 一转眼六年过去，她真再没有跟叶家人联系过。这个时候会这么说话，也是前段时间在市里遇见了一个叶家的亲戚，被认出来了。 叶笙对自家亲戚也没什么好感，虽然他当时年纪小，可林薇雪受的委屈他都知道。叶家人来一趟，回头林薇雪都要一个人偷偷哭好久，哭完还哄他说没事。 他从小早慧，当然知道林薇雪是骗他的。不说旁的，只看那一双哭肿的眼睛就不像是没事。 叶笙也从来不揭穿林薇雪，只一直默默在心里给叶家的人记账，这会儿听到林薇雪说要请叶家的亲戚来，知道她还是咽不下当年一点点忍下来的气。 不过—— “请他们做什么，也不怕白瞎了咱们店里这么好的东西。难不成，你还生怕他们不顺杆往上爬，再狠狠咬咱们家一口？”叶笙直接反对林薇雪的提议，“这点我觉得季姨就比你聪明。你看，不管她私底下赚了多少钱，面上从来不显不说，还不让她村子里的亲戚知道。” 季女士肯定也是吃过苦的，这点叶笙心里明白，也听林薇雪偶尔念叨过。 之前不管是合作做粽子，还是辣椒油和肉酱的事情，季女士都没让村子里的人知道这生意有她的一份，只说是好朋友托她的。 林薇雪是被儿子考上了a大给高兴得冲昏了头脑，加上多年前开始供叶笙读书就叶家的人打击，这才想着如今扬眉吐气了出一口气的。 被儿子一盆冷水泼下来，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觉得儿子说得对。 再说，有这个钱她请那起子习惯打秋风的人做什么，还不如请这么些年来帮了她不少的街坊四邻的。 因为，当天晚上林薇雪就带着儿子回家了。火锅店这边，直接交给了之前提拔出来的店长。 如今店里点菜的菜单，厨房出菜的菜单什么的都流程分明，她就算不在店里几天，月底盘账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店里的员工都是知根知底的，也不怕他们拿了钱跑。可以说，他们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没人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林薇雪带着季凉和叶笙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不过天色还是大亮，她先去了菜市场找相熟的老板定肉，又定了菜，回头还找了县里国营饭店的大厨接单坐席。 约定了明天十一点之前把两桌酒席做好，不影响他上班。 这些都做好，林薇雪又去小卖部定了酒和汽水，还买了瓜子花生和糖，又买了最长的一挂鞭炮。 她这么风风火火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街坊四邻的关注，林薇雪笑着道：“叶笙考上了a大，明天我摆两桌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 一群人闻言忍不住叫好，纷纷恭喜林薇雪。这可是a大啊，以他们县城来说，一年也不见得能考上一个。对于他们来说，考上a大那就等于是鲤鱼跃龙门了。 可不是得好好庆祝一番。 第137章 林薇雪的一举一动，季女士都看在眼里。 两个人合作快一年了，她倒是也知道林薇雪的过去，等回家了之后她想了想才忍不住问季凉：“你考上市七中也是好事，要不然咱们也办个酒席庆祝一下？” 季凉一口就否决了。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她可是拼了命才考上了，按照季女士的说法，最后两个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学习得有些走火入魔了。 真要庆祝，还是等她也考上a大再说吧。 季女士主要是怕季凉不开心，见她没有要大肆庆祝的意思也不勉强，只搂着季凉说：“我家女儿最优秀了，一定能考上a大的。” 季凉可不敢说这种大话。 她虽然中招考试的时候是县状元，可市七中招生可不止针对他们这一个县，再说还有市区里的学生呢。她不敢骄傲，也不敢自满，这些天已经跟叶笙借了高中的课本，平时抽空就背一背上面要求理解并背诵全文的内容。 大多数都是古诗词。 季凉从简单的开始，偶尔叶笙听到她背得磕磕巴巴，还会在一旁提醒一两个字，看着季凉背下来就笑眯眯给她发一个糖。 季凉觉得叶笙是真的把她当小孩子哄了，所以才对叶笙毫不设防，结果到现在她好几个小时了，她都没发现叶笙的不正常。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收拾了下行李就躺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林薇雪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过来敲门，先是让季女士帮忙改了下裙子的尺寸，然后又拉着她叽里咕噜说了半天话，等到走的时候才笑着招呼说一定要来捧场。 季女士准备了十块钱的贺礼——在这个年代这已经不少了，又给叶笙买了笔记本，一起送了过去。 季凉觉得叶笙是个隐藏属性的吃货，干脆跑了一趟好味道拿了一箱辣椒油一箱蘑菇肉酱送给叶笙，顺带嘱咐了一句：“到时候可以送给你的老师，分给你同寝室的哥们儿，也可以分给你们班，你们学校的好朋友，别那么小气，给我们好好推广下。” 见叶笙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季凉垫着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到时候给你算提成，还免费给你寄吃的！” “一言为定！”叶笙也素来是个痛快的人，瞬间被好处打动。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次日一大早两家就收拾东西，锁上大门出发了。 因为是晚上的火车，所以林薇雪她们还去了一趟火锅店，把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安排好，这才安安心心地离开了。 季凉和季女士还是有经验的，四个人又在同一个车厢内，让唯一的男士叶笙帮忙放好东西，季凉就打开下铺旁边的小桌子，先是给每个人都倒了半杯水，然后又拿出了吃的东西。 他们晚饭都还没吃呢，这会儿吃的就是之前做的发面千层饼，饼大概有五厘米厚，切开之后露出里面一层层的分层，每一层中间都渗出丝丝的红油的颜色，看着格外的有人。 这个千层饼是季女士做的，做的时候在油酥里掺了一点辣椒油，这会儿吃起来虽然凉了可味道却一点都不差。 林薇雪这边准备了一些凉拌菜，这么热的天气，今晚不吃完明天就彻底坏了。 四个人一口千层饼一口凉菜，吃完再喝水。火车开出去还没有二十分钟，他们就先解决了自己的晚饭。 就是临时在火车站附近买的五香鸡蛋无人问津。 “等到半夜饿了再吃。”叶笙表示这完全不是压力，以他现在的食量，半夜肯定会饿的。 大家把东西收拢了下，然后拿出晚上需要用的东西。 季凉倒是不慌不忙，帮着收拾好了东西就坐在床边拿出了田字格的稿纸开始在小桌子上练字。这是她自从开始练字之后，每天都雷打不动的习惯。 主要是章老师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字体才重要了。 八分啊！ 她后期得做多少练习题，背多少课文才能提高八分？ 所以，就算在暑假玩得最疯的时候，她也每天最少写两页稿纸，不敢间断了练字。 写完两张田字格，季凉一抬头才发现叶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一边，正看着她写的字。 “这字，看着有些成果了。”叶笙冲着季凉点头，真心实意夸赞她：“你可得继续坚持下去，一手好的钢笔字还是很重要的。” 季凉点头：“我知道。”作文八分啊！她可太知道了。 叶笙觉得她还是不太懂，干脆坐在了她对面跟她说起一手好字的重要性，这可不只是考试的时候作文会被扣分这么简单。比如，以后如果季凉要投稿，字体就很重要。 再比如，等她上大学了，写论文，写申请？ 这些东西，一般人都觉得内容才是重点，可字体也不简单。 “要不然怎么说字如其人呢。”叶笙说：“不少人都会用字体来衡量一个人，甚至包括品性。” 季凉明白了，这就跟后世流行的“没有人有义务通过你糟糕的外貌了解你美好的心灵”一个意思，再有质量的文章，要是你的字太潦草，人家也是不乐意看的。 而且，这个时候更严苛一些。 字如其人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字迹，如今的字横平竖直，勾划有力，她还是挺喜欢的。 这就是自己的样子？ 她不太明白，不过还是把叶笙的提醒放在了心上。 收起田字格的稿纸，季凉歇了一会儿活动着手指开始研究她的一生之敌，高中物理了。 她其实一直不太敢动物理的，化学她都偷摸看了三分之一了，但是物理连第一章都没看完。这会儿会拿出来看，也是看叶笙在一旁，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提前问问他。 叶笙学习好，性格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天生就会教人。之前看着头晕的物理知识，让他这么一讲又简单又明了。 季凉听得双眼发亮，连着火车又停靠了几站，人们上上下下的都没有注意。 一直到夜里快十一点，两个家长都睡了，她这才收起课本去车厢头的卫生间解决问题，顺便洗一把连准备睡觉。 这会儿车里还有走动的人，脚步匆匆，应该是刚上车的。 看到季凉一个小姑娘出来，那目光仿佛探照灯一样嗖嗖地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两遍，这才转头离开。 季凉被看得不舒服，加快了脚步到卫生间直接进去要关门。 关门的一瞬间，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拦住了她。 第138章 季凉心里一紧，抬头看过去。 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脸上胡子拉碴挡住了大半张脸，低头的时候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她：“小姑娘，我有点急，我先？” 季凉都在卫生间里了。 可对方话说得客气，一双眼睛却冰冷得仿佛没有感情一样。 季凉小动物一般的危机感让她老老实实点了下头，乖乖从里面出来了。 男人走了进去，她一刻都没有犹豫，转身就往回走。 她没那么急！ 还是先别上厕所好了！ 憋一晚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凉匆匆回去，等进了他们的车厢，关上了门这才一下子靠在了门板上缓缓舒了一口气。 关门的动静太大，吵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叶笙。他迷迷糊糊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季凉摇摇头，深呼吸了几次，把门给锁上这才重新坐回了床边。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个中年大叔给吓到了，现在想想也可能是外面的环境导致她太过于神经紧张，所以才产生的错觉。 只是，这会儿平静下来，季凉又开始觉得内急了。 明明刚才还没这么急的，这会儿却是憋得她小腹一抖一抖的。 季凉欲哭无泪。 就算怀疑刚刚是自己吓自己，这会儿她也不太敢一个人出去上厕所了。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哆嗦着把叶笙给喊了起来。 “叶笙哥，你能陪我去趟厕所吗？” 叶笙打着呵欠起床，陪着季凉去上厕所。季凉在小车厢里忍了快半个钟头，这会儿出来外面已经一片安静，没有之前走动的人了。 她进了厕所，里面味道实在有些一言难尽，她忍不住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夜晚温热的风立刻争先恐后挤了进来。她深吸了两口气，飞快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洗手的时候忍不住轻轻用水拍了拍脸。 刚刚可能真的是她神经过敏了，才会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季凉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出卫生间。 叶笙见她出来笑了笑，也去了一趟两人这才沿着过道往回走。隐约间仿佛还听到隔壁车厢传来的动静，仿佛是有人丢了东西还是怎么的。 叶笙有些好奇，踮脚伸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季凉拉住他：“别凑热闹，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就算不是深更半夜，这种热闹季凉也不会凑的。 叶笙点点头，两个人快步进了自己卧铺的隔间，拉上门锁住。外面吵闹声越来越近，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回到了各自的床边坐下。 季凉这会儿完全没了睡意，干脆又拿出了一本课外阅读书籍看了起来。 这书还是沈城很早的时候推荐给她的，她刚上初三的时候去新华书店买了，可后来因为学习任务重，一直没有来得及看。 这会儿去首都，她神使鬼差地想起了这本书，干脆就带着平时消遣着看。 《福尔摩斯探案集》，很有意思。季凉上辈子只听过福尔摩斯的大名，但是有关他的一切，不管是书还是电影她都没有看过。 如今仔细看小说，让她有种暗暗惋惜的感觉。 上辈子她也不该一头钻进钱眼里，只知道向前看的。 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隔着一道隔音并不好的门板，连季女士和林薇雪都被吵醒了。 她们两个翻身下来，季女士想要开门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被其他三个人一起拦住了。 “咱们别多事，等着吵闹过去了再睡就好了。”林薇雪拉着季女士一起坐下，想了想干脆道：“不然我们打牌吧。” 出门的时候，她还带了两副扑克牌的。 四个人可以打“双升”，季凉和叶笙坐对面一组，季女士和林薇雪一组。 一局还没有打完，外面就想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所有人都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唯一的男生叶笙走到门口问道：“谁啊，什么事？” “丢了东西，开门让我们检查一下。”门外声音有些耳熟，季凉还没有想到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就听到叶笙继续问道：“外面是警察吗？” “你管我们是不是警察？”有人喊了一声，“反正我们丢了东西，你们不开门那就是心虚，快点开门！” 伴随着那个人的声音，还有“哐当”一声的踢门板的动静。 季凉吓了一跳，季女士连忙把人搂紧了怀里，低声道：“不怕。” 她说着看了一眼林薇雪，沉声道：“开门吧，让他们看看好了，那么多人也出不了什么事情。”火车隔间的门并不能提供太多的安全感，与其僵持着惹怒对方，还不如开门大大方方让人看呢。 叶笙犹豫了下，这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四个人，同时还有“哐哐哐”的砸门声更加清晰地从外面传进来，可见这伙人还有同伙。 季凉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她第一次去厕所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倒是没注意到她，在隔间里转了一圈，把摊开的被子都掀开看了下，还看了下上铺的行李架，确认没有藏任何人的可能性，这才转身出去。 “什么人啊！”叶笙年轻气盛，虽然懂得轻重可还是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下，等着人出去他立刻上前关上了门。“都是地痞流氓，丢了东西就这么闯进别人的隔间，侵犯别人的隐私！” “好了，少说两句。”林薇雪拍了下儿子的手，“既然你都知道那是地痞流氓了，还跟他们叫什么劲？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惹祸上身才是真的。” 不说别的，只看其他隔间的人，谁会真的跟这群人起冲突？更何况，他们三个妇幼，只有叶笙一个男人，当然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叶笙气得脸都红了，紧紧抿着双唇不说话，只过去用力拉开了窗户。 外面温热的夜风吹了进来，呼呼的声响也压下了外面的躁动。 季凉缓缓吐了一口气，低声说：“那咱们还打牌吗？”她和叶笙都快赢了。 当然是继续打牌了，这会儿谁都没了睡意，与其在床上干坐着，还不如凑在一起打牌呢。 桌面上的牌被夜风吹得翻动起来，季凉说：“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别把牌都吹散了。”她说着起身，拉着上下推拉的玻璃窗就准备往下拉。 一只手猛然出现在了窗户外面，拦住了她的往下用力的动作。 第139章 “啊——！”季凉立刻松开了手，下意识护着季女士往后躲。这一瞬间，她脑海里跳过了无数念头，最后一个就是——有鬼？！ 那只手动作很快，就季凉往后躲的一会儿工夫，它直接把窗户开到了最大，然后一个影子就钻了进来。 叶笙明显也被吓到了，同样护着林薇雪。 车厢里一片季凉，进来的影子一个轻盈的翻身从小桌面上滚落，站在了众人面前。 季凉眨了下眼，不敢置信地又揉了揉眼睛。 “沈、沈城哥？” 站在隔间中间的、突然伸出一只手拉开窗户的人，竟然是沈城？ 他腰腹上还有一团血迹慢慢印染开，看着有点吓人。 季凉想起他的身份，不安地问道：“刚刚那群人，是不是在找你？” 沈城点了下头，看了看隔间里的人，沉声道：“有干净的衣服没，最好是棉布的。”他得尽快把伤口处理了。实际上，要不是受伤厉害，他是绝对不会冒险露面的。 不是他不信任季凉，而是他这样做会给季凉带来危险。 季凉连忙点头，“有的。” 她说着翻身去上铺，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件白色的短袖，然后用小剪刀剪开撕成长条。 她动作利索到沈城都没来得及说话。撕好的衣服从上面递给沈城，她又打开书包另外一侧的小口袋，那里面她放了应急的药品。 “我这里有碘伏和棉球，还有退烧药和消炎药，治疗拉肚子的……”都是居家旅行必备的东西。 沈城意外地抬头看过去，“不要拉肚子的药。”其它的他都用得上。 他实际上已经隐隐有些发烧了，原本只想着包扎一下伤口止住血就好了，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季凉出门，带得东西可真的有点多了。 季凉点头，干脆抱着自己的仿佛是百宝箱一样的书包下来，让沈城站在床边给他处理伤口。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季女士也帮忙拿着干净的毛巾擦掉沈城身上的血，用棉球沾了碘伏给他处理伤口。 林薇雪一眼就看出来，他腰腹的那个贯穿伤是枪伤。 沈城运气很好，子弹并没有射中他的内脏，也没有留在他体内，反而是贯穿过去。这样看着失血虽然多，可伤势却更容易愈合。 只是—— 林薇雪迟疑了下，看着帮沈城处理伤口的母女两人，“你们认识？” 季凉一边仔细清理伤口，一边回答：“沈城哥救过我的命，他是现役的军人。我们现在的那个房子，就是沈城哥介绍我们买的。” 简单的两句话，可以算是直接打消了林薇雪和叶笙的迟疑。 那房子的原主是谁林薇雪作为邻居还是清楚的，也知道对方的关系。更何况，之前那波人简直是在脸上写上了“坏蛋”两个大字，对比起来沈城虽然狼狈了些，可双眼明亮清澈，很容易让人信任的。 季凉因为专心给沈城擦拭伤口，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林薇雪的表情，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我娘去过他们在首都的基地，不会出错的。” 虽然她也害怕沈城会给她们带来威胁，可也不能真的就不管吧。 沈城身上除了那个贯穿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伤痕，不过并不严重，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早就愈合的伤口了。 最为说服林薇雪的就是那些旧伤疤了。 她的丈夫身上，也有类似的伤疤，都是一次次任务里留下来的。 沈城看着还很年轻，可看这些伤疤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年轻人了。他在执行的任务，估计也很重要。 林薇雪目光闪动，身为军人的家属，她反而比其他人更镇定一点。她推了推自己傻掉的儿子，吩咐他：“把你的行李拿下来，找两身干净的衣服。” 等到伤口清理得差不多了，沈城咬牙直接把季凉撕好的棉布条缠绕在腰间。血慢慢渗透了布条，不过晕染的范围并不大，等最后缠好，伤口仿佛已经停止渗血了。 叶笙拿出了自己的衣服，挑了深色地给沈城让他换上，又给他倒了水吃药。 沈城三两下就换上了衣服，丝毫没有在异性面前的尴尬，神色如常吞下了药片，直接打开窗户把换下的衣服团成一团扔了出去。 “他们如果下车找，可能会认为我提前跳车了。”他解释了下自己的行为，坐在了下铺的床上。 季凉咬着下唇，看了看林薇雪和叶笙。 “那波人之前检查过我们的隔间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检查一遍，所以他们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她隐晦表达了，沈城可以留下来的意思。 林薇雪没有拒绝，笑着道：“那沈……沈城是吧，正好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外面都是搜他的人，那么重的伤都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跑到火车外面，又扒开窗户进来的。 沈城声音中带着放松之后的疲倦和暗哑，“谢谢你们了。放心，如果那群人找回来，我立刻从窗户离开。” 他不是随便冒险下来的，而是之前季凉上厕所那次，就躲在了车厢外面。那会儿他人还没受到枪伤，正在躲避那群人的检查。 沈城带队跟着这群人快一个月了，这群人心狠手辣还极为狡猾，要是为了一举端掉他们所有人，他们也不会一路跟这群人打游击，打到最后只剩下沈城一个人机警跟了上来。 他在火车外面找到了那群人所在的车厢，顺利拿到了东西。在这个过程中，途径季凉她们所在的隔间，留意了下。 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下意识的举动，最后救了他一命。 沈城躺在下铺，季凉翻上去和季女士挤在一起。 隔间的玻璃窗拉到了最高，方便沈城随时离开。风呼呼吹进来，有些吵闹，可也带来了一丝凉爽。 今晚的经历感觉值得她写一个冒险小说了，季凉躺在上铺听着火车前行轰隆轰隆的声音渐渐带着兴奋睡着了。 第140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火车“呜——~”的鸣笛声传来，把她吵醒了。 季凉睁开眼，打开了床头的照明灯。 沈城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见她醒过来，冲她笑了下，然后一只手竖在唇上轻轻“嘘”了声，“我该走了。”他无声冲季凉说，“多谢。” 季凉瞪大眼睛，连忙翻身从上铺下来。 这会儿火车还没有完全停下，只是前行的节奏放慢了不少。沈城朝着外面看了看，见她下来立刻压低了声音道：“放心，我下车之后有人接应的，如果再遇到那群人，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他已经把他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季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的明亮，她把自己的水壶和季女士烙的油酥饼递给沈城，还有那个应急的小药包。 “注意安全。” 沈城点头，动作利索得完全不像是受伤的人，只轻轻一个翻身就从狭窄的窗户口出去。季凉立刻跟着上前，探身出去看向黑暗的野地。 她夜视力不错，往着火车来的方向看去，隐约间看到了一个渐渐变小的人影。 就跟做梦一样。 季凉舒了一口气，光脚踩在下铺的床上把上铺的床头照明灯给关了，然后才直接坐在下铺，趴在小桌子上看着外面发呆。 火车鸣笛三次，终于缓缓进站了。 她靠在窗户边微微探头朝着外面看去。这是一个比较大的站台，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卧铺这边出去了十几个人，她眼尖发现了之前上厕所遇到的那个男人。 季凉下意识往后缩了些，把目光落在了站台上卖小吃的人身上，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那一行人，并且默默数着那些人有多少。 “茶叶蛋，方便面，烙饼夹咸菜……” 杂乱的声音给了她一些安全感，季凉伸手出去叫住了一个卖方便面的大爷，买了一包面，直接撕开包装把面饼放进饭缸里，还让大爷给倒水泡上了。 方便面就是最简单的款式，季凉给自己泡了一包，还另外买了三包放着，等着其他人醒过来的时候也可以吃。 因为她买得多，所以大爷很是热情，还给她推荐了自家做的卤蛋。 这个季凉倒是没多大兴趣，只随口应了一句，一边趴在窗户边上看大爷带的东西，一边注意下车的人。那群人下车不少，她认出来的，还有跟她认出来的人打招呼说话的，零零散散有十几个。这群人在站台上来回跑动，不时聚在一起说话，明显是在找人。 最后季凉又买了点大爷带的小咸菜，还有卤出来的猪头肉，让大爷给她在暖瓶里续了半瓶热水这才放人离开。 这时候整个火车在站内停留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季凉目光落在那群人身上，见他们有四个人回了车上，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 这群人还准备在车上搜？ 火车“呜~”鸣笛，乘务员收起下车的踏板，喊着还驻留在站台上的人。有几个人匆匆冲上了车，然后门被关上，火车缓缓启动，哐当哐当的声响下驶入黑色的夜幕。 季凉吃着泡好的方便面，不得不说，八十年代的泡面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只有面饼和调味料，可大半夜都没有好好休息的她这个时候甚至想要赞赏一句—— 高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方便面是真的好吃，卤肉味道也不错。 泡面在饭缸打开的一瞬间，香气浓郁到让隔间里的人都醒了过来，叶笙先是睁开眼，迷迷糊糊坐起来问道：“季凉，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话出口，他人才清醒过来，先是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不见了沈城的影子，这才问道：“他呢？” “走了。”季凉打了个呵欠，把小桌上另外三包方便面推过去，示意叶笙自己泡：“暖壶里有热水，是卖面的大爷给的。” 火车上虽然有热水箱提供热水，可都是半温不热的，平时喝也就算了，想要泡面是绝对不行的。 叶笙沉默着泡方便面，还顺带把季凉买的卤肉也跟面饼一起泡进去加热。 有一碗香气四溢的方便面，无声无息叫醒了上铺的季女士和林薇雪。 两个人也是先问了一下沈城的去向，确认他已经离开这才都松了一口气，下床开始指示着自家孩子给自己泡方便面吃。 季凉买的小咸菜和卤肉有多，大家虽然饿了，可依然没吃完。 吃完东西，叶笙干脆把饭缸摞起来，准备拿出去洗。 “别。”季凉连忙拦住。“那群人还留了几个在车上。” “不是说他都走了，咱们再出门也没事吧？”叶笙不明所以地看向季凉，“这饭缸不洗的话，待会儿怎么装回去？” 季凉有些紧张，一旁林薇雪却笑了笑，道：“让他去洗碗吧，咱们就是普通乘客，半夜饿了吃了方便面，顺带去洗洗饭缸不是很正常吗？” 话是这么说，可季凉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季女士也有些担心，这个时候就凸显出林薇雪和叶笙的大胆和冷静了。 叶笙拉开门出去洗饭缸，季凉坐立难安坚持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离开了。 外面过道里没什么人，只是去卫生间的时候还是看遇到了之前检查他们隔间的人，那人就站在车厢一头，在车厢连接处吸烟。 季凉小心翼翼避开对方走，躲在叶笙的另外一边。 那人斜靠在车厢内壁上，见状还恶意地朝着季凉吐了一口烟。 季凉恶心地不行，可没那个熊心豹子胆反驳，只能低头咬着下唇快步过去。 叶笙拉了她一把，把她护在身边，越过车厢连接处就是洗手台。两个人一起快速把饭缸都刷了，又擦干净这才往回走。 那人还在原处，不过这会儿倒是掐灭了烟，看到叶笙过去伸手拦住两人，问道：“你们怎么半夜吃东西？” 季凉抓着他胳膊的手猛然一紧，叶笙倒是很冷静，沉着一张脸直接说：“饿了，刚刚在站台买的方便面。” “还有吗？”那人问。 第141章 叶笙回头看了一眼季凉。 季凉结结巴巴说：“就剩下一点烙饼和咸菜了。” 那人根本就没认出来他们两个，问道：“你们在哪个隔间，带我过去看看。” 季凉和叶笙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这人没认出来他们是好事，可是把他带去自己的隔间？ “我去给你拿就行。”叶笙抓着季凉的胳膊就要走，“你在这儿等会。” 男人冷笑了声，上前一步直接想要从叶笙身后抓住季凉。 叶笙反应迅速，直接一手把季凉往身后带，另外一只手直接硬碰硬跟对方撞上，拦住了他往前伸的胳膊，“让我妹子去给你拿，我在这边等着。” 男人碰了个钉子，再看叶笙眼中不见一丝慌乱，知道这小子怕不是个好欺负的，干脆摆摆手，“行，咱哥俩儿说话会儿。” “叶……哥？”季凉有些震惊，叶笙略微侧身拦在她和男人之间，顺手把她往前一推，“去吧，把咱们吃的拿来点，我那边包里还有半包烟，你也给拿过来。” 季凉踉跄了下，回头看看叶笙，这才飞快跑起来。 剩下的卤肉和咸菜还有烙饼倒是足够一个人，季凉回来把东西用油纸一卷，又翻出了叶笙说的“半包烟”。那烟刚拆了，里面还是满当当的，她直接抽出来一多半，又捏了捏烟盒做出一些褶皱。 做这些的时候，她压低声音把事情说了。 林薇雪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双手捂着胸口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季女士和林薇雪都不愿意季凉再过去了。 “我去就行了。”林薇雪说。 “有叶笙哥呢，不会出事。”季凉刚刚已经丢下叶笙跑回来一次了，再躲着不去送东西，让她有种自己是个逃兵的羞耻感。 她知道自己的坚持有点可笑，甚至是傻，可是要她躲起来不自己过去的话，她怀疑自己会一辈子都记着这件事情。 季凉太执拗，季女士也没有办法。而且，她们也不能耽搁太长的时间，万一那人不耐烦欺负叶笙呢？ 林薇雪倒是念过阿弥陀佛之后冷静了下来，低声说：“不怕，叶笙跟着他爸练过好几年的拳，从来没丢下过，真要出事了，他带着季凉也不会吃亏。” “到时候你就拍着所有隔间的门，大声喊着火了……”林薇雪提醒。 季凉双眼一亮，点头道：“我知道了。” 喊别的，不见得有人愿意冒险出来看热闹，但是“着火了”绝对能把不少人喊出来。 她拿着东西出去，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车厢尽头。 她到的时候，叶笙正绷着脸跟那人说话，看着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 季凉离得有一米多远就停住了脚步，叶笙见状冲她笑了笑，往前跨一步接过了东西递给那人。 那人没有接过油纸看吃的，反而是先检查了烟盒，“还是好烟啊！” 叶笙抿着唇不说话，等那人把油纸包也接过去，一声不吭拉着季凉就走了。 身后的人啧啧了两声，然后就是划火柴的声音。季凉听着身后的动静，并不跟叶笙说话，只沉默着往前走，一颗心都在怦怦直跳。 两个人一起回了隔间，重新把门锁上之后，季凉才一把抓住扶手，双腿发软的坐下了。 “我……我就说……”她想说，之前她就说不应该出去清洗饭缸。可是想想之前叶笙对她的保护，这话也说不出来。 更何况，这话真要出来，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抱怨的意味在里面的。 她勉强改口：“我就说，那群人还有人留下来……那个人之前还闯进过咱们隔间，不过他没有认出来我们。”话说到最后越来越流畅，季凉吞了一口口水，低声道：“那也就是说，那些人也没有怀疑我们。” “应该说，我们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来。”林薇雪见到两个人安全回来，和季女士齐齐松了一口气，揉了一把脸道：“这一天天的，惊心动魄。” 季凉勉强笑了下，低声说：“要是我不留下沈城哥的话……” “可别这么说，就算咱们不认识，知道了他的身份，还能放任不管不成？”林薇雪劝了两句，这是实话并非只单纯安慰季凉。 见大家都没有了睡意，她干脆说起了叶笙爸爸的事情。 “我家老叶也是当军人的，所以我看着这些小年轻的军人，就总觉得亲近一些。作为军人家属，当然要拥军护军才行。” 从这一句开始，季女士和林薇雪还聊了不少有关当年的事情。 比如林薇雪和老叶是怎么认识的，两个人这么聚少离多的，她怎么不随军巴拉巴拉。 季凉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正被说童年糗事的叶笙。 叶笙正巧看过来，冲她笑了笑，脸上的紧绷和强装出来的冷漠一瞬间都化为乌有，又是那个和和气气的邻家大哥哥。 火车慢悠悠沿着轨道前行，等到早上四五点的时候，外面天空就开始泛白，不一会儿就亮了起来，能看清楚外面的风景了。 到了这个时候，季凉反而困了，忍不住频频打呵欠。 季女士让她躺下睡觉，季凉挣扎了下就乖巧躺下。 大约是这一夜过得太过于惊心动魄了，季凉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甚至连个梦都没做，等到季女士叫醒她的时候，她还有些身处异地的迷茫。 季女士一把把干净的毛巾捂她脸上，用力擦了一把才笑着问道：“醒了没？” “没。”季凉打了个呵欠，起身活动了下身体，这才问道：“咱们到哪里了？” “刚刚列车员过来一趟，说是还有十几分钟就要进站到首都了。”叶笙在一旁也忍不住跟着打了一个呵欠，“咱们得把东西收拾收拾，别耽误了下车。” a大在火车站设的有迎接新生的点，还安排了大巴车。 叶笙找到了地方先是拿着通知书报名，然后才仔细询问了接送新生的标准。听说他同行的还有三个人，来接新生的人也都愣了愣，一般而来，新生入校最多也就是父母两个人跟着。 不过，这个时候来报到的新生不多，大巴上倒是能坐下。 季凉没想到，自己还没考上a大呢，先体验了一把a大接新生的大巴。 第142章 迎接新生这边也都是a大的学生，见叶笙同行的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还给季凉塞了一把漂亮的水果硬糖。 “小妹妹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了。”季凉直接按照虚岁报岁数，惹得一旁叶笙忍不住偷笑。 a大给她糖的是个漂亮姐姐，头发是利索的学生头，露出细长的脖颈，看着气质格外好。她笑眯眯问季凉叫什么，读几年级了。 季凉心中对学习好的人还是心怀尊敬的。 a大简直是学霸的免检标签，因此面对小姐姐她格外乖巧了三分，如实回答了问题，并且表示她的目标也是三年后考上a大。 “那你可得努力才行。”小姐姐笑眯眯给季凉鼓劲，问道：“而且还可以现在就开始考虑准备考a大的哪个专业了。” 季凉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的目标是考上市七中，三年后考上a大，至于学什么？ 她一脸迷茫的样子逗笑了大家，这会儿大巴车还没到，接新生的点这里聚集了七八个今年来的学生，大约是因为季凉年纪小的缘故，所有这些人都充满了善意。 此时一人坐着一个折叠凳子，开始说自己的专业给季凉参考了。 好家伙，连叶笙在内八个新生，竟然分在不同的六个专业里。其中，两个在外国语专业，一个未来的目标是进外交部，一个是想要翻译更多国外的名着。 还有一个土木工程系的，竟然是个瘦瘦小小的男生。 季凉对这个有点印象，以后只怕要经常跑工地。再看看这个男生的身板，觉得他真的是勇气可嘉。 除此之外，还有城市规划，历史研究，水利工程等专业的。 叶笙的专业是机械航空与动力，听着就特别的高大上。 季凉听着这些人介绍自己的专业，一时间目光炯炯有神，露出向往之意。连心底最深处的那点阴霾和担心，也不见了踪影。 沈城的任务，无论如何都不是她能打听得出来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在首都转一转。 等沈城完成了任务，应该会抽空联系她，报个平安才对。 一群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期间又来了两个学生，刚好凑了个十全十美学校的大巴这次来了。学生连带家长，总计有三十个人，另外算上换班回去的一个小姐姐和小哥哥，大巴的位置不止够坐，还有空余的位置呢。 小姐姐大约是真的挺喜欢季凉，干脆隔了条过道在她旁边坐下。 “不然你来我们计算机专业吧，这个是新兴的高科技专业，我爸说我们国家未来三十年的发展，计算机都会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这话，倒是半点错都没有的。 季凉前世虽然就是个打工人，可是也并非是一心打工，什么都不关心的。 计算机在未来确实是一个高薪选项，也一步步推动着科技和娱乐生活的发展。 小姐姐看出她有点惊讶，以为她不知道什么是计算机，立刻解释起来。季凉倒是不觉得对方在炫耀，因为小姐姐说得实在是太认真了。 有小姐姐的科普，一路上倒是不无聊，小姐姐说完一旁小哥哥顺带也介绍了下她的专业。 季凉莫名亚历山大。 虽然她有信心，拼了命也要考上a大的，可未来的学姐和学长这么热情，实在是让她有些汗颜。 “我再想想？”她有些迟疑着开口，前排的叶笙起身回头单膝跪在了座椅上，低头看过去，安慰道：“别担心，你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的。” 季凉仰头看过去，见叶笙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渐渐安定下来。 是啊，她被这群全国各地来的学霸说得热血沸腾，激动得仿佛现在进入a大，所有的专业就可以任由她来挑选了一样。 而实际上，她还有漫长的三年可以努力学习，确认自己新的人生方向。 季凉心说，是啊，她不用着急，现在的她还是太过于弱小，所以才会迷茫。她只要继续努力，汲取书本中的力量，总会有想清楚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她应该就不会迷茫了吧？ 大巴在街道上飞驰，很快就到了a大门口。所有学生在这里下车，提着行李被学姐和学长们介绍了下学校的历史和校训，这才进入学校。 季凉和季女士默默跟在人群中，看着他们开始找各个系的迎新学长报到，也兴致勃勃参观起a大来。 a大在国内算得上是历史悠久的大学之一，校内不管是景色还是建筑都很漂亮。季女士表示有点像公园，甚至有些地方比公园都漂亮。 季凉深以为然，两个人并没有跟着叶笙一起行动，反而是约定了一会儿在哪里碰头之后开始单独行动。 现在学校还没开学，不过也有不少提前归校的学生。每个人都很热情，季凉他们拿着学校的地图四处乱逛，偶尔迷路了也能找到人帮忙指路。 “这学校的学生真不错。”季女士对季凉说：“难怪你心心念念想要考a大了。” 林薇雪带着叶笙一起安顿好，跟他同寝室的学生都还没到，只在床上贴好了名字。母子两人干脆一起把整个宿舍又打扫了一遍，所有的地方该擦的擦，该洗的洗，等到宿舍干净一新的之后这才铺好床铺之类的东西。 等他们和季凉在学校食堂碰头，一起吃过饭之后就是集体活动了。 首都好玩的地方不少，叶笙带着林薇雪一起过来，就是计划着带她好好玩一玩的。当天晚上干脆在学校附近定了旅馆，第二天一早起床叶笙从学校出来给他们送了学校的早饭，吃过之后按照他查好的地图和路线做公交车去故宫，天、安、门这条线玩。 “明天我们去长城，我打听过了，首都这边还有香山可以玩，只可惜现在是夏天。要是到了深秋，香山漫山遍野的红叶很漂亮的。”叶笙觉得有些可惜。 “下次有空，我们秋天再来就是了。”季凉倒是觉得无所谓，这次没赶上，下次一定就好。“回头我们去逛恭王府吧。” 后世恭王府也是首都一个热门的景点，她上辈子没空去，这辈子无论如何也想去逛一逛。 第144章 沈城忍不住笑了笑，对于季凉那几乎是明示的眼神表示明白。 “放心，我一定找人帮你做好宣传。到时候，‘好味道’的辣椒油和肉酱绝对会风靡整个四九城的。”虽然半年多没见，甚至因为他接连的任务连通信都断了好久，可季凉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样子。 小小的算盘精！ 另外一边，叶笙跟人交涉成功，喜气洋洋回来见到沈城也愣了下。 他倒是一眼认出了沈城，目光也不由自主往他伤口的位置移动。 沈城不以为意，笑着道：“走吧，我陪着你们逛一逛，回头你们还去哪里，我开车送你们。”他说着顿了下，“你们游玩的这几天，我来当司机，开车接送。” 他大包大揽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季凉忍不住偷笑了下，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看向季女士和林薇雪。 季女士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林薇雪在一旁点头。 沈城笑了笑，“我现在还在休假呢，难得有空也可以顺带跟着你们玩几天，放松放松。” 这样大家都不再客气，痛快答应了。就是进去恭王府没有对方开放的区域时，沈城被拦了下。他连忙掏出证件给对方看了下，这才被放行。 叶笙见状压低声音对季凉道：“沈城肯定不是普通军人。” 普通军人也不会腰上中了一枪，跟个蜘蛛侠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车厢里啊。 季凉早猜测到沈城身份不一般，因此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城顺利进来，跟着他们一起在恭王府的住宅府邸转悠。有些狭窄的细长通道把王府的宅邸分割成横平竖直的小院子，这些院子都被使用者精心呵护着，因为是暑假，所以季凉他们到的时候里面人不多，大多数只有值班老师。 听闻是a大的学生来参观，值班老师还很热情的介绍起来。 季凉听得格外认真，一双眼睛不时闪烁着喜欢的神采。 沈城看在眼里，莫名升起了一个念头。 一行人接着玩了两天，这天晚上刚回去洗漱完毕瘫在床上，季凉都没来得及把头发擦干，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说：“季凉在吗？208的季凉在吗？有人打电话找你。” 季凉一愣，知道旅馆电话的除了叶笙就只有沈城了，她连忙起身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下去接了电话。 “喂？” “是我，沈城。”电话那头沈城轻笑了声，问道：“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一个四合院有人想要出手，你要不要？” 季凉愣住了。 四合院？ 有人要卖？！ 她要啊！她超级想要！超级超级想要的！ 可……她没钱…… 季凉都想哭了，她甚至恨不得砸锅卖铁买下四合院。可是想想，这种行为是不理智的。火锅店正赚钱，好味道大赚特赚就在不远的未来，理智让她干不出杀鸡取卵的蠢事。 她唇角动了动，半响都说不出“不要”的回答。 四合院啊，首都的四合院。 季凉甚至忍不住在心底“嘤嘤嘤”起来，恨不得高呼一声“恨不相逢有钱时”。 沈城大约是感受到了她沉默中的纠结，补充了一句：“因为房主急着出手，加上这边还住了几家住户不愿意搬，所以价格很便宜。” 很便宜 便宜 宜 …… 季凉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多少钱！” 她出息了，她竟然想在首都买四合院！ “八万，我估计谈一谈还能便宜点。”沈城笑着说，报出了一个让季凉心跳停止的数字。 这个价格，也……也不是不能接受哒。 八万……再过几十年，只怕八千万也买不来首都一套四合院了。 季凉一颗心仿佛被人抓住了一样，又是心痒难捱，又是狂跳不止。 她试探着问道：“那我……能先看看院子吗？到时候如果不喜欢……”嘤，怎么可能不喜欢，“不买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这有什么麻烦的，买卖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你情我愿的。你又不是这些日子唯一一个过去看院子的。” 有钱人真多。 季凉有些放心，又有些辛酸。 “那我明天早上接你去看房？”沈城轻笑了声，把那句“如果钱不凑手我可以借你”给咽了回去，等到真需要的时候，他在开口也是一样的。 现在说得太早了，说不定会吓到小姑娘呢。 季凉觉得自己就是个被“巫婆”拿着苹果引诱的“白雪公主”，沈城突然说要带着她去看四合院，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可是四合院的吸引力太大了，她答应之后一边有点小兴奋，一边又有些担忧，深觉自己只怕是要分裂了。 当天晚上她还做了个诡异的梦，梦到沈城拿着一个红苹果说：“只要你吃了这个苹果，这个四合院就是你的了。” 梦里没有什么逻辑，季凉看到的四合院还是恭王府。 这她怎么可能不吃，立刻把苹果抢过来啃了个干干净净，“四合院的房契呢？”她伸手要房契，结果沈城突然哈哈大笑，说她吃了他特别做的放了迷情剂的苹果，以后只能听他的话了。 然后，她就被沈城送去东北卖、身，不对，是卖参去了。 季凉醒过来的时候，简直想用笔手动给自己的脸上画几条黑线了。 这种诡异的梦，综合了童话、魔法，还有网络冷笑话，真的是……只能显示出她有着卓越的联想能力了。 沈城到的很早，顺带还给他们带了早饭。 因为季凉要看四合院的缘故，林薇雪也忍不住有些动心，询问之后就厚着脸皮拉着叶笙一起去看房子了。 季凉一早上都因为那个梦无精打采，坐在副驾驶上也不去看沈城，只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发呆。她脑子里全部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沈城等红绿灯的时候忍不住低声问了句：“在想什么呢？” 季凉想都没想，下意识回答：“在想二三十年后，我们首都的样子。”她见过的，车水马龙，发展的速度超乎人们的想象，一跃成为世界有名的大都市之一。 沈城意外地看了季凉一眼，顺着绿灯挂挡启动车子，半响才低声道：“我相信，我们祖国的未来会更好。” 第145章 在四合院的门口，他们意外的遇上了一个熟人。 季凉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当初跟沈城一起去过他们那边的江少楠。 因为太过于漂亮而给季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少楠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季凉，还是沈城介绍，他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把季凉看了一遍，这才夸张地说：“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初黑乎乎的小丫头，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大美女了！” 大约是他眼神很干净，所以季凉被打量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住笑出来，“江少说这是故意笑话我呢。” 沈城在首都就这么叫江少楠的，季凉干脆跟着他一起这么叫好了。 江少楠摆摆手，“我可不舍得笑话小美人。” 等面对季女士和林薇雪这样的长辈女性的时候，他明显收敛了不少，不过说话也是带着点“江少”的风采，把两位女士夸得心花怒放。 一行人这才一起进了四合院，四合院里面乱糟糟的，完全没有恭王府里面被各个学院和文联保护得漂漂亮亮的样子。 不过房主带着他们大体参观了一下，这个院子以四合院来说不算大，大概只有三百五十平左右，房间十五个，住了除房主之外六家人。 房子的总面积大概两百平左右，余下的就是院子了。院子里甚至被人种了不少的瓜果蔬菜，味道很是混杂。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没什么保护的四合院。不过门窗和房屋都还是老式的，季凉很喜欢。 房主确实急着用钱，不过价格之所以会压得这么低，最主要的是他这院子里还住着另外六家人呢。 他直接表示，如果要买下来，他是不管这六家人的迁出的。 季凉觉得她也没有办法，这种历史遗留问题，房主自己都办不到，她和季女士两个外地人更是没办法了。而且，就算这个价格很实惠，对于她来说也是有些可望而不可及。 “我们再商量商量。”季女士看起来也很喜欢这个四合院，不过她更清楚自家的经济实力，因此只客气了几句话这才示意季凉到一边。 季凉原本以为季女士要说服她不要买这个四合院，结果季女士开口就问：“你喜欢这个院子吗？” 说实话，季凉是喜欢的。 她眨巴了下眼睛，没有立刻说话。 季女士叹了口气，“咱们要买这个四合院钱都是其次的问题，主要是那些住户。”大家都是苦日子出来的，这么把人赶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季凉点点头。 “不过，沈城既然带着咱们过来，肯定是有办法。”季女士话头一转，不等季凉开口就招手示意沈城过去说话。 沈城笑着走过去，留下江少楠跟林薇雪和叶笙凑近乎——特别是知道叶笙是a大今年才入学的学生和他的专业之后，江少楠格外的上心。 “季阿姨？”沈城过来先笑笑，目光落在季凉的身上才问道：“这四合院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们看房子？是凉凉她……”季女士有着成年人的谨慎和世故的聪明，有时候并不把话说完。 沈城立刻摇头，“只是见之前季凉好像很喜欢恭王府的院子，所以想着带你们过来看看。这个院子很不错，虽然有几家人住，不过产权完整，买下来还是很值得的。” 他让江少楠帮忙找了两天这才找到这么一处合适的宅子，当然不想让季凉错过了。 “至于这几户人家，你们不用担心，到时候和江少来安排就好了。”沈城继续保证。 季凉闻言飞快抬头看过去，仗着自己如今年纪小，直白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她虽然喜欢恭王府的院子，可也并没有提出想要买的意思。 实际上，她这次来首都，有考虑过遇到合适的房子就再买一套的想法。四合院，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结果，沈城突然说要带她看四合院，价格低廉就不说了，还这么合适。她可不信这是有人托沈城找买主的。想起她那个诡异的梦，季凉决定开门见山，仗着年龄优势打直球。 果然，沈城也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冲她笑得更真实了一点。 “主要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投其所好了。”沈城虽然用词好玩，可态度十分认真，“之前在火车上你帮了我大忙，我这次回来也立了功。功劳不好分你，只要想其他办法补偿你了。” 所以才会有这么便宜的四合院。 季凉倒是没有问这个价位沈城有没有帮她提前垫付钱，大家都是聪明人，想想之前他们买的房子一平还要两百多块钱，这三百多平的四合院可不是集资楼能比的。 八万块钱买下来，相当于一平不到三百块钱的价位。 季凉抿着唇，她到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不过有人愿意报恩，她也不会推拒就是了。 “娘，咱们家里还有多少活钱？” 季女士早就把家里的财产盘算了一遍，闻言立刻道：“家里有两万五千六百三十二块钱在存着上，另外还有一些零钱。”大概也有个三五百吧。 这样的积蓄，放在一年前她想都不敢想。 季凉倒是没有气馁，反而直接问沈城：“我们能贷款吗？” 沈城原本还想说借钱给季凉的，听她这么一问当下愣住，转念一想立刻道：“当然可以了，你们在a大附近有套房子，可以用它来抵押贷款。” 而且银行现在有这个贷款的业务，季凉愿意去贷款说不定还很受欢迎呢。 见两个人都说到贷款的事情，季女士不由有些着急，连忙拉住季凉低声道：“真准备买啊？” “娘，等三年后我来首都上学，你也跟我一起来，好不好？”季凉看向季女士，“到时候咱们母女一起，首都这边肯定是比咱们那边好的。不管医疗条件，还是生活水准。” 她一直都记得在她二十二那一年，季女士突然大病一场，后来身体一直虚弱的事情。 这辈子，她一定要让季女士过上好日子，健健康康的好日子。 第146章 季女士虽然改变了不少，可是还是那个以季凉为主心骨的母亲，季凉说要买，她暗暗盘算了下自家的收入就同意了。 她也很喜欢这个院子的。 再加上沈城说可以帮忙安置这个四合院里的其他住户，那就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母女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正准备找房主聊一聊，却听到房主跟另外几家住户吵了起来。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是不愿意搬走的，他们每个月给的房租却是几年前的价格，一个月两三块钱实在是不值一提。 房主不愿意跟他们纠缠，直接转身找了季凉他们问道：“房子你们也看了，如果愿意的话，我这边还可以再便宜点。” “不行，我们不同意。”跟上来的人立刻大声反对。 他这么一出声，其他人也像是得到了勇气一样，大声叫道：“这房子你不能卖！”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房子，我的房子，我想卖就卖！”房主明显被气着了，大声喊道：“你们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住在我家，长年累月欠着房租不说，连水费电费都不交……” 季凉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房主真是个老好人了。 然而，这里的住户却不这么觉得，只大声嚷嚷：“你把房子卖了，我们怎么办？你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房主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了声：“你们要是不服气去报警啊，我看你们有什么脸让警察阻止我卖房子。” 见房主主意已定，那几家住户立刻转头对着季女士他们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无非是现在外面租金高，他们拖家带口生活艰难。 有人还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不是刚看过他们跟房主耍无赖，季凉还真信了呢。 结果，这群人大概是看出她们软硬不吃了，不一会儿就变了脸直接说：“你们要买了这院子也没问题，反正我们是不会搬的！” 竟然又开始耍无赖了。 房主头疼，直接道：“行，我这报警去！”他气得一张脸涨红，转头就朝着外面走去，连着季凉他们几个买主也不理了。 住户又赶紧去拦。 季凉无声地看了一场大戏，头疼地看向沈城，问道：“这……你能处理好？” 沈城可不是一般人，他要处理这种事情有时候会更便利，但是有时候也会被身份所累，束手束脚。 沈城笑了下，目光若有所指地落在了江少楠身上。 他当然不用出面，这种事情，有好朋友帮忙就可以了。 季凉若有所悟，房主被一群人拉拉扯扯，最后回来的时候衣服都被扯破了袖子。他气得脸色涨红之后再发白，这会儿看向季凉他们才道：“你们也知道这个情况了，我这房子之所以愿意价格这么低，主要就是因为这群人了。” 这群人就如同蛀虫一般，不止霸占着这个院子，还侵蚀着这个院子。他处理不了，只好连着院子一同卖掉。 要是没有办法让这些人搬走的话，季凉也是不愿意买的。 房主之前明显是报过警的，可警察也不好处理这种情况。首都有多少四合院是这种混居的情况，又有多少人住成了老赖。 一旦把这些人都赶出来，那会造成恐慌和混乱的。 季凉不知道上辈子这样的情况最后都是如何处理的，不过沈城既然说得这么肯定，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她轻轻拉了下季女士的手，示意她说话。 季女士倒是对这样的无赖见怪不怪，在农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比这过分的都有。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这些住户可不好处理，警察又不能强行赶人，一来二去的，只怕报警他们也不愿意来。”季女士为难，然后开始挑毛病：“而且，你这几家混住，院子保持得可不太好。” 不说别的，只说她们在小县城里的那个院子，收拾得也比这四合院强。 他们开始挑毛病了，房主却并不气恼，而是认真解释。愿意挑毛病，那就是说他们还是想要买的，价格好商量，只要能摆脱这群人，他宁愿住在郊区。 双方你来我往一阵子，最后都摸清楚了地方的底价，最后房主忍痛让步，四合院用七万四千五的价格售出。 季女士考虑着要贷款多少，贷款几年，利息几何，含泪赚下一套首都的四合院。 双方达成一致，周围的住户面面相觑，完全不能阻止。他们倒是想要靠近撒泼耍赖，然而沈城直接抓住了一个不老实的男人的手，轻轻一用力，那人就唉哟唉哟的叫了起来，再不敢对季女士或者是季凉出手了。 江少楠和叶笙也拦在一旁，一个看着就是身世不凡，另外一个也冷着一张脸像是不好惹的样子。 季凉被三个帅哥保护，安全感不要太足，根本就不害怕。 双方签订了一个简单的协议，季女士付了五百块钱的定金，约定了用三天的时间筹钱，到时候再进行交易。 见双方真达成了协议，住户们面面相觑，既不敢上前招惹沈城等人，又有些不甘心，眼底都藏着一些阴暗的小主意。 无声地交换着想法，目送他们离开。 出了四合院，季凉甚至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竖起来的汗毛。 “这些人，真吓人。”他们沿着巷子往外走，江少楠说请客喝汽水，听了这话笑着道：“怕什么，这群人也就是欺负一下老幼妇孺，真遇上地痞流氓了，也只能认怂。” 他们对着警察，对着房主能耍无赖，装可怜，可真遇上了地痞流氓找事，那怂得比谁都快。 江少楠的办法就是，花钱找人来收房。 “三五百块钱，这事儿绝对办得漂漂亮亮，而且让这些人再不敢回来找事。”江少楠笑着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回头指定能让你们收到一个干干净净的房子。” 季凉倒是不着急，反正他们还有三天时间准备贷款呢。 这个事情其实也不复杂，因为政策的原因，银行几乎要求着人去办贷款，每个银行都有任务指标的。 季凉上辈子还听人说，有些人贷款之后死活不还，最后就成了银行的一笔坏账——这种情况还不在少数，也算是时代特色了。 第147章 季女士名下有首都的房子，房产证什么的一应俱全，用这个来做抵押贷款速度更快，几乎是前一天申请的，第二天就审核成功放款了。 季凉怀疑，这里面是不是也有沈城或者是江少楠的功劳。 季女士总共贷款六万块钱，并且跟季凉解释：“既然要贷款，那咱们就多申请一些，这样买了院子之后咱们的日子才不会紧巴巴的，万一有个什么紧急的情况，也好有活钱应对。” 季凉听得心有戚戚，点头称是，十分支持季女士的决策。 季女士满脸笑容，人也越发自信起来。 买下院子之后，他们这边就要准备回去了。一来是季凉还有两三天就要开学了，二来火锅店那边虽然提了一个人当店长，可也不能老板长时间不在。 至于里面的租户，江少楠说已经找好了人，保准他们一周之内搬出去。 “到时候这里面找人好好收拾一下，再正经租给人住就可以了。”沈城笑着说：“等过几年你考到首都的大学，再腾出来收拾好自己住也来得及。” 他算是看出来了，季凉这个小姑娘虽然学习努力，可也不是书呆子，之前a大的房子就租出去一个好价格，这个四合院不说多，分四家租出去，一年也有个一千多的租金。 而且还有人能照看好院子，不让它因为没有人住而破败下去。 这话说得正合季凉的心意，她冲着沈城甜甜笑了笑：“那一切都劳烦沈城哥了？” 一旁江少楠也跑前跑后忙了几天，闻言眉毛一挑问道：“那我呢？” “谢谢江少，今天中午我和我娘做东，请你们吃饭。”季凉一点都不小气，大大方方表示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临行之前她和季女士请客，大家一起吃烤鸭或者刷羊肉都没问题。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把人送去火车站回来的时候，江少楠瘫在副驾驶上跟沈城说：“这季凉真不简单啊，那么小一个县城出来的，我看结账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吃了快两百，小姑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帐给结了。” 不要说是季凉了，就他们圈子里有些家庭条件一般点的，估计结账的时候都能心疼死。 更何况，季凉还真不见得就知道他们的根底，也就不存在巴结他们的意思。 小小年纪却大大方方，有种视金钱为粪土的意思。 要知道，季家贷款的时候，还是沈城找了他帮忙才这么快办下的。 沈城淡淡嗯了声，稳稳的开着车，顺口问道：“江阿姨之前还找过我，说发愁你这么大了还不定性，让我劝你去上班呢。” “我妈知道什么，我现在南边正赚钱呢，这会儿撒手不管了，以后想要再遇上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难了。”江少楠嘟囔了声，开始说起南边的繁华来：“你是不知道，那些东西半夜趁着水路送来，大家接手检查没问题，当场就有买家守着要货，转手就是翻倍的价格赚回来了。” 他不做零售，只仗着自家的关系胆大包天的做了个中间商。 短短几个月，大赚特赚了一笔钱。 “看着小姑娘跟她娘买房子，我也想买了。”江少楠说：“我手里也有钱，而且省得我回去住在家里被我妈念叨。” 沈城只提了一句，并不认真劝他，只道：“这生意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你回头还是得想好退路才行。” 江少楠嘿嘿笑了会儿，并不接话，只道：“我想起来了，那边最近有录音机什么的特别火，回头我给季凉小妹子弄一两个回来，让她听着学英语。” 沈城无奈翻了个白眼，再不提这话题。 这次回去照例是沈城找人给安排的卧铺的票，大约是担心他们遇上再遇上什么意外，这次卧铺里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回家探亲的女兵。 这也是凑巧，正好有这么一个姑娘要回想探亲，还比她们晚两站下车，沈城知道立刻找了人，把人家的硬座票给改成了卧铺，拜托她照应这大大小小三个女人。 女兵相貌一般，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带着说不出来的神采和亮光。 她话不多，季凉知道这是专门安排过来照顾她们的，因此对女兵很客气，还请她吃蘑菇肉酱和辣椒油。 女兵道谢，倒是没有拒绝，而是给季凉递了一个她带的卤鸡蛋和卤鸡腿。 “这是我从食堂里带的。”女兵眨眨眼，冲着季凉露出有些狡猾的笑容。季凉尝了尝，味道是真的不错，卤鸡蛋很入味，卤鸡腿则整个都是软烂的，里面汁水充足，并不干柴。 交换完吃的，双方就建立了初步的交情，之后车里就热闹起来，季凉甚至还拉着女兵一起打扑克牌。她们不打钱，输的人往脸上贴纸条，不一会季凉就拖累着小姐姐脸上贴了好几张纸条了。 这么一路玩到累了，一行人才睡下，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火车到站。季凉依依不舍地跟女兵道别，女兵正说她入伍的时候的趣事，讲站军姿的要求的。 季凉第一次知道，站军姿的时候实际上应该是前脚掌用力，重心不能放在后脚跟的。 女兵说：“重心放在后脚跟，压得时间长了人就会头晕。但是大家从小都这么站着，教官为了纠正我们，就让大家踮脚站着，每个人的脚后跟都放一管自己的牙膏。” 牙膏盖子拧开，人要是控制不住重心后移，脚后跟往下压的话，自己的牙膏就被挤出来了。 这样也能有效监督他们的有没有老老实实站军姿。 季凉听得目瞪口呆，又觉得有意思，回去的路上就拉着之前睡觉的季女士说起来。 季女士听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扭头看向季凉：“你们高中开学，是不是也得军训？” 季凉愣住，她不知道啊。 她拿到通知书，只知道要八月二十号要去学校报到开学。这是她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假期了，季凉开心得不得了，简直要玩疯了。 她根本就没想到可能要军训的事情。 现在被季女士提醒，一时间只觉得晴天霹雳。 听别人训练是长见识，自己亲自体验，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148章 季凉他们没有立刻回县城，反而是在林薇雪租的院子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直接去市七中找张玉树打听消息。 果然，新生入学是要军训的。张玉树人很是和气，还特意提醒她们开学要带的东西，说学校这边蚊帐是必不可少的。 季凉听得浑身发痒，仿佛已经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一样。 回去后，季女士开始给季凉做住校用的床单和被罩之类的，季凉痛痛快快提出要求，要用一样的布料做。按照学校床和被子的大小做成了三件套。 一整块布料做出来的三件套果然好看，季女士高兴之余还给季凉多做了一套，另外每一套还多给她做了一条备用的床单。 两套一套是鹅黄色和白色的格子花纹，另外一套是深蓝色和浅蓝色的格子花纹，季凉都很喜欢，并且觉得这东西估计也能卖一波。 时下大家用的都不是成套的床品，大多数是找颜色相近的做成一套，都是各种印花之类的，牡丹啊，月季啊什么的，相比而言，季凉这两套又完整又素雅。 季女士听她说这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既然要军训，你这头发是不是得剪了？” 季凉捂住自己的脑袋，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狠下心去理发店把头发剪成了露出耳垂的利索的娃娃头又称学生头，后世好像还有个波波头的叫法，显得更时髦一点。 她头发多，为了避免军训的时候洗澡头发不好干，还让理发师把她把头发打薄了点，等到头发剪好，季凉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这个发型真的趁着自己好瘦啊，一张脸都快成瓜子脸了。 理发师是个打扮时髦的姐姐，也对着季凉左看右看，表示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季凉付钱离开，回去又拐张叔的小卖部买了三瓶汽水给季女士和马小枝她们捎回去。 张叔也夸季凉好看，“精神！” 季凉发现自己还是挺有虚荣心的，被这么一夸心情更美滋滋了，回家把汽水一分，果然从每个人的口中都得到了一声赞美。 马小枝甚至恨不得也去剪一个跟季凉一样的发型出来。 “我是圆脸，剪这样的发型会不会显胖？”马小枝有些担心的问。 季凉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说：“没事，你这样的脸型叫娃娃脸，剪了之后会更可爱的，显小！” 马小枝就趁着休息的时候去剪了头发，回来盯着跟季凉有些相似的发型，果然看着仿佛小了两三岁一样。 季女士笑着说：“我这都不敢用了，怕别人说使用童工。” 马小枝哈哈笑起来，显得格外欢畅。 八月二十号报名，当天晚上所有学生都要上晚自习发书。季凉下午才去学校，到的时候就被安排在了本班最后一个宿舍。 他们一个宿舍八个人，上下铺，还有一个专门给她们放东西的柜子。 大概是因为来得晚，所以这个宿舍才住了三个人。 三个人都选择了上铺，见季凉犹豫着到底住上面还是下面，有个正在套被子的女生立刻道：“季凉住上面，上面干净点。” 季凉抬头看过去，女生刚好钻出来看过去。 尹娟！ “怎么是你啊！”季凉又高兴又欢喜，虽然在县初中的时候两个人交流不多，可如今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尹娟也很高兴，笑着说：“我也没想到还能跟你分一个班，还一个宿舍！”她从床上下来，两个小姑娘拉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都看不到眼睛了。 “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笑够了，尹娟这才问道，问完大概是怕季凉不高兴，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样看着挺好看的。” 季凉不以为意，立刻说：“我听说咱们开学就要军训，军训一般都会要求剪头发的。也不知道真假，我就提前把头发剪好了。” 另外两个在铺床的女生听到这话，立刻扭头看过来，跟尹娟异口同声问道：“真的？” “是要军训的。”季凉点头，这点不会错，“我提前来过一次，遇到了张校长，张校长说最好是提前剪了头发，不然到时候要是让学校找人来剪，就是一刀切了。” 想想都会剪得很难看好吗？ 三个女生立刻脸色大变，这个时候大家都一般都是长头发，扎马尾也好，梳辫子也好，都很漂亮。最漂亮的是梳两条辫子垂到胸前的那种，再别上两个一样的发卡，简直再好看不过了。 学生头在她们这些女孩子心中根本就没有市场。 尹娟连忙拉着季凉一起收拾床铺，然后宿舍的人就一起冲出去找他们班主任了。 尹娟说：“我来的时候被带着见过我们班主任，知道他办公室在哪里。”实际上，她没参加市七中的入学测试，是托人把成绩给人看了，才进来的。 这个班主任也是她家特意找的，说是教英语的，教学质量很好，也很会带学生。 几个人一起过去，到办公室门口，宿舍另外两个女生胆小留在外面，尹娟就拉着季凉一起进去。 班主任看着和和气气的，大概有四十出头，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见了尹娟还打了个招呼。 尹娟这会儿也不风风火火，立刻乖巧笑着问好，然后拉着季凉介绍她。 “季凉啊，成绩不错。”班主任笑眯眯说，“以前当过班干部吗？” “没。”季凉老实摇头，心说：倒是当过领班。 “没事。”班主任说：“以后当起来就有经验了。” 这话…… 季凉心里有点迷茫，难不成这就预定了未来的班干部职位了？她眨巴了下眼，看向尹娟，有点不太明白这走向。 尹娟明显也愣住了，不过她反应很快，笑着对季凉说了声恭喜，回头才道：“覃老师，我听人说，咱们开学要军训，还得剪短头发？” 覃老师立刻点头，“是的。”说着目光落在季凉身上，“像她这样就合格，不能比这个更长。你们俩回去跟咱们班女生说一下，女孩子还是爱漂亮的。” 尹娟和季凉连连点头，觉得覃老师真的是人好心善还体贴。 然后，她们就听到覃老师说：“男生就算了，到时候一起推平头，反正都是青瓜蛋子，没啥好看的。” 第149章 两个人憋着笑出办公室出来，外面两个同寝的小伙伴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立刻表示要出去先把头发剪了。 她们本身不太喜欢学生头的，觉得有点土，可季凉剪出来的效果实在很不错，所以三个人商量着也干脆剪成学生头好了。 “其他宿舍就拜托你去通知了，未来的班干部大人！”小个子女生孙姣姣双手合十拜托季凉，“我们提前过去，还能让理发师慢慢给我们修得好看点。” 季凉点头，倒是没有拒绝。 至于班干部什么的，她到现在心里还一阵迷茫，觉得覃老师那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尹娟和孙姣姣，以及另外一个女生董梦一起跑出了校园，季凉沿着树荫慢悠悠往宿舍那边走，回去的时候还遇到了去男生宿舍的沈杰。 沈杰的发型……嗯，是今年才出道就火爆亚洲的小虎队一个成员的造型，他长得不错，加上青春活力十足，因此顶着这样的发型确实帅气。 不过，跟平头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季凉冲他招招手，压低声音把要军训的事情说清楚，并且对沈杰暗示道：“我只告诉你一个男生，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怎么说呢，理发店推出来的寸头、平头，跟学生这边的批量工作还是不太一样的。 沈杰大惊失色，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最后怀疑地看着季凉：“你没故意骗我？” 季凉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说呢？” 沈杰立刻冲进男生宿舍，放下东西又一股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离开了。 季凉看得直乐，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男女都是热爱美的。她回去之后也没有再耽搁，把自己班的另外四个宿舍都转了一遍，传达覃老师的指示。 顺带的，几个宿舍三十多个女生都认识她了。 季凉心中也暗暗咂舌，他们班有三十六个女生？ 如果按照男女比例一比一来说，他们一个班大概要有七十个人了。 她回去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顺便把备用的三件套放进个人的柜子里，还有一些带来的辣椒油和肉酱。现在天气热，一般的吃食放不住，这些倒是可以调味，而且也能存放的时间长。 为了搞好宿舍关系，顺便推广好味道的东西，季凉这次带了好几瓶过来。她把多的放进柜子，只各留下一瓶放在公用的大桌子上。 等她把东西什么的都收拾完，顺便又打水把宿舍里面该擦的地方都擦干净，尹娟这才带着孙姣姣和董梦回来。 三个人都是一溜的清汤挂面学生头，看着乖乖巧巧很可爱。 见季凉在宿舍干了不少活，三个女生都不太好意思，连忙按着她坐下，开始主动收拾剩下的地方。 “也不知道咱们宿舍还会不会再进人？”孙姣姣一边收拾一边说：“要是再进人，那她可是有福气了。我们把活儿都干完了。” “应该不会了吧，我看咱们是按照班级来分宿舍的。咱们班现在报到的都有三十六个女生了，应该不会更多了。”季凉说出心里的猜测，“就是担心会不会安排其他班级的女生进来。” 这不是没有可能。 四个女生瞬间建立起阶级情谊，表示如果真有这个安排，她们就一起抗议。 不是同班的同学，住在一起有个矛盾什么的都不好解决。到时候还得两个班级的班主任来协商吗？而且万一住进来的人少，说不定还会被说她们联合起来欺负人。 四个人越想越觉得不能放其他班的学生进来，要是本班的，那就勉强接受好了。 达成一致之后，她们又小心翼翼等了一会儿，等到晚饭的时候没有再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都过了报名的时间了，应该不会再添人了吧？” “应该不会了吧。” 季凉没有那么多心思，只觉得她们挺好玩，说得也对，这会儿劝道：“咱们去吃饭吧。” 市七中的食堂味道还是很好的。 季凉他们高一的学生是最晚开学的，据说高二学生只放了二十多天的假，早十天就开学了，高三的学生更惨，暑假只有十天。 打听清楚这个，四个人心有戚戚，对视了一眼之后老老实实排队打饭。 季凉在窗口转了一圈，在一家馄饨前面排队，要了煮馄饨和煎馄饨。这个味道可好吃了，之前她是吃过的，而且老板也没换人，味道有保证。 尹娟耍了个小聪明，知道季凉来过市七中，干脆跟着她来打饭，要的东西都一样。 孙姣姣去买了汤面，也是比较稳妥的选择，只有董梦不喜欢吃面，去打了米饭和炒菜。 米饭有点湿，炒菜花菜炒肉里面只有两块小肉片，炒青菜吃着跟盐水煮出来的一样，没有一点油的香味。 董梦形容打菜的阿姨：“明明我看着一勺子下去好几块肉呢，结果她手就这么一抖……”她学了下，然后垮着一张脸：“肉就都掉回去了。” 季凉想起雷渐带的炊事班，觉得那打饭的小哥哥是真心实意想让人吃饱的，年轻力壮手还不抖，简直太好了。 四个人吃了饭回去，之前冲出去剪头发的姑娘们就差不多都回来了。她们霸占了学校附近的三家理发店，剪出来了清一色的学生头。 季凉远远看去，甚至觉得自己混进人群中估计连季女士都不能一眼认出她来。 其他班级的女生见她们这边大变样，好奇的过来问，不一会儿又好几个女生跑出去剪头发了。不过，不管是他们班还是其他班知道消息的女生，也不是人人都出去剪头发的。 毕竟理发店要花钱，学校这边虽然质量不保证，可不花钱。 季凉她们回去后孙姣姣就连忙关上门，不敢让人注意到她们宿舍只有四个人住。 她提议道：“要不然等到晚自习之后，咱们把下铺也假装铺一铺？”这样别人从门口过，就不会发现她们宿舍还有空着的床位了。 季凉提醒：“军训的时候估计会检查军容军貌，到时候会要求不能在空置的床位上放东西吧？” 不过孙姣姣小心机的模样真的是好可爱啊！ 第150章 四个人也没有作妖，收拾好东西就带着本子和笔还有书包去教室了。一般来说开学的晚自习会发课本，他们虽然要军训，可课本应该也会先发下来让他们预习吧？ 果然，她们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到的时候覃老师已经叫了早到的男生去搬课本了。 班里的课桌是单人的，左右两边各三个连在一起，中间是五个。 尹娟再一旁低声说：“这么安排很合理，最里面的人，都是越过两个人就可以出去了。” 季凉倒是没想这么多，听她说不由仔细看了下布局，然后发出最严肃的问题：“咱们怎么坐？” 她们有四个人，而且谁也不想坐两边三人座。可霸占中间一排的话，到底把哪个位置空出来？如果空中间那个，只怕有学生不乐意坐哪里。 “不然咱们坐两排，这样进出都方便。”尹娟提议，“前后桌，占一边两个位置，比坐一排还好交流。” 她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一个小团体了。 尹娟自然是跟季凉挨着坐，孙姣姣和董梦干脆坐在了她们后面。 她们来得不早不晚，不过中间三四排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她们干脆就坐在了五六排。整个班级的桌子有七排半，回头学生多了再搬桌子。 如果有多余的话，桌子也不退还，直接让学生调完之后摆在前面讲桌一侧空地的窗户边，可用来放一些花花草草或者是集体的东西。 她们四个飞快坐定，等坐好了季凉才反应过来。 覃老师看着很客气，可估计是不会乐意让她们这么随意坐的，回头估计还得调整座次。 不过，她没有说着让人扫兴的话，只笑眯眯把桌子凳子擦干净。她和尹娟的桌兜都挺干净的，但是董梦在自己的桌兜里发现了粘在上面的泡泡糖，把她恶心的够呛。 班里这会儿还不少空桌子在后面，她们干脆起身把董梦换了一个桌子。 这次董梦先检查好，这才把桌子和凳子都搬过去了。 大概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其他人也开始趁着覃老师不在，对着自己的课桌和凳子挑三拣四，班里很快热闹起来，后面的桌子因为来回调换都乱了起来。 覃老师带着搬书的小伙伴回来的时候，后面两排已经乱成麻了。 就这还有连个人为了抢一个课桌红了脸，结果覃老师站在门口咳嗽了声，两个人立刻放开桌子跑回去坐下。 覃老师没有提之前的事情，只拿出一张纸放在讲桌上，让他们从第一排左边第一个开始轮流上去领书，顺便签到。 他把东西一放，手一勾示意第一个人开始领书，然后就开始讲开学的注意事项了。 首先每天早晚自习都是要上的，白天军训——时间排得好满。 不过现在没老师给他们上课，早晚自习是真的自习，他们可以自己安排。 除了这个之外，就是选班干部了。大家都来自不同的中学，好多人都不认识，为了防止拉帮结派覃老师干脆直接自己点名，就拿着入学的成绩单来点。 季凉当了个学习委员，班长是一个姓宋的男生，叫宋楠，副班长是沈杰，然后还有一个纪律委员是女生，叫袁圆。 班干部就暂时定下这四个人，可以算是男女平定了。至于其他的团支书啊，课代表啊之类的，要等到正是开学之后才选。 季凉被迫走马上任，根本就不知道学习委员需要干什么，结果覃老师就把发书和签到的事情交给她来监督了。 至于课堂纪律则交给两个班长和纪律委员分别维持，不能再发生抢桌子的事情了。 季凉倒是不怵，等到覃老师走了之后立刻拿出一个本子，让他们按照每一排的位置来写上姓名，并且表示写好了名字之后，到正式排座位之前他们就不能乱换位置了。 这样又让有些人迟疑起来，沈杰就帮忙她维持纪律。宋楠和袁圆则检查那些想要换桌子的同学，如果真是桌子凳子有问题，就让他们去后面换。 换下来的问题桌子就摆放在角落里。 宋楠和沈杰之前都被覃老师叫去搬书了，有些人的桌子不太好，他干脆带着人去调换了好的回来。 虽然动作大，可班里动静并不大，有了四个班干部维持纪律之后，他们班都安安静静的。 等到晚自习上课的时候，签到的那张纸上还有七八个学生没有到，季凉看了眼，他们班有七十六个学生。市七中的教室比初中的要大，可安排了八排的桌子也是满当当的。最后一个角落里则放着打扫卫生的扫帚簸箕等东西。 宋楠挑了两张好点的桌子摆到了前面，把没有领的书都放在那边，签到的姓名录也贴在一旁。 “这样就行了，回头谁来让他们自己领。你把这几个人的名字抄上去，来得晚都坐最后一排好了。” 季凉觉得这主意真不错。 宋楠这个班长挺不错的，一看就有经验，也有担当。 季凉松了一口气，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是学习委员，还是踏踏实实学习好了。 高中的课本崭新得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季凉先是看了看语文和英语，很好，不难。 然后是数学，也还行，她能看懂。 接着是化学。 季凉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翻了第一章节，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难。 到物理的时候她几乎想要哭了。 她倒是能看懂，可是真的好难。 季凉只觉得千难万难，可根本就没有想过，课本发下来能看懂难易本身就是一种潜质的说明了。班里不少学生都还傻乐着呢。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覃老师回来了，宣布明天早自习之后班上的学生要剪头发，女生娃娃头，男生板寸或者是平头。 男生谁都不愿意推呆呆的平头，板寸头型不好看着又跟劳、改、犯一样。 不过这个是强制推行的，因此晚自习之后一片哀嚎，之前理发的沈杰就显得格外不一样了。 他那个发型比板寸略微长了点，不过刚刚覃老师看了一眼，说是可以。 一群男生也跟着用处校门，找理发店理发去了。 好几个女生都过来感谢季凉，特别是第二天看到留校免费剪头发的女生之后。 第151章 总归，第二天学生就不能随意出校门了，所以前一天晚上没来得及出去理发的今天全部一刀切。 至于学校找来理发的人的手艺嘛…… 只能说是一言难尽了。 不少小姑娘都忍不住摸着头发哭了。 季凉心有戚戚，不过也没办法。头发剪了之后就是领军训的衣服，然后开始军训了。 她以为他们的军训就是站军姿，齐步走、正步走，最多再学个军体拳之类的。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不过两天后，他们教官给开了一辆农用拖拉机过来。 所有的学生都惊呆了。 他们开始学农用拖拉机的构造，甚至教官还让一些大胆的学生上去试试。 季凉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军训这么刺激，不过她真的是对拖拉机跃跃欲试。大概是因为班干部的原因，教官对她多有照顾，见她几次都积极举手就干脆把她也叫了上去。 季凉现在一米五八左右，勉强能踩到刹车和离合。她上辈子是会开车的，不过也就学过自动挡和手动挡两种，拖拉机这种也不知道是还没发展到那一步还是程序不太一样，所以跟开车还是有差距的。 之前其他男生上去的时候，教官都认真教过。季凉听得认真，这会儿教官再在一旁重复，她就稳住心神开始操作。 拖拉机成功发动起来，然后她双手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慢慢启动起来。 学生们“哇”一声都热闹起来，开始往拖拉机旁边凑，之前几个男生都没成功启动的。 季凉心里得意，不过见同学们凑过来也慌了，连忙喊道：“快离远点，这东西危险着呢！”一个不小心把人带到了轮子下面，那就是一条命。 她嘴里慌，不过动作并没有乱套，立刻按照教官之前说的方法把车给停住了。 一脚离合，一脚刹车，这个倒是跟开车一样。 把档杆挂好，季凉这才松了一口气。 董梦在下面高声喊道：“季凉你太棒了！” 她这么一喊其他人也都忍不住跟着喊了起来，现在正是讲究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时候，班里男生都对她格外敬佩。 季凉开着拖拉机转了一圈，回头教官说他们还有学农的功课，不过现在都少了，只简单教一下。 季凉目光炯炯，感觉这跟她上辈子从电视剧里看到的校园生活完全不一样。 这比电视剧更有意思了。 他们每天下午都会有两个小时来学农。学农就是学拖拉机，主要是了解它的工作原理，会基础的维修。季凉学得目瞪口呆，不过每次都会留半个小时给班里的学生上拖拉机试着开开。 大概有了季凉这个成功的先例，女生们也都踊跃起来。教官不好太过于偏颇，就轮流叫人。 不得不说，大家还是有天赋的，最后能把拖拉机开动的人也有好几个，女生是另外一个宿舍的姑娘，个子高高的大概有一米六七的样子，比季凉高出来半头。 这个姑娘叫黄香云，个子高不过人跟拉长得细长条一样，有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因为性格温柔的缘故，在班里人缘很好。 黄香云的头发就是学校给一刀切的，据说她回去之后自己拿着小剪刀修了半天，因此比大部分学生都要好看点。 她被热烈的掌声哄得双颊发红，下了拖拉机之后就躲到了一边，一看就很害羞。 等到他们班所有学生都上拖拉机玩了一圈之后，军训也结束了。有两天假期，季凉当天下午就收拾好了东西，已解散立刻回去连衣服都不换就背着书包去车站。 等她安安稳稳坐在车上没多久，尹娟和沈杰两个人也气喘吁吁跟了上来，最后还上来了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黄香云。 黄香云看到同班同学双眼一亮，立刻过去挨着他们坐下。 “你们好。”她双眼水润润地看向季凉，让季凉心里一阵柔软，笑着回应了下，问道：“你家是哪里的？” 黄香云肯定跟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不然早就应该认识了。 黄香云仿佛有点社恐，只是这个时候没有这种概念，大家都觉得她温柔又腼腆。听到季凉问，她认真回答道：“我家是元青村的，离县城有点远。” “哦！”三个人一起点头，尹娟问道：“那你到县城之后，还来得及回家吗？” “我哥去接我的。”黄香云抿抿唇，冲着三个人笑笑。 季凉离她最近，也冲她笑了笑，介绍了下他们三个人的情况。 沈杰和尹娟都是县城的，她是清水沟的。 “我听说过清水沟。”黄香云低声说：“我哥说清水沟这两年很不错，走了大运。县城那个‘好味道’工厂里的人，有一半都是清水沟的。还从他们那边收购了干辣椒……我们村也想种辣椒，但是采购那边没同意说等过年再说。” 她见季凉错愕地看着她，忍不住低声解释：“我哥也在‘好味道’干活。”所以接她回家也方便。 原来如此。 季凉倒是没解释什么，车很快就发动起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售票员开始从前往后检票。 军训大家都累得不能行，车才开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季凉几个人就东倒西歪连成一片睡着了。等到车到站，猛然颠簸了下，几个人这才醒过来。 季凉揉了揉眼睛，把人都推醒：“咱们该下车了。”车已经开始进站，车上大部分人都醒了过来。季凉这才明白进站口的那个路障是用来干什么的。 车压过路障颠簸了一下，不用司机和售票员开口，大家就都醒了。 几个人落在最后下车，拿了大巴车下面的行李之后就各自回家。 季凉和沈杰顺路，尹娟有人来车站接，黄香云独自一个人去“好味道”工厂找她哥哥。 季凉路上话不多，甚至还拐弯买了菜和肉才回去。沈杰见状有样学样，跟着季凉买了东西，回家的时候还被他妈夸奖了一番，说他上了高中就懂事了。 季凉回去季女士正忙，之前也不知道她要回来，见到女儿就愣了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季凉晒黑了不少，她把手里的活儿都交给马小枝，拉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黑了，好像也瘦了。” 季凉才没瘦呢，她军训这几天还胖了两斤！ 第152章 体重这种话题，说多了都是泪。反正季凉现在还在一百斤以下，胖了两斤也没有焦虑，把东西往屋里一放就钻进了厨房里。 学校食堂的东西再好吃，也没有家里的味道。 季凉买了一只鸡，直接剁开，鸡腿鸡翅留下炒肉，剩下的部位直接洗干净炖汤。 鸡汤炖上之后，她又去院子里角落拔了几棵葱，洗干净准备做葱油饼。 市七中食堂什么都好吃，就是葱油饼舍不得放葱也舍不得放油。 晚饭就是一人一碗清炖的蘑菇鸡汤，一张葱油饼，外加一大盆的土豆炒鸡块。 这伙食吃得马小枝唇角都沾染了油渍，用葱油饼沾着炒鸡底下的酱汁把盘子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之后还主动承包了刷碗，收拾厨房的工作。 季女士拉着季凉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乘凉，顺便说话。 母女俩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季女士抓着季凉的手都不想放开，先是问了班里同学好不好相处，老师严厉不严厉，然后知道了季凉当上学习委员的事情。 她高兴的不能行，觉得女儿是真的出色，但是又担心季凉当班干部会被调皮的学生欺负。 季凉觉得班里学生都挺听话的，能上市七中的都不会是笨蛋，反正军训的时候都挺好的，如果等开学真有自费生特别调皮的话…… “反正还有班长呢，我就是个学习委员，没事的。”季凉心大，根本就不担心这个。 放假两天，季凉在家里彻底享受了下生活，除了看看课外扩展阅读的书之外就什么都不干，最多也就是帮季女士算算账，去了一趟清水沟给人发工资。 季女士的衣服如今越来越好卖了，市里那个合作的店铺搞起了二道贩子的批发，从季女士这边定大批量的衣服，然后除了自己在市里卖之外，还批发给周边其他县镇的店里。 这就等于季女士有个稳定的销路，所以村里在她们家做工的人员也渐渐稳定住，每个月都按时发下工资。 除了这个之外，季凉还得顺道在回来的时候去季国华家，把最新一批的丸子带回来，顺道送去市里。 林薇雪见是她送丸子，连忙开了一瓶汽水，笑着问她在市七中怎么样？ 季凉自然满口说好，回头还问林薇雪，叶笙有没有写信回来。 “之前还说写信呢，结果我一开学就军训，根本就没空给叶笙哥写信。”季凉有些无奈，这些天累得她天天回宿舍就倒头睡觉，早晚自习写信身边有人，她又觉得不太自在。 林薇雪说：“他之前打了电话回来，说是也要军训。他们是拉到营地里军训的，封闭式管理，估计也不好写信。” 季凉实名羡慕了。 他们军训就是在自己学校，请的附近部队的战士过来的。 不知道直接去部队营地，能不能打靶？ 季凉有些神往，坐在林薇雪身边喝完了汽水，这才起身背着书包准备会学校。 林薇雪叫住她，说叶笙当初买的自行车还在租的院子里，让她骑着去学校。 “我平时又用不上，你在学校骑自行车比较方便。”林薇雪把钥匙也给季凉，“这也是你叶笙哥打电话回来说的，你就别客气了。” 季凉犹豫着，觉得应该花钱买才好。 “对了，你叶笙哥还说，希望你能跟他一样，骑着这个自行车一路进a大！” 这话可彻底说到了季凉的心坎里，她不再犹豫，立刻道谢接过了钥匙和车子，“谢谢林姨，我回头写信也谢谢叶笙哥。” 林薇雪笑着挥挥手，看着她骑上自行车走了，这才笑着道：“我就说季凉这丫头一定会骑自行车，叶笙还不信！” 她也锁上门溜达着回火锅店，留下一批丸子，然后叫人给市区另外一家火锅店送去。 如今两家火锅店也算是合作伙伴的意思，有钱大家一起赚，少了不必要的恶性竞争也很不错。 季凉骑着自行车只觉得一路上小风都是凉快的，到学校她把自行车放在车棚锁好，这才回宿舍。 现在时间还早，宿舍里人都没到齐，季凉把床铺整理好，还没来得及下床宿舍门就被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推开，问道：“我听说你们宿舍没满？” 季凉回身，立刻道：“你是哪班的学生？”怎么都不知道敲门。 女生已经看清楚下面空着的床位了，“我跟宿管阿姨说下，要搬这边……”说着根本就没理会季凉就跑了。 季凉这回是真不开心了。 一开始她还觉得尹娟、孙姣姣和董梦三个人有些小题大做，这会儿是真不愿意这个女生搬过来。 她想了想，干脆简单收拾了下，然后把宿舍门一锁去了隔壁黄香云她们宿舍。 黄香云宿舍人到了好几个，见她进来立刻招呼她一起尝尝她们带过来的吃的。季凉之前很大方给她们分了辣椒油和肉酱，大家都是吃吃喝喝建立起来的情意，自然不会小气。 纪律委员袁圆也是这个宿舍的，她家炸了猫耳朵，酥脆还微微有些甜。她跟大家分了一圈，到季凉的时候抓了特别大一把。 季凉连忙接过来说谢谢，回头又被黄香云塞了一块五香烤馍干，黄香云说这个是她嫂子做的。季凉尝了一口，馍干酥酥脆脆的，调味料咸中带了一点点辣，味道很不错。 “这个是用‘好味道’的辣椒油入味的，所以有点辣。”黄香云低声解释，很是亲近季凉的意思。 季凉笑笑，说：“我拿了一点腌萝卜，回头给你们分点尝尝看。” 袁圆问她怎么突然跑过来这边。 季凉就把事情简单说说了下，袁圆倒是知道她们宿舍空着，不过大家都相处得很不错，所以也没有人想要搬过去的。 听说是其他班的女生，还特别没礼貌——这个是重点。大家都很同仇敌忾，帮着季凉出主意。 “不然，你们就把下面床铺占了，就说有人了？”有个女生提议。 袁圆立刻反对：“这不行，宿管阿姨那里是有名单的，一查就知道了。咱们得想个办法以绝后患。” 季凉听着她们讨论，忍不住也开始筹谋划策起来，等到尹娟她们三个来，干脆也一并叫到了这边宿舍，讨论了个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