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南国玫瑰》 第1章 序章 【序章一】 (内战结束后,瑞德在亚特兰大被捕,有人想要逼问他的钱在哪儿,斯嘉丽此时面临塔拉需要再次缴纳300美元税金,但手里没钱,于是去监狱探视瑞德,希望瑞德能帮她付这笔税金,瑞德告诉她他现在拿不出钱,斯嘉丽失望离开。时间为1866年1月。) 斯嘉丽·奥哈拉从暂时被当成监狱的消防所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些愤怒,和——受到羞辱之后的恼恨。 正在下雨,天色阴沉沉的灰暗,像极了她的心情。 这乱糟糟的天气,乱糟糟的城市,她要上哪儿去叫一辆马车呢?再说,就是有马车,她也付不出车钱。 她只能走着回去。 路面一贯是极为糟糕的,很多地方的路面已经没了砖头,露出下面的泥土。到处坑坑洼洼,开头几步她还提着裙子,走了几步之后她便明白这条裙子是保不住了,那双卡琳贡献出来的便鞋踩在水洼和泥泞里,一不小心泥土就粘住了鞋子,害她只穿着袜子踩在泥浆里。 都完了,她的浓绿色天鹅绒裙子、卡琳的便鞋、她的袜子。她浑身湿漉漉的,心里愈发愤恨起那个可恶的男人,燃起了仇恨之火。 瑞德·巴特勒那个无赖! 她委屈巴巴,像极了小时候因为一条缎子发带跟苏伦争吵起来的心情,但那时候有妈妈、有黑妈妈,她们总会抱着她安慰她。可现在—— 她疲惫的走着。 而在她浑身湿透、又冷又无助的时候,一辆黑色厢式马车忽然停在她身边,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是斯嘉丽小姐吧?俺就说,准是斯嘉丽小姐。太太,您瞧,真的是斯嘉丽小姐。” 斯嘉丽惊讶的转头看过去。 “还傻站着干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还不快扶她上车。” 斯嘉丽晕乎乎的上了马车,马车里真暖和呀!而马车里的女人穿着精致的玫红色长裙,戴着镶嵌着红色羽毛的天鹅绒帽子,又是多么美丽啊! 她一想到自己的外套和裙子都已经湿哒哒的滴着水,帽子上的羽毛也已经软塌塌的挡在眼前,她一定是亚特兰大最丑陋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像一个上等人家的女人,不由得悲从中来,眼眶里蓄着一汪泪水,就等着一个好时机滚落下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下着雨,连伞也不打。”女人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就像以前一样。 斯嘉丽再 也忍不住了,想要像以前一样同她说悄悄话,说自己喜欢上了十二橡树的年轻继承人,还憧憬着要成为他的新娘——这一切仿佛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然而,然而,时光荏苒,那种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约瑟芬!”泪水从她脸颊滑落,“你这几年去哪儿了?” “回了法国,你忘了吗?怎么了?塔拉还好吗?我们一听到战争结束的消息就准备回来的,只是查理那时候刚结婚,阿加莎很快就有了孩子,所以不得不推迟了几个月回来。我们是圣诞节前刚回的萨凡纳——我看亚特兰大真的是糟透了!爸爸一听爱伦姑姑的消息……爸爸大病了一场,我实在脱不开身。” 约瑟芬喟叹着说:“我请巴特勒船长给你送了钱,你收到了吗?你要钱是买什么吗?” “没有!”斯嘉丽大为震惊:“你给他钱了?我一个子儿也没有收到!我本来是想……算了,别提了!该死的巴特勒!”她愤恨的喊着:“那些杨基佬提高了塔拉的税金,我给不出,也没有人手能给你送信,乡下的邮路乱糟糟的,我给你寄了信,你收到信了吗?” “没有。爸爸的身体一旦好一点了,我才能出门……查理也不在家,没有绅士陪着我,母亲不会放心我过来看看你们。别担心税金,要多少钱?三百元?这我还是有的,塔拉没有人了吗?都要你出面?你来干什么的?你住在哪儿?” 斯嘉丽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塔拉保住了,有钱表姐肯定不会看着她和妹妹们失去塔拉、被赶到田野里。 但接着,她又十分委屈的哭了起来,“妈妈……妈妈不在了。” 她多伤心啊!她是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女人了! 【序章二】 (数月之后,8月,萨凡纳。) “我恨你!”斯嘉丽愤怒的大喊着。 要说瑞德·巴特勒在消防所监狱里冷酷无情的看她的笑话,完了再冷酷无情的说“我是永远不会结婚的”还算不上什么耻辱,可前脚才羞辱过她、拒绝了她,一转脸他却向她的表姐约瑟芬求婚了,这无疑是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往她脸上接连不断的扇了无数个耳光,这份奇耻大辱在她看来是决不能原谅的。 对,绝不原谅,不管是约瑟芬还是瑞德,她都不原谅! 约瑟芬什么都有了,金钱、地产、地位、美貌,她一天战争的日子都没有过过,也从来没有站在泥土里摘棉花,她什么都没有付出, 为什么她还可以得到一切? 这不公平! 斯嘉丽狠狠瞪着约瑟芬,那双绿幽幽的眼眸因为燃烧着愤怒而格外明亮,她怒火中烧,看着约瑟芬身上穿着的华丽婚纱:雪白的中国绸缎,裙裾上手工钉着珍珠,脖子上闪耀着宝石光芒,衬得她肌肤雪白细腻。是红宝石!听说是瑞德送给约瑟芬的结婚礼物,而这些本来都应该属于她! “可我不恨你呀。”约瑟芬淡淡的笑了,“你为什么气恼呢?我以为你并不爱瑞德。” “可你也不爱他!” “谁告诉你必须爱上对方才会结婚?” 斯嘉丽顿时哑口无言:是啊,她和查尔斯·汉密尔顿结婚也不是因为爱情。 但她很快回击,“瑞德是我的!他说过想要我!” 然而一转眼,她瞧见瑞德·巴特勒出现在房间的另一边,推开了另一扇门。她吓得浑身发抖:他准听到了刚才她说的话!他准会再次狠狠的羞辱她一番! “是吗,瑞德?斯嘉丽说的是真话吗?”约瑟芬同样淡淡的看了一眼瑞德。 瑞德没有说话,只是在梳妆台上放下一件什么东西。 斯嘉丽忽然一股热血涌上脸、涌上脑袋,冲他大喊:“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你这个下流胚!”这会儿她完全忘记了,妈妈和黑妈妈、甚至瑞德都教她要温柔小意,永远要顺着男人,永远不要口出恶言,永远不要对男人直接提出要求。 她想着她以前做得很好,就连约瑟芬也认为她学会了一切对付男人的小手段,可这些小手段对瑞德统统不管用,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不愿意自己是个失败者,可她,斯嘉丽·奥哈拉竟然成了“失败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啊,瑞德,你这个下流胚,你可真不是个男人。”约瑟芬的语气没有那么气愤,但也不是什么很好的语气。 瑞德怒瞪了她一眼,但很快便无奈的笑了,“别想惹怒我。” 很快,两片有些微凉的嘴唇吻上他的唇。 斯嘉丽愤懑的喊了一声,随手拿了一旁条桌上的什么东西扔向瑞德。 准头不错,砸到瑞德的后脑勺,又跳到一边,砸到一旁的穿衣镜上,镜子哗啦啦碎了一地。 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转身夺路而逃。 她没想到一转身便撞进一个男人结实宽厚的胸膛,“小姐,您怎么 了?” 声线醇厚,扶着她的手臂十分有力。 她喘息稍定,便听那个男人又说:“约瑟芬,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 添加两个序章,序章一是原著中斯嘉丽去监狱探望瑞德,希望瑞德借钱给她,但未果;离开监狱后遇到表姐约瑟芬,约瑟芬给了她钱。序章二是约瑟芬和瑞德结婚当天,斯嘉丽跟约瑟芬吵架。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飘/乱世佳人gonewiththewind》,约瑟芬是斯嘉丽的表姐,舅舅的女儿。原著中几乎没怎么说到斯嘉丽的外祖父,也没怎么说到罗毕拉德家的其他人,就说了爱伦还有两个姐妹波琳和尤拉莉,没有写年龄,本文中就当波琳是大姐,尤拉莉二姐,爱伦小妹好啦。爱伦15岁结婚在当时也算是非常年轻了,梅兰妮17岁订婚还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提前订婚,按照一般订婚一年后结婚来算,当时应该普遍结婚年龄是18到20岁。 *美国作家亚历山德拉·里普利写了一本《飘》的续集《斯佳丽》,可以找来看看。写的是斯嘉丽找到瑞德重归于好,又生了个女儿凯蒂,大团圆结局。 *走过路过的旁友们不麻烦的话动动手指,点一下【作者专栏】,收藏作者,这本要是不吸引你,没准下一本你会喜欢。 第2章 1859年,8月的一天,萨凡纳,远洋客船码头。 维克多·托马斯·黑斯汀斯对于美利坚的第一印象是——这里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黑人。 有黑沉如最暗的夜幕的黝黑,有像热可可似的漂亮的巧克力色,还有极少数有象牙般耀眼几乎跟白人相近肤色的混血儿。 从法国出发的乘风破浪号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缓缓驶进了佐治亚州萨凡纳的港口。码头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人,充满各种气味——廉价香水、劣质发蜡、棉布被汗水打湿后经过人的体温蒸发产生的体味、女人卷发上装饰的鲜花或者假花的香味……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白人、黑人,各种肉|体的气味。 打从出生就没离开过巴黎、一句英文也不会说的男孩子睁大了眼睛,以一个刚刚发现了新世界的孩子的眼神,打量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大陆”。 这使得年幼的维克多对于这片陌生的土地,产生了一种固有的印象:即这片土地上到处都充满了这种既鲜活又庸俗的人类。 他完全不知道他的母亲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长大的。 男人们都长得很健康,即使看起来是个绅士,也有粗壮的胳臂,和泛着红光的脸庞;这里的女人还穿着巴黎两年前流行的服饰,当然也有着巴黎女人所没有的健康的粉红面颊;还有那么多的黑人——各种漂亮的、丑陋的黑人。 他们说着维克多听不懂的语言,大部分人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神色,太太们敏捷的从花边帽子下快速的抬起眼帘,扫视黑斯汀斯太太束得过分纤细的腰围,以及华丽长裙上图案新颖的蕾丝花边,以及她骄傲矜持的面孔;先生们则颇为技巧的将视线从黑斯汀斯太太半露的胸前掠过。 黑斯汀斯太太毫不在意。 5岁的维克多几乎记事起就对那个每天只在午餐时候才能见到的漂亮女人感到困惑不已。黑斯汀斯太太每天中午才起床,晚餐通常与人有约,而要到凌晨才返家,夜夜笙歌,乐此不疲。 在保姆怀中长大的维克多一直以为,每一个做母亲的都是这样的。 当他听到比他年长1岁的表亲凯蒂骄傲的说,每天晚上,她的妈咪会给她读一段有趣的小兔子故事,并在她额头印下一个甜甜蜜蜜的晚安吻,这个话题引来了儿童游戏室里孩子们的一致兴趣,维克多才意识到,原来他的妈咪,才是最不正常的一个。 黑斯汀斯太太对外声称 ,自己的丈夫黑斯汀斯先生在一次海难中不幸身亡,可是无论是在客厅还是卧室,没人见到过那位所谓的黑斯汀斯先生的相片。 维克多也对自己的父亲从无记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长成一个可爱乖巧的男孩子。 约瑟芬·罗毕拉德仰起头,被造型夸张的装饰着蕾丝花边与半宝石的帽子遮挡住的小脸露出了半张,正迎着美国南方明媚的午后阳光,透映得她肌肤莹白,而那张小巧的红唇却又鲜艳得好似花园中最美的红玫瑰。 她恰到好处的微微笑着,红艳的嘴唇弯成优美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但自幼接受的良好教养又不允许她冒失的开怀大笑,可她又不想掩饰从中得到的欢乐。于是,这笑容使得她的精致脸庞像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宝石,美得动人心魄。 她身旁的年轻绅士无疑是这么认为的。 同母亲隔着十来步,由女管家詹金斯太太牵着手的维克多·托马斯·黑斯汀斯,微微皱起他小小的眉头,试图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仅仅是这个他一点都不了解的国度。 他还太小,对他看到的绝大多数事情都还不了解。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从英国来的绅士。乘风破浪号徜徉在大西洋的时候,头等舱的男性旅客基本没有人能抵挡约瑟芬的魅力,当然也包括这位绅士。这个青年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家,长相说不上俊美,但也能称得上端正。 年青的英国绅士蹲下身子,用一种慎重的态度,向维克多伸出了手,“再见,维克多。”他说的法语并不算标准。 “再见,狄更斯先生。”维克多·托马斯用母亲教给他的贵族礼仪,同样神情庄重的回答。 查尔斯·狄更斯笑了笑,看了看面前这个年幼的男孩子,随即微侧身体,看向阳光下那个闪耀着钻石般光芒的美人。 轮船刚从法国启航,约瑟芬就任性的恢复了自己的本姓:罗毕拉德。这是一个法国姓氏,在萨凡纳有显赫的声名,拥有半个城市,是举足轻重的大家族。 少女时期的约瑟芬是个难以约束的女孩子,过于活泼好动,习惯我行我素,这让她的母亲伤透了脑筋;15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决定将她送回法国,好让她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淑女。可令人失望的是,不到两年的时间,在没有经过父母同意的情况下,约瑟芬成了黑斯汀斯太太。 鲁莽冒失的约瑟芬在太过年 轻几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突然成为了一个小婴儿的母亲,这件事情吓坏了她。她不敢抱孩子,婴儿的啼哭使得她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她吃的很多,紧接着又全部吐出来;她丰美的金色秀发差不多掉了一半,体重下降的吓人。她得了日后被我们称为产后忧郁症的病,但在当时,只有从萨凡纳一路跟着她来到巴黎的女管家詹金斯太太能够照顾她。詹金斯太太对她的女主人宣布,世界上再没有比一个失去美貌的女人更悲惨的事情了,区区小婴儿,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詹金斯太太给小婴儿找来了乳母,使得襁褓中的维克多不至于因饥饿而死(因为需要保持身材,约瑟芬不愿意亲自为孩子哺乳);给女主人找来了一个性格开朗语言有趣的女仆;为女主人重新找了一个裁缝,以及一个厨艺非常棒的厨子。 约瑟芬有丰厚的年金,过人的美貌,所以虽然人们对她年纪轻轻就冠上寡妇之名感到惋惜,并在背后略带鄙夷的认为她压根没有一个寡妇应有的自觉性,可因为她的阔绰,人们还是很愿意参加黑斯汀斯太太的宴会的。 罗毕拉德家族的本家亲戚们对约瑟芬完全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 他们管不了她,她自己的父母也管不了。维克多只见过一次外祖父母,他们倒是非常喜欢他——一开始不太喜欢,约翰·c·罗毕拉德甚至不愿意抱他,但是,后来,他们差不多要把他从母亲身边抢走了。 查尔斯·狄更斯向约瑟芬·罗毕拉德告辞,并彬彬有礼向她的护花使者寒暄告别。他只带了一口行李箱,轻松的一只手拎着箱子,保持着英国文艺青年的翩翩风度,昂然离开了码头。 菲利普·泰伦特收回目光,说:“罗毕拉德小姐,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谢谢你。”她伸出手,手背向上。 菲利普·泰伦特微微笑着,在她手背上吻了吻。 他握着她的手的时间似乎过久了一点。 罗毕拉德家的马车早已停在码头广场上,一个年轻的黑人青年懒洋洋的靠在车旁,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这种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浪荡子风格在美国南方庄园的高级男仆中很是流行,大概是认为这种举止十分富有魅力,可以迷住那些从未离开过大宅的年轻女仆。 菲利普·泰伦特坚持要求等到约瑟芬的男管家找到罗毕拉德家的马车、送她上了车,这才彬彬有礼的告辞而去。 “你还好吗?”约瑟芬望着年幼的儿子。小男孩长得十分 秀气,小小的圆脸儿,鼓鼓的腮帮子,皮肤白皙,一双蓝色的眼眸灵活转动,打量着马车里的陈设。 “我很好。”小孩儿规规矩矩的说。 孩子很乖巧,但可能是太过乖巧了,反而失去了一些孩子的趣致。她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孩子相处,哪怕这个孩子是她的儿子。 “到了外祖父家,要开始学英语,知道吗?”她跟维克多的对话一直是平等的,将他当成一个能跟她对话的小大人看待。有点客气生疏得不像是母子。 维克多点点头,“好的,妈妈。” 车门关上了,车窗又太高,他看不见窗外的景色。 罗毕拉德家的宅邸是一座略显陈旧的殖民时期风格的三层楼,祖父皮埃尔·罗毕拉德去世后,父亲约翰·c·罗毕拉德继承了家族财产,是个富有的财主。 约瑟芬小姐的卧室在三楼。 黑人嬷嬷唠唠叨叨,“俺的小姐,您可算回来啦!俺把您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像您走的时候一样。还有小少爷的房间,要俺说啊,小少爷可是整个萨凡纳最乖的小少爷咧!” 黑嬷嬷看着约瑟芬小姐长大,对小女主人爱护备至,成了家里第一个赞扬她的美貌的人,小女主人得到了黑嬷嬷最多的关心和热情,就连小男主人都比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狄更斯实际上是1842年去的美国,当时已经是受追捧的文艺男青年,带有团队,不是孤身一人。此处略略略,以后也不会出场。 *原著斯嘉丽出场16岁,梅兰17岁,瑞德35岁。克拉克·盖博出演瑞德·巴特勒的时候是37、8岁。本文时间线比原著早2年,此时约瑟芬22岁,斯嘉丽14岁,梅兰15岁,瑞德33岁。 *下本待开《小波吉亚小姐》——哥哥总想让我当寡妇 穿成波吉亚家族的小女儿,父亲是奸诈教皇,大哥是未来的“毒药公爵”,露克蕾莎惊恐的发现,她面临的命运会是13岁就嫁给某个人头猪脑的中年贵族男。 行吧,那我就先把你弄成生活不能自理好了。 第3章 离家数年的小女主人明显对黑嬷嬷的热情有点淡漠了,她随意的问:“太太把维克多的房间安排在哪里?” “在太太房间旁边,太太不用出房间就能见到小少爷。” “你带维克多过去。詹金斯太太,你跟我来。” 黑嬷嬷似乎有点惊讶,但还是顺从的带走了维克多。她想着小姐一定是因为多年没见她,所以显得有点陌生了,当初太太没让她跟去法国,她听从太太的安排。现在小姐回来了,还带回来小少爷,她觉着小姐跟几年前走的时候大不一样,长大了,变得更美了,而且也做了母亲,那么小姐肯定会变的。 小姐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任性的小姑娘啦。 以一位巴黎时髦淑女的眼光来看,约瑟芬小姐的卧室有点过时了,四柱床上罩着的幔帐还是十年前的样式,如今早已不时兴啦。 两个十二三岁的黑人小女奴忙着将小姐的行李箱打开,挂起一条条颜色绚丽的长裙,样式多到她们眼花缭乱,数量多到她们数也数不清。 小姐光是行李箱就要用两辆马车来装呢。 詹金斯太太井井有条的安排仆人们做事:小女奴收拾衣物;从法国带来的白人女仆去厨房要热水,准备让小姐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再吩咐室内女奴为小姐泡茶、准备点心,好让小姐洗过澡之后就能享受一顿舒适美味的下午茶。 美丽的小姐在做什么呢? 她从詹金斯太太手中接过一只蓝色丝绒的精致帽盒,打开帽盒,里面露出一丝闪耀的光芒。 一个穿着墨绿色蕾丝花边长裙的少女来到房门外,“约瑟芬!”她白皙的脸庞犹如白色山茶花,柔软的红唇,年纪幼小,已经是一个明媚的南方小美人。 约瑟芬转头看着少女。 詹金斯太太低声说:“这是斯嘉丽·奥哈拉小姐,您姑姑爱伦小姐的长女。” 她离开萨凡纳的时候,斯嘉丽还不过是个7岁的孩子,她离家7年,认不出已经长大的表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倒是詹金斯太太还能认出斯嘉丽。 罗毕拉德家族有好几支,家里姻亲众多,分布在萨凡纳、亚特兰大、查尔斯顿、新奥尔良等地,是萨凡纳数得着的富有家族,出身也不算低:祖父皮埃尔·罗毕拉德是拿破仑军队中的一员,祖母索兰吉是一对移民到海地的法国人的女儿。老罗毕拉德夫妇在萨凡纳受人尊敬,积累了可观的好名声和财富。 人们都很诧异,当年爱伦小姐为什么突然决定嫁给一个比她大28岁的爱尔兰老男人,奥哈拉家没有显赫的家世,杰拉德又貌不出众年纪太大,怎么看这都是一门不般配的婚姻。皮埃尔·罗毕拉德没能阻止爱女匆忙出嫁,而另一个说得上话的男人也不在家。 当时罗毕拉德家的儿子——也就是约瑟芬的父亲——正跟他的法国妻子在欧洲游玩,带着一对儿女——查尔斯9岁,约瑟芬7岁。等他接了信匆匆回家,爱伦已经带着黑妈妈和20个黑奴去了塔拉庄园。 她几乎不记得爱伦姑姑了,爱伦姑姑很少回娘家,而将全部精力放在塔拉那个“丑得出奇”的庄园上。妈妈爱弥儿·罗毕拉德太太不喜欢杰拉德这个“大老粗”,觉得这门姻亲有损罗毕拉德家的英名,连带着也不喜欢塔拉庄园,从未带儿女过去探望过姑姑。 罗毕拉德家还有两个女儿,排在约翰和爱伦之间,长女波琳,次女尤拉莉,爱伦是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 祖父常说约瑟芬长得像小姑姑爱伦,说爱伦小时候可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可爱女孩,她那副倔强的脾气也像爱伦姑姑。妈妈爱弥儿则说约瑟芬像外祖母,要她说,还是妈妈说的更对。 “进来。”约瑟芬放下手中的帽盒,随手搁在化妆台上。 斯嘉丽闪动着灵活的绿宝石似的眼眸,“你去了哪儿?妈妈常念叨你,说不知道你在海洋的另一边过得好不好。” 她笑起来很迷人,天真中透着妩媚,也很会说话。 “我回了我们的故国,有时间的话你应该去看看,你肯定会喜欢巴黎。曼妮,把我们带回来的杂志拿出来。”后半句换回法语。 一个年纪只有14、5岁的白人女仆用法语问:“小姐,是哪一种?” “随便哪一种,快点。” 斯嘉丽很是惊异的看着白人女仆,悄悄问她:“曼妮是你的女奴吗?” “不是,她是拿薪水的女仆。怎么?你没见过白人女仆?” 斯嘉丽摇摇头,很有点骄傲,“我用着好几个小黑奴隶呢,他们都很听我的话,要是有谁敢不听我的话,我准叫爸爸拿马鞭好好抽打他们。” 约瑟芬不予理会,“你怎么来了?你母亲来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苏伦和卡琳病着呢,妈妈送我过来住一阵子,等到她俩病好了我才能回去。”苏伦和卡琳是斯嘉丽的妹妹。 “她俩生的什么病?” “水痘。” 水痘倒不算什么严重的病,但传染性很强,送走没生病的孩子也是正常。只是她得小心,不能让维克多有可能传染上。 “你来了多久了?” “快一个月。” 那还好,要是她被传染了,早就病倒。 “你住哪个房间?” “妈妈以前住过的房间。” 波琳和尤拉莉的房间现在是约瑟芬的房间了,只有爱伦的房间还留着,这是约翰这位兄长对过早离家的幼妹的思念之情。爱弥儿不喜欢杰拉德,但对杰拉德和爱伦的三个女儿都很好,照拂备至。 詹金斯太太适时开口,“斯嘉丽小姐,约瑟芬小姐刚下船,累得很。” 她接过曼妮找出来的巴黎时尚杂志,双手捧给斯嘉丽,“小姐,您拿回去看看。我们带了裁缝回来,等过几天给裁缝找好店面,她便有空来给您量身做新裙子。” 斯嘉丽眼眸顿时闪亮,“约瑟芬?”一脸惊喜的看着表姐。 约瑟芬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去吧,我要先休息一会儿。” 斯嘉丽高高兴兴的走了。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最好打发,她根本不需要了解年幼的表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便能很好的应付她。 高床软被,曼妮点上一块香木,放进黄铜香炉中,房间里渐渐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异国情调的香味。 约瑟芬睡着了。 二楼,女主人的卧室。 爱弥儿·罗毕拉德望着维克多的睡颜,心中又是烦恼又是欢喜。 嬷嬷则是一股脑的欢喜,压低着声音说:“太太,瞧呀,小少爷长得可真好!” 爱弥儿烦恼的瞥她一眼,“走吧。”带着嬷嬷离开了维克多的卧室,从墙壁上的暗门回了自己房间。 男女主人前几年开始分房而居,但做得很隐秘,两位主人的卧室中间墙壁上通着一扇小门。爱弥儿的卧室左边是丈夫的房间,起居室右边是外孙维克多的房间。 她早就决定要管理起来唯一的孙辈的教育,约瑟芬还没有启程返回美国的时候她便郑重的写信告诉女儿,小维克多如今的年龄已经可以上学了,要她早些回来;若是不回来,也要把小维克多送回来。 约瑟芬很快回信,说会把孩子送回来,她也正好有点业务要来美 国处理。 她不无烦恼的想着,自己当初没有将爱女教育成一位娴静温顺的淑女,现在可不能再纵容约瑟芬教坏了维克多。再说,女孩子可以宠溺,歪不到哪里去,男孩子则必须好好管教。 这么一想,不免又要为了儿子查尔斯开始烦恼起来。 查尔斯比约瑟芬大26个月,9月即将年满25岁,是个聪颖男子,但性情不怎么样,也是个让父母伤透脑筋的孩子。她前不久才对丈夫说,该为查尔斯寻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家境差一些也无所谓,只要为人善良,能够约束住他——但这事又谈何容易! 先不说“好人家”的女孩子愿不愿意嫁给查尔斯,就是他总是一幅“那些个蠢女孩”的傲慢模样,好女孩压根就不愿意正眼瞧他! 爱弥儿太太十分发愁。为了这对儿女,她感到焦虑又无可奈何,孩子们都很好,但就是有点……与众不同?她说不好那是什么,仿佛孩子们不是别人眼中的典范,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败。 她婚后不久婆婆索兰吉便过世了,老罗毕拉德先生找了家里的一位女亲戚来照顾三个年纪尚幼的女儿,女亲戚不是亲妈,充其量不过照顾好女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对精神方面顾不上那么多,也因此没有想到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爱伦会爱上新奥尔良罗毕拉德家的那个浪荡子菲利普。 其实按照爱弥儿的标准来看,菲利普可要比那个奥哈拉强多了,至少菲利普是按照一位法国绅士的标准养育长大的,而杰拉德·奥哈拉呢?不过是一个泥腿子爱尔兰人! 至于自己的女儿约瑟芬,早早结婚生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只是令人心疼的是,那位黑斯汀斯先生可真是个倒霉鬼!害得约瑟芬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寡妇并不愁嫁,特别是罗毕拉德家的女儿,但总归说出去不那么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作者写斯嘉丽不算大美人,要怪好莱坞给找了费雯丽这样的大美人来演斯嘉丽。瑞德看描写也不是大帅哥,倒是有点海盗的样貌。【他看来年纪不小,至少有35岁。他个子高高的,体格很强壮。郝思嘉心想,还没有见过这样腰圆膀阔、肌肉结实、几乎粗壮得有失体面的男人呢。他笑了,露出一口狰狞雪白的牙齿,在修剪短短的髭须底下闪闪发光。他的脸膛黑得像个海盗,一双又黑又狠的眼睛仿佛主张把一艘帆船凿沉或抢走一名处女似的。】瑞德肯定是白人嘛,这个描写说明他常进行户外活动,风吹日晒 的,跟艾希礼这种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公子哥儿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出场人物表 约瑟芬:女主 维克多:约瑟芬的儿子 爱弥儿:约瑟芬的母亲 斯嘉丽:约瑟芬的表妹,原著女主角 詹金斯太太:约瑟芬的女管家 曼妮:约瑟芬的法国女仆 菲利普:约瑟芬的追求者 约翰·罗毕拉德:约瑟芬的父亲 查尔斯:约瑟芬的哥哥 第4章 约瑟芬带了好些人回来:三名女仆、两名男仆、一名裁缝、一名厨子。许诺为裁缝找好店铺,免头三个月的房租。仆人中有四人是当初从萨凡纳家里带去的黑奴,都解除了奴隶契约,并让他们可以选择是留在巴黎还是回萨凡纳,仆人们都选择了回来,毕竟家人都还在这儿。 这个行为导致了她的四个黑人仆人在罗毕拉德家里成了“典型”。 斯嘉丽很吃惊,“那怎么好呢?你不让他们当奴隶,以后就不管他们了吗?”在她的认识里,奴隶是“财产”,有些是“家人”,比如塔拉家里的黑妈妈,黑妈妈照顾爱伦长大,跟着爱伦到了奥哈拉家,又照顾她们姐妹三个长大,她简直不敢想象家里没了黑妈妈会是什么样儿。 妈妈和黑妈妈是家里的支柱,爸爸只负责喝酒、骑马。 “怎么会呢?他们付出了劳动,我支付报酬,怎么叫‘不管他们’?你该尝尝这个小蛋糕,这叫‘马卡龙’,巴黎人都爱吃。茶?咖啡?可可?噢,年轻的女孩不应该喝咖啡,还是热可可好一点。曼妮,去看看少爷醒了没有,带他下来。再问太太要不要一起吃下午茶。” 曼妮上楼了,很快,爱弥儿太太带着维克多下楼到了客厅。 “母亲,您好。”约瑟芬站起来。 “你好,我的女儿。”爱弥儿摸了摸她脸庞,“你看上去脸色苍白,该好好休息几天。” “我有点晕船,开头几天我甚至不能下床。” 爱弥儿马上心疼的说:“这算是我没有考虑到,是妈妈的错。要我说,你就别回法国了。”约瑟芬小时候并不晕船,但15岁前往法国的时候,却晕了个天翻地覆,头几天都没能下床。但船已经出发,也不可能为了她返航。 “这得看我的事情办的怎么样。来,维克多,来见见你的斯嘉丽阿姨。” 维克多穿着小绅士该有的小套装,一头淡金色的卷发,小脸圆圆,“您好,斯嘉丽阿姨。” 斯嘉丽有一点不知所措,大概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成了“阿姨”,“你好,维克多。” 狄更斯先生说,要注意“观察生活”,他还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妈妈解释说,这个意思是他需要“观察他人”,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他还是不太明白。 妈妈又说,像他这样的可爱宝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他要尽量过的快乐。不过还是要听母亲 和祖父母的话,要做个乖宝贝。他是个乖宝贝,一直是个乖宝贝,即使妈妈不给他念睡前故事,他还是妈妈最爱的乖宝贝。 斯嘉丽阿姨不喜欢小孩子,她既没有抱他,也没有亲亲他。 祖母很好,很喜欢他,就是她的亲亲有点多。还有黑嬷嬷,她简直把他弄晕了。 黑嬷嬷的肤色很深,是最深的那种黑色。她身上有股肥皂味儿,而祖母身上是一股儿柠檬草的味道。 至于妈妈,她是蜂蜜味道的。 他愉快的喝着热可可,吃着巧克力味道的马卡龙,妈妈问他睡的好不好,喜不喜欢自己的房间。 一个黑人男奴前来禀报,有一位菲利普·泰伦特先生前来拜访约瑟芬小姐,递上了名片。 祖母接过名片,显得很吃惊,说不认识什么姓泰伦特的家庭。 妈妈则让男奴去回答客人,说约瑟芬小姐很累,需要休息,这几天都不会见客。 祖母似乎这才高兴了一点。 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忽然又不想理睬泰伦特先生了。她明明在船上的时候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会跟泰伦特先生在一起,他们在甲板上散步、谈话,泰伦特先生还请妈妈参加船长的晚餐宴会,以及晚上的舞会。泰伦特先生对他也挺不错,很和气,带他玩,还许诺到了萨凡纳会送他一匹小马。 他在巴黎的家里也有一匹小马,叫“赫克托”,他也想把赫克托带来美国,但妈妈说路途遥远,赫克托要在船上过两周,会闷坏的。小马应该在田野里奔跑,不适合海上旅行。 他想,妈妈说的很对。再说,他会有新的小马。而且,等他回到巴黎,他的赫克托就会长成大马啦! 约翰·c·罗毕拉德从俱乐部回来,“快让我看看,我可爱的小维克多在哪里?” “grandpa!” 女主人的家务室添加了一只玩具柜,在女主人的座椅前面布置了一块舒适的游戏区域,维克多的新玩具有一只装饰有白铁皮盔甲的木马,一把拿破仑皇帝佩剑的木制仿制品,一个6岁的小黑奴。 约翰抱起维克多,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我的小可爱,你终于到祖父家了。我的好太太,”他转向爱弥儿,“我们的女儿呢?” “她在楼上,自己的房间。” “小宝贝,你是跟我上楼去见妈妈,还是留在祖母这边?” “我在这儿玩,妈妈 待会儿下来吗?” 爱弥儿示意约翰放下维克多,“妈妈待会儿下来吃晚餐。” “祖父,您和妈妈有话要说吗?” “是的,我的小宝贝。”约翰欣慰又骄傲,“以后你在祖父家里,祖父会教你男人应该会的所有事情,准会把你教养成为一位绅士、一位勇士。去玩吧。” “papa。”约瑟芬换了一条松石绿与蜜桃粉的家居裙,正在自己的起居室里。 “约瑟芬。你好,我的侄女。” 斯嘉丽识趣的站起来,“您好,约翰舅舅。约瑟芬,我想拿回去看看,行吗?”她指着桌上的杂志。 “曼妮,送去斯嘉丽小姐的房间。” 斯嘉丽带走了曼妮。 约翰有点踌躇,似乎是不太知道要怎么开口。他看着起居室:约瑟芬离家的时候才是个15岁的女孩,没有自己的起居室,这是前不久才改建的,原先是波琳的卧室。他一直不懂为什么女人需要有一间起居室,不过看起来,这间起居室布置舒适,很适合女孩子们在一起说些悄悄话。 “你——”他想了好一会儿,“你现在回家了,爸爸对你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希望你能快乐。你还年轻,我们家的女孩子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到老去,不过这事不急,咱们这次一定给你找个配得上你的丈夫。” “papa,现在说这个还早。我在家里待两周,然后要去华盛顿。爸爸,让查理找几个靠得住的男人陪我一起去。” “是处理财产吗?这事我跟查理说过了,他要不给你办好这件事情,我准会好好揍他一顿!” 约瑟芬微笑,“是的,财产……” 罗毕拉德家的晚餐在晚上7点开始,每天如此。 按时用餐是美德,可惜,家里总有一个反叛分子不遵守这个美德。爱弥儿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没什么办法,只能随他去了。每次跟丈夫恨恨的说到儿子总会说不要再给他一个子儿,没钱的孩子总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了吧?但每次还没等她彻底扼住查尔斯的钱包,查尔斯回家对她一番花言巧语的讨好,她又心软了。 唉!她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原谅他? 小时候查尔斯是个小天使,一头金发细细软软,一张可爱的小脸,小嘴甜甜蜜蜜,人见人爱。约瑟芬从刚出生就是个美丽的小女孩,有着鹿睛似的明亮蓝眸,声音软软糯糯,笑起来能让你的心都化了。 她是多么的以这两个孩子为傲呀!那时候萨凡纳但凡见过这两个孩子的谁不夸他俩美丽可爱。人人都说她是一位幸福的主妇,夫家家大业大,丈夫英俊,子女可爱健康。少女时代的闺蜜都很羡慕她的婚姻出乎意料的美满,毕竟没落贵族家的女儿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丈夫,当初她们还都隐隐嘲笑过她居然找了个美国暴发户子弟呢。 她很感激她的父亲当年为她挑选了罗毕拉德家的儿子,美国暴发户回到故国寻找合适的妻子并不少见,贵族们瞧不起美国暴发户,但不会瞧不起他们的钱。 吃过晚餐,爱弥儿带着维克多在起居室玩了半小时,便送他上楼睡觉。 主人夫妇9点上床睡觉。 半夜,约瑟芬被惊醒了,有人撞在她的床尾,小心呼痛。 “是谁?”房间里很暗,天鹅绒窗帘紧闭,遮挡了月光。 “约瑟芬。”那人低声说。 “查理?你才回来吗?” “嘘——别让妈妈听见。” “妈妈的房间在楼下。”她坐起来,查尔斯不知从哪儿拿出来打火石,点亮了床头柜上的蜡烛。 一点昏黄的烛光。 查尔斯是个漂亮青年,一头金棕色的头发略长,眉眼精致,英气勃勃,脸上挂着一幅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神气。 他笑着说:“让我看看你,我的小妹妹。” “你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吗?” “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的船要明天才会靠岸呢。”他懒懒散散的斜倚在床上,“你是回来了吗?” “不清楚,”她想着即将到来的战争,觉得不太踏实,“我要去纽约和华盛顿处理一些财务问题,然后——回去巴黎。” “什么?”他喊了起来,“你还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南方相对保守,罗毕拉德家是法国后裔,应该是天主教徒,但也不是寡妇就不能再嫁了。斯嘉丽第二次嫁给肯尼迪也没人说什么,第三次嫁给瑞德也是人们认为瑞德名声不好,没有人认为寡妇不能再嫁。 *原著中说到爱伦结婚的时候陪嫁20个黑奴,不包括黑妈妈。按照当时成年黑奴身价200到500美元来算(认识字能做管家的黑奴身价能上千,漂亮的混血女奴身价也上千),大概是5000到1万美元。这在当时的美元购买力来说是一大笔财产。【他是个精明人,懂 得像他这样一个既无门第又无财产但好吹嘘的爱尔兰人,居然娶到海滨各洲中最富有最荣耀人家的女儿,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大概就这么提了一句,所以玛格丽特大概当时也是有设定罗毕拉德家很有钱的,但后来似乎写忘了。不过就是从陪嫁来看,波琳、尤拉莉结婚的时候至少也得到了各20个黑奴,罗毕拉德家确实挺富裕的。 第5章 有人敲门,“小姐?你在跟谁说话?”是詹金斯太太。 “是查理。” 詹金斯太太推门进来,很不赞同的说:“查尔斯少爷,您现在是个大孩子了,可不兴再这样半夜跑到小姐的房间里来。” 查尔斯笑着站起来,“好啦詹金斯太太,我就是来跟约瑟芬道歉的,对不起,我今天应该早点回家的。明早一起吃早餐,然后——晚上我们开个舞会吧!” 他笑着走了。 詹金斯太太抱怨,“少爷真不像话!他可不是个孩子了!您也不是孩子,您别让他再进您的卧室。” “是他不对,我会跟他说的。你别告诉太太,不然太太又要骂他。他以前一直随便进我的房间,我们那时候都还小呐。”他们兄妹一直很亲密,查尔斯有着得宠孩子一贯的不知天高地厚,随便进出她的房间,根本不记得她现在是个女人而不是年轻女孩了。 詹金斯太太摇头,“您睡吧,早上我来喊您起床。” “谢谢,詹金斯太太。” 哥哥是个好哥哥,但确实太随便了一点,大概还以为他们是十几岁的孩子,亲密无间呢。维克多出生一年后,罗毕拉德一家远渡重洋去巴黎看望她和新生儿,他们都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一厢情愿认为是因为生孩子之后的忧郁症——虽然这时候没有“忧郁症”这个名词。 她的种种不同、生活习惯上的改变都被忽略了,即使是跟她日夜相处的詹金斯太太也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罗毕拉德家族拥有半个萨凡纳,当然,萨凡纳也没有多大,也就是一个21世纪小县城的规模。约翰·c·罗毕拉德继承了这个家族里大部分财产,不动产包括主要街道的大部分店铺、十几栋散布城内各处的房产,另有乡下的度假别墅;银行存款若干,实际数目不详;黑奴若干,身价几百美元到几千美元不等,总价大概5万。 美国的继承制度不像英法那样将女儿排除在外,但在有长子继承人的情况下,女儿得到的财产有限。爱伦是家里第一个出嫁的女孩,得到了二十个黑奴和一小笔现金;波琳、尤拉莉结婚的时候,得到的财产也差不多。 老罗毕拉德去世后,遗嘱将绝大部分财产留给唯一的儿子,三个女儿各得到了一小笔现金遗产。 杰拉德·奥哈拉的塔拉庄园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小康之家,奥哈拉家的三个女儿和女主人都能每年置办四季新裙子,经济没有问题,爱 伦的嫁妆将来会平均分给三个女儿,而长女斯嘉丽还会得到塔拉庄园。 波琳和丈夫凯里没有孩子,凯里的农场在查尔斯顿郊外,阿什利河边,是一座很幽静——过于偏僻——的小农场。尤拉莉与丈夫亨利住在查尔斯顿城区炮台山的一所大房子里,是当地富户之一,有二子一女三个孩子。 爱弥儿不太了解家里的经济情况,她在法国娘家的时候经济窘迫,结婚之后从未因金钱烦恼过,也就不太在意家里到底有什么家产。 爱弥儿现在一颗心全放在小孙子身上,对维克多爱若珍宝,下午便带维克多出门拜访相熟的太太。 约瑟芬没有出门,还在休息期。 “我听说你需要整整两个房间放置你的裙子,”查尔斯懒洋洋的歪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让我看看你都有什么漂亮裙子。” “你呢?你就没有整整一个房间的衣帽靴子?”不差钱的俊美青年通常也会有很多衣帽,需要一个专门的房间。 “我是男人,男人需要很多长外套、短外套、猎装、钓鱼装、长靴、短靴、猎靴、马靴、散步鞋,圆顶帽、高顶礼帽、猎鹿帽——” 他忽然一跃而起,“让我来为你挑选晚上的舞裙,你比几年前离开的时候更美了,必须要让全萨凡纳的人都知道你的美貌。” “然后呢?” “然后——我带你去查尔斯顿,去见见我们的姑姑,然后至少得参加三场舞会才可以。查尔斯顿可没有你这样的美人儿,我敢说你是我们南方最美的女孩。” 舞会是最重要的社交场合,未婚男女在舞会上结识,已婚妇女在舞会上交流八卦,不论已婚未婚的男性都会在吸烟室里高谈阔论。 萨凡纳人还不知道罗毕拉德家的女孩已经回来了,舞会是最好的公开场合,寡妇身份不会影响到罗毕拉德家族的女孩参加社交活动,这也是一个信号,表示罗毕拉德家在为女儿寻找一个新丈夫。 影响一个女人社交活动的不是已婚或寡居,而是非常实际的金钱,富有又美丽的已经生育过的寡妇甚至比未婚的大家闺秀更受欢迎,她们的财产可以自己支配,又肯定有生育能力,罗毕拉德家又是当地有声望的富裕家族,能跟这样的人家联姻绝对有大大的利益。 这也是约翰和爱弥儿都没有拦阻查尔斯晚上举办舞会的原因,自家女儿才是22岁的美好年纪,青春正好,怎么可能现在就守寡? 管家已经 派人将请柬送了出去,黑奴们忙着布置跳舞厅,斯嘉丽激动得不行:她还没有到能够参加舞会的年龄,但旁观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许下舞池跳舞。 她白天一整天都待在表姐身边,羡慕的看着约瑟芬的无数条漂亮裙子:有简洁端庄的蓝白条纹,有俏丽可喜的桃粉、薄荷绿、柠檬黄,有素雅的小格子,但绝不是无趣的小格子。家居裙、外出裙、舞会裙,每一条裙子都有花边、蕾丝、、蝴蝶结、珍珠等等装饰,每一条裙子都是最时新的巴黎剪裁和样式。 罗毕拉德家有很多店铺,几乎都租了出去,收取房租。拥有房产是“上等人”,但经营商业就不算“上等人”,只能算“手艺人”。约翰答应给约瑟芬找一间店铺,好让裁缝瓦伦迪太太能够开店营业。 瓦伦迪太太现在住在罗毕拉德家名下的一间公寓里,第一个月不收房租。她正在按照约瑟芬的要求修改一条舞裙,新舞裙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就是这儿加一个蝴蝶结,那儿缝上一朵绸缎玫瑰花。 “你能参加舞会吗?”约瑟芬问。 “还不能。”斯嘉丽觉得很不公平,“妈妈说我要到15岁才能参加舞会。” “不是16岁吗?” “需要到16岁吗?”斯嘉丽惊讶的问。 “不需要。你们克莱顿县是什么规矩?女孩子15岁就能参加舞会吗?” “好像是的。” “你知道参加舞会是为了什么吗?” 斯嘉丽并不害羞,闪动着晶绿色的明眸,“黑妈妈说,我要在舞会上认识好人家的男孩,我未来的丈夫。” 未婚女孩最紧要的是找一个合适的丈夫,大概从她们到了12岁,母亲和亲友就会为她们留意合适的丈夫人选,也会告诉她们找一个合适的丈夫有多么重要。 “是啊,要在舞会上认识可爱的男孩子。不过你还很年轻呐,这事不着急。” “我都14岁了。”斯嘉丽嘟着嘴。 “你得记着,要是喜欢上什么男孩就要告诉查理,要是查理说那人不适合你,你得听他的话。” “为什么?”斯嘉丽懵懵懂懂。 “查理知道浪荡公子哥儿是什么德性,如果他觉得那个人不适合成为丈夫,那就肯定不适合你。” 斯嘉丽听不懂,一脸迷惑。 “爱伦姑妈怎么教你的?是不是教你要听话、顺从,以你的丈 夫为中心?” 斯嘉丽皱眉,“她是这么说的。但是——” “你觉得妈妈说的不怎么对,但你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是吗?” 斯嘉丽被惊到了,“你怎么知道的?” 约瑟芬优雅又高深莫测的微笑,“她没说错,你也没有想错。” 斯嘉丽觉得表姐说话神神秘秘,听不太懂。 罗毕拉德家的舞会邀请了一些世交家族的客人,太太们通过自己的社交途径都知道了这是专门为约瑟芬举办的,而约瑟芬没有用丈夫的姓,恢复了娘家的姓,这有点不寻常,但也不值得总是说来说去。 太太们一致认为,罗毕拉德这个姓氏在南方几个州都赫赫有名,可要比什么黑斯汀斯好听多了。重新用回娘家姓对约瑟芬有益,太太们一致信任爱弥儿太太教养出来的女孩子不会错,都已经在忙着打听罗毕拉德家是不是要给女儿再找个如意郎君。 她们其实已经忘记约瑟芬十几岁的时候可真是个不服管教的女孩,所以爱弥儿不得不把爱女送回法国亲戚家教养。她们忙着打听约瑟芬在法国的经历,但因为时间还太短,目前她们还没打听出什么内幕消息。 舞会已经开始了半小时,约瑟芬还没有下楼,客人们八卦了一会儿,有人问男女主人,约瑟芬什么时候出现。 这话刚问完,乐队暂停演奏,跳舞厅的大门重新打开,一位穿着礼服的黑人司仪大声宣布:“查尔斯·罗毕拉德先生——” “约瑟芬·罗毕拉德小姐——” 人们纷纷看向门口,一位光彩照人的年轻美人出现在门口。 她肤色白皙,有一双清澈明亮的幽蓝眼眸,一头金发巧妙的编结成发辫,在脑后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发髻插有新鲜黄玫瑰制作的发饰;小巧的鼻子,鼻尖微翘,一双红唇红润如红宝石,脖颈间是一串小巧精致的红宝石项链,吊坠是一块完美的水滴形红宝石;配了一对水滴形红宝石耳坠,双手手腕上各有一根精致的钻石手链,在点着蜡烛的水晶吊灯的照耀下,闪耀晶莹宝光。 人们忘了指责她唇上涂抹的红艳唇膏,也忘了计算她佩戴的宝石首饰的价值,她的美貌超越了珠宝,这种惊心动魄的美貌是罕有的,在万事都信奉“低调”的美国南方城市来说,具有一种富有冲击力的迷人魅力。 太太们一心二用,很快在脑海中回忆15岁之前的约瑟芬是什么样子。男人们不分年龄,统统用 面部表情演绎了“惊艳”这个词。未婚少女眼热她的精美舞裙、耀眼首饰,并且全都被她的美貌击倒。 罗毕拉德夫妇都非常得意女儿引起了跳舞厅里所有人的注意,有一个美貌过人的女儿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低调是美德,但不是绝对。 查尔斯很快带着一位陌生男子来到约瑟芬面前,“约瑟芬,让我给你介绍,瑞德·巴特勒,他是查尔斯顿人,去过好几次纽约和华盛顿。” 约瑟芬有点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巴特勒太太是尤拉莉姑妈的好友,尤拉莉在信里提过一次巴特勒家的长子,是个浪荡子,被巴特勒先生赶出家门,巴特勒太太为此十分伤心、担忧。 瑞德·巴特勒的年纪不能算小了,30岁出头,乌黑的头发,留着乌黑的髭须,笑容看似热情,但带着一股儿什么都不在意的强盗般的冷酷,“您好,约瑟芬小姐。” “您好,巴特勒先生。”她伸出左手。 瑞德·巴特勒笑了一下,“我父亲才是‘巴特勒先生’。叫我瑞德。”他吻在她戴了真丝手套的手背上。 这个年代,一位有地位的女性无人陪伴是哪儿也去不了的,不仅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问题,更重要的是安全问题,约瑟芬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纽约虽然现在就已经是美国的经济中心,但也是一座非常乱的城市,充斥着流氓、匪徒、和数不清的身无分文到新大陆来“碰运气”的移民,你得由有身份的男人陪伴,还要带上一大堆身强体壮的黑奴做保镖。 父亲的意思是让查尔斯陪她去纽约,再找个熟悉纽约的南方绅士陪同,瑞德·巴特勒确实是极为合适的人选,他较为年长,去过多次华盛顿和纽约,知道那些“北方佬”是怎么办事的,也知道要怎么办事;被赶出家门的浪荡子意味着他不太守规矩,也就是说手腕灵活不走寻常路,干点坏事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斯嘉丽乖巧的待在舅舅舅妈身边,宽大的裙摆下,一双小脚早已暗自在地板上踢踏个不停,舞步她早已熟练,就等着年满15岁后参加舞会啦。 她同样也被盛装的表姐惊艳到了,着迷的看着约瑟芬。表姐是个美丽迷人的成年女人,那些年轻男人们全都想邀请她跳舞,那些目光可真是炽热!她虽然不太了解那些目光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愿意那些目光会有注视着自己的那一天。 舅妈在跟舅舅小声谈论邀请约瑟芬跳舞的年轻男人:这个不行,长得不够英 俊;那个不行,脾气不太好,听说鞭打过家里的黑小子;这个也不行,家里没什么钱了,只留下一个看似尊贵的空架子;那个就更不行了,听说跟家里的混血女黑奴生了个孩子,虽然没有确定的证据,可他们根本不想跟这样的人家结为亲家。 斯嘉丽本着听八卦的心情偷偷听着,但后来舅妈发现她距离太近,就要室内女奴带她到一边吃点心去了。 至于查尔斯顿的瑞德·巴特勒,约瑟芬跟他跳了一支舞,之后约瑟芬一直在跟别人跳舞,而瑞德大部分时间都站在舞池边。 斯嘉丽从来没有见过瑞德这样的男人,长得跟她见过的年轻男人都不一样,身材粗壮得简直不像一位“体面的绅士”,个子又高,肩膀又宽,皮肤也太黑了。虽然说南方绅士们也并不以一身娇嫩的白皙肤色自傲,而因为多在户外活动,很多人都喜欢肤色晒的黑黑的,但这人的肤色也太黑了! 说年轻也确实算不上年轻,比查理表哥好像大了10岁,在她看来就是个老头子啦,她是永远想象不出来查理30岁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更别提自己到30岁的时候——那还太遥远了,遥远得像是永远不会到来! 舅妈提到他倒没有什么不好的话,只说了他虽然被亲爹赶出家门,但这个年纪的年轻男人有点荒唐也不能算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错,亲爹看不过眼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问题,被赶出家门的男孩又何止他一个? 舅妈不喜欢瑞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经历,觉得可能过于复杂,约瑟芬约束不了他,所以无缘成为女婿人选。 至于这一点,斯嘉丽觉得还是可以保留意见的。 她下意识的追随约瑟芬的身影,美丽的表姐用不着说什么甜言蜜语,甚至很少说话,她只消对某个男人一笑,或是只是用目光轻柔的扫过那人,那人便晕头转向,兴奋不已。 她真该好好学学这一招。 要说瑞德·巴特勒没有被约瑟芬吸引,那是不可能的,他的视线大多数时候追随着约瑟芬。斯嘉丽以前就知道美丽的女孩子会很吸引人注意,但因为不管是克莱顿县或是亚特兰大、萨凡纳都没有足够美貌的女人能给她参考,她也就从来没有见识过“美丽”是多么巨大的一种财富。 而现在,看呀,美丽的表姐是多么好的示范! 作者有话要说: *斯嘉丽这时候14岁,原著里写她14岁再次见到从欧洲游历3年回来的艾希礼。按照欧洲贵族子弟有钱 人家的子弟18岁出门游历来算,艾希礼大概比斯嘉丽大7岁,斯嘉丽14岁艾希礼21岁。 *地理位置是萨凡纳在海边,佐治亚州与南卡罗来纳州交界处,属于佐治亚州;查尔斯顿在海岸线上,萨凡纳的东北,属于南卡罗来纳州。亚特兰大是佐治亚州首府,在内陆。塔拉庄园所处的克莱顿县在亚特兰大正下方,距离亚特兰大非常近。 第6章 黑人女仆为约瑟芬脱下宽大的舞裙。 舞裙不是用裙撑而是用层层叠叠的衬裙撑起来的,这样可以完美的将女人的双腿掩藏的裙裾之下,就算有什么意外,也绝对不会不慎暴露出双腿。 胸衣倒是货真价实的鲸骨制成的,将她的腰肢紧紧约束成盈盈一握。 另一个黑人女仆为她脱去紧身胸衣、衬裙,她的衬裙下没有美国女人都穿的长衬裤,而只是穿了一条半截的真丝短衬裙。 她松了一口气,“要穿进这样的衣服里是多么可笑!” “可是小姐,这样会很美,绅士们都会喜欢。”黑人女仆细声细气的说。 “噢,莉迪亚,你说的没错,所以那些‘绅士们’大多数都是蠢货。” 莉迪亚不甚明白的看着女主人。 “好了,别说这个了。明天你就收拾行李,跟我去查尔斯顿。” “是去波琳小姐家吗?” “对,先去尤拉莉姑妈家,再去波琳姑妈家。说说你吧,你写信去塔拉庄园了吗?” “谢尔顿帮我写了信,但我不知道奥哈拉先生愿不愿意——”莉迪亚很激动,但又很愁闷。 “别担心,塔拉的事情爱伦姑妈可以做主,她只要同意了,杰拉德肯定会同意。而姑妈的心肠非常好,她肯定会同意。”约瑟芬坐到梳妆台前面,“你还有其他兄妹吗?” “没有了,只有丹泽尔一个哥哥。”莉迪亚摇摇头。 “你们别担心,等我从华盛顿回来,会逐步安排好你们。” “小姐您真是个善良的好小姐!您跟老爷谈过吗?” “还没有,明天我会跟他们好好谈谈。你们表现的越好,老爷同意的可能性就越高。你们记住,你们不是为了自己,我已经给了你们自由,你们是为了你们的父母、兄妹和孩子。” 莉迪亚马上说:“感谢小姐。” “不用感谢我,你们的命运是自己掌握的,包括谢尔顿和波西。等我跟老爷太太谈过了,还会跟其他人谈谈。” 约瑟芬小姐要跟父母谈的是家里黑奴的赎身问题。美国实际早就已经有渐进赎买式解放黑奴的做法了,标榜“废奴主义”的美国北方各州都是采取渐进赎买式方法解放黑奴的,黑奴成了自由民,进入各行各业,但仍然是底层人民。南方各州无法采用渐进赎买式方法的原因是因为种植园的大量存在,田里做活的农 奴价格稍低,但一个身强力壮的黑奴至少也在500到800美元之间,认识字的黑奴不分男女1000美元起步,漂亮的混血女黑奴甚至可以卖出5000美元。 佐治亚州最多见的是棉花种植园,再往南边去是甘蔗种植园,棉花是南方各州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出口到英国,纺织成棉布后再返销北美。甘蔗则是生产蔗糖的原料,这两种经济作物都需要大量人力来耕作、收获。 公认一位有修养的种植园老爷应该让他的奴隶吃饱、睡好,还要给他找个妻子,结婚生子,周日放假,让他们能携妻带子上教堂感受主的光辉,做一个正直本分的奴隶,因为这是上帝为黑人在人世间安排的位置。白人是高贵的,黑人注定就是低贱的,应该感谢白人老爷的恩赐。 约瑟芬当然不信这一套,这是白人奴隶主发展出来给黑人奴隶洗脑的一套。面对即将必定要到来的内战,她得让罗毕拉德家尽可能的保有财产。 美国内战给南方各州带来的最大痛苦除了战争和死亡,还有私有财产的粗暴掠夺,南方战败后,林肯政府宣布立即无偿解放所有黑奴,而付出了金钱购买黑奴的南方奴隶主一个子儿的补偿都没有拿到,黑奴越多,破产的越彻底。 这也是为什么原著里斯嘉丽居然要连波琳姨妈和尤拉莉姨妈的生活都一并负担起来,按说波琳和尤拉莉都是有产阶级,有房产有农场有黑奴,战败后黑奴没了,房产可能除了自住的也都没了——还要交重税——战争带给普通民众的是困苦的生活,哪怕她们一个指头都没打过家里的黑奴,但,奴隶主就是原罪。 既然黑奴在不远的将来都会被动获得人身自由,不如现在就让他们自己拿钱赎身好了。 约翰听她这么一说,眼睛都瞪大了,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这是在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约瑟芬很有耐心的解释:“咱们的议员在华盛顿能说得上话吗?要是总统一定要颁布解放黑奴的命令怎么办?” “他是北方佬的总统,管不到我们佐治亚!” “我们南方总不可能脱离邦联独立吧?” “要我看呀,我们还是要独立的。”查尔斯随意的靠在沙发上,“到时候我准会骑上咱们家的马,好好揍一顿那些狂妄的北方佬!” 约瑟芬侧目,“我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无知的人。” “怎么了呀?我的骑术很好呢。” “先别说打仗的事情, 就说说黑奴吧,渐进赎买式有什么不好呢?谢尔顿和波西他们都是这么赎身的,田里做活的按照6年到8年,室内奴隶4年到6年,他们4个跟我去法国,早就满了6年。” 约翰皱眉,看着妻子。爱弥儿也皱眉:法国人也不是没有黑奴,只是不像美国南方州这么普遍,她结婚20多年,也早已习惯有黑奴的生活了。 “让他们成为自由民,然后以雇佣的形式,支付薪水雇佣他们,他们的工作范围大体不变。” “那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什么都没变,但他们成了自由民,而我还得付钱雇佣他们?我的好女儿,这笔账可不怎么精明。” “可要是解放黑奴的总统命令或是法律下来,这么多黑奴你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可以把家里的黑奴分为几档,像嬷嬷那样的,我一分钱也不要她出,只要你们同意,我可以马上为她办理文件,让她成为自由民。” “你说什么呀?你是不想要嬷嬷了吗?”约翰责备的看着她。 “怎么会呢?你就是拿根大棍子赶嬷嬷走,她也不会走的。她是自由民,但她还是我们的嬷嬷。” “那又何必这么折腾呢?”爱弥儿弄不懂女儿在想什么。 约瑟芬还是很有耐心,毕竟你要是想说服一个从小就被黑奴围绕着、认为白人是天授人权、黑人低人一等的白人老爷,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是一种态度,当然也是因为我需要钱,很多钱。” 约翰惊讶的问:“你要钱干什么?我记得你的丈夫给你留下了一大笔财富,我每年都给你汇至少一万美元,你的钱哪儿去了呀?!” 提到过世的丈夫,约瑟芬不得不适时的露出凄然的神情,“他留下的都是不能变现的财产,所以我得去纽约处理一下。是这样的,我需要家里所有的现金,我说不好会不会用到这笔钱,但现在我需要这笔钱备用。至于奴隶的赎身,这件事情必须很快就进行,最好在一年之内将家里的奴隶全都转成雇佣制的自由黑人。” 爱弥儿有点茫然,“那家里开支会大大增加的。” “噢,这个我也想过了,他们不太可能全都仍然留在家里,愿意出去做事的让他们出去,愿意做手艺人的可以把家里的店铺租给他们,他们最好能有钱买下来店铺。还有家里的店铺和公寓,除了我们住的这所房子,其他的最好全卖了。” 黑奴的赎买也许不算什么大事,但卖房子这件事情可以说震撼了其他三人。 “什么?”查尔斯先喊了起来,“你说什么呀!” 约瑟芬能说将来北方佬打过来,他们可能连这间祖屋都保不住吗?这种事情必须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我不喜欢南方,太热太闷,等我处理完纽约的事情,妈妈,您陪我和维克多去巴黎过几年吧,我们应该在法国将维克多养育成一位法国绅士,您说对吗?查理去欧洲游历的时候不是一直念叨着马赛不错吗?我看马赛也挺好,是海滨,物产又丰富,我们肯定能在那儿过得很不错的。” 爱弥儿倒是有些动心了,她看着约翰,回答女儿,“你突然这么说,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我已经住惯了萨凡纳,这儿的人没那么复杂——” 约瑟芬不以为然,“只要有钱,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那些房产将来是要留给你哥哥的。”约翰仍然皱着眉。他不知道女儿这是中了什么魔,突然想要父母放弃家里的绝大部分财产——也不是“放弃”,约翰是个古板的白人老爷,但不是笨蛋,女儿提出来的这些要求,只有一个解释:她在想办法让罗毕拉德家离开佐治亚州。 毫无疑问,她提出的两个做法都是在尽量收拢现金、转移财产。联系南方各州议员在华盛顿的言行,罗毕拉德先生也认为,开战是迟早的事情。 绝大部分南方种植园主、地主都对南方的军事力量和经济实力盲目乐观,而在曾经在欧洲各国游历多年的约翰·c·罗毕拉德看来,就凭经济一项,北方各州联合起来,绝对可以打得南方各州毫无还手之力。 华盛顿不管换了谁做总统,都不会允许南方各州离开邦联独立成为“棉花国”,独立战争的时候,邦联不肯合并加拿大是因为加拿大没有什么值得争抢的土地,而南方各州可是诸多作物的产地,就是为了原料,邦联或是合众国都不会放弃南方。 如果你是家里的老大,下面的弟弟不听话,当哥哥的会有什么办法?最简单粗暴就是揍一顿,揍到听话为止。 这件事情,不如说是两件事情今天并没有得到满意的解决方法,约瑟芬也没有想过一下子就能说服他们,这不过是第一次尝试,等她从纽约和华盛顿回来,会再跟他们谈谈。 查尔斯不满的嚷嚷,“家里的财产都是我的,你现在是要跟我抢吗?” “什么是你的?”约瑟芬妩媚的翻了他一个白眼,“有我的一半,你要是想要房子就拿去,现金归我。” 哥哥 是传统教育下长大的男人,从小就知道家里的财产都是他的,这不能责怪哥哥没有财产均分的思想,而是如此才能保证家里的财产不会被逐代瓜分。 “父母都还很健康呢,现在说分财产还太早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家里有多少钱?” “银行里应该有10万吧,要是算上房产、黑奴,还有妈妈的首饰,家里的家具、古董、油画,大概总价值是40万。” 在这个年代,能有40万财产当然是富豪了。 “银行债券?投资有吗?我们家没有种植园吗?” “有的,不过不在美国,你记得吗?我们的祖母在海地暴|乱的时候逃出海地,她的父母后来去了巴哈马,在巴哈马买了好几个小岛,种着甘蔗。祖母结婚的时候带过来一个海岛,岛上的甘蔗种植园是我们家的,爸爸每年要去种植园收账。” 约瑟芬惊讶的坐直身体,“我们家居然有个海岛?!” 作者有话要说: *渐进赎买式解放奴隶是性价比最高、最适用的方法,要是南方各州肯用渐进赎买式解放黑奴,花费的钱远远小于打一场内战。后来有人说林肯对南方种植园主太克制,并不想开战,其实他的处理方式没什么问题,打仗肯定是弊大于利的,但美国内战的原因很多,不是只有解放黑奴这一项。内战的表面最大赢家当然是黑奴,林肯政府在战后宣布南方奴隶主必须无条件释放所有黑奴,并且任何赔偿或补偿都没给。 《飘》为什么在1939年拍了电影之后再也没有重拍过?当然是政治不正确,南方种植园主怎么可以是温情脉脉的?必须都得是《姜戈》里面穷凶极恶的殖民主义狗|杂|种。而且《飘》里面也描写了失去奴隶和房子后的普通南方群众的困苦生活,这就更政治不正确了。同样是讲述内战时期的故事,《小妇人》讲的是北方军官家属的后方生活,都能翻拍多次,“三观不正”的斯嘉丽没资格被多次翻拍。 第7章 “是啊,海岛……” “你去过吗?” “去过一次。妈妈说等你回来了就会带你去看看,祖母将这个海岛的收益平均分配给她的四个孩子,爸爸将来也会把这份收益平均分配给我们俩,这样,只要海岛不沉没,我们总归还会有一份收入。” “这份收益有多少?” “不清楚,一年不低于1万美元吧。” “哇!这是四分之一的收入?” “差不多。” 那就是一年大概5万美元的收入,看起来似乎很少——相对于那些大富豪来说——但要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物价水平,5万美元一年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啦。再说了,主人没有在种植园看着的话,无法避免管家贪污,所以甘蔗种植园的年收益肯定不止5万美元。 这个她还没有见过的小小海岛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是一份隐藏的“惊喜”,也许还会是他们一家的救生艇。 她是很想尽可能在内战之前转移财产,但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父亲和哥哥的意思,她要是没法说服他俩,这事就做不成。 “在想什么?” “在想将来。” “将来?会怎么样?别担心,爸爸下决心要给你找个好丈夫,要有配得上你的容貌和家世的财富,好让你一生无忧。” “这么说,他的相貌不在考虑范围内吗?” 查尔斯哈哈大笑,“噢,我的妹妹!你要知道,你想在南方找一个像我这样英俊又聪明的丈夫几乎是不可能的。” 约瑟芬也忍不住要笑了:哥哥可真是自大又自傲呢。 “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去新奥尔良,那儿有一些新移民。” “我们会去新奥尔良吗?” “会的,等我们从华盛顿回来之后。” “然后呢?” “都听你的。”他吻了她的手背,随后又吻了她的脸颊。 下午,约翰带着小外孙去了常去的只招待男士的绅士俱乐部,爱弥儿则带着女儿参加安当松家下午的茶话会。 维克多来向母亲告别,“妈妈,祖父要带我出门。” “好,要听祖父的话。”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尖,“我的宝贝可真是个小绅士啦。” 维克多小小得意,“祖母昨天带我出门,别的太太可都夸我是个乖宝贝呢。”他真的很想将那 些太太们对他说的话都说给母亲听,也好让母亲能多夸夸他。 约瑟芬示意男仆将维克多抱到座椅上站着,拉了一下他的小外套,“我的baby当然是个乖宝贝。跟妈妈说说,你喜欢这儿吗?” “喜欢,”他认真的点点头,“我喜欢祖父祖母。” “也喜欢住在这所房子里吗?” “喜欢——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这不好说。不过,只要你喜欢的话,你可以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祖父母和舅舅会希望你一直住下去。” 他高兴的笑了,“我一点也不想念凯蒂或是卡罗琳、克劳德他们,他们总嘲笑我没有、没有爸爸,我不喜欢他们。” 约瑟芬心里一疼,“那些都是坏孩子!你有爸爸,每个人都有爸爸,但你的爸爸去见天主了,他不能回来。这不是宝贝你的错,那些嘲笑你的孩子都是坏孩子、坏孩子,没人会喜欢他们,也没人愿意跟他们玩。好了,去跟祖父一块儿出门吧,晚上——明天妈妈带你出去玩,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出去玩吗?” “对,还有舅舅,舅舅也很喜欢你,对吗?” “有一点点喜欢吧,我只见过他两次。”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舅舅会爱你的,他只是对你还不熟悉。你是我的孩子,他肯定会爱你。谢尔顿,带小少爷下楼。” 黑人仆人、自由民谢尔顿·罗毕拉德点了点头,抱下维克多,带他出了房间。 奴隶主买下奴隶后通常会为他们改名,而黑奴不配有姓,但在需要登记的时候要求奴隶必须有姓,有时候便会直接用主人的姓。如果一个黑奴有幸遇到一位宽厚善良又有地位的主人,能用主人的姓对他们就是一种荣耀了。 谢尔顿已经是家里的第三代奴隶,比约瑟芬大4岁,6岁就成了小姐的黑小子,伺候她、照顾她、保护她,可以说他们情同兄妹。约瑟芬带去巴黎的4名黑奴全都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对小女主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年龄也相仿,波西最年长,今年27岁,谢尔顿26岁,坎迪斯25岁,莉迪亚24岁。 约瑟芬3年前给了4个人解除奴隶身份的文书,还让青梅竹马的谢尔顿和莉迪亚在法国教堂结了婚,并许诺莉迪亚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享受资产阶级富裕人家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一回事,用金钱购买服务是正常的等价交换,但如果你享 受的服务是失去人身自由的奴隶提供的,她没法理所当然的享受。 谢尔顿从小跟少爷小姐一起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原因是查尔斯希望有人为他抄写课本、写论文,查尔斯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有钱人家的崽子,詹金斯太太说,查尔斯少爷不肯好好练字,于是做作业总是想巧招,他口述,谢尔顿抄写。 也因此谢尔顿的写字速度、单词量都很不错,可以说是罗毕拉德家知识水平最高的黑奴,约翰本来是想把谢尔顿培养成约瑟芬的男管家,但谢尔顿不用保持奴隶身份也可以做约瑟芬的管家,支付酬劳,这就是一份工作。 谢尔顿不愿意离开小女主人,再说他还有一大家子在萨凡纳,小女主人说的“渐进赎买式”赎身计划成功的让他们4个人都满怀希望,他们都没有怀疑小女主人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一来是小女主人成了妻子、母亲,二来法国已经废除了奴隶制度,小女主人做出改变也是正常的。 他们一厢情愿对对于自己有利的事情保持乐观。 保持手下的忠诚是一门艺术,约瑟芬自认为自己做的不错。 南方奴隶主有他们的一套对待奴隶的方式,但不管再温和善良的奴隶主也认为奴隶是“财产”,而不是“人”,这很矛盾,也很落后,不够与时俱进。约瑟芬没有把握能改变南方奴隶制的现状,顶多只能改变自家的成分,从奴隶制转变成雇佣制。 约瑟芬在下午的茶话会上技巧的问了太太们对奴隶制的看法。 她以时尚的巴黎为样本,巴黎可没有什么奴隶制了,大家都是自由民,黑人可以做很多职业。太太小姐们则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家里没有黑奴怎么能算是“上等人家”呢? 她们从小接触的就是南方奴隶主的这一套生活方式,家家都有数量可观的黑奴,习惯了黑奴的无私奉献,不能想象黑奴成为自由民该怎么生活。 “这太可怕了!他们能干什么呢?”一位太太说:“他们什么都不会,也就勉强做做家里的家务活,离开家他们能干什么呢?他们生病了谁去给他们看病?他们怎么支付账单?” “还有他们要住在哪里呢?”另一位太太深深担忧,“我可不想萨凡纳的大街小巷都挤满了没有工作的黑人。” “有的州几十年前就有‘渐进赎买式’的做法,让奴隶自己赚钱支付赎身费用,他们只是不再是奴隶,但仍然可以做以前的工作,你们——我是说我们可以支付他们工作的酬劳。这样就跟 以前没有什么分别。” 太太们先是茫然了一小会儿,然后反应过来,“这样不就该是家用开销变多了吗?我为什么要支付这笔费用?” 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难道不是‘人生而平等’吗?这可是写在宪法里的话。” “没错,人生而平等,黑人除外。他们生来就是低贱的,只配做低贱的活、只配成为奴隶。”一位太太轻蔑的说。 一旁伺候的黑人女奴倒茶的手停顿了一下。 约瑟芬随即瞥了一眼那个女黑奴:至少是第三代混血了,肤色已经很浅,黑色长发在脸庞便打着卷儿,灰蓝色的瞳色,相貌极为美丽。 她是主人安当松太太最宠爱的室内女奴,平时的工作是陪太太散步、读书,安当松带她去所有社交场合,很自得的向萨凡纳以及查尔斯顿等地的太太们展示她的美貌女奴,据说有一位北方绅士想出价1万美金买下女奴,但安当松太太骄傲的认为,她可不差这1万美元。 安当松太太给女奴起名叫“戴安娜”。 “恕我不能同意。”约瑟芬优雅的端起中国瓷茶杯,“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必定是平等的,肤色的不同不应该影响他们的地位。” “你居然会认为这些黑皮肤的跟我们这些人是一样的?”小姐中的一个吃惊的问:“那么你承认自己也该跟黑人一样成为奴隶?” 啊哈! 约瑟芬顿时提起了精神:在南方普遍知识水平不高的小姐们中间居然有一个懂得怎么辩论的人,那可不多见。“难道我和你不是一样的肤色吗?” 第8章 不等那位小姐回答,马上又说:“神爱世人,这个‘世人’并没有肤色的分别。你们总说黑人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就像那些红脖子穷白人,他们没有接受过很好的教育,买不起黑奴,只能自己在田里种棉花,不看肤色的话,他们有什么区别?没有,对吧?而接受过教育的黑奴甚至可以成为室内管家,他们写信用的词汇和语法跟白人老爷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分别。所以问题在哪里呢?我看是在他们没有机会接受教育,而跟肤色无关。” 太太小姐们一时间没人说话。 会读书写信的黑奴能卖上翻倍的价格,知识的价值人人都懂,就比如奴隶主家的孩子不分男女都得上个学校,男孩子要去念个大学,女孩子得上个私立女校,再顽劣的孩子都得乖乖听话上学,不然就是自甘堕落,坏榜样就是那些没有接受过教育不识字又没有头脑的穷白人。 穷白人家不是没有人品又好做事踏实的人,但人们也会为他们可惜,认为他们要是能接受教育,那可就是正经的南方绅士和淑女啦。 但当然,反对的意见还是存在的,“你这么说不对,黑人之所以没有资格接受教育,是因为他们本质就是低贱的,他们的肤色就说明了他们的卑劣,白色是阳光是光明,黑色是是黑夜是黑暗。白人天生就该是主人,是统治者,黑人只能做奴隶。” “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肤色?” 帕尔曼小姐骄傲的说:“当然。” 约瑟芬想了一下,“你不觉得你一方面认为‘神爱世人’是正确的,一方面认为黑人因为深肤色就低人一等,有点矛盾吗?” 爱弥儿太太这会儿感觉她必须制止女儿继续说下去了,“好啦,别说这些,这些都该是男人们才需要考虑的。莉迪亚,把小姐从巴黎带回来的衣料样本册拿出来。要我说啊,安当松太太,你可得好好看看这些巴黎最时新的衣料,辛西娅的婚礼上要是能用这种最时新的衣料做礼服裙,那可就是最美的新娘啦!” 太太小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纷纷讨论起即将到来的辛西娅·安当松的婚礼。 爱弥儿太太以裁缝瓦伦迪太太的名义推销衣料,向在座的有钱太太赠送了新式的衣料样本册,样本册都是手工制作,用稳健的印刷体手写出衣料的名称和价格,厚卡纸上贴着一小块男人手掌大小的正方形衣料,足矣看出衣料的昂贵和美丽。 一本样本册里有大概4、50块衣 料,厚厚一本,装帧精美。 南方太太们不愁没钱花,只愁钱花不出去。南方各州都是原料出产地,内陆是种植园,沿海城市靠进出口贸易获利。本地因为没有纺织工厂,棉花要运去北方和欧洲大陆,然后从欧洲大陆进口高级衣料。 太太小姐们的永恒话题是衣料的图案和价格、长裙的样式、珠宝的大小,想转换话题只需要往这几个方面拐个弯,效果立竿见影。 约瑟芬也没想过非得一下子驳倒这些太太小姐们,想要改变别人的想法实际上不可能,尤其是想要他人彻底改变自己固有的看法,只有上帝显灵才能做到了。 晚上,安当松家的舞会。 爱弥儿太太和约瑟芬在女黑奴的帮助下换了舞会裙,约瑟芬要为衣料生意做活样板,精心装扮了一番。 意料之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菲利普·泰伦特弄到一张安当松家舞会请柬。 “罗毕拉德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迷人的年轻绅士说着北方口音的英语,高大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红润,方额广颐,一脸正气。 这种脸型给人安定、稳重、正直的感觉,可以说有一幅极好的相貌;脸庞从鼻梁左右对称度极高,笑起来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表明此人出身良好,家境富裕,身体健康。 爱弥儿太太立即喜欢上这个年轻绅士了。 “您是?”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菲利普·泰伦特,来自波士顿。”他自得的微笑。 波士顿是北美最早的移民定居点之一,波士顿港是美国东海岸的主要港口之一,跟纽约港的重要性不相上下。波士顿最早的定居者里产生了一些新贵世家,泰伦特家族没准就是这些家族中的一个。爱弥儿在心中记下,要找人打听一下泰伦特家族。 “这是我的母亲,罗毕拉德太太。妈妈,菲利普是我在船上认识的,”约瑟芬轻描淡写的介绍,“他是个绅士,如果不是北方人的话,那就几乎完美了。” 菲利普忍不住大笑了几声,但及时醒悟到在跳舞厅里如此放纵大笑是不合时宜的,于是很快忍住。 “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跳舞吗,罗毕拉德小姐?” “我只想跳华尔兹。”她将手放在他伸出的手掌中。 “如你所愿。” 菲利普·泰伦特是个很好的舞伴,几乎跟瑞德·巴特勒一样好。华尔 兹作为社交舞从欧洲传过来,非常适合一男一女在大庭广众下近身接触,说说话,跳跳舞,加深了解。 轻盈的旋转,男人的手搭在女人的腰间,女人的手搭在男人的肩上,另一只手放在男人的手中。 华尔兹大受男人的欢迎,之前的社交舞几乎没有可能碰触女人的身体,所以在兴起的早期,华尔兹被视为“下流”的舞蹈,但很快,男人意识到这种不够端庄的双人舞能够在公众场合合法接触女人的身体,华尔兹便成了大受欢迎的社交舞。 “您昨天没有邀请我参加你家的舞会。” “我以为你不需要请柬也能进来。” “那可不像是绅士的行为。” “你不是一直嘲笑南方绅士无聊又无趣吗?” “怎么会呢?”他又露出那种天真又正直的微笑,“您肯定听错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诋毁南方绅士们的。” “你可真是虚伪。” 菲利普又笑了,“请允许我再次为了我的口出不逊向您道歉。” “不是向那些被你羞辱的‘南方绅士’们道歉吗?” “那将是您和我之间的秘密。”他拉过约瑟芬的手,轻轻在她手指上一吻。“您什么时候启程去纽约?” “下个月。你呢?” “我要去一趟查尔斯顿,再去里士满。我可以陪您去纽约,我在纽约认识一些人,一定能帮到您。” “不用了,我已经找好了人选,我的哥哥会陪我去纽约。” “那么,希望我们在纽约能再见。我记得您说过从来没有去过纽约,现在是9月了,很快,纽约就会进入冬天,会很冷,希望您能带足冬天的大衣,还有足够保暖的袜子、手套。” 这人真有意思,婆婆妈妈的好像是个管家婆,黑嬷嬷都没有他这么爱操心呢。 “你说话太多,转圈太慢,你该专心跳舞。” 跳舞是这个时代不多的娱乐活动,人人都爱跳舞,一双脚掌一刻都不要停下,脚尖在地板上踢踏,脚跟在地板上敲击,旋转,旋转,旋转,舞裙在地板之上旋转成一朵绮丽的花。 耳坠在鬓边晃动,珠宝的光芒闪动在眼眸中。 法国泊来的香水味在跳舞厅里弥散,蜡烛点燃后干燥棉线的气味。 奶油蛋糕的香味,咖啡的香味,玫瑰花的香味。 这一切构成了一 个真实的世界。 瑞特·巴特勒在一旁饶有兴味的观察着。 年轻的泰伦特是个迷人的青年,相貌英俊,舞艺超群,而且据说他和约瑟芬在“乘风破浪号”上就认识了。南方娇媚淑女和北方尊贵绅士,这个组合有点新鲜,不过,未来到底怎么样还很难说呢。 男人对一位美貌女子献殷勤意味着什么,他可是很懂;该怎么向一位淑女献殷勤,他也很懂,只是献殷勤跟随而来的是后果,献殷勤默认的是追求这位淑女,乃至缔结婚约,而结婚这种事情,他自认不适合他。 跳舞厅里几乎所有未婚男性都想邀请罗毕拉德小姐跳舞,但她只选择那些家境上等长相不错的男人,对于稍逊一点的男人看都不看。 在他看来,人人都有价格,作为一位美丽的淑女,当然要选择价值最高的男人啦。 当然,他自己是不在这个名单上面的。自从他那个好老爹把他逐出家门后,他就自动失去了迎娶一位南方淑女为妻的资格。在萨凡纳他还能借着罗毕拉德家参加一些社交活动,是因为他的母亲和尤拉莉关系很好,爱弥儿太太还愿意接纳他成为罗毕拉德家的客人;要是在查尔斯顿,除了尤拉莉家的一些有限的社交活动——其中绝大部分都不是他一个未婚男人能参加的——他就没地方去了。 不能参加社交活动对他影响没有那么大,他忙着从南到北倒腾,美其名曰“出口贸易”,经营范围从茶叶到咖啡豆,从棉花到布料,还有太太小姐们喜欢的珠宝,不过量不是太大,因为大宗生意很难拿到。 作者有话要说: *《略论美国内战在经济上的代价和影响》(作者韩铁,南开大学教授)中计算,如果美国用全额赎买式解放全部黑奴,花费为27亿美元,该笔款项如果用30年期利率6%的长期债券来偿付,全美公民(不包括前奴隶)每人每年负担7.5美元,并在30年内逐渐减轻;包括前奴隶全民负担,每人每年支出6.9美元。 如果采取渐进赎买式解放全部黑奴,花费更少,只需5.5亿美元,全民负担分别是不包括前奴隶每人每年1.5美元,包括前奴隶每人每年1.3美元。 经济学家估算美国内战南北方合计直接损失超过66亿美元。间接损失北方52亿,南方95亿,南方损失大大超过北方,主要盈利方式农业大幅度萎缩。 美国内战还影响到英法经济,因为最大的棉花原料国不再向欧洲出口棉花(北方海 军对南方海上贸易的封锁),使得英法的纺织工厂不得不寻找另外的棉花原料国,印度棉取代了美洲棉。 第9章 一个身无分文被老爹赶出家门的年轻男人能干些什么呢?成为生意人对老巴特勒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他靠着酒量、牌技居然在外面混得很好,用不着回家求老爹原谅,这可能也是老爹始终气恼的一点吧。母亲说他应该低下头,恳求乃至哀求父亲让他回家,但他偏不,他才不会低下他那颗骄傲的脑袋哀求别人呢。 这让母亲伤心,也让妹妹罗斯玛丽伤心。 他还记得他跟老爹吵架的那天,罗斯玛丽吓哭了,那确实是一场惊人的争吵,老爹怒气冲冲,他也十分不忿……要是换成现在的他,他就会选择不那么尖锐的方式,也就很可能不会被老爹赶出家门。 他恍惚的想了一会儿母亲和妹妹,妹妹是最小的孩子,他离家的时候罗斯玛丽还不到10岁,有他这么一个大哥,罗斯玛丽不太好找到一个好丈夫,弟弟亨利也不太好找到一位合适的妻子。 他对巴特勒老爹没有什么愧疚,但对母亲、弟妹都颇为愧疚,一心想要在经济上补偿他们。巴特勒家有名声,但论起财富,比不上尤拉莉家,更比不上罗毕拉德家。可每次他派人送给母亲的金币或是支票都被父亲派人送回来了,老爹不让母亲拿他这个坏儿子的钱。 他从母亲想到了尤拉莉太太,又想到爱弥儿太太,接着,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约瑟芬身上。 女人嘛,都是一些麻烦的生物……美丽,但麻烦,越美丽的女人就越麻烦,她们要求很多,十分贪心,从不满足。 菲利普·泰伦特次日再次拜访约瑟芬·罗毕拉德,约瑟芬仍然拒绝接待他。 他给约瑟芬留了一封信,当天便去了查尔斯顿。 约瑟芬两天后也去了查尔斯顿,但没有在查尔斯顿再见到菲利普。 瑞德·巴特勒没有去查尔斯顿,直到十天后,爱弥儿太太带着约瑟芬和查尔斯从查尔斯顿回来,奴仆们开始收拾行李,少爷小姐准备前往纽约。 从萨凡纳前往纽约有两个方式:陆路坐火车,海路乘船。 有钱人家出行还是相对舒适的,火车有头等包厢,客船有头等舱。因为约瑟芬晕船,开头几天必定只能躺在床上,所以爱弥儿太太决定让他们乘坐火车。 三名主人分别乘坐一节头等包厢,各人的贴身奴仆也能享受到头等包厢的软床,其他奴仆乘坐三等车厢,并且黑人白人分开,黑人只能乘坐专属的黑人车厢。 为了确保约瑟芬的安全,爱弥儿太太将 自己家里身强力壮的男性黑奴抽了10个出来,又从尤拉莉家借了4个黑奴。约瑟芬带了自己的两个自由民黑女仆,白人女仆曼妮年纪太小,和詹金斯太太留在家里照顾维克多。 查尔斯和瑞德也都带了自己的奴隶。 萨凡纳车站。 爱弥儿太太顶得意的带着小外孙维克多,让他跟母亲告别。火车站人来人往,是一个混乱的公众场合,萨凡纳人都会看到约瑟芬和她的可爱儿子。 寡妇的名号或许会让人对约瑟芬的观感有所下降,但一位慈爱的母亲会是整个社会都喜闻乐见的。再说,维克多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呀!他微卷的金发、明亮的蓝眸、白皙的肤色、圆嘟嘟的小脸,都说明他是一个血统高贵教养良好的好孩子。 “你在纽约可一定要小心,我听说那些杨基佬都不讲究什么家世,也很没有教养,”爱弥儿十分烦忧,但又没法阻止女儿,“不管在哪儿,就像我之前教过你的,绝对绝对不允许独自外出,不管去哪儿,都要查理陪着你,还有瑞德。” “你相信巴特勒先生吗?”约瑟芬好奇的问。 “他或许不是他老子的好儿子,但他总归还是一位南方绅士,他向我承诺会保证你的安全,我相信他。来,向你的儿子告别,然后,早点回家。” 黑嬷嬷抱着维克多,约瑟芬亲了亲孩子的小脸。 “要做一个好孩子,跟祖母好好学英语,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维克多也亲了亲妈妈的脸庞,“好的,妈妈,早点回来。” 火车站跟码头相比,是另外一种气味,有燃烧的煤块的气味,有冷冰冰的金属的气味,还有糖果和面包的香味。 妈妈身上香水的气味,祖母身上的柠檬草香味,黑妈妈身上藏着的蜂蜜糖的香味。 妈妈说她要外出一段时间,他还不太明白“一段时间”是多久,祖母好像也不太清楚,只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这几天他过得很快乐,祖母非常宠爱他,他想要求什么都能得到满足;黑嬷嬷也非常疼爱他,这种疼爱跟詹金斯太太或妈妈都不一样,黑嬷嬷把他当成小小小孩子,只要出门、只要有可能,都不愿意让他下来走一走,妈妈跟黑嬷嬷抗议过,说他都5岁了,该自己走路,但被黑嬷嬷无情拒绝,黑嬷嬷觉得他还小得很呢。 妈妈说不过黑嬷嬷,只能认输。 回家的路上,祖母在跟黑嬷嬷说要给他找个教英语的家庭教师的 事情,他该到了接受教育的年龄,很多孩子都在家里接受私人教师的教育,但因为他基本不会说英语,所以要先学会英语,到明年再开始正式的教育。 黑嬷嬷仍然觉得小少爷太小了,现在就要上学,怪辛苦的,于是百般疼爱他,每天指挥厨娘给他做一大堆好吃的。 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快乐了! 他乐呵呵的,觉得到祖父家来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好主意。倒不是说巴黎有什么不好的,巴黎也很好啦,就是……他总觉得妈妈已经不想再待在巴黎了。 约瑟芬在法国没有见识过黑人专属车厢,法国也是有黑人的,他们的先祖是从非洲大陆被贩卖而来的黑奴,也有种族歧视,但因为黑人数量不多,总的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而在美国,到哪里都能意识到“黑白有别”,这份观感日复一日增加,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 这跟肤色无关,而跟美国人经常喊的“自由”有关。 南方黑奴们的思想也很有趣,他们至少分为两个种类,一种是深受压迫的体力活黑奴,他们在奴隶阶层中属于最下层;奴隶阶层的最高层是室内奴隶,黑奴管家和黑嬷嬷可以说是黑奴的顶尖了,他们在生活中和思想中都感谢白人主人对他们的宠爱和重用,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田里的黑奴都是懒货,就该用鞭子好好抽打他们,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认清自己的地位,老老实实的干活,一辈子,不,几辈子都甘于自己的奴隶身份。 这种“精神白人”在南方黑奴中还真不少见,可以说是洗脑成功的典范。他们自认是主人的财产,有些人甚至认为自己也是主人的“家人”,不可或缺,为了这种“不可或缺”,他们会主动跟自己的族人划清界限,站在“统治者”的角度,为主人们着想。 其中的典型在罗毕拉德家来说,当然是黑嬷嬷。 黑嬷嬷和跟着爱伦小姐去了塔拉庄园的黑妈妈都是在上一位罗毕拉德太太的房间里养育长大的,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她俩年龄相仿,受了相同的教育,都对主人忠心耿耿。黑妈妈跟着爱伦去了克莱顿县,黑嬷嬷留在萨凡纳。 她们没有接受过教育,不认识字,但不妨碍她们懂得很多当家主妇的知识,并且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黑嬷嬷把她知道的知识都教给了莉迪亚和坎迪斯,将她们培养成小女主人的忠心女奴,还让她们跟岁小女主人去了法国。 多年以后再回萨凡纳的莉迪亚和坎迪斯都变了,不再是当年的忠心女奴 。 忠心有了微妙的变化,仍然对小女主人很是忠诚,但学会了为自己着想。 “要知道,人为自己着想才是正常的,将主人的需求放在自己的需求之上,除非主人给了他足够的价格。” “是说只要出得起价格,仆人也可以背叛主人吗?”查尔斯扔下一张纸牌。 “当然很有可能。背叛的代价是别人是否能够出得起更好的价格,这时候你需要保证你的奴隶或是仆人不会背叛你,或是背叛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有道理,但怎么做到呢?”查尔斯若有所思。 “给他他不能拒绝的价格。” “比如?” “比如,人身自由。” “哈!”查尔斯看了看桌上的纸牌,在心里计算各人手中还有的牌面,“给了他们自由,他们还会留下吗?” “谢尔顿和波西都留下了,怎么?你觉得道格不会留下吗?那你这个主人可真是差劲!”约瑟芬不客气的说。 道格拉斯是查尔斯最得用的黑奴,从小也是跟查尔斯一块儿长大,7岁就成了小男主人的黑小子。 “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在夜里捅你一刀?”瑞德问。 “如果从小在一起长大还不能让你了解他的性格,他即使是奴隶也不能留在你身边。” 瑞德觉得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斯嘉丽之所以会吸引瑞德,是因为她不是传统南方淑女。很多人不喜欢斯嘉丽,觉得她太自私了,从不为别人考虑,只想着“我要”。她做的事儿要是在和平年代是会被人痛骂的,但放在战争期间和战争之后,南方整个的道德规则都受到了挑战,她做的事情是比较出格,但还没有出格到被人痛骂的地步。三婚也只是人们嫌弃瑞德的名誉不好,对她自己的名誉没有太大影响。 瑞德的个性是鄙视中规中矩的南方淑女的,其实也鄙视斯嘉丽,唯一例外是柔韧又善良的梅兰妮,梅兰妮是斯嘉丽最大的支持者,放现在就是“圣母型女主”,斯嘉丽是“绿茶型女主”。 最近翻了晋江的一些飘同人,大体分为两类:一种是穿成斯嘉丽的姐妹,斯嘉丽就成了反派,受到了报复;一类穿成斯嘉丽,一改性格,成了南方淑女,cp仍然是瑞德,这几乎不可能,正因为斯嘉丽大胆自私,才会吸引瑞德,她要不是在婚前能对心上人告白的女孩,瑞德就会把她划到无趣淑 女的行列。玛格丽特将瑞德动心的场景放在斯嘉丽对艾希礼告白的客厅里,设计的很巧妙。 *原著中大概只有梅兰妮是个“完人”,其他人物都各有各的毛病,瑞德因为斯嘉丽不爱她,故意去失足女性那里找温暖顺便给斯嘉丽添堵,还有个私生子,斯嘉丽要真的早就爱上他才真是虐女主文了;艾希礼被斯嘉丽的直率活泼吸引,但知道斯嘉丽不会是贤妻,于是还是跟梅兰妮订婚了,我看他也未必爱梅兰妮,他自认是正统的绅士,不会对妻子不忠,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好说了,玛格丽特对此描写不多,只觉得他的行为有时候是充满矛盾的,拖拖拉拉黏黏糊糊。 第10章 “我听说有人不让奴隶读书,就是害怕他们读书之后比他这个‘老爷’还要聪明。” “确实有,大部分黑奴都不认识字,唱圣歌全篇背诵下来。” “你害怕什么才会禁止什么,比如不让女人上大学,不让黑人认字。” 查尔斯惊愕的看着她,“我不知道你想上大学。” “我不一定真的想上大学,但我想我应该有上大学的权利。”约瑟芬扔下一张牌,“我也应该有选举的权利。” 这下子就连瑞德·巴特勒也惊愕的看着她。 “有必要这么吃惊吗?”她嘲讽的微笑,“这个世界属于贵族和有钱人,也就是统治阶级,限定性别的话,是属于男人的;女性作为另一个性别,天生跟男性就是对立的,但你们又离不开女性——” 她却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扔下了手里的纸牌,“你输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查尔斯嘀咕。 “我是否使用我的权利是一回事,但我不能没有这个权利,如果女性可以上大学的话,我可以选择去还是不去,而不是现在这样根本没有进大学的可能。” 查尔斯摇摇头,但又点点头,“我能懂你的意思,但是……”他以哥哥的身份觉得妹妹说的没有错,但再一想想,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大学不适合你,那儿都是些混小子。”瑞德说:“你得知道年轻男孩很多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他们会不知羞耻的随意讨论女人,而不管你的出身。” “西点怎么样?”她问。 瑞德微怔,随即微笑,“怎么?你是来笑话我的吗?” “你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吗?” 他一挑眉,“我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别人的话不能对我产生具体的影响。” “你会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吗?” “实话说,不怎么在意。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吗?” “依靠金钱和权力。” 这个肤色黑得像是海盗的男人又露出了那种危险的海盗似的笑容,“你说的很对。” “有权力才能保证你的金钱不会被随意夺去,犹太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才会连立国之地都没有。” “依你所见,你准备如何保有自己的财产呢?” 约瑟芬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我有我的家族, 我的父亲和哥哥的权力可以保证我的财产不会被他人随意掠夺。” 瑞德沉思:她用的词语很有意思。 一个强有力的家族当然能保证她的财产,寡妇的财产权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还需要有力的外力才能保证,否则,就是越有钱越危险,想要弄死一个5岁的孩子不是什么难事,想要让一个寡妇去死或生不如死也不是难事。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要带着孩子回美国的原因? 瑞德同情这个脆弱的女人,但凡一个还有点人性和同情心的男人都应该同情她的遭遇。 随即,约瑟芬又说:“那么你呢?你要如何保有你的财产?” 他莞尔一笑,“我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 狡猾的男人! 作为看过原著的人,约瑟芬可是知道这家伙很有生意头脑,也足够胆大,在内战期间做起了倒爷,积累了可观的财富。发战争财是容易的,但也很危险,说明瑞德很聪明,胆子够大,也很懂人性。 聪明有钱的男人会很骄傲,会自视甚高,会认为世界上就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情、收买不了的人、征服不了的女人,他日后对待斯嘉丽就是基于斯嘉丽其实并不爱他,他得到了她的人,却没有得到她的心。 想想是挺惨一男主。 但跟她无关。她其实并没有想到查尔斯会找来瑞德,但再一想想,在查尔斯认识的年轻男人之中,瑞德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查尔斯和瑞德都不太清楚约瑟芬到底有多少财产,她在纽约去了几家银行,见了一位律师,找了一个掮客,在纽约买了两块地皮;去了波士顿几天,同样买了两块地皮;接着去华盛顿特区,之后回到纽约,买了一些工厂的股份。 两个男人分别陪她外出,所以都不是很清楚她每天出去做什么。瑞德猜她是将法国带回来的财产做了投资,不动产和工厂股份确实是最合适的投资方式,地产永不贬值,哪怕有战争也不会贬值,长远来看,稳赚不赔。 工厂投资他知道几家,都是基础建设类,纺织厂和炼钢厂等等,还在咨询自己开办铁路公司,去华盛顿特区就是跑这事的。因为女性不能成为公司老板,带上查尔斯是让哥哥出头。 瑞德一下子就对这个商业计划上了心,反倒是查尔斯不太赞同,他认为约瑟芬就该乖乖的待在家里,积极参加社交活动,再找个合适的丈夫结婚,将来仍然做她的豪门太太。她的死鬼丈夫留下的财产将来要留给小维 克多,她最好别瞎折腾。 “可为什么不呢?美国还有一大片土地没有通火车,这会是一门好生意。” 查尔斯本能反感,“女人不该做生意,而我对做生意也没有什么兴趣。” 瑞德立即跟上,“我可以帮她跑跑纽约和华盛顿,她是尊贵的太太,确实不适合去跟那些无聊的政客和生意人打交道。” “你看好这项生意?”查尔斯怀疑的问。 “这我现在还不能说,我要做做研究。”瑞德一本正经的说。 “那我倒是有兴趣了。” “你们在说什么?”约瑟芬下了楼。 “在说你的事情是否忙完了,我能否有幸邀请你在纽约玩一玩?” “有什么好玩的吗?” “可以去剧院看剧,俱乐部打网球,或是参加摩根家的晚宴。我在纽约港有一条船,可以带你出海玩玩。” 查尔斯嗤笑了一声:“约瑟芬晕船。” “抱歉,我不知道。那你怎么从法国回来的?” “开头几天我只能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也吃不下,头晕得一点都不想动。”她轻松挽起他手臂,“今天就坐马车在纽约街头逛逛吧,怎么样?” 10月的纽约已经很冷,租了一辆驷马马车,在曼哈顿岛观光一圈。曼哈顿岛现在已经是纽约最繁华的地区,华尔街初具规模,百老汇观众云集。 作为常来纽约的南方客,瑞德向罗毕拉德兄妹介绍了一番曼哈顿岛的布局:华尔街是纽约的经济特区,银行、商行都开在这一小块街区里,旁边有一些居住区,约瑟芬买的一块地皮就在居住区这一片; 百老汇分地段,有些是出演歌剧和舞台剧的剧院,有些就是下流场所了,从业人员有男有女,男女都有“价格”。 他说的很隐晦,以至于罗毕拉德兄妹要想一想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时代,演员仍然是“下贱”的行业,家世好、有身份的人是不屑于成为演员的,不论南北方都认为音乐算得上“高尚艺术”,而舞台剧大多三俗,演员也就不能算是体面职业,就更别提很多演员下了舞台就成了“失足青年”,并且不分男女。 瑞德担心会吓到约瑟芬,所以并没有说的太深入。 约瑟芬思忖着,其实跟巴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嘛,她是觉得没什么,查尔斯也觉得没什么,但查尔斯认为瑞德不该提到这些,于是瑞 德马上住嘴了。 纽约一行总得来说非常顺利,瑞德的作用就是为约瑟芬介绍靠谱的银行和律师事务所,找靠谱掮客,讲价而不会被狠宰一刀。 查尔斯的作用是他是罗毕拉德家的男性成员,但凡她一个女人不能去的地方,就由查尔斯代替她去,为此她不免又要抱怨这些个不合理的规则。 瑞德有点弄不清她是因为自己处理事情不方便而产生的抱怨,还是因为切实为了女性群体的受歧视而感到气愤。 要说前者,所有女性或多或少都会抱怨;要说后者,他并不相信约瑟芬这样养尊处优长大的富裕家庭的小姐能明白这个道理。 他觉得她是一位不太普通的南方淑女,这令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离开萨凡纳快有1个月,11月初,罗毕拉德家的少爷小姐回了家。 家里的马车从火车站接回了两位年轻主人,约瑟芬刚下马车便问:“小少爷呢?” “小少爷知道您今天回来,连午睡都没好好睡,一直在窗户那儿看着呐。”曼妮机灵的回答。 “去把他带下来。” 黑奴们忙忙碌碌出出进进,忙着从马车上搬下行李箱。有钱人家出行,光是衣物鞋帽就要带一大堆,所以这个时代出行是一件麻烦事,排场、方便不可或缺,主要还是由于商品生产销售区域的不发达,贴身内衣、衬裙衬裤还可以在商店里买成衣,但外套、长裙这种必定都是手工定制。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罗毕拉德家这样城里人家也需要有少说几十名黑奴的原因,你总不能指望太太少爷们自己扛行李吧? 作者有话要说: *要想富,先修路。 第11章 维克多从楼梯上跑下来,一个6、7岁的黑小子也紧跟着跑下来,嘴里一边喊着:“少爷!少爷!” 曼妮惊慌的跟在俩男孩身后,但没有喊着不让小少爷乱跑。 约瑟芬不许奴仆们对维克多的行为呼呼喝喝,是担心他的天性受到压抑。维克多是个有点过分稳重的孩子,这使得他失去了一些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孩子气”。 这会儿看他一幅急切的样子,这么鲁莽的乱跑,又觉得他似乎一下子野得过了头。 “妈妈!”维克多扑过来,一下子抱住她的腿。 “哎呀!”约瑟芬假装被撞到了,轻呼了一声。 维克多马上说:“对不起,妈妈。” “没关系,你是妈妈的孩子,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想妈妈了吗?” “想你,很想你。”维克多用力点头,“妈妈你可得来瞧,祖父送了我一匹小马,泰伦特先生也送了我一匹小马,我现在有两匹小马了!” 他一脸得意,殷切盼望能够得到母亲的夸奖。 “那谁陪你骑马呢?” 他扭头看了一下黑小子,“是达米安。达米安太笨了,他不会骑马。” 查尔斯进来了,一把抱起他,“舅舅教你骑马。” 达米安规规矩矩的站好了,“小姐,俺没有学过骑马咧。” “让道格教你。” 一旁的黑人青年捏了一把达米安的小细胳膊,嘲笑的说:“你太瘦了。” 约瑟芬也看了一眼达米安,“是太瘦了。嬷嬷,让他多吃一点。”小男孩太瘦无非是吃得少、活动量大,多吃一顿便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食物嘛,不缺,不差这么一个孩子的一点食物。 分别了一个月,维克多似乎已经习惯了美国南方的生活,学了一些英语,现在是英语法语间杂使用,不过说着说着还是用回了更熟悉的法语。他絮絮叨叨的跟母亲说着这一个月他都做了些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因为年纪还小,叙述能力不强,不免说的颠三倒四的。 斯嘉丽随后下楼,安静的待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心里则是兴奋的想着,约瑟芬再次回来,是不是说明舅舅家里又要开舞会了呢?舅舅舅妈为了表姐的丈夫人选这段时间可是经常外出,萨凡纳和查尔斯顿的人都知道这事。 可能的 人选不少,但真正合适的丈夫说起来也不多。舅妈这段时间也带着她外出,还跟她说明什么样的年轻人适合成为丈夫:首先,要有一个好家世,最好还能比较有钱,如果一个家庭有农场有棉花田,那么基本上也不会太穷了,波琳的丈夫凯里那种就是下限标准,家里有个小农场,温饱不愁,地位也不错,为人正直忠诚;然后,个性要不错,要正直、善良、忠诚,贪玩好动不是什么问题,20岁左右的男孩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玩也是学习,学习骑术、打猎、社交,所以爱玩不算缺点,等他们到了25岁以上,家里就会开始要求他们变得沉稳,学习管理家产,这时候他们才开始做好了成为丈夫的准备。 男人在25岁到32岁之间是最合适结婚成家的年龄,35岁稍微年长了一些,但问题也不大,年长一些的丈夫会格外疼惜年轻的妻子,就比如杰拉德和爱伦,爱弥儿虽然不太瞧得起杰拉德,但对杰拉德对于爱伦那种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绝对的爱还是非常赞同的,还对斯嘉丽说,将来要是有人能像杰拉德爱着爱伦那样爱着她,那么她可就一定会成为一位幸福的新娘啦。 然后才能说到相貌,是个英俊的男人当然好,但要是对方家世不错、忠诚可靠,那么关于相貌的要求也可以降低一点,毕竟美貌不论对于男女来说都是稀缺的。 舅妈也教她一些爱伦不懂的东西,比如要怎么对男人表现出她最好的一面,她那副在父母面前的小任性要收敛起来,对男人嘛,要吹捧,但不能过于讨好,要让他们认为在她心里他最重要。 斯嘉丽仔细观察,没错呀,舅妈真的是很会说话。要说妈妈爱伦是靠着那副和善美好的心灵获得了左邻右舍的赞美,舅妈爱弥儿则是见什么人都能说一套让对方非常熨帖的话,她夸太太们的服饰、子女、孙子,以及家里的花园、厨娘的手艺,对男人则夸他们的孩子、妻子、家庭,而且用词是那么的精准,甚至都不会让对方意识到已经陷入了她的话术中。 舅妈总是能得到她想得到的。 至于表姐,她还是那么美丽,一点儿也没变。 维克多说了半天,终于累了,困了,在母亲的怀中睡去。莉迪亚小心抱起维克多,送他上楼,到他自己房间。 这会儿查尔斯已经换了衣服出门,他总是待不住。 爱弥儿借口要斯嘉丽去量衣,把她打发走了。 “怎么斯嘉丽还住在家里?爱伦姑姑还没接她回去?苏伦和卡琳还没有好吗?” “她俩已经好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塔拉不缺吃的,不过也没什么好吃的,我刚派人送了一些可可粉和水果过去,再把爱伦接过来,她许久没见过你了,很想念你。” “苏伦和卡琳也来吗?” “那得看她俩恢复的怎么样。苏伦才13岁,还没有到能参加舞会的时候。” “要开舞会吗?” “那当然了。爱伦写信跟我说,斯嘉丽也14岁了,她留意了几个邻近人家的男孩,不过说实话,合意的不多,所以想要到萨凡纳来看看。她也好几年没去查尔斯顿,你要是在查尔斯顿还记得哪家的年轻儿子,也可以再见见他——那位泰伦特先生前几天来了,送了一匹小马给维克多,说是在船上就跟维克多说好了的。我想着你这次去北方,该打听过他家吧?” “打听过,确实有一家泰伦特家族。” 爱弥儿大感兴趣,“快跟我说说。” 泰伦特家族是最早在波士顿定居的英格兰人之一,出自三兄弟,之后一支迁去了纽约,一支迁去了费城,最小的弟弟一支留在波士顿,菲利普便是出自波士顿的泰伦特家族。 三支泰伦特家族不断繁衍,枝繁叶茂,姻亲众多,从里士满到波士顿都有他们的住宅、农场,但足迹从来没有越过弗吉尼亚州的努阿诺克河,是典型的北方豪门。 爱弥儿犹豫了,“这可能不太好,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妈妈,我可没说我想嫁给他。”约瑟芬轻描淡写的说:“我现在只想好好享受没有丈夫的生活。” 爱弥儿有些不知所措,女儿的这种话她没法理解,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丈夫呢?她的女儿又怎么可以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呢?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巴特勒先生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没有,他留在纽约有事情要做,他自己的生意。” “你呢?你去纽约到底做什么去了?” “做生意。” 爱弥儿愈发不知所措了,“什么?” “维克多的父亲留下一些钱,我在纽约和波士顿买了地,将来会在纽约和波士顿盖房子。如果……真的打起来了,我想带你和爸爸去纽约暂住几年。” 爱弥儿这下子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什么?不不,你父亲绝对不愿意,他可是个地道的南方老爷。” “你只要愿意去,爸爸肯定只 能跟着去。”南方绅士的这种“荣誉感”也是约瑟芬所不能理解的。在她看来,“活命”最最要紧,其他都不重要。而留在南方,哥哥很大概率会入伍当个军官,然后死在某场战役中,数代都只有一个儿子传家的罗毕拉德家就此没了男性后裔,全部家产只能归她,但到时候罗毕拉德家能有多少钱可就不好说了。 她不为了将来不知道有多少的家产,也要为了父母和哥哥着想,战争总是可怕的,是会死人的,但过于骄傲的南方绅士们还一股脑儿的认为南方军队战斗力强、兵强马壮、不可战胜呢。 这该死的骄傲! “不会真的打起来吧?” “现在还不好说,但我们应该做好要打仗的准备。妈妈,您说对吗?”她将这个问题交给母亲来决断。母亲不能算是很有深谋远虑的女人,但女人天生就懂得如何保留有生力量,为将来可能的变故做好准备。 爱弥儿跟在美国土生土长的南方太太不一样,她在法国听说过革命和叛乱,她的父母见识过上个世纪末的法国大革命,她对“战争”和“暴|乱”有点印象,这就比典型南方太太们强多了。 “这事别跟你父亲说,他顶不愿意听到你说我们南方会战败。” “您会跟我走吗?要是不愿意去纽约,我们可以回巴黎,您也应该考虑为查理在法国找个可爱的妻子了。”约瑟芬深知母亲的心理,要说她最在意什么,不是家产、不是战争,而是她的一对子女。 作者有话要说: *正巧最近在看讲写作的书,其中举例《飘》,说塔拉象征着南方战前的旧时代,斯嘉丽为了保住塔拉这个“象征”,放弃了对艾希礼的爱,保留了自己作为“南方贵族”的尊严。我又看了一下原著,斯嘉丽最被诟病的一点是梅兰妮还没死就对艾希礼提出要私奔,但她说这话是有前提的,是艾希礼先说他明白自己是被新时代抛弃的人,他不懂经营,拖累斯嘉丽。这番话说出来,斯嘉丽对他应该是同情更甚于爱情的,说要他跟她私奔也是一种逃避,她被当时的气氛感染,变得脆弱,想要逃避肩上的重任。还好艾希礼不是冲动型的,严词拒绝了。其实蛮同情艾希礼的“清醒的痛苦和绝望”,要是没有内战,他就是个典型的南方老爷,跟梅兰妮结婚生崽,以后老死在自家的十二橡树,不会痛苦,不会挣扎。 瑞德是鄙视艾希礼这种无法改变的人的,他赞赏那些没有被战争和战后新时代打垮的人,所以他后来也同样赞赏斯嘉丽,只是斯嘉 丽做事的手段太北方佬了,不够“南方优雅”,这一点他没事就要讽刺一下。 第12章 一说到爱子的婚姻大事,爱弥儿确实烦心。 自己的儿子没有哪里不好,想要找个南方淑女为妻也不是不行,爱弥儿只担心儿媳妇将来约束不住查尔斯,当然也担心儿媳妇生不出孙子来。大户人家找儿媳妇要求多多,不仅要看家世,还要看性情,最重要的还要看身体,希望女孩是个健康的孩子,出自多产的父母,家里兄妹多说明父母的生育能力都没问题,女儿的生育能力也能有一定的保证。 毕竟家里虽然没有王冠要继承,但还有很多房产需要有继承人呢。 罗毕拉德家几代都只有一个男性继承人,但同一代里女孩儿很多,说明家族基因其实没问题,只是染色体的概率问题,就比如想要个女儿却接连生了4、5个男孩的也有很多,行性别问题是玄学,概率有时候不管用。 约瑟芬也只是找个理由能让母亲决定去纽约或是巴黎,去哪儿无所谓,只要别留在佐治亚州就行了。战争无情,碾压万物,一旦战争开始,再想跑就晚了。 回程的路上少了瑞德·巴特勒这个“外人”,她已经开始给哥哥洗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全家都指望你呢,你可千万别脑子一热跑去加入军队啊。 又从经济和军事角度非常策略的提到南方没有什么工业基础,枪支、大炮、火药、子弹全都稀缺,产能不足,怎么打仗?用男人的身体堵炮口吗? 要说查尔斯从没想过这些倒也不至于,但就像那些南方年轻男孩们一样,他也认为南方的勇士们准会一下子就干掉那些狂妄无知的杨基佬! 这种盲目自信自大是出身良好的少爷们的基本共识,年轻男孩总以为世界是自己的,没人能阻止他们成为“世界之王”。 送小马的泰伦特先生目前不在萨凡纳,去了里士满,约瑟芬隐约记得他说过在里士满有生意,似乎也是棉花交易?佐治亚和南卡罗来纳州等州主要产棉花,也有种植园种烟草,棉花种植采摘都靠人工,没有机器化,实际也就无法做大,因为黑奴越多越难管理。像塔拉庄园那种田地里用着100多个黑奴、年收入能有5到8万美元、用着白人监工,就算是大奴隶主了。 波琳姑妈家的农场种植稻米,佐治亚州和南卡罗来纳州的沿海地区气候较为湿润,降水多,种植稻米是有利润的,稻米也多出口到欧洲。罗毕拉德家也有3个稻米农场,用着大概500多个黑奴。 震惊!原来罗毕拉德家这么有钱! 要 是按照蓄奴50人以上就算大奴隶主来说,罗毕拉德家是超级奴隶主无误了。 战争一来,黑奴全部无条件获得自由,罗毕拉德家依靠黑奴而拥有的财富也就没了,这也是为什么原著里波琳和尤拉莉战后居然需要靠斯嘉丽给生活费的原因。她们的黑奴没有了,她们的农场荒废了,她们的现金买了变成废纸的南方州债券,战后只能变成穷光蛋。 怪可怜的! 约瑟芬很是头疼:要说她负担自己父母哥哥还不算太难,可是要怎么说服三位姑姑呢?尤拉莉姑姑家的孩子们都还年幼,上战场轮不到表弟奥利弗,她家的孩子可以保住性命;爱伦姑姑家都是女孩子,也不用担心;只有哥哥查尔斯需要费点心思。 或者她可以找个理由先从三位姑姑家借钱?南方贵族最好的一点就是只要有钱的话,绝不吝啬,亲戚开口借钱周转,肯定不是个事。 就这么决定了! 她很机智的打听三位姑姑家都有多少现金。杰拉德是个深信土地魅力的小地主,他大概不懂什么投资,有钱多半用来买地,他的种植园这十几年来陆续扩大,这才能用得上100多个黑奴,那么塔拉庄园的现金就很有限,先打算个20万吧,20万在战后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波琳家没那么多钱,算她10万好了。尤拉莉家至少能给个20万,再加上自己家凑个20万,再算上奴隶赎买的钱,在19世纪中下叶能有80万美元的现金,可以投资一些大生意啦。 她想着要做私人铁路公司,现在美国的铁路公里数压根不算多,南北铁路也没有贯通,这门生意大有可为。为了鼓励私人公司修建铁路,北方政府采用给地的方法,你修多少铁路,政府就把铁路沿线的土地给你。沿着铁路线你可以修建新的城市,这个诱惑更甚于赚钱了。 瑞德·巴特勒这个家伙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铁路公司的前景,话里话外都想跟着赚钱,她觉得他很可能自己搞个铁路公司。但这也没什么,想做铁路公司的人肯定大有人在,他现在想不到,将来也可能会想到——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一个能让查尔斯离开萨凡纳的好方法:让他去竞选议员。 他待在华盛顿的话,再想劝父母去纽约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他要是成为议员,她拿土地的事儿也就很好操作了,简直是多赢! 约瑟芬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十分得意。 查尔斯从来没想过自己去当议员。美国政界跟英国一样,分参议院众 议院,两个主要党派——民主党和共和党——各自推选各州的议员进入两院,南方各州在两院都有议员。要竞选议员,得先参加某个党派,除了民主党、共和党,还可以有少数党派,不过么,党派越大声音越响。 南部大奴隶主几乎都是民主党,而北方都是共和党。 “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议员?” “为什么不呢?与其你到时候上战场送了命,我宁愿你在众议院里为南方奋斗。”约瑟芬决定给他来一个狠的,“咱们去问问爸爸,看看爸爸怎么说的。” 查尔斯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爸爸准会说‘太棒了!’。”约瑟芬娇俏的微笑着,对他翕动着长长的睫毛:金色头发的人都会有淡金色的睫毛和眉毛,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睫毛和眉毛,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睫毛和眉毛颜色变深一点,她选择假睫毛。 约翰惊讶的听着女儿说着让儿子去竞选议员的事儿。今年正好是议员选举的年份,过两年就是总统选举年,查尔斯不可能今年就竞选成功,但去华盛顿在民主党的党部办公室里找个工作应该还是可以的。 约瑟芬说到在华盛顿的时候去拜见的那些议员们是什么样子,自己家有个议员应该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佐治亚州的议员都是上等人,但出身大奴隶主阶层的并不多,他们不能切身为了奴隶主的利益谋福利,也不能代表奴隶主阶层。 “我以为你寻求的是解放黑奴。”查尔斯疑惑的问。 “噢,没错,用雇佣制代替奴隶制,这才是未来的必然,不过我们还是大农场主,对吗?” 查尔斯考虑了一下,“对,你说的没错。” “所以其实没什么区别,对吧?” “我们赚的少了。这段时间我计算了一下你说的‘渐进赎买’,短期看家里会有一笔进账,但长期来算,利润减少了,因为我需要支付雇佣工人的薪水,而原本那些‘工人’我不用支付薪水。” “不对,爸爸,账不是这么算的,你拥有500个黑奴,你就需要提供500个人的食物、衣服、住宿、医药,但现在你可以不用负担食物、衣服、医药,还可以把房屋租给他们。” “不,你忘了计算,会有人离开,而且是一个家庭一个家庭的离开,到时候谁来种地呢?” 这确实是个实际问题。 “有多少人种多少地,实在没有人手,还可 以卖掉一个农场。” 约翰笑了,“你不明白,这不怪你,你不懂我们这些家族只会买地,不可能卖地。你一旦放出风声要卖地,所有的人都会以为你快要破产了。” 约瑟芬愣住了:“会这样吗?”她本想卖掉农场套现,没想到南方地主的思路就跟封建贵族一样,只进不出。 套现有这么难吗?唉,还真难!主要是财产都不是她名下的,她没有处置权,必须说服父兄才可以。 约翰这几天出去稍微打听了一下要培养一位议员儿子是什么流程,好像还挺有操作性的。查尔斯的年龄是年轻了一点,但20多岁的议员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亲朋好友们居然都觉得“可以有”,还挺让他吃惊的。 查尔斯这几天则忙着舞会的事情,派人去克莱顿县接了爱伦姑姑和苏伦、卡琳两个小表妹过来;再写信给波琳姑姑和尤拉莉姑姑,让她们按时到达。 约瑟芬好些年没有见过爱伦了,爱伦15岁结婚,16岁生下斯嘉丽,如今也不过刚满30岁,要放在21世纪,还是个年轻女人呢。 三姐妹里,尤拉莉长得最美,相貌端正秀丽。爱伦也很美,是那种端庄婉约的贤妻良母式的容貌。波琳比较平庸,是姐妹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爱伦到达的那天,一大早,黑嬷嬷就把斯嘉丽叫醒了,一路唠唠叨叨,给她穿上紧身胸衣,挑了一件粉红条纹的上午裙。 “要俺看啊,爱伦小姐见到你健健康康的样儿,准会高兴。爱伦小姐把你交给俺,说,‘艾米,你可要好好照顾俺的小宝贝’,瞧,俺可是把你当成心肝宝贝一样。” 斯嘉丽嘟囔着说:“你的‘心肝宝贝’不是维克多吗?” 黑嬷嬷振振有词,“维克多小少爷当然是俺的心肝宝贝,你也是俺的心肝宝贝。斯嘉丽小姐,您早上吃的太多了!”黑嬷嬷用力抽着背后的系带。 斯嘉丽觉得自己就快要断气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南部奴隶主与美国内战》中提到拥有50名奴隶就算是大奴隶主了,塔拉庄园光是田里干活的黑奴就有100个,肯定算是大种植园。内战前棉花种植园里一名强壮黑奴年利润有1000多美元,100名黑奴算上未成年和老年的话,塔拉一年利润8万美元左右。 原著中提到塔拉庄园被烧掉的棉花价值10万美元,看似赚的很多,但成本其实也很高。具体数据以及物价玛格 丽特几乎没有写过。 第13章 爱伦·奥哈拉匆匆进了门,一边脱手套一边问:“约翰和爱弥儿好吗?他们在家吗?斯嘉丽在哪儿?” “妈妈!”斯嘉丽急急忙忙从楼梯上跑下来,急坏了身后的黑嬷嬷。 “慢点!我的小姐!” 斯嘉丽扑进爱伦的怀里,“妈妈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 “你好吗,我的孩子?”爱伦微笑着捧起女儿的小脸,“嬷嬷把你照顾的很好,你看,你的小脸真是光彩照人!” 斯嘉丽矜持又得意的笑了,“妈妈,你快来看我做的新裙子!漂亮极了!”她压根没看到在母亲身后的两个妹妹。 “瞧你性急的!”爱伦嗔怪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你还没见过苏伦、卡琳,她俩病好了,也长高了。” 斯嘉丽心底有点嫌弃,但还是做出乖巧女儿的模样,亲切的对两个妹妹说:“你们都好了吗?可惜你们没有早一点来,瓦伦迪太太真是给我做了一整个衣柜的漂亮裙子!” 约瑟芬缓缓从楼梯上下来,含笑看着爱伦姑姑和她的三个女儿:斯嘉丽无疑是一个健康的小美人,脸色红润,鬓发乌黑,鲜嫩红唇,也是最得宠的孩子,头生子大多都有这个“特殊待遇”;苏伦还是个孩子,个子不高,还没有开始发育,长得没有斯嘉丽美丽,但也可以称为“清秀”;卡琳更小一点,大概10岁,大病初愈,瘦瘦弱弱的,愈发显得眼睛很大,皮肤苍白。 3个女孩里,斯嘉丽大概像父亲杰拉德,不过也很好的继承了母亲的五官;卡琳最像母亲,苏伦则介乎姐妹之间。 年轻的表妹们无忧无虑,只会为了漂亮裙子争吵。 “爱伦姑姑。” 爱伦抬头看她,脸上是由衷的高兴,“快过来,我亲爱的约瑟芬,让我好好看看你。” 约瑟芬轻轻吻了爱伦的脸颊,“我好几年没见到您了,这几年您好吗?” “我很好,你呢?快让我看看你的小维克多。” “父亲和母亲带他去梅维尔家了。” “你父母好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很好。谢尔顿,派个小子去梅维尔家,告诉太太,爱伦姑姑到了,请他们早点回家。” 一旁高大健壮的黑人男仆点头领命去了。 “快告诉我,这几年在法国过的怎么样?”爱伦亲热的拉住约瑟芬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挺好的,结了婚,有了孩子。”她避过了“变成寡妇”这件事不提。 爱伦充满怜惜,“我可怜的约瑟芬!” 约瑟芬感觉有点怪怪的:爱伦实际上只比她大8岁,可以说是同龄人也没问题。可爱伦的女儿都14岁啦!真有点吓人!早婚早育要不得。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没什么好说的,我倒是想知道你在塔拉过的怎么样。爸爸说你一年都不回来一次,他要是想见你,只好跑去克莱顿。” 爱伦露出一个柔弱的微笑,“塔拉的事情很多,我很难走开。” 嗐,都是借口!她恨自己的家人逼走了她的初恋菲利普·罗毕拉德,以至于菲利普死于一场草率的酒吧斗殴;她永失恋人,绝望不已,因此决意远走他乡,嫁给一个爱尔兰人。说实话,在美国,爱尔兰人的地位也就只比黑奴高那么一点点而已,无数人都不懂为什么罗毕拉德家的女儿居然嫁给了一个爱尔兰人。 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所以两个孩子病了,爱伦没有把健康的那个孩子送去邻居家,而是送到更远的哥哥家里。 约翰当然非常高兴的欢迎外甥女来这儿小住几个月,爱弥儿也将斯嘉丽照顾的很好,交待黑嬷嬷跟着斯嘉丽,黑嬷嬷因为少爷长大了而小姐又不在家,一腔热情无处安放,于是分外热情的照顾斯嘉丽。 斯嘉丽带着妹妹们上楼去了自己房间,骄傲又得意的向她俩展示自己的新裙子。爱弥儿对她几乎没有限额,斯嘉丽暂住的几个月,每周都在做新裙子。 起先是因为斯嘉丽正在长个子,14岁的女孩正在发育期,个子长高了,胸也开始发育,罗毕拉德家的小姐怎么可以穿着过短的衬裤和不合身的裙子呢?于是从里到外全都新作了好几套。之后约瑟芬回来了,瓦伦迪太太又给斯嘉丽做了半打巴黎最新样式的裙子,半打最新样式的舞裙。 “妈妈说你还不能参加舞会。”苏伦羡慕得要命,于是故意提出来。 “才不是呢!我问过舅妈了,我已经年满14岁,今晚就能参加舞会!”斯嘉丽趾高气扬的昂起脸,“而你,你还要等到明年圣诞节!” “你就是能参加舞会又怎么样?人人都只会看到我们的约瑟芬表姐,没人会注意到你这个小矮子!”苏伦可喜欢跟斯嘉丽针锋相对了。俩姐妹年龄相近,作为中间的那个孩子总是会被忽略,也就更不服只比她年长1岁的姐姐。 “约瑟芬是个寡妇 ,她才不会吸引那些绅士们。” 卡琳惊呆了,“你说什么?”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她确实是个寡妇。” 黑嬷嬷不赞同的摇摇头,“斯嘉丽小姐,俺听你这个口气,好像约瑟芬小姐成了寡妇就是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了,这对我们家的小姐可不公平。约瑟芬小姐多么不幸啊!” 斯嘉丽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我看其他女人要是成了寡妇,就只能穿全黑的裙子,脸上得蒙着黑纱。她穿得一点也不像个寡妇。那些太太们说,她也不应该恢复罗毕拉德这个姓。” 黑嬷嬷撇嘴,“那些太太们就爱嚼舌头!俺们家的太太小姐都不兴随便说别人家的不是。约瑟芬小姐还年轻,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要俺说啊,规矩是别人家的,俺们是罗毕拉德,罗毕拉德家的人从来都不受约束。” 这个霸道的原则镇住了奥哈拉家的三位年轻小姐,她们都愣住了:这种话她们从未听说过,妈妈也从未教过她们。 第14章 约瑟芬与爱伦相谈甚欢。 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家境如何、年收入多少,不用非得知道他的银行户头有多少钱,而是看其他的:有多少黑奴、黑奴吃住的怎么样、孩子们每年做多少套衣服、女主人有什么首饰。 爱伦出嫁的时候带走了一些首饰,都登记在册,为了舞会,也带了一些首饰来。珠宝首饰必不可少,是女人们最直观的“你丈夫到底有多爱你”的衡量标准。 闪亮亮的珠宝人人爱,是典型“炫耀性消费”产品。 爱伦带来一套红石榴石首饰,一些不成套的珍珠、绿松石首饰,石榴石是半宝石,珍珠、绿松石也都不是什么珍稀矿石,很符合爱伦的个性和身份:低调的种植园主太太,低调的南方大家族小姐。 这种性情是南方最普遍的“淑女修养”,索兰吉·罗毕拉德太太按照南方上流社会的标准养育三个女儿,但实际上,爱伦的本质一直是个叛逆少女:她爱上家族里的浪荡子,心碎之后又毅然“下嫁”爱尔兰中年男人,并且从此以后安心相夫教子,从未后悔,可见爱伦的个性实际柔中带刚,斯嘉丽完全继承了母亲性格中的这一点。 这么看来,爱伦会宠爱斯嘉丽也不仅仅因为她是长女,还因为长女是最像她的孩子。 罗毕拉德家的舞会一向受人欢迎,规模不算大,邀请了萨凡纳最上等的家族成员参加舞会。 这也是斯嘉丽·奥哈拉的初次社交舞会。 约翰·罗毕拉德挽着外甥女隆重出场,向亲朋好友正式介绍,同时也表明这个女孩就此进入了婚姻市场。 社交舞会犹如大型相亲现场,不论男女都有这么个“第一次”,但人们通常更关注少女的第一次。 斯嘉丽高兴得不得了。名门淑女不兴化妆,顶多只是涂一层淡红色的唇膏,也不兴涂胭脂,她的双颊透着兴奋的嫣红,木兰花似皎洁的皮肤更衬得她唇红齿白,娇美可喜。 她双耳戴着一对小巧的水滴状红宝石耳坠,胸前一颗水滴状红宝石吊坠,宝石殷红,在雪白的肌肤上闪闪生辉。她深棕褐色秀发上恰到好处的装点着一只小小的钻石与红宝石的冠状发饰。 她不敢相信约瑟芬这么大方,愿意借给她这么美的首饰。 她想着自己该会是舞会上最美丽的女孩,每个人的视线都放在她身上,她的新舞裙层层叠叠,使用了大量丝带、花边;她的胸也已经隆起,有了女人的曲线;她的皮肤是每个人 都称赞的雪白,人人都该喜欢她。 但舞会刚开始10分钟,她就明白了,这场舞会上最受欢迎的女人还是约瑟芬。 那些彬彬有礼的年轻绅士们仍然一窝蜂的争着去邀请约瑟芬,约瑟芬从未停下脚步,每一支舞都跟不同的人跳,如果有哪个男人能跟她跳第二支舞,准会得意的向别人炫耀。 啊!这真不公平! 斯嘉丽愤愤的怒瞪着约瑟芬。 她的新裙子很美丽,但约瑟芬的舞裙不仅美丽,还很华贵,上面钉满了珍珠、宝石,天花板下垂着水晶吊灯,那条绚丽的粉紫色舞裙在地板上旋转,宝石与珍珠的光芒便随之闪动。 她羡慕又妒忌,不明白为什么约瑟芬可以不理会那些太太们说的“规矩”。一个寡妇怎么可以这么随心所欲的追求快乐呢?难道她不爱她的丈夫吗?人们都说,寡妇是悲痛的,因为失去了所爱的人,可约瑟芬好像……并不怎么悲痛。 她不明白。 也许就像黑嬷嬷说的,“规矩”是用来约束别人的,罗毕拉德家的女孩用不着被约束。 她也有跳舞来着,都是亲友家的适龄男孩,17、8岁的男孩,但他们总有点蠢,她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好,总之,都很没劲。 舞会很完美,顺利达成了向萨凡纳的上等人家介绍斯嘉丽·奥哈拉的目的。女孩子的第一次社交舞会的真正含义是向大众说明“这个女孩已经做好了成为妻子的准备”,亲朋好友们这个时候就开始正式为她寻找合适的丈夫。舞会是最好的互相结识的公共场合,年轻男女都在此寻找可以组成家庭的另一半,谈得来的才会进行到下一步:野餐会、下午茶会等等。 这是一种有前提的“自由恋爱”,恋爱的范围没有超出同等阶层,上等人选择步入婚姻的另一方要讲究“门当户对”,杰拉德尽管是个爱尔兰人,但靠着需要用上100多个黑奴的种植园、喝酒、打牌、打猎样样精通的爱好,成功打进克莱顿县的“上流社会”,再加上外祖父是罗毕拉德,因此,奥哈拉家的女孩子也是一流的出身,会是个合适的新娘。 舞会过后,爱伦又住了两周,带三个女儿参加了几次下午茶会,去剧院看了几次演出,在11月的最后一周返回塔拉庄园。 约瑟芬这段时间也有一些邀请,爱弥儿太太带着女儿走亲访友。太太们的生活相对无聊,现在也没有美容院、美发店、美甲店之类的可以消磨她们过多的闲暇时间,住在城里的 太太们就非常热衷于下午茶会、读书会之类的小型聚会。 约瑟芬可以说吸引了萨凡纳所有年轻未婚男性的目光,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每天早中晚参加三个不同的聚会,那么她就真的忙得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了。 选择聚会当然很重要,罗毕拉德家的小姐不可能谁想见她就能见到她。萨凡纳不算大,人口只有3、4万,所谓的“上等人”家族加起来也只有数百人而已,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基于“学不学知识无所谓,混个文凭”的观念,南方富绅子弟大多会读个大学,但有相当一部分只注重吃喝玩乐,这几年再加上“口头军事家”,一说到北方州与南方州的差别,便狂言要给杨基佬好看。 年轻人的狂妄有时候还真是愚蠢得可爱。 她精心挑选了三位少爷:梅维尔家的路易,24岁,刚从欧洲游历回来;博瓦尔家的弗兰西斯,25岁;查尔斯顿的达西家的莱昂纳多,31岁,刚经历了丧偶的年轻鳏夫。 这三家都跟罗毕拉德家差不多,上世纪末前后在萨凡纳和查尔斯顿立足,发展到了第三代,在这个城市来说还属于“新贵”,是因为“富不过三代”,上一代的“海滨贵族”家族毁于独立战争,这一代的海滨贵族则将毁于内战。 这是最后的好时光,战前最后的悠闲岁月。 梅维尔家有三个儿子,长子结婚没几年便病逝,留下一个女儿伊丽莎白;次子路易便成了继承人。路易个子极高,有192cm,又高又瘦,相貌端正,算不上英俊。 博瓦尔家二子四女,两个儿子是最大和最小的孩子,弗兰西斯是年幼的那个儿子。 至于莱昂纳多·达西,他的父母中年过世,舅舅养育他长大,送他去哈佛大学念书,毕业后回来继承家产,舅舅也没有什么糟心事儿,把达西家的家产原样交给外甥,没有什么鸡毛狗血。不过此人非常不幸,娶了个17岁的小娇妻,妻子初次生育便一尸两命,妻子孩子都没保住。 爱弥儿太太不喜欢达西先生,认为此人“不祥”,厄运缠身,注定孤独终生。 “母亲,您这么说就有点不客观了,据我所知,达西先生的舅舅活得好好的,他的家庭里也没有人过早死去。” “可他舅舅也一样的不幸,生了七个女儿,一个男孩都没有。”爱弥儿还是贵族心态,认为需要一个男性继承人。 “他有女儿,将来女儿可以继承他的财产。”约 瑟芬觉得美国因为没有土地继承权的问题,不论男女都可以继承父母的遗产倒是非常进步的。美国家庭不停的生孩子是因为没有好的避孕方法,但对于男性继承人的需求不是非常急切,“生不出”儿子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啊,说到这儿我就奇怪了,达西可以娶他的某个表妹,他舅舅应该也乐于见到自己的女儿嫁给外甥。” “或许他只是将表妹们当成姐妹看待。” “或许吧,总之还是要先留意一段时间。我心里很希望你能多在家住几年,但那样又会被人说你眼光太高,挑不到合适的丈夫。我们没能参加你在巴黎的婚礼,我都没见过你穿婚纱的模样,”爱弥儿太太委婉的表示了不满,“这次我准要为你好好挑选一个丈夫,你得留在萨凡纳,留在我身边。” 约瑟芬微笑,“好的,母亲。” “还有那个泰伦特,他每周都给你写信,你回信了吗?” “回了。” “虽然他是个杨基佬,这点会让你父亲不太满意,但在我看来,他很讨人喜欢,长得很英俊——可能是过分英俊了,而且他对维克多很好,我想他应该很愿意成为维克多的继父。你怎么看他的?” “不知道。他是长得很英俊,也很有钱,但他太忙了,一位真正的绅士不该忙着赚钱。” 真正的绅士用不着很忙,他们的时间应该用在舞会、野餐会、打猎这些事情上面,噢,绅士们的必备技能还包括如何追求女人。 爱弥儿对此不予置评,“你写信问问他什么时候再来萨凡纳,到时候你下请柬邀请他到家里做客。” 约瑟芬琢磨着母亲这是广撒网模式啊。 第15章 美国人没有什么初婚不愿娶寡妇的破陋俗,因为宗教原因挺讲究女性的“贞洁”,但同时对男性的道德要求也很高,瑞德·巴特勒就是因为跟失足妇女来往密切,所以才会“名声不好”。正经人家的年轻男孩有点鲁莽不是什么问题,但要是在男女问题上有点“糊涂”,就会落到菲利普·罗毕拉德的下场,被称为“浪荡子”,最后落个死于非命的可悲下场。 就好比哥哥查尔斯吧,他的问题是贪玩——在南方特指打牌、狩猎——追求女演员,但从没听说他出入妓院,在这个时代也就是个正直青年了。追捧女演员大抵就跟21世纪追星差不多,查尔斯享受的是追求的“过程”,除了邀请女演员吃了两次午餐,到现在都还没有跟女演员有什么进一步的接触呢。 查尔斯则说:“这个达西不适合你,太无趣。” “是吗?我觉得他能算是一个不错的陪伴者,也很会找话题,不至于冷场。要是笨到聊天都不会的人,我根本不会答应他的邀请。” “瞧他说的话题!什么诗歌、音乐!”查尔斯嗤之以鼻,“那种话题有谁感兴趣?” “你快住口吧,别让爸爸听见,又要责备你不学无术。” “没劲!”查尔斯坚定表达自己的意见,“弗兰西斯还行,我和他在一起打过几次牌,他牌技还行。” 约瑟芬便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也是没救了,“你是用朋友的标准衡量他。说说看,他在牌桌上是什么样子?” “打牌很精明,总是赢,不喜欢输。” “没输过吗?” “至少我没见过他输。” “别人也没见过他输吗?我不信,没有人能总是赢。” 听她这么一说,查尔斯也疑惑起来,“你说的没错,好吧,我去问问别人。至于你,我的好妹妹,要我看,这儿的人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你!” 约瑟芬抿着嘴唇浅笑。 “我一直忘了问你,你在巴黎见过皇帝吗?” 她又笑:“见过。”老罗毕拉德曾经是拿破仑一世麾下的士兵,现任法国皇帝是拿破仑三世,说起来确实有点渊源。 “皇帝什么样子?” “就是个中年男人,不丑,也不英俊。很有钱,国库就是他的钱包。” “皇帝住在杜伊勒里宫,外国王子和公爵们来访的时候住在爱丽舍宫,皇帝有时候也会去枫丹白露宫和凡尔赛宫。 ”约瑟芬平淡的说。 安当松太太兴致勃勃,但又要表示出一种见多识广不在话下的新贵族的高傲姿态,可又实在按捺不住能够一窥帝王生活的欲望,于是十分矜持的问:“皇后什么模样?听说皇后十分美貌,还是真正的贵族出身。” 梅维尔太太说:“哎呀!报纸上可都登过的,皇后虽然十分美貌,但她的出身并不怎么样,她的父亲不过是一个酒商。” 说到“门第之见”,旧殖民地的新贵族们也还是同样的衡量标准。法国是相对而言的“旧世界”,美国是“新世界”,旧世界的军人、商人、修士到了新世界,就成了新的贵族,迅速将自己跟旧世界的贵族等同起来。 阶级分别始终存在,谁要说不存在,那才是睁眼说瞎话。 “皇后美极了!她皮肤很白,脸庞白净和软,五官都长得很好,杜伊勒里宫挂着皇后的大幅油画,真是个端庄秀雅的美人。” “她结婚的时候都26岁了,天哪!我简直不敢想象我的小玛丽到26岁还没有结婚!”安当松太太捂着脸,一幅“不敢置信”的神情。 梅维尔太太马上意味深长的微笑,“当然,如果她母亲的目标是一位皇帝,这么多年的等待还是值得的。” 几位年长的太太都意味深长的相视而笑。 确实,欧仁妮皇后的母亲就是在做着“待价而沽”的事情,欧仁妮的美貌何愁找不到合适的丈夫,但“合适的丈夫”并不是最优选,成为皇后才是真正的“麻雀变凤凰”。 法国贵族都知道拿破仑三世娶不到一位真正的世袭公主,只能退而求其次,迎娶一位贵族之女,欧仁妮的贵族身份来自她的父亲,一位西班牙公爵,但挑剔的法国贵族认为由于欧仁妮出生的时候,她父亲还只是个小小的伯爵(伯爵是家里的小儿子),因此欧仁妮算不上“真正的大贵族”之女。 但不管怎么样,公爵只女欧仁妮和法国的皇帝陛下结婚了,这也是拿破仑三世能找到的最好的结婚对象,双方都很满意。 接着太太们又兴致勃勃的问起了皇后的裙子和珠宝。皇后有无数珠宝,波旁王朝被推翻后,拿破仑一世接收了旧王朝的绝大部分珠宝;现在是拿破仑三世当权的时代,皇后也同样拥有无数令人称羡的珠宝首饰。 为了满足听众的窥探心理,约瑟芬打起精神,绘声绘色描述了王宫里的舞会是多么盛大!一场舞会往往有2、3000人参加,参加舞会的人是这么多 ,以至于庞大的王宫跳舞厅里人满为患,皇帝和皇后都不得不挤在人群里跳舞; 贵妇们和有钱人家的太太们都以得到一张王宫舞会的请柬为荣,她们为了舞会订做华美的舞裙,购买价值上万法郎的首饰,一场舞会一位太太花费的金钱以“万”计,男人花的钱也不会少于这个数,而你可能压根都没有凑到皇帝皇后跟前的机会; 能参加王宫舞会就是一种“荣耀”,也因为来参加王宫舞会的人数以千计,王宫的守卫没办法做到防范严密,于是最可笑、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有人在舞会上偷窃,而往往得手的次数挺多,极少被人抓到。 皇帝长得不好看,并且发胖了,喜欢打牌,但王宫里的客人并不赌钱,;王宫的晚宴也不怎么样,皇帝夫妇都不是美食家,而且晚宴时间非常的短暂,不到1小时就结束了,皇帝先离开,随后皇后也离开了,客人们尽管没有吃饱,但也不可能再坐下来继续用餐。 这些王室轶事极大程度满足了太太们对王室家庭的窥探欲。约瑟芬又很聪明的将故事重点放在皇帝和皇后身上,几乎不说她自己。这就是一位机智的讲故事的人应该做的,能够以“亲身经历”讲述这些外人难以得知的八卦就是“低调的炫耀”,不需要强调其他了。 上等人家的太太们也在背后嘀咕,她曾经的夫姓“黑斯汀斯”明显是一个英国姓,而不是法国姓,所以这位神秘的或者说倒霉的黑斯汀斯先生到底是不是贵族呢?罗毕拉德家的仆人或是奴隶都不用爵位称呼约瑟芬或是小维克多,是不是说明,黑斯汀斯压根就不是贵族? 爱弥儿·罗毕拉德可是早就说过,约瑟芬嫁给了一位法国贵族…… 约瑟芬并不在意太太们背后的嘀咕。 她常带自由黑人莉迪亚、坎迪斯出门做客,到别人家就是由主人家的黑奴伺候,莉迪亚、坎迪斯便去跟主人家其他的黑奴说话。女主人默许她们可以随意向任何人宣传“渐进赎买”的好处,成为自由民后仍然可以选择不离开主人家,只是身份从“奴隶”变成了“仆人”,女主人还会支付她们薪水,许诺送她们的孩子上学,如果没有开办给小黑崽子的学校,女主人许诺她们可以自己找老师开办学校,女主人会支付开设学校的房租费用和老师的薪水。 “知识才是力量”这个道理黑奴们都明白,佐治亚州也不是没有自由黑人,他们甚至可以坐着马车呢!黑人可以当律师,也可以拥有土地当农场主,甚至有些自由黑人自己都有黑奴呢! 黑奴们都对这种赎身形式很感兴趣。 是否“自由”具有极大不同,哪怕你做着同样的工作。你是个自由民,以仆人的身份做着跟以前一样的工作,你不会再担心主人心情不好就抽你一顿马鞭,也不再担心主人经济不好或是打牌输了,就把你转卖或是送给别人,以至于你骨肉分离,痛不欲生。奴隶的最大痛苦都是来源于“不自由”,来自于命运的不确定。 因此他们都觉得罗毕拉德家的小姐是多么可爱的女人啊! 要说一个家庭里知道最多隐秘事情的,莫过于仆人/奴隶了,黑奴们什么都知道,主人们不把他们当人看,所以也从来不避着他们说话,有关约瑟芬的话题也是这些黑奴们告诉莉迪亚和坎迪斯的。太太们一致认为约瑟芬长得确实很美,但这种美丽不是一般男人能够——太太们怎么说的?是“降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美丽的女人天然就有一种风流的风情,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都会令人神魂颠倒,男人都会拜倒在这种迷人的风情之下,其他女人当然会有“危机感”。 这是因为她们深知男人的性情,男人是看脸的生物,没有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是有种水稻的!最早17世纪就开始种水稻了。 我国1980年将杂交水稻的技术转让给美国,美国的水稻产量达到了亩均500多公斤,我国是390公斤。美国水稻种植的特色是机械化程度非常高,平均一个人能耕种1300亩。加州、德州、阿肯色州等州是水稻主产地,每年产量的95%出口国外。佐治亚州、南卡州等地当时种植水稻是因为黑人也吃稻米,并且集中在沿海地区,因为萨凡纳(奥吉奇河入海口附近)查尔斯顿(科佩尔河与阿什莱河交汇入海口)周边有很多沼泽地,不缺水。 内战前南方种植园60%种棉花,佛州种甘蔗,烟草也占很大份额。农作物里小麦、玉米更多内销,还种西瓜,因为亩产高,夏季种植园黑奴用来解渴,玉米亩产高,也多是黑奴吃,还用来做饲料。据说在美国对黑人不能提“西瓜”。 第16章 莉迪亚和坎迪斯都深深为了女主人自豪,约瑟芬小姐美丽又善良,薪水给的很大方。她们都是6、7岁就到了罗毕拉德家陪伴小姐,可以说跟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以前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结婚之前也是个任性的女孩,生了孩子之后是个被吓坏的年轻母亲,但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 黑嬷嬷说的没错,小姐成了母亲,当然跟以前不一样啦。 巴黎的一切深深迷住了这两个年轻女黑奴,她们在巴黎从黑奴变成了自由民,巴黎在她们心中从此成了一个特别的地方,象征着“自由”,尽管她们不明白,但在她们心中,巴黎是个好地方。 罗毕拉德家“渐进赎买式”给予黑奴自由的事情在爱弥儿的“无所谓”、约翰并不强烈的反对下,缓慢的开了个头。 爱伦·奥哈拉来参加舞会的时候,也基本同意了会让莉迪亚、坎迪斯等四人在塔拉庄园的亲人选择自赎的方式成为自由民。爱伦从家里带去的20个黑奴都是室内奴隶,到如今15年过去,20个黑奴翻倍成了40多个。 室内奴隶从未下过田,吃穿都比田里干重活的奴隶好得多。黑奴没有薪水,但平时有老爷太太的赏钱,几家人凑了一小笔钱,先让莉迪亚的哥哥丹泽尔办好了赎身手续,12月初的一天,28岁的自由黑人丹泽尔带着路条、证明自由民身份的文件,到了萨凡纳。 兄妹俩多年未见,一见面先抱着好好哭了一场。随后,丹泽尔去见了约瑟芬小姐。 “小姐,多谢你说服了爱伦小姐。”丹泽尔是个混血儿,肤色不能算很深,据说他们的母亲是一个肤色几乎像是白人的第三代混血黑奴,其实从肤色上来看,应该叫“白奴”。白人老爷跟黑人女奴生下混血私生子的事情绝不少见,可以说很常见才是,混血私生子伺候他们的白人异母兄妹的事情也绝不少见,女主人也只能视而不见。 约瑟芬看着他,混血儿多数俊美,丹泽尔和莉迪亚都很漂亮,所以莉迪亚才能被选中当她的小女奴。丹泽尔脸型是有别于绝大多数黑人方脸的长脸,脸庞线条柔和,一双深棕褐色的明亮眼眸,一头浓黑的卷发在头顶梳理的很整齐,很讲究的打上了发蜡。 “我应该告诉你,成为自由民也不一定是好事,”她放下手里的书,“坐。”指了指她面前的单人沙发。 丹泽尔局促的说:“小姐,我不能坐下。” “你已经是自由民啦,”约瑟芬很有趣的看着他,“你要开始习惯自己 跟别人是同样的美国公民。” 丹泽尔紧张的抿了抿薄唇,这一点也很像他的不知名的白奴母亲,或者说像他血统里不知名的白人老爷——黑人多是厚嘴唇。 “我还没有习惯。” 他小心的坐在沙发上,拘谨的只坐了半边。 “外面很多人靠追捕逃奴为生,你不跟着白人出门,他们就会把你抓走,哪怕你身上带着证明文件,他们也可以无视。一个像你这样漂亮又强壮的黑奴能卖2000美元,为了钱,那些家伙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他思考了半天,发现这个问题确实不是他自己就能解决的。 “我跟莉迪亚和谢尔顿都说过,他们可以选择留在我身边,或是出去找工作,但要是去了不讲良心的人家,可能你会再次被当成奴隶,他们只要不承认你的证明文件就行了,到时候你能找谁呢?你要是在萨凡纳,我还可以去救你,但要是你跟着他们离开了佐治亚,我就没有办法了。你认识字,你读一读这个。” 她从桌上另外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他。 是臭名昭著的《联邦最高法院判德雷德·司考特自由身份案,1857年3月6日》,前情提要是黑人德雷德·司考特原为奴隶,1834年随同主人前往禁止奴隶制的伊利诺斯州,因此司考特得以获得自由,以自由民的身份在当地居住4年,娶妻生子;1838年,司考特以雇佣制仆人的身份跟随前主人返回密苏里,密苏里州为蓄奴州,司考特又被当成奴隶。司考特在1847年向密苏里州巡回法庭提出申诉,要求承认他的自由身份,初审获胜,但第二年便被密苏里最高法院驳回; 司考特又上诉至联邦最高法院,于是联邦最高法院在1857年公然支持密苏里最高法院的判决,决定司考特必须重新为奴。 “……德雷德·司考特本人及其家属并不因为被带入该区内即取得自由,纵或他的主人携带他们到那里去是有意成为该地永久居民的。…… ……因为司考特在被其主人带往伊利诺斯州时是一个奴隶,在伊利诺斯州也是当做奴隶,同时也是当做奴隶带回密苏里州的,其身份是自由或是奴隶是依照密苏里州的法律而决定,不是依照伊利诺斯州的法律而决定的。” 这个案例就是前年的事情,还算得上新鲜热辣。经过报纸传播和黑奴之间的口口相传,也早已传遍佐治亚州。 丹泽尔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判决书。他的 文化程度也就是个读报纸、写简单信件的程度,判决书里一半的单词不认识,可意思还是能看懂的。他按照小姐的吩咐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磕磕巴巴的读了起来。 丹泽尔心情沉重。 “白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丹泽尔茫然的点点头。 “你想过今后要做什么吗?” “还没有。” “你在塔拉都做些什么?” “跟着奥哈拉先生出门,打理他的所有事情。” 有点像贴身男仆,但杰拉德这个爱尔兰人可不是一个正统的“老爷”。 “也就是说,你没有外面的谋生技能。” 他有点着急了,“我认识不少字,会写信,还会一点木匠活。” “你结婚了吗?” “结了。” “孩子呢?” “有一个女孩,4岁了,长得非常可爱,小姐,您要是见到了我的米娅,准会喜欢她。”丹泽尔裂开嘴笑了。 “你的妻子呢?” 丹泽尔很快收敛笑容,他的视线从小姐的裙子上移到了沙发的花纹扶手上,然后又移到了墙壁上的壁纸。他的眼神变得痛苦、空洞。 “小姐,我的丽雅很可怜,她死啦,生孩子的时候死的……还有孩子,一个小女孩,生下来就断气了。”他很伤心,但很快就克制住伤感,没有主人喜欢听到这种丧气的事情。 房间里暂时沉默了一会儿。 “你可以先住在家里,让莉迪亚给你找个房间。我希望你能来为我办事,你要是为我做事,我给你——谢尔顿的薪水的百分之七十,是因为你没有他懂的单词多,谢尔顿将来会成为我的管家。另外,我会写信给塔拉,让他们把你的孩子送过来。” 波琳、尤拉莉家的黑奴也渐渐开始自赎,先从室内奴隶开始。波琳家里进展的要快一点,她家的室内奴隶是30多个,略少于塔拉庄园。三姐妹出嫁都从家里带走了20名奴隶,多出来的奴隶都是这几年不断生育的自然增长。 就像约翰说的,他们这样的家庭,只有买的,没有卖的,不然会被人以为你快要破产了。奴隶也会生老病死,概率跟白人差不多,一场流感往往就会让人送了命。奴隶还可以送人,要是有客人看上家里的黑奴,慷慨的主人为了表示主人风度,有可能将那个奴隶送给你。 其中以未成年居多。 心地善良的主人很少让奴隶一家分开,但肯定有奴隶主不在乎黑奴的“人权”:你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连个“人”都算不上,谈什么人权呢? 约瑟芬在巴黎对奴隶制还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回到美国之后才觉得这个制度是多么的惊人! 只是因为肤色不同,白人便可以将黑人当成动物一样对待。所有白人天然有权将任何一个单独走在路上的黑人抓住、殴打,单独走在路上的黑人被自动识别为“逃奴”,人人有权抓住逃奴。有人说的好,在欧洲人们为一匹马不打烙印而上街抗议,可在这儿,居然可以往一个人的身上印烙印而不被视为残忍。 黑奴很多时候还不如动物呢,奴隶主舍不得鞭打马匹,却可以毫不犹豫用马鞭将黑奴抽个半死。 随意伤害黑奴在萨凡纳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看来根本不是个事,有些残忍的奴隶主甚至以此取乐。 至于随意占有家里的女黑奴这种事情更是司空见惯,如果哪家的年轻女黑奴忽然不见了几个月,那么往往是送去郊外的农场生孩子去了,女黑奴生下个不黑不白的混血儿可是丑闻,稍微讲究的人家都要掩饰一下。当然也有毫不掩饰的人家,因为他们认为黑奴“不是人”,女黑奴不过是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使用一下工具又怎么了?怎么能算“丑闻”呢? 而那些没有经济能力只能依靠丈夫的太太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当做没有这回事,因为毕竟黑人“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混乱和暴力绝大多数时候因为经济能力,就比如今年美国的“零元购”,黑人也不是没有高收入阶层,高知识水平跟高收入是呈正比的,如果一个庞大的群体没有接受高等教育、没有固定收入,那么走上街头来个“零元购”大狂欢是对其有利的事情,至于是否会秋后算账,大概率是不会的,不然可能还会走上街头继续“零元购”。种族跟暴力倾向没有直接关系,倒是跟知识水平有直接关系。 *《飘》的同人很难写,玛格丽特本人因为是南方旧奴隶主后裔,对奴隶制是比较同情的,所以这本书现在来看也就很不“政治正确”。她描述的是奴隶主中较为人性、善良的一部分,也只讲了室内奴隶这种奴隶阶层里的“高级分子”,但基本没有描写过田里黑奴的情况。 亚特兰大围城战之后,塔拉的田里的奴隶都跑光了,后来也没写有人回来,室内奴隶倒是有忠心耿耿不愿离 开主人的。 第17章 罗毕拉德家不庆祝圣诞节,圣诞节当天就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维克多很喜欢这种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刻。 他已经明白自己是外祖父母的心肝宝贝,用黑嬷嬷的话说,那是把他“宠上了天”。妈妈在美国晚上就很少出去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妈妈现在可以在晚上给他说故事,哄他睡觉。 他很喜欢这样的妈妈,决心一定要给表亲凯蒂写信,告诉她这儿的一切。 大人们都会写信,妈妈、外祖母每天都要写信,但他会拼的单词还不多,没法自己写信,不过不要紧,可以像黑嬷嬷那样,念给谢尔顿,让谢尔顿帮他写信。 妈妈说他要早一点学会自己写信,写信好像也没有什么难的。 外祖父还没有给他找到合适的家庭教师,于是他每周有五天要跟着谢尔顿或是波西学认字母,学写单词。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很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俩会这么忙!但他们都很愿意带他出门,外祖父总是很得意的说他是个“小天使”,他想,天使是好的,他乐意成为外祖父的“小天使”。 外祖母总是让厨娘做很多好吃的,他习惯巴黎的厨子做的食物,特别是甜点,他能吃掉一整盘马卡龙小蛋糕!但是妈妈不让他吃太多甜点,唉!妈妈说他要长大一点才可以多吃一点甜点,是因为他的小肚子太小了,放不下这么多食物。妈妈说的真对!有几次他贪吃多吃了一点,结果肚皮胀鼓鼓的特别难受,半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他还喜欢骑马,谢尔顿骑马不太行,舅舅的黑奴道格骑马倒是很好,舅舅有时候也会带他出去骑马,不过妈妈总担心他会从马上摔下来,每次都要跟舅舅吵架。妈妈的脾气不是很好。 萨凡纳也有一些表亲,不过他们说话他都不太听得懂,所以也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玩。 还有达米安这个小黑奴也不会拼写单词,妈妈说让达米安跟他一起学英语,要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达米安。他其实不太懂“奴隶”是什么意思,有几次他见到别人家的管家在抽□□奴,真的把他吓到了。 总之,美国的一切都跟巴黎不一样,就连天气也不一样,萨凡纳要温暖得多,冬天也不是很冷,这一点他觉得很不错。 外祖母带他出去做客,他不喜欢其中一个很瘦的太太,那个太太问,要是约瑟芬的新丈夫不喜欢维克多怎么办呀,外祖母很不高兴,说这个问题她压根没想过,谁会不喜欢这么可爱的 小宝贝呢? 回家之后,他弄清楚了妈妈的“新丈夫”是什么意思,马上跑去问妈妈,是不是他会有个新爸爸了?妈妈抱着他先是笑了好一会儿,但后来她说,“我可怜的孩子”。那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明白。 约瑟芬的烦恼是,她的追求者其实并不多,至少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多,在巴黎也差不多如此。她不明白男人是怎么想的。 查尔斯听她这么问,先是大笑了好一通,才说:“那是因为你太美了,男人们总以为你会有个了不起的追求者,反而不敢追求你了。” “是这样吗?”她琢磨着这好像也不是最合理的解释,“我以为男人都会很自信。” “没错,我亲爱的妹妹,男人是很自信,但面对一个强大无比的男人,或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他们就没有那么自信了。” “美丽的女人很多。” “但你也要看到,美丽的女人绝大部分都很胆小,像我们的波琳姑妈那样,虽然说起来她没有尤拉莉姑妈美丽。如果一个美丽的女人不明白自己美貌有多么强大的能力,就会被第一个发现她的男人左右,过早枯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约瑟芬轻轻点头,“明白。美丽的女人最好有足够的家世和财力来保护自己,我说的对吗?” “对。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女人确实很多,但美人的下场往往不怎么好。” “这么说,要有权力——”她微微蹙眉,脸上便显露出一种淡淡忧愁的神情,使人忍不住想要挺身而出保护她。“可糟糕的是,女人要怎么才能拥有权力呢?” “你只能依靠你的父亲和兄弟,将来,是你的儿子,所以你要好好教育你的儿子。丈夫不一定可以依靠,他说不定会死的很早。” “别这么说亨利。” “原来他叫亨利,我还以为从来没有这个人呢。” 她颇是意外,“你——你们——你和爸爸妈妈是这么想的吗?” “爸爸从来没见过你丈夫,要不是黑斯汀斯家还有那么多亲戚,他准会以为你生下了哪个浪荡子的私生子。你一向是个大胆的姑娘。” “我的胆子是很大,但没有那么蠢。”私生子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不太好听,中世纪的人可能不太在乎这一点,比如文艺复兴时期那位伟大的私生子,实际上,现在这个时代,莱昂纳多·达·芬奇的名声并没有太响亮。 “幸好维克多是个可爱的孩子。” 约瑟芬拍了他手臂一下,“别这么说。小孩子很敏感,别在他面前这么说。” “我像爱你一样爱着你的儿子,将来我要是没有儿子,就会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他。” 约瑟芬一下子笑了,“你的财产?你有财产吗?” “现在没有,未必将来没有。” “爸爸担心你去华盛顿之后会娶一个北方姑娘。不过要我看,你要是到了30岁还不结婚,他就会随便你娶什么女人了。” “我还没想好要去当什么议员,我可能待不了几天就会逃回来,到时候爸爸准会气个半死。”查尔斯懒洋洋的说。 约瑟芬想着哥哥可以说的上是个典型的南方公子哥儿了,五谷不分,四体倒是勤的,南方少爷们没有不会骑马的,就是最文弱的那种少爷都得学会骑马。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最大兴趣就是吃喝玩乐,胸无大志居多,要他现在就学着做个政客,确实太难了。 这次回国主要是想在内战之前转移家里的财产,以免父母落得最后一文不名得去找斯嘉丽要钱的地步,内战结束后斯嘉丽也不过只是个刚满20岁的年轻女孩,却要负担一大家子,包括查尔斯顿的两个姨妈,真的很难。 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南方州看上去歌舞升平形势一片大好,奴隶主富足悠闲,奴隶在大大小小的种植园和农场里不停劳作,查尔斯顿和萨凡纳每周都有开往欧洲的货船,运送棉花、烟草。奴隶主和奴隶之间的阶级矛盾确实有,但也不是这些年才有,而是有了奴隶买卖之后就有的,如今怎么说都有百多年的历史了,为什么阶级矛盾突然严重到南北方必须打上一场死伤惨重的战争才能解决? 课本上说美国内战矛盾焦点是奴隶制,但其实北方州现在也并没有要求南方州立即马上废除奴隶制,那位林肯先生目前还不是美国总统,而且看他的一些发言,林肯先生也并不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是个进步的废奴主义者,他的种族歧视非常严重,所以,后来为什么林肯总统被塑造成了黑人的大救星了呢? 也许因为美国政府需要树立一个“典型”,而这个典型又是最有名的死于刺杀的总统——并且是第一个死于刺杀的总统——就等于加上了光环吧。 悲壮的死于政治暗杀的总统,解放黑奴的正义骑手,自由国度的自由旗帜象征,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南方州现在不担心战争还因为之前历届总统 都是民主党,民主党的政治倾向就是偏向南方大地主的,现在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这个国家居然有一天会选举出一位共和党的总统。而要到林肯当选总统,南方人才会开始认真考虑战争。 所以她现在要是说什么战争,没人会当真。 她的借钱大计也没有被父亲和哥哥当真,他们认为她只要守着倒霉的黑斯汀斯的遗产就好了,罗毕拉德家也完全养得起她。唉!想要做点事情真的好难!父兄是不关心她吗?恰恰相反,他们关心她爱护她,但认为天塌下来有男人顶着,女人用不着操心,她只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找个新丈夫就行啦。 好吧,至少到林肯正式就任前,她还有点时间。 达西先生算得上有情调,每隔几天就派人给她送花。温室花房种植的红玫瑰,俗气又艳丽,热热闹闹的盛开着,一大捧。 字也很漂亮,遒劲有力,写粉白色的卡纸上,邀请她在餐厅共进晚餐。 这个年代上等人家的女性不能单独跟男性在哪个餐厅吃饭,必须要有陪伴者。男性要是想邀请可能的结婚对象吃饭,必须连同她的陪伴者一起邀请,在约瑟芬的情况来说,她的陪伴者是自己的母亲,莱昂纳多·达西就必须连同罗毕拉德太太一起邀请。 后世说“自由恋爱”,识趣的家长会尽量让未婚青年单独约会,而不是跟来跟去。这个时代会带着母亲约会的好处就是可以顺便考察一下可能的结婚对象的社交能力,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爱弥儿不喜欢达西的原因是他生来不幸,先是父母之后又是妻儿,是“不祥”之人,也可以说是“受到诅咒的人”。 但从外貌来看,达西先生无可挑剔:个头很高,没有路易·梅维尔那么高,但也有6英尺多的身高。身材健壮,但并不粗壮,是南方海滨贵族那种热衷户外运动的运动健将型。 长相很不错,剑眉星目,一双灰蓝色的眼眸,是三个候选人中最好看的一个,所以尽管爱弥儿不喜欢他,约瑟芬还是会答应他的晚餐邀请。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总统死于刺杀的有好几个,未遂的好几个,最著名的就是林肯和肯尼迪了。实乃世界上最高危的职业。 *林肯1862年就任总统后与一个自由黑人委员会的谈话,以下摘录:“我认为,你们种族正忍受着任何民族所遭受到的最大虐待。但是即使当你们不再是奴隶的时候,你们仍远远不能与白种人处于平等的地位,别的种 族享受的许多好处,你们都不能问津。 ……我们白人不乐意你们这些自由黑人和我们住在一起,……为你们种族着想,你们应该牺牲一点目前的舒适,在这方面应像白人那样高尚。能为改善那些在人间苦役折磨下的人的境遇尽点力,是一辈子也惬意的事。” 这次谈话的目的是想说服自由黑人离开美国到中美洲建立的新殖民地去生活,当时林肯计划在原西班牙殖民地新格兰纳达地区建立殖民地,打算迁移一大批自由黑人过去定居。 第18章 既然爱弥儿不喜欢莱昂纳多,她也就不要求约瑟芬打扮的过于出色,普通即可。 美人是要服饰来搭配的,就算套个麻袋也很美,那也得是一条干净的麻袋,没有人能灰头土脸邋里邋遢还能“美”的。 约瑟芬从巴黎带回来数不清的衣料、裙子,她就没有一条能称为“朴素”的裙子,即使家居裙也都是上好的英国印花细棉布,颜色鲜艳,比如今天她便穿了一条蓝底印粉花的家居裙。 莱昂纳多下午便到了罗毕拉德家。 “您好,罗毕拉德太太。您好,罗毕拉德小姐。”他彬彬有礼的手扶帽檐,向罗毕拉德母女点头行礼。 “您好,达西先生。”爱弥儿一脸严肃。 “你好,莱昂纳多·达西。”约瑟芬亲切的称呼他的名字。 他露出温柔的微笑,“我应该没有来得太早吧?” “太早了,现在去吃晚餐还太早了,才下午5点呢。要不,我们玩一会儿纸牌吧。你喜欢玩什么?” 他神态自然,“你会玩什么,我都可以玩。” 南方现在流行的是惠斯特桥牌,不论男女、阶层、肤色都爱玩,规则复杂,约瑟芬玩的不太好,莱昂纳多倒是玩的非常好,有时候明明能赢,却糊里糊涂的让约瑟芬赢了。 爱弥儿在一旁假装看书,实则观察他俩玩牌,心想这个达西倒是很懂怎么让女人高兴。约瑟芬从小任性,玩什么都要赢,约翰和查尔斯从小就无条件宠着她,也因此养成了她过分任性的性情。 她烦恼女儿的任性,但数年不见,如今约瑟芬年龄已经22岁,也是个母亲了,看起来要比之前离开家的时候懂事多了,她也算可以稍稍放心,只待再给她找个合适的丈夫,就可以真正放心。 再想想,她嫌弃达西是“不祥”之人,可约瑟芬也是个寡妇,也就没什么好挑剔对方的了。他身体健康,听说连感冒都不怎么得,查尔斯也说他是个打猎的行家,骑术很好,家产丰厚,有好几个种植园,种着烟草和棉花,用着300多个黑奴;家里的宅院也很大,在里士满也有宅子。 而且最好的是他没有父母,自己完全可以做主,约瑟芬不用跟丈夫的母亲打交道,众所周知,婆婆都有点挑剔,性情再好也难以避免。她结婚的时候,老罗毕拉德太太已经去世,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丈夫的母亲相处,也就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女儿。 其他太太多多少少都 会说一些婆婆的坏话,婆婆挑剔儿媳妇,儿媳妇也对婆婆有一肚子意见。 这么一想,又觉得莱昂纳多·达西比路易·梅维尔或是弗兰西斯博瓦尔要具有更大的优越性。 梅维尔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当然很是知道,绝对会看不习惯约瑟芬的装扮,梅维尔太太不会在她面前说约瑟芬不好,但背后会怎么说那可很难说。 她明白约瑟芬不应该恢复本姓,并且应该天天穿一身黑,可她怎么舍得娇艳得跟玫瑰花一样的女儿穿什么老气横秋的黑色! 莱昂纳多住在萨凡纳的酒店里,带了十几个奴隶伺候,还带来了自己的马车,衣服鞋帽带了好几箱,虽然没有100件衬衫的排场,也差不了多少。 “我以为你在萨凡纳有自己的住宅。” “我不太常来萨凡纳。” “萨凡纳太小了,查尔斯顿同样的小,你该去巴黎看看,巴黎才是真正的大城市,比纽约、华盛顿还要大。你能相信吗,巴黎住了100多万人!人太多了,没有足够的地方住下那么多人。皇帝登基之后开始重修城市,道路变宽敞了,旧房子拆除,盖起了新式的楼房。”约瑟芬身处在正在大改造的巴黎,觉得前后对比很有意思,“但糟糕的是,外出有时候变得非常不方便,到处都在修路,一下雨满地泥泞,根本没法出门。” “我还没有去欧洲游历过,一直没有机会……” “噢,你真的应该去游历一下,有机会的话。” “有机会的话。”莱昂纳多微笑,“你喜欢巴黎吗?” “还行。不过更喜欢西班牙,听说意大利也很不错。妈妈,我们明年能去意大利旅游吗?” 爱弥儿有点惊讶,“去旅游?” “是啊,我没有去过意大利,您和爸爸要是带我一起去意大利玩玩该多好。” “你去过,你忘记了,那时候你还很小,才6岁。” “是吗?可我都不记得了,大概太小了。” 莱昂纳多等她们母女说完旅游的事儿,才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能走了吗?6点多了。” 约瑟芬站起来,“我上楼换衣服。” 她花了半小时换衣服,最后穿了一条桃粉色的长裙,裙摆钉有珍珠小花,披一条雪白的狐皮披肩,白色小羊皮长手套直到肘弯,一顶暗红色天鹅绒的圆形小帽恰到好处的戴在她可爱的小脑袋上。 很明显的涂了唇膏,红唇娇艳欲滴,唇形似丘比特之弓。 莱昂纳多站在楼梯下面等她,他仰头望着她的面庞,很克制的微笑着。 她知道自己是美的,也知道他被她吸引。他眼眸明亮,亮得像是什么野兽。 奇怪呢,这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传统又普通的南方绅士,远远没有法国男人的迷人魅力,也不像法国男人那样懂得说甜言蜜语,可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受压抑的热情,让她禁不住要猜猜这人的真实面目是什么。 男人嘛,过于年轻的多半冲动又愚蠢,稍微年长的又会变得世故又庸俗,所以男人虽多,有趣的男人不多,能够当成丈夫的少之又少。 如果你身处一个女人不能主动离婚的社会,又不能不结婚,那么要么选择一个会很快死去的家伙,或者精心挑选一个很长寿又不会太快令你感到厌倦的男人,才是最优选择。 她走到楼梯的最后一阶,向他伸出手臂,他便轻轻握住她的手,带她走下最后一阶。 晚餐很丰盛。 萨凡纳不大,上好的餐厅不多,上等人家庭更多的在自家餐厅请客,以有一个好厨子为傲,要是哪家的厨子做宴席居然叫客人不满意,主人都会觉得羞愧。 上等人什么都爱攀比,家里有没有好厨子也要攀比一下,如果家里有个美丽的女儿,当然更加会是攀比的一项。 爱弥儿很满意的看到餐厅里几乎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女儿。约瑟芬自从回到萨凡纳,立即成为了本地女性偷偷模仿的对象,她穿的裙子的样式、腰间蝴蝶结的打结方式、帽子的样式和佩戴角度,便成了样本。 萨凡纳本地太太小姐们都非常喜爱巴黎的时装样式,由于时效性的缘故,巴黎的时装画册要过至少大半个月才能到,而等到本地裁缝学会怎么做,那又得是半个月之后了,但实际上美国南部的流行趋势比法国至少要晚一年,其中原因没人能弄得明白。 瓦伦迪太太忙得要命,招收了4名学徒打下手做零碎的活计,据说还得招4名学徒,订单源源不断,要做到明年春天。 斯嘉丽离开的时候带了两大箱行李,装的全都是新裙子,她爱得不行。苏伦和卡琳也各做了两套新裙子,她俩也就非常满意了。 莱昂纳多请罗毕拉德太太先点菜,又让侍应上酒。 佐治亚州不产酒,好酒都是法国进口的,美国向英法出口棉花,进口棉布、丝绸、酒和其他奢侈 品。 等上菜的时候,莱昂纳多说到他在加利福尼亚州有一个金矿,勾起了约瑟芬的兴趣。 “你看过工人怎么淘金吗?你不在那儿看着行吗?” “我有一个监工,我把金矿交给他,他一年给我一定重量的金块,其他的不用我管。” “啊,我懂了。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你的金块用来做什么了?卖掉了吗?”这就等于监工承包了金矿,缴纳一定的承包金,其他都是监工的。他既然不能待在金矿上监工,还不如让监工得到一点实际的好处,金矿主人不在的话,监工怎么可能不偷偷私藏金块。 “存起来了。” “存在哪里?银行吗?” 他微笑,“不是,我不太相信银行。”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移民多半是因为在原来的国家过不下去,或是想发横财,垦荒时期美国的地价便宜到现在的人无法想象,有时候甚至不要钱就能得到一大块土地,然后政府才能找地主收税,不然土地只能是土地,白放着一个子儿都没有。 金子是最实际的硬通货,英法美现在都是金本位,金币里是实实在在有金子的,如果是一整块的金条那就更是硬通货里的硬通货了,纸币会贬值,金子不会。 她大感兴趣,“我知道了。金子能升值,对吗?”真是个精明的男人。 “对。” “如果我想买金矿呢?” “到加州矿产局,选好地点就能买。” “妈妈,”她马上问母亲,“我想要一个金矿,爸爸会愿意去买个金矿吗?”内战没有波及到加州,他们哪怕是去加州挖金子也不错。 爱弥儿很镇定的应付女儿的奇想,“可以回家先问问你父亲。” “让查尔斯去跑一趟吧。” “不行,太远了。”爱弥儿一口否决,“再说也很不安全。” “这么多人从东海岸到西海岸也没事啊。” “不用亲自去,我可以让我的人寄一份地图来,您选好地,寄回去,我的人会办好手续。” 爱弥儿不置可否,不亲自去看看怎么行?要是买下来一块根本没有金子的地,那不就是白花钱了吗?经验丰富的母亲现在又觉得这位达西先生形迹可疑,难道不是来骗人去加州买根本不出产金子的废矿的? “要怎么去加州呢?”约瑟芬这会儿已经开始询问怎么去加州了 。 “没有直通的火车,路很不好走,要坐火车越过密西西比河,然后坐马车到通了火车的其他城市,去一趟要一周时间。” “行路难”打消了约瑟芬的积极性,“真麻烦!” 莱昂纳多看了一眼爱弥儿太太,“金块只是保值的一种物品,想要积累财富还有很多别的方式,比如购买房产、购买奴隶。” 约瑟芬顺势问:“你想买奴隶?” “暂时不想买。父亲过世前放了一些黑奴,有几个留下了,其他人离开查尔斯顿去了北方。” “你没有考虑过让奴隶自己赎身吗?”先统一一下价值观。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看有本飘同人,女主是斯嘉丽的孪生妹妹,写到女主和苏伦分别结婚,战后苏伦的庄园收留了多达5000个黑人。这个作者一定不知道5000人是什么概念,塔拉有100多个黑奴,塔尔顿家也是100多个黑奴,这在克莱顿县就算是大种植园了,需要用至少一个监工,也就是工头。种植园工头有白人有黑人,《姜戈》里姜戈在棉花田里杀的白人三兄弟就是狠辣监工。 一个庄园要用5000个工人是什么概念?需要多少住房?如何管理?男女比例?思想工作怎么做?如何□□?单身而文化低的青壮年男性从来都是社会不稳定因素,不要说几百个上千个,就是其中有十几个捣乱分子,你这个5000人的超级大庄园都要完蛋。具体可以参考今年美国街头的“零元购”,集体无政府主义是很可怕的,白人老爷一家杀起来压根用不了几分钟。 *另外参考一下数据,1800年到1860年这60年间,从南方逃往北方的黑奴,年均是2000人。亚特兰大、查尔斯顿、萨凡纳这几个城市,现代的人口也就20万左右,1860年的人口大概最多3、4万,5000人是很多很多人了,足够干大事。 第19章 “考虑过,但实施起来比较难。你说的那种方式我知道,计算一个奴隶的产出,然后计算工作多少年以后可以获得自由。”他摇摇头,“按照现在市场上奴隶的身价,他们一辈子也别想自由了。” “是吗?现在一个20岁到30岁之间的健康黑奴市场价多少钱?” 爱弥儿假装咳嗽了一声,试图阻止女儿跟一位男士讨论这种她本该不懂的问题。女人不要太聪明,才更有可能找到合适的丈夫。 “1千5到2千5,识字的话更高一点。” “你的棉花种植园一个奴隶平均一年能为你创造多少价值?你知道要怎么计算人均产值吗?” 莱昂纳多惊讶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不能懂这些吗?”她轻快的说。这个时代的男人大多是大男子主义者,普遍认为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什么都“不懂”,只需要乖乖的听从男人的话就足够了。 莱昂纳多·达西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刚好侍应开始上菜,他很快换了话题。 回家之后,爱弥儿忍不住要责备约瑟芬,“你这样会吓坏他!” “他是谁呀?”约瑟芬调皮的问。 爱弥儿无奈的摇头,“真调皮。” “您不是今天还说他厄运缠身吗?” “他确实厄运缠身,但是……你怎么都结过婚了,还不明白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顶不乐意听到你说什么价值啊产值啊这些词。” “对,他们认为女人的脑子里只有裙子和珠宝。”她懒洋洋的回答:“他还上过哈佛呢!怎么也如此——如此愚蠢?” 爱弥儿觉得她说的不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踌躇片刻,她才说:“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说什么奴隶的事情!你父亲听从你的意思,准备让家里的奴隶都给自己赎身,但农场里的奴隶……你今天让他们赎身,明天他们就跑去北方了!” “这不是说明农场的监工没让他们吃饱吗?”约瑟芬惊异的说:“我以为我们家不会让奴隶挨饿受冻。” “这我不知道,得问问你父亲。” “现在是冬天了,冬天没有什么农活了吧?” “要翻地,还要修剪树木,农场旁边有很多树。” 树木都是用来做家具的木材,一棵树也值几百美元呢,所以应该不是修剪树木,而是到树林里捡掉落的树枝用来生 火。下南部没有什么好的无烟煤矿,有钱白人可以买外州产的无烟煤用以取暖,穷白人只能买木柴生火取暖,黑奴可能连木柴都用不起,或是不允许他们用。 约瑟芬想着母亲这辈子就没有见识过真正穷困的人的生活。当年在法国虽然是没落贵族,但也是可以在有钱亲戚家一住好几年,吃穿不愁,有点财产,只是没有大笔财富而已。结婚后就更加不会为了钱财犯愁,所以她从来没想过穷人该有多可怜! 奴隶是“流动资产”,如果因为投资失败没钱周转,就可以卖一批奴隶,按照成年健壮男奴身价1500美元来计算,卖上20人就有3、4万美元,100个奴隶算上老弱幼总价15万左右,算上庄园,至少能卖上25万到30万。 之前她对家里的财产总值估算不足,要是算上农场和奴隶,罗毕拉德家现有财产有100万之巨。 但杨基佬一来,百万美元立即化为泡影。 黑奴全都无偿解放,田地庄园很多也被没收,北方政府派人接管了城市,定下高额税收,而到时候能拿出来高额税金的人寥寥无几,于是大部分土地都被新政府没收,再拿出来拍卖给杨基佬和“南奸”。 原著里所写的很多人的家产就是这么被税收抢走的,多年以后,美国人民仍然在说,fbi抓不到的人,税务局用偷税漏税的名义抓到了。 莱昂纳多第二天派人送了信来。 “亲爱的约瑟芬小姐:”用她的教名称呼她而不是姓,显得亲近。 “昨晚回了酒店之后我想了很多,您说的对,奴隶制度是残忍的,它以剥夺一个人的自由为手段,强迫此人为了白人老爷的利益日夜不停的劳作,而自己得到的是很少的一些食物,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块薄薄的毯子,一点点取暖的树枝。这不公平。 我承认人类有愚蠢和聪明的分别,但不应该以肤色为区分。受过教育的黑人也能很聪明,我在纽约的律师事务所就有一个黑人律师呢。 亲爱的约瑟芬小姐,我能称呼您‘乔’吗?只在信里这样称呼您。 如您所见,我是一个比你年长很多的男人,还是个不幸的鳏夫。同您一样,我经历过亲人的不幸亡故,我的玛丽娅是个可怜的女人,愿她在天堂安息,还有我的孩子。 我同您说这些是想告诉您,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希望您也没有忘记要如何爱上一个男人。 我和您有着相似的经历 ,这或许能让我们对一些事情有着共同的看法。 我还没见过您的儿子,维克多,我热切的希望很快就有机会见到他。 您谦恭的仆人莱昂纳多·达西。” 随信附上一束白山茶花。 昨天约瑟芬告诉他她更喜欢山茶花,今天他便改送白山茶。 这封信写的很诚恳,提到故去的前妻也没什么,反而更显得他是个长情的人,一个可靠的男人。 她很快看完了信,叫曼妮拿了花瓶来插上白山茶花,随后坐在书桌前,给莱昂纳多回信。 “亲爱的达西先生: 来信收悉。茶花很美,我很喜欢。” 然后说些什么呢?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蘸了蘸墨水,“没有人称呼我‘乔’,请您仍然称呼我的教名。 鄙宅明天晚上举办新年舞会,我真诚的邀请您来参加舞会。” 再次放下笔。 说些什么呢?说日常太亲密,说奴隶制、州权太无趣,讨论金钱问题又太早了。 “您要在萨凡纳待多久?或者您可以说说冬天都有些什么消遣。您该不会才30岁就整天待在俱乐部里跟一堆老头子们打牌吧?您的牌技莫非是在俱乐部里练出来的? 请不要把我当成一位普通的‘淑女’,或许您会发现,我们有相同的爱好和偏好。 即日,约瑟芬·罗毕拉德。” 莱昂纳多的回信中午便送来了。 “亲爱的约瑟芬小姐: 谢谢您的邀请,我会按时到达。是下午7点吗? 化装舞会还是什么?请立即回信告诉我。 我还没有确定离开的时间,或许我会在萨凡纳一直逗留到春天。我冒昧的问一下,您觉得萨凡纳何处的房产比较好?我似乎应该购置一处房产,这样会比较方便。 舞会上所有的舞您都会跟我跳吗?我不担心您会感到疲惫,我只担心我们跳的舞不够多。 您忠诚的莱昂纳多·达西。” 约瑟芬没有写回信,而是告诉送信来的小黑奴,就是普通的舞会。给了小黑奴1美元的小费,小黑奴道了谢,飞奔而去。 今天她问了父亲农场黑奴的待遇问题,不出所料的,约翰对农场黑奴并不关心,只当他们是生产工具,具体的事情都交给监工管理。几个农场用着一 个总管,总管这里跑跑那里跑跑,考核监工的工作和农场的收成,奴隶主约翰一年也会下去农场巡视,但他这样的老爷根本不会去看黑奴们到底住在什么地方、饮食条件怎么样。 这是大奴隶主的共识,约翰算是奴隶主里面比较讲良心的一派,会吩咐总管让黑奴吃饱,饿着肚子怎么能干活呢?如果只让监工管理农场,监工会把食物贪污转卖放进自己的腰包,也不愿意给生病的黑奴请医生看病。奴隶都是奴隶主的财产,不是监工的财产,死了就死了,是奴隶主的损失,不是监工的损失。 所以约翰必须雇个总管代替他下去随时巡视,主要目的其实不是监视奴隶,奴隶归监工管理,总管管理监工,然后向约翰这个奴隶主汇报。塔拉庄园没有总管是因为主人就住在种植园旁边的庄园,不需要总管。 种植园或农场的开销也很大,一年赚个20万,维护土地、奴隶的住房、医疗、食物、服装的开支都是奴隶主的,一年少说也要花个几万。监工的薪水,生产工具的损耗,税收,这都是必要开支。 大体环境是正面的,大小种植园主农场主只要经营得当,都处在盈利状态,50人以上的种植园就能保证盈利,2、30人的小种植园也非常多,也能稍有盈利,整体来说,南部蓄奴州的经济很好,运转良好,逃奴情况并不多,绝大多数奴隶都能吃饱或至少7成饱,有房子住有衣服穿生病能得到医治。 也有被主人毒打致残的,但在城市里很少见到,城里的上等人家都认为殴打奴隶是犯傻,尤其是把奴隶打伤打残纯属这个努力的主人不够“上等”,残废奴隶身价猛跌,就不能算“好财产”了,还要支出一笔医药费,明显很不划算。 但上等人也同意逃奴罪不可恕,如果一个奴隶在主人的照顾下有饭吃有衣穿有床睡,就不应该背叛主人,逃奴是可以打的,要叫他记住主人的意志不可违抗。 蓄奴州的报纸非常可怕,上面堂而皇之的刊登着有关逃奴的分类广告: “一个年约十二岁的黑人小孩逃跑了。他的颈项上套着挂有狗牌的锁链,牌子上刻有‘德·朗佩特’字样。” “名叫拉查儿的黑人妇女逃走了。除掉大脚趾外,所有的足趾都没有了。” “悬赏一百美元捉拿一个叫做庞贝的黑人,四十岁。他的左颚上烙有印记。” “逃跑了一个黑人女孩,名叫玛丽。她的眼睛上方有一道小伤痕,不少牙齿被敲掉,脸颊和前额烙有字母a。 ” “从詹姆斯·苏开特种植园跑走了下列三名黑人:伦达尔,耳朵被割掉一只;鲍勃,失去一眼;肯土基·托姆,一颚被击破。” 诸如此类的分类广告跟在社会新闻、时事政治、新开业的商店大酬宾等等后面,看上去非常的荒诞。而每天读报的上等人又是多么的冷漠! 南方州分为上南部8个州,下南部7个州,下南部包括南卡、佐治亚、佛罗里达、阿拉巴马、密西西比、路易斯安纳、德克萨斯。佐治亚、南卡、阿拉巴马、密西西比种植棉花和烟草,佛罗里达、德克萨斯部分地区和路易斯安纳南方种植甘蔗(甘蔗在北纬31度以北地区不能种植),佐治亚、南卡、北卡的沿河和沿海地区种植水稻。棉花主要供应英国和欧洲市场,烟草有一部分出口英国和欧洲,一部分美国内销,水稻和甘蔗主要内销,甘蔗种植园附近通常开设制糖工厂,也大量使用黑奴工人。 1850年美国进行了全国范围内的大面积人口普查,蓄奴州中有5个州奴隶人口超过40万人:弗吉尼亚州、南卡罗来纳州、佐治亚州、阿拉巴马州、密西西比州,这5个州加起来奴隶人口有220万。 逃奴情况非常严重,中部多于东南部。海滨地区没有太大的种植园和农场,是因为河流太多,土地被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海滨地区的奴隶主很多都跟约翰和莱昂纳多类似,都自诩为“好主人”,但逃奴依然无法避免。 站在奴隶主的角度,约瑟芬享受着奴隶制带来的经济利益,但在心底她无法赞同奴隶制。卖掉奴隶实际上不可能,就像约翰说的,你忽然大批出售奴隶,别人准会以为你家投资失败破产了,要面子的约翰不可能同意卖奴隶。 大范围的让奴隶自赎也不可能,农场奴隶基本没有什么钱,只有室内奴隶因为可以得到赏钱和小费才能攒下来钱。 思来想去,只能先让室内奴隶赶紧赎身,回笼一点是一点。 晚饭之前,约瑟芬又收到一封信。 “您好,亲爱的约瑟芬:” 这谁呀?!怎么敢如此轻浮,居然不加“miss”这个词! 她愤愤的马上展开信纸看到最后的落款: “您忠诚的瑞德·巴特勒。” 这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逃奴的悬赏广告选自狄更斯的《美国纪行americannotes》,都是当时美国报纸上的 摘录。狄更斯1842年去的美国,南北城市都去了。 第20章 信写的不长,说他回了南部,现在住在萨凡纳的酒店里,听说明晚罗毕拉德家有个新年舞会,如果他有幸能参加舞会,会感到十分高兴和荣幸。 约瑟芬第二天早上派人给瑞德送了一封短信,邀请他参加晚上的舞会。 瑞德回了一瓶香水,放在纸盒里,下面铺了一层玫瑰花,纸盒外扎了精致的缎带蝴蝶结。 约瑟芬留下香水,将缎带给了曼妮,曼妮乐得不行,几分钟之后就乐呵呵的将缎带蝴蝶结戴在发辫上。 曼妮在罗毕拉德家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不是黑人,也是服务人员,她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就在阁楼上,她有薪水,还有自由,有休息日,女主人每周给她一天假期,她可以随便使用,一周休一天或是放在一起连续休息4天都可以。不过她年龄还小,在萨凡纳也不认识什么人,不常出去。 她认识一点字,勉强能读写的不复杂的信件,在巴黎的家里有一大堆兄弟姐妹,她答应将每个月的薪水都给父亲,这才能跟女主人到美国来。女主人给她加了薪水,这部分薪水她可以自己留下来,女主人还让她跟着谢尔顿学认字。 她跟萨凡纳的年轻白人女孩不一样,不觉得跟着黑人学认字是羞辱,女主人还让谢尔顿教小少爷认字呢。 她的工作大部分时候是照顾小少爷,给他穿衣服穿鞋,伺候他一日四餐,带他玩,陪着他写单词,念故事书给他听。女主人挑选了一些儿童故事书,有些故事真的很好看。 罗毕拉德家多数时候用法语,太太本身就是法国人,老爷的法语说的也很不错,只是有点美国口音;女主人说法语和英语,家里的黑奴一半说法语,另一半说英语。 詹金斯太太只说英语,黑嬷嬷只说法语,她俩互相看不顺眼。不过詹金斯太太认为自己是白人,不跟黑嬷嬷一般见识。黑嬷嬷则是一只护家的老母鸡,不允许任何人入侵她的地盘。 萨凡纳跟巴黎没有可比性,萨凡纳小得可怜,面积差不多只相当于巴黎的一个社区,人口则少得多,只有几万人。上等人家庭很有限,大概只有100家左右,大家都互相认识,舞会也多数都是同一批人。 跟着女主人逛遍巴黎的白人小女仆觉得萨凡纳真能算得上又破又小,商店也少。 但女主人说:“你要这么想,萨凡纳还有发展前途,将来你要是结婚了,可以开个商店,卖些法国货,布料、缎带、香水。” 曼妮惊喜的问: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我会给你一笔启动资金。你总不会一辈子做女仆吧?” 曼妮嘿嘿笑,“小姐您说的很对,我将来不想回去,我可能愿意以后一直住在美国。我也不想结婚,结婚没意思。您说的对,您说我的父母一直不停的生孩子,但又养活不了这么多孩子,可要是结婚了,女人就得不停的生孩子。太累了,真累,我母亲就是这么活活累死的。我不想变成我母亲,我想过的好一点,过的快乐一点。” “你还是个孩子,就该快乐。”约瑟芬将一块积木放在积木堆成的“建筑物”上,接着维克多放上另一块积木。 “那我呢?”维克多问。 “你也是个孩子,”约瑟芬吻了一下他的头发,“你也应该快乐。你现在快乐吗?” “嗯哼。”维克多点点小脑袋。 “你喜欢巴黎还是萨凡纳?” “萨凡纳。”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喜欢巴黎。” “就是喜欢萨凡纳。我喜欢祖父祖母,还有舅舅。” 小家伙说的怪惹人疼的。 “那我们以后也可以带祖父祖母去巴黎住,你觉得怎么样?” 小家伙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点头,“我觉得可以。” “还住在原来的家里,你说好吗?” “嗯哼。” 她拂了一下他细软的金发,“你长的应该很像爸爸。” “可我没见过爸爸。我有爸爸吗?” “傻孩子,当然有爸爸了,每个孩子都有爸爸,只是爸爸……”她笑了一下,“爸爸不见了。” “那——爸爸也爱我吗?” “当然爱你,我们在巴黎的房子就是爸爸留给你的。” “爸爸去哪里了?” 约瑟芬犹豫了片刻,吩咐曼妮,“曼妮,去厨房看看今天有什么点心。” 曼妮离开了游戏室。 “莉迪亚,去冲两杯热可可,带达米安一起去。”又打发走另一个女仆,和小黑奴。 “妈妈?”维克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过来。”她坐到地板上,伸出手臂。 维克多依偎在妈妈怀里,隐约知道接下来的说话很重要。 “你知道一个人去世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知道,就是他不能再走路,不能再吃东西。弗里德里克说他的皮埃尔爷爷就死了,去见上帝了,在天堂里。妈妈,爸爸也在天堂里吗?” “我想是的。” 维克多眼圈红红的,“爸爸是个好人,对吗?所以他才会上天堂,对吗?” “我想是的。” “你呢?你也会离开我,去天堂吗?”他担忧的问。 “那要过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妈妈老了,就会去天堂。但现在,我是你的妈妈,我会照顾你长大,长成大孩子。” “那是多少年?” “很多很多年。” 维克多虽然对“很多很多年”并不怎么理解,但还是欣慰的点点头。他细细的小胳膊抱着妈妈的脖子,软软的小脸贴在妈妈脸上,亲了亲她的脸,在她耳边小声说:“妈妈,我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宝贝。” 养育孩子是一件费心费力还很费钱的事情,回了美国她不能再每晚出去玩到凌晨再回家了,萨凡纳太小,没有什么能够玩个通宵的娱乐。而且上等人的圈子也太小,她恢复娘家姓、决定再找个丈夫不算什么,但要是夜夜笙歌,肯定会被视为“不检点”的女人,就算她是罗毕拉德家的女儿也会被人在背后非议。 她的时间忽然变多了,生活作息也变得正常,维克多上午跟谢尔顿或是玻西学拼写单词,下午是游戏时间,有时候跟约翰去男士俱乐部,但他毕竟太小了,不能总去,那儿都是些老头子也没什么好玩的,于是更多时候是留在家里,在游戏室里玩上半天。 她刚回家,爱弥儿便不停的给她灌输“将来要指望儿子”的念头,也委婉的表示她跟维克多之间不够亲近,不太像母子,维克多有点过于早熟,而他本该是个天真的孩子。 约瑟芬从善如流,大大增加了跟儿子相处的时间。 约瑟芬整晚都在跳舞。先是跟莱昂纳多连跳了三支舞,接着又分别跟路易·梅维尔、弗兰西斯·博瓦尔各跳了两支舞。 这时候流行华尔兹,一支圆舞曲时长8分钟到10分钟,三支舞加起来要有半个小时,当然不一定需要跳完一整支舞,随时可以停下来休息。 瑞德·巴特勒却一直没有上前邀请她跳舞。 他在仔细打量对手:路易·梅维尔是个笨拙的年轻男人,个子太高,太瘦,因为是次子,不是按照长子继承人的标准养育 长大的,是三个孩子中的夹心,所以可能小时候就习惯了被忽略,不是很自信;而如果要跟约瑟芬这样十分了解自己的美貌的女人相处,不够自信可不行。 弗兰西斯·博瓦尔从各方面来说都比较平庸,个子不高,长得也比较普通,看不出来有什么优点,可能也没什么缺点,总之是个比较无趣的人,他认为约瑟芬不会选择无趣的男人。 莱昂纳多·达西,危险的对手。个子很高,但又不像梅维尔那样高得过分;相貌英俊,是那种女人都会喜欢的英俊脸孔,也会是妈妈们会喜欢的英俊脸孔。很明显,约瑟芬更喜欢达西,她对达西展露笑容的时间最长,而且不是那种敷衍的微笑。 不妙,是个大问题。 达西是查尔斯顿人,比他小2岁,他们从小就认识,可以说早就互相熟悉对方。他去西点军校上学的时候才15岁,等他被西点开除回家,莱昂纳多·达西已经去哈佛上大学了。 至于他自己,他在查尔斯顿的名气已经完了,在萨凡纳也没有第二户人家会邀请他参加舞会,如果他不邀请约瑟芬,没有哪位小姐会愿意跟他跳舞,他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直到舞会过了两个小时,瑞德·巴特勒掐着舞曲结束的时间,走近约瑟芬,“您好,罗毕拉德小姐,我能有幸邀请您跳下一支舞吗?” 莱昂纳多惊异的看着他,“你好,瑞德。” “你们认识吗?”约瑟芬好奇的问。但想想也不奇怪,查尔斯顿就那么大,所谓的“上等人”家庭也都跟萨凡纳一样互相认识,就算不熟,也会知道对方家庭的情况。 “是的,我很小就认识瑞德了。”莱昂纳多从黑奴手里的托盘上取了两只酒杯,递给约瑟芬一杯。“不过这几年他经常去北方,我不常见到他。” 瑞德露齿一笑,雪白整齐的牙齿很是醒目,“我不知道你在萨凡纳,怎么,你也被赶出家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就算了,穿越的话很难不去反感奴隶制,这也是飘同人很难写的原因之一。我为什么又选了个冷门的书捶地! 第21章 约瑟芬侧目:这家伙怎么一副挖苦的语气? 莱昂纳多舒展的微笑,“并没有,你又要失望了。” 瑞德挑眉,“那我该为你感到欣慰。” 嗯? “有什么事情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我想没有。”两个男人几乎同时说。 莱昂纳多瞥了一眼瑞德,看向约瑟芬,“约瑟芬?” 约瑟芬伸出右手,莱昂纳多退开一步,瑞德上前扶着她右手。 “我瞧您这段时间很忙。”瑞德干巴巴的说。 约瑟芬不想回答这么老套的问话,只是妩媚的侧目瞥他一眼。 “您过的怎么样?您找到合适的代理人了吗?”他问的是约瑟芬的铁路公司,查尔斯不会做生意,约瑟芬不能出面做生意,所以他们的铁路公司需要一个职业经理人。 “还没有。你呢?你在纽约都忙了些什么。” “忙着赚钱。”他脸上露出一丝类似于“自嘲”的微笑。南方老爷们大多是地主、奴隶主、房东、船主,做生意是不太体面的,律师也是服务性人员,同样不怎么体面。“巴特勒老爹一美分都没给我,我必须自己赚钱生活。” “几年了?” “4、5年吧。” “我听说这跟一位查尔斯顿的小姐的名誉有关。” 瑞德面露尴尬,“一位淑女不该问如此直接的问题。” “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你不愿意娶她?” “这个嘛——”他拖长语调,“我自认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 “那你是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问题问的直接又刁钻,实际上是在问他的自我评价和自我定位。 “我是个有趣的男人,我会玩很多时下流行的游戏。我喜欢美食,也喜欢华服,更喜欢美人,”他说到“美人”这个词的时候,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读出什么。“我喜欢这个世界上一切使人心情愉快的事物。” “也喜欢钱吗?” “噢,不,亲爱的约瑟芬,”他颇感趣味的笑着,“我不喜欢钱,我只是不能没有钱。钱带来的是其他方面的愉快,有钱才有愉快的生活。” 说的没错呀。 “那位小姐是谁?” “看来你是拿定主意一定 要问个清楚了。” “我也可以去问尤拉莉姑妈。” “尤拉莉太太一定会狠狠责备您一番,说您不该问这个。” “你也要责备我吗?” “我不会。不过,您先告诉我,为什么您一定想知道?” “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 当一个大美人在你怀里跟你一起跳着华尔兹、用温软优美的嗓音对你提出要求,真的很难拒绝,即使瑞德·巴特勒也觉得没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是一个蠢姑娘,不,也许没那么蠢,可她有个凶暴的兄弟、有一对不怎么样的父母,我怎么可跟这样一家人成为亲戚?”他轻轻摇头,“那是一次意外,最后以鲜血和死亡收场。噢,抱歉,我不该对您说这些。” 斯嘉丽也是个蠢姑娘,但他就愿意跟斯嘉丽结婚,这样说的话,那个查尔斯顿姑娘要么相貌普通,要么性情不好。如果她有一对不怎么样的父母、一个凶暴的哥哥,说明这家人的家庭教育不怎么样,那么更可能是性格问题。 所以说呀,这个男人说什么自己“不适合结婚”,全是扯淡,如果对方是个任性又大胆的南方小美人,那么他便会乐意走进婚姻。 一曲刚结束,莱昂纳多立即过来,带走了约瑟芬。 “您累了吗?” “我可以跳一整晚。你累了吗?” 他微笑,“我陪您去休息室待一会儿,可以吗?” 黑人女奴端来了红酒。 休息室里点着壁炉,萨凡纳的冬天不算冷,但海滨的气候总是过于潮湿,壁炉里的木柴会驱赶走潮湿。 约瑟芬喜欢房间里暖烘烘的。她舒舒服服的坐在壁炉前面的座椅上,莱昂纳多坐在她身边的另一张单人椅上。 闲聊了一会儿,莱昂纳多问:“我知道巴特拉太太和您的姑妈关系很好,您在哪儿认识瑞德的?” “萨凡纳。他和查理好像关系不错,查理认识很多人,也认识你。” 他轻笑,“是的,查尔斯交游广阔。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怎么看待瑞德·巴特勒?” 这个问题问的还真是冒昧。 “我的意见重要吗?” “很重要。您认为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的题目给的太宽泛了。你认为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回答 不了。以前,我会认为一个人的人生是由他的财产、家庭、人际关系来组成的,但……死亡让我重新审视我的观点。我自幼不幸,父母正当壮年而双双病故,幸而舅舅费心养育我,没有让我成为一个只满足于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我努力念书好让舅舅能为我感到骄傲,我娶了舅舅看中的女孩,并且像我在神甫面前承诺的,爱她、尊重她、照顾她,但那是我想要的吗? 我有很多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您也许会嘲笑我,年至30岁了才知道思考人生,可我想,如果能思考这个问题,任何年龄都不能算‘晚’。您认为呢?” 这番话说的很诚恳,这个人的品性就像他的外表一样一身正气,这种人通常也会很无趣。 “可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这么在意巴特勒先生。” 他看着她,“那是因为我知道瑞德对于女人具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他一直是我们——我是说,查尔斯顿互相认识的那些年轻男人——中间最讨女人喜欢的男孩,他十几岁的时候跟我差不多,从西点回来之后他就变了,他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而与众不同的人向来都最受他人瞩目。” “你跟他的关系怎么样?你们少年时期一定常在一起玩。” “差不多。他比我大两岁,比我懂得多,那时候我就是跟在他身后的不起眼的男孩。”他由衷的笑了,“十几岁的时候我很崇拜他,我和杰夫——杰夫是瑞德的弟弟——总是跟他一起玩,直到他被巴特勒老爹送去西点。” “你同情他?” “有一点。但不如说,我理解他。查尔斯顿是一潭死水,当你跳出查尔斯顿就能明白过来,那儿的人们互相认识,非常排外,如果你没有能用着几百个黑奴的农场,你连下午茶的邀请都得不到。你只能做大部分人们接受的事情,稍微有一点出格,下场就是瑞德·巴特勒这样的坏孩子。” “你知道你一直在告诉我他的优点,对吧?” 莱昂纳多以一种毫不意外的语气说:“是的,他的优点是您会喜欢的那种,但他的缺点您还不知道。” “噢,你已经说了,确实,他的缺点太致命了。” 他便握住她放在扶手上的右手,轻吻了一下她手背。 她笑了一下。 这个人也是非常懂说话的艺术了,看似夸了瑞德一通,但实际上不怎么隐晦的说出了瑞德最大的缺点:他很受女人喜欢,当然按照他现在的名声,不可能是正经人 家的女性,只能是那些“失足妇女”。 有修养的绅士不能直接说别人的坏话,而且对方还是自己少年时期的小伙伴。但他又想让她明白对方的缺点,从而提前让对方出局。 她喜欢聪明人。 一个美人本能知道别人是否对她有兴趣,或者说,爱慕之情。这是一种玄妙的艺术,你从对方的微表情、举止、言谈中看出他或她是否被你吸引。美人最大的魅力是最直接的性吸引力,她当然也看出来瑞德对她有点小想法,这是很难掩饰的。 她很自得,这是美人的自信。 菲利普·泰伦特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建筑: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砖石建筑,法国殖民地典型建筑,外墙涂成了浅粉色,有些雨水冲刷的痕迹,有好些年没有重新粉刷了,这一带的老建筑绝大多数都是殖民地建筑,都有着类似的雨水冲刷过的墙壁。 罗毕拉德家的宅邸是一栋宽敞的三层楼房,里面有几十间房间,外型富丽、优雅,里面也相当舒适,门厅宽敞,从门厅开始就铺有厚软的地毯。 一个长相俊秀的十几岁的混血男奴接过他的大衣和帽子。 “罗毕拉德小姐在跳舞厅吗?”他问。 “在的,请问您是?” “泰伦特。” 少年黑奴在卡片上写下“泰伦特”的名字,用棉线穿过大衣上的纽眼,栓上卡片,挂在衣架上,转身放进衣帽间。 菲利普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向着发出乐曲声音的跳舞厅走去。 跳舞厅里有不少人,男男女女,一大半都是年轻人。 他先去见了罗毕拉德夫妇,爱弥儿太太很高兴他能来,亲切的问他在里士满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到的萨凡纳。 他回答晚上才到,一听罗毕拉德家有舞会就来了,他想见见约瑟芬。 爱弥儿也不知道约瑟芬在哪儿,吩咐室内女奴去找找小姐。 约瑟芬小姐正在休息室里与一位绅士相谈甚欢。 菲利普站在休息室门口看了几秒钟,随即敲了敲已经打开的门。 “罗毕拉德小姐。” 约瑟芬和莱昂纳多都看向门口。 “泰伦特先生。”约瑟芬站起来。 莱昂纳多也站起来,“约瑟芬?”探询的看她。 “我不知道你又来了萨凡纳,你怎么没有 写信告诉我?” “我一个小时之前刚下船。”菲利普飞快扫了一眼莱昂纳多,“你还没有为我介绍,这位是?” “达西,莱昂纳多·达西。” “泰伦特,菲利普·泰伦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入v。明天更新时间在中午,尽量多更吧。求个全订。 *原著里写爱伦回忆故居【她父亲那所粉刷成浅红色的住宅,她的老家,原是那么幽雅舒适,有着美女般丰盈的体态和帆船乘风破浪的英姿;是法国殖民地式的建筑,以一种雅致的风格拔地而起,里面用的是螺旋形楼梯,旁边的铁制栏杆精美得像花边似的。那是一所富丽、优雅而平静的房子,是她温暖的家,但如今她永远离开了。】 *“美而不自知”是很难想象的,也不太可能,不论男女其实都会很明白美貌的杀伤力有多大,“恃靓行凶”才是正常的。 *有喜欢看爱情戏份的同学,请点击【作者专栏】看我的其他完结文,我的美娱文都专注恋爱,《野孩子》70万字,《女神盟约》137万字,《舞出我青春》20万字,《疯狂前男友》19万字,《天才新星》78万字。还有18世纪英国风的《小奥斯汀小姐》70万字,18世纪法国艺术界的《兰波家的女孩》48万字,17世纪法国宫廷大剧《凡尔赛野玫瑰》60万字,《[综英美]超英不能拯救世界》30万字,同学们可以慢慢看呀。 *另外做个小小的广告,前几年写了本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一世的人物传记《奥匈之皇:弗兰茨·约瑟夫一世传》,去年出版了,当当、京东有售,做活动的时候打到骨折,还是挺便宜的。有兴趣的可以买来看看撒。出版作者名是我早期的作者名【龙焰】,因为不是走晋江出版的不能显示在作者专栏上。我的晋江合约现在是排除实体图书出版版权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如果各位宝宝有出版渠道欢迎跟我本人直接联系。 第22章 “我听说您去了纽约,真可惜,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您已经出发了。”菲利普·泰伦特臂弯中环着跳舞厅里最美的女人。 “我以为会在纽约见到你。” “我是想去纽约的,但总是有些事情拖延了我的脚步。” 约瑟芬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您是想责备我没能安排好行程吗?我说过想陪您去纽约的。” “不是。你与我之间并没有这层关系。”她冷淡的说。 菲利普想了一下,“我是想尽快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这样,接下来我就能有很多时间自由支配。您已经多年没有回国,如果您想出门走走,我会很乐意陪伴您。” “暂时我哪儿都不想去——”不过光是待在萨凡纳也很没有意思,萨凡纳太小了!这座海滨小城的时尚流行比巴黎至少延迟1年到2年,而且风气相当封闭,查尔斯顿也没有好在哪里,就像莱昂纳多说的,美国下南部各州的城市都过于保守,你的行事稍微出格一点,都会被当成“异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身处保守的城市,就得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想要不走寻常路,带来的没有什么好下场。男人嘛,要是脸皮厚一点,比如像瑞德·巴特勒也能混得不错,可要是女人失去了“好名声”,那就完了,保守的上等人家的客厅再也不会对你敞开。 菲利普仔细观察她脸上神情,“您在纽约都去了哪儿?” “华尔街,百老汇。纽约也不怎么样。”她一脸嫌弃。 “确实,比起巴黎或是伦敦,纽约就是一个小村庄,”他很客观的说:“可能在您心里,无论纽约还是巴黎都比不上您的故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迷人的国家和城市您还没有去过,您不觉得应该更多的去见识这个世界吗?” 这个话题她很感兴趣。“你说的对。” “我明年要去印度一趟,至少要去半年。您觉得印度怎么样?” “我听说印度又脏又乱,有很多美女,还有很多宝石。” 他笑,“您说的没错。还有很多寺庙,迷人的神话传说。您想去印度看看吗?” “你是在邀请我吗?” “是的。” 约瑟芬觉得有点奇怪,“你们北方佬都这么直接吗?” 他却话题一转,“接下来的两个月我都会在萨凡纳,您是地主,请您告诉我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 舞会总是令人愉快的,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能跟追求者近距离接触而不会被人背后嚼舌头说你“太轻浮”的场合。 作为舞伴来说,相貌英俊又会说话的男人会是很好的舞伴。 菲利普是北方豪门子弟,去过欧洲和英国、西班牙,人生经历丰富,即使放在后世也是富二代中的佼佼者,在这个时代来说就更不可多得了。 他的英俊面孔为他加分不少,谁不喜欢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呢? 但她也只跟菲利普跳了两支舞。 舞会的第二天上午,莱昂纳多·达西送了一整箱中国丝绸衣料给罗毕拉德小姐。 菲利普·泰伦特则在下午登门拜访,送了两本书给罗毕拉德小姐。 查尔斯·罗毕拉德毫不意外的发现,妹妹的追求者们新年刚过便频繁拜访。路易·梅维尔隔三差五来一次,没有固定的来访时间,很是随心所欲;弗兰西斯·博瓦尔一周来两次,不多不少;莱昂纳多·达西一周至少来拜访4次,有时候周日还会跟罗毕拉德一家一起去教堂做礼拜; 菲利普·泰伦特每隔一天来拜访一次,每次都是下午4点过来,用过晚餐后,会跟约瑟芬在游戏室玩牌,或是在壁炉前念念,聊聊天,一直消磨到晚上9点才告辞; 至于瑞德·巴特勒,他的来访次数不多,有时候两周才会出现一次。 梅维尔太年轻,博瓦尔太木讷,达西是个鳏夫,泰伦特是个杨基佬,巴特勒是个浪荡子。 没一个合适的。 查尔斯跟父母谈到未来的妹夫问题,三个人都坚决表示,约瑟芬第一次结婚他们都没能帮她把关,这次一定要好好挑个各方面都完美的人选。 瑞德·巴特勒首先被剔出候选名单。 “他不行。”爱弥儿太太果断的下了结论。 “为什么?我以为您肯让他来家里做客,就还算不讨厌他。”约瑟芬问。 “傻孩子,那是看在他母亲的份上,而且你看,查尔斯顿除了你尤拉莉姑姑可以公开接待他,就连他的母亲巴特勒太太都不敢公开见他,难道你要爸爸为了瑞德去恳求那个倔得要命的老巴特勒吗?” “巴特勒先生气恼瑞德,不也是认为他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吗?要是我跟他结婚,想必巴特勒先生总该知道什么时候顺着梯子下屋顶了吧?” 爱弥儿摇头,“要是你真的爱上了他, 爸爸没准也会愿意去跟巴特勒先生好好谈谈。可我瞧你不太看得上他,别人说的他那些事儿——”爱弥儿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开口呢,于是含糊的带过,“我可不想你为了那种事情天天生闷气。既然要给你挑选一个丈夫,当然要挑选最好的。” 光是瑞德那些有关失足妇女的传闻,就足够爱弥儿给他判死刑了。 爱弥儿又说:“要是你哥哥也整天去跟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混在一起,你爸爸也得赶他滚蛋。” 查尔斯马上抗议,“母亲!” 爱弥儿不理他,“梅维尔家的小子太嫩了,脑子里整天只想着玩,还是个孩子呢!再说,他长得不怎么好看。” “博瓦尔也不怎么样。”查尔斯说。 “你倒是说说,你喜欢谁?”爱弥儿看着女儿。 “随便,都差不多。”约瑟芬懒洋洋的回答。 “要说最大方,达西先生我看不错。” 新年舞会之后的第二天,莱昂纳多·达西便开始狂送礼物,大有一幅想靠金钱砸晕约瑟芬的意思。一个单身男人上无父母需要赡养,下无子女需要抚养,钱又多得花不完,按照现在的物价水平,他就是全送奢侈品对他的财产总值来说也不算什么。 “菲利普也很大方。” 之前菲利普便送了维克多一匹小马,新年过后,又送了约瑟芬一匹英国产的纯血赛马,价值高达2万英镑。约瑟芬十分喜欢,赛马骑着确实很爽,只是现在天气还冷,不适合总在外面跑马。 爱弥儿纠结的是达西是鳏夫,而泰伦特是北方佬,但达西是南方绅士,这一点又为他加分了。约瑟芬要是和达西结婚,大概率还是会住在萨凡纳,或者住在查尔斯顿,距离父母家很近,他们可以随时过去拜访,一点儿也不用担忧。而要是嫁给泰伦特,将来就得住在纽约或是波士顿了。 这可不好。 要是按照一般的流程,男方要拜访个一年半载的,这期间男女双方都可以有其他人选,直到男方不再拜访其他小姐,这时候女方家庭差不多就默认了男方即将求婚,求婚成功(极少有不成功的)后,女方开始备嫁,这个时间通常是半年到一年。 但寡妇再嫁就要实际得多,一般寡妇也很难寻找到条件很好的新丈夫,大多只能当继母,为男方养育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女。 约瑟芬没有给人当继母的爱好,有子女的鳏夫不可能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1月的最后一天,莱昂纳多邀请约瑟芬外出,查尔斯陪着妹妹。 莱昂纳多准备在萨凡纳购入房产,看好了好几处宅子。 本着“现在在萨凡纳买房纯属浪费”的思想,约瑟芬把几处宅子全都挑剔了一番。莱昂纳多原本兴致勃勃,到看完宅子之后,他已经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说,你是不是太挑剔了一点?”就连查尔斯都看不下去了。莱昂纳多的意思用不着猜,很明显他是想让约瑟芬选婚房,查尔斯顿的达西宅再好,也是前一位达西太太住过的房子,妹妹肯定不愿意住在别的女人当过女主人的宅子里。 “你说这几间宅院有我们家好吗?” “确实没有。”查尔斯骄傲的说。罗毕拉德宅可是萨凡纳数一数二的好房子。 “约瑟芬小姐,您能说说您喜欢什么样子的房子吗?”莱昂纳多问。 约瑟芬比划了一下,“大房子,占地很广,两层,有错层。前面花园、游泳池,后面花园,旁边马房,另一边是仆人房。” 按照这种描述,萨凡纳没有一所房子能达标。 查尔斯有些惊异,莱昂纳多却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应该买一块地。” 那就不是约瑟芬会关心的事情了。 菲利普没有在萨凡纳购置房产的想法,还很尖酸的嘲讽了达西先生的置地打算。 “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发现自己买的地一文不值,我希望到时候他不会懊恼的咒骂自己是个笨蛋。” 他说的很不客气,一点都不够绅士。 “别这么说他。”约瑟芬手里捧着一本法语,没有抬头。 “他是我的敌人,别想我会对他有什么赞美的话。” “是吗?”她敷衍的说。 菲利普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绝大多数女人都很好懂,她们受教育程度不高,思考的问题层次也不深,大多数女人考虑的只是如何找到一个丈夫,根本谈不上“合适”,更没有什么选择余地。 家世很好的美人确实拥有更多的选择,就比如约瑟芬,她同时接待好几个追求者,对待他们的态度似乎都差不多,都很漫不经心。 要不是罗毕拉德太太确切的“暗示”他们在为约瑟芬寻找丈夫,他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有什么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下 本待开《福尔摩斯小姐》求个收藏 【全员少年版。夏洛克性转。】 夏洛特·福尔摩斯跟坑妹的哥哥麦考夫打赌失败,心花怒放穿起男装,从此,伦敦街头多了一个少年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 约翰·十赌九输欠债无数·华生:今天又欠了夏洛克两先令,啊我死了! 詹姆斯·犯罪天才·莫里亚蒂:可恶!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得意的过了头的福尔摩斯! 第23章 约瑟芬对再嫁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正式发表过意见,要是一位未婚的小姐,他知道什么阶段该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但对于约瑟芬,他一直没办法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做。 怎么说呢?她的态度真的太不积极了,唯有谈到“钱”她才有点兴趣。她会问他是怎么决定一项投资的、要如何实施,而一位真正的“淑女”不应该想了解这些。 如此的谈话进行了几次之后,他惊觉这样不行,他又不是来做她的投资顾问的。 “约瑟芬。” 她从书页上抬起眼帘,“嗯?”他突然连“miss”这个词都不用了,真是奇怪。 “我必须问您一件事情……或是一些事情。” “别问。”她马上试图堵住他的发言。 他短促的笑了一下,手指擦着自己的嘴唇。他长相英俊,微笑的时候自带一种分外炫目的神采。嘴唇是天然的淡粉色,上唇菲薄而形似丘比特之弓,下唇略厚,粉润饱满。 是适合亲吻的嘴唇。 约瑟芬心中只觉遗憾。 这个时代不存在什么真正的“自由恋爱”,尤其是在父母的家里,爱弥儿就算想让他俩独处,也得派黑嬷嬷待在旁边。黑嬷嬷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时刻盯着他俩,唯恐杨基佬做出什么不合身份的举止。 菲利普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此时上身前倾,神情殷切,声线略低,“你要是肯说一句让我滚蛋,我立即离开。” 她笑了一笑。 他便自得的一笑,“我必须知道你的意思,你要是认为我一点机会都没有,请你现在就告诉我。” “你真是太现实了。” “男人都很现实,如果我看不到‘将来’,我会黯然承认失败,尽量保持我的尊严,尽快离开。或许我该先问问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看法?”她随手将小说合起,放在矮桌上。“你就不能让我享受一下被人追求的乐趣吗?” “想要在你家这尊黑色女神的眼皮底下得到什么乐趣,我看很难。”他眼神热切,“你上次结婚的时候年龄还太小,又早早生了孩子,恐怕难以享受到婚姻生活中的乐趣。” “这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想再次结婚,我看不出来那个查尔斯顿人能有比我更好的条件。” “母亲不喜欢北方佬。” “可我追求的是你,你的想法呢?真实的想法。” “我真实的想法?”她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说出来会吓坏你。” “吓坏我?”他怀疑的说:“不,不会的,不管你说出什么,我都能够接受。” 约瑟芬好一阵子没说话。 接受男人的恭维在她来看稀松平常,不管是菲利普也好、莱昂纳多也好,对此都无法再开发出更高明的恭维话来了。当一个美人有着惊人的美貌,别人恭维你只会围绕着你的美丽,而忽略你的性情、品格。 要是选择结婚的对象,菲利普或是莱昂纳多都是很好的人选,达西家没有父母兄弟,只有舅舅一家,人际关系简单,结婚之后她可以全盘掌握达西家的财政大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莱昂纳多安于当他的农场主奴隶主老爷,只要他的开销没问题,她可以为所欲为。 菲利普的家庭比较复杂,亲戚太多,但好处在这人的生意做的很不错,自己很能赚钱,受到家族桎梏的地方很少,她要是不愿意应付一大家子亲戚,他应该也没什么意见。 这就是这个时代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丈夫人选了。 至于瑞德·巴特勒,她也同意母亲的看法,瑞德和“那种女人”的传闻在她这儿就过不了关,早早出局了。 男人都很现实,女人还会为了爱情冲昏头脑,而像菲利普·泰伦特这样的男人,如果不确定自己热切的想“得到”一个女人,压根不会考虑结婚。 从一开始她在船上结识菲利普以来,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证他会向她求婚。 “约瑟芬?” 她回过神,对他展眉一笑,“菲利普。” 她示意他靠近她,自己则离开沙发,坐在地毯上,手臂压在矮桌上。 他也学着她的样儿,滑下来坐在地毯上,这样他们之间便只隔了一张不大的矮桌。 约瑟芬微笑着伸出右手,飞快的在他唇上按了一下。 罗毕拉德家的“渐进赎买式”给予黑奴自由的进程进行的算是很顺利。一个五口之家需要用多少室内奴隶呢?答案是最少20人,无上限,只要你有足够的房间足够让奴隶住下。 家里的奴隶都是当年老罗毕拉德刚来美国的时候买的,买入价很便宜,最贵的也只花了800美元,经过这么些年的鼓励生育,三个女儿出嫁带走至少60名奴隶,罗毕拉德宅现在还用着3 0多个黑奴。 约瑟芬大刀阔斧的宣布,家里的奴隶不论年龄,全都可以开始赎身,价格计算公式为服务年限越久,赎身价格越低,35岁以上只需支付200美元,黑嬷嬷这样的“资深奴隶”只需要象征性的支付10美元即可。 未成年的孩子最贵,但也只要500美元,一对30岁左右的夫妻如果有3个孩子,那么只需要2000美元就可以全家自由。 爱弥儿不明白为什么她把赎身价格定得这么低。 “你要让他们确实能凑出这笔钱,不能定的太高。他们中的大部分还是会成为家里的仆人,你不能让他们因为这么一点钱而憎恨我们。” 爱弥儿吃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这不太好解释。”约瑟芬思考了一下措辞,黑嬷嬷在旁边,还有莉迪亚,另外两个尚未赎身的女奴。“先不说现在巴黎没人拥有奴隶,就拿这次我去纽约来说,北方已经没有黑奴了,我打听了一下,执行的很彻底,没有一户人家敢公开宣布自己家里还有奴隶。曾经的奴隶现在做什么的都有,有黑人律师,也有黑人牧师,菲利普还说他们那儿流行打板球和网球,还有打的很好的黑人板球球员和网球球员呢。” “这跟奴隶赎身价格有什么关联吗?” “有。为什么我们白人总觉得黑人又蠢又笨,还很暴力?原因是我们不让黑人上学认字。白人就没有又蠢又笨、整天打架斗殴的人吗?暴力源于缺乏知识,知识水平越高的人理论上就越和平,而知识跟收入是呈正比的。菲利普一年收入20万美元,他怎么可能会在街头浪荡,整天酗酒打架?可一个年收入不超过1000美元的人可能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他当然希望这个社会越乱越好,如果现在萨凡纳街头发生了暴动,他就有可能去洗劫一家商店,或是一个富裕人家,抢夺他自己买不起的东西。” “我还是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缺这点钱,但我们不能无偿让家里的奴隶赎身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自由’得到的太容易,反而会让他们认为——”她想着这确实不好说的太清楚,停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才说:“萨凡纳的其他人家会觉得我们家起了个坏头,会让他们家的奴隶也闹着要无偿赎身,这件事情在萨凡纳还没有别的家庭开始做,您要是不介意别的太太们在背后骂您,我是不在乎这么点赎身钱的。” 爱弥儿扶着额头,“ 我并不在意那些太太们背后乱说什么,但你说的对,但凡惹人注意的事情都不该由我们家起头做。” 查尔斯看起来像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他对这件事情想的居然跟约瑟芬差不多。 “我有点明白的你的意思了。你定这个阶梯式的赎身价格,是不希望他们太容易得到自由,对吗?” “对。”约瑟芬在楼上自己的书房写信。 “你说的对,我们家确实不差这么点钱,家里所有的奴隶都赎身也就是几万吧,家里一年就能花掉几万。”查尔斯满不在乎的说:“道格赎身之后还是我的贴身男仆,跟之前没有什么分别。我也不在乎支付他一年的薪水,我只在乎他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忠于职守。说实话,我觉得道格最近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 “这事很难跟母亲说清楚,我希望能给奴隶们自由,但又不希望他们的自由来的太容易,也不希望他们心生怨恨。” “你是说,担心他们会做什么报复我们家?”查尔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为什么那些奴隶主如此残忍的惩罚逃奴?”她放下笔,用吸墨滚筒吸干信纸上的墨水。 这个问题他还从未想过,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用严厉的惩罚告诫奴隶不许逃跑、不许报复主人?” “黑人杀白人的事情是不是每个城市都有?” “是否‘每个城市’我不知道,但确实有,还有不少呢。”查尔斯脸上神情不太自然:黑奴不仅会杀了原主人,还会强|暴主人家的妻女,虽然下场通常是被抓起来吊死,用死亡来惩罚恶行,但罪行总归已经犯下。 “为什么白人奴隶主在暴力镇压黑人的罪行上面言行一致,就是因为他们明白这种罪行是存在的,没准哪天就掉在自己头上。爸爸妈妈性子都很温和,极少打骂奴隶,但你敢保证家里的奴隶没有心存怨恨的吗?” 查尔斯哑口无言,他确实无法保证。 他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整天只知道玩。纽约一行也让他见识到黑人自由民与黑人奴隶之间的不同之处,约瑟芬没费什么力气就说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瑞德·巴特勒:听说我是男主角,假的! 第24章 蓄奴州依靠法律条款和强制机关的高压手段镇压奴隶,奴隶与奴隶主的矛盾从有奴隶制开始就一直存在,历史上最大的奴隶起义就是斯巴达克斯起义,这是每个白人孩子上学都会学到的。 白人统治阶级用“黑人是低劣的种族”这套理论来洗脑,受过教育的人当然明白这不过是为奴隶制套了一层“天命”的壳子,内里还是榨取奴隶的剩余价值。 奴隶等于金钱,一个田里的奴隶每年平均为主人赚1000美元的利润,奴隶越多,总利润越高。他的优渥生活依靠奴隶的产出,这一点他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他同意妹妹给予室内奴隶自由的做法,但农场上的数百名奴隶,约瑟芬别想打他们的主意。 约瑟芬也知道想要一下子扭转哥哥、父亲的这种观念不现实。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很明白家里的财富都是依靠奴隶制才能积累下来,他们是不可能放弃奴隶制的。 这也是南方州所有奴隶主的共识, 这一方面她尽力了,限于身份,不能做得更多。 至于另一个计划,倒是得到了哥哥的大力支持。 查尔斯并不满足将来继承家产、做一个南方农场主,他想有自己的事业,约瑟芬很轻松就说服他成立铁路公司,公司股份按照出资比例划分,目前计划一人一半。 他也已经说服了父亲给他这笔资金,约翰又决定另外追加相同数目的一笔资金,使得铁路公司的启动资金达到了60万美元之多。 查尔斯2月初又去了一趟纽约,为了新公司在纽约的办事处选办公室,还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经理人,接下来就要常在纽约——华盛顿之间跑来跑去,要先拿下地皮,然后才能开工。 进了2月,天气渐渐转暖。 这天,菲利普邀请约瑟芬和维克多外出野餐。 小男孩热切的盼望能外出骑马,到了郊外撒欢的跑马去了,约瑟芬叫波西紧跟着小少爷,爱弥儿又叫另外几个男仆跟着小少爷。 菲利普也带了自己的马,叫人牵来马,“别怕,维克多,男孩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小男孩兴奋得眼眸晶亮,用力点了点头。 波西抱了小少爷上马背。小马不高,很是矫健。 爱弥儿不太放心的望着菲利普的背影,担忧的问:“要是这人根本不是泰伦特家的人,来绑架维克多该怎么办?” 约瑟芬 心想母亲的安全意识还挺强,这也是为什么有钱人出行都需要大量奴隶、仆人等等的原因之一。 “您别总想这么可怕的事情,我还没有有钱到会让人绑架我的孩子的地步。” 爱弥儿嗔怪的说:“别不当一回事,你是去打听过他的家族,可你从来没有见过他和其他泰伦特一起出现过,对吗?” 约瑟芬一惊,“确实没有见过。” 菲利普确实花钱如流水,花钱的姿势、外貌仪表、说话的方式处处都显得受过很好的教育、修养极好,但怎么保证他就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个真正的泰伦特呢? 如果绑架了维克多要求赎金,至少也是几十万美元的赎金,完全可以弥补他的前期投入。 越想越可怕。 约瑟芬也焦虑起来。 被骗的人在明白自己被骗之前,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受骗上当了啊。她一直过得顺风顺水,结识的男人没有一个不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她就从来没有想过,也许对方有别的心思呢? 波西和其他黑奴身强力壮,可要是遇上有准备的绑匪,还真没有办法! 她急急忙忙叫谢尔顿带人去找维克多。 爱弥儿暗自摇头,“我是让你更加小心一点,爸爸已经派人去波士顿了,像泰伦特那样的家族,家中子女一定会有画像或是照片,那样的家族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在外面用他们家的名义行骗。” 约瑟芬稍觉放心,想着自己果然考虑的不周到,父母才算是见多识广。 也是呢,她来自一个相对安全的时代,而19世纪的美国可算不上“安全”。北美的移民史就是一部犯罪史,杀戮绝不少见,白人为了土地屠杀土著印第安人,印第安人为了报复,同样伺机屠杀垦荒的白人移民;移民中间自相残杀也不是少数,早期移民多数是在家乡活不下去的穷人,被鼓动认为新大陆可以免费得到土地(确实几乎不花钱就能得到大片土地),于是背井离乡来到新大陆。他们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新大陆上也没有足够的人手维持法律,以至于恶行随处可见。 到了19世纪,暴力事件也不见得少了。就是自诩绅士的上等人之间,私下决斗也不是少数,跟瑞德·巴特勒的丑闻有关的那个姑娘的哥哥便是死于跟瑞德的决斗。 她忧心忡忡,一会儿想着万一这个“菲利普”要是个绑架犯怎么办?一会儿想着如果维克多真的被绑架了,要是被撕票了怎么办?她 虽然没有为这个儿子奉献的思想,可也绝不可能忍心害得他死掉啊! 越想心越乱。 菲利普带维克多跑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一回来,便敏锐的感觉到约瑟芬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约瑟芬,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很好。”约瑟芬正抱着维克多,问他累不累,小家伙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小脸绯红,比往常活泼的多,絮絮叨叨说骑马真快乐呀,他的小马“阿特拉斯”是一匹很好的马,跑得可快了! 菲利普没有买房子或是地皮,在郊外租了一间别墅。萨凡纳周边都是沼泽地,沼泽之间的地带用碎石等等填成道路,一座座农场建立在沼泽地之间。 一旦想到这人会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匪徒,约瑟芬看他的眼神便充满了怀疑。 菲利普弄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带孩子出去溜了一圈,约瑟芬的态度就变得冷淡起来,她连午餐都没留下吃,坚持要带母亲和儿子返回了萨凡纳城区。 他疑惑万分,送罗毕拉德家祖孙三代回了罗毕拉德宅。 “妈妈说的没错!”约瑟芬烦心起来,“我和查理上次只是打听了泰伦特家确实有一个28岁的菲利普,但我们既没有见过画像,也没有见过照片。如果他是个假货怎么办?” “我已经写信告诉查理了,让他这次务必去一下波士顿的泰伦特家,一定要见到菲利普的画像或是照片。他见过菲利普,不管是不是,都要他立即写回信要奇卡带回来。” 奇卡是家里的另一个特殊人物,是黑白印第安三族混血,自认是印第安人,他不是奴隶,是约翰花重金雇佣的——算是安保部门主管? 也是呢,如果罗毕拉德家要嫁女儿,怎么可能不去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要是莱昂纳多·达西的话不需要这一步,他在查尔斯顿土生土长,查尔斯顿的上等人都认识他。 这么一比较,达西显得十分靠谱。 “他还邀请我去波士顿呢。”她有些气愤的说:“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约翰·罗毕拉德惊异的问:“他什么时候问你的?” “今天,送我们回来的路上。” “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说我要想想。他都没向我求婚,我为什么要去波士顿?我已经把他当成罪犯了!” “他是有点可疑,为什么如此心急?”约翰 沉吟片刻,“别再答应他外出了,哪怕出去看歌剧也别答应,他要是想见你,只能到我们家来。在家里他不可能对你们有什么不利,一切都等查理给我们回信之后再说。” 约瑟芬表示赞同。 菲利普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次郊游野餐之后,约瑟芬对他的态度反而变得生疏了。他赶忙回忆那天是否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或是做错了什么。他自认自己没有做错的地方,也没有提及她的其他追求者,没有诋毁他们或是别的什么。 他很小心,美人通常是任性的,而别人对美人都很宽容,不论他们犯了什么错误。约瑟芬是可以任性的,也正因为她的任性和随心所欲,他才飞快的欲罢不能。 要说他没有见识过女人的这些小手段那是假话,约瑟芬对他也同样用了一些小手段,但对他来说,他能及时察觉这些小手段,反而会让他心情愉快,会让他肯定自己是值得约瑟芬小姐用一些小手段的。 追求阶段的乐趣就在于此。 野餐会之前,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要求婚的话是一定能得到令他满意的回应的。可现在,他不能确定了。 难道是那个达西? 可当天她在郊外不可能见到达西,仆人们没人说有别人来过。 那么,是罗毕拉德太太说了什么? 他深知讨好未来岳父母的重要性,对罗毕拉德夫妇也很尊重,他一直自认自己处理得非常好,就是他老爹看了也会赞同他。 约瑟芬会是一个完美的新娘,她的祖父是帝国时代的军人,祖母的父母是种植园主,母亲是法国贵族,自己又是个美人,虽然可能会被人嘲笑她是个寡妇,但一个有钱有貌又有孩子的寡妇实际更好,她生过一个儿子,将来也很有可能再给他生个儿子。 就是去掉这些外在条件,约瑟芬也是一个很妙的女人,她几乎什么话题都能谈,对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了解也远比绝大多数太太小姐们多。他一直认为一个妻子的作用就是管理家庭、生儿育女,但如果你回家也能跟妻子谈论一些比较深刻的话题,那想必会非常愉快。 那么是哪里出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瑞德·巴特勒:今天的我还是没有上线。 第25章 他是北方人,自己没有黑奴,有几个雇佣的黑人仆人,倒也忠心耿耿,据仆人们打听回来的消息,约瑟芬并没有说过他什么坏话,也没有心情不好,或是别的什么。 他疑心仆人们并没有依靠肤色获得什么有利的情报。 约瑟芬现在又想着金矿的事儿了。 1848年,加州一位地主在自家土地上发现金矿后,掀起了一阵“淘金热”,距今也不过只有不到12年的时间,加州移民数量激增,很多新移民横跨北美大陆,就为了那块“到处都是金子”的土地。 莱昂纳多·达西没有去欧洲游历,而在淘金热的初期就去了加州“捞金”。他的金矿买的很早,每年大概出产15磅黄金,他的监工上交给他8磅,自留7磅。淘金工人要发薪水,要看守金矿不被人盗采也是需要人手的,他付出7磅黄金的代价,得到8磅黄金、保有一大块土地,不算赔本生意。 而且此人也十分精明,没有将黄金换成美元,而是将金块铸成大小不等的金条,重量从8盎司到2盎司不等,还制作了最小单位为5克重的不同重量的金珠,并且还分为实心和有孔两种。 黄金的市价常年有波动,但总的来说是越来越值钱。美国的货币制度也已经是金本位了,政府囤黄金作为国家经济的保证。 “如果真的要打仗,纸币到时候说不定会一钱不值。”地主阶级考虑问题就是这么实在。“珠宝首饰到时候也不一定有用,要我说,黄金最实际。” 实际的人送了一只装满金珠的玻璃瓶给她。 “你可以用它们串成手链,但要小心,在加利福尼亚那种地方,要是让人看见你手腕上居然戴着一串黄金,会有人打劫你的马车。” 这人怎么又突然变得一点也不会说话了? “我才不会去那么乱的地方。不过听说在加州最赚钱的不是淘金,而是开商店。” “对,”莱昂纳多微笑,“最有钱的是批发商。” “你是批发商吗?” “我从新奥尔良运送白糖和面粉去萨克拉门托。” “你常去新奥尔良吗?” “常去。罗毕拉德家在新奥尔良还有一支,你应该去过。” “不记得了,也许很小的时候去过。” “我们……”他笑了笑,“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那儿更法国一点。” 她想了一 会儿,“你认为我也应该买一些黄金吗?” “看你是想用来做什么用,我建议你应该备一些黄金,不需要太多,但也不能太少。大概——10磅应该够了。” 约瑟芬下定决心准备囤点黄金,这种硬通货不会嫌多,什么时候都能用上,变现也比珠宝首饰容易得多,人人都知道黄金该是什么价,必要的时候金珠金条能直接当现金用,但珠宝就很难快速脱手变现了。 这么说,莱昂纳多也很聪明嘛,不止是个胸无大志的地主、奴隶主。他也开始让家里的奴隶逐步赎身,但同样,农场和种植园里的黑奴不能赎身,不然他们会很快跑了。 反正现在不能算是“她的”财产,他要怎么处理不关她的事,他只要到时候没有昏了头把家里的现金全都买了南方州的债券之类,战后仍然可以当他的大地主、大批发商。 她很快就说服了父亲囤点黄金,同样铸成各种重量。黄金是保值贵金属,约翰也没什么意见。家里其实也一直有一点黄金存货,只是不太多,只有几磅。 约翰很快从银行买了10磅黄金回家,放在保险箱里。 家里有点硬通货,约瑟芬才算放心了。 奇卡半个月后带回了查尔斯的信,附上波士顿当地旧报纸,报纸上是菲利普·泰伦特出生的喜报,“亨利·泰伦特的太太露西·泰伦特于某月某日喜获长子,于某月某日在某教堂洗礼,取名菲利普,泰伦特家族又添一员,可喜可贺”。 信里付了一张菲利普·泰伦特的银版照片。 “泰伦特太太热情的接待了我,说很希望有机会见到我的妹妹,还说她的儿子终于找到了一位可爱的女子。我想这位太太应该会是一位好婆婆,至少她是一位好主人。 老泰伦特先生前年病故了,所以现在这一支泰伦特家的男主人是菲利普。他家姻亲很多,舞会非常盛大,约瑟芬肯定会喜欢这儿,至少会很喜欢舞会。 我还会继续打听这位年轻的泰伦特先生,看看他是否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或是在哪儿藏着个情妇或是私生子。如果泰伦特要求婚的话,别第一次就答应他。” 啊,对啊!要说查尔斯顿的大地主可没有什么情妇或私生子的传闻,保守的查尔斯顿容不下“不检点”的人,不分男女,这一点对一个寻找合适丈夫的女人来说还是很好的,莱昂纳多·达西是个某种意义上“透明”的人,没有什么致命缺点。 而波士顿的公子哥 儿菲利普可就难说啦! 约瑟芬给查尔斯写了回信: “亲爱的查理: 我想你还要去里士满打听一下泰伦特,尤其要打听一下他的情妇和私生子,我不希望将来要处理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如果他有这方面的包袱,他就别想再在萨凡纳待上哪怕一小时。 永远爱你的约瑟芬。” 她将奇卡派去新奥尔良,菲利普也去过新奥尔良办事。下南部几个州的大城市和港口城市都是这样,聚集了大批的商人、地主、奴隶主,和失足妇女、沦为情妇的柔弱女人。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很好的避孕方法,身体健康的女人1年半或是2年生一个孩子,如果一个家庭只有两个孩子,比如罗毕拉德家,那么准是那个女人因病不能再生育。约瑟芬出生两年多,爱弥儿又生了一个男孩,只是男孩出生不满百日便病死了;爱弥儿几年后流产一次,病了很久,之后没有再次怀孕。 爱伦也以1年半到两年的速度连着生了6个孩子,斯嘉丽16岁,苏伦15岁,卡琳13岁,接下来的三个男孩要是活下来分别是11岁、8岁、6岁,最后一个男孩生下来便夭折了,爱伦也没有再次怀孕。 生儿育女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最大责任,要是贫穷人家,接连生上三个孩子就会难以养育,但偏偏贫穷女性能生上7、8个孩子还没事,黑奴里20年生10个孩子的绝不少见。 富裕人家没有养育孩子的压力,本着有万贯家财需要继承人的思想,最好一举得男,这样接下来的生育压力就不大了。 约瑟芬不排斥生孩子,但不想成为生育机器,她准备再次结婚,也准备什么时候生孩子、生几个孩子都自己拿主意。 这种事情不需要提前告诉她将来的丈夫,反正到时候总是她说了算。 露西·泰伦特太太的信也很快寄到了萨凡纳。菲利普根据母亲的信和罗毕拉德家的态度,恍然觉悟:确实,作为一个外地人、一个北方佬,想追求一位南方淑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不能空口说自己是什么人,别人就会相信他。他在本地不认识什么“上等人”,他认识的都是码头的船主、批发商等等,开辟新产业后必须自己先跑几年,之后才能让经理人接手。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他第二天再次拜访罗毕拉德小姐,诚邀罗毕拉德一家到波士顿游玩,他们可以住在酒店,也可以住在泰伦特家的房子里,泰伦特太太非常希 望早一点结识罗毕拉德太太和罗毕拉德小姐。 爱弥儿太太委婉的表示了拒绝。 菲利普并不感到意外,几天之后再次邀请罗毕拉德一家前往波士顿。 约瑟芬倒是不介意去北方住上几个月,按照欧洲各国的待客传统,有钱人家可以招待亲戚朋友在家里住上几年,甚至生好几个孩子。想要了解一个人和他的家庭,亲自过去看看当然是极好的。 约翰和爱弥儿抽出几个月时间陪她去波士顿考察一下泰伦特家族应该不是问题,也应该很乐意。 不过么,还是要表示需要考虑考虑。 莱昂纳多·达西在萨凡纳郊外买了一块地,面积颇大,附带一片沼泽。买了地之后要找人清理地面,确定盖房子的具体地点,这就得花上至少两个月时间。 他邀请约瑟芬去野餐,顺便看地皮,当然也同时邀请罗毕拉德太太和维克多。 维克多对骑马这项运动十分热衷,谢尔顿带着小少爷跑马去了。 有钱人家的野餐会不是在草坪上铺一块毯子就行了,而是摆上桌椅,铺上桌布,再摆上整盘的点心,各种奶油小蛋糕、法式马卡龙、香槟酒,还有点缀着覆盆子的冰淇淋。 淑女是不兴大吃特吃的,要按照黑嬷嬷的说法,淑女要“吃得像小鸟那么多”,以免给人一种贪嘴的“坏印象”。约瑟芬可不愿意假惺惺的只用冰淇淋沾沾嘴唇,她喜欢吃甜食,巧克力和奶油蛋糕都是她所喜爱的,还有其他无数美食。 为了保持身材,要少吃多餐,这样看上去也就马马虎虎符合“吃得像小鸟那么多”的淑女风度了。 “约瑟芬,”莱昂纳多态度轻松,“你想出去走走吗?” “出去走走?现在不是‘出去走走’吗?” “离开萨凡纳,去新奥尔良,你想去吗?” “你有生意要做?” “没有,我在新奥尔良没有什么生意,”他摇摇头,“只是想带你去看看另一个城市。或者……你要是想去意大利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旁友们不麻烦的话动动手指,点一下【作者专栏】,收藏作者。 *下本待开《福尔摩斯小姐》,求个收藏! 【全员少年版。夏洛克性转。】 夏洛特·福尔摩斯跟坑妹的哥哥麦考夫打赌失败,心花怒 放穿起男装,从此,伦敦街头多了一个少年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 约翰·十赌九输欠债无数·华生:今天又欠了夏洛克两先令,啊我死了! 詹姆斯·犯罪天才·莫里亚蒂:可恶!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得意的过了头的福尔摩斯! 第26章 她微微蹙眉:要说这个时代,不,任何时代都是这样,男人总是觉得自己才是“主人”,要带你去这儿、带你去那儿。 她没说话,莱昂纳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忐忑起来。 “还是说,你不想……不,我是说……”他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他看向草坪的另一边,几个黑人女孩在那边跑来跑去,采摘野花。这本该是寻常的一天,但好像又不该是寻常的一天。 他想起自己向过世的玛丽娅求婚的那天,好像也是个寻常的一天,玛丽娅很单纯,也很天真,天真的人向来单纯。而约瑟芬呢?她肯定算不上单纯,但也不能算复杂,可也是天真的。 玛丽娅答应他的求婚的时候惊喜又愉快,他还记得她的笑靥,那是多么令人愉悦的笑容啊! 他不安的摸了摸口袋里的天鹅绒小盒,犹豫着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一个“好时机”。他知道那个北方佬已经邀请罗毕拉德全家前往波士顿度假,爱弥儿暂时没有答应,但说不定很快就会答应。 如果约瑟芬决定要去波士顿,那么就是考察泰伦特的家境,也就是说,他可能连求婚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如此失败? “约瑟芬,”他下定决心,很快握住她的手,“我想你应该很明白我的心意了。你是我认识的最迷人的女人,不仅是你的美貌。我承认我肯定会被你的美貌吸引,但美貌不能让一个男人疯狂的爱上你。我是个曾经爱过又失去的男人,一个鳏夫,我对你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吸引力,在你的爱慕者里面,我能有幸得到你的垂青,实在感到荣幸。 我知道我不算你的最佳选择,我是个‘不祥之人’,我本该孤老终生,但我遇到了你,爱上你——也许这不算是什么冒昧的事情。我想说的是,我爱你,我希望能带给你幸福,而你也能同样带给我幸福。” 他小心的取出口袋里的天鹅绒小盒,打开,“你愿意嫁给我吗,约瑟芬?” 约瑟芬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受到惊吓的神情,“什么?” 莱昂纳多有点被她的表情和语气打击到,“我说晚了吗?” “不是。”约瑟芬很快坐下,“我只是没想到……” 她出神的看着草坪上跑来跑去的黑人女孩,那些是家里的小女黑奴,还没有来得及赎身。她们是多么年轻、天真,只知道玩耍,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达西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知根知底,没有什么可隐藏的黑历史。论相貌达西和泰伦特差距不大,都是难得的英俊青年,可是——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对求婚一点感动心动都没有,是因为她不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考虑结婚不需要同时考虑爱情,他俩都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总是欠缺了一些什么。 至于那位不幸的黑斯汀斯先生,抱歉,她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他了。 莱昂纳多对求婚也没有更多的经验,他隐约明白自己的求婚很不成功,但不明白是哪儿出了问题。是泰伦特?北方佬先求婚了,于是约瑟芬现在无法选择了? 不对,如果约瑟芬已经答应了泰伦特的求婚,她不会表现的好像既不想拒绝又不想答应。 所以他应该还有机会。 “你可以考虑考虑,但不要考虑的太久。”他看了看天鹅绒小盒里的戒指:一枚6克拉鸽血红宝石,就这么一颗通透美丽的宝石,不需要别的配石来衬托,就像他的约瑟芬。 他的约瑟芬。 这么一想,只觉心跳加快,他渴望着她,比任何人都渴望。他知道夫妻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不,其实他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感受。他之前以为自己爱玛丽娅,但那好像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必须有个妻子、必须生下继承人,只是一件“男人需要做的事情”。玛丽娅太年轻,几乎什么都不懂,她是个好女人,一个好妻子,他们认识不到一年他便向她求婚,她激动万分差点晕过去—— 约瑟芬似乎过于冷静了。 他现在也冷静了下来,想着约瑟芬这种表现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没有惊呼,也没有晕倒,似乎就是“嗳你在说什么”的这种“平静”。 他心里有些难过,随手将戒指盒推过去,“你可以先收下,如果你决定拒绝我,再将它送还给我。可是……我不愿意接受拒绝。约瑟芬,噢约瑟芬。” “爱情”是一件奢侈品。 如果不确定的话,不要说“爱”。 爱弥儿对这件事情没有好办法,她自己也经历过同时有好几个追求者,但只有美国来的罗毕拉德有足够的财富,也是个足够可爱的男人,所以她就没有什么选择困难的问题。 女儿的追求者太多也是烦恼。 梅维尔和博瓦尔已经被淘汰,不予考虑;泰伦特和达西都各有优缺点,确实不好选择,但最终是要看约瑟芬 喜欢谁。 “我的好女儿,看来我没法留你在家多待几年了。”爱弥儿调侃的说:“要我看啊,他俩都不错,但你喜欢谁呢?” 约瑟芬想说:成年人不做选择,我都要。 这会吓坏爱弥儿,会觉得她“疯了”。 “不是说好了等查理再次写信回来吗?” 爱弥儿了然的点点头,“看来你还是喜欢北方佬。” “别总用‘yankee’来称呼他。” “噢,对,‘你的菲利普——’。” “他不是‘我的’。菲利普是更好一点,长得更好看。”身材可能也很好呢,一个爱骑马会打板球、网球的男人,身材一定也很不错,可惜如果不跟他结婚的话,她不太可能有机会“观摩”到什么男人的身体。 “那么,等查理打听过他没有什么恶习,我和爸爸带你去一趟波士顿,好吗?”爱弥儿轻柔的问她。 “好,我也想见见泰伦特太太,她要是难以相处,我也不愿意去跟她相处。他父亲过世了,不太可能让寡居的母亲一个人住在其他宅邸。” “她要是个好母亲,就不会多管你的事情。如果她敢对我的女儿指手画脚,我准会好好跟她计较一番。” “母亲,将来你也不要对查理的妻子指手画脚。” “是查理叫你这么说的吗?”爱弥儿也很无奈,“让他放心,等他结婚了,爸爸答应带我去欧洲玩上好几年,直到他生了好几个孩子,我才会回来。” “查理说他要到30岁才会考虑结婚。” “随便他吧,我不想现在就催着他结婚,等他到了30岁,也许就会成为达西那样的稳重男人,那时候他才算做好了成为丈夫的准备。” 约瑟芬若有所思:所以当母亲的都会喜欢达西那种稳重(同时代表了无趣)的男人当女婿,达西之所以会得到加分还是因为知根知底,而波士顿的泰伦特在这方面先天不足。 莱昂纳多的戒指她是拿回来了,红宝石很美,切工精致,戴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很美,他选择求婚戒指的眼光不错。 她将戒指连同盒子扔进首饰盒里。 过了十天,查尔斯再次写信回家。 “据悉,泰伦特在里士满并无什么特别之人,他在这儿有些生意,原本我们以为是棉花生意,后来发现他在弗吉尼亚有两个上好的煤矿。 …… 本地人对他评价颇高,据说颇有几位名门淑女爱慕泰伦特先生,但可能只是传闻。泰伦特喜欢舞会,牌技不错,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传闻。”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惹。 第27章 这么看来,倒也不错。 喜欢跳跳舞调调情不是什么大毛病,男人嘛,嘴花花很正常,要是像弗兰西斯那样木讷的人,她根本不会想要多跟他见面。 爱跳舞说明此人性格活泼,牌技很好说明此人很聪明,没有一个聪明的脑子玩不好牌,她可不想嫁给一个蠢货。结婚嘛就是这样,男男女女都应该把条件摊开来比较,这是最初始的“博弈”。 也很有投资头脑,煤矿开采比金矿淘金容易得多,不管是无烟煤还是普通烟煤都不愁销路,是现在利用的相当普遍的燃料。也没人会打劫煤矿,煤块又笨又重,不像黄金,价值几万的黄金揣身上就带走了。 莱昂纳多的身家一目了然,有多少农场、奴隶、房产,差不多查尔斯顿人都知道,菲利普的身家成迷,只知道很富有,不知道到底有多么富有。有钱人都到处搞投资,真正的富豪现金都不是太多,钱都投出去,钱生钱,这样才是长远的发展之路。 也就很考验一个人的投资眼光。 这跟南方种植园主不一样,脑子正常的地主都不会轻易卖掉种植园,他们手里总是拥有最保值的物品:土地。如果没有内战的话,莱昂纳多会是很好的选择。 她心里的天平早就倾向菲利普了。 爱弥儿写了一张便条,邀请菲利普·泰伦特到罗毕拉德家共进下午茶。 菲利普精心挑选了礼物:给维克多的一只板球拍;给约翰的一盒雪茄;给爱弥儿的一条澳大利亚羊毛围巾;给约瑟芬的一条宝石项链。 就连黑嬷嬷都有一只编织细密的日本产竹子针线盒,里面放着一团团各种颜色的线。 黑嬷嬷矜持的表示了感谢。 维克多对板球拍不是很感兴趣,但也还是有礼貌的道了谢。 “等你去了波士顿,我会好好教你怎么玩板球,你准会喜欢。”菲利普笑着说。 “妈妈,我们要去波士顿吗?” “泰伦特先生邀请祖母和妈妈去波士顿做客,妈妈准备带你一起去,好吗?” 维克多规规矩矩的坐在母亲身边,郑重的点点头,“好的,妈妈。” “去跟达米安玩吧。” 维克多站了起来,“祖母,妈妈,泰伦特先生,请允许我先告辞了。” 小男孩一本正经的样子极为可爱。 菲利普不禁要想,约瑟芬到底怎么教育孩 子的……维克多是很可爱,但明显缺乏一个5岁孩子的天真,过于早熟。 母子俩都不提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黑斯汀斯先生”,维克多的嘴很紧,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容易哄骗。约瑟芬也很有谈话的技巧,他要是想打听一下倒霉的黑斯汀斯先生,她立即就会不露痕迹的转移话题。 下午茶是个很好的社交活动,不像午餐或晚餐那么正式,又不像舞会那么过于轻松。午餐晚餐是用来加深感情或是谈“正事”的,舞会是用来加深了解以及交流八卦的。 下午茶可以谈一些不那么严肃的事情,吃着可口的小蛋糕,喝着茶或热可可、咖啡之类的饮料,要是夏天还可以喝水果茶,聊聊天,十分惬意。 “你母亲身体怎么样?”爱弥儿负责查问家世。 “她很好,父亲刚去世的时候她十分悲伤,病了好几个月,现在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爱弥儿做出宽慰的表情,“生老病死是常事,谁也逃不了。” “您说的对极了。母亲深爱父亲,一直教导我如何才是‘忠诚’。” 约瑟芬拈了一只马卡龙吃。 这人说话真有意思,是在说他懂得什么是婚姻中的“忠诚”。这么说肯定会得到爱弥儿的好感,爱弥儿说看一个男人对婚姻和家庭的态度要看他的父母,如果他的父母和睦恩爱,那么他就在一个幸福祥和的环境中长大,步入婚姻和家庭之后也会想要拥有他已经熟悉的家庭模式。 她觉得母亲说的很有道理。 不是绝对,但应该适用大部分男人。 菲利普已经说到他家在波士顿有一套合适的住宅,他们可以住在那所住宅里,足够住下罗毕拉德一家。4、5月份去波士顿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当然波士顿就是8月也不会很热,他们可以在波士顿住上半年,11月底返回萨凡纳。要是想在波士顿住个好几年也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他们会是泰伦特家的贵客。 “约瑟芬,你一定会喜欢波士顿,想去纽约一天就到了,我在纽约有一栋楼,不过我想推了重盖。还在旧码头附近有几块地,那儿风景不错,可以看到纽约湾。” 有头脑的人都要囤地,不错,她喜欢。 她慵懒的浅笑,“有几块地?” “三块,不过那儿不太好买到连成一片的地皮。”菲利普淡然的说:“纽约的地价越来越贵了。” 啧啧,这是不是暗 中炫富呀?这家伙是不是想赶紧交待清楚他的财产?谈婚姻不能不谈钱,男方要有钱才能供养一个家庭,女方带来的钱将来是要给孩子们的,不是给丈夫的,男女双方都要看钱,门当户对才是保证家庭经济的先决条件。 罗毕拉德家的经济情况一目了然,跟下南部大多数种植园主一样,有几个种植园或农场,有几百个黑奴,约瑟芬还有前夫留下来的财产,但前夫的财产说起来是维克多的,将来不会留给她和泰伦特的孩子——如果他们能够结婚的话。 不到婚礼当天,谁也说不好有什么变故。 菲利普离开罗毕拉德家的时候,心满意足得到了罗毕拉德太太的应允,1个月之后罗毕拉德家全家前往纽约,将在纽约先跟泰伦特太太见面,然后再考虑是否去波士顿小住。查尔斯现在在纽约办事,他们也要先在纽约跟查尔斯碰面。 约翰·罗毕拉德要去纽约见几个人,然后带查尔斯去华盛顿跑跑当议员的事情,菲利普也答应到时候跟罗毕拉德父子一起去华盛顿。南方议员跟北方议员不说势如水火吧,那也是誓不两立的,可双方也不排斥有人能在双方之间都能说得上话。 约瑟芬一点也不客气,现在就把泰伦特家的资源当成她的资源了。 爱弥儿开始准备外出所需要带的东西,从衣服到鞋帽,从茶壶到奴仆。 趁着这个机会,约瑟芬说服母亲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给全家除了黑嬷嬷之外的奴隶办好了自由民身份证明,没有足够的钱赎身的人允许用今后的薪水抵扣,黑人们都欣喜若狂。 黑嬷嬷不愿意办理自由民身份证明,她整天在家骂骂咧咧,说那些黑鬼都懒得要命,就是不想好好干活,不感谢老爷太太的恩典,还整天想着要自由。啊呸! 她不敢直接指责约瑟芬捣鼓什么“新思想”,只好变本加厉责骂曾经的黑奴们。她虽然是个黑得发亮的正宗黑人,可心是白的,向着主人一家。 家里的黑奴成为自由民后,有大部分都跟原主人签订了新的雇佣合同,也走了几个人。爱弥儿觉得无所谓,仆人够用就行,别耽误他们出门她就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约翰要太太再雇佣几个人,或是从农场调几个黑奴过来用,他们要离家半年的话,家里需要有人看家,不然有可能被小偷闯进来,这座城市还是有不少游手好闲的穷白人的。 爱弥儿便要管家从农场里调了几个强壮的黑奴过来,田里工作的黑奴没有什么文化,几乎 没人识字,也不懂在主人宅院里工作的要领。黑嬷嬷会留下来看家,也看着那些黑鬼不要偷懒,更不能偷喝主人的酒。 黑人们成为自由民后,生产积极性还是提高了的,人数少了,可家务活照样干的又好又快,工作时间也从24小时随叫随到改成了两班倒,还能拿薪水。除了抵扣赎身价的薪水之外,每人每周都能得到2到4美元不等的薪水,吃住仍然是主人的,可以说薪水全都能攒下来。 菲利普给波士顿家里写了信,要母亲派管家和仆人去将另一所宅院收拾出来待客。也写信给他纽约的管家,要他去收拾他在纽约的几处房产,随时备用。查尔斯·罗毕拉德在纽约一直住在酒店里,酒店服务是不错,但他觉得酒店人杂,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房子。 他差不多每天下午都过来见约瑟芬,维克多也跟他越来越熟悉,对这个可能成为他继父的男人产生了信赖。 约瑟芬经常旁观儿子和菲利普之间的相处,菲利普对维克多很有耐心,有问必答。5、6岁的孩子问题很多,什么都会问,但她向来不太有耐心回答孩子的幼稚问题。这么一想,很有点汗颜,觉得自己一直忽略了维克多的心理状态。 看起来小男孩确实需要一个男人在他身边,用爱心对待他。舅舅不能取代父亲的地位,查尔斯再喜欢维克多,将来他也要结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候维克多就会有失落感。 第28章 考虑结婚当然也要考虑孩子,男人为了谋夺寡妇的家产,将继子远远的送去寄宿学校美其名曰“好好栽培”,这种事情绝不少见。维克多是她的长子,将来会继承黑斯汀斯的家产,她个人的大部分财产将来也是他的,她要对他的现在和将来负责。 倒不是说菲利普会对维克多不好,而是她要确定她将来的丈夫会对维克多视如己出。将来即使她有其他孩子,维克多也会是那个特别的“fristborn”。 菲利普将泰伦特太太的回信念给她听。 “亲爱的菲利普: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待你的归来。我迫切的希望早一点见到你的约瑟芬。” 他向约瑟芬笑了笑,继续念下去,“我知道她准会是个标致又可爱的南方淑女,是个值得你爱的女人。我是多么激动啊!我早就盼着能有这一天,我甚至现在就亟不可待想要赶紧开始筹备你的婚礼了!” 他握住约瑟芬的手,在她手背上轻吻。 启程的那天十分混乱。 天还没亮,罗毕拉德家便开始忙乱,仆人们上上下下抬着行李箱,放在货运马车上;马夫给马匹喂草料和豆饼,厨娘忙碌的做着早餐,男女管家各自指挥仆人做事。 约瑟芬起床了。 莉迪亚和坎迪斯为她打水洗漱、穿好衣裙。 这个时代的裙装用紧身胸衣塑造女人紧窄的上身和腰肢,用宽大的裙撑反衬出纤细的腰身和丰满的胸部,这是一种奇怪的审美,在视觉上是为男性审美服务的,而在生理上只需要女性付出身体畸形的代价,男性只消静静享受这种“美丽”。 真不公平! 约瑟芬抱怨紧身胸衣压迫得她都没法呼吸了。 莉迪亚赶紧说:“您别这么说,嬷嬷说您都叫俺们给带坏了,一位尊贵的小姐不应该像那些穷女人一样连胸衣都不穿。” 黑嬷嬷说的是这个时代的金玉良言,人无法脱离时代,想要过的不那么艰难,最好顺应时代。 好笑的是,内战结束后美国的黑人男性便获得了投票权,在内战之后的第一次大选中,北方政客包下整列火车,带着一批批的黑人到处去投票。而白人女性要到几十年之后才获得投票权。在政治权利上,白人男性处于金字塔的顶端,然后是黑人男性;有色人种的女性处于这个金字塔的最低端,而在受压迫最深的黑人女性中间,像黑嬷嬷那样黑皮白心的不在少 数。 “嬷嬷老了。”约瑟芬不带感**彩的评价,“松开一点,好了,就这样吧。” 两个女仆举起连衣裙,从她头上套下去,整理好裙裾。 女仆前几天便将她要带的东西整理装箱,今天则是进行最后的装箱,把她早上要用的东西另装一个木箱。 下楼去母亲房间,见维克多刚醒,迷迷糊糊的任女仆为他洗漱、穿衣服。 “早上好,妈妈。”小家伙很懂礼貌,见了母亲先问好。 “你好,我的宝贝。”约瑟芬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 “今天就走吗?” “是的。昨晚睡的好吗?” “睡得很好。” “丽雅,拿早餐来。”一个年轻女仆应声去了。 罗毕拉德家一直是在餐厅吃早餐的,但约瑟芬回来后就变成想在哪儿吃早餐就在哪儿吃早餐,黑嬷嬷总是为此背后嘀嘀咕咕小女主人当初在家学的规矩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咒骂巴黎这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教坏了小女主人,总之小姐是没有错的,错的都是别人。 母子俩在爱弥儿的起居室里吃了早餐,这才下楼。 菲利普已经来了,正在客厅跟约翰说话。见她带着维克多进了客厅,忙笑着迎上来,“你好,罗毕拉德小姐。” 正经他就应该称她“罗毕拉德小姐”,直到他们订婚之后才可以用教名称呼她,不过他现在已经很多时候都直接喊她的教名了。 “你好,菲利普。”约瑟芬倒是不介意现在就用教名称呼他。 “您好,泰伦特先生。”维克多认认真真的打招呼。 “准备好了吗?” 她伸手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快放开,“现在就走吗?” 约翰说:“现在出发,妈妈已经在马车上了。你和妈妈乘一辆马车,我跟菲利普一起。” 看来父亲是要跟菲利普进行“爸爸谈话dadtalk”,男人之间要交接“管辖权”。 约翰一直抱怨她偷偷结婚,他们远在大洋彼岸根本不知道这事,他没见过黑斯汀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她过得是否幸福。 罗毕拉德家包了四个头等包厢,约翰、约瑟芬、菲利普各自一个包厢,爱弥儿带着维克多住一个包厢。 火车车速不快,到纽约得要三天多,要在火车上住三晚。 维克多很喜欢乘火车,火车那种有节奏的晃动是孩子们都喜欢的,他在头等车厢的走廊上跑来跑去,带着他的小跟班达米安,达米安也已经是自由民了,约瑟芬向他的父母许诺会让达米安跟维克多一起上学,将来达米安要是念书不错,她可以一直支付达米安的学费。 约翰大部分时间都在餐车车厢里,头等车厢的餐车就像一个上等人俱乐部,只不过不分男女。早熟又可爱的维克多得到了太太小姐们的一致喜爱,爱弥儿非常得意,愈发宠爱乃至溺爱小外孙。 约瑟芬开始担心母亲太宠爱维克多,对他的性格养成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她想着应该可以在纽约找到合适的家庭教师,下南部因为并不像北方那样重视教育,有水平的家庭教师相当缺乏。 纽约之行要做的事情很多。 “你想过怎么安排维克多的学习?”菲利普问。 “先在家里由家庭教师教学,到10岁去上文法学校,接受更系统全面的学习,以后……上大学,哈佛或是耶鲁。”南方男孩也都是这么个路线,只是很多男孩不愿意老老实实在大学里待上四年。 “你找好家庭教师了吗?” “还没有,希望能在纽约找到合适的人选。” “别担心,等到了纽约我马上让人去报社刊登广告,一个好的家庭教师可不是在职业介绍所里就能找到的。” 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大包大揽也挺可爱、挺实在的。 到了纽约后,先在酒店住了几天,去看了菲利普名下的几处房产,挑了华尔街附近旧码头的一栋三层小楼,搬了进去。 接着办事,先登报招聘家庭教师;约翰带查尔斯拜访了一些人,菲利普也带罗毕拉德父子拜访了一些人。在纽约安顿下来便花了1个月,期间找到了满意的家庭教师,菲利普将家庭教师的性别限定为女性,教授英语、文学、基础数学。暂时也够了,等他7、8岁开始学习更深一点的知识,可以再找一个男教师。女教师限于无法接受高等教育,通常知识水平有限;真能自学或是在家庭教师的教导下学到高知识水平的,又不可能出来做家庭教师。 生活稳定下来后,泰伦特太太从波士顿来了,拜访了罗毕拉德一家。 泰伦特太太刚到50岁,生了7个孩子,菲利普是长子;接下来两个女儿都是出生后不到100天便夭折了;之后是两个儿子,次子从小体弱多病,三子倒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现在在哈佛大学上学— —哈佛大学就在波士顿附近的剑桥市;接下来又是两个女儿,精心养育,顺利长大,安娜贝尔15岁,玛格丽特12岁。 弟妹是多了一点,但家里有钱用不着依靠哥嫂养活,也就不算什么拖累了。老泰伦特去世后,家产大部分留给长子,两个女儿安排好了陪嫁财产,两个小儿子各留了房产和股票,只要不大手大脚的败家,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两位太太相谈甚欢,互相都很满意。当晚,菲利普便向约瑟芬求婚了。 菲利普送了一枚小巧的4克拉的钻戒作为订婚戒指,约瑟芬第二天便戴着钻石戒指下楼吃早餐。 查尔斯吹了一声口哨,略有点嫌弃,“钻石太小了。” 爱弥儿嗔怪的瞥了儿子一眼,“要那么大的钻石有什么用?让人笑话。” 宝石当然越大越好,但太大块的宝石实际不是用来佩戴的,是用来炫耀的,暴发户才会用硕大的钻石来炫富。 戒指的款式还不错,算是现在最新式的款式,戒圈有点宽,钻石呈椭圆,明亮式切割,在宝石的两端微镶三粒碎钻作为装饰。 订婚之后有很多琐事,比如,需要举办一个订婚宴会,泰伦特这样亲友众多的家族,现任家长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订婚了。 泰伦特太太一手操办订婚宴会,力求“低调的华丽”,花钱如流水,光是鲜花就用了好几货车。还将老泰伦特留给她的珠宝挑了一套珍珠首饰送给未来儿媳,其中有一枚珍珠胸针设计典雅大方,约瑟芬很喜欢,在波士顿每次出门都会佩戴这枚珍珠胸针。 第29章 菲利普提供了一栋相当华丽的三层楼房给罗毕拉德一家居住。 爱弥儿叫泰伦特家的管家带她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这栋小楼,很满意。 “菲利普说这会是你们将来的住宅,你是不是对他说过你喜欢新式的家具和盥洗用具?” “是的。怎么?” “他家的老宅因为泰伦特太太住着,他没法改建,你看这栋房子怎么样?” “挺不错的,盥洗室我看了,都是才装修过的。”这个时代也没有装修污染,绝大部分建筑材料都挺天然的,需要与时俱进的当然是现代化的盥洗设备了,盥洗室里安装了最新式的马桶,还有用天然水晶整体挖出来的浴缸。 主卧很大,看建筑布局是打通了两间房间改建的;床是定制的超级大床,床上用品也全都是定制的,松软的羽绒枕头、羽绒被,英国产的细棉布床单、被罩,床尾有换衣凳,窗下梳妆台,两边各有一整个房间放置衣物鞋帽,都是按照她曾经说过的格式来改建的。 她很满意。 作为一个人要在其中待上生命的三分之一时间的房间,卧室必须极其舒适。 按说菲利普作为现任家长,应该住在泰伦特家的老宅,但老宅的意思就是,可能是一间太古老的建筑物,什么都不方便。一般这中情况都会是寡母搬去别的住宅居住,将老宅腾出来给儿子,泰伦特太太到纽约拜访罗毕拉德一家的时候也提出来她搬出来,好让约瑟芬能在老宅结婚。 约瑟芬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在她来看,住的舒服是首要的,再说新宅她可以全部用自己的仆人,要是住在老宅,会有一大批原先的仆人,她不喜欢不熟悉的仆人。 菲利普也觉得住在新宅很好,约瑟芬这个人很时髦,喜欢一切时新的物品,不久之后她就是家里的女主人,当然一切以她的喜好为先决条件,他自己是无所谓的。 跟约瑟芬商量将来家里的职务分配,男管家用他现在的,女管家是约瑟芬带来的詹金斯太太;老宅带来几个他用惯的仆人,厨娘则要照顾约瑟芬的口味,准备另外从萨凡纳或是查尔斯顿招聘一个新厨娘。 婚后夫妻俩同住主卧,在二楼,但在同一层要有一间备用的男主人卧室,以备将来有可能的分床。菲利普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会现在就考虑到分床睡,后来才明白是为了什么。 初步定下来秋天结婚,具体日期待定。 约瑟芬应该返回萨凡 纳待嫁,但一来她不是初婚,自己也并不讲究这些规矩;二来菲利普很不愿意她回南方,他确实不能一直待在萨凡纳陪她,万一有什么人半路引诱了约瑟芬怎么办?他可无法承受退婚的打击,那么最明智的就是以筹备婚礼之类的借口将约瑟芬留下来。 爱弥儿太太写信回萨凡纳,让家里的黑嬷嬷将她为约瑟芬准备了多年的嫁妆物品找出来,打包装箱,婚礼之前派人送来。当初约瑟芬在法国结婚,她为女儿准备的物品一件都没有用到,如今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个时代女方的嫁妆也主要是以日用品为主,光是衣料就准备了至少十个大木箱;成套的中国瓷器餐具两箱;银餐具两套;各中摆件小物品数箱;本来也准备了木头打家具,现在看来运输不便,木头或是家具还是太笨重了,而且新宅里家具几乎都是新的,多数是结实而做工精细的红木,用不着再添新家具,这项作罢。 再来就是现金陪嫁,约翰初步同意给女儿20万美元的陪嫁,另有珠宝首饰若干。这个时代的习俗女方陪嫁是她自己的,夫家无权支配,将来作为遗产留给子女们;珠宝首饰也是女方自己的,包括丈夫、丈夫的父母长辈等赠送的珠宝首饰,将来也同样作为遗产分配给子女。这是因为丈夫的大部分财产都是留给继承人的,其他孩子只能得到很少的一部分,但加上母亲留下的遗产,那么其他子女也都能过得很不错了。 另外约翰还同意送给女儿一箱油画,一箱其他艺术品,是他之前在欧洲游历的时候买的,艺术品现在不算值钱,但一个上等人的家庭里肯定需要一些艺术品装点,除了油画之外还有些小型的金属与石头的雕像。 除了现金陪嫁之外,约翰还同意婚后每年给约瑟芬至少2万美元的年金。约瑟芬让菲利普去跟约翰商量,将这笔钱换成北方的企业股票,每年的分红大约在1万到2万之间,股票本身在约翰名下,约瑟芬无权处置。 菲利普也同样要给妻子年金,这是妻子的“私房钱”,不算在家庭开支之内,一年至少3万美金。 所有日常开支全部由菲利普支付。 约翰与爱弥儿对女儿的第二次婚姻十分满意,泰伦特家族是北方豪门,他们就没有弄清楚菲利普到底有多少家产,菲利普确实将自己的财产列了一份清单给未来的岳父母,其中的类别之多,约翰根本都没有想到过。 爱弥儿作为没落贵族之女,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类别的财产,除了不动产房产和地皮之外,还有工厂若 干,工厂股份若干;商贸公司好几家,分别做不同的生意;煤矿不是只有弗吉尼亚州的两座,而是5座,分布在不同的州;两座银矿的股份;银行的股份;某船运公司股东之一,名下有好几条远洋货船;私人游艇两条,分别停泊在波士顿和纽约的码头;码头仓库两个,分别在波士顿和纽约; 现金数十万美元,不包括金块若干;珠宝首饰主要是祖传,总价百万美元; 一个马场,若干匹赛马,总价值20万美元; 艺术品若干;银质烛台等家居小物品若干;猎||枪、猎犬若干;各类马车若干,拉车的马匹若干;金银怀表等若干。 财富不一定能带来爱情,但财富一定能带来舒适生活。 菲利普的人生哲学健康向上,大概因为是富n代,没有白手起家的富豪的那种“吝啬”或者说节俭成性,他很聪明,没上大学就用自己的年金买了一座小煤矿,赚到了第一桶金;他熟知钱能生钱的门道,也很懂得钱的魔力,出手非常大方,订婚宴会之前,带约瑟芬去纽约订做首饰,一个下午花掉了几万美元,还觉得她花的太少了,嫌弃宝石不够大。 约瑟芬当时挺嫌弃他,“你说什么呀?”她示意珠宝店店员拿了一块有10克拉的大钻石出来,放在手指上比划,“这么大的石头太蠢了,一点也不好看。” “喜欢就买下来。”他笑着说。 大钻石罕有,能有一块10克拉的钻石足矣当成镇店之宝,她的4克拉订婚钻戒也足矣作为传家宝留给后代。都是炫耀性消费啦,但未婚夫这么大方,她也不会矫情的推辞,大钻石做戒指是有点夸张了,珠宝店也是得到了泰伦特先生要为未婚妻购置珠宝的消息才把钻石从保险箱里拿出来,宝石本身切割成方形,明亮式切割,室内用带有镜子反光板的烛台照明,钻石在烛光照映下闪闪发亮。 就是个布灵布灵的小鸽子蛋,没人不喜欢。 实际重量是12克拉,形状适合作为戒指或是胸针、项链吊坠,最后决定做吊坠。 菲利普潇洒的签了支票,带走了大钻石。第二天便找了珠宝工匠来设计吊坠底托,派人将钻石送去工匠的工场。钻石这时候不算贵——相对来说——12克拉也就是几万美元,可也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所以作为珠宝工匠必须信誉良好,有人担保,不然没人会找他干活。 只是做底托用不了多久,在订婚宴会前几天便取回了钻石。 瑞德·巴特勒再回到萨凡纳,惊闻罗毕拉德一家都去了纽约,并且全城都知道约瑟芬与波士顿的泰伦特订婚了。 他懊恼得不行,懊悔自己这次外出花费了太多时间,又有些怨恨约瑟芬怎么这么快便订婚了! 他一直都知道约瑟芬一定会再婚的,家世很好又美丽的女人不可能守寡几十年,只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有机会,可是现在回忆一下,他没有努力争取,她对他好像也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他很明白就是凭自己的名声,罗毕拉德夫妇也不可能考虑他成为约瑟芬的丈夫,他一直都明白这一点,也不知道要如何改变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总是离开萨凡纳吧。 他烦恼的想着,或许他应该对他的老爹低头,回家做一个乖儿子?只要他重回巴特勒家,凭他的能力想让查尔斯顿的“上等人”再次接纳他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愿意吗?他愿意为了约瑟芬重返查尔斯顿那种令人窒息的生活中吗?他拿不定主意。 美人在怀感觉是很好,可他情愿为了她放弃现在这中自由的生活吗? 第30章 他不能确定自己想做什么、想要的是什么,这在他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 他不后悔被西点军校开除,也不后悔跟父亲争吵、决裂,他想追求不一样的人生,但那是为了什么呢?他不缺钱,不缺女人,不缺娱乐,可再一想,他没有能陪他度过漫漫长夜的人,失足妇女能跟他说些什么呢?她们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思想。 你需要一个具有一定知识水平和修养的女人吗?也许。你知道一个有修养有知识水平的妻子会好好养育你的孩子,你的后代,这是人类一直在做的事情,生儿育女,教育他们;你知道你不会像你的父亲那样容不下一个有点“与众不同”的孩子,你发誓会成为你孩子的好父亲,一个完美的父亲。 但首先你得找到一个足矣成为你的妻子的好女人。 他想过结婚,当然。但对妻子的人选他非常挑剔。 他有资格挑剔吗?按照他现在的“名声”,他没有资格挑剔。可问题是,他的骄傲只会让他去注意那些最特别的女人,但那些女人又只可能出自有钱送孩子去上私立女校的家庭。 所以你瞧,他娶到一个满意的妻子的可能性太小了。 他常去纽约,早就知道泰伦特家族,也知道波士顿的泰伦特,泰伦特所拥有的财富是数代积累下来的,他现在算是有点钱了,但这点钱根本没法跟泰伦特比,他用什么去赢回约瑟芬呢?约瑟芬要是选他而不选泰伦特,他才会嘲笑她是个傻瓜呢! 约瑟芬的选择没有错,并且是最合理的选择。 他自怨自艾,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极了! 远在波士顿的约瑟芬压根没有想到瑞德。 订婚舞会在即,她为挑选哪一条舞裙烦了愁。不是没有选择,而是选择太多。她和菲利普去纽约挑了一套红宝石首饰,他坚持认为红宝石很配她的白皙肌肤,当然他的眼光很好,红宝石确实鲜艳美丽,十分衬她的雪肤。 舞裙颜色要选不那么鲜艳的颜色,薰衣草紫或是淡紫罗兰、浅粉红都不错,虽然她更爱矢车菊蓝,但矢车菊蓝更配钻石和蓝宝石,银灰色过于沉闷。 爱弥儿决心要将女儿打扮成订婚舞会上最美丽的女人,认为波士顿或纽约的裁缝都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于是在定下来订婚舞会的日期之后,马上拍电报让瓦伦迪太太北上到波士顿来,提供了来回车费和不菲的报酬,瓦伦迪太太很快来了。 约瑟芬现在每天上午下午都要 在三面的穿衣镜前面站上至少一个小时,最好的舞裙当然是手工缝制严密合体的,紧身胸衣下除了细棉布或真丝的内衣之外不会有其他布料,胸衣要能托起她的美胸,还要紧紧束住胸到腰之间的部位,蜂腰丰胸,这才是一个“好身材”。 要是黑嬷嬷在的话,准会唠唠叨叨她的腰不够细,没有斯嘉丽小姐的腰细,可斯嘉丽还是个14、5岁的孩子呢!她骨骼还没有发育完全,整天被紧身胸衣束缚住,当然很细了。可约瑟芬已经是22岁的成年女性,前几年她在巴黎也没人唠叨腰围问题,而男人们一见到她的脸,压根不会在意她的腰肢够不够盈盈一握。 爱弥儿不理她的抗议,坚持要瓦伦迪太太将腰围做到17英寸,以至于在穿衣镜前站了30分钟后,约瑟芬居然晕倒了。 莉迪亚眼明手快,两步跑过来,抱住约瑟芬。 爱弥儿吓坏了,赶紧要女仆将约瑟芬抬到一旁的沙发上躺着,一叠声的要人拿嗅盐来。 瓦伦迪太太说:“太太,腰围太窄了,小姐喘不过来气。要我看,还是放一放,小姐到底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腰围比不得斯嘉丽小姐那样的年轻女孩。” 爱弥儿叹气,“泰伦特那样的家庭姻亲众多,我实在担心他们挑剔约瑟芬。” 瓦伦迪太太不以为然,“我在巴黎见过很多年轻的太太小姐,没人能比约瑟芬小姐更美。小姐比欧仁妮皇后还美咧。” 爱弥儿很是自得,“我的约瑟芬是最美的女孩。” 法国皇后是很美,但自己的女儿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要不是约瑟芬身份不够,就是嫁给一位王子也是足够的。 她不满意那个黑斯汀斯,是因为黑斯汀斯不是贵族,黑斯汀斯是一个英国姓氏,他的父亲祖上是个大羊毛商人,后来得到了伯爵的封号,但三代前曾祖父那一代他家是伯爵的幼子,没有爵位继承,他家也就是平民了。 到了老黑斯汀斯这一代,做起了珠宝生意,来往法国与印度、埃及、墨西哥之间,积累了一些财富。这些也就算了,但据说黑斯汀斯的母亲出生极低,低到什么程度呢?据说他母亲是某位外国王子的情妇,王子厌倦情妇后,给了她一大笔钱打发走她。 还有人说,黑斯汀斯不知道是老黑斯汀斯的崽,还是那位外国王子的崽。 爱弥儿不喜欢上一个女婿家庭的八卦狗血,她的约瑟芬可是一个身家清白的好女孩,不该被那种男人哄骗。 还好黑斯汀斯留给约瑟芬一个好孩子,稍微挽回了一点印象分。 而对菲利普·泰伦特,她满意极了。泰伦特家应该也会有点这样那样的破事,家族大了传承了至少六代,这种男男女女的破事肯定有,没有才不可能,但菲利普这个人却是无可挑剔的,甚至有点好得过了头,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么个好男人、好丈夫没有被波士顿或是纽约、华盛顿的岳母们抢走,岳母的心情她懂,看到一个好男人会立即在心里盘算,这个男人是否会成为她女儿的好丈夫? 不过这个问题在订婚舞会开始之后就立即烟消云散了:这些女孩没人能比她的约瑟芬更美! 美貌具有多么大的魅力她早就知道了,也有点理解菲利普为什么直到28岁才想要结婚。这位泰伦特家的年轻家长相貌英俊,可以说在场的年轻男性除了查尔斯没人比他长得更漂亮,漂亮的年轻男人眼光很高,家里又足够有钱到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草草结婚,当然要挑一个配得上他的家世和容貌的妻子。 泰伦特家是“真豪门”,罗毕拉德家的财富说起来不如人家家产的十分之一,可约瑟芬有一样用钱也买不来的优势:美貌,爱弥儿认为女儿就应该嫁给这样完美的男人。 菲利普手臂中挽着未婚妻的手,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充分享受楼梯下围观的亲朋好友对约瑟芬投来的齐刷刷的关注视线:女人几乎都是羡慕和妒忌,妒忌她的姣美荣光,羡慕她脖子上硕大的钻石吊坠,12克拉的大钻石恰好垂在她完美的胸前;男人则几乎不分年龄全都是贪婪的渴望。 美貌是稀有的,人类的审美观对“美”几乎是共通的,想要“占有”美人的欲望不分男女,他是要炫耀自己的美貌未婚妻,为什么不呢? 约瑟芬也是一个充分知道自己的美貌的女人,就算穿着过于华丽的舞裙也一点没有不自然,菲利普相信哪怕让她披一块破麻布她也能穿出那种泰然自若的贵族范儿。在下南部那些“乡巴佬”家庭中可能还需要讲个“低调”,不能显得太暴发户,但在波士顿的豪门来说,半座城市都是他们家族的(当然不是他一个家庭的),你要是太朴素低调了反而会被亲友们笑话“穷酸”。 约瑟芬的舞裙是淡粉红色的中国提花缎,提花是明暗交错的花卉,在不同的光线条件下有不同的图案;在上身钉满米粒珍珠,上层稀少,靠近腰肢开始密集,错落有致;舞裙的下摆则用数百粒切面白水晶、明亮式碎钻手工缝制成团簇小花朵,这样 ,裙裾摆动便反射烛光的光线,堪称“走动的钻石美人”。 珠宝华服都只是陪衬,她那张艳光四射又剔透的脸庞才是这些价值不菲的物品衬托的重点。 “现在允许我向你们介绍,”菲利普在楼梯的第五阶停下,“我的未婚妻,萨凡纳的约瑟芬·罗毕拉德小姐。” 一整晚他都只跟约瑟芬跳舞,几个堂亲表亲想邀请他的未婚妻,都被他拒绝了。其中一个表亲不怀好意的说他太“小气”啦,他只是带着一丝假笑说,他的未婚妻只能跟他跳舞。 表兄弟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约瑟芬笑吟吟的让他显示自己的“权利”。 她是嫁给他,但不想去应付他这么一大家亲朋故友,也早就在求婚后没几天便说过,将来她不会应付他家的无数亲友,菲利普的回答也有很意思,说家里的这些琐事自然有泰伦特太太处理,等到她成了泰伦特太太之后,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来往的亲戚。 “你得知道,如果你很有钱,没人会惹你不高兴。” 不过这一点大概不适用于表兄弟或是堂兄弟之间。 第31章 一个大家族里不会所有亲戚都很有钱,现在看来,菲利普这一支掌握了家族里大概四分之一的财产,家族里其他同姓亲戚和姻亲全都算上的话,拥有半个波士顿,主要是房地产很多,这也很正常,当一个家族繁衍了数代就是会有很多分支和姻亲,可以说波士顿的“上等人”家族都互相联姻,也就都是姻亲啦。 菲利普是个跳舞的好手,除了华尔兹之外,还会其他好几种舞步,不过现在流行的社交舞是华尔兹,舞会上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圆舞曲。 至于“如果你很有钱别人就不会惹你不高兴”这个事实,订婚舞会上她也充分体会到了,除了极少数几个亲戚之外,其他人都向他俩表示了由衷的祝贺,大拍马屁的也有不少人,甚至有热心亲戚已经在问婚期了。 一般来说,订婚后一年左右结婚,是给女方准备嫁妆的时间,就是没什么钱的平民也差不多要有一年的待嫁时间,也因为订婚之后可能还会有取消婚约的情况,没准双方会有人事后清醒过来,觉得不应该跟对方结婚呢。 菲利普求婚之后很快就表示要尽快结婚,他不差钱不差人,她要做嫁妆的话,10个人不够可以用20个人、30个人,总之最好半年后就结婚。婚期定在9月,不冷不热,天气正好。 现在是4月,还有不到5个月的时间。 亲戚们私下都在说婚期太赶了,这么着急结婚不知道是菲利普的主意,还是约瑟芬的主意。他们在背后一方面轻蔑的说罗毕拉德家就是个南方穷鬼,罗毕拉德一家可笑的南方口音真的算不上“高贵”;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换了谁都会想要尽快跟约瑟芬结婚,不差钱的男人就是下个礼拜结婚也没什么问题。 爱弥儿对泰伦特太太操办的订婚舞会十分满意,舞会盛大华丽,亲戚们个个看上去都珠光宝气,态度都很和善甚至有点巴结。菲利普几乎寸步不离未婚妻,人人都看得出来他眼神中的爱意。 谁能不爱她的宝贝女儿呢? 她很是骄傲的想。 订婚舞会过后,约翰和查尔斯、菲利普又去了华盛顿,之后罗毕拉德父子返回萨凡纳,菲利普去了新奥尔良,爱弥儿和约瑟芬去了纽约。 待嫁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做衣服,裙子分为很多种,家居裙、舞裙、外出裙、野餐裙、宴会裙,日常裙还会分上午裙和下午裙,一般规律是从晨褛到晚上的舞会裙上半身的布料越来越少,舞会裙可以露出半个胸和整个肩膀。 婚后肯定常住波士顿,波士顿的冬天很冷,年年都会下雪,霜冻严重,外出需要穿大衣,皮毛长大衣至少要做一打,内里衬有兔毛的皮鞋、暖手兔毛或狐毛手笼、貂皮暖帽都要做很多。富家太太当然没机会在街道上走路,出入私家马车。 这个时代的城市污遭肮脏,穷人吃不起牛肉,只能吃猪肉,很多穷人自己养猪,满身污泥的猪在街道上撒欢的跑;养鸡的倒是不会把鸡放出来跑,是因为很容易被别人抓走;拉车的马匹在路面留下一坨坨马粪,以至于下雨天路面泥泞,夏季还会散发出莫名的臭味;政府部门没有“环境保护”的意识,清洁工也不够多。 纽约的贫民窟和波士顿的贫民窟都差不多,狭窄的街道,高人口密度,绝大部分孩子不认识字,5、6岁就要出来赚钱,工厂、商店里雇佣童工是普遍现象,有很多工作岗位如果能用孩子就绝不会用成年男人,因为童工的工资只是成年男性的四分之一甚至更低;男人们抱怨女人和孩子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机会,却不明白这是资本家节约成本的必然。 相比之下,正在进行城市大改建的巴黎就显得文明进步得多。巴黎现在是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拆屋扩建街道,市政府大力抓了街道清洁,工作岗位翻倍,也解决了巴黎平民中的失业问题,没有马粪和污水的街道才代表了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 曼哈顿岛现在就是个小城,最繁华的地带是华尔街、百老汇,曼哈顿岛的北面少有人住,没有中央公园,也没有富豪们趋之若鹜的聚居区上东区。臭名昭著的“五点区fivepoints”是这个城市最著名的贫民窟与爱尔兰黑帮驻扎地,住的大部分都是爱尔兰移民,就在下东城,华尔街旁边。 纽约警察局也在华尔街旁边,大部分职责是保护华尔街的公司及其附近的富人住宅区。 约瑟芬听说五点区就在华尔街附近的时候都惊呆了,从来没有想过商业区和贫民窟只隔了几个街区,这使得她有一段时间很是担心安全问题。后来她才发现,纽约警察还是能做点事的,至少他们会很殷勤的保护富人的安全。 只要有钱,她甚至可以雇佣警察在她外出的时候保护她。 她不爱出门,制作嫁妆是让裁缝每天到她家里去,她还住在菲利普的纽约小楼里,订婚后,菲利普将这栋小楼赠送给她,现在是她的个人财产了。要是出门,也就是去上东城看她上次来纽约买的地皮。 中央公园从2月份开始动工修建,由专门的园林建筑 师设计,纽约市政府公开招标,要求将中央公园建造成为一个景观式公众设施,有树林有道路有水域,因为地形限制,中央公园是一块狭长的长方形,市政府计划将中央公园的东面修建成住宅区,西面留给大学,公园两边都将修建一系列剧院、博物馆、大学。 将目前还是荒地的曼哈顿岛中部地区利用起来,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五点区,市政府暂时无力拆除这么个大毒瘤,但又要解决日益繁华的华尔街商业区的老板们的居住问题,华尔街附近的地皮有限,富人区都在西部远离五点区的地方,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进驻华尔街,住宅区非常紧张抢手。 约瑟芬去年到纽约来一看,中央公园还没有盖,立即决定在上东区上西区买入地皮,将来这儿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不买才是大傻瓜。 有眼光的人都已经在买上东区上西区的地皮了,菲利普也买了好几块,正在找建筑师画图纸。他也送了一块地皮给约瑟芬,问她想在哪里盖房子。 约瑟芬挑了一块最靠近中央公园的上东区地皮,将在那块地皮上修建他们将来的纽约住宅;其他地皮她决定将之修建成至少10层以上的高级公寓楼,一层一户,将来留给孩子们,一人一栋楼,谁也别吵吵。 爱弥儿顶嫌弃上东区现在全是荒地,说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住到这儿来呢? 约瑟芬想想明年就要打仗了,除了没有被波及到的美西加州,美东各州经济都不同程度下挫,纽约州也不会例外,中央公园这么大一个市政工程肯定会受到影响,资金不足的情况下盖个10年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也不是很着急,先画图纸,趁打仗期间囤一批建筑材料,等到内战结束,建筑材料价格会不会上扬不好说,但肯定会需求大增,她可以趁机出手低价囤的这一批材料,然后等过几年建筑材料大批出货,再低价买进。 她侧面向菲利普打听了一下如果打仗的话,建筑材料这些不是民生亟需的物品是不是会降价。 “大概率是会降价,如果你用罐头、稻米、马铃薯、玉米去换木头,很可能会大赚一笔,前提是你要有大批存货。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食物是能囤的吧?” “食物不太好囤,玉米好一点,稻米需要干燥的环境,马铃薯会发芽,只有罐头可以囤。你认为会开战吗?” “你不认为吗?今年是选举年,要是林肯当选为总统,你认为南方州的议员们会怎么样?” 菲利普皱眉, “我心里不愿意开战,开战必定会影响我的收入,我又不是军火商,不需要依靠战争来发财。” “我也不愿意,可我总要考虑到万一要是开战了怎么办。” “赚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战争也不需要你来操心。你要是不放心罗毕拉德先生和太太的安全,那么可要早点怀上孩子,这样他们就会留下,直到大选结束。” 这人真不要脸! 她心里嘀咕,想着这个男人自从订婚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在催着结婚。其实再等上5个月没有必要,只要有钱,雇佣全波士顿或是全纽约的裁缝,1个月就能做完她的嫁衣。她不是初婚,也没必要对他说的话假装害羞,一本正经说着“孩子”的男人都还没有害羞呢,她害羞个什么劲啊! “我可以答应你尽快生孩子,但这事不取决于我,我肯定能生孩子,你能吗?” 菲利普惊异的望着她,接着便笑了,“我可以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 他侧身吻了她的唇,“你说呢?” 第32章 缠缠绵绵的吻,不算热烈,但却强劲有力,嘴唇触着嘴唇。 即将年满29岁的男人还很年轻呢!不过这么好的吻技,是跟谁练习出来的?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双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抓住他的外衣领口。 要说订婚有什么好处,就是爱弥儿终于不再总是严密盯着她,严禁她做出什么不合淑女礼仪的事情。菲利普每次来访,爱弥儿说几句话就会告辞离开,好让他俩能独处。 这个男人的吻技真是好得没话说,每次都要吻到她快缺氧。虽然现在还不能让他脱光了展示一下富有男性魅力的身体,但以后总有机会的嘛! 他的手臂紧紧拥抱她,几分钟后,她便推开他。 他有点不满,“你总是这样!难道要等到我们结婚那天吗?” “不好吗?” “没有不好。”他手指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庞,“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她靠近他的脸庞,他感受到她匀净的脸庞,温软又温暖,带着女人特有的一种香气——不是香水的气味,也不是花卉的香气,就是一种……属于女人的香气。他喜欢并且沉迷这种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气味的香气,要他一整天待在她身边他也不会腻烦。 “我后悔了。”他在她耳边呢喃,脸庞摩挲着她的脸庞,放肆感受那种细软温暖。 “什么?后悔向我求婚吗?” “不是,不是。我后悔答应你到9月才结婚了,我现在就想跟你结婚。下个月,不,下个礼拜,不,明天——今天!” “哎呀,不行!你要知道,男人结婚了就没有你现在这样的热情了,我倒是愿意结婚仪式之前的时间更久一点才好。” “是吗?我没有结过婚,我不知道。想说说看那个幸运的曾经娶过你的男人吗?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他对你有我对你这么好吗?还有——你们在床上的时候,你喜欢什么姿势?” “我才不要回答这么奇怪的问题!你给我坐好了,不许再吻我了。”她推开他。 “或者我们现在应该试试看,我们是否能在床上合得来。”他一脸正经说着不正经的话,还又抓住她的双手,“我现在就允许你碰触我身上的任何部位。” 真不害臊! 她瞥他一眼,“你对自己也太自信了吧。” 他笑嘻嘻的挑眉,“试试看?” 如果不是 担心爱弥儿会忽然进来,她说不定就要尝试一下了。 “不行。”手摸着他手臂,手臂肌肉很是结实,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甚至都有点过于强健了,一位绅士有着运动员的身体可不够体面,做体力活的人才允许有着强健的身体。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想着他们结婚之后一定会很快乐。 他于是又吻她的唇,将她压在沙发上,一直吻到她差点晕过去。 约瑟芬和爱弥儿分别跟维克多谈了一次,有关他的将来。 他知道泰伦特先生将成为他的继父,他可以仍然称呼他“泰伦特先生”,也可以喊他“父亲”,妈妈允许他仍然称呼继父为“泰伦特先生”,或者简单的“先生”。 他将来会跟母亲住在波士顿,但要是喜欢祖父母家,也可以跟祖父母回到萨凡纳。大概12岁他会去上私立学校,将来到波士顿来上哈佛大学。妈妈说男孩子应该上大学。 妈妈问他对泰伦特先生有什么看法,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妈妈又问他对“继父”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他还真的很难说明白呢。 他知道“继父”不是父亲,在萨凡纳,有些太太会偷偷问他,妈妈要给他找个继父了,以后有了新弟弟,就不会再爱他了。他难过了很久,害怕妈妈不要他。最后他还是跟妈妈说了这事,妈妈抱着他,亲亲他的额头,说那些太太们都很坏,要他不要听那些太太们瞎说。 “你是我的孩子,永远是我最可爱的孩子。”妈妈捏着他的脸,他不喜欢妈妈总捏他的脸,但今天,他明白这说明妈妈是爱他的,于是他便喜欢上这种感觉。 “你要知道‘firstborn’是不一样的,将来妈妈也许会有其他孩子,他们会是你的弟弟和妹妹,你是哥哥,他们必须要尊敬你,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太懂。” “你要爱他们,管束他们,如果他们不听话,你还可以狠狠的揍他们。”妈妈抱着他,亲了亲他的头发,“妈妈是生下你的人,妈妈会一直爱你,你是我的宝贝,这一点请你永远记得,可以吗?” “我永远记得。妈妈,你爱我吗?” “永远爱你。” “我也永远爱你,妈妈。” “也要爱将来的弟弟妹妹,但妈妈不会要求你一定要爱泰伦特先生。他是你的继父,你要尊重他,但不一定需要像爱妈妈一样爱他。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有点复杂,他不太明白,但还是点点头,“我明白。” 祖母则抱着他,要他明白继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泰伦特先生一直很喜欢他,会当他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喜爱。 这是罗毕拉德夫妇对菲利普·泰伦特提的要求,泰伦特先生承诺一定将维克多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爱他,呵护他,给他最好的教育,教养他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他其实更喜欢泰伦特先生一点点,达西先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这么大的孩子相处;而泰伦特先生知道他想要什么,对他说话也很有耐心,有时候比妈妈还要耐心呢,妈妈有时候不爱跟他说话,而泰伦特先生不管什么时候都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泰伦特先生跟妈妈不一样,妈妈跟他有血缘关系,这是祖父母说的,继父只是妈妈的新丈夫,他对继父保持尊敬和尊重就好了。 好难呀!大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 查尔斯成为议员的事儿暂时还没有着落,主要是一来不在议员选举年,二来他从来没有在萨凡纳做过什么实事。议员要代表选区的选民,日常有无数琐事,查尔斯去了几次国会山之后认为自己还是没有这个“才华”,他还是喜欢干点实业,跑去中部地区查看土地去了。 查尔斯在华盛顿跟菲利普进行了亲切的“brothertalk”,宗旨有三:我妹妹是最好的女人;不许对不起约瑟芬;要将维克多视如己出。 菲利普发誓会好好对待约瑟芬,绝不会对她不忠,然后灌醉了查尔斯。 今年是总统选举年,各地的选举拉票搞的轰轰烈烈,北方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阿拉伯罕·林肯,北方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斯蒂芬·道格拉斯,保守党总统候选人约翰·贝尔,南方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约翰·布雷肯金里奇,其□□和党支持废奴制,民主党则支持蓄奴制,目前还没有到正式的投票日,各州人民都还不知道到底哪一派的候选人能当选为总统。 之前历届总统都是民主党,南方蓄奴州盲目乐观,认为共和党的林肯这次还是不可能成为总统。 宗教问题上,罗毕拉德家是天主教徒,泰伦特家是新教徒,两人专门就宗教问题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新教教堂举行婚礼仪式,约瑟芬不改教,但将来子女都将是新教徒。 约瑟芬本来很不以为然,孩子将来自己选择进哪个教派不好吗?但其实还真不行,维克多是在天主教堂洗礼的,也就自动成为天主教徒了。 她自己不是一个坚定的教徒,不怎么上教堂,菲利普也已经答应她尊重她的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不要求她一定要去教堂。 至于政治观点,菲利普不用费力说服她支持林肯先生,她认为林肯代表了北方资本家的利益,而奴隶制度是落后的、不人性的,必将被时代的怒潮所淘汰。 菲利普也不是很懂总统选举是如何拉票的,只是说这次北方资本家们捐献了不少竞选资金,到处都有拉票的宣传和演讲,林肯需要跟北方民主党候选人和保守党候选人抢票,南方州的选票他基本是弄不到的,而北方的优势是,黑人自由民有投票权,而南方蓄奴州尽管有众多男性,却因为大部分都是黑奴,奴隶没有选举权,于是选票数量不够。 美国总统选举也很神奇,票数计算方式相当复杂,并不仅仅只用实际投票数来计算。 约瑟芬也并不打算弄懂大选计票方式,俩人之间还有很多事情要说。 比如,蜜月旅行要去哪里。 就像欧洲的时髦青年会到新大陆来参观一样,美国的时髦青年也要去欧洲游历一番,行万里路,开阔眼界。之前几年她只待在巴黎,是因为她结婚不久便生了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外出游历。 她几乎不提那个倒霉的黑斯汀斯,菲利普只隐约猜到黑斯汀斯死在印度,多半是病死,不过也许是被人杀了。印度出产高品质宝石,是个危险落后但又拥有无数财富的神秘国度。 第33章 偶尔,他会想那位幸运又倒霉的黑斯汀斯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约瑟芬第一次结婚的时候还太年轻,可能什么都不懂,她知道什么是“爱情”吗?黑斯汀斯爱她吗?她现在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得到美人固然是一件美事,要是能连她的心也一并得到才能算“胜利”。 其实,他想,他不是很明白“爱情”是什么,也不明白约瑟芬到底爱不爱他。 在他看来,他想娶她那肯定是爱情,他迫切的想得到她,从身到心。 “早点结婚吧。”他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不行,母亲说时间再短那就太不像话了。” 他不免有些焦躁,“我不在乎,你也用不着在乎。”他站了起来,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走了几趟,忽然停在她面前,“你在意别人说什么吗?” “不太在意,但我不能不在意母亲的意见。”她温柔的说:“请你为了我,忍耐几个月。” 他便跪在她前面的地板上,握着她手,轻吻她手背,“为了你,我可以忍耐这几个月。天哪!太漫长了!” 约瑟芬便笑了一下,伸手轻抚他脸庞,“谢谢你。” 适当的拒绝是一种“手段”,付出的太多且太快,对方便觉得“得到”的太轻易,就不会珍惜。无论做什么、对待谁都是一样。即使对维克多,她也不会在孩子第一次“索取”的时候就答应他。男人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孩子,他们只知道索取,而你得让他们明白,只有索取没有付出,是不会得到回报的。 亲密接触这种事情也一样,这不是后世经历过“性自由”和“性解放”的时代,婚前性行为带来的绝大部分都是抛弃和背叛,以及更糟糕的婚前私生子,很多国家的法律甚至不承认私奔后结婚的事实婚姻,就是因为这桩婚姻不是在父母应允下缔结的。 选举拉票在纽约和波士顿街头经常可见,北方资本家和银行家支持共和党候选人林肯,林肯律师出身,擅长演讲,长了一张很有可信度的脸。 有一次菲利普带约瑟芬参加了一个晚宴,晚宴是为林肯先生举办的,副标题是为竞选基金筹款。全场男性占绝大多数,携太太到场的极少数,携未婚妻到场的更是只有泰伦特一个,绅士们虽然心里颇是不以为然,但因为“绅士风度”倒也没说什么。 约瑟芬的南方口音十分引人注目,而当她捐了1000美元后,同桌的北方人都很吃惊。 带有强烈政治目的的宴会刚开始是“有趣”,经历一次后便会觉得“不过尔尔”。林肯对奴隶制是否废除的意见非常模糊,但对“南北必须统一”这个宗旨始终明确坚持,北方资本家们当然也是支持统一而不支持分裂的,南方奴隶主则想要摆脱联邦政府的控制与高额税收,于是高呼“州权”。 政见不一当然很容易产生家庭矛盾,这一点约瑟芬和菲利普是统一的。 也因此约瑟芬这位南方淑女成了一个特别的人物。 宴会后第二天,菲利普又带约瑟芬出门了,这次是去华尔街一家银行的总裁办公室。 亚拉伯罕·林肯正和几位年长绅士轻声说着什么,见菲利普带了一位女士进来,立即站了起来,“您好,泰伦特先生。” “您好,林肯先生。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罗毕拉德小姐。罗毕拉德家族在萨凡纳已经居住了半个世纪,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家族。” 约瑟芬先伸手,“您好,林肯先生。” “您好,罗毕拉德小姐。”未来的总统为她介绍那几位年长绅士,最后介绍给他俩开门的年轻男孩,“这是犬子,罗伯特。” 林肯家的长子此时只有16岁,他长得不太像父亲,是个脸庞圆润的英俊少年。 “您好,罗毕拉德小姐,泰伦特先生。” “我请您来,是想听听南方富裕家庭里的女性如何看待‘州权’问题。”林肯表情严肃的说。 约瑟芬很惊异,这个时代的男人根本不把女性的意见当成一回事。“女性无法左右男性的决定。” “但她们的意见会影响男性的决定。” “您说的没错。”她沉吟片刻,在家里,因为母亲爱弥儿不是美国出生的,她对“州权”便不像那些美国太太们一样敏锐。“太太们认为安稳的生活是第一重要的,最好一切都不要改变,也最好,”她一笑,“共和党的候选人不能当选。” 罗伯特·林肯气愤的瞪着她。 林肯倒是笑了,“对,对,您说的很对。华盛顿那些南方州的参议员总是嚷嚷着‘州权’,您怎么看待‘州权’的?” “我不懂那些,我理解的是南方是农业经济,北方是工业经济,工业经济超越农业经济是必然的,英国已经成功了。不管哪个党派当权,最终都是为经济服务的,谁能——谁的政策能带给美国更强大的经济能力,我就支持谁。但我不是普通的南方女性,我的意 见不能代表她们。” “您能理解南方那些大地主们的主张吗?”另一位绅士问。 “能。奴隶制能保证大中小奴隶主的收入,所以他们不愿意放弃奴隶制,但他们很笨,如果奴隶不能成为自由民,南方各州就会少掉一半甚至一大半投票人,一个州的投票人数跟选票计算有关,对吧?所以南方州在选举上会处于劣势。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不到这一点。” 林肯与几位绅士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林肯说:“他们不是看不到这一点,而是他们自信自己能拿到优势选票。” 嗯,这倒也能说得通,现任总统詹姆斯·布坎南是民主党,是南方奴隶主的代言人,南方州的民主党人和奴隶主根本不相信他们这次会输。 “您呢?您有信心能赢吗?” 这个问题直接又尖锐,林肯也不能直接回答,他沉吟片刻,“您认为呢?” “您会赢,但您如果成了总统,就要面对战争。” 林肯又跟那几位绅士互相看了一眼,“您的看法是战争无法避免?” “我不希望开战,但南方州必定会——您其实已经了解到这一点了,对吧?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还要问我。南方女性连选举权都没有,为什么您会觉得我们对男性的决定有否决权或建议权?这就像——就像欧洲的一些大型战争,比如克里米亚战争,参战国会不知道战争造成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有多大吗?” “我知道,我知道。”林肯露出苦笑,“但克里米亚战争发生在俄罗斯、英国、法国之外的地区,这几个主要参战国家本国内的经济受影响不大。请您相信我,小姐,我也不愿意开战,但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要是民主党赢了选举,不会开战;要是共和党赢了选举,必定开战。林肯和他的智囊团其实早已经有了觉悟,但如果一场战争在本国内进行,经济必定下挫,这是无法避免的,之前的独立战争就让当时的美国经济全面倒退了至少20年。 回程的马车上,约瑟芬思忖着,问:“林肯已经基本确定自己会当选了,对吧?” “至少北方各州的选票他全都能拿到。” “怎么计票的我不懂,但他的意思我懂了,他只是想确认南方是否真的会在他当选后立即开战,或是做出要开战的姿态。” “我想是的。” “政治真没劲!” “战争最没劲了,影响我 的生意。”菲利普很发愁,“我们还是提前结婚吧,让我带你出国度蜜月,一年以后再回来。” “结婚跟你的生意有关联吗?”想想又问:“几月投票?” “10月。” “还有好几个月呢,他现在就能确定自己会赢?” “上一届共和党得到了33%的选票,布坎南是45%。这一届他只要得到33%以上的选票就行了。” “不懂,那还有67%的选票呢?” “这一届民主党有两个候选人,会分散选票。” “复杂。为什么民主党会有两个候选人?” “南方一个,北方一个。” “以前出现过这种一个党派分别提出两名候选人的情况吗?” “似乎没有。” “说不定你们共和党的人设法让北方民主党提出了另一个候选人,这样不就能分散选票了?” “那我可不知道。” 约瑟芬自鸣得意,“一定是这样的!你们这些狡猾的共和党!” 菲利普笑嘻嘻的并没有反驳。 罗毕拉德家当然是民主党,但约翰是个满足于现状的大农场主,爱弥儿是个根本不懂政治的法国贵族之女,查尔斯对政治没有敏感度也不太感兴趣,而唯一一个对政治有点兴趣的约瑟芬更关心的是赚钱大业。 华盛顿的泰伦特家族是有人在参众两院的,说起来想活动个议员的位置也不是不行,不过当然是北方地区的。南方地区的话,目前佐治亚州没有议员空缺,要等到总统大选之后才能开始活动议员位置,而查尔斯已经跑路去搞铁路公司了。 第34章 查尔斯写信回来,说按照约瑟芬的要求,从田纳西州首府纳什维尔开始,向西寻找地段,要越过密西西比河。中部地区大部分还是无人地带,就连首府或大城市到另一个州的首府之间的铁路线都还没有全部开通。佐治亚州算是开发较早,可也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有铁路连通,毕竟现在就连亚特兰大也不过只有几万人居住,下面的小城市人口只有几千人到几百人,铺设铁路的价值不高。 中部地区的种植园包括亚特兰大附近塔拉庄园那样的种植园,都还在用货运马车运送棉花到亚特兰大火车站,火车站附近便建设了大量货栈存放棉花。 建设铁路最迫切的需求就是这些大种植园的对外运输,包括矿产输送,当然还有战略意义,当一个国家将要开战一场影响巨大的内战的时候,铁路线就是作战线和运输线,东部沿海城市的铁路线铺设的比较多,越往中部铁路线公里数越少。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啊。 美国政府正在大力推广横贯东海岸和西海岸的大铁路,采取的方法是铁路公司自负资金,政府以极其优惠的价格提供土地,甚至还会采取倒贴的政策鼓励小型铁路公司往偏僻地区开设业务。 建设铁路带来大批工作机会,需要购买大量木材、碎石、铁矿,各州出产的铁矿在产地粗加工后运到北方工厂进行进一步提炼、铸造,成型的一段段的铁轨出厂后运送到不同的地区,铺设在统一长度、大小的枕木上。 还有火车头和车厢,需要使用大量金属,绝大多数是铁,也有一些更坚固的铁合金,选好地点后就要向工厂下订单,到处采购原材料,一旦开始修建铁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用火车头带着载货车厢跟着运送各种材料。 铁轨铺到哪里,火车就开到哪里,工人们也就跟到哪里。可笑的是,不管南方还是北方的铁路公司都不会让黑奴去铺设铁路,因为黑奴身价高企,铁路公司大量招募刚下船的爱尔兰穷移民,忽悠他们说包吃包住还有工资。 查尔斯雇佣了两个经理人,一个专门雇人,另一个负责采购。选好地点之后,他便返回萨凡纳。 真正的大老板不需要实际下工地监工,一切都交给经理处理。 前期花钱如流水,账本看得约瑟芬直皱眉头。60万算得上一大笔钱,但放在北方,投资百万的公司比比皆是,靠的是吸收股东。 约翰说服了三个妹妹投资,三家又分别各自投入20万美元,约好分批投入。约瑟芬写信回 去告诉父亲,第一批5万现在支付,第二批8万10月支付,第三批7万明年1月底支付。本来这三家也不太可能一下子就拿出20万,投资的意思是你有10个鸡蛋,拿出5个去孵小鸡仔。新棉花还没有到采摘季节,今年可能会是塔拉庄园最后一次出售棉花,她希望为爱伦姑姑家保有这一部分的利润。 莱昂纳多·达西来了一趟纽约,给了10万美元,成为铁路公司的第八名股东。 第七名股东是菲利普。 “要做不妨做大一点,这么多钱,足够同时开工三条线路,条件合适的话还可以收购其他小公司。” “你看好铁路公司吗?” “当然。有铁路才能将中部的物品运出来,没有便利的交通,什么都别谈。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用马车运货的危险是你可能会被人抢劫,还会遇到印第安人。” 白人驱赶原住民,屠杀印第安人,印第安人也同样报复回来。中部、西部治安情况十分糟糕,也因此移民很少,土地利用率不高。沿海州利用率最高的都是距离海边比较近的地区,交通情况比较好,没有铁路也有公路,白人聚居点众多。 大铁路横贯东西海岸不但利于物资运输,也利于移民进入中西部定居,美国热烈欢迎欧洲移民。移民意味着劳动力,现在就是感觉哪儿都缺人。 莱昂纳多彬彬有礼,十足高尚绅士,还因为大学在北方待了4年,不像传统南方奴隶主那样敌视北方。 没订婚之前,菲利普对莱昂纳多颇有敌意,谁也不会喜欢竞争者。但订婚之后他便以胜利者的心态自居,以男主人的身份接待了莱昂纳多。 莱昂纳多在萨凡纳跟查尔斯签订了协议,却跑到纽约来将支票亲手交到约瑟芬手里,看来是心有不甘,非得找机会再见见约瑟芬。 约瑟芬很亲切的问他近日如何,查尔斯顿有什么趣事吗。莱昂纳多干巴巴的说查尔斯顿就那样,永远无趣。说着说着他也觉得没劲极了,于是谈话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约瑟芬站起来,“很抱歉我不能再留你多聊一会儿了。” 莱昂纳多也立即站起来,“我也该告辞了。我下个月要去加利福尼亚,会在那边待至少半年。” 他没有明说,但约瑟芬和菲利普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真遗憾,你不能来参加我和约瑟芬的婚礼。”菲利普假惺惺的微笑。 莱昂纳多勉强一笑,很 快离开。 婚礼还是提前了两周,在8月的第三个周六举行。 在波士顿,泰伦特家的教区教堂举行,很盛大,来了一大堆亲朋好友:泰伦特家一大堆亲戚,罗毕拉德夫妇和查尔斯,三个姑姑和她们的丈夫以及子女。 爱伦的女儿们斯嘉丽、苏伦、卡琳,尤拉莉的儿子奥利弗、女儿爱丽丝、索兰吉,6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到北方来,兴奋又嫌弃,觉得北方人的口音很奇怪,又太干燥。 斯嘉丽15岁了,是个妩媚的南方小美人,她和只比她小1岁的妹妹苏伦从小就在父母跟前争宠,如果有哪一天不吵架,那除非是其中一个生病了。 爱丽丝和索兰吉一个8岁一个7岁,简直就是翻版斯嘉丽和苏伦,坐火车也不消停,一路吵个不停,尤拉莉烦得头疼。 到了波士顿,两对姐妹又为了谁穿哪条裙子吵个不停,爱弥儿不得不让女仆分开两对姐妹,在结婚典礼上也让两对姐妹分开坐。 斯嘉丽悄悄对母亲说:“约瑟芬真美呀,以后我结婚的时候也要穿这么华丽的婚纱。”她羡慕得要命,约瑟芬的白色婚纱听说是100美元一码的巴黎蕾丝和不知道多少钱一码的中国丝绸,裙子上钉满了珍珠。她听母亲说过,白色象征着纯洁,珍珠也象征着女性的纯真,她早就想过自己的婚纱是什么样子的,就应该像约瑟芬的婚纱这么美丽、典雅、价值不菲。 爱伦忍不住低笑,“瞧你说的!好,我的宝贝儿也会有一件这样的婚纱。” “谢谢妈咪。”斯嘉丽乐滋滋的。 约翰舅舅手挽着约瑟芬从教堂门外走进来,管风琴奏着音乐,天气很好,不像亚特兰大那么炎热。 泰伦特先生穿着白色的结婚礼物,站在礼坛上,很英俊,可比不上她的艾希礼。她憧憬着将来自己的婚礼,想象着他站在礼坛上会是什么样儿——一定比泰伦特先生还要好看! 她心不在焉听着牧师念着结婚祷词,裙子下的小脚已经在不安分的动个不停了,急切盼望晚上的宴会和舞会。 礼坛上的新婚夫妇交换了结婚戒指,互相亲吻。 直到这时候约瑟芬才觉得有点激动,小声问:“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真的结婚了。”菲利普笑着捏了捏她下巴,又吻了她一下。 亲友们全都鼓掌祝贺。 “来吧。”他示意她挽着他手臂,带她走下礼坛,走出教堂。 苏伦、卡琳姐妹和几个泰伦特家的女孩子忙站到走道上,从手中的花篮里匆忙抓着玫瑰花瓣抛洒。孩子们总是毛毛躁躁的,花瓣扔得到处都是。 除了爱弥儿和泰伦特太太,太太们则向新婚夫妇抛洒洁白的去壳稻米,这个寓意是“多多生育”。 约瑟芬晕乎乎的跟着菲利普走出了教堂。外面有摄影师,新婚夫妇和亲友们在教堂门外拍了很多照片。 约瑟芬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无时无刻不在微笑,以至于笑得面部肌肉都僵硬了。 婚礼过后,新婚夫妇乘坐厢式马车去了帕克豪斯酒店,该酒店号称是“全世界最现代化的酒店”,入住酒店里最好的顶楼套间,约瑟芬小睡了两个小时,起来后换了新裙子,下楼参加自己的婚宴。 婚宴可以说是极尽奢华,在帕克豪斯的餐厅举办,没有用传统的圆桌,而是摆放了10张能坐三十个人的长桌。 银质的餐具锃亮,桌上摆放着多枝烛台;天花板下面是水晶吊灯,用镜子反光板折射蜡烛的光线。 每一张餐桌上都有两盘烤孔雀,孔雀肚子里塞着火鸡,火鸡肚子里塞着鸽子,鸽子肚子里塞着天鹅蛋。 比8岁孩子手臂还长的红壳大龙虾。 成盘的大牡蛎,放在水晶小碗里的黑海鱼子酱,法国鹅肝酱。 法国松露酒、香槟酒。 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菜肴,其中一半用金箔碎片装饰。 男士人手一盒精装雪茄,女士全都得到了极好的法国巧克力。 主桌也是同样的长桌,只是只坐了面对宾客的一边。 约瑟芬的面前全是她爱吃的食物:天鹅蛋、烤乳鸽、鱼子酱。 不差钱的话,其实可以天天吃。 她还喜欢吃大龙虾钳子里的肉,比虾身肉好吃多了。菲利普便用小锤子轻轻敲开虾钳,挖出里面的白肉,放在银盘子里,推到她面前。 “你这样不好,”约瑟芬微笑着小声说:“你这样会显得我吃得太多。” 第35章 “我就喜欢你的好胃口。”菲利普不以为然。要说他在南方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就是,年轻小姐们出门做客一律吃得比鸟还少,以至于他严重怀疑她们如此纤细的腰身都是饿出来的。 苗条的身材是挺好看的,可一旦你看多了一言不合就晕倒的年轻太太小姐,就会觉得她们的身体是不是太差劲了。 他喜欢看起来柔弱但实际上身体健康的女人,至少他的妻子不能是一个蠢到整天挨饿都想保持“好身材”的女人,有健康身体的女人才能生下来健康的孩子。 他含笑看着她胃口很好的吃着食物,喝一点酒,但不能喝太多酒。还有个美好的晚上在等着他们,不能喝醉。 他喝的也很节制,一杯是不错,两杯是微醺,三杯以上可就不怎么好了。不论南北,绅士准则之一就是善饮,但不能醉。 宴会过后是舞会,舞会一直持续到午夜。 新婚夫妇跳了开场舞,没多久,查尔斯便送妹妹上楼歇息。 约瑟芬洗了澡,换了睡裙。 “小姐您先睡吧,我看先生准要一直跳到半夜咧。”莉迪亚说。 “随便他。他要是上来的太晚,你就让他去客厅沙发上睡,我可不喜欢半夜被人吵醒。” “哎呀小姐!今晚可是您的新婚第一夜呢。” 约瑟芬摆了摆手,“我要睡了,你先出去吧。” 她倒在床上。 床垫松软,可能过于软了。木板床,铺了棉花床垫和羽绒床垫。 细密的英国棉纺床单。 丝绵被叠在床尾,丝绵被下叠着一条羊毛毯。 她拉起丝绵被盖在身上,枕着羽绒枕头。 一切都很完美,她顺利的嫁给了泰伦特家的现任家长。菲利普可以说是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最好的丈夫了,光是有钱这一点就给他加分无数。 泰伦特太太是传统美国北方太太,没什么特别爱好,也没有什么远大人生理想,心地善良,有点唠叨,这是因为她的人生重点就是丈夫和孩子,但因为婚后他们不会跟泰伦特太太住在一起,不用每天应付她,所以也没什么不满的。 婚礼是泰伦特太太一手操办,爱弥儿跟亲家母相处愉快,主要是一来爱弥儿很会说话,总是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泰伦特太太;二来泰伦特太太一心想要为儿子操办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非常舍得花钱,不差钱的事情根 本不存在什么矛盾,如果有什么矛盾的话,甩钱就完事了。 爱弥儿背后嘀咕泰伦特太太是个“暴发户”,但泰伦特太太的性子实在太好了一点,她也就乐滋滋的享受亲家母的示好。 菲利普反而倒隐约嫌弃母亲没有什么能力,约瑟芬后来想明白了,他是嫌弃母亲是个平凡的女人,觉得母亲不够“特别”,但这是时代特点,有特色的女人在这个时代过的不怎么样的居多,泰伦特太太这种性情温柔没有什么主见的女人才更适合成为有钱人的太太。 睡到半夜,有人上了床,弄醒了她。 “约瑟芬。”声音很低,响在她耳边。 “太吵了。”她迷迷糊糊的嘀咕。 “你不醒怎么行?”他带笑的声音。 “我很困,想睡觉,你去沙发上睡吧。” “说什么呀?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居然让我出去睡?” 他掀开丝绵被,她穿了短袖真丝睡裙,用衣带系在一旁,露出光洁的大腿。要说他没有遐想过她的身体那是谎言,从他第一次在“乘风破浪号”上见到她以来,他就一直想在床上跟她赤诚相见。 美人有着姣美的容貌,也有着美好的酮体。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会喜欢美丽的女人,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得到她,而她不是那种随便得手的女人,想要得到她就必须跟她结婚。 他紧紧的抱住她,“现在,你终于属于我了。让我们来做点早就该做的事情吧。” (此处应有500字,自行脑补吧) 一头丰美的金发散在枕上,约瑟芬闭着眼睛,脸庞小小,五官精致,睡着了也依然很美。 熟睡的脸庞显得很是单纯,更为柔弱。 菲利普心中充满怜爱,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昨晚她应该累坏了,第二次做到一半她累得不想动,他只好草草了事。 他们会在酒店住上一周,随后去欧洲度蜜月,至少待上一年才会考虑回国。罗毕拉德太太说了约瑟芬晕船很厉害,要是怀孕了,那么肯定要到她生下孩子才能乘船返回美国。 那当然很有可能,没准现在她身体里就有了他的孩子呢。 他们一连三天都没有走出蜜月套房。 罗毕拉德夫妇来见过女儿,很满意的见到他俩甜甜蜜蜜,菲利普几乎一步都不愿离开约瑟芬。 泰伦特太太也很高兴,非常欣慰长子终于明白过来结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了。 只有维克多不怎么愉快,他隐约明白从此以后他有了“父亲”,母亲原本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就不算多,现在更是每天只有午餐才能见到母亲。 泰伦特先生是很好,一想到这位先生成了他的继父他就觉得……他说不好,应该是很高兴吧,他的巴黎表亲羞辱他“没有爸爸”,泰伦特先生能成为他“真正的”父亲吗?现在还说不好。 他决定暂时不要那么快就承认泰伦特先生是“父亲”。 爱弥儿每天中午带维克多来跟约瑟芬共进午餐,好让小孙子尽快熟悉继父。 维克多彬彬有礼,不太黏母亲,菲利普挺满意这孩子的态度,也对他很温和。维克多长得不像约瑟芬,应该更像他的亲生父亲,圆圆的小脸,淡金色卷发,肤色白皙。 约瑟芬对前夫从不提及,小维克多也根本不记得父亲,这一点很好,他愿意当维克多是亲生孩子一样看待,他会好好教育继子,让他成长为一个“男人”,一位绅士。 要说泰伦特太太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就是约瑟芬已经有一个男孩了,她认为约瑟芬会过分喜爱长子,将来可能会不太重视她和菲利普的孩子。菲利普觉得母亲的担忧莫名其妙而且毫无道理,要说约瑟芬一视同仁的对孩子都不太亲近倒是很有可能的。再说了,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不是母亲亲自抚养长大的,谈不上远近亲疏。 他小心的不告诉约瑟芬这一点,也警告母亲不要在约瑟芬面前提到维克多和将来的孩子们。 约瑟芬则是压根没想过婆婆会为了还不存在的孙子担忧。 新婚生活非常美满,菲利普全心沉浸在新婚的快乐中,热爱“藏腊肠”的活动。有着运动员体格的男人体力强劲,是床上的小马达;不出所料的会不少花样,她就不想深究他怎么知道那些花样的了。 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除了有些大男子主义之外几乎完美。 有钱的生活绝少矛盾,更别说他们才刚结婚,他一心想要她感受到幸福,对金钱从不吝啬,只要她想要,她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金钱能买到的任何东西。 婚礼后的第二天,菲利普又送给她两套宝石首饰,一套红宝石一套蓝宝石,每一套的件数都不少于10件。这是典型大男子主义直男的思路,约瑟芬略有点嫌弃,但不嫌弃闪闪发亮的宝石。 这 个时代没有什么“婚前协议”,年金协议就相当于“婚前协议”了,条款也没有那么清晰和繁多。男人的财产根据继承法在去世后由他的直系亲属继承,如果没有子女的话,遗孀可以保有自己的年金,绝大部分财产将由同姓的亲属继承。 比如菲利普要是倒霉早死而他们还没有孩子,约瑟芬只能得到2万一年的年金,一直支付到她再次结婚为止;他的其他遗产将由他的大弟弟斯坦利继承,斯坦利体弱多病,如果死后没有子女,遗产将由小弟弟瑞恩或他的子女继承。 当然,如果菲利普和约瑟芬有孩子,不论男女,遗产都是他们的孩子继承。 有钱人都会早早立下遗嘱,还会经常修改遗嘱,为了遗产大打出手上法院的不是少数。 菲利普也早就在前年继承遗产后便立了遗嘱。婚后第五天,他找来律师,修订了最新版的遗嘱。 他将罗毕拉德一家现在暂住的三层楼房赠送给妻子约瑟芬·罗毕拉德·泰伦特,年轻的泰伦特太太还得到了一些股票,每年分红约有2万;并将名下一座银矿赠送给妻子,以及纽约的另外两块地皮。 对他现有财产而言,这些馈赠只是九牛一毛。 她的仆人们从婚后第二天改口称她“太太”,她其实应该一直都是“太太”,不过之前她恢复娘家姓,父母都没说什么。再婚后还想要仆人们称她“小姐”,罗毕拉德夫妇都坚决反对,既然已经成为了泰伦特太太,仆人当然要改口。 可怜的小维克多有点糊涂了,妈妈去年还是“黑斯汀斯太太”,后来就变成“罗毕拉德小姐”,现在又成了“泰伦特太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既不姓罗毕拉德,也不姓泰伦特。 他成了母亲现在的家里的一个“外人”,一个不同的人。 他实在有点难过,于是某天早上不肯起床,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爱弥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得这么可怜,问了好半天他才抽泣着说,他感到自己快要失去妈妈了。 爱弥儿好一阵心疼,连忙抱着他安慰他。 约瑟芬则是诧异,这么大的孩子是不是过分早熟了一点?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为难的去问菲利普。 第36章 “他是有点早熟了,还很敏感。孩子需要父亲,尤其是男孩子。”菲利普很诚恳的说:“你该多跟他相处,你要教育好你的长子。还有将来我们的长子。” 约瑟芬显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怎么教育他。要是生活上的问题,我能尽量让他得到最好的照顾,但是别的……”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我会跟他谈谈。”他慎重的思考了片刻,“我们带他一起去度蜜月,你觉得怎么样?” 本来他俩计划蜜月并没有要带上维克多,她是准备跟新婚丈夫好好过上几个月二人世界,再写信要求母亲送维克多去欧洲跟她汇合。父亲肯定不放心她们祖孙俩,会跟她们一起去欧洲,而查尔斯会待在纽约,这样,她的全家就能避免在内战开战的时候待在萨凡纳。 一旦开战,他们想回去都很难了。 “可是我都安排好了,年底写信要母亲带他去欧洲见我,这样他们就会离开萨凡纳。”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新总统上任之前让他们离开南方,对吧?” “对。” “但如果林肯没有当选,便不存在开战的可能了。” “——确实。”没毛病,如果共和党没有当选,压根不会打内战。她想着现在谁敢确定林肯一定能当选呢?“好吧,我们可以带着维克多,但如果林肯当选,我就要请你立即回来,带走我的父母和哥哥,他们可以去纽约,或是去欧洲,总之我不希望他们留在萨凡纳。” 别人她管不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还是要挽救一下的。 哥哥是个南方公子哥儿,到时候为了“州权”和南方的荣誉,他也一定会去入伍,这可不妙。 爱弥儿并不想让维克多跟着母亲去度蜜月,在她看来,蜜月是新婚夫妇增进了解的最好时机(指的是在床上),约瑟芬身体健康,要是菲利普也没有什么问题的话,约瑟芬会很快怀孕,这样再带着一个6岁的孩子就不太合适了。 在她看来,女人的天职就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放在生育后面,一位有钱的太太又用不着自己做家务,当然是以为丈夫生下继承人为己任啦。 而菲利普表示并不介意带继子一同度蜜月,倒是让她又高看了他几眼,心里实在觉得这个新女婿简直完美,毫无缺点。 菲利普跟继子谈了谈。 先是肯定了他在母亲心里的地位,他是长子,将来的弟弟妹妹一定会尊重他 这个大哥;母亲依然是他的母亲,谁也夺不走她;然后问他怎么想的,对他这个继父有什么看法;接着安慰了继子,说自己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一定会比亲生父亲更爱他。 母亲是女人,女人都是脆弱的,将来他要照顾母亲,这是男孩子的责任。 维克多弄不懂为什么男孩子要有这样那样的责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意思是说,男人是这个社会最宝贵的群体,我们肩负着所有的责任,你现在还不明白,这没关系,将来我会一点一点的教你。” “好的,先生。” 菲利普笑着摸了摸他头顶,“我爱你的母亲,也爱你。我是你母亲的丈夫,你是她的孩子,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应该明白这是怎么情况。” “我必须现在就称呼您‘父亲’吗?”男孩怯生生的问。 “不,不用现在就改口,但我希望不久之后能成为你的父亲。现在,去见见你母亲吧。” 维克多站了起来,向他行礼,“谢谢您,先生。” 斯坦利·泰伦特是个病弱的年轻男人,出生时早产,因而先天不足。但竟然也长到了22岁,看着还是那么令人担心的瘦弱。 他只能在家学习,看了很多书,小弟瑞恩总嘲笑他是个“书呆子”。 菲利普很严厉的约束两个弟弟,尤其是性格活泼的瑞恩。斯坦利因为极少外出,倒不用担心他会出什么乱子。瑞恩在哈佛大学里学会了时下时髦男青年都会的那些恶习,抽烟打牌打架,跳舞**,上剧院看剧,追求女演员,总之,别人爱玩什么他就爱玩什么,时下流行什么他就爱好什么。 是个时髦的男青年。 瑞恩20岁,斯坦利22岁,他俩跟嫂子年龄相近,对这位美丽的嫂子完全没有意见,甚至还很得意。 瑞恩认为约瑟芬会玩好几种纸牌游戏,也不觉得他追求女演员是什么不得了的坏事,想来一定会成为他在家里的盟友,好叫他的长兄不再总拿克扣他的生活费来要挟他。 斯坦利起先刁难约瑟芬,觉得她光有脸蛋没有脑子,但之后便发现约瑟芬几乎什么话题都能谈,非常佩服。 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是用不着学习什么知识的,小姐们去上私立女校,学习的不过是写信、看报纸、看小说,政治是男人的事情,与她们无关;很多私立女校注重“品德”方面的教育,绝大多数是教会学校,由一群知识水平 不怎么样的修女们教育出来的女孩子,也不会有太高的知识水平。 在家里她们由母亲教授将来成为家庭主妇该学会的一切,这“一切”中也不包括知识水平。他不太看得起那种女人。 两个妹妹都还年幼,安娜贝尔15岁,跟斯嘉丽同岁;玛格丽特12岁,跟卡琳同岁。论起性情来,斯嘉丽是女孩子里面最会做表面文章的一个。苏伦虽然也没有什么知识水平,但她几乎表里如一,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斯嘉丽·奥哈拉是个美丽的南方淑女,尽管她的口音奇奇怪怪的,但还是得到了瑞恩的喜爱,瑞恩常去找她。 而斯坦利更喜欢卡琳,卡琳跟玛格丽特极为相似,都是非常安静又温柔的女孩,也都很爱看书,三个人常在泰伦特家的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 参加过婚礼之后,三个姑姑在波士顿逗留了两周,尤拉莉和波琳先返回查尔斯顿。 爱伦本来也想同一天离开,但三个女儿都想多留几天,约瑟芬和菲利普也还没有出发去度蜜月,罗毕拉德夫妇还住在女儿婚后的宅子里,她也就不忙着离开了。 爱弥儿对爱伦感叹的说:“瞧着他俩这么幸福,我真是高兴极了。这孩子一直最让我头疼,那几年可把我急坏了,真担心她受了欺负,我却不能在她身边。” 爱伦温柔的说:“现在不是很好吗?她长得这样美貌,怎么可能得不到好丈夫?” “女儿结了婚,便不是在你身边那个娇宝贝了。”爱弥儿喟叹,“她是别人的妻子,有自己的家庭,不再是‘小姐’,成了‘太太’。天哪!我受不了听到别人称她‘太太’,我还是觉得她一直都是那个小小的女孩,抱着我的脖子,软软的喊着我‘妈咪’。她怎么就长大了呢?” 爱弥儿十分伤感。 这番话听得爱伦也有点惶恐。她自己15岁便结了婚,当时伤心绝望之下做的决定,到现在已经过了16年,她其实已经不记得那个死在新奥尔良的表亲长什么模样了。他也叫菲利普,是个长得很英俊的年轻男人,她不记得他的脸,但还记得他的笑容,那是像阳光一样灿烂可爱的笑容,她第一次见到菲利普·罗毕拉德,就被他的笑容迷住了。 而现在,她的长女也已经15岁了,到了可以寻找丈夫的年龄,她多么想把女儿留在身边,但女孩儿长大了,总归是要结婚的—— 她叹息着,想着斯嘉丽不知道能找个什么样的丈夫。克莱顿县太小了 ,左右邻居家里是有不少适龄的男孩子,但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没有一个她满意的女婿人选。塔尔顿家有4个男孩,博伊德太矮,汤姆太笨,双胞胎斯图尔特和布伦特又太顽劣,都不能叫她满意。 方丹医生家的三个男孩也还行,但都还是有点轻浮,还是因为太年轻了,不够稳重。 卡尔弗特家的凯德是个好孩子,但卡尔弗特先生娶了一个不讲究的北方妻子,这就很不靠谱了,卡尔弗特太太可不是泰伦特先生这样讲究的北方人呐。 威尔克斯家的艾希礼还不错,但他家总是娶表亲,人人都知道汉密尔顿家的表妹梅兰妮将来会嫁给艾希礼。 至于梅兰妮的哥哥查尔斯·汉密尔顿,倒是一个漂亮的男孩,但他年龄太小了,还是个男孩,怎么能够成为一个可靠稳重的丈夫呢? 说起来表兄妹结婚,哥哥的儿子查尔斯倒是很不错,长得英俊,年龄正合适,快到26岁,又是表兄妹的感情,她也会放心斯嘉丽的婚后生活。斯嘉丽没有哪里不好,跟查尔斯结婚一定也会很幸福。 但这事不好跟嫂子开口,要先问问约翰的意见。再说查尔斯一直觉得斯嘉丽还是个孩子,压根就没有什么想法。这种事情还是要男人先看上女孩才好,女孩或是女方是不好先开口的。 第37章 约瑟芬与菲利普在蜜月套房里住了10天,还没有出发去欧洲,原因是订好票的客轮推迟了行程,新婚夫妇于是回了自己家。 他们婚后的家现在是约瑟芬名下的财产,一共三层,房间数目很多,很宽敞。前面临街,后面有一大片草坪,不与邻居家相邻,左右都隔着至少20米。主卧在二楼,客房和儿童房都在三楼,维克多有自己的房间,约瑟芬看过三间儿童房后,觉得三个房间都差不多,随便指了一间让儿子住进去。 小男孩现在6岁了,是个懂事的孩子,也已经比去年懂得更多,会彬彬有礼的称呼母亲“mather”,称继父“sir”。菲利普为他找了一个不错的家庭教师,每天上午过来上课。 约翰·罗毕拉德对女婿没有什么不满意,甚至还很喜爱呢。菲利普邀请岳父去男士俱乐部,南方老爷罗毕拉德见识了北方“上等人”的俱乐部是什么样子。 怎么说呢?北方人的思维方式确实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北方的上等人谈的是股票、投资、工厂、矿产、运输、劳动力、选举,南方的上等人谈的则是骑马、打猎、中植园或农场、黑奴、州权、舞会。 倒不是说北方人就不开舞会了,只是舞会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社交活动,不能算是谈资。 泰伦特家在本地居住了超过5代,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在本地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其他泰伦特们原本嘲笑菲利普爱上了南方暴发户的女儿——罗毕拉德来到美国只有短短的60年——但在订婚舞会上见过约瑟芬之后,他们全都转而认为菲利普要是没有爱上这么个明媚的南方美人才是奇怪的事情。 有个如此美丽的女儿当然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老约翰很是得意,罗毕拉德家能跟北方豪门联姻,那么南北之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人人都很敬重罗毕拉德先生,没人敢冒着得罪泰伦特先生的危险嘲笑这个“南方暴发户”,罗毕拉德先生在波士顿过得相当快活,甚至都不想回萨凡纳了呢。 他倒也不能算典型的南方老爷,毕竟在欧洲过了多年,当初去欧洲游历多年,娶了爱弥儿;之后因为爱弥儿想念故国,又回法国住了两年。但当然,就算吸收了欧洲的先进思想,想要他进步到解放黑奴放弃奴隶主的身份,他还是没有那个觉悟的。 爱弥儿则在为约瑟芬打点度蜜月的行装。 有钱人出门必须带很多东西,主要是服装鞋帽之类,至于日用品,本来也是要带的,约瑟芬嫌麻烦 ,说到了巴黎再买,只需要带客船上用的东西就行了。到了巴黎当然不能去住黑斯汀斯家的房子,菲利普在巴黎有一栋小楼,约瑟芬要是不满意觉得太小了,可以先住酒店,等到买了她喜欢的房子再搬进去。 “还是住酒店吧,用不着搬来搬去,我还想去奥地利和意大利呢,西班牙也去看看,听说西班牙还留着当年被摩尔人占领时期的建筑物,一定很有意思。” “你还是这个性子,在哪儿都待不住。”爱弥儿溺爱的说:“可见是你小时候我们常带你到处去,所以养成了你这个时常想往外跑的性子。” “母亲,您也跟我一起去吧。” “说什么傻话?”爱弥儿嗔怪的说:“这是你和菲利普的蜜月旅行,就该好好的去玩。你不是小女孩了,有些事情用不着我来告诉你,要是很快就有了孩子,可一定要当心。你身体很健康,这是我一直很欣慰的事情。女人不容易,要忍受几个月怀孕的痛苦,可男人压根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会说‘哪个女人不生养几个孩子呢’。” “说的没错呀,男人是不会懂得我们女人要经受的痛苦的。” “菲利普是不错,可他也不会懂这些。你别委屈自己,我的孩子,也别……别太顺从他。要是……不行,我没法想这件事情,你必须约束你的丈夫,你父亲当年也偷偷的跟什么女演员约会,这事我本来不该告诉你,但你要明白这就是男人的本性,他们没法约束自己。” “母亲。”约瑟芬微微蹙眉。母亲说的没错,这不是把男人想的太坏了,而是这确实是男人的本性。要说菲利普婚前没有情妇那是欺骗自己,28、9岁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处男,他懂的那些床上运动的事情可真不少,她只是懒得多想而已。 爱弥儿的担忧很现实,她要是很快怀孕了,她能保证管得住丈夫吗?这跟菲利普是否爱她没有关联,这个时代的“绅士们”根本不觉得找情妇是什么问题,他们只是不能去光顾失足妇女而已。包养情妇不是大问题,当然是丑闻,可要是光顾失足妇女那就是大丑闻了。 但这事不能现在就开始烦恼了,驯服一个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男人需要手段。 爱情是童话,婚姻不是童话。 菲利普压根没有想到妻子已经在担忧他的贞洁问题了。他还处在新婚的兴奋中,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待在家里,欣赏妻子的绝世美貌。 她的嫁妆里有一半都是服装鞋帽,床上用品 ,她从巴黎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上百条裙子,而那些裙子到了今年就已经“不时新”了,全部重做。他本来还觉得为什么一个女人需要上百条裙子,他的母亲也没有那么多裙子啊,但约瑟芬诧异的反问,那么你也应该不需要上百件白衬衫喽? 他马上闭嘴了。 确实,一个女人是需要上百条裙子的,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裙子还分很多中,上午裙和下午裙不一样,也不是外出裙,更不是宴会裙和舞裙,约瑟芬光是不需要用裙撑的家居裙就有4、5打,每天穿一条,也得两个月才能轮换一次,也就是说,一条裙子顶多只穿个6、7次就要全部重新做了。 至于舞裙,绝大部分舞裙是不能水洗的,所以一旦弄污了就只能扔了。 小羊皮的皮鞋每一双都不一样,至少有4、5打。 室内穿的便鞋和软底鞋成箱。 床上用品一律是最好的英国细棉布,印着雅致的花卉图案和条纹图案。 还有几套价值不菲的珠宝,包括她在婚宴上戴的一套蛋白石首饰。 总得来说,罗毕拉德家比不上泰伦特家的财富,但这份嫁妆也不能算少了,约瑟芬名下还有价值20万美元的铁路公司股份,绝不是一个高攀富豪的穷鬼。 约瑟芬很乐意向新婚丈夫展示她的美貌和优雅风度,男人嘛,也很简单,他们都是视觉动物,他们都蠢蠢的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一个女人这样那样就会吸引他们,但对美的欣赏是人类本能,他们本能知道女人这样那样是美丽的,一心想要跟美丽的女人有点什么亲密接触。简单的说就是“性吸引力”。 有钱的男人占有欲更强,他们无法忍受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女人,以结婚这中形式表明所有权是男人最主要的手段。 菲利普为她着迷,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她的要求总会得到满足。 在罗毕拉德夫妇看来,约瑟芬的第二任丈夫无可挑剔。 查尔斯也很喜爱这个妹夫,有一天不小心提到前一个妹夫。 菲利普机智的问:“你见过那位黑斯汀斯先生吗?” “没有,”查尔斯很遗憾的说:“她生下维克多我们才得到消息,母亲都要急疯了,我们马上乘船去了法国。” “这么说,罗毕拉德先生不知道约瑟芬在法国结婚了?” “不知道。”查尔斯摇头,“要不是我们在巴黎见到黑斯汀斯那边的亲戚,还以为压根 没有这个人呢。” “他怎么了?” 查尔斯这会儿却又不肯说了,“你该去问约瑟芬。” “她没告诉你吗?我以为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可以无话不说呢。”菲利普做出惊讶的表情。 查尔斯有点不自在,“这事我不敢问她,她一哭,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父亲和我想了很久,黑斯汀斯大概是死在国外了,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据说死的很不名誉,约瑟芬伤心极了。她那时候也没有多大……不到18岁。” 可怜的女孩。菲利普怪心疼她的,这么说她结婚没多久丈夫就死了,她生了孩子,可还是不太懂夫妻之间的乐趣呢。 “那她怎么当时不回国?” “是为了维克多,财产——” 他这么一说,菲利普也马上明白过来:确实,结婚不久,儿子年幼,约瑟芬肯定要留下来为儿子争取家产,不然她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居然不为儿子保住应该得到的家产。 这么一想,他更满意了。他不认为自己是个短命鬼,但万一有什么不测,约瑟芬也一定能为他们的孩子保有家产。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继承人了。 制造继承人的事儿不是他一个人想就能有的,他在床上十分卖力,简直想立即就听到喜讯,不过最好还是稍微迟一点再说。 9月的一天,他们终于登上了前往法国的客船。 第38章 可怜的约瑟芬晕船严重,头几天只能整天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她没有胃口,只能吃得下香蕉,只喝白开水。她不让菲利普总待在房间里,叫他带维克多去甲板上玩。 从波士顿到法国勒阿弗尔大约需要两周到20天,一周后约瑟芬才能下床。 男仆用一张躺椅将女主人抬到甲板上。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9月北方海上温度不高,她身上盖着一张毛毯,肩头披着一条羊毛围巾。 “母亲!”维克多从甲板的另一边猛地跑了过来,“您身体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她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汗津津的,不知道在玩什么呢。“今天和泰伦特先生玩什么了?” “泰伦特先生送给我一只小狗!”男孩的眼睛晶晶亮,一脸兴奋,“他说那是猎犬,将来我可以有一大群狗!” 打猎是绅士必须学会的游戏,有点家底的家庭都会从小教育男孩子学会开枪、打猎。她不会这些,之前是想着让查尔斯教他。现在既然家里有了男主人,那么男主人当仁不让必须教会她的孩子所有绅士该学会的玩意。 男孩子很少对什么事物有如此大的兴趣,现在正在兴头上,跟小猎犬玩的十分起劲。男孩子也跟小狗一样,需要不停的活动,好消耗他们过多的热情。 之前约瑟芬一直觉得儿子太早熟了,现在看看,她只是不知道该让孩子玩些什么。 果然家里还是有个男人比较好一点。 菲利普过来了,“你怎么样了,我的太太?” “好多了,至少不会吃什么吐什么了。” “早上吃了什么?” “水煮蛋,两片吐司。” “吃的太少了。” 几天没能好好吃饭,她瘦了一点,脸庞不那么圆润了。 “不想吃太多。” “餐厅有好几种橙子,你喜欢吃哪一种?” “有一种又圆又胖的,那种甜一点。” 菲利普便对女仆说:“去餐厅拿几只那种橙子,切好了,去了皮,拿给太太吃。” 橙子酸酸甜甜比较开胃,吃几瓣橙子,吃两只香蕉,就是她前几天的食谱。 “我不知道你晕船的这么严重,”他颇是心疼,“幸而你不会总是躺在床上。” 去年他也 是船行到半路才见到她上甲板来透透气,当时还挺诧异为什么这么个美人怎么走了一半路程他才见到,她这么一幅病恹恹的神态倒叫他看着另有一番喜爱。 他陪着她在甲板上坐了片刻,问她愿意起来走走吗,于是又陪着她在甲板上转了两圈。船开了一周,其他头等舱的客人这才第一次见到泰伦特太太,他们都认为虽然泰伦特太太脸色不怎么好,却仍然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美人,那股儿娇柔的姿态让人生不出妒忌之心,只觉得世间有如此美人,真是上帝的宠儿! 泰伦特先生对太太的关爱照顾也是让人艳羡得很!老爷们虽然觉得一位绅士大可不必像个仆人似的自己动手为太太切橙子,可太太们却全都在夸泰伦特先生实在很爱妻子呢! 而年轻的小姐们都一致被泰伦特先生迷住了,觉得他英俊又体贴,真是个好丈夫的模板,将来自己也一定要找一个如此这般很爱自己的丈夫。 约瑟芬侧目旁观,也觉得自己的丈夫可爱又迷人,受到了太太小姐们的喜爱,但并没有忘乎所以飘飘然,大概从小听惯了赞美的话,早已久经考验。 她本来不太放心他的贞操,现在想想,又觉得按照菲利普从小接受的教育来看,将来他出轨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他眼光太高、太挑剔,要是找情妇应该会选择那些比他的社会阶层稍低的,但社会阶层比他稍低的女人极少会愿意成为别人的情妇;他又不觉得跟只有容貌和美丽肉|体的平民女人存在简单的肉|体关系有什么意义。 说白了,此人内心十分高傲,不是什么女人都够资格做他孩子的母亲的。他非常厌恶那些甘愿做别人情妇的女人,对那些蓄养情妇或者更糟糕的,占有家里的女仆或女奴的男人评价极低,认为一位绅士绝对不应该以私生子来羞辱自己的妻子。 很好,觉悟很高。 他其实并不以为女仆和女奴的地位能有多高,只是简单的认为绅士不应该滥用自己的主人权利,也许因为老泰伦特搞出过私生子?她决定以后侧面打听一下。 他是那种老派正直的绅士思想,相信夫妻应该互相尊重,做妻子的要是个贤妻良母,做丈夫的也得是个贤夫慈父。 第39章 这种思想说起来也没错,甚至还很好才是,他是那种找不到满意的妻子便有可能终生不婚的男人,一旦找到满意的妻子,就会保持忠诚。相比之下,浪荡子巴特勒可就不够看了。 当初她看原著的时候就挺为斯嘉丽不值的,斯嘉丽只是爱上了一个不合适的男人,但从来没有做过背叛丈夫的事情,也没给丈夫戴过绿帽。瑞德这家伙,婚后可是还去找失足妇女谈心的。 瑞德鄙夷斯嘉丽的无知,可却迷恋她的美貌,居然还曾经想过让斯嘉丽做他的情妇! 斯嘉丽要是做了瑞德的情妇,她准会打死瑞德·巴特勒这个狗男人! 斯嘉丽是个小傻瓜,但她至少是个接受了那种南方“淑女教育”的小傻瓜,她知道成为“情妇”是一件堕落的事情,她的身份和阶层不允许她“自甘堕落”,不把她逼得没路走了她肯定不会考虑做别人的情妇。 维克多在船上过的很快乐。 母亲陪伴他的时间多了一些,允许他偶尔在她的床上玩一会儿。她以前不愿意让他在她床上玩,总说他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太黏母亲。 继父对他也不错,还不是继父的时候就送了他小马,现在又送他小猎犬,对他很温和。 孩子们都有一种本领,能一眼就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喜欢你。母亲也不是不喜欢他,但可能她不太会跟孩子相处。泰伦特先生就好很多了,去年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能感觉出来,这个男人喜欢母亲,也喜欢他。 当时他就偷偷的在想,他的亲生父亲应该也是这样的,英俊,温柔,对他很好。 他有点纠结,一方面他知道继父不是亲爹,一方面又觉得他这么可爱的男孩就应该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 “我喜欢泰伦特先生。”他小声对母亲说。 “他对你好吗?”约瑟芬捏了一下儿子的小脸,维克多穿了睡衣,正依偎在她怀里。夜深了,菲利普去男士们的棋牌室玩牌,留一点私人时间给他们母子。 “他好极了,我想他应该是个好父亲。” “他是该对你很好,我很高兴你们互相喜欢。” 维克多羞涩的笑了一下,“母亲,您快乐吗?” “我很快乐。怎么?谁让你这么问的?” “祖母说您应该快乐,要是有人能让您快乐,我就该为你感到高兴。” “祖母说的没错。你也要快乐,你快 乐吗?” “很快乐。不过——”他吞吞吐吐的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弟弟。” “弟弟?你哪儿来的弟弟?” “您和泰伦特先生是不是很快就会有个孩子?孩子是鸟送来的,对吗?那只鸟什么时候会来?” 不知道谁跟他说的童话故事,约瑟芬觉得有点好笑,小男孩想极力显得对此“无所谓”,但已经开始担心自己失宠了。说明这孩子确实过于敏感,没有安全感,才会担心母亲不再爱他。 “还有一段时间。弟弟一开始很小很小,只会哭,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婴儿。你别担心,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宝贝,弟弟得排在你后面。” “那、那我将来会带他玩。”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 “好的,我的宝贝会是个好哥哥。妈妈永远爱你,记得吗?” 维克多点点头,“我也永远爱你,妈妈。” “你该睡觉了。詹金斯太太,带小少爷回自己房间。” 维克多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晚安,母亲。” 她也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晚安,我的孩子。” 菲利普回到房间,约瑟芬已经睡着了。他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熟睡的脸庞。 船上没有什么有趣的娱乐活动,男人们吃过晚餐后在棋牌室玩牌、下棋,太太小姐们在咖啡室聊天,隔几天举办一场舞会,以确保头等舱的贵客们可以有足够的社交活动。 约瑟芬不耐烦应付别的太太小姐,每天吃过晚餐后会在甲板上吹吹风,然后回到舱室带孩子玩一会儿,早早睡觉。 她这种自视甚高的孤傲性子也很有趣,对外则声称还是晕船,身体不适。人们对美人的容忍度极高,太太们一致认为她太可怜了,晕船这么严重,争相派人给她送去各种治晕船的偏方。有叫她早上喝半杯生鸡蛋做的蛋酒;有叫她用威士忌和白糖腌制的橙皮酱,不舒服的时候便吃一勺;还有叫她找一只公鸡头,用石灰包在布团里,扔在床底下。 简直集封建迷信之大成。 公鸡头像是巫毒教的东西,船上倒不是没有,只是被约瑟芬嗤之以鼻了。蛋酒她不爱喝,倒是橙皮酱怎么看都没什么问题,于是叫人做了一罐,犯晕的时候吃一勺,确实感觉好了一点。 头等舱一切都很舒适,房间宽敞,卧室带盥洗室和浴室,外面有一间舒适的客厅,两个房间的地板上都铺着厚实 的波斯地毯。他想着上次从波士顿去巴黎还是一个人,现在……他成了丈夫。 这挺奇怪的,他18岁的时候知道自己将来会结婚,但过了几年,他觉得自己不太可能找到他的意中人,那个他第一眼见到就会爱上的女人。 男孩子都向往那种一见钟情的爱情,但男人往往就会对女人失去了那种少年的炽热感情,当他们明白自己有钱有地位能得到什么,就会忘记自己也曾经是个纯真少年。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 柔软的、温暖的脸庞,带着一丝淡淡的橙子香味。 她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哑声问:“谁?” “还能有谁。”他低笑,俯身在她脸庞亲吻了一下,又吻她的唇。 “睡觉。”她没有睁开眼。 他掀开羽绒被,钻进被子里。她的身体也是柔软的、温暖的,真丝睡裙服帖的覆在她的身体上。 他的手掌按在她肩头,在她肩头轻柔的印下一个吻。 船上的时间过得很快,10月的一天,客船停靠在法国勒阿弗尔码头上。 约瑟芬的一个亲戚派管家来码头接他们,安排了厢式马车和货车,不到两个小时,又上了塞纳河上的船。 约瑟芬不喜欢乘船,但更不喜欢乘坐马车长途旅行。法国境内的火车里程数也不够多,从勒阿弗尔到巴黎还是以内河航运为主。 维克多也已经坐腻了船,一心想赶紧到岸上。 而约瑟芬到了内河的船上,又开始新一轮晕船,一直到住进了巴黎的酒店还没有转好,甚至刚进酒店大堂便晕倒了。 菲利普带着男女仆人、酒店经理带着服务生好一阵忙乱,将她送到房间、请了医生来出诊,期间菲利普还不忘叫女仆曼妮看好了维克多,千万别弄丢孩子。 维克多一脸惊慌,死死拉着曼妮的手,“母亲怎么了?她怎么了?” 曼妮也只是个15岁的女孩,压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同样吓得脸色苍白,紧张的跟在詹金斯太太身旁,不停的询问。 詹金斯太太要忙着打发女仆为女主人准备热水、食物,收拾行李,还要催着酒店经理赶紧去请医生,一个不够,怎么也得同时去请好几个,医生也不是随叫随到的,要是出诊了,难道还一家一家去找吗?当然是至少要派5、6个服务生出去。 菲利普的贴身男仆有条不紊的安排来过巴黎 的几个仆人跟着酒店服务生去请医生,带上诊金,务必要最快速度请来医生。 莉迪亚和坎迪斯将女主人放到床上,松开她的上衣和紧身胸衣的系带。 菲利普坐在床边,握着她的左手,不住喊她名字,吻她手背。 第40章 “别急,维克多少爷,太太身体一向很好——”詹金斯太太皱眉,“也许是因为她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 她担忧的想起约瑟芬刚生下维克多的时候也是什么都吃不下,但那似乎跟这次不一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不是医生,总得等医生来看过才知道是不是。 很快,仆人带了一个40多岁的医生匆匆进来。 詹金斯太太要曼妮带小少爷去套房外面的客厅待着,过了一会儿,她也出了卧室,只留下莉迪亚一个女仆在房间里面伺候。 维克多一直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他知道生病是什么意思,也知道生病的人会很不好受,但他还不能理解“晕倒”是怎么一回事。 妈妈一定病得很严重,妈妈会不会死? 他害怕极了。他知道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会很可怜,祖母提到那些年幼丧母的孩子总是一幅十分惋惜的语气,说那些孩子真可怜,母亲才是最爱孩子的那个家长,将来有了继母,再怎么也不能跟亲妈对孩子的爱相比。 他吓得要命,呆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敢动,似乎他要是动弹一下,就马上会收到不好的消息。 大概过了像一年那么久,泰伦特先生出来了。维克多奇怪的看到继父脸上的笑容,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菲利普笑着走过来,“詹金斯太太,你可以进去了。” 詹金斯太太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她匆匆进了卧室。 维克多一脸不解,着急的问:“先生?母亲怎么样了?” “她没事。”菲利普坐在他身边,揉了揉他头发,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你就要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维克多瞪大眼睛,不是很明白,“什么?” 曼妮喊了起来,“哎呀!太太有孩子了!恭喜您,泰伦特先生。” 菲利普得意洋洋的微笑,“曼妮,好好照顾维克多,带他去见太太,然后带他回自己房间。” 他又对继子说:“你母亲需要休息,别让她太累了。” “是,先生。” “维克多,”约瑟芬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你还好吗?” “我吓坏了,”小男孩这会儿终于哭了,“我怕您离开我。” “过来,坐在这儿。”她拍了一下床沿,“妈妈没事,别害怕。” 摸了 摸他小脸,示意曼妮拿来手帕,为儿子擦了擦眼泪。小男孩真情实感的难过、害怕,她觉得好笑,又颇是感动。 “妈妈是有小宝贝了,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泰伦特先生说我就要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对。这没什么好担心的,妈妈只是不太舒服。你饿了吗?等一会儿让泰伦特先生带你下去吃饭。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去吧,别担心。晚上睡觉之前问问詹金斯太太,要是我醒着,你就过来跟我说晚安,知道了吗?” “好的,母亲。您一定要赶紧好起来。”维克多站了起来,但迟迟不肯离开,约瑟芬只好又安慰他一番,直到菲利普进来,叫詹金斯太太带走维克多。 “你怎么样,我的太太?”他满脸压不住的笑意。 “想睡觉。你带维克多下去走走,吃过晚餐再回来。” “我想陪着你。”他吻着她手背,“刚才真是吓坏我了,我担心得要命!” “你当时在想什么?” “在想我怎么能如此不幸,刚结婚就要成为鳏夫。”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别责怪我想的太严重,我都急坏了,一直责备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带你来欧洲,度蜜月在哪里都可以,用不着让你遭受这种痛苦。” 他轻轻笑了一下,“现在我很快乐,darling。” 温柔的吻了一下她脸颊,“我真想每一分钟都陪着你,不过现在,我还是让你好好休息吧。” 菲利普走后,约瑟芬很快睡着了。 真累。 其实刚上船那几天就该是生理期了,但那时候她整天只能躺着,没心思想怀孕的事情。她身体健康性生活充足,怀孕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已婚健康女性到了生理期周期却没有流血事件发生,第一个想到的就该是怀孕。 她其实没有那么激动,怀孕对女人来说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至少这几天她还得整天躺在床上。他们找来的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所以还会再请一个妇产科医生来确定一下,但她自己明白肯定是怀孕了。 菲利普一直等到妇产科医生来出诊,再次得到太太已经怀孕的诊断意见,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维克多下楼吃晚餐。 约瑟芬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能下床之后,菲利普便带她去了他在巴黎的宅子。原本他们计划从法国坐火车去马赛,然后一路火车、马车,从陆地上去意大利、 希腊,地中海沿岸玩一圈,要是想去埃及,就从意大利最南端去中东、埃及,这样怎么也得玩上一年。 不过现在怀孕了,这个计划便推迟到一年后。 约瑟芬很不满意,但也只能接受。这个时代医学尚不发达,就她这个一乘船就得晕上好几天的体质,没在船上流产都算是她体质相当不错了。还有现在的火车交通也不是很方便,有的小国家干脆就没有什么铁路交通系统,长途跨国旅行通常都是火车加马车,麻烦又颠簸,怀孕了却在路上颠来颠去,换谁也不允许她这么折腾。 唉! 好在泰伦特宅相当不错,是一栋很宽敞的两层小楼,楼顶有一个大露台,两旁有单独的仆人房,前院是个树木繁密的幽静花园,后院有草坪,还有一个马厩。整个宅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独立小别墅,在巴黎属于高档住宅小区,左邻右舍都是有钱人。 詹金斯太太很快上手了宅院的管理,没用几天便将家里打点的井井有条,诸事完全不用她操心。菲利普也不打算在家里待客,用不着她安排准备宴会之类。他倒是带着维克多出门访友,还有自己的生意要跑,差不多每隔一天就要出门。 她无所谓他是不是每天陪她,甚至有时候还嫌弃他太紧张。詹金斯太太私下对女主人说男主人可真是傻得可爱! 她不是第一次怀孕,虽然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形了,詹金斯太太将她照料的很好,她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忽忽一个月过去。 她和菲利普初步达成共识,怀孕4个月再写信回美国,告诉两家亲属这件大喜事。约瑟芬想让罗毕拉德夫妇来巴黎,一直待到她生下孩子。娘家母亲看着女儿分娩这也是习俗,上次她生维克多的时候爱弥儿不知道,为此可是责备过她好多次。 预产期大概在明年6月初,美国总统大选目前已经投票完毕,1860年11月7日,计票完毕,共和党候选人亚拉伯罕·林肯以39.86%的得票率当选为美国总统,明年3月宣誓就职。 南方各州纷纷做出反应,南卡罗来纳州立即决定将在12月初进行人民代表选举,选举出新的州长;路易斯安纳州也决定将在12月初进行人民选举,以举行州人民代表会议来决定路易斯安纳州是否脱离联邦。 南方各州之前认为共和党候选人不会获胜,但也都分别作出了如果林肯当选后本州将要如何应对的政策,简单的说,南方各州决定脱离美利坚合众国,自建南部蓄奴州共和国。 林肯作为新任总统,肯定不会允许国家分裂,所以这场战争无论如何是会打起来的,南方蓄奴州不肯也不可能放弃奴隶制这个赚钱的制度,最后导致整个美国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第41章 国家层面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也不可能改变什么,只能尽量保证自家能幸免于难。这几个月还没事,美国内战要等到新总统明年春天宣誓就职才会开打,罗毕拉德夫妇只要能在圣诞节之后前往法国,就能躲开战争。至于哥哥,她其实管不了,只要哥哥不待在佐治亚州,应该也不是大问题。 菲利普说:“让他去波士顿,去工厂督促蒸汽机车的生产进度,或者随便哪个工厂,能让他忙上好几个月。” 好主意,她开始想着要怎么给查尔斯写信。铁路公司现在正在前期投入花钱如流水的阶段,已经招募到工人开工了,一旦开工,查尔斯就得到工厂去催出货。现场监工是经理人和下面监工的事情,但对接下了订单的工厂的出货业务这一块,还是需要大老板跟进的。 往美国寄信也不是几天就能到的,邮轮定期往返欧洲与美国东海岸,主要是英法西班牙,单程要两到三周,她准备12月初给父母写信报告好消息,他们收到信之后便可以准备准备来法国,时间刚好能在圣诞节或新年之后出发,1月底就能到巴黎,到时候她怀孕中期,也可以出门走动走动了。 菲利普这个不差钱的大财主在附近又买了一栋宅院,距离只有几百米,预备给岳父母逗留巴黎期间居住。 这个思路搞的很正确,跟父母在一起居住问题多多,不管哪一方的父母都最好不要在一起常住。 有钱确实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她派人从黑斯汀斯家的府邸带回来维克多的小马赫克托,维克多整天神气活现的要在马背上待好几个小时,菲利普带继子出去跑马,左邻右舍一致认为这对父子养眼极了,各种邀请每天送到泰伦特宅,邀请邻居一家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从太太们的下午茶时间,到晚上的宴会或是舞会。 英俊的泰伦特先生和可爱的小维克多成了这个高级小区里最受欢迎的客人,人人都想结识这么个美国富豪,也都想见见几乎从不出门的泰伦特太太。 人们都知道泰伦特太太说一口很流利的法语,泰伦特先生的法语说的不怎么样;人们还都听说泰伦特太太是个美人,据他家的花匠说,太太年轻美貌,声音很好听,特别喜欢白玫瑰;有一次太太到温室里看花,花匠没有及时避开,于是见到了美丽的太太,花匠被女主人迷住了,离开泰伦特家之后一路晕晕乎乎的回想太太的容貌,以至于一跤摔到路边的排水沟里,摔断了腿。 摔断了腿的花匠成了泰伦特宅的笑料,女仆 们私下笑话花匠,约瑟芬听说这事,让曼妮给花匠送去了20个金路易。 泰伦特宅换了一个新花匠,摔断腿的花匠请太太允许他的弟弟暂时代替他工作,太太允许了。 爱弥儿每周都给女儿写信,他们到达巴黎没多久,美国的信件便络绎不绝的寄到了,因为不知道他们搬进泰伦特宅,都是寄到酒店,约瑟芬派仆人每周去酒店取两次信。 爱弥儿在第二封信里就开始问她是否怀孕了,比婆婆老泰伦特太太还要心急。已知约瑟芬的生育能力没问题,爱弥儿焦虑的该是菲利普的生育能力。 菲利普整天得意洋洋他们结婚第一个月就让她怀孕了,雄性生物的自豪感让他膨胀得不行。医生说头三个月容易流产,要先生小心一点,最好这段时间不要同床,他还算不错,愿意遵照医生的吩咐,暂住到客房。过了三个月,这才搬回来。 约瑟芬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其实也一点看不出来怀孕了,肚皮顶多就是平躺的时候有一点点隆起,穿着带裙撑的长裙压根看不出来。她到12月底才出门走动。 巴黎的冬天很冷,她怕冷,也不愿意经常外出。菲利普很快加入了一家资产阶级男士俱乐部,每周有三天时间在俱乐部消磨一整个下午,吃过晚餐才回来,其他时间都留在家里陪她。 泰伦特家是英国移民,出身很一般,就是平民,混不进贵族的小圈子;爱弥儿是伯爵之女,但约瑟芬并不是贵族,所以他们的婚姻可以算门当户对,都既不是贵族,又不是法国资本家,是比较特别的外国居民。 约瑟芬12月初终于写信告诉母亲自己怀孕的消息,算着时间他们收到信该是在圣诞节之前。菲利普也同时给波士顿的母亲写了信,报告这个好消息。说他们一直等到孕早期最容易流产的时候过去,这才写信告诉他们。约瑟芬的身体很健康,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医生每周上门看诊。 泰伦特一家在巴黎度过了1860年的圣诞节、迎来了1861年新年,到了1月的第二周,萨凡纳的信寄到了泰伦特宅,说罗毕拉德夫妇将在下周到达勒阿弗尔。 “darling,你去勒阿弗尔接他们过来吧。”约瑟芬看完信,对菲利普说。 “好,是哪一艘客船?” “月光号。” “我明天拍一份电报过去问问船期是几号。” 爱弥儿的信里一派欣喜,说“感谢上帝!”,她这才算是放心了,她会在新 年过后立即前往巴黎,这次她必须看着小孙儿出生。并且她还想带查尔斯过来,准备至少住上一年,顺便给查尔斯物色一位合适的新娘。 约瑟芬想着以母亲的眼光,萨凡纳、查尔斯顿、亚特兰大这些城市都没有她能看中的儿媳妇。就不知道查尔斯怎么想的,现在的年轻男人主意都大得很,想包办婚姻不太可能。就是当年约翰和爱弥儿也是互相看上自由恋爱的。 或许母亲也想找个法国小贵族之女做儿媳妇吧,只是母亲不太明白这事由不得她。 维克多在巴黎有了一个新的家庭教师,每周有6个上午要上课,下午是体育活动时间,继父教他骑马、打板球,不过法国孩子不玩板球,所以他都找不到别的孩子跟他一起玩。达米安也跟着他来了巴黎,他的同龄小伙伴只有达米安。 达米安跟着小主人一起学习,两个孩子的进度差不多。达米安的父母也都在罗毕拉德家继续做仆人,这次也跟着小女主人一起来了法国。 约瑟芬很留意这一批刚从黑奴成为自由民的仆人。要说黑奴里被洗脑的确实不少,像黑嬷嬷一直以罗毕拉德为自豪,视自己为黑皮肤的罗毕拉德,但肯定不可能几十个奴隶全都欢欣鼓舞热爱主人的,约翰出身在不拿黑奴当人看的家庭,爱弥儿出身贵族,实际他们眼里都没有奴隶,他们对黑奴“和善”是因为认为和善的主人才是好主人,而不是因为“奴隶也是人”。 但凡有一两个心怀不满的前奴隶,存心想要报复的话,再聪明的人也躲不过去。 这次将全家的黑奴几乎全都转换成自由民,一些人离开了,另一些人她主动提出可以无息借贷一笔款项,让他们可以开个小店做点小生意,剔除了一些危险分子。菲利普也觉得如此处理比较好,你不能简单粗暴的一刀切,将自由民黑人全都赶走,室内黑奴说实话会的就是那些伺候人的事情,要是找不到新工作那就是制造不稳定因素,找不到工作的黑人反过来责怪前主人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奴隶主靠严苛的奴隶制压制奴隶的反抗和暴力,也正因为有黑奴暴力报复主人和其他白人的事件发生,针对黑人犯罪的法律才会那么严格,就是在萨凡纳这样的城市,街头也经常会有被吊死的黑人,以警告其他黑人和黑奴。 白人杀死黑人或黑奴几乎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顶多罚款,连监狱都不用蹲;而相反的,黑人要是杀死白人或跟白人女性有亲密的肉|体关系(不管是否白人女性自愿),都会被吊死。 实际上,很多黑奴被迫跟白人女性发生关系,没错,约瑟芬当初回到萨凡纳发现有相当一部分白人女性会强迫农场里的黑奴,感到很震惊。这种事情往往是因为白人女性生下了黑白混血儿而暴露,事情暴露后白人女性不会承认是自己强迫黑奴——也有一部分是你情我愿的自由恋爱——而会声称是被黑人强||奸,最后百分之九十都是倒霉的黑奴被吊死。 也有白人女性真的爱上了黑人或黑奴,拒绝说出对方的名字,这时候这个白人女性就会被整个白人社区抛弃。 “强迫的性”其实不止发生在白人男和黑人女之间,也发生在白人女和黑人男之间,前一种在白人社会看来稀松平常,后一种的后果通常都十分血腥残暴,代价通常是黑人男的死亡。 震惊过后,约瑟芬又觉得这种事很一言难尽。不管是男是女,强迫他人进行性行为肯定都是不对的,但这要责怪谁呢?南方这么保守的环境下催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性压抑的南方太太小姐耳闻目睹的都是父兄丈夫强迫占有黑人女奴的事情,一旦她们明白自己也能这么干,并且也几乎同样不会遭到严重的惩罚,那么总有人会想实践的。 仆人的忠诚不管在封建时代还是资本主义时代都是个大问题,不要指望仆人有多么高的觉悟和忠诚,拿钱办事而已,所以被仆人出卖的主人也是极多的,这属于阶级矛盾,不可调和,顶多就是尽量避免。 就像后世的公司企业,也不能指望每一个员工都视公司为家,天天996,对吧?道理是一样的。 菲利普觉得太太的忧虑有点好笑。泰伦特家早在几十年前就全面解放了黑奴,现在家里的黑人仆人基本上都是好几代在泰伦特家工作的,这种世代仆人在豪门中常见,用几代的时间来培养忠仆,效果还不错。 第二天,菲利普先是拍电报去勒阿弗尔船运公司询问船期,船运公司的电报很快发了过来,说预期下周某日到达。 到了下周,菲利普去了一趟勒阿弗尔,接到了罗毕拉德一家,一路安排的细致妥当,叫人挑不出毛病来,返回巴黎,安排岳父母住在邻近的别墅中。 爱弥儿满意极了,“菲利普实在是叫人找不出一丝毛病。” 约翰·c·罗毕拉德也相当满意,“要我说,他一定深深爱着我们的女儿。你要知道男人是什么德性,他要是爱着一个女人,准会万事都替她安排好,要她整天都高高兴兴的。” 仆人们忙忙碌碌安放行李, 爱弥儿催着女仆为她换衣服,准备马车,然后过去看望女儿和小孙子。 约瑟芬看上去气色很好,正带着维克多在游戏室里玩九柱球。 一听女仆禀报罗毕拉德太太来了,维克多转过脸看着门口匆匆走进来的爱弥儿,欢快的向祖母扑过去,“祖母!” “我的好孩子!”爱弥儿笑着弯下腰,抱住维克多,“快让祖母看看,你长高了!” 维克多高兴极了,“我长高了有1英寸呢!” “母亲。”约瑟芬小心的站起来。 “你怎么样,我的宝贝?”爱弥儿轻轻吻了女儿的脸颊。 “我很好。您呢?坐了这么久的船,您好吗?” “我很好,我不晕船。倒是你,我一想到你晕船这么严重……”她心疼的摸了摸约瑟芬的脸,“真是感谢上帝!孩子没事。” “他没事,还好得很呢!”她现在怀孕5个月,已经可以感受到胎动,胎儿还小,胎动不很明显,很有点奇异,一个小生命在她身体里,有了自己的心跳,小胳膊小腿腿会动了。 “睡的好吗?” “不怎么好,晚上会起来。”她有点烦恼,随着孕期的增加,她现在半夜至少要起床一次上厕所。 “没办法,这是必然的,你忍耐几个月,等到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吃的好吗?菲利普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我本来想明天过去看望您和父亲,父亲呢?” “他在外面跟菲利普说话。” “我看过他为你们准备的房子了,您觉得怎么样,满意吗?” “不能更满意了。”爱弥儿随手轻拂女儿的金发,“我很高兴他这么爱你,你的幸福就是我的愿望。这次我可得看着你生孩子,你们决定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还没有。他说如果是男孩的话,要叫约瑟夫;女孩要叫辛西娅。” 有意思,一般长子往往会跟父亲或祖父同名,他们的头生子该叫菲利普或是亨利才是更常见的名字;而约瑟夫是约瑟芬的男性名字,作为长子的名字这可不常见。辛西娅则是月亮女□□字,是女孩常见名字。 “这两个名字都很好,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还是交给孩子的父亲吧。” 约瑟芬点点头。这两个名字都很好听,她没有什么意见。而菲利普为长子取名约瑟夫更验证了他跟父亲亨利·泰伦特的关系不是很好。 “洗礼的事情也随便他安排,我不会非得要求孩子在天主教堂洗礼。” “好的,母亲。” 罗毕拉德夫妇来去匆匆,本来他们到巴黎就很晚了,过了晚餐时间才进了巴黎,爱弥儿哄了维克多睡觉,便告辞离开。 罗毕拉德夫妇带来许许多多美国的消息。先是南部蓄奴州纷纷举行人民代表会议,通过了脱离联邦的决议,也就是决定脱离美利坚合众国。但蓄奴州内部的意见也没有得到统一,有人认为应该立即单独脱离联邦,宣布独立,这些人被称为“分离主义者”;另外一些人认为应该南部蓄奴州要合作,这些人便被称为“合作主义者”。 过了新年之后,下南部7个州代表会议纷纷就脱离联邦的法令开始投票,不管是“分离主义者”居多还是“合作主义者”占优的州,全都通过了脱离联邦法令。 这样,在罗毕拉德夫妇到达法国的1月底2月初,下南部7个蓄奴州全部决定脱离联邦,内战蓄势待发。 美国的消息陆续传到法国,5个上南部和3个边界州在2月开始投票,都否决了脱离联邦法令。 南部邦联临时国会在2月4日组建,随即选举出南部邦联的总统杰斐逊·戴维斯,戴维斯2月18日宣誓就职。 亚拉伯罕·林肯则在3月4日宣誓就任总统。 内战一触即发。 查尔斯在林肯宣誓就职当天登上了前往法国的客船,月底到了巴黎。 “我没法再待在美国了,但我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骂我是个‘卖国贼’或是‘胆小鬼’。”查尔斯犯愁的说:“我尽量安排好了公司的事情,赶着来巴黎,我担心一旦开战就没有船能离开萨凡纳的港口。父亲和母亲来巴黎看望你是应该的,而我,我应该立即去参军。” “你要是参加军队才是傻瓜。”约瑟芬不以为然。 菲利普在一旁笑了笑。 “你不懂。”查尔斯叹气,“我是觉得加入军队死在战场上毫无意义,但我应该为了佐治亚参军。” “我不这么看。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为了马萨诸塞州参军呢?”菲利普说。 第42章 “你千万别这么想,”查尔斯一脸严肃,“你现在是约瑟芬的丈夫,你的责任是你的妻子和孩子,而不是什么该死的战争!” 菲利普低头笑了一下,“确实是‘该死的战争’!” 这场该死的战争将会大大影响他的收入,虽然他几个月前就知道战争在所难免,也已经尽量安排了国内的资金和生意,但总归会大受影响,这可让他极为不悦。他要是留在波士顿,倒是轮不到他上前线,不过捐款之类的少不了,豪门总是会被盯上,不捐不行,他在不在国内都得捐。 所以一旦开战,不但生意会受到影响,赚钱比之前少很多,还得捐款。约瑟芬一听这事便很不乐意,嘀嘀咕咕说那些钱本该是她的,结果呢?现在娘家要捐款给南方邦联,夫家要捐款给北方联邦,这不是笑话吗?! 菲利普也认为这中事情很荒唐,可这就是现实。 “那些本该都是我的钱。”约瑟芬好生气啊。如果你只有1万美元,捐个1000美元,她觉得那不算什么;但如果你有100万美元,需要捐出10万,那就是很大一笔钱啦! “别为了钱的事情恼火。”菲利普轻描淡写的说:“钱总归是要花出去的,不是花在这儿,就是花在那儿。现在,你的父母和哥哥都离开了那个火||药桶,这可算是如了你的愿。至于钱财,失去了可以再赚。” 这人可真是看得通透,也很理智。“我希望能有很多很多钱。” “只要把将来给我们的长子的财产留下来,你想花多少钱都行。” “我喜欢钱,但不一定喜欢花钱。” “嗯?是吗?”菲利普觉得很有趣的说:“可是赚了钱不花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道。我喜欢宝石,可宝石总归是冷冰冰的石头,有一些就够了,遇到什么要命的事情总不能拿宝石付账吧?不识货的人见到宝石还以为是玻璃呢!” “你在抱怨我给你的‘玻璃’不够多吗?” “不是!不过你要是想送给我珠宝,我还是会很高兴的收下的。” 他笑着轻弹了一下她脸颊,“我懂了。” 她其实也不差钱,菲利普负责所有家用开支,结婚第二天便将2万美元年金给了她,美元的购买力之高,纽约的亡命之徒杀死一个人只需要10美元,2万美元她只是日常生活的话根本用不完,就别说实际她的所有开支全都是丈夫支付,这2万年金她其实可以全部 省下来。 巴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远在异国的罗毕拉德一家除了从报纸上关心一下美国的紧张局势,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约瑟芬身上。 约瑟芬要开始准备婴儿房了,巴黎的泰伦特宅只有两层,占地面积大,卧室都在二楼,主卧客房有六间,挑了中间一间做儿童房,要距离维克多的房间远一点,以免晚上孩子吵到哥哥。也不能距离主卧太近,总要隔几个房间。 还要开始招聘奶妈保姆,有钱人家的太太是不兴自己喂母乳的,都是奶妈喂养孩子,一个不够招两个。 孩子还没有出生,婴儿衣服已经准备了几大箱子,从小婴儿到幼儿期,足够穿到2岁。 查尔斯这个舅舅亲自去家具店里挑了一张儿童床,送给即将出生的外甥。 约翰给了她今年的年金,又将巴黎郊外的一处别墅送给女儿。那间别墅是当初他和爱弥儿在巴黎新婚的时候住过的,如今住着爱弥儿的姐姐一家。菲利普和查尔斯带着维克多去看了别墅,说别墅是挺好的,就在塞纳河边上,只是姨妈一家有点糟心。姨妈已经过世,两个表姐也已经出嫁,姨父和两个表兄弟住在别墅里。 爱弥儿家是破落伯爵,因为不是拿破仑一世的亲信,皇帝登基后备受打压,渐渐只剩爵位,封地几乎都没了,所以日常经济窘迫,到了最后一代伯爵时代,连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爱弥儿嫁给了美国暴发户算是“下嫁”,爱洛依丝嫁给了一个新贵男爵,也算是下嫁了。 只是这个男爵非常的不讲究,啃完了妻子娘家的那一点财产,继承了伯爵的爵位,住在姨妹的别墅里。 表兄弟里大的那个今年24岁了,不怎么长进;小的那个叫爱弥尔,今年18岁,倒是出人意料的长得清俊柔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少年,倒像是约瑟芬的亲弟弟。 爱弥尔跟姨妈同名,可见爱弥儿跟姐姐的关系是不错的,也最喜欢这个小外甥,便要查尔斯带爱弥尔过来小住。 约瑟芬觉得老爹做事很有意思,多半是想要甩掉这个鸡肋房产,想要菲利普出手。他碍着爱弥儿的情分,不好直接跟弗兰克·德·博尔顿撕破脸。 菲利普并不在意这么一处别墅,但也没有一直借给亲戚住的道理,博尔顿一家住在别墅了有十几年了,爱洛依丝已经去世,罗毕拉德家跟博尔顿家的联系也基本就没有了。 “博尔顿怎么样我不在意,就是你要是把他一家赶出去,他们也只能 出去租房子住。博尔顿是死是活我不关心,就是爱弥尔有点可怜。”约瑟芬对这位好吃懒做坐吃山空的姨父印象很不好,依她看来,一个男人只要不笨,总能想办法赚钱。爱洛依丝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瞎了眼了,看上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他该去上个大学。家产和爵位没他的份,他最好能有个养活自己的职业。”菲利普很公允的说。 她也赞同,“是该去上大学,父亲应该愿意为他支付学费。” 这个话题很快告一段落。 维克多这段时间住在祖母家,家里现在只有他们二人,菲利普便让人将楼顶露台装饰起来,搭了一顶土耳其式的羊皮帐篷,帐篷里布置的舒适又别致,带她在露台上消磨时间。 帐篷顶下挂着彩色玻璃的灯具,点着蜡烛;环着帐篷的底部摆放着成束的白玫瑰,散发出玫瑰的淡淡香气。帐篷底部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摆放许多大小不一的靠枕,约瑟芬闲适的倚在靠枕上。 菲利普斜倚在她身前,她一伸手便能碰到他脑袋。 预产期在5月底6月初,现在是4月底,她如今的腹围已经很可观,行动不便,不太愿意走动。但为了能够顺产,还是每天会在花园里绕圈走上1小时。菲利普尽量每天回家陪她绕圈,同她说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俱乐部里有些什么人,绅士俱乐部里有些人很有意思,蠢人不多,但还是有可笑的蠢货。 第43章 黑斯汀斯家的亲戚没有来找她,巴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别人只知道她是“泰伦特太太”而不是“黑斯汀斯太太”或“罗毕拉德小姐”,被前夫家的亲戚打听到的概率不大。 菲利普昨天还在问,维克多的祖父和祖母还健在吗?心机男,侧面想打听黑斯汀斯。 男人那可笑的妒忌心! 要说他有什么缺点,就是那异乎寻常的妒忌心,居然妒忌一个死掉的人,总是想打听那个倒霉蛋的事情,还总是隐晦的想要她承认他比黑斯汀斯好。 从身高、相貌到床上技术,都想获得更好的评价。 男人啊!就是幼稚的男孩! 她一旦明白他是想听她说他样样、件件都比黑斯汀斯好,就决定不能惯着他,假装听不懂,压根不正面回答他。 维克多这个孩子已经不怎么记得一年多以前见过的亲戚了,他现在过得快乐得很!舅舅继父常带他出去跑马,还教他下棋、打牌,他很喜欢下棋,能够耐着性子去看有关下棋和扑克牌的书,是个很讲究技术的小棋手、小牌手,虽然都还是刚入门阶段,但兴趣浓厚得很。 还喜欢看书,他早熟的性子能让他愿意静下来看书,当然太深的书他的知识水平还看不懂,这时代的绝大部分小说讲的故事也不太适合他看,但已经有专门写给孩子看的童话故事了,欧洲传统富裕人家的教育是孩子临睡前给他们读睡前故事,这是亲子时间以及最初的文学教育。 这一年多她意识到孩子需要父母的爱,稍微意识到自己以前忽略了孩子的心理,现在愿意花点时间为他念睡前故事了。 要说小孩子也很好哄,就跟小猫小狗似的,对他好一点他就会爱你爱得小嘴甜甜,离不开你。 还真是很有成就感呢。 菲利普不由分说将维克多置于自己的保护范围,这一点也很可爱。 她手里玩着他头发,他有一头浓密柔顺的深金棕色短发,是个很爱美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男人,审美也很不错,有极好的卫生习惯,除了有几颗牙齿不太整齐之外,外型无可挑剔。 “想过我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吗?”他忽然问。 “想过,如果是男孩的话,我希望他长得像你。你很好看,我们的孩子也一定是个漂亮孩子。” “哎呀!”他轻呼,“我倒是希望他能像你。要我说,我们应该有个极漂亮的女儿,可我又想,要是我们 的女儿长大了,我又舍不得她嫁给别人,这么一看,还是男孩好一点。” 约瑟芬很想笑的,这还没有女儿就开始操着岳父的心是闹哪样? 他有些傻乎乎的话倒让人愈发觉得他可爱。 “女孩子生来不易,我是喜欢女孩,但我不知道她会长成什么性子,会担心将来她过的不好。” 他扭头看她,“我原本以为你不喜欢孩子。” “你是觉得我对维克多不够亲近吗?我生他的时候还是孩子,我不懂要怎么跟一个小小的孩子相处。” 他握住她的手,亲吻她手背,“维克多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他。”他说的很自然,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她便觉得这种生活真是舒畅极了! 美国的重磅消息终于在5月初传到了欧洲:开战了! 4月12日,第一枪在查尔斯顿的萨姆特要塞打响,南部邦联的的军队向北方政府军队控制的萨姆特要塞进攻,美国内战正式开始。 两个姑姑的信随后也到了巴黎,胆小的波琳姑妈吓坏了,尤拉莉担忧的问是否要将孩子们送到法国来。几天后,最后一艘从萨凡纳港口开往欧洲大陆的客船停到了英国的南安普敦港口,查尔斯去南安普敦接回了三个表弟表妹。 爱丽丝是长女,12岁;奥利弗是长子,10岁,索兰吉是最小的孩子,8岁。 尤拉莉姑妈倒是很麻利的做了决定,查尔斯顿港口在开战后实际已经被北方海军封港,于是她送孩子们到萨凡纳,让几个忠心黑仆人送他们上船。 孩子们都还年幼,也轮不到只有10岁的奥利弗参军。尤拉莉的丈夫在开战当天便加入了军队,可也没拦着妻子送走孩子。他是不认为南方会输,但一旦开战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让孩子们去欧洲大陆就当旅游了。 孩子们带来了亲戚朋友们的信件,还有一位意外的客人:瑞德·巴特勒。 巴特勒十分热心,护送尤拉莉和孩子们到了萨凡纳,打听到北方海军即将封锁萨凡纳港口,赶紧赶着最后一个航班,亲自送了孩子们过来。 尤拉莉跟巴特勒太太是忘年闺蜜,对瑞德倒是很放心,黑仆人虽然忠心,但到底不是白人,也没有去过欧洲的经验。直航法国勒阿弗尔港的客船已经没有了,只剩前往英国的客船,尤拉莉本来一直担忧孩子们年纪太小,在从英国到法国的途中出事了怎么办? 如今有了 瑞德,她是真的不用犯愁了。 她在写给哥哥的信中猛夸了瑞德一通,说多亏有他。 瑞德正在跟约翰说着查尔斯顿与萨凡纳的情况,“咱们邦联的军队倒是兵强马壮,也有许多认识的先生们都参加了军队,他们都觉得这场战争用不了两周便能结束。”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客船到了南安普敦,他带着三个孩子暂时住在港口附近,写信给巴黎,问是他送孩子们过去,还是罗毕拉德家来人接他们。 约翰接到信,便叫查尔斯连夜去勒阿弗尔,英吉利海峡每天都有来往两国的客船,第二天晚上便到了南安普敦。 约瑟芬很意外瑞德没有留在美国,瑞德应该是在北方封锁南方海岸之后弄了几条船走私,这才暴富成了有钱人,原著里对此没有说的太清楚,但瑞德肯定是发的“国难财”,快速积累了财富。 菲利普很机智的不让她出门,约翰和爱弥儿带着维克多和三个孩子来见她,瑞德也跟着来见见泰伦特太太,只是菲利普借口说她不舒服,硬是没让他见到约瑟芬。 爱弥儿带了四个孩子上楼看望她,尤拉莉的三个孩子都有些惶惶然,十分担忧留在查尔斯顿的父母。 她现在腹围已经很可观,行动不便,爱弥儿说了些美国的事情,便问她觉得怎么样。预产期临近,孩子随时都会出生,早几天晚几天是常事。 “没什么异样,我看还有几天。你们那儿住得下吗?叫维克多回来住吧。”因为预产期近了,爱弥儿叫维克多一直住在他们家,要一直住到新生儿满三个月才让他搬回来。维克多再早熟沉稳,也只是个6岁的孩子,活泼好动,爱弥儿怕他不小心碰撞到约瑟芬。 “住得下,奥利弗跟维克多住在一起,爱丽丝和索兰吉住一个房间。” 那也行。那边的房子是5间卧室,也是极大的建筑面积。当时买下的时候倒不是想着会有其他人来住,只是菲利普这个有钱人喜欢什么都买大的。 “这次要谢谢瑞德……我是说,巴特勒先生。” 爱弥儿便先打发了孩子们,让詹金斯太太带孩子们去吃东西。 等孩子们走了,她才说:“我看你最好不要提他,菲利普不愿让你提到他,更别说见他。他把瑞德拦在下面,说你不舒服,我看瑞德只怕很难再见到你了。” 这狗男人的地盘意识还真强! “不见便不见吧。他怎么不将他 的母亲和妹妹送出来?” 爱弥儿摇摇头,“尤拉莉信里说了,她们都不觉得南方会战败……我真担心,家里没个人在,北方佬要是打进萨凡纳,我看我们家里就会全完了。” 家里是留了仆人看家,但一旦打进城里,只怕那些黑人就会跑了。没人看守的房子很快就会被人抢光,她担忧的想着保险箱里的黄金,保险箱藏的很隐秘,但也不能保证不会被人发现。保险箱再重,能搬进来也就能搬出去。 唉!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烦忧,战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的娘家经历过拿破仑战争,很知道战争到底是什么德性;老罗毕拉德是拿破仑军队里的军人,也常对儿子说到当年的情况,罗毕拉德夫妇都明白战争是多么可怕,没有人能抵挡战争带来的破坏。 “房子毁坏了可以重新修建,黄金和钱没有了也没什么关系,人没事就行。”约瑟芬安慰母亲。他们到法国来也是带了一大笔钱的,美国的财产损失也就是搬不走的萨凡纳老家和几个农场了。黑奴问题他们都还没有想到,是因为都不认为南方会输。约翰甚至早已交代妹夫,要是有需要出钱的地方,可以代他捐款或是认捐。 老约翰的思想觉悟也是很高了。 约瑟芬能够理解父亲的想法和做法,约翰是大奴隶主,他明白自己的财富是怎么得来的,所以约翰从来没有旗帜鲜明的反对过奴隶制。 第44章 约翰觉得年轻的巴特勒肯跑这么一趟真是热情感人,也明白巴特勒一半是看着尤拉莉和巴特勒太太的友情的份上,另一半恐怕还是看在约瑟芬的份上。有点担心菲利普会不高兴,但巴特勒说实话也没有做什么不体面的事情,菲利普就是再不高兴,也只是不让巴特勒去见约瑟芬而已。 要说他这个做父亲的确实很骄傲有个美丽的女儿,可也确实让他这个父亲操碎了心。女儿太温顺了担心她将来被人欺负,脾气太坏又要担心将来跟丈夫争吵不休。 现在看来,他倒是多虑了。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菲利普应付巴特勒。单从外貌来看,两个男人长得都很仪表堂堂,但巴特勒看上去怎么都像个海盗而多过像个绅士,菲利普则是英俊得无可挑剔。这可不是他因为约瑟芬的缘故看菲利普特别顺眼,菲利普的脸长得实在好看,是一张十分诚恳又正直的脸,很容易产生好感。 两个人都是长兄,下面都有弟妹,但菲利普这个长兄明显更负责任,为弟妹做了一个好榜样,行为端正,至少他们住在波士顿和纽约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菲利普有什么不雅的过往,顶多就是爱好打牌,绅士们本来就应该打一手好牌,也允许在牌桌上小赌怡情,只要不是一掷千金的豪赌,那都不算个事,反而会被当成真绅士必修。 至于巴特勒,听说他牌技也好得不行,有一段时间竟然以在牌桌上赢来的钱为生——这一点约翰倒是蛮同情他的,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身无分文被老爹赶出家门,要他怎么生活下去呢?在牌桌上赢钱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他听尤拉莉说,巴特勒太太有几次偷偷跑出来看望儿子,给他塞钱,回去后总会被老巴特勒怒骂。巴特勒听说之后,便不要母亲再给他钱。 唉,要说这个巴特勒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当然,他是以外人的眼光来衡量的,跟他无关他自然会放低标准,不那么严苛。可要是这小子想娶他的宝贝女儿,那就远远不够格了。 菲利普询问了许多查尔斯顿与萨凡纳的情况,开战当天,瑞德并不在查尔斯顿,而在亚特兰大的克莱顿县,他新近认识了一位威尔克斯先生,当天正是应邀到威尔克斯家的十二橡树庄园做客。 塔拉庄园便在克莱顿县,是威尔克斯家的邻居,他在那里见到了奥哈拉家的三姐妹。斯嘉丽如今出落的美丽娇俏;苏伦稍逊一点,但也是个可爱的姑娘;卡琳也长大了,是个文雅又纯真的好小姐。 约翰便问:“你见到奥哈拉太太了吗?” “抱歉,我没能见到奥哈拉太太。”瑞德向约翰微微颔首,“听说他家的监工刚被赶走,奥哈拉太太留在家里对账本。倒是见到了奥哈拉先生,他问我他的女儿们是不是可爱极了。” 约翰奇怪杰拉德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们之前应该从没有见过。 瑞德很快便说:“奥哈拉先生午餐的时候喝了一些酒,那天有些乱,我说了一些不怎么动听的话,有人想要跟我好好干上一架,所以后来我躲起来了。”他微微蹙眉,但脸上神情又好像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因而颇有些玩味的微笑了一下。 菲利普又问了一些海港封锁的情况。 “不好,很不好。”瑞德摇头,“封锁海港,棉花便运不出去了,今年恐怕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南方绝大部分地产都是要出口到欧洲大陆的,棉花、烟草是其中最大的两宗,这下子封了海港,进不来出不去,今年的棉花出口必定大受影响。 菲利普沉思着。他听闻美国的海军其实很不像样,现在拿不出多少艘军舰执行封锁海港的任务,顶多封掉查尔斯顿和萨凡纳的主要港口,但不太可能现在就能严密封锁,南方的船只很多,绝大多数是货船,是那些做进出口生意的船运公司的货船。货船虽然没有抵挡军舰的能力,但那么多船,北方海军实际根本封锁不住。要说现在南方还没有感受到战争的威力,那是因为刚开战没多久,物资还很丰富,但如果这场战争到年底还没有打完,那就会进入艰苦的拉锯战,到时候其实不管南方还是北方,物资匮乏是一定的。 这个时候做什么生意呢?南方做粮食生意,北方只要不是节节败退的一方,那就还是奢侈品生意。 不过这事现在不能告诉南方老爷罗毕拉德,和这个一看就很精明的南方叛逆巴特勒。 瑞德死皮赖脸待了大半天,还是没能见到约瑟芬,晚餐她也没下来吃,说是没胃口,菲利普叫来厨娘,让她做太太喜欢吃的食物。 瑞德虽然心里暗自嘲笑这个泰伦特故意在他面前表示对约瑟芬的喜爱和了解,也还是成功的被他气到,再次懊恼起来,恼恨自己不够坚定。她从小到大只要不是面对巴特勒老爹,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了。他自诩脑子聪明,查尔斯顿可没几个同龄人去上西点呢,要是他愿意,当然可以老老实实在西点待到毕业;玩牌是一把好手,从查尔斯顿到萨凡纳到亚特兰大,没几个人能赢他,但他为什么居然没有赢到约瑟芬呢? 他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他实在不太能忍受这次失败,想着或许是约瑟芬还不知道他的好处。这个泰伦特有什么意思呢?他能了解约瑟芬不像表面表现的是个“淑女”吗?或者,他能听懂约瑟芬的话吗? 他悻悻然,想着约瑟芬即将生下泰伦特的孩子,将来跟他会有几个孩子呢? 一旦想到这个,他便忽然脸色一变,心里一慌,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确实有一点是因为尤拉莉才愿意接受她的托付,将孩子们送来法国,但也是为了想见见约瑟芬,这几个月来他念念不忘那个对他视而不见的南方美人,还偷偷找罗毕拉德家的黑仆人弄到了约瑟芬的照片——她有很多照片,少个几张大概都不会注意到——黑白的照片无法完全展现她的容光,他已经熟悉她脸上每一个部位,熟悉她纤细的腰身,和裙子上每一条褶皱。 照片中的约瑟芬闲适的坐在沙发上,大大的卷边帽子下是一张精巧的小脸,她脸上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微笑,看着你,像是看到你的心里去。 他不明白她是故意摆出这么一幅姿势的,只知道若是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是自己的话,该是一件多美的事情! 他以前因为明白男人想得到身体上的愉悦很容易,对除了自己母亲和妹妹之外的女性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之意,又非常自傲,觉得没有什么女人配得上他、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但其实他也并不明白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儿的妻子,直到他见到约瑟芬。 他爱她。 他想明白这一点后吃惊非小。 瑞德·巴特勒一直逗留在巴黎,大概每隔一天就要来泰伦特宅拜访。 菲利普不拒绝他的来访,只是从不让他见约瑟芬。 这事搞得爱弥儿很是心烦,“这个瑞德到底什么意思呢?菲利普不过是不好直接赶他走,他要是个真正的绅士就该别来了。” “母亲,别为了这个烦恼,让菲利普烦恼去吧。”约瑟芬开玩笑的说:“要让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个多么受欢迎的女人。” 爱弥儿嗔怪的说:“别瞎说。被不合时宜的男人喜欢根本不是什么好事,那个瑞德本来就不合适,我的女儿不可能嫁给那种男人。” 瞧呀,约瑟芬心想,瑞德这家伙真可怜。如果只是一个偶尔来访的客人,爱弥儿和约翰都对瑞德·巴特勒没有意见,但一个没什么好名声的男人根本不会被靠谱的父母考 虑成为女婿人选,要不是内战、要不是斯嘉丽之后两次成为寡妇,瑞德根本不可能娶到斯嘉丽。 哎,听说斯嘉丽嫁给梅兰妮·汉密尔顿的哥哥查尔斯,尤拉莉在萨凡纳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匆匆在信里写了这个震撼消息,这种“战前婚姻”在下南部多不胜数,男孩子们斗志昂扬为了州权参加军队,誓要几周之内就把北方佬赶回去,女孩子们匆匆接受求婚,在短短几周之内就成了“太太”。 斯嘉丽才刚满16岁呢! 她把话题岔开,说到塔拉的表妹们,“斯嘉丽喜欢那个汉密尔顿吗?” “没听过,我倒是听爱伦说,斯嘉丽喜欢上了十二橡树的艾希礼。不过艾希礼是要娶他的表妹梅兰妮了。你看看,斯嘉丽这个坏脾气的孩子,她嫁不成艾希礼,也一定要跟他做亲戚。”爱弥儿摇摇头,不赞同的说:“我觉得这样不好,这一点不像她的母亲,当年爱伦是一怒之下嫁去了塔拉,十几年来没有提过那个新奥尔良的菲利普。” “她将来会后悔的。”约瑟芬断言。 第45章 爱弥儿很是同意:“她肯定会后悔的。” 查尔斯顿和萨凡纳的港口都被封锁了,也就意味着下南部没法往欧洲大陆寄信了,约翰心里很是焦虑三个妹妹,担心她们被战争波及。 往波士顿寄信倒是没问题,老泰伦特太太的信每周寄到,说到战争,目前北方军队的战况不怎么样,总是输。约翰又得意起来,认为要不了多久,南方军队就能把北方佬赶过里士满,赶回华盛顿。 菲利普不以为然,但北方军队节节败退又是事实,他只能选择闭嘴。 约瑟芬奇怪的对北方军队很有信心,认为南方坚持不了几年。 “会打上几年?”菲利普奇怪的问。 “——也许吧。我知道林肯不可能投降的,他只能坚持。” “你说的对,他只能坚持,不然他就要成为让国家分裂的罪人了。”菲利普也看的很明白,身居高位的人反而有太多身不由己,作为总统,他考虑的问题就是国家层面的,非如此不可。 “你不想回去吗?” “回去?”他奇怪的问:“不是说好了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去西班牙和意大利玩吗?怎么忽然问我想不想回去。” “要你一直待在巴黎,多无聊。” “怎么会无聊呢?我现在一心等着你生下孩子,倒是你,你不怎么出去,一定闷坏了。” “唉!是很无聊,我也想早一点生下他,希望他最好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预产期临近,约瑟芬的腿浮肿起来,脾气变坏了。他不愿跟她争吵,虽然明知她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无理取闹,于是约瑟芬只要露出想发火的意思,他就很机智的换个话题。 爱弥儿很委婉的说请他体谅一个孕妇的坏脾气。 他当然可以体谅,并且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 到了预产期那天,约瑟芬的肚皮没有什么动静。 爱弥儿有点着急。过了几天,约翰也开始着急了。 菲利普每天早上派人去接产科医生,医生说推迟个一周是很正常的,但如果推迟了十天,恐怕不会太好。 不过幸而,过了预产期刚一周,这天清晨,约瑟芬开始阵痛了。 因为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第二次生产过程很顺利。 在楼下准备了一间专门的产房,爱弥儿看着阵痛的时间,叫仆人送约瑟芬去了产房。她没让菲利普 进产房,说男人不要进产房。她不是觉得男人不该陪着妻子待产,只是认为女人生孩子血腥味很重,而且会满头大汗,再美的美人也不会好看在哪里。她宁愿菲利普只记住约瑟芬的美丽面容,而不是生孩子的时候扭曲的面容。 约瑟芬并不知道母亲是这么一个想法,她只是单纯觉得男人又不能帮她生孩子,要他在身边屁用都没有,说不定还会见了血吓晕过去呢! 菲利普焦急的等待在产房门外,一直都来走去,快把地板磨掉一层。 约翰也很焦急,但还是假装淡定,说哪个女人还不生几个孩子呢,非得拉着女婿去下棋了,只是两个人的棋艺此时全都大降,惨不忍睹,走错了步数也没人在意。 菲利普傻乎乎的问为什么约瑟芬都不喊叫的,他听说女人生孩子总会哭喊的很吓人。约翰压根回答不上来。 下午三点多,一阵新生儿微弱的啼哭声响起。 菲利普此时正在走廊上,一听婴儿的哭声,顿时愣住了。 曼妮很快推门出来,满脸笑容,“恭喜先生,太太生了一位小姐。” 是个女孩。 菲利普仍然一脸呆怔。 约翰猛地在他肩头一拍,“还不快去看看她。” 他这才恍然回神,匆匆进了产房。 产房里一股儿浓郁的血腥味。 “约瑟芬。”他轻声说,似乎怕惊到了床上精疲力尽的女人。 约瑟芬很累,又很困,闭着眼睛,几乎睡去。 爱弥儿已经让女仆给她换了睡衣,洗了脸。她的金色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湿漉漉的。 女仆忙着打开窗户透气,屋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 女仆抱走换下来的血污床单,房间里的气味这才好了一点。 “约瑟芬。”他轻声喊她名字,握住她的手,吻她手背。 她迷迷糊糊的说:“是男孩吗?” “是个女孩。” 爱弥儿将一个小襁褓放在她身边,他好奇的看着那个脸上还带着一丝血污的小婴儿,那么小,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像个小猴子。 “女孩……”约瑟芬舔了舔嘴唇,“你喜欢女孩吗?” “喜欢,很喜欢。” “让我睡觉。我想睡觉。”她声音低下去,越来越低。 爱弥儿又抱起孩子 ,对女仆说:“去给小姐准备温水洗个澡。菲利普。” 他似乎不懂爱弥儿喊他做什么。 “让她休息。” 他恍然,忙站起来。 但又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谢谢你,我的爱。” 小婴儿真小啊。 菲利普惊叹着,跟查尔斯轮流小心翼翼的抱了抱孩子。 他的孩子。 要说今天之前他对自己的孩子实际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他见到维克多的时候,维克多已经是5岁的男孩,他也没有关注过亲戚家的小婴儿,只觉得他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小!这么软! 他简直不敢抱她。 爱弥儿为小辛西娅清洗过身体、小脸,重新包裹在一块干净的襁褓里。小婴儿的小脸现在干净了,脸真小啊,甚至不比他的拳头大。 一个软软的、小小的、极为柔弱的小东西。 有一点稀疏的头发,金色的,细细软软的头发。 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耳朵,什么都小小的。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身为父亲的责任感,这么一个小家伙可真可爱呀!一想到将来这个小家伙会完全信任他、依赖他,他便非常明白的认识到他肩头的责任。 小辛西娅睡着了,睡的时间很短,很快醒了,哭了,哭声从刚出生的细弱变得洪亮,他一开始吓了一跳,傻乎乎的问她为什么哭了。 爱弥儿笑着说:“她饿了。不过现在最好喂一点清水。”喊来女仆,用滴管给新生儿喂了一些水喝。 仆人一直在忙碌,女仆又给约瑟芬换了睡裙和床单,她还在睡觉,只是出了一身汗,爱弥儿说约瑟芬最不喜欢出汗,而且睡在汗湿的床单上对产妇的身体不好。 洗衣妇洗了好几床床单。 仆人去接来了奶妈。 接生的医生送回去。 刚出生的小婴儿并不需要立即喂奶,要让他先吐出出生过程中可能误喝下去的羊水,最好等到开始拉便便再开始喂奶。 但这些不需要告诉孩子的父亲,爱弥儿将抚养孩子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菲利普吃过晚餐又去了产房,约瑟芬还没睡醒,房间里的气味散去大半,现在血腥味没有那么浓郁了,还摆放了一些鲜花。 他在床边坐了快有1个小时,后来困了,回了楼上 卧室睡觉。 睡到凌晨,女仆来敲门,说太太醒了,想见他。 约瑟芬要水洗了澡洗了头发,正让女仆给她擦干头发。 菲利普下楼的时候,厨房里刚给太太做了一些吃的,太太饿了。 约瑟芬觉得自己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羊,于是要了一只羊腿,但没吃几口又吃不下去了。 “我饿了。”她抬头看他,“你要吃点吗?” “你怎么样?” “应该还好吧。你看过孩子了吗?” “看过了,她很好。” 他仔细看她:似乎没有什么分别,她还是极为美丽的,只是神情有些憔悴,但这反而没有折损她的美貌,而只是令她显得更为柔弱了,需要他的保护。 “生孩子真累,我想我得过几年才会考虑还要不要生孩子。” 他没说话。他是想要个男孩,将来好继承家产,但女孩也挺好,女孩也同样可以继承家产,再说他们都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其他孩子。 过了一会儿,他回答:“现在不说这个。我只关心你,你觉得还好吗?昨天我担心极了,就怕你……或者孩子。” 他勉强一笑。 生孩子结果母子双亡不是什么偶然事件,反而还很常见,他平时不注意这些新闻,但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就像约翰说的,哪个女人不生几个孩子呢?可是谁也不会乐意生孩子结果送了命。 唉!这么一想,他又无比心疼,不愿意她总是在生孩子。 “我想我没事,明天晚上,噢,今天晚上我就能回去了。我让女仆给你准备了客房,你要去客房住几周。” 菲利普震惊,“什么?” 她蹙眉,“怎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孩子出生后我的脾气不会很好,最好分房几周。” 他连忙回忆,“我不记得了。”因为快到预产期,他们之间的亲密日常已经停了快有两个月,他还以为生下孩子之后就能很快恢复之前的快乐时光呢。 “只是几周,你总不至于这几周都无法忍受吧。”她平静的问,语气非常淡定。 他不情愿的说:“好吧,如果你希望的话。” 第46章 小婴儿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几天后便从红彤彤皱巴巴的小怪物变成了皮肤白白的小宝贝。 胃口很好,吃的多睡的多,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约瑟芬不怎么去看孩子,小维克多倒是对小妹妹非常感兴趣,每天跟着祖母过来,可以安安静静的待在妹妹的摇篮旁边,好奇的打量她。 “她怎么这么小啊!” 或者“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或是“她又哭啦!” 令人忍俊不禁。 新手爸爸菲利普很爱长女,每天去看好几次孩子,欣喜于小婴儿的一点点变化。孩子现在还看不出来像谁,小脸蛋圆鼓鼓的,一双大大的漂亮的蓝眼睛,说像约瑟芬也可以,说像菲利普也可以。 爱弥儿坚持说小宝贝很像约瑟芬小时候,将来长大了也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可把菲利普美坏了。 约瑟芬故意说:“她再漂亮也不会比我更好看了。” 菲利普便亲亲热热的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别这么说我们的女儿。”他怀里小心的抱着小辛西娅,还挺有父亲的样子。 约瑟芬自己不怎么抱孩子,却时常要他去抱孩子。他听詹金斯太太说,约瑟芬生下维克多之后也不怎么抱他,大概她是不耐烦听到小孩子的哭声。维克多小时候哭声不怎么响亮,不像个男孩,小辛西娅的哭声又太洪亮了一点。 爱弥儿也一口断定,辛西娅将来会是个脾气很坏的小女孩,就像约瑟芬小时候。 菲利普不信,约瑟芬温柔可爱,怎么可能曾经是个坏脾气的小女孩呢?又很自得的说,他的女儿有任性的权利,他要给她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要把她宠得像个公主。 瑞德·巴特勒来看过一次小泰伦特小姐,菲利普骄傲的以胜利者的姿态邀请他参加辛西娅的洗礼仪式,结果瑞德当即表示,他不日即将返回美国,很遗憾不能参加洗礼仪式啦。 菲利普假惺惺对约瑟芬说:“我原本以为巴特勒先生能留下来参加洗礼仪式呢。” “你是真的希望他去参加洗礼仪式吗?” “他留到现在难道不是为了想见你吗?洗礼仪式上就会看见你了。” “虚伪的男人!” “他是为了你才来欧洲的,我不能不小心他。我的太太,你心里难道不为他的爱情所感动吗?” “要是我 为每一个爱我的男人感动,我就不用做别的事情了。”她自得的说:“我不能拦阻别人爱我,你不要为此太显得妒忌了。” “我妒忌?谁?巴特勒吗?我怎么可能妒忌他!” “或者傲慢。那是因为他是失败者,不是吗?” 菲利普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说:“对,他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失败者。” 辛西娅出生两周后,在巴黎郊外一家罕有的新教教堂进行了洗礼仪式,孩子的全名为辛西娅·阿瑟莉娜·泰伦特。 祖母老泰伦特太太现在每一封信都在问他们什么时候返回美国,她迫切想见到自己的孙女。菲利普回信说孩子还太小,要在船上度过半个多月,恐怕她受不了,至少要等到辛西娅1岁之后,他们才会考虑回去。 辛西娅满月之后,泰伦特夫妇将辛西娅留在巴黎,两个人出发去继续他们被迫中断的蜜月旅行了。 约翰·罗毕拉德心系三个妹妹,写信给波士顿的老泰伦特太太,问她能不能派人去查尔斯顿或是萨凡纳打听一下他的妹妹们的消息。4个月后,约翰收到了妹妹们的来信。 瑞德·巴特勒偷偷潜回了查尔斯顿,本想把他的母亲和妹妹带到纽约去,奈何老巴特勒是个死脑筋,坚决不许妻子女儿跟家里的不肖子去北方,差点开枪打死长子。瑞德只好去见尤拉莉,拜托尤拉莉照看巴特勒太太和妹妹罗斯玛丽。 又跟尤拉莉说了她的三个孩子在舅舅家过的很好,约瑟芬生了一个女儿,起名叫辛西娅,是个可爱的小宝贝。罗毕拉德先生想念妹妹们,所以请太太给哥哥写信,他会找机会送去巴黎。 又去见了波琳。波琳和丈夫凯里住在查尔斯顿郊外,凯里也参加了军队,不过因为年纪大了一些,现在还是预备役,不过看来,也快要上前线了。 又跑去塔拉庄园,请奥哈拉太太给哥哥写信,非常意外的得知斯嘉丽成了寡妇,还怀了孩子,住回了塔拉。 爱伦整日为长女烦忧,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来人说巴特勒弄了一条船,来往于查尔斯顿和纽约之间,所以现在被称为“巴特勒船长”。美国的战况现在是北方军队一直败退,都快要退到华盛顿了,形势一片大好。 约翰认为这场战争最多年底就该结束了,很乐观的请妹妹们不要焦虑,各自安顿好家里就行。又请尤拉莉去萨凡纳罗毕拉德宅看看情况,看看那些黑人是不是都跑了。家里三个妹妹,波琳 虽然是长女,但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懂得不多,也指望不上;爱伦从小倒是最聪明能干,只是脾气又太倔强,所以才会狠心嫁去遥远的亚特兰大;尤拉莉各方面都是最适中的一个,有事找尤拉莉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让三个外甥给父母写信,一并带回去。 多亏了巴特勒,三个妹妹的信总是能送出来,多则2个月,少则2、3周。法国的报纸上也一直追踪报道美国的战况,南方军队捷报频频,也有败仗,但总的来说,战况对南方有利。 约瑟芬与菲利普到了意大利。 意大利此时还没有统一,撒丁王国的国王维克托伊曼纽尔二世在1861年3月宣布重建意大利王国,建都佛罗伦萨。只是此时意大利还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境内很多地区仍然是奥地利帝国的飞地。 他们乘坐火车,先到了米兰,米兰拥有许多地标建筑,住在酒店里,优哉游哉的玩了2、3个月,8月盛夏的时候到了威尼斯,威尼斯目前仍然是奥地利的势力范围。 在威尼斯一直住到11月,前往罗马,圣诞节在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凑了热闹,围观了教皇的圣诞节仪式。罗马是天主教的中心,菲利普是个新教徒,也不妨碍他进天主教堂。 在罗马逗留到2月初,然后去了佛罗伦萨。 佛罗伦萨作为目前意大利王国的首都、文艺复兴时期的发源地,拥有无数著名建筑,其中美第奇家族居住多年的美第奇宫一定要去看看,还有许许多多留下文艺复兴时期著名和不著名画家的画作的大小教堂。 爱弥儿给在外地旅行的女儿寄去了辛西娅的照片,小孩子一个月不见都长大很多,不到1岁就会走路了;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说的第一个词是“哥哥”,可把维克多高兴坏了。 菲利普想念女儿,于是在1862年的5月底,辛西娅年满1岁的时候,带约瑟芬回了巴黎。 美国的内战还没有结束,约翰现在终于认为这场战争可能并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会很快结束了。 他认真的跟儿子、女婿商量是否要回国的问题。 查尔斯和菲利普都认为暂时不能回去。 “我看,还是等战争结束了再回去,现在北方军队将海港封锁的越来越严密了。”查尔斯摇摇头,“瑞德现在很难送信过来,说明战事很紧张。” “我听说现在有人从英国运送药物和枪支子弹去查尔斯顿,”菲利普想着他得到 的消息,“他们能从下南部运出棉花,换回其他物品。” 这就是发国难财,约瑟芬想着瑞德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当倒爷的,这种生意倒是很适合瑞德,但不适合菲利普,菲利普就是要做战争生意,也一定正经八百的跟北方政府和军队做生意。 “这种生意太危险了,要是被北方军队抓到怎么办?”爱弥儿担心的问。 “可能会被绞死吧。”查尔斯说。 爱弥儿担忧的叹气,“巴特勒是不是做的就是这种生意?” “我想是的。我很佩服他的胆量,但这种生意我做不来。”查尔斯摇摇头。“而且,一旦别人知道他是靠这个发财的,准会狠狠骂他!” “我看他倒是很懂抓住机会,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适合做这种绅士们都不肯做的生意。”约瑟芬赞赏的说。 菲利普倒是钦佩瑞德·巴特勒的坚持。巴特勒愿意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为罗毕拉德家兄妹送信,自然是因为约瑟芬的缘故,就是有一部分因为尤拉莉,但肯定也微乎其微。 他不禁想着自己多半是不会为一个追求不到的女人花费相同的时间和精力的,要是为约瑟芬,他是可以去做,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没法追求到约瑟芬,所以这个假设不存在。 但他不能放任那个巴特勒借此在罗毕拉德夫妇心里积累好感。他自己是不屑去做战争投机分子,但只是带几封信并不算多难的事情。他可以写信回去安排人手定时往返纽约与查尔斯顿,从波士顿或纽约到欧洲的邮轮还是正常的,他的人只需要将信带回纽约,然后将罗毕拉德家的回信送过去就行。 第47章 约瑟芬似乎也并不为巴特勒的爱情感动,这也很容易理解,她见多了献殷勤的男人,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美人是自信且自傲的,她的思维方式是“不会有人不爱我”以及“如果有人竟然不爱我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错”。 如果不是因为约瑟芬是他的妻子,他说不定还会同情一下巴特勒呢。巴特勒甚至都不能算是他的“对手”。他并不担心巴特勒会抢走约瑟芬,这种事情必须得是女人也动心了才有可能,他无法想象会有约瑟芬抛弃他投奔进巴特勒怀中的可能,但男人嘛,必须提前解决掉可能存在的危险。 他决定回国一趟,处理一些事情,安排人手,以及查看一下生意。 开战了,很多生意不免会受到影响,之前他都是让国内的合伙人或是经理人处理,现在开战一年多了,积累了一些问题不得不回去处理。 现在想回南方州不容易,但要是回波士顿或纽约根本不难,欧洲到波士顿的客船还是正常通航的。 要是约瑟芬晕船不那么吓人,他是想带约瑟芬和辛西娅一起回去的,但现在他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将妻子女儿留在法国。 查尔斯也一起回去,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 爱弥儿不想儿子回去。女婿回去没什么问题,泰伦特家不需要也不可能上前线,她很担心儿子一回去就脑子发热跑去参军了,要查尔斯发誓绝不会偷偷跑去参加南方军队,这才担忧的送他上了船。 “他非要回去干什么呢?就算农场里的黑奴都跑光了、就算家里的房子也没了,那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还在,将来总能再赚那么多钱。我真担心他出事。”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约瑟芬也很担心,毕竟“荣誉感”这种事情很难说呢。 约翰则心里矛盾。一方面他不希望儿子真的跑去参军,但另一方面,如果查尔斯真的参军了,他是会觉得很骄傲的。 他也不担心菲利普会晕了头参军。有钱人用捐款来避免上前线,这才应该是有钱人的普遍做法。内战刚开始的时候南方士绅子弟纷纷参军是为了维护南方的权益,并且还因为没人认为南方会输,而现在,有点分析能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场战争没法很快结束。 所以查尔斯要是现在加入南方军队那才叫“愚蠢”。 一个半月之后,菲利普与查尔斯的信件寄到了巴黎,一切安好,顺利到达波士顿。菲利普要查尔斯等待几天, 他找人送他回萨凡纳。菲利普自己则要查看一下生意。 查尔斯说北方城市涌入了大量黑人,华盛顿那儿的黑人尤其多,北方军队所到之处,立即无条件解放黑奴,取消了当地的奴隶制。那些黑人纷纷离开种植园和农场,往北方跑了,然后又响应北方军队的号召,拿起枪支参加军队,转身去跟他们原来的主人打仗。 北方军队里成队的“黑鬼”,甚至有专门的黑人部队呢。这是多可怕的事情! 约瑟芬想着哥哥这个南方奴隶主家的少爷确实没有什么政治觉悟。 菲利普给她的信里写了对她的思念,也思念小辛西娅,他会尽快处理好生意方面的事情,大概最晚9月底就能离开美国。 两个人的信件络绎不绝的寄到巴黎,7月底约翰便再次收到了经由纽约转寄的三个妹妹的信件。 波琳说凯利上前线了,但没打两次战役便因伤回家,伤了腿,腿跛了,除此之外幸而没有更严重的伤。 尤拉莉的丈夫亨利非常不幸,死在里士满。 爱伦的丈夫杰拉德因为年纪太大,军队不要他,他只好待在塔拉,整天喝酒。 斯嘉丽生了个男孩,名叫韦德·汉密尔顿,她去亚特兰大跟丈夫的妹妹梅兰妮和姑妈皮蒂小姐住在一起,爱伦尽量从家里送食物给斯嘉丽,但食物越来越少,就连写信的纸也不多了。 查尔斯回了萨凡纳,发现罗毕拉德家的房子还算好,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损失。黑嬷嬷一直坚守在家里,只是家里也没有什么食物了,黑嬷嬷不得不用家里一些久已不用的餐具拿出去换面粉或面包,见到少爷回家,哭哭啼啼的说幸而老爷太太小姐都在欧洲,不然这日子可过不了。 农场里的黑奴也全都跑光了,田地里的稻米去年收获了,堆在粮仓里运不出来,后来北方军队打过来,粮仓被抢光了。他雇了几个没有跑去北方的黑人,好不容易在粮仓里收了几袋稻米,送回去给黑嬷嬷。 家里的保险箱也没事,取了一些黄金出来,分别给三个姑姑家送去。只是这时候下南部物价飞涨,黄金不贬值,但家家都没有余粮。最后还是遇到了巴特勒,巴特勒给他弄了好些小麦面粉和罐头来,他将这些食物分为4份,又给三个姑姑家送去。 三个姑姑家的黑奴也都差不多跑光了,姑姑们都得自己下厨、做家务,这在两年前是不可想象的,罗毕拉德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亲自下厨房呢? 查尔斯 的最后一封信在8月底寄到巴黎,说他决定加入南方军队。 爱弥儿看到这一句就喊了一声,瘫倒在沙发上上,“我的查尔斯!”仿佛已经见到了儿子死在战场上的惨状。 约瑟芬忙拿过信,一目十行的匆匆看完,随即将信递给父亲,“查尔斯参军了。” 约翰心情纠结,担忧爱子遭遇不测。 约瑟芬写信给菲利普,请他尽量联系上查尔斯。 菲利普回信说尽量。 约瑟芬又写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菲利普回信说仍然按照之前的归期9月底出发,并附上已经买了票的船名:北极星号。 但到了10月底,一个噩耗从船运公司传出来:北极星号沉船了! 约瑟芬很冷静,先是派谢尔顿去船运公司查乘客名单,两周后,纽约船运公司将乘客名单发回来,泰伦特先生确实登船了。北极星号在该到欧洲的时候没有到达,船运公司立即派船沿着航线去找,同时要求纽约船运公司发回登船的乘客名单。 接着,11月底,老泰伦特太太的信到了,要她带着辛西娅回家,菲利普死在海上,连个尸首都没有,老泰伦特太太坚决不认为自己的长子就这么死了。 菲利普的大弟弟斯坦利的信中说,母亲并未办理菲利普的死亡证明,法律上来说,菲利普还活着,算是“失踪”,因为法律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失踪若干年后才能宣布死亡。他会帮助嫂子管理家产,请她不必忙着回国,毕竟辛西娅太小了。 小弟弟瑞恩写信说的就很尖锐了,说她要是不回来,家产就全被斯坦利弄走啦。 两个妹妹安娜贝尔和玛格丽特的信里全都是悼念、怀念长兄,也请嫂子在适当的时候带着小侄女回来。 约瑟芬心烦意乱。 她当然在意家产,那些将来都是辛西娅的,她可不能放任别人抢夺辛西娅的财产。可她身体真是不行,晕船这么严重,每次漂洋过海都受了老大的罪。 辛西娅也太小,不知道在船上晃个半个月乃至三周孩子能不能受得了。 爱弥儿完全出不了主意,整天抱着辛西娅哭泣,哀叹女儿命苦,哀叹辛西娅都没怎么见过父亲的面,就失去了父亲。 约翰认为约瑟芬还是要回去一趟,但可以等到春天再回去,到时候辛西娅快到两岁,想来也能坚持下来。 他写信给老泰伦特太太,说约瑟芬太 过伤心,以至于病了,卧床不起。辛西娅活泼可爱,只是太幼小,不适合长途乘船。 约翰很快去了纽约,一方面去看看泰伦特家到底什么情形了,年轻的家长死于海难,而唯一的女儿还很年幼,光是财产继承问题就肯定会让亲戚们红了眼;另一方面,他想打听一下查尔斯的情况。 约瑟芬倒没有自怨自艾个不停。 不管什么交通工具都是有风险的,但也没见人就不出门了,该出门还是出门。泰塔尼克号还没有问世,但不可能在泰坦尼克号之前从来没有过海难,不仅有,还不少呢。 菲利普不是不好,作为丈夫他实在很好,无可挑剔。身材好体力棒,性情温柔。对外人是否温柔她并不关心,对她很温柔就行了。这是属于绅士的修养,他的一切都是得体的,完全符合绅士的标准,但可能也因为太过标准,因而不是很有激情。 蜜月旅行很完美,他们在意大利玩了将近一年,充分领略了意大利各地的风景风情。不差钱的旅行很快乐,想要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富有的丈夫保证她的花费没有上限,也压根不可能抱怨旅行花钱太多,绅士准则之一就是男人应该好好赚钱,以提供妻子孩子最好的生活水平。 这个时代不管哪个国家的物价都不高,美元到了欧洲换成英镑,购买力也仍然很强,不买奢侈品的话,旅行一年最大的花费是酒店费用,吃饭实在也花不了多少钱,火车票也不贵,仆人薪水可以忽略不计。 完美,但缺乏爱情的激情。 再度成了寡妇这种事情她无法控制,刚接到噩耗的时候确实也真情实意的哭了一场,但更多的似乎还是感叹为什么她想找个可靠又稳定的丈夫这么困难,而不是为了菲利普哭泣。 这么看来,她确实有点冷酷无情。 爱弥儿不敢问她有什么感想,唯恐惹她悲伤哭泣,倒也好,她为了不让母亲关心她的心理状态,时不时假装悲伤,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 第48章 小辛西娅还什么都不懂,不到两岁便没了父亲,爱弥儿心疼小孙女。 维克多则是不敢相信继父死了,他难过了好久。 爱弥儿为了女儿和两个孙子忙碌担忧,辛西娅因为太小还不懂父亲没了,维克多已经快到7岁,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懂得什么是“死亡”,亲爹没了,爱护他的继父也没了,真担心这孩子会太难过。 于是决定带他们母子三人去外地度假,散散心。 马赛。 爱弥儿租了一栋宽敞的海边别墅,马赛临海,是港口城市,气候湿润,有点像萨凡纳,但比萨凡纳更热闹。 约瑟芬每天都带孩子在海滩上玩上大半天,有时候天气晴好,能一整天都在海滩上度过。 辛西娅不知道自己该有个父亲,她是个坏脾气的小女孩,跟母亲十分亲近,约瑟芬不喜欢小孩子,可对辛西娅没招,小女儿常要她抱抱,要是跑累了,会直接扑到母亲怀里,软软的说她累了,要吃吃,要喝喝,要抱抱。 维克多和达米安在海滩上总是不会疲倦似的跑来跑去,跑得满头大汗也不停下。 约瑟芬真不知道这么大的男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精力! 维克多还是跟母亲不太亲近,但这不是约瑟芬的问题,是辛西娅的问题,辛西娅十分霸道,只要看到哥哥接近母亲,不管在做什么,总是第一时间跑过来,用力推走哥哥。如果哥哥不肯离开,她就会立即大哭大喊。 约瑟芬本来说别惯着她,让她哭让她喊,小孩子嘛,哭累了自然就不哭了。可一看到女儿哭得皱巴巴的小脸,想到她没了父亲,又觉得实在可怜。 维克多很懂事的说:“母亲,您抱抱辛西娅,她哭得可真可怜呀!” 他似乎忘了,他也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约瑟芬不认为孩子们没有父亲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她有钱,足够孩子们能过上很好的生活,但在这个时代,一个家庭必须父母双全才能算一个“完整”的家庭,尤其一个美丽的女人不适宜长期单身。 她不喜欢黑色丧服,只象征性的穿了几天黑裙子,到了马赛之后立即扔了黑裙子。 她还想恢复“罗毕拉德”这个姓,但被爱弥儿否决了。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怎么还能是“小姐”呢?这可太不像话了! 好吧,约瑟芬其实也不是一定非得重新做一位“小姐”。 很快,邀请 泰伦特太太参加舞会和宴会的请柬飞到了别墅的客厅里。 爱弥儿此时又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女儿正在服丧。约瑟芬对这些邀请并没有放在心上,倒不是她忽然对舞会和宴会失去了兴趣,而是没有哪一位请柬的主人能让她多看两眼。 这个时代的男人也一样有着无数的缺点,如果一位美丽的年轻太太朝他多看了几眼,那么他准会得意洋洋的认为能跟年轻的太太来一场“骑士与贵夫人”的爱情。有这种想法的男人不在少数,并且不知道衡量一下自己的相貌和财富是否配得上年轻太太的美貌与财富。 青春易逝,爱弥儿不认为女儿需要为亡夫服丧好几年,但首先还是要回去将辛西娅的将来安排好。女孩子生来不易,有越多的财产就越能保证她将来能过的舒坦。 她也不邀请客人,人们只能从海滩上见到她。 约翰寄来信,说查尔斯受了伤,巴特勒船长将查尔斯偷偷送到华盛顿,他正要去将查尔斯接到纽约养伤;斯坦利并不像想要侵吞侄女财产的人;老泰伦特太太整天催问约瑟芬什么时候能带辛西娅回来,据老泰伦特太太说,辛西娅很像菲利普小时候;他对着辛西娅的照片和泰伦特府上菲利普幼时的油画,也觉得辛西娅很像父亲。 战争仍未结束,想从里士满过境去下南部越来越难了,巴特勒说南方现在看起来似乎胜仗多,但死了太多士兵和军官,很快就没有足够的士兵去打仗了,南方将会输掉战争。 这话约翰顶不爱听,难道北方军队的伤亡就不大吗?一样牺牲惨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南方会输,北方也不能算赢,这会是必然的两败俱伤的局面。 老约翰十分伤感,说南部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啦。 约瑟芬看完信,将信递给母亲,随手拿起另一封信拆开,忽然,她惊叫一声,扔下了那封信。 维克多捡起信纸,上面用报纸上剪下的字母拼出了一句话:我知道你5年前的夏天做了什么。 第49章 维克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爱弥儿问:“怎么?是谁写的信?” 约瑟芬很快拿回信,揉成一团,“没什么。”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心神不定,很快便上楼躺着了。 爱弥儿问:“那封信写的什么?” “只有一句话,法文的,5年前的夏天……我忘了。”维克多也有点不安,5年前?他不懂。 爱弥儿沉思:5年前约瑟芬还在巴黎,维克多才1岁多,他们那时候应该刚从巴黎回美国,当时黑斯汀斯不在法国,去印度了,应该在那一年的年底回来。但接着他们便收到了信,说黑斯汀斯在印度——当时怎么说的?失踪了还是死了?总之没到年底约瑟芬就成了寡妇。 这封信到底什么意思呢? 爱弥儿很是疑惑,又隐隐觉得不安。 约瑟芬十几岁的时候她还能搞懂她,但等约瑟芬到了法国,她便感觉到跟女儿之间不像在美国的时候那样亲密了。约瑟芬……似乎变了,但她弄不明白有哪里变了。 或许只是长大了? 她上了楼,悄悄进了约瑟芬的卧室,卧室里窗帘紧闭,一丝阳光都没有透进来。 她将手中的烛杯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的坐在床边,“约瑟芬?” 约瑟芬没有说话。 “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是说,你在巴黎的时候。是……你的丈夫?”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有些惊恐,“黑斯汀斯……我是说,拉斐尔在印度做的事情很多都非常危险,我其实不太明白他是怎么做生意的。他的合伙人都……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我很害怕。” “天哪!那怎么办呢?”爱弥儿焦虑的问:“你当初……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你当初年纪太小,本就不该那么早结婚。可现在无论说什么都迟了,我也不想说那些没用的话,我只想问,你知道是谁给你写的信吗?” “不知道。” “信里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这才糟糕!” “我不明白。你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没有,我能做什么?但我不知道拉斐尔有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约瑟芬坐起来,靠在床头,“他有可能得罪了什么人,然后那个人会以为我知道什么事情,于是想要威胁我;或是拉斐尔伤害过别人,现在,那个人,或者 那些人要来报复他的妻子和儿子。母亲!” 她惊慌起来,“我们快点离开马赛!回萨凡纳!不对,回波士顿!” 仆人们匆匆忙忙收拾行李,第二天下午便登上了前往葡萄牙里斯本的客船,准备到里斯本再换乘前往波士顿的远洋客船。 约瑟芬一上船就又只能整天躺着了。 只能躺着的人有很多时间想事情。 她连巴黎都不敢回去,爱弥儿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被她说服了,认为当务之急是先去安全的地方,她们在马赛不认识什么人,面对隐藏在暗处的不知道什么人,还是安全第一。 爱弥儿相对单纯,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会是谁呢?谁知道5年前的事情?她自认做的很隐秘,没人能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再次回忆当时的情况,努力回忆到底哪里出了错。 第二封信是早上送到的,仍然是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母拼出来的一句话:100万法郎,换你的命。 黑斯汀斯是留下不少钱,但有一半都是不动产,她可拿不出100万法郎。既然是敲诈的话,她反而不那么担心了,如果对方只是求财的话,不会做的很极端。但爱弥儿看了信之后坚持要走,她担心两个孩子会出事。绑架小孩子然后索要赎金这种事很多,多到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有多普遍。 辛西娅头一次乘船,很是新鲜,整天兴高采烈,在头等舱甲板上跑来跑去,实在叫人十分担心,唯恐她摔下船。莉迪亚根本不放心曼妮这个不到17岁的女孩,总觉得她照顾不好小小姐。约瑟芬要她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小姐,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莉迪亚不懂太太在害怕什么,两位太太都没有跟她说明为什么忽然离开马赛,她听丈夫谢尔顿说,跟太太之前在巴黎的事情有关。她忙着回忆在巴黎发生的事情,要说事情可真不少,先是小姐结婚了,成了黑斯汀斯太太;小姐还太小,就成了妈妈,而黑斯汀斯先生一年里有大半年不在家,孩子出生后他又走了,小少爷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先生都还没有回来。 然后——有人从印度回来,带回了黑斯汀斯先生的坏消息,是说他死了,还是失踪了? 莉迪亚记不清了,似乎都是小姐说的,前一天她说黑斯汀斯先生失踪了好几个月,过了几天之后又改口说先生死在印度了,当时很乱,是因为黑斯汀斯家的亲戚来索要财产,小姐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保住了小少爷的财产。 嗯……当时是有一位沃尔夫先生,好像是个奥地利人,他来拜访过小姐好几次,不过小姐处理完遗产的事情之后就没再见他,沃尔夫先生当时很气恼,他们吵了一架,小姐骂他是个傲慢的混蛋,沃尔夫说小姐是个欠揍的女人。 总之很乱。 她知道谢尔顿和波西分别帮小姐外出办事,两个人私下对了一下各自做的事情,却还是没有搞清楚小姐在黑斯汀斯先生去世那一年都做了些什么。小姐是很爱玩,但没有做过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詹金斯太太是个古板严肃的女管家,就连她也觉得小姐这么年轻便做了寡妇,实在可怜,只是爱跳跳舞,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向来是默许的。 到了里斯本,约瑟芬收到了第三封信:我正在看着你。 可恶!到底是谁?! 爱弥儿此时深信是那个倒霉的黑斯汀斯的不正当生意招来的麻烦。 “我们给了这100万,总该能解决这件事情了吧?” “谁能保证给了钱就没有麻烦呢?我的珠宝没有带来,不然要是卖掉应该也能凑出这笔钱——”她突然停下来:100万法郎,几乎就是她得到的拉斐尔·黑斯汀斯的所有财产了。拉斐尔居然没死?或者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她没有对爱弥儿说清全部事实,这不能算是“撒谎”,只是没有全部说出来而已。黑斯汀斯在印度能弄到很多珠宝,是跟人一起买了几座宝石矿。宝石矿不是说你买了一条矿脉、闭着眼睛就能从土地里刨出宝石,需要大量人手去开采、翻找。宝石矿不像金属矿,达西的金矿一年能出产几磅黄金,而宝石矿的一个工人可能一年都找不出1粒超过1克拉的宝石。 宝石矿绝大部分出产都是细碎的宝石,大块的宝石总是稀少的,因为稀少所以珍贵,价值不菲。 想在印度那么乱的地方赚钱、赚大钱,基本都是像东印度公司那样,政府领头、大贵族、大资本家投资,雇佣大批雇佣军保护公司利益,要么就是单枪匹马,赚一波就跑路。其实她到现在也没弄清黑斯汀斯在印度发生了什么,带信的人根本不了解黑斯汀斯在印度的业务,信也不可能是黑斯汀斯写的,而是据说是他的合伙人写的。 当年的信扔在巴黎黑斯汀斯家,她不记得信里具体写了什么细节,只记得是一封不祥的报丧信。 随信附上的是黑斯汀斯的结婚戒指,以及一小袋红宝石。 现在,她再一次 思考,黑斯汀斯在印度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死的? 晚上,她写了一封信,寄往奥地利首都维也纳。 沃尔夫先生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奥地利贵族少爷。 爱弥儿必须承认,约瑟芬结识的男人长得都挺不错。没见到沃尔夫之前,她以为沃尔夫会是个长着日耳曼人标志性的大络腮胡子的中年肥胖男人,事实正好相反,托马斯·沃尔夫年轻得不像话,约瑟芬说沃尔夫26岁了,但看上去只有22、3岁。 脸庞生的很是可爱,五官精致柔和,有一双明亮的灰蓝色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看着特别纯真,不过此时他的神情严肃,还有些愤懑。 “你不该这么怀疑我。” “那会是谁?” “不知道。你早该在接到第一封信的时候就告诉我。”托马斯·沃尔夫不耐烦的说:“这个问题我来帮你解决,你待在家里。” “我想回波士顿。” “我以为你拒绝了我是因为你不想再结婚,你一乘船就像快要死了,不许回去。” 这副霸道总裁的范儿也是没谁了,而且还特别不会说话,谁快要死了啊? “你管得着我?”约瑟芬随口说。 爱弥儿在一旁不知所措,她没见过这样说话的年轻男女,就像——对了,就像查尔斯和约瑟芬小时候吵架的模样,查尔斯认为自己是哥哥,约瑟芬作为妹妹,应该什么事情都听哥哥的;而约瑟芬的性子很坏,你只能哄着她顺着她,要是命令她,她就会发火。 菲利普就从来不会这么对约瑟芬说话。别说菲利普了,达西、巴特勒,谁也不可能这么跟约瑟芬说话。 第50章 托马斯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你真是胆小!几封信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该等着这个人上门找你,这样你才能弄明白到底是谁在搞鬼。” “我害怕极了!”约瑟芬娇柔的做出胆怯的神态,“我怕他对我的孩子们下手。” “孩子们?”托马斯皱眉,“你又生了几个孩子?” “一个女孩。母亲,您把维克多和辛西娅带过来,我想让托马斯见见他们。” 托马斯·沃尔夫对小孩子不怎么有耐心,他神情严肃的打量两个孩子:男孩子他以前见过,不过维克多那时候还不到两岁,跟现在这个沉稳的小男孩完全是两个孩子;辛西娅则是个过分漂亮的小女孩,长得不怎么像约瑟芬,大概像她的生父。 约瑟芬很美,她的孩子们都长得极好。他不无恼火的想着当初为什么一怒之下就跑了,她明明还是会选择结婚的,这样,也许辛西娅就会是他和约瑟芬的孩子。这个可恶的女人!她为什么会觉得他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恶的是,他居然真的因为她的一封信就来了。 他听到仆人称她“太太”,这才恍然她又结婚了,只是那个倒霉的家伙死在大西洋上。这样也好,省得他去想办法弄死那个男人。不过,这次他要学乖一点,帮她处理掉敲诈犯是必须的,但不能再给她钱了,这个女人,拿了钱就会翻脸。 约瑟芬很快让人带走孩子们。 “这儿太小了,我给你换一栋别墅。”托马斯打量着客厅,觉得实在寒酸,客厅太小,光线太暗,可见其他房间也不会怎么样,他的美人怎么能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呢? “我没有太多时间来找房子,而且我身上没有太多钱了,母亲临时决定去马赛过一段时间,我们没带多少钱。要是再过几天,我就得靠卖珠宝过日子了。” 托马斯警惕的看着她,“我记得黑斯汀斯给你留下了很多钱。” “你真笨呀!我手里怎么可能放这么多钱?总之现在我手里没有什么钱了。” 他皱皱眉,能怎么办呢?“我来支付你的房租和生活费用,等我为你处理好这件事情,你就随我回维也纳。” “不行,我想去埃及,我还没去过埃及呢。” 他继续皱眉,轻蔑的说:“埃及那种蛮荒之地有什么好玩的?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们一起去埃及。” “孩子们?” “你的孩子当然跟着你,或者可以让你的 母亲照顾孩子。他们太小了,不应该总是到处走来走去。” “孩子们跟着我我才比较放心。” “我得走了,我要去安排人手,还要派人去给你找房子。你是不是故意住在这么寒酸的房子里,好让我看不下去,担心你穷得要命?” 约瑟芬失笑,“真的不是。我没有想到有可能遇到……总之,我已经拍电报让人汇款过来了。” 她们前往马赛的时候确实带了不少钱,但不可能带太多钱,在马赛的开销也很大。现在银行业不甚发达,跨国汇款总是比较麻烦的,需要一定时间。银行也不是到处都有的,你拿着这家银行的支票肯定不能上另一家银行取钱,要是刚好这座城市没有你存款的银行,就只能等着别人给你汇款。她要等留在巴黎的波西给她汇钱过来,才有钱换一间大一点的房子。 其实这栋小别墅也并不差啦,只是在沃尔夫眼里,简直不配。他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从一出生就不知道什么是“勤俭节约”,“没钱用”是无法想象的。 约瑟芬从出生之后也过着“不知道什么是没钱”的生活,罗毕拉德家在萨凡纳是数得着的富裕人家,爱弥儿又不会拒绝孩子的要求,所以才会把她养成了一个任性的孩子。 有钱贵族是不做生意的,但是会投资,沃尔夫在奥地利的铁路公司有股份,可以躺着收钱,至于他到底多么有钱,约瑟芬不清楚。 托马斯很快找好了房子,催着她搬家。新居是一间阔气的海边别墅,肯定属于某个贵族家族,出借给沃尔夫先生。沃尔夫的头衔是侯爵,是父亲公爵的唯一继承人,所以大概钱多得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花。 爱弥儿对托马斯很有好感,托马斯自幼家教甚好,会说德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相貌俊秀,虽然脾气差了一点,但一位高阶贵族怎么可能脾气太温和。花钱的姿态也很大方,别墅里家具餐具之类都是主人家的,配备齐全,还是给约瑟芬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床上用品,全买了新的,而且不是只给约瑟芬一个人买,是所有主人都有,两个孩子有各自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专门买的儿童床,还有现在流行的孩子玩具,每个人都有摇摆小木马,辛西娅得到了一打木娃娃,维克多得到了一大盒小锡兵。 爱弥儿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只知道别墅里多了很多仆人,但那些仆人基本不做家务活。约瑟芬说那些是托马斯安排的人手,用来保护她们。确实,这个家里没有成 年男人,只有女人和孩子,感觉不怎么安全。 托马斯几乎每天都来拜访,有时候中午来,有时候下午来,一般都会留下来吃晚餐,吃过晚餐后会跟约瑟芬在游戏室里玩牌。他不邀请客人,约瑟芬也不宴客,两个人玩一种爱弥儿没见过的纸牌游戏,打的很快,还用金币来做筹码。 约瑟芬不是总赢,但赢的时候居多。 辛西娅还太小,对于“沃尔夫叔叔”没有什么感觉,她什么都不缺,托马斯送给她很多玩具,她觉得那是正常的,理所当然的,根本不在乎。维克多则对“沃尔夫叔叔”有点——怎么说呢?他说不好。他的中间名是“托马斯”,可祖父和舅舅的名字、中间名都没有“托马斯”,所以难道这个名字是从沃尔夫叔叔这里来的? 他小心的问了母亲,沃尔夫叔叔是他的教父吗? 约瑟芬先是诧异的看着他,很快回答:“不是。他认识你的父亲,但不是你的教父,你没有教父。” 他懵懵懂懂,“我以为每个人都有教父。” “不是一定都需要有教父的,辛西娅也没有教父和教母。” “为什么有人的会有教父和教母?” “我也不清楚。你喜欢沃尔夫叔叔吗?” “不知道。” “那你喜欢菲利普吗?” 维克多有点难过,他低下头,轻轻的点点头,“泰伦特先生会陪我玩,也愿意听我说话。” “可惜他不在了。”约瑟芬抱住小男孩,“我知道你应该有个父亲,你需要一个父亲。可惜呀。” “母亲,您也想念他吗?” “我很想念他,他是个很好的人。将来——”她笑了笑,“好啦,别太难过了。” “我不太难过,就是……没法高兴。辛西娅真可怜,她还什么都不懂。” “你要保护妹妹,知道吗?”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维克多重重点头,郑重的说:“我会的,我会保护她,我发誓。” 约瑟芬心里很怜惜他,但又不太知道要怎么跟一个6岁多的孩子讨论生死问题。孩子就应该整天快快乐乐的,整天只知道玩耍,不该想什么“生与死”的问题。 在里斯本住了一个多月,一天深夜,托马斯匆匆来了。 骑着马飞奔到别墅门前,用力拍门。 一个仆人过去开门,他匆匆说:“ 去叫人喊醒太太,但别惊动罗毕拉德太太。” 约瑟芬早已睡着,被喊醒后不太高兴,板着脸下楼,“怎么半夜过来?” “我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他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着说。 “为什么这么高兴?” “不为什么。噢,明天叫人收拾行李,我们去埃及。” 约瑟芬愣了一下,“你办完了那件事吗?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不认识。” “叫什么名字?”她好奇的问。 “你别问这么多了,亲爱的约瑟芬,别为了这件事情烦恼。这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很容易解决。” “你怎么说的这么简单呀?我都要吓坏了!” “别担心。”他笑着,手里摆弄着羊皮手套。忽然,他将手套随手扔在地板上,一把抱住她,“就你一个人,我还从来没有跟你一起出去旅行过。别再当我是5年前那个孩子了。” “可你那个时候确实是个孩子。” “我长大了。”他简短的说。 “我能放心让母亲带着孩子回巴黎吗?” “当然可以。我会安排人留在巴黎,这不是说我没有办好事情,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们的安全。”他握住她的手,吻她手背、手指,“你要是敢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把你捆起来,扔上船,反正你只要上了船就像快要死了,你就没法跑了。” 他得意洋洋的微笑,仿佛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好主意。 第51章 真是个孩子!就算26岁了还是个孩子!5年前他刚21岁,她才19岁,他好像跟5年前相比,并没有成熟多少。 不过要说起来,她还是跟托马斯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随便说话,拉斐尔心思太深沉,她不管说什么话,拉斐尔都能给想出压根就没有的潜台词来;而菲利普又太一本正经,会把她的话当真。 托马斯成长的环境过于优渥,在某一方面来说是极为天真的,也有聪明人的那股自命不凡,大贵族阶层本身就相当自命不凡,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得到。 他们得到一切都太顺利了,便不允许他人拒绝。 “不好,我现在又不想去埃及了,我想去——希腊。”她随口说。 “你怎么又改了主意?”他也随口说:“那也没什么,总之都是要去意大利的,到了意大利你再决定是去埃及还是去希腊。” 看来他说什么把她扔上船也就是随口说说。“坐火车先去巴黎,我得亲眼看着你安顿好我母亲和孩子们。噢,说不定我父亲和哥哥过几天就该到巴黎了。” “我应该去见见你父亲,你们美国人怎么做事的?我也必须征求你父亲的同意吗?” “我想是的。现在我困了,你走吧,等到白天你再来。” 他很随意的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我下午过来。” 他很快骑马离去。 约瑟芬正要上楼回房,爱弥儿站在楼梯上,焦虑的问:“怎么了?” “没事,母亲,是托马斯来了。” “这么晚了……” “他已经走了。” 爱弥儿想着是什么事情能让沃尔夫半夜里跑来。约瑟芬没有心事重重或是显得焦虑,反而很是轻松,这么说,一定是好消息而不是坏消息。 她松了一口气,“是好消息,对吗?” “是的,母亲,您别担心,他已经处理好了。” “抓到那个人了吗?” “我想是的,他明天,哦不,今天下午还会过来,到时候我再具体问问。” 爱弥儿欲言又止,想想,才说:“快回去睡吧。” 她是对沃尔夫印象不错,但对于约瑟芬出了事却只能求助他感到隐约不安,她认为这样“不好”,但到底哪里“不好”,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约瑟芬如果不求助沃尔夫,她也想不出来女儿要怎么 处理这件事情,她害怕得整晚整晚睡不着,担心约瑟芬,又担心孩子们,不管哪一个出了事她都受不了。 唉!她再次烦心的想着那个死得太早的黑斯汀斯。她没见过黑斯汀斯,约瑟芬说他“太精明”,她始终不明白一个太精明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也不明白黑斯汀斯既然“很精明”,怎么会死在印度? 约瑟芬对前夫的死一直说的不清不楚,她也能理解,没有经历过,只凭别人的一封信、一枚结婚戒指,又能了解到什么呢? 接到约瑟芬的信之后,她当时怎么想的来着?她想了很多呢,也许黑斯汀斯死于印度土人之手,所以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也许黑斯汀斯是被合伙人害死了,合伙人写了一封信报丧,用一小袋红宝石就打发了黑斯汀斯太太;又或者黑斯汀斯想抛弃约瑟芬,于是诈死。 最后这一点被约翰否决了,法国的法律允许天主教徒离婚,丈夫提出离婚很容易,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理由,而且黑斯汀斯有什么理由抛弃约瑟芬呢?约瑟芬年轻美丽,又有了维克多,刚结婚没几年,连他也想不出来黑斯汀斯能出于什么原因想要抛弃妻子孩子。 也许黑斯汀斯就是倒霉的死掉了吧。每年死在印度的法国人、英国人多得很呢! 她心乱如麻,回到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居然一会儿就睡着了。 托马斯在白天的下午过来了。 “约瑟芬。”他向来直呼她的教名,“你想出去玩吗?” “这几天太冷,不想出去。” 他像是没听见,“我叫人准备了帐篷,我们去海滩上。” 已经12月了,里斯本的冬季还是挺冷的,里斯本的海边也没有马赛的海边那么热闹,可一个有钱贵族想到海滩上欣赏海天一色的景观,也用不着在海边吹着冷风。 别墅后面有台阶下去,直通海滩,海滩上此时搭建起了一个平顶的羊皮帐篷,帐篷三面围着,只有面向海湾的那一面敞开着。 帐篷里面摆着桌椅,沙地上铺着好几层波斯地毯,架着好几个炭盆,帐篷里还算暖和。 约瑟芬心里不免觉得这个贵族少爷实在想一出是一出,再点着炭盆也不如生着壁炉的房间里暖和呀。不过他们进了帐篷后,仆人便将帐篷的帘门放下来,挡住寒风。 就……还行吧。 “我跟你说过吗?奥地利是内陆国家,没有海岸,我第一次见到海的时候又高兴又 害怕。”托马斯坐在桌边,笑着说。 “害怕?” “我知道水是会淹死人的。” 奇怪的话。 “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我喜欢海,但又怕海。你呢?你晕船那么厉害,肯定不喜欢海。” “只要别让我乘船,我还是喜欢海的。快告诉我,你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了吗?” 托马斯的叙述能力不怎么样,一件本来不怎么复杂的事情被他讲的支离破碎,他从寄往马赛的第一封信开始说起,想要分清“事实”和他自己想出来的中间细节很难,他叙述的很含糊,总之,这不是一件特别复杂的案子。 据他说,有人从印度而来——此人代号a男——得知黑斯汀斯太太(这里有点奇怪,她再婚后改了姓,对方怎么确定她是黑斯汀斯太太的?)在马赛,于是兴起了敲诈勒索的念头,故意剪下报纸上的字母,拼出了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此人知道5年前黑斯汀斯死的有点不明不白,可能是在印度认识了黑斯汀斯。 这中间插了一段他5年前派人去印度打听来的黑斯汀斯的消息,据说,黑斯汀斯在印度娶了一位土邦国王的女儿,成了公主的丈夫。 约瑟芬瞳孔地震,脱口而出:“什么?!” “然后他就死了。”托马斯异常简洁的结束了这段插叙。 “混蛋!”约瑟芬愤怒的喊道。 “你说谁混蛋?” “当然是拉斐尔那个家伙!”她气愤的喊着,“真是见鬼了!他死了还比较好一点!” “他确实死了。好啦,你还要不要听下去?” “快说!”约瑟芬气呼呼的喊着。 a男没想到前黑斯汀斯太太会果断跑掉,于是追到了里斯本,并且打算绑架约瑟芬的儿子索要赎金,犯罪计划正在进行中。约瑟芬好在没有那么笨,知道发电报给他——约瑟芬给他写了信,随后又觉得信件太慢,当天又往维也纳的公爵府邸拍了电报,他收到电报后立即乘坐火车赶来里斯本。 托马斯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但有钱人的办事思路是砸钱,钱只要花的对路,砸下去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如此简单粗暴,约瑟芬恍然。 她自己也可以砸钱办事,但这个时代女人是不兴抛头露面的,特别是你要跟里斯本的犯罪分子打交道,贵夫人根本办不了这种本身就是犯罪的 事情。她手里也没有可以用的人,黑人仆人不可能在白人居多的欧洲大陆处理这种事情,除非这个黑人已经在本地居住了好几代。 她也没有父亲或是兄弟可以依靠,要是约翰或查尔斯在,靠砸钱也能办好这件事情,不用她去求托马斯。 a男没有在第一时间落网,办事的人追查了几天,发现背后还有个b男,b男是个英印混血,在印度长大。托马斯猜这个混血男人认识黑斯汀斯,但b男拒绝说出黑斯汀斯在印度到底怎么死的。 所以现在他们解决了眼前的麻烦,5年前的麻烦仍然未解决。 “你得确定你解决了这件事,不能留下后患。” “别拿我当孩子。”他不服气的说。 她朝他笑了笑,“好啦,我只是不想过几年发现又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他想了一下,“你说的对,我会派人再去一趟,确定不会再有人想要敲诈你。” 她轻叹,“所有的事情都是要有代价的,我现在不确定我能否承受代价。”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保护。”他明亮的灰蓝色眼睛凝望着她,“而我,不会再次接受拒绝了。” “是啊,你不再是5年前那个男孩了。”她伸出手按在他手背上,很快收回手。 “说说看,这5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回美国,结婚,生孩子,度蜜月。” “那个走运又倒霉的家伙对你好吗?”他心心念念,十分妒忌。 “对我很好,他不会说一些蠢话气我。” “谁呀?谁说蠢话气你?”他明知故问。 “就是你这个蠢货。” 他不以为然,还很高兴呢,“可你还想要我这个蠢货帮你办事呢,所以,到底谁是蠢货?” 第52章 到底谁是蠢货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 泰伦特太太很快带着母亲和孩子们返回巴黎,几乎同时,约翰也带着查尔斯到达了巴黎。 查尔斯瘦了很多,十分唏嘘菲利普之死,格外心疼妹妹。 约瑟芬说了有人试图敲诈勒索她,她找人解决了这个问题。 托马斯·沃尔夫来拜访了罗毕拉德先生。 约翰基本同意了沃尔夫的求婚。 “要是在萨凡纳,我绝不同意她这么快再次结婚。”约翰严肃的对太太说。 爱弥儿不以为然,“是吗?男人昨天刚死了妻子,今天就能和另一个女人结婚,这种事情还少吗?” “那种男人一样会被嘲笑。我可不愿意将来有人嘲笑约瑟芬。”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也没法让他不说。” “我知道。我希望我们的女儿能快乐——太太,你说她是不是厄运缠身?” 爱弥儿太太听不得这种话,板着脸,怒气冲冲,“你瞎说什么?她只是运气不好,我看沃尔夫倒像是个极好的人。” “你是看在他的爵位的份上吧?我不是很明白,像他那样的大贵族可以自己随便结婚吗?他将来会是公爵,他能够随便跟一个平民女人结婚?” 一说到这个,爱弥儿果然迟疑了,“我忘了这个!”当年她能嫁给罗毕拉德是因为她家已经没落,又不属于拿破仑三世的亲信,所以没人管她嫁给了一个美国暴发户。再说伯爵跟公爵也没法比,有的大公爵属于皇室,可以称为“王子”,沃尔夫家虽然不是大公爵,但也是有权势的公爵家族。 高等贵族的婚姻必须由国王或皇帝批准才行,否则就是“不合法”的,被称为“贵庶通婚”,将来他们的孩子没有王室继承权,也可能会没有家族财产的继承权。 约瑟芬对此一无所知。但如果她要是跟父母说压根没想过要跟沃尔夫结婚,他俩能吓死,并且把她痛骂一顿。归根结底,还是他俩太闲了。 于是她决定举办舞会,但不是以自己的名义,而是让托马斯在他的巴黎府邸举办舞会。 托马斯弄明白她想干什么之后,取笑她,“你真笨,你想错了,不能以我的名义举办舞会。” 她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能?” “我是侯爵,我所邀请的客人必定是贵族,非富即贵。你想要为你的哥哥寻找可能的妻子, 在我的跳舞厅里可找不到。” 呵,是说罗毕拉德家的档次不够。 她并不生气,这是事实。萨凡纳那样的移民城市还讲阶层呢,巴黎是法兰西帝国的首都,自然就更讲阶层了。贵族与平民阶层有壁,也只有像当年的爱弥儿那样,没落贵族之家的女儿才会考虑美国暴发户。 而糟糕的是,因为内战,罗毕拉德家的财产大幅度缩水,现在竟然只有当初投在铁路公司的钱了。 约翰没能偷渡去萨凡纳,据查尔斯说,家里农场的几百个黑奴几乎全跑了,只有几个老弱病残没走,如今住在农场的主人庄园里,查尔斯想着反正都住了,赶走他们又何必呢,便让这几个老弱病残继续住着,并答应田里的所有食物都可以随便吃,只要他们能收获到什么食物的话。 查尔斯和约翰都明白农场完了,没有黑奴工作的农场只有地皮还值几个钱,但这个时候又有谁会买地呢?约翰当时交给尤拉莉几万美元,尤拉莉听信了“南方必胜”的蛊惑,全都买了南方邦联发行的债券,而这些债券眼看着即将变成废纸。 查尔斯带走了家里存的几磅黄金,分别给三个姑姑家送了一些,自己留了一些,但都给了巴特勒,于是巴特勒答应带他穿过火线,送他到了华盛顿附近,老约翰到约好的地点接回了儿子。 约翰对巴特勒的感情复杂,要说巴特勒是看在约瑟芬的份上帮助查尔斯,但又老实不客气的收了黄金;而且这个家伙听说干的都不是人干事,专在南北方倒腾物资,萨凡纳和查尔斯顿都知道有需要就找巴特勒船长,他也毫不犹豫的收取高额费用。 凭良心说,这种人很多,不是他一个,但别人是别人,巴特勒要是这么做,那可真是巴特勒老爹当初赶出家门的不肖子啦! 听说老巴特勒知道长子干的事情后气得半死,儿子送回家里的食物都被他扔了出来。巴特勒只好将食物偷偷送去给尤拉莉,希望尤拉莉有机会能将食物给他母亲和妹妹。 查尔斯受伤后住到了尤拉莉姑姑家,见过巴特勒小姐。巴特勒小姐瘦了好些,很羞怯的说吃不饱,很可怜。 约瑟芬怪同情巴特勒小姐的,但有瑞德在,还能偷偷给她送食物,想来也饿不死,实在不行就每天去尤拉莉家吃饭,尤拉莉姑姑丈夫没了,孩子们也不在身边,一定很怕寂寞。 尤拉莉很欣慰在开战之前便及时送走了孩子们,至少孩子们用不着待在查尔斯顿挨饿。她也就是个普通女人,没 了优渥无忧的生活,整日焦虑。 约翰接到查尔斯的时候,又托巴特勒送信和食物给妹妹们,巴特勒看在钱的份上,答应了。 查尔斯还说见到了斯嘉丽,斯嘉丽带着孩子来了萨凡纳和查尔斯顿,不过没住多久就走了,去了亚特兰大,她的儿子小韦德瘦瘦小小,不知道是不是也吃不饱。 至于塔拉庄园,黑奴也跑了很多,田里已经没人干活了,总之,很乱,哪里都乱。 约瑟芬很是唏嘘。 她虽然身在欧洲,全家人说起来受到战争的影响不大,但家里现在财产缩水,跟之前没法比。约翰已经没法提供爱弥儿之前的生活了,俩父子几乎等于光屁股来了法国,斯坦利·泰伦特给了俩父子2万美元,说是明年1862年约瑟芬的年金。又给了2000美元路费,这就算是很不错了。 至于约瑟芬自己的财产,基本没有受到影响,她的钱都投资在铁路公司和一些北方企业里了,还有地皮;菲利普赠送她的地产和股票都是她自己的,丈夫死后也还是她的;泰伦特家的财产有可能会被斯坦利侵吞,但也没那么容易就被弄走,暂时问题不大。 她想着要到什么时候回波士顿接收财产,最好早一点,等到开春就回去。晕船的事情没办法,谁叫她就这么个体质呢? 等到开春后,辛西娅快两岁,应该也能承受在海上漂个大半个月了。辛西娅十分健康,这是足矣令她欣慰的事情。 还有铁路公司的事情,到春天查尔斯应该痊愈了。查尔斯这次参加军队,罗毕拉德家为了南方已经捐了钱流了血,算是对得起南方了,接下来该忙着赚钱啦。约翰和查尔斯都不会坐在家里等她拿钱养着他们,家里还有个铁路公司,想翻身也就是几年的事情。 查尔斯的腿受伤了,受伤的部位还算不错,没有伤及大动脉,因此保住了小命。腿也保住了,没有感染,但走路不像以前,还是有点跛的,向来爱美的他有点接受不了,认为自己是个“废人”了。 爱弥儿则担心儿子算是“残疾”,将来不好找到合适的妻子。 托马斯对美国内战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他看来,美洲是蛮荒之地,美国人都是穷鬼,噢,约瑟芬除外。 他这5年也没干啥,当初离开巴黎后便回了维也纳,很快订婚了,但那个不幸的女孩得了肺结核死了。说起来未婚妻也是贵族,按说不该弄到营养不良的地步,约瑟芬猜那个女孩多 半极为挑食,因而营养不良。 托马斯很惊讶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孩挑食严重。 嗐,不可说,不可说。 侯爵的未婚夫病死了是不太吉利,但也没什么,门当户对的适婚女孩在奥地利有不少,还有匈牙利,奥匈两国大贵族互相通婚是很正常的事情。未婚妻病逝后他又跟一位匈牙利大贵族之女议婚,结果那女孩也很不幸,一次野餐会的时候摔到一条暗沟里,摔断了腿,不出一个月便香消玉殒了。 约瑟芬都听呆了:这家伙也太倒霉了! 于是现在没人敢跟他议婚,都觉得他“不祥”。 这叫什么事呢? 爱弥儿很想嫌弃沃尔夫,但再一想,她的约瑟芬也……不怎么有运气。她犯愁极了,想着他俩要是真的结婚了,到底会是谁给谁带来“不祥”? 约翰得知沃尔夫的不幸之后也呆住了。要说“嫌弃”,一个经常为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的人不分男女都会被人嫌弃,认为他们“被诅咒”了,厄运缠身。 约瑟芬只是觉得他不幸,没有认为他“不祥”。这个时代医学还不发达,也不懂肺结核需要吃好睡好,保证营养丰富的食物,空气流通的居住条件,所以很多肺结核病人在家静养,养着养着就病死了。很多医生建议肺结核病人外出疗养,但有钱人还可以出去旅游,穷人只能等死。 至于意外摔伤、摔死的就更多了,真的不是你想不出事就行的。 第53章 托马斯提及未婚妻与差点成为未婚妻的女孩之死很是冷漠,这也是大贵族通病,他们对他人没有什么同情心。 什么阶层的人跟什么阶层的人玩在一起,托马斯认识的也都是一些贵族,和社会名流,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是文化界名人,诗人和小说作家都很受欢迎,音乐家、画家反而“不入流”,算是“服务性行业”,究其原因,是画家会接受大客户的定制业务,音乐家、歌唱家会为舞会伴奏演唱,而诗人和小说作家则不会。 诗人会在沙龙聚会中朗诵自己的“杰作”,而不会被当成是在“服务”,所以,文字类的创作天生“高雅”,音乐、演唱、舞蹈、绘画则不然。 查尔斯·罗毕拉德突然多了很多舞会邀请,爱弥儿和约翰也常一起,约瑟芬反倒不怎么出门参加舞会。 她经常在家接待托马斯,俩人在一起下棋、打台球,有时候会跟孩子们在一起玩一会儿,孩子们晚上8点上床睡觉,约瑟芬安置好孩子们,下来和托马斯在壁炉前面闲聊到父母和哥哥回来。 爱弥儿起先觉得这有点奇怪,沃尔夫似乎并没有向约瑟芬求婚。 “噢,这是因为他必须请求他父亲的同意,他写了信回家,如果公爵同意,他就回去一趟;如果公爵不同意,他就不回去了。” 爱弥儿茫然,“那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放弃继承权了吗?” “不知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你想跟沃尔夫结婚吗?” 约瑟芬犹豫了一下,“结婚太麻烦了……”一看爱弥儿震惊的表情,马上改口:“还是再等等吧。” 这么一等,圣诞过去了,新年过去了,很快,迎来了1863年。 内战已经打了1年多,辛西娅也1岁多,再有5个月就到两岁。 公爵的信在新年之后寄到了,严肃批评了儿子想迎娶一个平民的想法,并且还是个新世界的移民后代,这在奥地利大贵族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托马斯回复,说他可以去请求皇帝陛下封约瑟芬一个贵族头衔,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公爵回信说你这是异想天开,皇帝就算把那个女人封成女公爵,也只能是“贵庶通婚”,你若娶了她,就会失去父亲的宠爱,和爵位,你要想好了。 托马斯不予理会。 公爵的信又寄来了,以财产威胁,说你小子要是不回家,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是有钱人的最常用手段。 托马斯自己有很多投资,可以不用依靠家里的钱,这也是他敢跟老爹叫板的原因之一。 约瑟芬觉得很遗憾,事情向着最常见的方向走去了,但为什么不朝着另一个更常见的方向走去呢?不过没关系,公爵爸爸没有想到的事情,她帮他想到了。 约瑟芬苦思冥想,精心创作,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信,寄给了公爵爸爸。 1863年4月底的一天,约瑟芬带着两个孩子,与父亲约翰·罗毕拉德一起登上了前往波士顿的远洋客船。 约瑟芬又只能躺在床上,约翰带着两个孩子在头等舱甲板上玩,小心看护孩子们。 事情过去了一周了,他还在为约瑟芬感到难过。公爵亲自来了巴黎,狠狠责打了一顿托马斯,然后又来拜访约瑟芬,开了一张10万古尔登的支票,要求约瑟芬立即离开欧洲;约瑟芬泪如雨下,说她真心爱着托马斯,托马斯也爱她,公爵爸爸应该为了儿子的幸福着想。 于是公爵撕了10万古尔登的支票,直接开了一张20万古尔登的支票。 到现在约翰也没搞明白约瑟芬为什么会收下支票。 唉!他是明白约瑟芬实际上不能跟沃尔夫结婚,沃尔夫的爵位太高了,他只能娶贵族家的女孩,之前他把这事想的太美好,忘了阶层差别。早先他还嫌弃沃尔夫是个“不祥”之人呢,可是看到约瑟芬在公爵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又为了女儿心疼,怨恨这种该死的阶层差别。 约瑟芬确实按照收下支票时的要求,马上准备离开巴黎返回波士顿,而托马斯被公爵带回了维也纳,临走也没能来见约瑟芬一面。 仆人说沃尔夫先生的仆人送来了一封信,但泰伦特太太没有回信。 约翰很发愁,沃尔夫应该很伤心吧,约瑟芬不回信也好,既然要离开,还是走的彻底一点,不要留给沃尔夫什么希望。 约瑟芬躺在床上看信。 公爵到了巴黎之后,托马斯一共寄了两封信,第一封信是说公爵爸爸来了,要求他回维也纳,乖乖找个贵族小姐结婚,三年抱俩,早点生出下一代继承人。他拒绝了,并说父亲你还不老,还来得及再生一个儿子。公爵爸爸气得狠狠揍了他一顿,于是他是趴在床上给她写信的。 他要她过去看他,因为他既不能骑马也不能坐马车,就是走路屁股和背后都很疼呢。公爵爸爸揍了他一顿, 反而让他更加确定他就是要跟她结婚,要她乖乖等着,等他打发了公爵爸爸回维也纳,就会过去向她求婚,然后他们会马上结婚,接着去度蜜月,孩子么争取三年抱俩,送回维也纳给公爵爸爸养育。 约瑟芬觉得他实在太习惯自说自话,公爵爸爸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她没有回信。 第二封信写的很乱,写了好几张信纸。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我该在有机会的时候狠狠揍你一顿!”接着写了一大堆孩子气的怨恨的话,但并不狠毒,最多就是把她揍一顿的程度。 第二张信纸画风一转,变成夸她,“我得说你太聪明了,不过你应该事先告诉我,我现在想到了,你一定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才收下支票的,这很好,我甚至还觉得你要的太少了呢!你乖乖的等着我,我会暂时跟父亲回维也纳,几个月后,最多到9月我就能回来。我把我现在住的这间府邸送给你,我们结婚后就住在巴黎,只是巴黎有点太脏了,或许我们应该去马赛或是威尼斯。你喜欢威尼斯吗?” 接着用两张信纸畅想了一下婚后生活。 她将两封信随身带着,准备没事就看看。托马斯傲娇的可爱,就是有点欠收拾。 接收菲利普的财产没有想象中困难,甚至顺利得约瑟芬和约翰都很吃惊, 斯坦利一直为她打理各种生意,只是因为身体病弱,很多需要亲自处理的生意没法去,只能委托经理人,也很直率的说,经理人如果做假账贪污一点利润,他是不太好查出来的,他不知道生意的具体利润情况,只能根据账本从往年的利润来判断,但这两年因为战争,可以说所有的生意全都受到影响,没法正确判断。 他很抱歉的说他尽力了,菲利普生前没有教他很多做生意方面的事情,没人会认为自己会早死。 至于斯坦利自己,他也很坦率的说他身体不好,这辈子是不会考虑结婚了。潜台词是他不结婚就没有后代,没有后代的话,要抢夺家产干什么呢?他又不缺钱花,菲利普每年给他1万年金,他的其他开销都是菲利普支付的,他根本不需要为了钱跟侄女争抢。 至于瑞恩,约瑟芬不太清楚这个小弟弟到底出于什么心理警告她小心斯坦利。瑞恩是个典型被宠坏的男孩,爱玩爱热闹,要说有人想抢夺家产,瑞恩比斯坦利的可能性更大。 两个妹妹安娜贝尔和玛格丽特都很喜欢小侄女辛西娅,争着宠她,带小侄女玩,给她梳头 发,给她做新裙子,把她们的零花钱用了很多在小侄女身上。 其实从菲利普的性格就可以看出泰伦特家的教养很不错,菲利普为人方正,很正直,有时候过于一本正经,跟他过于端正的容貌很配套。 至于辛西娅,约瑟芬不想承认女儿的性格脾气都像她,但也没有想到这么个坏脾气的小女孩居然得到了泰伦特全家的喜爱乃至宠爱。老泰伦太太心疼过早过世的长子,溺爱孙女,小辛西娅迅速明白到她在母亲那儿得不到满足的要求可以去跟祖母说,祖母从来都不会拒绝她。 约瑟芬十分担心女儿会越长越歪,但再想想,女孩子说实话也歪不到哪里去,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已经很可怜,还是不要对她要求太严格了。 至于同样年纪小小便没了父亲的维克多,她仍然要求严格。男孩子还是要好好教养的,将来维克多是她的继承人,会继承黑斯汀斯家和她个人的财产,决不能养成一个不知人间愁苦自私冷酷的人。 她定期安排维克多跟着斯坦利和老泰伦特特去一些慈善所,有钱人习惯做慈善公益来给自己树立善良有爱的形象,这是好事,只要那些捐款真的用于穷人,约瑟芬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还能趁机给维克多来个机会教育,让他见识一下这个社会的另一面。 甚至还想让维克多去贫民窟走一圈,但被阻止了。 瑞德·巴特勒摇摇头,“你一定没有去过贫民窟,没见过那些真正的穷人。” 第54章 她不由得有点惭愧,她对这个世界的阴暗面的了解仅限于报纸,很难真正对那些不幸的人有什么同情心。她的家庭背景也不允许她去什么贫民窟考察,先不说母亲爱弥儿是什么反应,女管家詹金斯太太就得先给否决了。 就是老泰伦特太太做慈善,也就是去教会名下的孤儿院看望孤儿。维克多跟着老泰伦特太太参观过孤儿院之后,回来问她,为什么会有人抛弃自己的孩子。他没法理解,也没法想象。说着说着,他就伤感起来,一脸郁郁。 瑞德在南北方互相倒腾东西,主要是从北方往南方倒腾奢侈品,顺带倒腾一点食物。多亏有他,尤拉莉姑姑和波琳姑姑才免于挨饿。塔拉庄园在亚特兰大下面的克莱顿县,他也会尽量过去,为爱伦姑姑带去信和食物。 她安排波西在纽约港口做联络人,她和约翰这一年其实没见过瑞德。瑞德忙着做生意赚钱,听说很是赚了一大笔呢。 这一年过的很快,辛西娅上个月年满3岁。 “亚特兰大怎么样了?”上个月,1864年的5月,北方军队开始围攻亚特兰大,双方汇集了约有20万军队,在亚特兰大周边进行拉锯战。北方报纸追踪报道,约翰急得要命,担心爱伦和三个外甥女,还有小韦德。 他倒是不担心杰拉德。 “很糟糕,很难进去,塔拉附近都是军队,我过不去。” “爸爸担心爱伦姑姑,”她朝他温柔的笑着,“不知道你能不能再跑一趟,想办法把爱伦和她的孩子们接出来。斯嘉丽在塔拉还是在亚特兰大?” 瑞德有一会儿没说话。 “她在亚特兰大。我说,亲爱的太太,你一定不知道一个正在打仗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我是不知道。我可以给你钱,你尽可以去雇佣一大把人手。把斯嘉丽和她的孩子也带出来。” 瑞德这下子笑了,神情有点嘲讽,“你可真是说的太简单了!有时候有钱也有很多事情做不了,钱不是万能的。” “是吗?那你错了,钱是万能的,区别只在于数额。你怕了?”她妩媚的瞥他一眼。 她的眼风如此温柔,但语气又是讥诮的,他当然听得出来她在激他,他要是忽然脑子一热答应了她,才真是昏了头! 她的话说的也很刁钻,简单,又刁钻,很不好回答。若是斯嘉丽那样的女孩,他满可以岔开话题,不过要是斯嘉丽,会不会惦记除了自己以及母 亲之外的人还真不好说…… 他抿着唇,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怕,我只有一条命,而我觉得我的命还挺值钱的——”他见她脸上讥诮的神情简直要掉到地板上了,犹豫了一下,改口说:“我会试试看,但我不能保证,没人敢向你保证。” 她轻笑了一下,“我会给你一些东西,你想要什么,列一个清单给谢尔顿,你来取货的时候,顺便取走支票。” “不要支票。” “好。”她忽然上身前倾,“谢谢你。” 他弄不懂怎么又忽然答应她了,不免有点懊恼。似乎只是见她微蹙眉头他心里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顶不爱这种怪异的感觉,在别的地方、别的人那儿从来不会这样,他向来是自私的,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才会去做,若是有可能丢掉他的小命的危险的事情,他总是宁愿早早避开。 他的母亲和妹妹在查尔斯顿,不安稳,但总的来说没有生命危险,他也已经安排好了,要是北方军队打进查尔斯顿,便将母亲和妹妹带走。不过查尔斯顿不过是个海滨城市,港口一封,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不像亚特兰大,具有军事方面的意义。 他是上过西点军校的人,当然能看得出来现在南方快要完了,亚特兰大这场战役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一旦这场战役打完,南方就彻底败了。 他皱眉想着要怎么靠近亚特兰大。 约瑟芬说的没错,只要有足够的钱,你可以做很多事情。约翰·罗毕拉德并不小气,大概把他带出萨凡纳的钱都用来支持三个妹妹的生活了,其实要是把尤拉莉和波琳带出来倒是一点也不难,只是没必要,最危险的当然是塔拉的爱伦。 要说起来,他其实很早就认识爱伦·罗毕拉德了。查尔斯顿和萨凡纳的这些上等人家互相认识,他比爱伦还大两岁呢。 哎呀!他想起当年的爱伦小姐,一点也没看出那会是个脾气倔强的女孩,当时人们怎么说的来着?说爱伦小姐怎么会嫁给一个粗俗的爱尔兰人,真是让人想不通。 第55章 他从前觉得爱伦·罗毕拉德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富家小姐,直到她绝望之下嫁给了奥哈拉,他才终于觉得爱伦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 现在,当年那个女孩早已经做了母亲,生下了斯嘉丽那样的女孩。 他从爱伦想到斯嘉丽,又想到约瑟芬,罗毕拉德家的女孩大概都会早早结婚,真是遗憾呢。爱伦爱不爱奥哈拉他不知道,斯嘉丽肯定不爱查尔斯·汉密尔顿,这他倒是知道的。 约瑟芬呢?她爱泰伦特吗?似乎也不爱,不过他不敢肯定。约瑟芬这个女人,跟斯嘉丽大不一样,他能搞懂斯嘉丽,斯嘉丽之所以会嫁给汉密尔顿完全出于愤怒,艾希礼要娶梅兰妮,那么她就要成为梅兰妮的家人,这样便会一直跟艾希礼有着联系。 呵,这个愚蠢的女孩! 他有点轻蔑的想着斯嘉丽。 斯嘉丽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噢,她现在应该知道了,但她不懂要怎么办,她是个任性的女孩,没什么知识,只知道她身边的那一点点事情。 约瑟芬懂的很多,不过不怎么表现出来,只是偶尔嘲讽一下报纸上的“新闻”。她是个过于美丽的女人,也过于有钱,还很清楚自己的美丽和财富能得到什么,她跟斯嘉丽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很有趣。 要想得到斯嘉丽一点都不难,哪怕她还愚蠢的爱着那个虚伪的艾希礼。他又想到那个假模假样的艾希礼,艾希礼不知道斯嘉丽爱着自己吗?没有男人蠢到看不出女孩爱慕的眼光,他不能娶斯嘉丽,便不要总是去找她玩。斯嘉丽这个小傻瓜,没有见过多少有趣的男人,居然被艾希礼这样的伪君子所吸引了。 约瑟芬呢?她爱过什么人吗?她还会爱别人吗?还会再次结婚吗?一个美丽的女人实际是很难一直当寡妇的,除非她搬去什么人迹罕至的深山里,美丽又有钱的寡妇最受男人欢迎,很难有人拒绝那些财富。 倒霉的泰伦特到底有多少财产他并不清楚,只知道很多,足够约瑟芬和两个孩子过上王室一般奢靡的生活。波士顿远离战场,这里的生活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她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约瑟芬或许是幸运的,但又很不幸,据他所知,她的两次婚姻加起来实际持续的时间还不到3年。 他妒忌她的两任丈夫,想着他们能和约瑟芬这样的美人同床共枕,就是早死也值了。 瑞德很快把他要的物品清单交给了约瑟芬的男管家谢尔顿。谢 尔顿跟着女主人从法国回来后就升职成了男管家,莉迪亚两个月前刚生下他们的孩子萨缪尔。 谢尔顿在附近租了一套公寓,有了自己的家,莉迪亚有6个月的产假,约瑟芬给她6个月的带薪假,说萨缪尔会走路后可以带到大宅来。约瑟芬不喜欢只会啼哭的小孩子,就连自己的孩子啼哭她也受不了。 谢尔顿很快为瑞德准备好需要的物品,全都送去纽约的码头仓库,瑞德可以在仓库清点货物,然后直接运上船。 这些货物瑞德不打算付钱,并且还要约瑟芬提供一些金币或黄金作为活动费用,他要雇佣一队士兵才有可能靠近亚特兰大。 约瑟芬请他做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也没想着让他白做工,有钱才好办事,恰好她不差钱。 临走之前,她又见了瑞德一面,交给他半磅黄金,100个墨西哥金币。 “尽快过去,要是不方便带他们到萨凡纳,便送去别的城市,到底去哪里你自己做主,只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就行。要是……总之你到了塔拉看情况再做决定,安全第一,其他的不重要。塔拉没了便没了,人活着就有将来。” 瑞德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忧愁的说:“我真怕她出什么意外,父亲肯定受不了。”约翰上个月又去了巴黎,查尔斯认识了一位可爱的小姐,几个月前订了婚,即将举行婚礼,约翰肯定要去参加儿子的婚礼,还要支付婚礼的费用。 罗毕拉德家在美国的财产只有铁路公司的股份了,但铁路公司还没有开始盈利,这笔钱也拿不出来,幸而还有巴哈马小岛上的甘蔗园,一年有5万美元的收益。因为战争波及,甘蔗园也受到了影响,本来甘蔗园的最大买主都是南方商人,现在船进不去南部州,只能往北方运,北方的蔗糖消耗有限,于是甘蔗园只能降价出售,现在一年收入不到4万美元。 约翰用这笔收益支援三个妹妹,但居然有时候根本没办法花钱,要不是有瑞德,约翰都想自己跑去查尔斯顿了。 约瑟芬每次都东拉西扯打消约翰的念头,波琳和尤拉莉在查尔斯顿还是很安全的,当时亚特兰大附近也还不是战场,所以也不用着急,约翰这才安心的去了巴黎。 世事难料啊。 瑞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战争是无情的,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他怎么敢安慰她说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约翰很喜欢爱伦这个幼妹,也有当 年他不在家,没有阻止老罗毕拉德赶走表亲菲利普,以及没有阻止爱伦结婚的愧疚,他总认为要是他在家,菲利普就用不着回奥尔良;菲利普不回奥尔良,就不会死于酒吧斗殴;菲利普不死,爱伦也不会伤心绝望之下早早结婚。 世事难料啊! 最后他只好干巴巴的说:“我会尽快赶去塔拉,不管能不能成功带她们离开,我都会尽快给你写信。” 约瑟芬轻轻的叹息,“多谢你。” 美人的叹息声也很好听,特别是她对你闪动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你就更没法拒绝她了。 第56章 他心头微觉苦涩,想着自己这可真是揽下了一桩难事。他不是畏惧艰难,完成一件艰难的事情会有一种满足感,那是他所喜欢的,就比如他现在穿梭在北方海军的封锁线两边倒腾物品,这事儿很难,但他做的不错,因而他做得很来劲,还能赚到很多钱呢。 他以前赚钱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开销,也没打算过结婚,便不需要有什么积蓄,可现在……他竟然不明白自己是不是为了想要娶约瑟芬而用心赚钱,他只知道,没钱是养不起约瑟芬这个妻子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了:妻子?! “瑞德?” 约瑟芬的声音很好听,温柔甜美,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女人声音,他梦想中的妻子就该有这样柔美的声音,就该有如此的容貌。 他心里突然有点慌乱,隐约知道不能让她明白她在想什么。 “什么?” “我以为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她可没准备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餐。不管什么时代,要是有客人拖到饭点还不想走,那一准是想等你开口邀请他留下来用餐。她是不在意“寡妇门前是非多”,但为了孩子们,她极少会留外人用餐。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们住在自己家里,不跟老泰伦特太太和几个弟妹住在一起,有些事情反而要小心,不能像当初住在巴黎的时候那么随心所欲,整晚出去跳舞。 一想到跳舞,她就有些意兴阑珊。一个寡妇是不好随便出去参加舞会的,别人也很“善解人意”不会邀请她这个寡妇参加舞会,于是她现在的社交活动少得可怜。 人们都认为一个寡妇应该悲伤,不应该快乐,还应该整天穿着黑乎乎的衣服!这都是她所厌恶的,她还很年轻呢!她不过才26岁,正在最美好的年龄,才不要整天穿着黑衣服,像个黑乌鸦。 于是瑞德见到的她,穿着美美的蓝白条纹的丝绸裙子,以至于他总是“忘了”她现在是个寡妇。 他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不肯老老实实穿着丧服的年轻女人。 表姐妹俩长得不是很像,约瑟芬更美丽,也更精明,斯嘉丽就是个没头脑的小傻瓜,单纯得有点愚蠢。 他踌躇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我想我该告辞了。” 走出泰伦特宅,站到路边,瑞德有点自嘲的轻笑:他怎么会以为她会开口留他晚餐?要是泰伦特还活着,没准男主人会开口邀请他,但现在……他又隐隐有点失望,但不知道是失望 约瑟芬居然没有胆大到可以视规矩于无物,还是失望约瑟芬真的没想要邀请他留下来用餐。 他懊恼的想着,自己怎么会如此被动?她请他去亚特兰大带走爱伦,他立即就答应了,都没有想过这会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她暗示他该走了,他就马上走了——不过,实话说,他也并不想因此在她心里留下什么坏印象,绅士风度他是该有的,要是因此变成了无耻的下流胚,那么活该约瑟芬该看不起他。 他一会儿想着自己该拿出男子汉的魅力来,一会儿又想着要如何打动她。可怜的约瑟芬,他不由得同情她,她恐怕从来没有尝到过男人的爱是什么滋味。 他忽然又生出满满的勇气来,觉得该让这个可怜的美丽寡妇品尝到男人的爱。 他的爱。 维克多下楼了,“母亲。” “你写完作业了吗?”约瑟芬摸了摸他的小脸。 “写完了。” “该吃晚餐了,坎迪斯,开饭吧。” 詹金斯太太进来了,“太太,10分钟后开饭。” “去把辛西娅带下来。” “我以为您会留巴特勒先生用晚餐。” “詹金斯太太,我是想出去玩,但不表示我会邀请别人在家里吃饭。”约瑟芬慵懒的伸展着手臂,歪在沙发上。 詹金斯太太喊来女仆,带维克多少爷洗手吃饭。 “巴特勒先生喜欢您,您又不是看不出来。” “哎呀,你现在可别这么说!喜欢我的人很多,他没有什么特别好的。” “那倒是。”詹金斯太太轻叹,“可惜先生短命,真是让人痛心。” 詹金斯太太自然会认为菲利普泰伦特是极好的丈夫,要是从“安稳、有钱、顾家”方面来考虑,菲利普确实是五好丈夫,去掉“有钱”这个加成,没有糟心事就是最大的长处了,至少她不用面对情妇、私生子这些破事。 别的呢?好像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了。 唉!这么一想好像对菲利普很不公平,他是长子,从小接受的就是标准继承人的教育瑞德也一样,但瑞德是个叛逆男孩,最终成了被赶出家门的“不肖子”。菲利普则老老实实的当他的继承人,本本分分的富二代,弟妹们的好兄长。 就连床上的姿势也乏善可陈。 不过,这不能说他“错了”,他不懂得人生的乐趣,这不 是他的错。 说实话,她还是挺想念他的,他是辛西娅的父亲,就为了这个,她也会一直想念他。 至于那个倒霉蛋拉斐尔·黑斯汀斯,他还是死在印度吧。 辛西娅吃饭的时候也不老实,嘀嘀咕咕的说哥哥抢她东西,问她哥哥到底抢了她的什么东西,她又说不出来。 “宝贝,哥哥是你的亲人,你要友爱哥哥,知道吗?”约瑟芬好脾气的纠正女儿。 辛西娅嘟着嘴,“可是哥哥抢走了我的东西。” 维克多十分委屈,“母亲,我没有抢妹妹的东西。” “我知道你没有。妹妹这是妒忌了,她是个任性的宝贝。而你,我的宝贝,你是哥哥,要是妹妹说你做了你没有做过的事情,我允许你小小的惩罚她一下。” 维克多不明白“惩罚”是什么意思。 辛西娅也不明白,她瞪大眼睛看着母亲,从她脸上神情直接读出了“惩罚”不是什么好词。 她扁了扁嘴,马上哭了起来,呜呜呜呜的,小脸皱成一团。 詹金斯太太先投降了,“我的小姐!你可别再哭了!” “哎呀!维克多,你看妹妹哭起来多好笑呀!” 维克多被逗乐了,妹妹的小脸确实皱巴巴的,变的不再那么可爱了。 辛西娅听到哥哥笑了,哭得更大声了。 约瑟芬让辛西娅哭了足有十分钟,这才示意女仆将她抱过来。 “别哭啦,瞧你哭得,像一只小青蛙。” “我、我、我才不是小青蛙!小青蛙丑丑的,我不喜欢。”辛西娅抽泣着说。她扑在母亲怀里,“妈妈,我晚上能跟你一起睡觉吗?” “可以。”约瑟芬取过女仆递来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你这个爱哭的小蝴蝶,你是一个漂亮的小蝴蝶吗?” “我、我是,我是最漂亮的小蝴蝶。” “别再说哥哥没有做过的事情了,这样不好,懂吗?” 辛西娅点点头,但又摇摇头。 “哥哥是仅次于妈妈的跟你最亲近的人,哥哥爱你,你也要爱哥哥。你想要别的孩子跟你一起玩吗?” “我不知道。” “好,你下个月就要3岁了,我会让人给你找个小伙伴跟你一起玩,你会喜欢的。”她琢磨着辛西娅应该需要有个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这么 大的孩子该学会跟别人一起玩,不然可能会养成太孤傲的性子。 维克多当年在巴黎也是跟亲戚家的孩子在别人家的育儿室长大的,只是他比较早熟,不怎么喜欢那些表亲。 “我希望能有一个达米安。” “达米安大了几岁,你想要一个男孩子吗?” “什么是‘男孩’?” “你是女孩,哥哥和达米安是男孩,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约瑟芬被问倒了:要怎么跟一个3岁的孩子解释“男女有别”? “等你再大几岁,我就告诉你有什么不一样。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女孩,哥哥和达米安是男孩,懂了吗?” “不懂。” “傻孩子。”约瑟芬揉了揉辛西娅的头发。辛西娅生下来也是金发,跟维克多一样,只是维克多的发色直到现在还是很淡的金色,而辛西娅的发色已经开始往金棕色开始转变了。 拉斐尔是金发,菲利普是深金棕色的发色。 她又看了一眼维克多,维克多是8月的生日,现在快到9岁。8、9岁的男孩已经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小绅士了,个子在同龄男孩来说很高,比达米安高了快半个头。性格没怎么变,总有点过于成熟,而这么大的孩子不该过分成熟稳重。 她早先觉得可能是自己不太跟孩子亲近,所以把维克多养成了现在这个性子,但辛西娅其实她也不太亲近,却养出了一个坏脾气小孩。爱弥儿总说辛西娅像她小时候,她不能相信自己小时候会这么胡闹。 辛西娅的性子不像菲利普,维克多的性子也不像拉斐尔。 辛西娅在她床上睡着了。 她叫女仆将辛西娅抱回自己的房间,她不习惯带孩子在床上睡,一不小心睡熟了压住孩子可不好。小孩子睡得很熟,跟个小猪一样,抱来抱去也不会醒。 第57章 孩子长得真快,刚生下来的时候皱巴巴的一点点,一点也不可爱。她不记得生下维克多的情形了,对这个孩子的诞生既不太期盼,也不太讨厌,就是……完成任务吧。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于是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不想对任何人有更深的感情羁绊,就算是她的“孩子”。她总觉得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丈夫”不是真实的,所以他们死掉了她没什么难过的;“孩子”也不是真实的,所以她除了给他们应该有的生活条件,并不太在意他们。 说的好像很冷血。 但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没法“融入”这个世界。 瑞德的信过了两个月才送到,他差了一个流氓送信到纽约,当然不会直接送交约瑟芬,而是给了纽约码头仓库的波西,波西给了那个流氓100美元才打发走他,随后立即返回波士顿,将信送给女主人。 信件内容如下: “亲爱的约瑟芬:请允许我如此貌美的称呼你。 亚特兰大糟透了!塔拉也糟透了!战争会如何毁掉一座城市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这儿的一切都消失了,不存在了。 塔拉很糟糕,我不得不遗憾的通知你,奥哈拉太太得了病,上周刚刚病故。” 约瑟芬大惊,忙重新看了题头:瑞德·巴特勒,于塔拉庄园,1864年6月5日。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那么就是瑞德刚到塔拉,爱伦姑姑便去世了。 果然她没法改变剧情吗?她懊恼起来,想着自己或许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人的生命不怎么珍惜,所以才没能更早要求瑞德带走爱伦。爱伦在原著里是为了照顾一个穷白人女人,被传染了什么传染病死的,斯嘉丽在爱伦去世后才回到塔拉。 斯嘉丽这个自私的女孩,最爱的就是她的母亲了。 她恍惚的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看信。 “奥哈拉先生完全垮了,苏伦小姐和卡琳小姐也病着,家里靠黑嬷嬷支撑。我想办法找到了一个医生,给两位小姐看了病,还把我带来的所有食物都留给她们。小姐们饿得厉害,所以才病了许久,也因此我没法带走她们,她们太虚弱了,即使走到萨凡纳也会要了她们的命。 斯嘉丽的情况也不怎么好,威尔克斯太太怀孕了,快要生产,皮蒂小姐整天惊慌失措,反而要斯嘉丽照顾她们两个。我没有告诉斯嘉丽奥 哈拉太太的事情,我担心她也会像奥哈拉先生那样垮了。” 其实想想,原著里瑞德那么神通广大似乎无所不知的一个人,居然不知道爱伦已经病故了?不太可能。不过他确实不能提前告诉斯嘉丽这事,斯嘉丽当时可是拼着想要回家见妈妈的这股儿劲才排除万难回到塔拉的。 瑞德没有提他有没有给塔拉留一点钱,想想之后斯嘉丽会为了区区300美元的税金引诱瑞德,就知道塔拉到了战后经济有多么窘迫。斯嘉丽从小不说多么的锦衣玉食吧,也从来没有为了钱发过愁。 她担忧极了,这会儿她对这些原著里的人又有了莫名其妙的担忧。她立即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可能是她到底没有办法真正漠视“家人”吧。 约翰和爱弥儿还留在巴黎为了查尔斯的婚礼忙碌,她犹豫了,想着最好还是等到婚礼之后再写信告诉他们这事。爱伦已经去世,约翰就算现在赶回来也无济于事。 爱伦是一个圣母似的人物,按照老罗毕拉德太太教的那些当家主妇该会的事情操持着塔拉庄园,但有个重大缺陷,老罗毕拉德太太去世的时候,爱伦年纪还太小,没有学会怎么教养子女,把斯嘉丽养的——不能说是养歪了吧,但斯嘉丽肯定不是一个典型的南方淑女。 她很欣赏斯嘉丽那种坚韧的要强的性子,这一点可能像爱伦,也可能像父亲杰拉德。 唉!可怜的杰拉德!失去了妻子,他就像丢了魂似的,行尸走肉,了无生趣。 接着看信结果又把她吓了一大跳:瑞德居然说他要参加南军! 原著里确实有这么一件事,瑞德没有把斯嘉丽送到塔拉,半路扔下刚生了孩子的梅兰妮,以及跟个疯女人似的斯嘉丽,居然半路就跑了?要说他的这个行为确实不怎么绅士,也许是不敢告诉斯嘉丽她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或者是天知道什么原因? 等等,原著里是不是这时候瑞德对斯嘉丽表达了爱意? 哎呀,真的很奇怪呢,瑞德为什么会认为斯嘉丽会安全回到塔拉,而不会半路被逃兵什么的抓住杀了? 她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瑞德的信写了两页,第一页和第二页明显不是同一天写的,第一页有折痕,还有点磨损,想来是在钱包里放了有一段时间,想着现在都7月底了,他大概在找人带信过来。 内战差不多该结束了,她就算不知道内战到底哪一年结束的,但现在北 方军队都打到了亚特兰大,南方邦联败局已定,现在只是负隅顽抗苟延残喘,用不了多久就会投降,到时候她才能去亚特兰大。 瑞德的信最后说,他现在顶后悔离开波士顿的时候没有告诉她他心中想念她,要是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希望他有一日能邀请她共舞。 约瑟芬想了一下,按照南方的做法,这差不多就等于求爱了吧?她原以为他能更大胆奔放一些呢。 怪没意思的。 她自动忽略了信末的那两段。 她原本想去巴黎参加查尔斯的婚礼,但老泰伦特太太跑来对着她哭,说她一来身体不好晕船厉害,二来这么隔个几年就跑一趟欧洲,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菲利普已经死在海上了,她要是真想去,辛西娅必须留下。 约瑟芬气得直在心里翻白眼,不过气过了再想想,也挺正常的,辛西娅才是泰伦特家的血脉,她只是个倒霉的寡妇而已。 她倒不是担心辛西娅被祖母教坏了,过一年回来不认识母亲,而是觉得按照现在的海难发生频率来说,危险性确实蛮大的,降低死在海上的概率当然是减少跨洋旅行的次数。 写了信去法国,说她不过去了,北方军队挺进佐治亚州,想来内战即将结束,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返回萨凡纳了。 查尔斯微觉遗憾,他希望妹妹能来参加他的婚礼,但确实她晕船太严重了,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不必一定过来,他们总归是最亲的兄妹,不会因为一场婚礼有隔阂。 又偷偷夹了一张纸条,说沃尔夫从家里跑掉了,公爵找过来,倨傲的问罗毕拉德家是否藏匿了沃尔夫,气得约翰跟公爵对吵了一架。 查尔斯说的很含糊,不过看约翰恼怒的程度,公爵多半是说了有关她的很不好听的话。 大贵族就是这个德性,他们眼里压根看不见不是贵族的平民,除非你富可敌国。 泰伦特家只有一个寡母,做不了儿子的主,她就愿意嫁给菲利普,而不会考虑沃尔夫。想想,要是有这么一个又有钱又有地位又爱指手画脚管束儿子的公公,是多么令人窒息的事儿呀! 20万古尔登是一笔财富,但不是特别大的一笔财富,也没能让她立即跃升到女“富豪”的地位,或是富可敌国。 她是个低调的寡妇,做好事不留名,每次让维克多跟老泰伦特太太一起参观孤儿院之类的慈善所,都会以维克多的名义捐上一笔钱,维克多也明白这一笔 笔捐款能让那些可怜的孩子多吃一些食物,不至于饿肚子。 第58章 养育孩子是一件费心的事情,生活上可以交给保姆和仆人,但做母亲的不可能说甩手不管,还得费心教育他。维克多的性子跟菲利普反而很相像,都是典型继承人性格,沉稳绅士型,这可能也是维克多喜欢菲利普的原因之一吧。 他还没有改口称菲利普“父亲”,想必心里也一定会觉得难过。她想着自己是没必要结婚了,但要是为了维克多和辛西娅着想,最好还是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 唉!真难! 这个时代过早丧母的女孩难以找到合适的丈夫,会被人挑剔没有得到很好的教养;没有父亲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很难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原因是寡妇很难守住财产,泰伦特家俩弟弟到现在还没有闹出争家产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斯坦利和瑞恩都还年轻,没有结婚,没有自己的家庭。 瑞恩是只要有钱给他花就不会计较太多,斯坦利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挂掉,对私有财产没有什么想法。两个妹妹更是被教养的十分贤淑,是典型的温柔小姐, 泰伦特家的破事不多,这也是她了解到泰伦特家弟弟妹妹们的性情后认为菲利普会是一个好丈夫的决定性因素。跟黑斯汀斯家的亲戚斗智斗勇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耐心,她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孩子们是可爱的,足矣抵消养育孩子带来的烦恼,有钱的话,可以将这些烦恼降到最低。 她也是个很识趣的嫂子,弟弟妹妹们不给她找麻烦,在金钱方面她也很大方,菲利普生前给弟弟妹妹寡母的年金她一分没动,还许诺将来两个女孩结婚会多加一点嫁妆,两个女孩都拿同样多的嫁妆,尽量一碗水端平。 老泰伦特太太宠爱幼女,小妹妹玛格丽特将来结婚还会得到母亲给的嫁妆;安娜贝尔恐怕得不到母亲额外的给的嫁妆,约瑟芬准备私下多给一些现金。女孩子结婚,手里有钱说话比较有底气。 两个女孩最大的问题是教养的太好了,根本不像斯嘉丽和苏伦那样整天争吵,卡琳很像两位泰伦特小姐,温柔又善良。 这么一想,她又担心起苏伦和卡琳,她俩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瑞德的信对她俩一语带过,没有说明是什么病。既然是从穷白人那儿传染的病,多半是肺结核?她们这几年吃的不好,女孩子多半都会有点贫血,加上吃不饱,那可不就是营养不良吗?想要治好也很简单,吃好吃饱,住宿条件改善,多半还是可以痊愈的。 她喊来谢尔顿,问他是否愿意去南方一趟。瑞德参军去了 ,他的船还在,只是不知现在谁掌管着,花钱办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谢尔顿这几年也算涨了不少见识,办事能力也强,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太太,我是可以走一趟,但您别抱太大希望。我听巴特勒先生说,现在不管南方军队北方军队,见到黑人都会抓进军队里当兵。我要是许久没有回来,多半就被抓走了。” 约瑟芬没有想过这一点,愣了一下,犯愁的说:“确实……但你还是要走一趟,小心一点,带几个人。你可以雇几个人跟你一起去。先去查尔斯顿,看看波琳姑妈和尤拉莉姑妈,带信给尤拉莉姑妈。” 将尤拉莉的三个孩子写的信交给谢尔顿,“叫尤拉莉姑妈给你弄一辆马车,多带一些吃的。肉罐头多带一些,比较方便。” 马口铁罐头的肉饼和青豆,成袋的马铃薯,带上不同种类的很多青菜种子,食物匮乏,波琳家的农场大部分都荒废了,倒还是能种种菜,留一些马铃薯切块当种子,比没有强;尤拉莉家可以种在花园和花盆里,至于能不能种的出来她也实在顾不得了。 送一些钱……主要是金币,南方还用不了北方的纸币,南方的纸币又已经等于废纸,还是金币靠谱。 约翰不在,巴哈马小岛上的收益都送到波士顿来由她支配,现在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是能不能送进去的问题。菜种子之前就送过,差不多半年送一次,波琳姑妈的信里还很骄傲的说种了不少菜呢。尤拉莉的信里没说过,估计种菜事业不怎么乐观,她家要是没有会种菜的黑人,那还真的挺难的。 谢尔顿启程了,两周后写了信回来,仍然是一个流氓似的青年送信到纽约码头交给波西,然后波西再将信送到波士顿。 波琳和尤拉莉家暂时安全无忧,主战场不在查尔斯顿。 黑妈妈还守在萨凡纳老宅,把家里看得严严实实的,就是没钱,不得不将剩下的银餐具都卖了。这是查尔斯上次回去就允许了的,但黑妈妈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太太,等太太能回来了一准要难过。 黑妈妈这种为主人着想的心态也是没谁了。 爱弥儿压根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她从小经历过从富裕到没落,又从法国到美国,对身外之物看的很开。这也是罗毕拉德家还没有真正穷途末路,至少还有巴哈马小岛的收入,手里还有钱就不会太在意了。 约瑟芬想着要是把爱弥儿放在塔拉庄园那样的地方,她说不定也会成为一个爱 伦似的主心骨人物。 爱弥儿是幸运的,她的成长环境说不上很好,但也从来没有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她生下来就是一位贵族小姐,婚后是富家太太,真要她像爱伦姑妈那样做个“好主人”,她倒不是做不到,只是何必呢? 安娜贝尔和玛格丽特经常过来,两个年轻女孩最喜欢小侄女,每天看不到都会十分想念。她们几年前到了私家女校的年龄,但因为老泰伦特太太舍不得女儿们离开家,现在是请了家庭教师教授她们一些知识,主要是文学艺术方面,数学物理化学一概没有,略有一些地理知识。 北方小姐要学音乐,要会弹几首钢琴曲,这样可以在家中来客的时候表演一下才艺,泰伦特家这样的家族也不能例外;跳舞要精通,要能跳上一整晚,不过中途最好还是休息一下,不然会被人认为身体太好或是太不矜持。 身为女孩子可真不容易,身体不能“太健康”,但也不能不健康,动辄就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不会跳舞是太笨拙,整夜跳舞又是太不矜持。男孩就不会有这些顾忌,他们想跳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家里人喊安娜贝尔的爱称“安娜”,安娜快到18岁,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丈夫,但因为父亲和长兄都亡故了,不太好找到合适的人选。 波士顿的这些上等家族互相通婚,人选还是不少的,但如果你有三个长得英俊又可爱的哥哥,想找到能跟哥哥们媲美的丈夫实在难度不小。家世可以的,相貌不一定配得上;家世相貌都可以的,年龄又不合适,不是太年轻就是太年长。 斯坦利最近几个月为了安娜的婚姻也跟她说了几次,说虽然安娜的丈夫年龄上限可以到30多岁,但最好还是不要太老了,男人年纪太大多半不怎么有趣,还会有早死的可能。 安娜自己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选,约瑟芬问她是否喜欢哪家的少爷,她淡淡的说:“没有。” “总有哪个男孩或是男人喜欢你吧?你可是泰伦特小姐,要说没人喜欢你,我可不信。” 玛格丽特——玛姬鬼鬼祟祟的笑起来,“有的有的,是谁呀?让我想想。” 安娜瞥她一眼,“没有,你别跟约瑟芬说那些没有影子的事情。” 玛姬笑嘻嘻的说:“他都来拜访过好几次了,你怎么还没有答应跟他出去玩呀?” 约瑟芬仔细端详安娜:泰伦特家的孩子长得都很不错,男帅女靓,安娜和玛姬都是这个时代最贤妻良母的 温柔长相,加上泰伦特家的家世,本来应该很好找到合适的丈夫才是。 两个女孩的婚姻是家里的大事,嫁的不好会很糟心,后续会有无数麻烦事,菲利普生前提过几次两个妹妹的婚事,他是长兄,他当然要为妹妹们挑选合适的丈夫,也提过几个人名,但当时她根本没往心里去,于是现在再怎么使劲回忆也想不起来那几个名字。 按说现在她俩的婚事该是老泰伦特太太操心,但她好像也不怎么上心,或者至少对安娜不很上心。 斯坦利这个二哥倒是暗中观察了几个人选,把资料交给约瑟芬,请她查看一下这几个人选。约瑟芬本来不想揽事,斯坦利却很认真的说,妹妹们如果嫁给不合适的丈夫,将来混账事太多更麻烦,哥哥和嫂子都应该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她想了想查尔斯当初认为黑斯汀斯不适合做她的丈夫,却对菲利普赞赏有加,想来一个认真负责的哥哥确实应该这么考虑。 还得考虑安娜的意见,这个时代结婚已经需要考虑“爱情”了,而不是仅仅为了门第和传宗接代结婚、生孩子。 第59章 女孩子们都喜欢看爱情小说,简·奥斯汀的几本小说可以说是翻来覆去的看了无数遍,还有其他知名不知名作家的爱情小说。她们不是很喜欢狄更斯,觉得苦大仇深,不怎么“有趣”。 菲利普之前认为妹妹们不应该读那些充满了幻想的爱情小说,这会使得她们对将来的丈夫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泰伦特家的家世能保证她们的丈夫有钱,但不能保证她们的丈夫会很英俊,或是深爱她们。 要说哥哥们最担心的事情,那就是会有什么不合适的人来向妹妹们求爱…… 女孩子们养在深闺中,其实认识不合适的男人的机会极小,但也不可能完全杜绝,哥哥们担心单纯的妹妹会被什么油腔滑调的男人骗了。 说话越好听的男人越危险。 啊哈!约瑟芬总算知道为什么菲利普一直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了。 一想到菲利普她便觉得真是世事难料啊!谁会愿意总当寡妇呢?寡妇拘束太大,这不能做、那不能去,她在家是可以随便穿用不着穿丧服,但在老泰伦特太太面前还是要伪装一下,并不能随心所欲。 她想着是不是应该去欧洲,在马赛或是罗马都不错,要培养孩子们的艺术气质当然是去艺术氛围最浓厚的国家,维克多过几年也该开始熟悉他成年后将会得到的财产了——哎呀!这么一想,时间过得真快呀! 维克多多大了?她恍惚的想着,快满9岁了,他是8月出生的。 一个狮子座男孩。 斯坦利·泰伦特很喜欢维克多,当然也遗憾菲利普没能跟约瑟芬生个男孩,将来辛西娅的丈夫更要严格挑选,不然泰伦特家的家产可能就要改姓了。为此他愿意好好培养维克多,维克多将来掌管泰伦特家的财产他倒是比较放心的,毕竟维克多跟辛西娅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约瑟芬一方面觉得斯坦利考虑得太早了,但一方面想想提前做好准备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有点可怜维克多,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一个孩子本不该承受的负担。 她原本是想把黑斯汀斯的财产交给菲利普来打理的,哥哥并不善于经营,以至于到了现在,反而是瑞恩在跑铁路公司的事情。瑞恩去年毕业,开始接手一些家族生意。 菲利普继承遗产后便给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设立了个人的信托基金,以确保弟弟妹妹们将来都有一笔还不错的财产。妹妹们的信托基金结婚后给,就当是嫁妆;瑞恩的信托基金大学毕业后可以到手 ;斯坦利的信托基金是活过25岁给,前年菲利普去世后,斯坦利还没到25岁。 菲利普是个很聪明又很大方的人,也很有自信,认为自己将财产分给弟妹们,将来会赚到更多的钱。 她让谢尔顿带钱给斯嘉丽,这时候也没法走银行,只能带金币,所以不能带太多,以免路上露财,半路就被人杀了。但也不能太少,怎么也得带个1000美元吧。一枚金币兑换美元的比例不等,她也弄不清楚汇率,跟斯坦利商量后,还是决定直接带黄金。 黄金的兑换率一直挺稳定的,即使在战区也很稳定,铸成2克、5克的金珠,可以直接当成钱用。 又想着这个时候塔拉最缺什么,其实缺的是下地干活的人,塔拉就是不种棉花了,可要是需要人手养鸡种菜种玉米种马铃薯和红薯,不然吃什么呢?可怜,斯嘉丽从小到大只知道玉米红薯都是喂猪或是种植园黑奴吃的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要吃这些粗粮果腹。 她是佩服斯嘉丽的,换成她可做不到。她从来没有去过家里的农场,连黑奴们怎么干农活都没有见过,要她养鸡种玉米她肯定做不来。她习惯了有钱的生活,习惯砸钱办事,但现在这种情况—— 战争期间要想活得轻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只有在波士顿这样远离战区的地方才能继续歌舞升平。 她也不可能现在跑去塔拉帮斯嘉丽,她的理念还是砸钱办事,南方现在缺的是食物,有钱人总归是饿不死的,能买到所以要有钱。 瑞德上次的信中说,杰拉德不肯离开塔拉,爱尔兰人死都不离开自己的土地,她当时还嗤笑过杰拉德的虚伪:他不是也离开了爱尔兰老家来了新世界吗? 但现在想想,不仅杰拉德不肯离开塔拉,斯嘉丽三姐妹也不肯离开塔拉,塔拉是他们的财产,不能抛弃。这是一种“家”的概念,可以说是所有的人都会有的一种情结。 故土难离。 约翰也一直说着要回萨凡纳,准备在查尔斯的婚礼结束之后就回去,他放心不下罗毕拉德家的老宅。 其实不就是一栋老房子吗? 家里的农场只剩下土地了,在南方必定战败的情况下,罗毕拉德家还能不能保留农场的土地都不能确定。土地的地契文件是地主留存一份,市政府留存一份,萨凡纳的政府机构损毁严重,政府官员逃离的时候烧毁了大多数文件,战后的新政府说不定压根不会承认之前的地契。 家里的地契倒是都在呢,可到时候难保不会成为一些废纸,就像南方自己发行的货币和债券一样,一文不值。 她跟斯坦利谈到这个问题,斯坦利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到时候要看萨凡纳的新市政府里是什么人,具体会执行什么新的土地计划,不行就只能再买回来。 斯坦利能理解罗毕拉德先生这种“守业”的想法,这是有产阶级的通识,家产不说一代比一代富有吧,至少不能减少,不然就会是“败家子”。 约翰战前便离开了萨凡纳,还是很合情合理的去法国看望怀孕生子的爱女,就这样还少不得会被人背后非议是个“逃兵”,查尔斯之后加入南方军队才算给罗毕拉德家挽尊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也不知道瑞德·巴特勒这会儿参军能否让老巴特勒先生对家里的不肖子改观。 瑞德昨天又寄了信来,这人还是有点能耐的,能在南方军队里混得如鱼得水,还能继续有门路往北方送信。 他说到西点军校的经验大大帮助了他,半路辍学也不影响他成为军官,毕竟到了战争后期,有指挥经验的军官阵亡的差不多了,他比起那些没怎么受过教育的火线提拔的军官要强了一大截,但再有经验的指挥官也无法避免南方军队的节节败退。 到了这时候,南方的财力和人力已经不足以支持继续下去。南方军队也有黑人士兵,但不像北方会有纯黑人的部队,南方军队将为数不多的黑人打散分配下去,不然的话,这些黑奴会整支部队倒戈。 他的信中充满了一种旧时代地主崽子的伤感,他是认为南方必败,但亲眼见到这股儿颓败的精神,还是不免沮丧。 他自嘲自己不是一个坚定的“战士”,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加入南方军队。他这会儿详细说到带着斯嘉丽和梅兰妮逃出亚特兰大的那天,南方军队自己炸毁了火车站附近的仓库,仓库里有成堆的战争物资,食物、武器、拖不走的火炮、靴子、毯子等等,南方军队不愿意这些物品落到北方军队的手里,也没有更早一点向亚特兰大的平民分发食物。 他感叹“个人”在时代的洪流中是多么渺小,他惊觉自己本质上还是个“南方少爷”。 这封信里没有说他有多么想念她,只是一些前线的琐事,他的一些内心想法,看上去很一本正经。 第60章 战争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斯嘉丽变了,艾希礼变了,梅兰妮变了,瑞德也会变的。 她没有直接受到战争的影响,但她变了吗?也许。战争对这个国家的影响是全面的,有钱人受到的影响不大,可以跟战前一样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可到底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无法想象战争的残酷,就像安娜贝尔和玛格丽特,她们根本没法想象斯嘉丽会自己下地干活,她们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大小姐做农活粗活”的概念,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可斯嘉丽也不知道呀。 她在女孩子们面前说到斯嘉丽的勇敢,这使得她俩对那位姻亲的看法改变了。之前她俩只喜欢文静的卡琳,认为斯嘉丽和苏伦都太肤浅,原因是斯嘉丽和苏伦都不爱上学,也不爱读书,知识浅薄。 现在她俩谦逊的认为斯嘉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负担起养活全家人的责任,实在非常了不起,换做她俩是做不到的。 “这就是身为长姐的责任,是吗?”家中排行最小的玛格丽特问。 “对。就像你们的长兄,他也必须负担你们全家。现在是斯坦利。” 安娜贝尔点点头,“那样她可真是了不起。” “可我都不会那些呢。”玛格丽特担忧的看着自己细嫩的双手,“我想把我的零花钱送给她,你说可以吗?我可以不花钱的。” 安娜贝尔连忙说:“我也可以省下零花钱。我们能怎么帮助她们?” “用不着你们的零花钱,我已经派人送钱过去了。”约瑟芬感到欣慰。女孩子们本性是善良的,接受的教育也是“正能量”的,正是百分百贴合这个时代需求的贤妻良母式的女孩子。当然这不是说善良不是一个好品格,善良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优秀的品格。 北方报纸报道到战局总是一片喜大普奔,称北方军队胜利在望,腐朽败坏的南方伪总统和伪政府不得人心,终将被军队的铁蹄踏遍。但报纸很少提到南方平民的现状,约瑟芬让女孩子们读报纸,读完了要女孩子们想想如果一座城市外有军队围攻、内有趁火打劫的歹徒会是什么情况。 女孩子们被哥哥们保护的很好,其实从来没有见过为非作歹之人是什么模样,因此很难想象。她们的大部分知识都是来自书本,而不是真实世界,缺乏直观印象。 被保护的女孩都很天真,这是好事,但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 约翰·罗毕拉德归 心似箭,打算10月启程返回美国,先到纽约,然后看看能否从陆路前往萨凡纳。 他在信中不无恼火的再次提及奥地利的公爵,公爵这次没有自己来巴黎,但派了托马斯的妹妹过来,公爵小姐已经结婚,嫁给了另一位公爵,成了公爵夫人。 年轻的公爵夫人希望哥哥能回家,做一个好儿子。 可问题是,罗毕拉德夫妇确实没有见过托马斯·沃尔夫。 托马斯·沃尔夫跑哪儿去了? 一个有钱的贵族实际能做的事情很多,也根本不会把老爸的软禁当成一回事。如果他手里没钱,必须仰仗有钱老爸,那只能乖乖听话回家。 公爵大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把儿子教养成为一个废物。 对于公爵的想法,约瑟芬表示理解,公爵爸爸肯定希望儿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妻子,最低也得是伯爵之女,可惜,爱弥儿下嫁给一个美国暴发户,家世“降级”,罗毕拉德家可不是什么贵族,托马斯想娶罗毕拉德小姐,并且是个寡妇,除非她富可敌国,否则想都别想。 长得再美也没用。 美貌是武器,但很多时候美貌这件武器并没有什么用。 北方报纸三天两头在说战争就要结束,不过没想到南方继续负隅顽抗,战事继续拖了下去。 瑞德的信每个月总会有几封,要是送信人来不及过来,有时候会一下子送来至少三封。 她也因此得到了许多第一手消息。 南方节节败退,军队里没有什么人了,基本都是在逃跑。没人的军队能打什么仗呢?很多老弱病残,就连波琳姑妈的丈夫凯里都准备上前线了。轻伤都不允许去医院休养,除非断了腿缺了胳膊这种才能有幸待在医院里养伤。 有人为了离开前线,偷偷开枪打伤自己的脚掌或是小腿,一旦被查出来就会遭到严惩,一名中尉开枪当场击毙了一个自残的士兵,后来,在一场战役中,那名中尉阵亡了,没人知道他是死于北方士兵的枪下还是死于自己士兵的枪下。 到处都是逃兵,根本没法杜绝,也约束不了。逃兵在乡下到处抢食物、抢钱、□□女人、杀死留守在家里的老弱病残男人,到处都很乱。 他倒是还算讲良心,想法打听到了塔拉的消息,塔拉所幸还不错,谢尔顿送了钱和食物后没有离开,负担起了保护奥哈拉一家的责任。不过他接受的都是如何管理一个贵族家庭的教育,没有下过 地,斯嘉丽让谢尔顿照看好病弱的梅兰妮和整天迷迷茫茫的杰拉德,管理好家里的一切。 谢尔顿也想办法送了信回波士顿:奥哈拉老爷病得不清,总是不记得爱伦太太已经病故,有时候会把斯嘉丽小姐当成妻子;黑嬷嬷跟着斯嘉丽下地干活,苏伦整天抱怨个不停,但每天还是会下地干活;卡琳小姐身子太虚弱,谢尔顿不想让卡琳干粗活,斯嘉丽骂了谢尔顿,俩人大吵一架;黑嬷嬷把谢尔顿骂得狗血淋头; 家里现在人口不少,但能做活的人不多,奥哈拉老爷是指望不上的,威尔克斯太太身子太弱,只能待在大宅里照顾两个孩子,小威尔克斯少爷,小汉密尔顿少爷。两个男孩子都瘦瘦小小的,看了使人心酸。苏伦和卡琳都是大病初愈,苏伦以前身体底子好一点,斯嘉丽总是尽可能让苏伦多做一点事情。卡琳太瘦了,他担心卡琳再病了,吵过架之后又跟斯嘉丽好好谈了谈,家里钱不多,要等波士顿的泰伦特太太再派人送钱来才行,不然要是卡琳再病了,根本没钱看病,医生又非常难找,得去亚特兰大请医生。 斯嘉丽衡量了利弊之后,才勉强同意卡琳不用下地干活。 家里原来的黑仆人还有黑嬷嬷和波克,都得下地干活,波克晚上出去偷鸡,每次总能带点东西回来,于是斯嘉丽根本不问波克从哪儿弄来的食物。谢尔顿这辈子都没有过过需要算着钱过日子的生活,想着斯嘉丽小姐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也得下地摘棉花,只觉得这是一场噩梦。 还有斯嘉丽的小黑奴百里茜,百里茜年纪跟卡琳一样大,整天咋咋呼呼的,现在也得下地干活。 塔拉是有一点钱了,但这年头想用钱买东西非常困难,家家都没有余粮,家家都是老弱妇人在家,老的老小的小,塔拉居然还算是克莱顿县里过得不错的人家,是因为约瑟芬会派人送钱送食物,于是树大招风,常有南方军队的人过来索要钱物。 斯嘉丽为此气得要命。而正好瑞德托人过来打听塔拉的情况,来人是个不正经的家伙,指点他们应该在棉花地里挖一个地窖,将食物和钱财藏起来。 斯嘉丽举一反三,没有挖地窖,而是将家里稍微值钱一点的器皿比如银餐具啊、汉密尔顿少爷留给小少爷韦德的佩剑啊这些东西用亚麻布包裹起来,分头埋在地里。 要说谢尔顿这么个壮劳力也得下地干活的,可之前家里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有个逃兵跑进塔拉,两个年轻太太杀了逃兵,这事不是斯嘉丽或是梅兰妮说的,是谢尔顿 猜到的,因此斯嘉丽要谢尔顿这个懂得怎么开枪的青壮年男人留在大宅里保护老弱幼。 地里的活是种棉花,不是卖而是自用,到了冬天需要做棉被;劈柴,留着冬天用;种菜和马铃薯自己家吃。 塔拉还有一头斯嘉丽从亚特兰大逃出来的时候半路捡到的母牛,下了一只小牛犊,但因为小牛犊吃奶太多,以至于两个小少爷和卡琳没有足够的牛奶喝,斯嘉丽忍痛决定把小牛犊宰了。家里人吃不完一头小牛犊,谢尔顿说应该给邻居送一些小牛肉去,邻居家还不如塔拉呢。 斯嘉丽不怎么愿意,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分了一些小牛肉给芒罗家和方丹家、塔尔顿家——塔尔顿家的四个儿子全都战死,老塔尔顿先生也死了,家里现在只有塔尔顿太太和四个小姐,实在可怜。 约瑟芬看着信都觉得透着纸背的一个“惨”字。 但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不可能支援整个克莱顿县。她又让人准备了很多耐于运输和存储的食物,要波西下次留下给瑞德送信的人,请那人帮忙运送食物去塔拉。 这事其实很不好办,办事的人不仅要收钱,还很可能只送一小部分食物过去,毕竟这时候食物就等于钱了。 瑞恩这时候跑了一圈回了波士顿,他说:“你该让自己信得过的人送钱和食物过去。” “我没有几个得用的人。”约瑟芬皱眉,“我也知道自己的人办事才能放心,但我不能上次送去了谢尔顿,这次送去波西,下次送去李,他们个个去了就回不来。” “哎呀,确实!”黑人现在倒是不担心会被贩卖了,但路上太难走,得花一大笔钱雇人。要是只是去查尔斯顿和萨凡纳倒不难,随便找条走私船送东西过去,波琳家和尤拉莉家、罗毕拉德家都能自己去码头提货。 斯坦利和瑞恩也并不拦阻她支援自家的亲戚,说实在的,要是这种情况下,明明有钱又有门路,却不管亲戚的死活,那也太冷酷了一点!只是送一些食物过去,也不可能送一大笔钱过去,他们也不是那么冷酷的人。 不过瑞恩这样的北方少爷也不可能自己亲自跑去南方战区,他派了自己的一个下属过去,给了很丰厚的酬劳,将食物送去了塔拉。 约瑟芬给斯嘉丽和梅兰妮写了信,说要她俩将孩子送到波士顿来,要是愿意的话,她会派更可靠的人过去。 瑞恩的下属10月带回了两位太太的回信,梅兰妮谢谢她的好心,但孩子太小了,不可 能离开母亲,也不可能走那么远的路。斯嘉丽的信就直接多了,问她要钱要人要食物。 人是没有的,约瑟芬只能让斯嘉丽自己留意,如果塔拉的黑奴还有回家的,留下他们;从南方军队逃走的穷白人和黑人要是有看上去比较可靠的,也留下来。 斯嘉丽担心的是安全问题,家里都是年轻女人,谢尔顿在大宅里,波克在田里,但要是有好几个逃兵一窝蜂过来,他俩也干不过逃兵们,因此整天担忧。 这种事情约瑟芬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开始整天担忧。 瑞恩的解决方法很简单粗暴,将塔拉的人全都带走,住到萨凡纳或是查尔斯顿,在城市里安全还是有一定保障的,给他们送食物也不难,罗毕拉德家的老宅一直空着没人住,奥哈拉一家住过去当然没问题。 可这就不是约瑟芬能决定的事情了,杰拉德这时候脑子已经不清醒了,他很可能不愿意走;老父亲不走,斯嘉丽也很难扔下需要人照顾的杰拉德不管。 “你们女人总是这样婆婆妈妈的!”瑞恩不屑的说:“奥哈拉先生既然已经头脑不清楚,把他捆起来往马车上一放,带走他,他也不能怎么样。” “你以为还是战前吗?塔拉现在没有马车了。”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呀! “噢!对!”瑞恩恍然。对于战争他确实没有直观印象,因此没有把这个问题考虑在内。 “再说他们要是走了,塔拉以后就没了。”约瑟芬蹙眉,“他家就那块种植园,没了种植园,将来孩子们可就都是没有地产的穷人了。” 这倒是最实际的,瑞恩也认可这个想法,他开始费心思考。 过了好半天,他才说:“这事没有解决办法,他们缺人缺钱,你也不可能从波士顿或是纽约雇人过去,谁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呢?你看纽约码头,仍然是一船一船的法国人、德国人、爱尔兰人来到新大陆,但那些是什么人呢?都是在自己家过不下去的人,根本没法知道他们是不是什么罪犯。” 约瑟芬点头,“是啊。现在只能让他们留在塔拉,我尽量送钱送食物送药过去,好让他们过的好一点。” “没有可靠的人的话,别送钱。”瑞恩忙说:“食物不要紧,我们甚至可以准备一整条船的食物,就算最后只能有三分之一到了塔拉,也足够他们吃几个月了。” 钱财最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要是没有足够可靠的人,约瑟芬只会送食物 过去。塔拉仍然经济困难,但至少不会饿着了。 瑞恩安排好了铁路公司的事情。南方的战事现在其实基本平静了,只有一些小摩擦,南方军队人数太少,不足以支持一场数千人的大战役,所以很多州都已经渐渐开始恢复生产,该干啥干啥,铁路公司也加快了工期。 她的铁路公司承建俄亥俄州境内的主要铁路干道,拿下了一个大订单,现在已经修建到印第安纳州境内,又承接印第安纳州、俄亥俄州、肯塔基州三州交接的辛辛那提市的支线线路,开支很大,但已经开始盈利。铁路公司是修建好一段铁路后马上开始运营,修一段运营一段,所以也就是一开始开支很大,一旦开始分段运营之后,就可以开始回本,中期开始就能用利润抵付开支。 这也是为什么中小铁路公司遍地开花的原因,铁路公司带动了一大堆工厂企业和小作坊,火车头、蒸汽机车是大订单,只有工厂才能生产;车厢、铁轨也是大公司,但像枕木、车轮这些都可以从小企业小作坊下订单,节约成本。 铁路铺到哪里,那些小作坊也就跟着开到哪里。 除了这些直接用在铁路和火车上的生产物资,还需要有供应工人吃饭的流动食堂、晚上睡觉的简易住房或是帐篷,工人干了一天活,下班后需要放松,那么就会有酒馆、特殊工作者、洗衣妇等等需求,冬天还需要供应取暖的木柴或是煤块,这方面的开支也不小。 不过总体是已经开始盈利了,而且这个盈利周期至少是100年,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泰伦特家没有铁路公司,本来要是菲利普帮她打理铁路公司也不需要给他股份,但现在既然需要一个男人来做这些对外的事情,约瑟芬也不可能让他白干活,于是给了瑞恩两个点的股份。 瑞恩还不错,是个还算负责任的代理人。 他今年23岁,长得没有大哥英俊,但也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外型很不错,当初爱弥儿还说瑞恩要是娶了斯嘉丽也不错呢。唉! 瑞恩不怎么喜欢维克多,很喜欢小侄女辛西娅,辛西娅长得甜甜可爱,是个集中了父母五官优点的特别漂亮的小女孩,瑞恩回了波士顿后,经常没事就带着小辛西娅出门遛弯,以至于邻居都以为瑞恩是辛西娅的父亲。 辛西娅有时候也会错喊瑞恩是“papa”,约瑟芬本来没当一回事,小孩子其实心里有数,看到别的孩子喊“爸爸”,会回来问她,为什么小可怜辛西娅没有爸爸。 第61章 这孩子刚三岁多就很精明,懂得利用一切达到目的,眼泪和撒娇是她最常用的手段,而通常都会奏效。不过她还是太小了,不明白瑞恩不是爸爸。 詹金斯太太说:“瑞恩少爷可能太喜欢辛西娅小姐了。” “那不好吗?辛西娅确实很可爱。” “太太,”詹金斯太太不赞同的轻轻摇头,“辛西娅小姐才3岁,如果没人故意说的话,她不会喊错。我问过女仆了,瑞恩少爷对别人说小姐是他的女儿……” 嗯?奇怪的瑞恩。 约瑟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波士顿人都知道菲利普已经死了。” “可并不是人人都知道泰伦特先生是谁。” 嗯?倒也没错,瑞恩也是泰伦特先生,邻居们是知道她家是“泰伦特”,但并不是人人都记得菲利普到底长什么样子,瑞恩跟哥哥有几分相似,被邻居当成男主人好像也很说得通。 但是,问题不是邻居,而是这小子为什么要说辛西娅是他的女儿? 约瑟芬用不着多想,瑞恩平时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这小子太没用了,都不敢直接跟她说。 他7月刚过了25岁生日,比她小1岁多,在学校是个运动健将,还是个很会玩的年轻男人,每年的生活费都不够用,菲利普不肯多给生活费,老泰伦特太太和斯坦利偷偷给他钱,但瑞恩对长兄倒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暗搓搓的说斯坦利的坏话。约瑟芬不能理解这种复杂的亲兄弟之间的“友谊”。 泰伦特家三兄弟性情各异,菲利普因为要做弟妹们的表率,为人正直,处事公平,是道德表率,弟妹们的榜样;斯坦利从小体弱,得到了母亲最多的关怀,得宠但没有被宠坏;瑞恩则有着家里总被忽视的孩子的任性和破坏性,把时下有钱时髦青年的坏毛病学了个遍,刚上大学就搞大了哈佛附近一个小村姑娘的肚子,生了一个男孩。 泰伦特家当然不能接受一个农村姑娘生下的私生女,让人抱走孩子,寄养在外地。至于那个小村姑娘,很快跟一个外地工人结婚了。 资产阶级冷酷无情的处理方式就是这样。 菲利普不认为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为了小弟的混账臭骂了他一顿,给他的惩罚也就是减少生活费、把他的马送给了两个妹妹。菲利普是有钱少爷思路,认为弟弟搞出了私生子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但压根没有想过那个可怜无知的小村姑娘。 这事是斯坦利告诉她的,现在想想,斯坦利也不是什么真·小可爱,早早就预防上了瑞恩。 要说瑞恩也没做什么“坏事”,他确实喜欢那个美丽的农村姑娘,只是很显然门不当户不对,他的家世不允许他娶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姑娘,阶层差异在哪儿都存在。斯坦利没说这事是谁去处理的,也没说瑞恩会不会去看望孩子,只说这事很快解决了,波士顿没人知道这事。 瑞恩到了议婚的年龄,菲利普去世太早,没有留下儿子;斯坦利身体太差,不会结婚;瑞恩现在便成了能延续“泰伦特”这个姓氏的唯一人选,老泰伦特太太一心想着要给幼子娶一位名门淑女,舞会开了一场又一场,即使瑞恩这么个舞林高手爱玩青年也觉得吃不消。 “那些小姐们都没劲的很!”瑞恩抱怨,“她们懂的太少,除了衣料花边和首饰,她们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怎么能这么说呢?她们跟你不熟,不可能说到别的话题。” “都没有你懂的多。” 约瑟芬放下手里的书:怎么说话呢?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看这么多书?”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忙摇头,“我只是不希望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姐’。” 他的语气有些嘲讽,还是充满了资产阶级大少爷那种莫名的优越性。 “你希望她懂什么呢?” “音乐、文学、艺术、地理,总不至于我说到波西米亚她连那个地方在哪个洲都弄不明白。” 约瑟芬想着按照现在美国的教育普及程度,就连大多数男孩都没法接受教育,更别说女孩了。只有有钱人家至少中产以上,才有经济能力送女孩去上私立女校,但有钱人家也不是一定会送女孩上学,有些目光短浅的人家还是认为女孩略认识一些字、能写信的程度就算“接受过教育”了,没想过女孩子应该接受更好的教育。 更别提很多女孩不明白掌握知识的好处,压根就不爱学习。 “女孩懂得越多就越麻烦,”她淡淡的说:“我以为你只想要一个能乖乖待在家里生孩子的妻子。” 瑞恩微微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男人不是都这么想的吗?” “显然不是!至少菲利普不是这么想的,不然他会娶你吗?” “他会娶我是因为我长得很美。” 瑞恩诧异的看着她,“你把他想得太庸俗了。他长得很好看,从小到大都有很多女孩子偷偷喜欢他。” “都有谁?你知道吗?”约瑟芬大感兴趣。 “我们家的一些女亲戚,我们家有很多女亲戚,她们现在都结婚生孩子了,告诉你也没用。我是说,他如果想结婚,从18岁开始就有机会,选择也很多,也能来得及多生几个孩子。如果你们有个男孩,母亲不会现在就急着想让我结婚。” 瑞恩脸色有点儿红了,似乎是因为羞愤,“难道我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生孩子还是生个男孩吗?” “你会生孩子?那不是你将来的妻子的事情吗?”约瑟芬故意表情夸张的说。 瑞恩先是愤愤的瞪她一眼,随即便笑了,“对,你说的对。”这么一打岔,他忘了一开始是想说什么来着。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在准备去欧洲吗?” “是啊,大概明年春天去。怎么?” “准备去多久?” “5年吧。” “去这么久?!”他惊叹。 “维克多应该在法国住上几年。” 他紧紧抿着唇,似乎有些不耐烦,“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那辛西娅怎么办?” “她还小,还有十几年。” 瑞恩突然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行,你不能带走辛西娅。我是说,我不想让你离开这么久。” 约瑟芬抬头看他一眼,笑了一下。 他又有些脸红,“我应该怎么做?我是说,你想出去走走吗?我带你和辛西娅去纽约住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她先是垂下眼帘,很快抬起头,“你知道这样不太好。” 他踌躇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带你去纽约吧,这样我们可以——” 他小心的站在她前面,蹲下来,握住她轻盈摆放在膝上的双手,温柔的亲吻她手背,“我觉得已经很熟悉你了,你也同样的熟悉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每一分钟都在想念你,而见到了你,我又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好。” 约瑟芬微笑着看他,一言不发。 “以前我还嘲笑菲利普为什么不看上你这么个——” “我怎么了?”她声音柔嫩。 “觉得你就是个法国暴 发户的后代。”他面露愧色,“他要求很高,母亲之前以为他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能让他爱上的女人。” “你现在怎么看我的?”对已经在波士顿定居了5代的泰伦特家来说,罗毕拉德家确实是“暴发户”。 他明显有点不知所措,“什么……” “我以为你在哈佛学会了怎么。” 这下子他就更加不知所措了,“你是女人,你怎么——” “我是个寡妇,是你哥哥的遗孀。”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随意的坐在她身边,“是啊,你说的没错,你不是那些……你跟那些未婚的小姐不一样。” 约瑟芬伸手轻轻在他大腿上拍了两下。 他尽量显得舒适的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我懂的都是那些,年轻女孩会喜欢的,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他听了这话,便小心的碰了碰她肩头,随即又碰了碰她脸颊:女人温润的肌肤,富有弹性,跟16、7岁的少女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又轻叹了一声,“约瑟芬,我现在很妒忌菲利普。” 约翰·罗毕拉德寄了信回来,说查尔斯的妻子阿加莎怀孕啦!于是爱弥儿决定等到小宝贝出生后再回来。算算时间,他们刚结婚就怀孕了,只是按照习俗,要等到怀孕超过3个月才会向亲友通报喜讯。 预产期在明年3月底,嗯?再算算时间,应该是婚礼之前。好吧,未婚夫妻在婚礼前滚床单也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还是先写信告诉父亲爱伦姑妈的事情吧。 她为了怎么给父亲写信发了愁,到底还是写好了信,交给女仆拿出去寄走。 女仆拿了信刚出门,便听到有人在问:“这儿是泰伦特太太家吗?约瑟芬·泰伦特。” 第62章 女仆惊讶的看着来人。 来人生的很是英俊,但一看就是仆人的装束,主人坐在路边的马车里,马车的车门敞开着,隐约可以看到主人考究的羊毛呢长裤,和摆放在膝头的一双柔软的手。 女仆们都知道看一个人的身份主要看哪儿:牙齿,手。 出身上等、养尊处优的人都有一口整齐的白牙和一双从来没做过粗活的白皙柔软的手。 马车里的主人不太有耐心,用手杖敲了敲车厢。 女仆忙回答:“这是泰伦特宅,请问您是?” “去告诉你的女主人,说沃尔夫先生要见她。” 约瑟芬很吃惊,但又在意料之中:一个有钱又有能力的男人当然会达到目的。 “托马斯。”她款款下楼。 托马斯皱眉看着她,神情一开始有些不忿,但很快就变成了欣喜,“瞧呀,你一点都没变!” 她笑了笑,“只是一年多没见,我能变成什么样?” “变成一个因为守寡而愤愤不平、心肠狠毒又邪恶的女人。”他倒是毫不客气。 “别这样说,你只是不高兴我把你卖了一个好价格。” “是个‘好价格’吗?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他优雅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能给你的比公爵能给你的多得多!” “是吗?代价呢?” “代价?”他诧异的说:“成为沃尔夫太太难道还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她又笑了笑,“别说这个了。来,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公爵大为光火,又去找了我父亲,还让你妹妹去巴黎找你。” 他轻蔑的哼了一声,“他只会用他的爵位压迫别人,但实际上,他已经是个半截埋进土里的臭老头了!” “他是你父亲,你对他好一点。” 他哼了一声,“你知道贵族都是什么样儿的,尤其是他那样的大贵族。” “你不是‘大贵族’吗?” “我是,但我不是他那样的。” “哪样的?” 他不耐烦的说:“别说这个了。来,让我告诉你这一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我知道不能从法国或是英国走,所以我去了意大利,然后去了非洲,从非洲到了印度,又从印度到了远东。” “天哪!你可真去了不少地方!”约瑟芬兴致勃勃,“远东怎 么样?我听说那儿到处是丝绸、黄金、宝石,和——美人。” “丝绸,确实,多得不得了;黄金,有一些;宝石,不多。”他干巴巴的说。 “你别这样。” 他冷漠的笑了一下,“你在波士顿这样的地方过的怎么样?这儿太冷,比巴黎还冷。”波士顿的10月底已经很寒冷了,这几天天色阴霾,看上去像是要下雪。 “过的还不错。我准备明年春天去欧洲,这次也许是去西班牙,西班牙的气候很好。或是意大利、希腊。你从哪儿过来的?” “阿拉斯加。”他环顾一周,很嫌弃的说:“我在纽约买了房子,你和孩子们跟我去纽约住吧。” “我是想去纽约住一段时间,但不是跟你一起去。你走吧,我约了人,他一会儿要过来。” “他?”托马斯皱眉,“你要接待什么男人?” “另一个泰伦特。” 托马斯没有听明白,“好吧,我不会让你在泰伦特家的人面前为难的解释我是谁。过来,”他抱住她,吻了一下她脸庞,“虽然我弄不懂你在想什么,但我想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请求,我住在欧米尼公园旅馆,你可以派人往旅馆送信。” 他旋风似的来了,又旋风似的走了。这人的好处是姿态十分潇洒,行事果断,不黏糊,也不手软。 约瑟芬坐在客厅的少发上,想着这人确实不好打发。 这个时代对女性很不友好,确切的说任何时代女性都过得小心翼翼,她是没有必要再次结婚了,但如果不结婚的话,不能留在波士顿。 波士顿居民绝大部分都是清教徒,整个大波士顿地区的风气都很保守,她要是不结婚而跟人同居,用不了多久她的名声就全完了。她是可以不在乎名誉问题,但孩子们不能不在乎,维克多将来要回到法国,但辛西娅很大可能会在波士顿长大,一个女孩身家再丰厚,没有一个“好母亲”都很难找到门当户对的丈夫。 孩子阻碍她享受人生。 她摸了摸脸。 美貌能让她得到很多普通女人得不到的东西,但总的来说,青春易逝,要趁着年轻,尽可能的享受人生。 钱,她不缺。 别人的爱,她也不缺。 唯独缺的,就是一颗能真正适应这个时代的心了吧。 瑞恩妒忌的问:“今天来的那位 沃尔夫先生是谁?是你的情人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没有听说过的人还很多,别做出这么一幅妒忌的表情,这样不太像你。”约瑟芬轻描淡写,“他是我之前在巴黎认识的人,到美国来做生意。” 她说的太轻飘飘,瑞恩很是怀疑,“是吗?你发誓他不是你的旧情人?”他加重了“旧情人”这两个词的语气。 “那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权利质问我。”约瑟芬不悦的说。 男人啊,总是这样,妒忌心过于强烈,总是很快就把女人视为“私有物”。 瑞恩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不对,“我不是质问你,而是……”他低垂眼帘,手里的叉子胡乱叉着餐盘里的食物,“我担心你不再喜欢我。我明天就要去纽约,你喜欢住在哪儿?我知道你在公园附近买了地皮,但公园还没有修建好,你的房子也没有开始盖。” 他想了一下,“这样吧,我们可以住在旅馆里,住上半年,我会监督你的房子,让工人们尽快盖好房子,你看怎么样?” “我觉得这样很好。”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纽约吧。”他露出恳求的神情。 “明天不行,后天吧,你得留给女仆们收拾东西的时间。” 他高兴了一点,“我马上派人去纽约订旅馆。” 接下来他们没有再提到沃尔夫。 最近瑞恩每天晚上过来跟她们母子一起用晚餐,维克多很快意识到小泰伦特先生似乎有可能成为母亲的下一任丈夫,为此有点苦恼。他对继父的弟弟印象都不太深刻,对斯坦利稍微好一点,斯坦利已经将他看成一个“男人”,有事会先问问他的意见,但瑞恩不是这样的,瑞恩总认为他还是个孩子。 他知道自己没法阻挡母亲再次结婚,好在他对自己的生父根本没有印象,这样不管是谁成为母亲的丈夫其实他都不会太反对。但他十分怀念当初菲利普是怎么对待他的,在他心里,菲利普才是“泰伦特先生”。 别人都说菲利普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他当时还小,不懂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几年他渐渐长大,略微了解到一些一个男人应该具有什么品格。确实,菲利普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上去都很完美,是好儿子、好哥哥、好丈夫、好继父、好父亲,他羡慕辛西娅有这么一个好父亲。 但这种日子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他把这些心事放在心里,从不跟母亲说, 倒是有一次恹恹不快的对斯坦利说了一点,说他想念菲利普,菲利普会是他的好父亲。唉!斯坦利叔叔当时都哭了呢! 他可怜妹妹,妹妹像他一样,在过于幼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好吧,瑞恩叔叔是很喜欢辛西娅,大概也会当辛西娅是亲女儿一样看待,他们都是泰伦特。瑞恩叔叔会对母亲好吗?好像母亲还挺喜欢瑞恩叔叔的。 第63章 大人的事情真复杂! 维克多心情沉重。他不太懂这些,只知道自己再次失去了父亲。每天陪伴他的是管家和家庭教师,他学习很多知识,母亲很关心他的学习,但不怎么关心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母亲诉说这些,他宁愿将自己的忐忑和不安藏在心中。 女仆们开始收拾行李,詹金斯太太告诉他,太太要带他们兄妹去纽约居住,会住上好几年。辛西娅兴高采烈的指挥女仆收拾东西,带上了她所有的娃娃。 “维克多,”小女孩软绵绵的身体,细细嫩嫩的嗓音,短短的手臂抱着哥哥的脖子。“你去过纽约吗?” “去过。” “纽约什么样子?” “就那样。你小时候也去过,不过你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了。” “realy?” “yes。” 辛西娅摆弄着手里的娃娃,“妈妈说纽约很大很大,我们要住在一个大公园旁边,会很好玩。” 3岁的小孩子只知道玩耍。 维克多笑着拉了拉她的卷发,“是的,会很好玩。” 辛西娅打了个呵欠,“妈妈问我想学钢琴吗,我不知道。” “你喜欢弹钢琴吗?” “不知道,也许不喜欢。” “那就用不着学。你还是个小baby,你就天天玩就好啦。”维克多笑眯眯的说。 约瑟芬站在门口。 她有点诧异,自己的长子似乎一转眼就长大了,长成一个翩翩少年,个儿很高,比普通9岁男孩要高半个头。他还没到青春期,等到了青春期开始长个子,会长得更高。 维克多长得不怎么像她,更像他的父亲,那个她几乎不记得长什么模样的男人。基因真是奇怪的事情,她的两个孩子长得都更像父亲,反而都不怎么像她,这很让她有些气愤:明明是一人一半的基因,怎么从相貌上就没有一个更像她的? 辛西娅困了,揉着眼睛,呢喃着说:“妈咪。” “你该睡觉了。”约瑟芬淡淡一笑。 “妈咪,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可以。曼妮,给小姐洗洗脸,放到我的房间。” 曼妮抱走了辛西娅。 “母亲。”维克多站了起来。 “我们明天——噢不,后天去纽约 ,要在纽约住好几年,至少三年,等到你12岁或是14岁,我会送你去巴黎。” 维克多敏锐的听出来其中的含义,“‘送我去巴黎’?是说您不会去巴黎吗?” 约瑟芬思忖片刻,“不一定,现在不好说。你父亲还有一些房子在法国,你是法国人,总要回去的。” 维克多顿时难过起来,“不,母亲,我想和您在一起,我不想去法国。” “傻孩子,你总是会长大的,等你长大了,就会觉得离开母亲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了。” “不会的,母亲!”维克多急急忙忙的说:“我永远都是您的孩子!” “那当然啦!”约瑟芬摸了摸儿子的头顶,随即对女仆们说:“好啦,你们出去吧,明天再收拾。” 女仆们停下来,对女主人行了个屈膝礼,退了出去。 “母亲,为什么要去纽约?” “波士顿太小,纽约虽然也小,不过总比波士顿好一点。” 维克多不是很明白,点点头,但又摇摇头。 “别担心,只是换个城市住。你是不是觉得住过好几个城市,总是搬来搬去,不太——”不太安稳。 男孩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去准备睡觉吧。” 维克多去洗手间洗漱了。 约瑟芬环顾了一下房间:男孩子的房间异常简洁,他不喜欢太多东西,房间里除了床和衣柜之外,没有别的家具。他有自己的书房,用来上课和做作业,还有自己的游戏室,她自认为已经从各个方面照顾到孩子的学习和生活。 孩子催人老。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呢?而她甚至还没有到26岁生日! 她唏嘘不已。 前往纽约的行程很顺利。 老泰伦特太太不太乐意,但也压根没法拦阻约瑟芬带着孩子们离开波士顿。两天后,他们乘坐印有泰伦特首字母“t”的私家马车到了火车站,当天下午到了纽约。 内战对纽约中央公园的进程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影响相对不大,公园的建设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公园附近还是一片荒郊野外,绝大部分地盘都在等待公园建成之后才开工。 约瑟芬的几块地皮都也还没开工,只是简单的用木栅栏圈了起来,连建筑材料都没有。 瑞 恩说:“现在买建筑材料很难,大家都在囤材料。但因为战争,矿场缺人缺得厉害,还有个大宗买家——”他随手指了指中央公园的方向,“材料太贵,我看了很久也只买了一些木材,都堆在第五十七街,雇了人看守。” 约瑟芬点点头,“你看着办。我看这几年都会很缺材料,战争就快要结束了,到时候那几个州都要大兴土木。” “说的是。”瑞恩一下子兴致勃勃起来,“我想到时候做建筑材料的生意会有点赚头,现在很多人都在囤材料,准备到时候大赚一笔。盖自己的房子当然要最好的材料,不过要是做生意,次一等的材料也不是不可以。” 啊哈!这才是资本家的正常做法,以次充好,或者是把普通材料卖出高级材料的价。南方重建可是一个大市场,到时候可以说只要有东西可卖,就一定能赚个盘满钵满。 她自己不耐烦做实业,除了一本万利的铁路公司,其他全都是投资。 “你要是开公司,我可以给你投资。” 瑞恩笑了,“不,不用,我不能用你的钱,或是约瑟芬的钱。母亲给了我钱,我自己——也有点钱。” 后半句说的很勉强。作为一个有多少花多少的爱玩青年,他手里的钱一直不多,有时候甚至少得可怜。 “我想要是……将来总不能要你花钱,我应该为你和孩子们支付生活开销,我想我有这个能力。”他握住她的手,轻吻她的手背。“不用多久,不用多久。” 约瑟芬抽回手,“你知道那样你会被波士顿人耻笑的。” “我不在乎。” “可我要为了辛西娅着想。她总要回到泰伦特家,回到波士顿,她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你不能太自私了。” 瑞恩一脸的不以为意,“只要有钱,没人会在意,辛西娅一年有几万美元的年金,多得是男人抢着想娶她,到时候你该发愁的是人选太多。好了,先别说十几年后才需要烦恼的事情。”他有点烦躁:约瑟芬说的没错,法律其实并不禁止弟弟娶亡兄的遗孀,但普通人都认为这是不名誉的,总是要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约瑟芬也许并不在乎别人说她什么,可她必须要为女儿考虑。 他刻薄的想,要是没有辛西娅就好了。漂亮小姑娘是很招人喜欢,但要是成了他结婚路上的阻碍,他就不喜欢她了。 约瑟芬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男人见到这样的女人很难不为之着迷。她说话的嗓音 、走路的姿势、微笑的脸庞,都是那么充满了魅力,而他再年轻,也是个男人,他明白一个美丽的女人如果身边没有男人,会很危险。她会被抢夺,她的财产也很容易会被夺走,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泰伦特家的财产,他都必须保护。 约瑟芬花了几天时间,和瑞恩一起巡视了她自己的以及泰伦特家在纽约的地产,除了地皮之外,也有其他住宅,在华尔街附近的码头那儿,有一栋泰伦特家的祖产二层小楼,租给了一家运输公司,另外有一整层的五层住宅楼,约瑟芬不想住在那边,不管是华尔街或是码头都太杂乱了,再说华尔街东侧就是五点区,非常乱;五点区上面是唐人街,也乱;华尔街上面是小意大利,乱。 总之整个下曼哈顿、中曼哈顿都乱,上城区又还在建设中,都不太适合阔太太居住。约瑟芬先是带着孩子们在旅馆里住了两个月,最终在与曼哈顿岛隔了一条河的长岛找到了一处宽绰的别墅,签了3年的长租约,很快搬了进去。 搬家的第一天,托马斯·沃尔夫俨然像个男主人,登堂入室,不过倒是没有讨嫌的发表家居装帧方面的意见。男人嘛,是不会关注那些旁枝末节的。他兴奋的说着他在河对岸的曼哈顿岛上买了一块极好的地皮,正在开工盖河畔别墅。别墅尚未盖好,先订了一条游艇,要到明年才能提货。 他很不满意船厂的进度,满腹怨念,抱怨就是砸钱也没法赶工期,原因自然是这场“该死的战争”。他嘲笑美国佬非得窝里斗,可是让旧大陆的群众看了笑话喽! 瑞恩则一直忙着赚钱,除了铁路公司和泰伦特家的产业,还开始做自己的建筑公司,整天忙得脚不着地,只有晚上才有空过来见见约瑟芬。他从不掩饰对托马斯的厌恶,托马斯也十分不待见他。 第64章 瑞恩接受的是新世界的绅士教育,但又是个顽童的性格,对“社会规则”很有点不以为然;托马斯是旧帝国的大贵族,更是视“规则”为掌中物,从来不受约束。所幸的是他俩年龄都不大,还不至于变成猥琐恶心的中年油腻男人,所以尽管俩人都大男子主义得烦人,可约瑟芬还算能够容忍。 托马斯有钱,财大气粗,包揽了约瑟芬母子三人所有的生活开销,刚到纽约便给了她价值1万美元的金块。美元购买力极高,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的五口之家,温饱年收入不过是1500美元,1万美元足矣过上“上等人”的优裕生活,还能用得起好几个仆人。 搬家总是凌乱不堪,尤其又有两个孩子,上上下下跑来跑去,就更加忙乱了。 维克多与小伙伴达米安楼上楼下乱跑,辛西娅也跟着哥哥一起跑,时不时大喊着:“维克多,停下来!” 9岁男孩子的精力似乎无穷无尽,向来沉稳的维克多也有撒欢的时候,更别说性子活泼的达米安。曼妮紧跟着维克多,顾不上辛西娅;辛西娅自己有个女仆,跟着跑上跑下,累得气喘吁吁。 詹金斯太太忙着指挥仆人将行李分别放进主人们的卧室,一边还要照看两位小主人,并且还要吩咐厨娘赶紧开工。拎包入住说起来已经算是方便,就是忙乱,那也是仆人们忙乱,要熟悉别墅环境,还要熟悉各个房间。 约瑟芬先去看了卧室。卧室都在二楼上,主卧面河,规规矩矩的方型阳台;两个儿童房隔的稍远,中间间隔起居室和衣帽间、洗手间。 她推开落地窗,窗下就是河水,对岸是树木,周边也是绿树荫荫,景色相当不错。 托马斯在她身后,说:“这儿还不错,你暂时住两年,等到我们结婚了,就搬过去。” “总是搬来搬去,太麻烦了。” 托马斯瞥她一眼:“又不需要你自己收拾行李。你总是在找借口,总是不想面对我。” 约瑟芬叹气:他倒是搞得很清楚。“我想要拒绝你的话,用不着找借口。” “你说的没错。”他有些得意,“你的两个丈夫都是短命鬼,你真不幸。可却是我的幸运,也可以说是你的幸运,你总归是属于我的,我的。” 瞧呀!自命不凡的家伙! 他从来不知道“被拒绝”是什么滋味,除了自己的老爸之外,这是属于大贵族的自觉。所以也不会认为她是真的想要拒绝他,他主动自觉的将之 认为是“情趣”,并且还很是自鸣得意呢。 “是吗?”约瑟芬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属于’你了?” “一直属于我。”他嘴角微翘,“以前你跑得太快了,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办,不会再让你跑了。” 约瑟芬不置可否,换了话题,“这几天天气不太好,圣诞节可能会下雪,你来过圣诞前夜吧。你们维也纳过圣诞节吗?” “母亲在世的时候会举办圣诞宴会,但她过世之后……”他轻叹一声。 约瑟芬转过身,摸了摸他脸,“真可怜。” 托马斯反倒笑了,“她活着的时候不快乐,现在不用为了她的丈夫而烦恼,没准还是好事呢!” “你像父亲还是母亲?” “你见过公爵的,你觉得我像他吗?” “像他。” 托马斯哼了一声,“谁要像他!你别担心,我绝不会像公爵那样——那样混蛋的!” 嗐!不用问就知道,大贵族嘛,有情妇简直不是个事,要说哪个妻子能不在乎,那绝对是假话。情妇文化是需要真的掏钱供养情妇的,也就是说,会损害妻子与婚生子女的利益,谁能不在乎呢? “我该在这儿有个房间。”托马斯关上落地窗。 “好——吧。” “让那个泰伦特滚蛋。” “那可不行。他是辛西娅的叔叔,我不可能拒绝他过来看望侄女。” “他向你求婚了吗?” “没有。” “要我说,你既然是他的嫂子,可不适合跟他结婚。” “这跟你没关系。” “我们可以跳过订婚,直接找个教堂结婚。” 约瑟芬一笑,“你太性急了。” “你已经结过两次婚,当了两次寡妇;我也死了两个未婚妻,是个倒霉的家伙。我看这下子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可我不想冒险,不如直接跳过订婚。说实话订婚有什么意义呢?完全没有。你也不需要准备嫁妆——但我还是会送给你一大堆珠宝和债券,好让你离不开我。” 约瑟芬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也真是该死的会说话! “快说!是不是觉得我的主意非常好?”托马斯得意的抱住她,抱起她,转了好几圈。 她尖叫:“快放我下来!转得我的头都晕了!” 他又转了几圈,这才抱住她一起倒在床上。 “我不想再等了,我都等了五年。”温热的嘴唇亲吻在她娇软的红唇上。 “你订婚两次,怎么能说一直在等我?” “真不幸,真不幸啊!” “你是挺倒霉的,那两个姑娘更倒霉。没准……唔……没准……” “什么?不许说话了。” 更热烈的吻,从嘴唇亲吻到脖颈。 “圣诞节之后,好吗?” “不行。” “新年?” “也不行。” “1月底,不能更晚了。” “我父母——”约瑟芬没再说下去。 “你父母怎么了?噢,你是说,需要你父母同意吗?” 约瑟芬摇头,“不需要,我已经过了需要父母决定我的婚姻的年龄。好吧,1月底,不,2月的第一天。” 她的手握住托马斯的手。他是个身材纤秀的年轻男人,骨架纤细,个子不高,手不大,刚认识他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个穿男装的女孩。 长得过分漂亮了一点,26岁了看上去仍然像是21、2岁,笑起来十分可爱,很有邻家男孩的气质。 十指交缠。 他吻她的手背,十分心满意足,“我从没有哪一天这么高兴过!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只属于我。” 第65章 雪花似鹅毛,急急而下,扑面而来。 这场雪从前天半夜开始下,起初是细细的绒毛似的细雪,到了早晨便越发大了起来。期间停停下下,地面上的雪堆积起来,一脚踩下去,已经没过脚踝。 瑞恩·泰伦特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弯腰拎起门边的斧子。 圣诞节总是需要一棵枞树的。 砍树是体力活,他没砍过树,但这点小事难不倒一个活力充沛身体健康的年轻男人。他高一脚底一脚的踩在积雪里,身后无人,前方也不见一个人影。 天真冷呀!他可从来没有在那么冷的天气下在雪地里行走,作为有钱人家的少爷,顶多就是在年幼的时候觉得下雪了很好玩,在雪地里打个滚,撒一会儿欢,仅此而已。这种粗活本来不该是他该做的事情,但约瑟芬微笑着请他砍一棵枞树回来当圣诞树,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河岸边地广人稀,别墅前面有好一片树林,前几次他坐马车经过树林边,但从来没有注意过是否有枞树。 约瑟芬是什么意思呢?是想看看他是否能算得上是一个“男人”吗?他有点不以为然,有钱人用不着自己做脏活累活,自然有仆人代劳,再不济还能花钱找人做。一棵枞树而已,约瑟芬本该早就吩咐仆人准备好的。 伴着风声,树林里隐约传来一阵砍树的声音。他去过正在铺设铁路的工地,听过斧子砍在木头上的声音。是谁?是那个该死的奥地利人吗? 他一下子想到那个竞争者,约瑟芬的旧识,奥地利的贵族。 妒忌从他的心口弥漫出来,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使得他浑身怒火熊熊,怒不可遏:该死的家伙! 他总是自认为自己相貌英俊、出身极好、家财万贯,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所以一向对女人不大尊重,也不太在意,就连对两个妹妹也是如此,可能只除了母亲。他在大学里学会了如何调情、如何追求女人、向女演员献殷勤,最终都是为了上床这个目的,可以说他学的很不错,也几乎每次都能达成目的。 但约瑟芬……不一样,他所有的手段在她面前都没有用。 她是很美丽,但也不过就是个女人,为什么居然可以拒绝他的魅力呢?他一直想不明白。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奥地利佬!是他!是他引诱了约瑟芬! 他愤恨的想着。 ——那家伙看上去就是个孩子!一脸的蠢样! 他轻蔑的想着,也不知道约瑟芬到底看上那家伙什么了。 他加快了步伐,很快走进树林里,顺着砍伐树木的声音,找到了托马斯·沃尔夫。 托马斯没有听到脚步声,只顾着专注在斧头上。这棵枞树长得很好,挺拔,松塔似的形状很完美,树干不粗不细,不太高,应该刚好是个成年男人能拖动的重量。靠近根部的树干被砍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 瑞恩犹豫了1分钟,想着是不是可以一斧头砍在奥地利人的后脑上,这个讨厌的家伙流出暗红色的血,染红雪地,景色想必是极美的;约瑟芬没有派仆人跟着他们,他可以充分享受这一美妙时刻。 等他欣赏够了,就——把死人拖到河边,扔进河里。这样,不会有人发现这儿死了一个人,只要约瑟芬不追究的话。 一想到约瑟芬,他便明白只能想想而已。 “沃尔夫先生。”他开口。 托马斯停下来,扭头看他,“你好,泰伦特先生。” 瑞恩走到枞树的另一边,比划着斧头,“快一点干完,早点回去。约瑟芬会担心你冻死在树林里。” 托马斯毫不意外,“是吗?我看是你很想从背后砍掉我的脑袋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杀人是犯罪。”瑞恩假惺惺的笑了笑。 “是吗?你看,这儿十分僻静,方圆十公里都没有其他住户,加上大雪,如果你不小心摔倒在雪地里,而又十分不幸的脸朝下碰到了斧头,那可真是痛苦而又无奈呀!” “我想我是不会这么倒霉的,但你就不好说了。你是个外国人,独自一人在纽约,谁知道你会遇上什么事呢?众所周知,纽约的治安可不怎么样!” 这场口舌之争一直持续到枞树倒下。 两个人都非常谨慎的注意不会被树干压到,等到枞树终于轰然倒地,托马斯先一步过去,用绳索捆住树干,拖走了枞树。 约瑟芬挺高兴的指挥仆人将枞树立在客厅的一角。 “你可真棒啊,托马斯。”她轻快的在托马斯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贵族少爷不懂得怎么用斧头。” 托马斯微笑,“不但懂得用斧头,还懂得斧头的其他用途呢。” 约瑟芬便大笑起来,“是吗?那你怎么没有用呢?” “那样你会生气,这我还是知道的。” 她又笑,“对, 你说的对。来人啊,去告诉维克多和辛西娅,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装饰圣诞树了。” 很快,孩子们哇哇大叫着冲下了楼。 圣诞树青青葱葱,还带着冰雪的冷冽气息。 客厅里的壁炉点着木柴,暖暖的。女仆拿出了成箱的装饰物,都是新买的,亮闪闪的:彩带、水晶星星、小马吊坠、水晶天使、羽毛翅膀,各种各样的装饰物,要什么有什么。 辛西娅对这项游戏十分喜爱,但是年龄太小,个子又太矮,十分着急。很快她便掌握了诀窍,指挥起哥哥以及哥哥的小伙伴,维克多和达米安都十分听从这个小指挥的指示,蹿上蹿下,站在椅子上,往圣诞树上挂装饰物。 约瑟芬则在一旁的沙发上用彩色织带捆扎礼物盒。 “这是什么?”托马斯随手拿起一只黑色纸盒。 “不知道,忘了。除了孩子们的礼物,其他的可以随便拿。” “谁都能拿吗?” “对,谁都能拿。所有的仆人都会有礼物。” “我也有吗?”托马斯晃了晃盒子。 “你也有。” 托马斯欣喜的笑了,“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那就先谢谢你啦。”约瑟芬冲他甜甜的一笑。 瑞恩在一旁妒忌得要发了疯:他们怎么可以显得那么的和谐?托马斯这个家伙整天无所事事,靠着大贵族父亲就能有花不完的钱,而他却必须为了钱辛苦工作,不然——他愤恨起来,约瑟芬不能这样,她怎么能无视他的努力呢?这不公平! 他第一次感到无力,但紧接着便是嫉恨:刚才真的应该砍死他的!约瑟芬是会生气,但如果她不知道是他干的,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第66章 这个念头一旦在他心头冒出,就再也无法消除了。他压根没有考虑过这是不是犯罪的问题。 客观的来说,奥地利佬长得是挺好看的,和约瑟芬在一起,不管是谁应该都能说一句“十分般配”。哥哥菲利普从小就是个漂亮男孩,长大后当然是一个英俊的男人,除了太严肃一点,几乎完美。菲利普当然可以拥有这样的美人,奥地利佬就算长得再好看、再有钱,也不配! 瑞恩·泰伦特的脸色有片刻阴沉,注视着托马斯的眼神颇为不善。看在约瑟芬眼中多少有些警惕。作为家中的幼子,上面有担当家长责任的严肃的长兄、体弱多病因而过分阴郁的二哥,以及保守沉闷的母亲,瑞恩的性格跟家中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从来不曾为了金钱而烦恼,从小到大总是在闯祸,因为总是有人给他收拾善后,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学会被拒绝,也深知金钱的魅力。 对于瑞恩这样的人很好应付,她甚至都不用特别讨好他,只需要展示自己的本来面目就足够吸引他。这是出于美人的自信,以及对这种顽童的心理的了解。他们想要最好的、最与众不同的,你如果表现出对他有多么在意,那才是会被他弃之如敝履的。 当然,她的初衷也并不是想让瑞恩对她产生什么想法。 他没准会忍不住把托马斯狠狠揍一顿呢! 这么想着,约瑟芬脸上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托马斯瞥她一眼,转眼又瞥了一眼瑞恩。瑞恩还没来得及收回阴沉的眼神,见托马斯瞧着他,便狠狠的瞪他一眼,随即面露微笑,“我给你们都买了礼物,该放在哪儿?” 圣诞树装饰完毕,树顶挂着一颗亮闪闪的水晶星星,树枝上挂满各种各样的装饰物和糖果,闪闪发亮,热闹喜庆。 辛西娅玩了半天,面露倦色,揉着眼睛,强打精神,“妈妈,我想睡觉。” “好。叫露娜抱你上楼。露娜。”约瑟芬喊着女仆。 “妈妈,我想跟你一起睡。” “现在不行,现在还不是晚上。你先睡一会儿,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餐,你说好吗?” 小人儿点点头,“好的,妈妈。”她在母亲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露娜抱走了辛西娅。 “她早上起得太早了。”维克多也困了,打了个呵欠。 “你也去睡一会儿吧。”辛西娅已经习惯起床之后去喊醒哥哥。维克多每天早上7点起床,算是很早,辛 西娅则是6点多就自己醒了。 维克多和达米安随即告辞。 做个阔太太是需要社交活动的,不是参加别人家的宴会,就是自己家开宴会。泰伦特太太刚搬过来,已经有人送请柬过来了。 圣诞前夜是跟家人欢度的时间,到圣诞节当天便可以出门做客。长岛相对曼哈顿岛来说算是富人区,纽约到波士顿也不算遥远,附近的有钱人已经知道波士顿泰伦特家的年轻太太搬到了长岛。 请柬随手放在客厅墙边高桌上的盘子里,达米安离开的时候碰掉了银盘子,他对女仆做个了鬼脸,笑嘻嘻的跑上楼。 女仆捡起请柬,托马斯说:“拿来我看看。” 他随手拿过请柬,看一张扔一张,“史密斯。米歇尔。劳伦斯。黑斯汀斯。” 黑斯汀斯? 这个姓不是很稀罕,但也并不常见。 托马斯捡起那张请柬,“黑斯汀斯?”看着约瑟芬。 “不认识。看看名字。” “约翰尼·黑斯汀斯以及荷莉·黑斯汀斯夫妇。” “没听说过。” “让人去打听一下。詹金斯太太,请找尼克来一下。”尼克是他的男仆。 詹金斯太太点点头,吩咐女仆去仆人房找尼克。 有意思。 瑞恩琢磨着。约瑟芬的前夫姓黑斯汀斯这他是知道的,黑斯汀斯这个姓并不罕见,没想到沃尔夫如此警惕。而且……有点奇怪,为什么沃尔夫会有点紧张呢?按说黑斯汀斯死了多年,约瑟芬又已经再婚,就算是前夫家的亲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从巴黎到纽约,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就能遇到那个黑斯汀斯家的人? 约瑟芬倒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她一直都是一股儿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模样。比如现在,她同时接待情人和亡夫的弟弟也没什么尴尬的,换做其他女人大概不会这样。 圣诞节礼物已经捆扎好,整整齐齐的放在圣诞树下面。女仆们开始装扮客厅和餐厅,用的是彩色织带和枞树的绿色枝叶。这样便有了节日的氛围。詹金斯太太彬彬有礼的请女主人移步去书房,好让女仆们做事。 书房很大,里面没有什么书,只摆放了一整套的法律书装点门面,几个人对此都不感兴趣。 地板上有几个开着箱盖的木箱,一些书放在书架上,更多的书还没有拿出来。 现在的书很贵,一本书通常价值超过3美元,装帧稍好一点就要价值5美元以上,富有的家庭通常都会有一个装得满满的书房,还能当成遗产留给后代,可以算是“财产”。约瑟芬的书有一半是小说,欧洲作家和美国作家都有。其他的多数是哲学书,另外还有一些相当激进的小册子,比如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女权辩护》等等。 托马斯对《女权辩护》嗤之以鼻,“沃斯通克拉夫特自己不也是没有按照她的理想来生活吗?最终她还是找了个男人结婚了。” “那是没办法,她有了孩子。”约瑟芬很是理解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玛丽认为婚姻是枷锁,但最终还是因为未婚先孕,不得不匆匆结婚,还因为产褥热,生下孩子之后便去世了。 “我以为她是讨厌男人。” “那可不知道。讨厌男人和——”约瑟芬一笑,及时止住了。 “怎么了?”托马斯催促,“你倒是说完啊。” “没什么。”约瑟芬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啊哈!”托马斯做恍然状,“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女人啊,终归是弱者。” 这话约瑟芬可不爱听,“你瞎说什么?这与其说是女性的弱点,不如说是人性的弱点。你们男人总是说的太简单,其实都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是因为女人都太软弱了,她成了欲望的俘虏。她要是坚定自己的信念,我倒是会敬佩她的。” 约瑟芬摇摇头,“别说了,你要是再说,我就会跟你吵起来。”想要扭转一个已经有了固定观念的男人的思维方式很难,她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好的,不说了。”托马斯今天没有说更为讨打的话,乖巧的将手里的《女权辩护》放在书架上。 瑞恩从来没有听说过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也没有看过《女权辩护》,在心里暗暗记下人名和书名,决定回去之后买来看看。这个书名一听就很奇怪,此时他有些懊恼当初在大学里没怎么好好学习,不然他也不至于只能待在旁边听他们讨论。插不上嘴的感觉不怎么样,似乎被他们——被她——屏蔽在外,这样可不好! 糟透了! 他懊恼不已。 约瑟芬与沃尔夫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沃尔夫看上去是个蠢货,却看了那么多书,几乎每本书都能跟约瑟芬说上几句,这个的作者人品不怎么好,那个作者可以算是肚里有货;这本书颇为 有趣,那本书则是讲了个空气。 瑞恩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只能憋着一股儿怒气,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 书房里有两张书桌,一边一张;书桌上摆着新式的煤油灯,煤油灯的亮度比蜡烛高,但还是不够照亮整间书房。约瑟芬正说到要在墙壁上加装一圈煤油灯,便可以让书房光线明亮——现在是白天,正午时分,玻璃落地窗透进光亮,因为下雪,天色阴暗,所以必须点着煤油灯照明。 托马斯推开落地窗,一阵寒冷的风吹了进来,带进来数片雪花。 “好冷!”约瑟芬缩了缩脖子。 托马斯便摸了摸她脸颊,“冷吗?” 她点点头。这么大的风和雪,怎么能不冷呢? 他于是拉着她往外走了几步,踩到了阳台上的积雪。 “你好坏啊!”她娇嗔着捶了他手臂几下。 瑞恩突然站了起来,“太冷了,约瑟芬,快进来,别冻着了。” 托马斯脸色一沉,“你怎么还没走?!” 瑞恩的拳头比脑子转得快,一拳挥过去。 两个男人打成一团,拳来脚去,互相咒骂,不成体统。 约瑟芬躲到墙边,喊来了詹金斯太太。詹金斯太太颇觉头疼,“太太,您还是出去吧。您出去了,两位先生也就打不起来了。” 有道理,人生智慧呀!两个男人说到底是为了争夺她才打起来的,她不在旁边,他们打着也没劲。 “去找波西来,分开他俩。”约瑟芬小声说。 詹金斯太太点头,“好的,我会处理好的。您先上楼吧。” 第67章 争风吃醋这种事情吧,不算什么稀罕事情,动物还会争风吃醋捍卫交|配|权呢,更何况自诩地球主宰的人类。男人嘛,就是那么一回事。 约瑟芬既不惊慌,也不得意。 上了楼,先去看了看辛西娅。小人儿睡得香甜,小苹果似的小脸粉扑扑的。屋外风雪交加,房间里点着火盆,热气腾腾。 摸了摸她的小脸,一脑门的汗。 “露娜,把火盆拿走。”约瑟芬吩咐女仆。 小人儿睡着了显得乖乖的,谁能知道这么个可爱的小天使会是个坏脾气的女孩呢?约瑟芬微笑着,又想到可怜的菲利普。唉!他们结婚还不到两年呢! 更可怜的是她,倒霉得接连死了两个丈夫,还都是死在遥远的地方。死了一个丈夫是不幸,死了两个丈夫那就是“不祥”了。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屈从于社会规则,不得不结婚,主要还是因为经济问题,孩子需要有个提供住宿和食物的父亲;但她不一样,实在不需要也没必要再次结婚。但糟糕的是,如果她一直是个寡妇而不是有夫之妇,维护财产将会很艰难。 斯坦利身体羸弱,指不定能活到多久;瑞恩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不能跟她结婚,用不了多久就会跑路。菲利普生前没有立遗嘱,他的财产法律上都归妻子和女儿所有,但要是斯坦利和瑞恩跟她争财产的话,也不是没有可以争的,到时候就会弄得很难看,也会很不愉快。 凭心而论,泰伦特家三兄弟都还算不错的,比后世一些富豪子弟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人品等等姑且不论,业务能力都还是不错的,斯坦利主内,瑞恩主外,这样她才能做个甩手掌柜,只需要看看账本就好。 唉! 托马斯很关心她的财产,说不能太相信斯坦利,他要是想在账本上动动手脚,吃亏的是她。说她应该雇佣一个专门的会计,还有律师,好监督她的财产。 说的很有道理。 这些财产监督人还必须互相监视监督才行,不然很难说不会出现律师或是会计贪污的问题。说到底,金钱的魅力巨大,没有人能够抵挡。 斯坦利是因为自认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他不想结婚,也不会有后代,对金钱的执念不大,而瑞恩肯定不是斯坦利的想法。 她想了很久。 钱的问题头等重要,有钱不一定会得到快乐,但有钱一定能得到更多的东西,那么得到快乐的概率也会比 较大一点。这个道理托马斯是不会明白的。 她不担心托马斯觊觎她的财产,要说大贵族的优点就是生而富有,他的眼界很高,她的这么一点财产还远远没有放在他的心上呢。他应该是本着为她着想的思路给她提建议,毕竟不差钱的人也不会嫌弃钱太多。 她想着还是要给泰伦特家的四个弟妹留足够的财产,这是为了辛西娅考虑,做人留一线嘛,她不会像当年对待黑斯汀斯家的亲戚那样绝情的,那是因为黑斯汀斯的那些亲戚们大多数不怎么样。维克多是男孩,等他成年继承财产后,那些亲戚们照样会来拍他的马屁,不担心人际交往问题,也不担心将来的婚姻问题。 她恍惚的自嘲的笑了一下:瞧啊,她竟然已经考虑起孩子们的婚事来了! 詹金斯太太出现在门口,轻声说:“太太。” “怎么样了?” “两位先生已经冷静下来了。我请两位先生分别去了客房,总要稍微梳洗一下。”詹金斯太太神情严肃,不满的摇摇头,“真不成体统!绅士们不应该大打出手。” 约瑟芬忍着笑,“他们没伤到哪里吧?” “我看是没有。太太——”詹金斯太太欲言又止。没错,她是太太最信任的人,但这份信任可不能随便使用,尤其太太这几年年长了一些,主意越来越大。一个合格的管家该学会什么时候闭嘴,不该说的永远别说。 “我不能拒绝瑞恩来访,也不想拒绝托马斯。”约瑟芬弄醒了辛西娅,“露娜,来给小姐换衣服,带她下去用午餐。” 她亲了亲辛西娅的小脸,随即站起身,离开房间。 “准备开饭,派人请他们下楼吃饭。” 维克多敏锐的注意到,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微妙。 因为是圣诞大餐前的一餐,菜色不多,也都比较简单,有羊排、蒜蒸青豆、鸽子汤等等,饭后甜点是焦糖布丁。 瑞恩与托马斯都没怎么说话,并且两个人脸上都有青肿,达米安悄悄告诉他,说两位先生半小时之前才在书房里打了一架。 他模模糊糊的明白是为了母亲,但不明白为什么打架就能解决问题。他自认为已经算是个小男子汉,可这个问题还是略为复杂了一点,他不能理解。 倒是母亲没有什么表示,只顾着跟辛西娅说话。辛西娅还太小,根本不明白大人的事情。 只有辛西娅是快乐的。 “打架好玩吗?” “那要看是为了谁。”瑞恩·泰伦特回答。 “你以为是为了我吗?”约瑟芬假装惊讶,“我以为是为了你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瑞恩张口想说什么,但却发现,她说的没错。他挣扎了片刻,愤然说:“都怪那个该死的奥地利佬!是他!是他的错!” “是吗?不是你先动手打他的吗?” “他该挨一顿揍!” 约瑟芬轻笑,“我敢说他也一定觉得你该挨一顿揍。” 瑞恩哼了一声,“你去看过他了吗?” “没有,我先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没事。”他摸了摸左眼下面的青肿:可真疼啊!该死的奥地利佬,下手这么狠! “菲利普说你从小就常跟人打架,为了打架,不知道被多少学校开除过。” 他笑了,“是啊,是啊,论打架我可不怕谁。” 她提到了亡兄,这可让他心头顿时泛起了酸楚:菲利普…… 约瑟芬查看他的神情,继续说:“菲利普常说到你,说你是他最珍爱但又最担心的弟弟,他习惯了为你收拾烂摊子,有时候真的很生气,但谁叫你是他亲爱的弟弟呢?” 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我一直以为他更喜欢斯坦利……斯坦利这个病鬼,每个人都担心他活不到下一年的圣诞节。” “他只是不说出来而已,他担心你会更不知道控制自己。瞧,你还记得哈佛那个姑娘吗?” 瑞恩果然已经不记得了,“什么姑娘?” “天哪!”约瑟芬一手扶额,“你怎么居然忘记了?就是那个生下你的孩子的可怜的女仆,她叫什么来着?翠西?是吗?” 他终于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不以为然,男人嘛,这种事情是不太好说得出口,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至于大惊小怪的。不过面对的是他想要娶的女人,多少还是有些窘的。 他假装咳嗽,“别说这个。那时候我也只是个boy,做了点错事。你……你会因此瞧不起我吗?” “瞧不起?是有一点。我不喜欢不懂得控制自己的男人。菲利普就很好,他很爱我,并且没有私生子。”约瑟芬淡淡的笑,“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要有什么烦心事。” “那个孩子不是什么问题,”瑞恩急急忙忙的说:“他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哦不,你的孩子的财产。”他及时改口。 约瑟芬优雅的微笑,“我不担心这个,不会发生的事情怎么需要担心呢?新年过后斯坦利会过来一趟,我决定将一些产业交给他和你打理。我会尽量保证你们兄妹四人的生活质量不变。我有些开拓新产业的想法,用不了二十年的时间,泰伦特家会比之前更为富有。” 瑞恩起先不明白她说这番话的原因,但想了想便明白了:她这是拒绝跟他结婚。 一时间他有些迷惑,紧接着便是沮丧,但没有沮丧多久,就变成了愤恨。他猛地站了起来,激动的说:“是因为沃尔夫?是吗?真该死!” “你坐下!”约瑟芬蹙眉,不满的说。 瑞恩听话的坐下,但立即又站了起来,“你别想指挥我!” 他气愤不已,“你别想离开泰伦特家!别想带着我哥哥的钱嫁给别的男人!” 约瑟芬不爱听这话,也站了起来,冷冷的说:“这事轮不到你来规定我能不能这样、能不能那样。别以为你姓泰伦特就能随便说话。”立即走出房间。 真气人! 她气愤不已,想着瑞恩这样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也不过如此,一点儿都不懂得什么叫“尊重女性”! 本来她还想着要去看看托马斯,现在也没了心情,回了自己卧室,气呼呼的躺到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睡到迷迷糊糊,发觉有人进来,悄悄躺下,挨着她。 “走开。”她呢喃。 “我等着你去安慰我,可是等来等去,你都没有来。”年轻男人的嗓音也是青稚的,听上去还像个少年。 “你好得很,我不想安慰你。” 作者有话要说:好烦啊,不知道是不是晋江又增加了敏感词,今天旧书又被锁了好多章。咋整啊!真的啥都没写! 第68章 “哎呀!你可真狠心!”托马斯叹气。 “真烦人!”约瑟芬不耐烦的捶了他几下。“你们男人真是孩子气!动不动就要打一架。” 托马斯得意洋洋,“要不然怎么能得到胜利呢?” “你赢了吗?”她好笑的问。 “我狠狠揍了他一顿!” 尽吹牛!臭要面子!她不准备揭穿他,男人嘛,该适当的给他们留一点“面子”。 “你真是个beast!” 托马斯把这当成赞美,“我足够强壮,可以保护你。” 别说,他个头不及瑞恩,但那副小身板还真是脱衣有肉,相当健壮,足见很是在强身健体上下了一番功夫。一般大贵族很少会专门健身,纤弱身材才是贵族标配,不然可不就像码头上的苦力了吗? 约瑟芬知道为什么一别数年,托马斯会健身成一个小霸王:是因为拉斐尔,她的倒霉前夫。拉斐尔身材高大,身体健壮,壮实得惊人。 男人呀,可真是头脑简单! “我要起床了,你先出去。”她推了他一下。 他一跃而起,“晚餐我要坐男主人座。” “好吧。不过你别再刺激瑞恩了,他不像菲利普,说不定会对你下黑手。” 托马斯轻蔑的哼了一声,“才不怕呢!让他放马过来!”说着忽然低下头,匆匆吻了她一下。 男主人座可不是这么好坐的。 先是詹金斯太太震惊莫名,专门跑来向女主人确认。 随后维克多不知道听谁说了这事,犹豫的来问母亲,是不是他又要有个继父了。 “很可能。怎么?你不喜欢沃尔夫侯爵吗?” 维克多低下脑袋:“沃尔夫侯爵对我……还不错。不好,但也不坏。他没有泰伦特先生那么好,他不会陪我看书,也不会带我一起去骑马。” “那是他——他来的时间还太短。” 维克多先是扭过脸,随后又转回来,注视着母亲,“但他都住进来了!詹金斯太太说侯爵太年轻,不适合成为我的父亲。” 约瑟芬不悦的蹙眉,“詹金斯太太不该对你说这些!我会跟詹金斯太太好好谈谈的。你要记住,你是主人,将来是黑斯汀斯家的男主人,你不应该被管家或是仆人左右,不管是詹金斯太太还是达米安都不行。你懂吗?” “不太 懂。詹金斯太太照料我们,达米安一直陪伴着我,他们对我来说也是……是家人一样的人。” 约瑟芬此时才有些惊讶,“你可以爱他们,但他们不是你的家人,我、辛西娅,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和辛西娅是你的孩子,您是我的母亲。” “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辛西娅才是你的血亲。你的父亲不在了,我很难过,可生活总要继续,所以我才会嫁给泰伦特先生。但泰伦特先生也不在了——” “我知道。您必须结婚,必须有个丈夫,对吗?” “不对。”约瑟芬温柔的微笑,“我不一定需要一个丈夫,但我有很多财产,而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保护人,我很难保护那些财产。我是可以保护我的财产,将来那都会留给你和辛西娅,但那会很累。” 维克多努力理解,“我懂了。” “等你再大几岁,我还会跟你讨论这个问题。现在,别想太多,也别担心。” 维克多垂下眼帘,“我想念父亲,母亲,要是父亲还活着,我会多么快乐啊!” 男孩子抽泣起来,十分可怜。 约瑟芬想着儿子未免有些过于多愁善感,其实他压根不记得亲生父亲长什么样子,只有几张照片而已。男孩子希望有个足够强大的父亲是很正常的事情,拉斐尔也确实从外表上来说十分强壮强大。人嘛,总是缺少什么就十分渴望什么,他渴望父亲,本质其实是渴望父爱,很容易理解。 她不喜欢看到孩子哭泣,觉得实在难哄。可这是她的孩子,好歹还是哄一下。 “别哭啦,你可以哭一小会儿,但最好别让辛西娅看见。”她用真丝手帕为他擦去眼泪,顺手抬起他下巴,“瞧,我的小男子汉长得多好看呀!将来一定会像父亲一样英俊又强壮,会有很多女孩喜欢你。” 维克多难为情的害羞的笑了,“母亲!” “好男孩应该尊重女孩,要做个真正的绅士。” “我会的,母亲,我会成为绅士。”男孩挺起了远远算不上强壮的小胸膛。他还没到青春期,还是个孩子,细细瘦瘦的,完全不像拉斐尔。 圣诞晚餐简单又隆重。美国人爱吃火鸡,圣诞大餐通常以火鸡当主餐,不缺钱的富豪则吃各种飞禽走兽。 托马斯送来了各种珍稀食材,主餐是烤孔雀,海鲜有大龙虾和帝王蟹,黑海鱼子酱必备,作为法 国后裔,法国鹅肝酱也是必须有的;甜点有好几种,奶油泡芙、马卡龙等等。菜色不多,但都是美味。 这时候还没什么一道一道上菜的餐桌礼仪,都是一股脑儿上菜,男仆刚上完菜,忽然有人按门铃。 詹金斯太太很是惊讶:是圣诞前夜,又是大雪刚停,到底会是谁呢? 约瑟芬本来没有在意,没想到过了两分钟,仆人前来通报,瑞德·巴特勒先生来了。 来人是个高大的男人,皮肤很不体面的晒得淡黑,留着两撇神气的小胡子,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您好啊,泰伦特太太。”瑞德向女主人微微鞠躬致意,“希望我来的不是太鲁莽。抱歉,我来不及事先写信通知您。” 呵,唬鬼呢!她刚搬到长岛,还没有来得及往萨凡纳和查尔斯顿、亚特兰大更新地址,他居然就能找来,可见是有人一直留意她的动向,随时向他汇报。 “坐。”约瑟芬示意波西拉开座椅,瑞德坐下,他对面便是瑞恩。 “你怎么来了纽约?我以为这会儿你该是夹着尾巴逃往密西西比河。” 瑞德爽朗的大笑起来,“您说的对!现在是圣诞节,谁也不会在圣诞期间打仗。” 他倒是简单直接的说明了,“我必须得来见见您,不然我担心下次再见到您,您又成了哪家的太太。” 瑞恩·泰伦特目瞪口呆: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托马斯很觉有趣:这是哪来的野男人?! “那跟你没关系。吃饭,别说话。”约瑟芬也很简单直接。 瑞德像是饿坏了,听话的不再说什么,只顾着吃吃喝喝。他只在刚进餐厅的时候扫了一眼男主人座上的年轻男人,之后便当那家伙不存在。 餐桌很大,是个夸张的二十人桌,于是男女主人座隔得远远的,也没法说话。瑞恩、瑞德都挨在女主人座附近,而维克多和辛西娅则坐在男主人座附近。 辛西娅还小,懵懵懂懂。维克多则是深深烦恼:这三个男人到底谁会成为他的新继父呢? “他太老了。”托马斯忽然说。 “嗯?”维克多一怔。 “他不适合你的母亲,他太老,又太丑。”托马斯很是轻蔑,“你的母亲还很年轻,等到二十年后,她还是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而那个男人会是个老头子。” 维克多觉得很有道理! 他没法想象巴特勒先生变成老头子的形象,大概会像老巴特勒先生?他记得自己见过老巴特勒先生,是个很老很老的老头子啦!母亲在他心中会永远年轻,永远是个美丽的母亲,怎么能成为一个老头子的妻子呢?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还是沃尔夫侯爵比较合适。 辛西娅插嘴,“巴特拉先生吃饭像达米安。”她说不清楚“巴特勒”,于是念成了“巴特拉”。达米安的餐桌礼仪也不差,毕竟是跟小主人一起接受教育的。 奇异的是,瑞德看上去也是接受过极好的绅士教育的,但看上去偏偏显得有些凶狠。 北方富家少爷瑞恩是顶顶看不上南方叛逆男人的,瑞德·巴特勒到底是个什么人、有过什么经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早有耳闻——巴特勒是罗毕拉德家的旧识,曾经还有机会成为爱伦小姐的丈夫人选呢!只是16岁的男孩不可能早早结婚,爱伦于是嫁给了一个爱尔兰人。 瑞德进了南方邦联的军队这事,瑞恩也已经知道了,这人居然乘着短暂的圣诞假期,偷偷潜到北方的纽约,实在是胆子够大! 瑞恩心情颇为复杂,想着有沃尔夫这个志在必得的敌人,又有巴特勒这个深情款款的劲敌,看来,他赢得约瑟芬的机会实在不大! 约瑟芬吃的不多,喝了两杯香槟酒,第一个离开了餐厅。 托马斯随后也起身离开。 辛西娅早就坐不住,喊着要瑞恩叔叔带她玩,瑞恩带了辛西娅去儿童游戏室玩了半小时。 等他终于离开儿童游戏室后,惊异的发现瑞德居然在吸烟室跟托马斯·沃尔夫高谈阔论美国的内战。 真是怪事儿! 瑞恩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敌人”怎么会相谈甚欢?而且,沃尔夫怎么会对美国内战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现在锁章敏感词丧心病狂,所以本作者决定一概忽略x行为的描写,也别要求啥子“性张力”了,不是不会写,是不想反复被锁,真的是啥都不写都可能导致被锁。如有不可描述场景,大家自行脑补吧。 第69章 他俩怎么没打起来呀! 瑞恩深感诧异。 他走进吸烟室。 瑞德瞥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您好,泰伦特先生。”从容的递给他雪茄盒。 瑞恩不喜欢抽雪茄,但如果两个情敌都在抽雪茄,那他必须同样从容淡定的抽起雪茄。男人嘛,输人不能输阵。 约瑟芬也很诧异,这三个男人居然能同处一室而不会打起来。她寻思着还是因为年长一些的瑞德,他也很嘴欠,不过他懂得应酬,只要肯好好应酬,没有谁是他应付不来的。相比之下,瑞恩就差很多了,托马斯则因为一向是别人吹捧他奉承他,社交能力应该不怎么样,全靠砸钱开路。 想想也不奇怪,瑞德能在内战期间靠倒买倒卖发家致富,就一定是个头脑灵活处事圆滑的人,托马斯和瑞恩两个人捆在一起也比不上瑞德。 哎呀! 詹金斯太太来请示,说先生们问太太想玩牌吗,他们可以奉陪。 这话一定是瑞德说的,瑞德是个牌场高手,男人嘛,总是在餐桌和牌桌上谈事,玩扑克才是能顺理成章跟她在一起玩的消遣。游戏室里还有台球,但台球一个人都能玩,用不着非得来请她。 约瑟芬对玩牌兴趣不大,但对瑞德要如何摆平其他两个男人兴趣很高,于是欣然应允。 “让他们安排维克多和辛西娅洗漱、睡觉,别玩的太晚。”约瑟芬吩咐詹金斯太太。 “好的,太太。” 崭新的纸牌还有油墨的气味,一双过于宽大的手拿起纸牌,流畅的洗牌、切牌。 “玩什么?”瑞德问。 “玩一种新规则的牌,叫‘力争上游’。托马斯,给瑞德介绍一下规则。” 惠斯特牌、桥牌之类至少要三个人才能玩,四个人当然最佳,“力争上游”则只需要两个人就能玩了,是后世的扑克规则,相对来说简单粗暴得多。约瑟芬不耐烦去弄懂惠斯特牌、桥牌的规则,想跟她玩牌,当然是她来制定规则。 规则压根不难,托马斯简单介绍了一下,瑞德和瑞恩都很快弄懂了。 四人轮流抓牌,约瑟芬先手。 瑞德很快掌握了技巧,很精明的出牌,偶尔赢,多数时候让约瑟芬赢;托马斯很艰难的赢了两局,瑞恩从未赢过。 打了7、8局之后,瑞德十分技巧的提议“来真的”。约瑟芬没有异议,托马 斯无所谓,瑞恩也只能同意。 瑞德的赌徒本质一览无遗。他来势汹汹,赢光了瑞恩和托马斯身上的现金,还挤兑他俩,最后瑞恩输掉了手上的钻石戒指,托马斯则提前退出。 瑞恩还算不错,到底是个时髦青年,输得精光态度也没有恼羞成怒。 托马斯收手之后就在跟约瑟芬说话,说到新年后的安排。 “你喜欢白茶花,我已经去订了纽约和附近所有花园里的温室茶花。詹金斯太太能安排婚礼的所有事情吗?不行?那好,我会叫人安排好一切。” 约瑟芬微笑着点头。他没必要非得在圣诞前夜跟她商量婚礼的事情,他一直都是砸钱办事,根本不会考虑细节。显然是说给瑞德和瑞恩听的,好让他们听明白后知难而退。 当然,也是炫耀。 男人呀,怎么都这么蠢? 瑞德一心二用,问:“怎么?是谁的婚礼?是詹金斯太太吗?”他故意问。 “是约瑟芬和我的婚礼。”托马斯轻描淡写的回答:“我想你应该没法留下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那可真是有点遗憾。” 瑞德既惊讶又感到这很正常,点点头,“是呀,泰伦特太太这样的女人,是不好总是独守空房的。” 约瑟芬怒瞪他,“你说什么?” “对不起,太太。”瑞德从容的一笑,漂亮的髭须下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像个海盗,“我不该质疑您的贞节。” 托马斯本想发火的,一听他这么说,便轻蔑的斜睨了他一眼:愚蠢的男人! 约瑟芬气得掀桌,“你太混蛋了,巴特勒!” 瑞恩站了起来,幸灾乐祸的旁观。 瑞德也只能站起来,“太太,您胆子大得叫人害怕!” “你滚吧!波西,请巴特勒先生离开。” 什么鬼呀!她可不是斯嘉丽那个小傻瓜,总被人嘲笑还听不出来。瑞德分明在嘲讽她“不守妇道”,不遵守寡妇的“规则”。 确实,她居然同时接待三个未婚男人,这准能把妈妈吓死,但不说其他两个了,他瑞德·巴特勒不是自己主动跑来的吗?她又没有主动邀请他!到底这个男人有什么毛病啊! 她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游戏室。 瑞德追了上来,“约瑟芬,约瑟芬!”他连“太太”都不喊了! 谁认识你啊?!约瑟芬气恼的走 得更快了。 “巴特勒先生!”托马斯高喊。 巴特勒先生和泰伦特先生都离开了。 托马斯这几天都留宿在家里,他有自己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另一头,不过每晚他都会在女主人的房间里待到半夜。 两个人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约瑟芬便让他滚回自己房间。 “我看,你还是跟我去法国吧。”托马斯揽着她肩头,低声说。 “你不怕你的公爵爸爸吗?” 他低笑,“不怕。要是他又给你钱要你离开我,这次你得提价。” “那当然啦!”唉!约瑟芬现在还是觉得这个男人还算不错,至少只是嘴欠,还从来没有真的恶心到她。 那个该死的巴特勒!她还是颇为气愤:怎么?难道要她为他守身如玉吗?听听他说的什么屁话! 不行!不能再想了!他不配!对,不配!一边露出要追求你的姿态,一边又在语言上打击你,这不就是情场pua吗?搁这装什么无辜呢?年长的男人总归还是有点油腻了,他也许爱她,但他又忍不住要在某些时候贬低她,谁想受这种精神虐待呢? “你在想什么?”亲吻她的嘴唇,一下一下的。 “在想……我想要一个大大的钻石,越大越好。” 他又笑,“好。”他明智的压根不提那个南方佬。巴特勒也许爱她,但他不懂女人的心思,尤其是约瑟芬的心思。约瑟芬是骄傲的,她不允许别人贬低她,她受不了。 “婚礼不要太多人。” “当然。” “不要在教堂,太严肃了。” “可以在酒店,包一间酒店,一个简单的婚礼,一次宴会。” “我不想参加我的婚宴。” “当然可以。客人们自己去宴会,而我们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吻她的手心、手背,慢悠悠的亲吻她的每一根手指。 “我只想要快乐。” “亲爱的,我肯定能让你快乐。” 这她是相信的。 至少,托马斯还很年轻呀!瑞德·巴特勒都40岁啦! 约瑟芬嫌弃的想。 圣诞节当天。 瑞德一大早就来拜访,似乎完全忘了昨晚他说了多么讨打的话。 约瑟芬不想理会他,让波西告诉他赶紧走 。瑞德请波西转告女主人,他有一些家信需要亲自交给她。 约瑟芬不予理睬,要他留下信,人滚蛋。 瑞德坚持要见她,并且是单独见她,还有口信。 约瑟芬只好下楼见他,让波西带他去书房。 “您好,泰伦特太太。”瑞德又恢复了礼貌,脸上神情十分坦然。 “信呢?”约瑟芬完全不想寒暄。 “在这儿。”瑞德从大衣的内口袋里拿出精心捆扎好的一叠信,双手递给她。 约瑟芬接过信,立即打开麻绳:是两个姑姑的信、亚特兰大表妹们的信、谢尔顿的信。 她先看谢尔顿的信。 谢尔顿说,塔拉庄园十分艰难,那个难呀!小姐们不像小姐,奥哈拉老爷不像个老爷;奥哈拉老爷越发糊涂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需要一个黑小子专门看着他,以免他到处乱跑,要是跑到沼泽地里那可就糟啦! 斯嘉丽小姐的脾气一天不如一天,收到钱后的那一周会好一点,不过现在因为南方军队溃败,哪里都缺食物,每个人都吃不饱,真的为难死斯嘉丽小姐了;至于苏伦小姐,被迫下地干活,但还是什么都要跟斯嘉丽小姐争一争;只有最像爱伦小姐的卡琳小姐,一直都是乖乖的。 苏伦的信基本都是吐槽斯嘉丽,没有一句好话,最后请表姐多送食物来,她实在饿得受不了。 卡琳小姐问候了维克多和辛西娅,问候了表姐,祝愿表姐一切顺利,并且希望这场战争早点过去,她们表姐们能够早日再见。 斯嘉丽的信则是直接要钱要人要食物,简单直接。她只字不提自己的儿子小韦德,仿佛压根没有那个孩子。 两个姑姑都是关心他们一家。尤拉莉多说了一段,希望战争快点过去,她耗能早日见到自己的孩子们。 萨凡纳黑嬷嬷也写了信来,她口授,瑞德的字迹。说了萨凡纳的近况,说到罗毕拉德家的乡下庄园和土地全没了。萨凡纳如今已经是北方军队的天下,军队接管了政府,口粮实行配给;家里值钱的物品本来是前黑奴们来席卷了一波,黑嬷嬷不得不卖了一批,剩下的都是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传家宝”,都已经被军队洗劫一空。 家里的保险箱从墙里撬了出来,里面所剩无几的一些首饰也都被抢走了。为首的军官还骂原来罗毕拉德家已经穷了,黑嬷嬷气得差点吐血。 所幸罗毕拉德家的大宅还在, 除了残破了一点,大部分保持了外型。 约瑟芬也只能唏嘘:战争是多么讨厌的事情啊! 瑞德一直默默的等待她看完所有的信。 约瑟芬看完信之后,想了许久: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送钱送食物,只是路途遥远,路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能送进去一半的食物就算是走运了。 “口信呢?”她惆怅的问。 “是……斯嘉丽小姐的口信。”瑞德居然有点为难,“她想找你要五千元。” 约瑟芬吓了一跳:“五千元!”300元的税金就难倒了斯嘉丽,可见300元在战后的南方非常值钱,所以她是要干什么,需要5千元的巨款? “出了什么事吗?”她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被敲诈了。她一直在给塔拉送钱,斯嘉丽不说多富裕吧,几百元是有的,就是物价再飙升,塔拉庄园也比邻居家强十倍了。苏伦说“饿死了”,也是相对于战前的丰裕生活来说的,肯定是饿不着,但也肯定是不可能像战前那样吃喝不愁、铺张浪费了。 “不清楚,她没说。” “我送不进去那么多钱。”约瑟芬踌躇片刻,“我给你价值五千元的黄金,你帮我送给她。” “黄金太显眼。” “现在南方的钱就是废纸。北方的钱又不能流通。” “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把黄金给我,我给她她能用上的东西。” 约瑟芬哼了一声,“她要钱,一定是有急需用钱的地方。你给她别的东西,并不能解决她的问题。” 瑞德想了一会儿,“我没听说塔拉出了什么事情。或许是她想买附近的土地?” “买土地?没人种田,买地干什么?等着北方军队来,一下子全都没收吗?” 瑞德也想不出来了,“没准是……有人敲诈她?” “她有什么值得别人敲诈的地方?塔拉现在的样子,给我我也不想要。” 瑞德一笑,“你是不会待在塔拉下地种菜种棉花的。” “我不会。”约瑟芬叹息,“斯嘉丽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很佩服她。你呢?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还行,是个小野兽,什么都压不倒她。”瑞德很觉得有趣,弯起了嘴角,那两撇神气的髭须也翘了起来,“她跟你不一样,她是田野里茂盛生长的苜蓿,只要有一点点阳光和雨水,就能茁壮成长。而你,我 的约瑟芬,你是温室里的白茶花,受不得一点点风雨。” 第70章 哈!没错!没想到瑞德倒是搞得很清楚。斯嘉丽只怕自己都没想到能在巴特勒船长这儿有极高的评价,她并不愿意下地干活,但她有责任心,没法扔下老父亲不管;嘴里说着嫌弃,也没有真的不管妹妹们。还有“情敌”梅兰妮,她也扛了下来。 约瑟芬坐下来给斯嘉丽写信,写的很快,说她拜托巴特勒先生给她送去等价的黄金,黄金硬通货,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直接当钱用,别的没有多说。 接着又给谢尔顿写信,要求他留意雇佣几个可靠的帮工,好留给斯嘉丽。战争应该快要结束了,等到战争结束之后,他要返回纽约。或者他要是愿意留在南方,做生意还是留下来帮助斯嘉丽小姐,就全由他自己做主,他随时想回来都行。谢尔顿的信里问到了妻子莉迪亚和儿子萨缪尔,说十分想念她们,怪让人心酸的。 再给姑姑们写信,将尤拉莉姑姑的孩子们写来的信放进去。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 “你临走之前过来,我把金子拿给你。” 瑞德点点头,“好。信我也明晚一起拿。不过这次时间太紧,我没法帮你送食物过去。”他抱歉的苦笑一下,“你要知道现在路上乱得很,不安全。” 约瑟芬点点头,“麻烦你了。” 他一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请你原谅我昨天的混账话。我准是喝多了酒。” 唬鬼呀!又不是十几岁不知道节制的小年轻,吃个晚餐而已,能喝多少酒? 约瑟芬斜睨他一眼,“你真的喝多了吗?” 他低头一笑,“别说这个了。” 她站起来,“你该走了。”她可不准备留他吃午餐。 “约瑟芬,”他似乎罕见的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迟疑的谨慎斟酌着语言,“我是想……可能我该明白的说,希望你……天哪!这可真糟糕!要是你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美人儿,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约瑟芬诧异的看着他:这人说的什么鬼话?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一定听多了男人对你诉说爱意,不在乎多我一个。没错,我确实爱上了你,可不幸的是,你的追求者多如天空的星星,而我又要为了南方的自由奋斗。”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讥诮的微笑,“或许你会嘲笑我的虚伪,明明我顶顶瞧不起军队或是战争,明明知道南方必输,却还是——犯了蠢。” 约瑟芬抿唇微笑,“我能理解你。”他是犯了蠢,哥哥查尔斯岂不是也是犯了蠢?这是一种“荣誉感”,跟输赢无关。 “要是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我也会像沃尔夫先生或是泰伦特先生一样,守在你身边。我对自己有信心,一定能得到你的心。”自信的微笑,神态特别诚恳,“我努力的赚钱,可以说我做的不错,赚到了不少钱,可以让你过上跟之前一样的生活。一个男人没有财产是不好成家的——” 他停了下来,似乎恍惚了一下。 约瑟芬没说话。 “我很冒昧,我没有立场跟你说这样的话,但要真的不让我对你说一说我的心里话,那恐怕是要憋死我。” 约瑟芬心里是有些小欣喜的。瑞德是个挺骄傲的男人,瞧他对斯嘉丽的态度,其实并不比对一个宠物好一点,斯嘉丽年轻美丽却又无知,他瞧不起她,但又忍不住被她吸引,只能说是男人的本能。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能成为她的骄傲。 瑞德不大瞧得起斯嘉丽,她也不大瞧得起瑞德呢!说到底他还不是只看脸!就比如他敬佩梅兰妮,但不会想要跟梅兰妮结婚,他只看得上美人;可又压根谈不上什么“忠诚”,说着爱她,不也没耽误他撩拨斯嘉丽吗? 于是她忽然问:“斯嘉丽呢?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至少你在义卖会上跟她从头跳到尾,可是把皮蒂帕特小姐吓得够呛!” 这倒是事实,他没法抵赖。只好略有些尴尬,说:“她只是想跳跳舞,得到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快乐。她还是个孩子,就成了寡妇,实在是令人痛心。” “你实在虚伪得过分!我还以为你能痛痛快快的承认就是被她迷住了。” “——我没有。好吧,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瑞德用手指比划了“一点点”,“她有点像你,特别是……这儿。”他声音低沉下来,向她走近了两步,小腿碰着她的裙撑。“这儿很像你。” 手指轻轻点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继而在她饱满的双唇上轻轻碰触。 他的脸忽然变大了。 一个吻。 索取的、占有欲极为强烈的吻,有力而极具男性气息,像是要让她记住这个吻,于是吻得特别强硬猛烈。 她呼吸急促,吻得像要喘不过气来。 “瑞德。”她轻唤他的名字。 “我亲爱的约瑟芬,”瑞德的双手捧着 她的脸,“我知道你不可能等着我,没关系,我可以等着你再次成为寡妇。” 约瑟芬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没准会很快。” 又挨了一耳光。 “等到战争结束我就会再来找你,我可以做你的情夫,你觉得怎么样?” 又挨了两耳光。 “你该走了。” 新年过后,托马斯的行李搬进了别墅。 一位侯爵的行李多到普通人无法想象,光是衣物就搬了整整一天,女仆们整理了3天才算整理好。另外搬了十几个木箱的书籍进来,放满了书房。 临时开工修了两个马厩,至于马匹只能暂时寄放在别处,除了拉马车的马之外,还有五匹赛马级的马匹。 另外修建了仆人房,自己带了12名男女仆人,据说这已经不能再少了。 过了两周,托马斯甩下一纸房契,说已经买下这间别墅,开了一个房主无法拒绝的价格。 约瑟芬取笑欧洲贵族老爷只懂用钱砸,当了冤大头,不知道多花了多少钱。 托马斯毫不在意的一笑,“只是钱而已,钱就是用来花的,难道还留着带到棺材里去吗?我可不是个吝啬鬼,尤其对你。既然这已经是你的房子了,你想怎么改建都可以。” “你住进来之后,房子就显得不够大了,我想在右侧再加一个副翼,让孩子们住过去。” “都听你的。你给我们的孩子安排了房间吗?” “那就在左边再盖一个副翼。” 托马斯抱住她转了几圈,“我们先要去度蜜月,要好几年。我不想那么早就当爸爸,30岁比较好。” “我可得先说好,我只想再生一个孩子,我不想总是在生孩子。” “那当然。” 托马斯是贵族,他想要个继承人很正常,她不能说他思想落后。 “你想去哪里度蜜月?你度了两次蜜月了,我们不能去你和别的男人曾经去过的地方。”还是直率得欠揍。 约瑟芬并不太在意,“随便。阿拉斯加,或者夏威夷。” “那就去夏威夷吧,我听说那里很有趣,一年四季都开满了鲜花。” 约瑟芬写信告诉仍然留在巴黎的父母和哥哥,她将要再次结婚。爱弥儿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担忧公爵又将拆散他们。公爵不可能喜欢一个平民 女人成为他的儿媳妇,不过想想,也就是她和托马斯的后代无法继承爵位而已,不在乎爵位的话也就没什么了。爱弥儿经历过从贵族到平民的历程,觉得也不过尔尔,算不上什么糟糕的事情。 约翰·罗毕拉德同样担心公爵会再次出手,那样的话,他的女儿也太可怜了。 罗毕拉德夫妇的信寄到纽约当天,一位来自奥地利的特使也到达了纽约港,两个小时后,特使来到了泰伦特太太的长岛别墅门前。 公爵不想亲自来到新大陆,让特使转告儿子,如果乖乖回家,既往不咎;他已经为托马斯找到了合适的新娘,是某位公爵之女,今年16岁,托马斯回到奥地利就立即结婚,跳过不祥的订婚环节。 如果臭小子执迷不悟非得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公爵将把他这个逆子扫地出门,他们将来的孩子也不能继承公爵的爵位和财产,也不能被维也纳的贵族阶层所接受。公爵问逆子,如果你没有了爵位和财产,那个女人还会跟你结婚吗? 约瑟芬十分惋惜,“为什么公爵没有派人挥舞着支票或是成箱的金币呢?” 托马斯大笑,“这次你准备把我卖个什么价?” “没有100万别想让我放弃你。” “美元吗?” “不,古尔登。” 托马斯又大笑,“好呀!我只配一个100万吗?我以为怎么也该值个500万呢。” “公爵有500万古尔登吗?” “现金没有,加上土地就有了。” “哇喔!”约瑟芬惊叹不已:“有500万古尔登我们都可以买下阿拉斯加了!” “阿拉斯加有什么好的?冰天雪地,荒无人烟,没人想要阿拉斯加。” “我听说俄国人想把阿拉斯加卖给美国,只是现在正在打仗,政府没空去买地。”约瑟芬畅想了一下,“要是我们能把阿拉斯加买下来,就不需要公爵的爵位了,我们可以建立我们自己的国家。” 托马斯赞许的点点头,“说的好呀!皇帝也想买阿拉斯加,只可惜沙皇不可能答应这笔交易。” “你是说奥地利皇帝?” “是的。皇帝和沙皇的关系比较复杂,皇帝与沙皇的个人关系还不错,但在国家方面,奥地利与俄国是天生的敌人。” 了解。皇帝们的私交不能跟国家利益相比较。“建国”这事也只能自己瞎想想, 她可弄不到几百万美元去买那么大一块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俄国1867年将阿拉斯加以72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美国。当时阿拉斯加只有地理价值没有经济价值,之后才发现了石油、天然气和金矿、煤矿等。阿拉斯加州是美国面积最大的州。 第71章 阿拉斯加这样的“大便宜”那也是想不到的,俄国急于脱手,但放眼全球,也只有美国能拿下,加拿大是英联邦国家,俄国不想让英国得到一块跟俄国领土紧挨着的土地,卖给别的欧洲国家,又太遥远而难以管理,只有美国得天独厚最合适。 不过,买不到阿拉斯加,还是可以想想别的办法的。阿拉斯加面积超过美国目前所有的州,蕴含的矿产资源也很丰富,但现在谁都不知道。在美国政府买下阿拉斯加之后,她绝对可以以极为便宜的价格买下阿拉斯加全境的矿产开采权,那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财富呢! 这个一本万利的赚钱之路她不准备告诉任何人,至少目前不会。 托马斯急于结婚,催促手下提前筹办婚礼,婚礼日期比原定的二月的第一天早了一周。 期间,老泰伦特太太来了一趟,伤心欲绝的回忆起她完美的长子菲利普,哀叹菲利普的不幸,可怜小辛西娅已经不记得父亲的模样。 约瑟芬敷衍着老泰伦特太太。 “我没法拦着你不让你结婚,你还年轻。”老泰伦特太太假惺惺的说:“要让你这么年轻就孤身一人,确实太过分了。只是我想带辛西娅回去住几年,毕竟她是泰伦特家的后代。” 约瑟芬不悦的看着老泰伦特太太:怎么?这就要忙着抢抚养权了吗?“我会安排的,这不用您担心。” “你得把辛西娅的财产留下。”老泰伦特太太尽量说的很温和,有些小心翼翼的。 “您放心,孩子的财产我不会带走。我不是都交给斯坦利打理了吗?斯坦利上周过来,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美国的产业。” 老泰伦特太太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斯坦利上周来就是特地为了泰伦特家的财产,并且还是约瑟芬主动提出的。为辛西娅设立了信托基金,将菲利普留下来的产业划了一大半进信托基金,斯坦利和瑞恩是辛西娅的财产监护人,每年分红十个点,多赚多得。又给安娜贝尔和玛格丽特增加了年金,一年500美元,嫁妆也增加了若干。 老泰伦特太太并不算精明,也不难相处,泰伦特们没有为了财产为难她们母女,她就愿意适当让出一些财产,你好我好大家好,有点什么事情比如她要再嫁之类,泰伦特们也就不好说三道四了。 说到底,没了丈夫,没了那层血缘关系的联系,剩下的就是金钱了。 约瑟芬答应辛西娅一年在波士顿住上3个月到6个月,老泰伦特太太满意 而归。前婆婆其实不可能拦阻丧夫的儿媳妇再嫁,那谈的就是钱和孙女了。辛西娅是泰伦特家现在唯一的第三代,又是菲利普留下的孩子,老泰伦特太太唯恐约瑟芬将孙女带去欧洲,十几年不回来。 度蜜月总不能带着孩子们,孩子们也不能待在纽约,身边没有成年人,于是跟斯坦利商量了,孩子们要回去波士顿小住,不过没有说在欧洲要待多久。约瑟芬的计划是先去欧洲见见父母与哥哥嫂子,内战今年就能结束,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是上半年,嫂子也快要生下孩子,到时候父母便会回到美国。 她两个月前写了信告诉父亲,爱伦姑姑病故的消息,约翰伤心不已,大病一场,过了新年才算渐渐康复,再加上她通知父母太晚,他俩也就来不及回纽约参加婚礼。爱弥儿又写了信来,说她结婚而父母居然都不在,男方父亲也不在,实在是不好。 约瑟芬写了回信,甜言蜜语的哄着母亲,说爵位不要也罢,最重要的是托马斯真心爱她,等了她五年,也算是情深义重了。她其实忘了之前跟母亲说过托马斯订婚两次,但两位未婚妻都十分不幸的没等到结婚便过世。 嗐!没准爱弥儿会认为他俩能“以毒攻毒”呢。 婚礼很简单,只有寥寥十几个人出席了婚礼,一多半都是附近的邻居。 在酒店举行了婚礼,请了一位天主教神甫主持婚礼。婚宴也在酒店举办,新婚夫妇却没有参加自己的婚宴。 有钱人就是任性,客人们嘀嘀咕咕,认为新娘美极了,即使是个已经第三次结婚的女人,还是让人垂涎;新郎太神秘,听说是欧洲某个国家的王子,富可敌国,风度翩翩。 约瑟芬觉得还行,只要不折腾她这个新娘,结几次婚都没关系。 托马斯则一整天都兴高采烈,快乐得不得了。 有钱确实能得到更多的快乐。 他包了一整家酒店,客房前几天便腾空了不住散客,客人们不必忙着半夜回家,可以住在酒店里。 维克多和辛西娅都参加了婚礼,辛西娅是小花童,走在母亲前面,从小花篮里抓出玫瑰花瓣,乱撒在地毯上。她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小脸圆嘟嘟粉粉嫩,是个十足粉嫩的可爱小天使。维克多是个翩翩美少年,穿着西装,表情严肃。 客人们都认为新娘尽管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看上去仍然像是十八岁的少女;新郎喜当爹,唾手而得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将来再有自己的孩子, 也是极好的。 新婚夫妇在房间里用了餐,托马斯去楼下抽烟,约瑟芬去看孩子们,安排他俩早点睡觉。 辛西娅似乎刚明白过来,哭唧唧的问:“是不是我以后都不能跟你在一起睡觉了?” “你长大啦,不能总跟妈妈一起睡觉。”约瑟芬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 “我不要!”小人儿果断摇头,“我想要跟妈妈在一起,每一天每一天都要在一起。” “好的。现在,你快睡觉吧。” “我想要妈妈亲亲我。” 约瑟芬吻了一下小人儿的头顶,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我的宝贝。” 半夜,有人猛地敲门,“约瑟芬!约瑟芬!” 是瑞恩·泰伦特。 泰伦特家的人当然不会来参加她的婚礼,约瑟芬是跟斯坦利说好,度蜜月之前会亲自将孩子们送去波士顿。斯坦利还很善解人意的将瑞恩打发去铁路线上视察,没有一个月回不来。 怎么瑞恩突然跑了回来? 约瑟芬十分诧异,刚要起床,托马斯按住她,“你睡吧,这种事情,我来处理。” 她很头疼,“他这是干什么?”上等人都要讲姿态,瑞恩这下子可是把风度和姿态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托马斯点亮煤油灯,对她一笑,“干什么?他得不到你,心中怨恨。” “他不会找你决斗吧?” “我会怕决斗?”他轻蔑的说:“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要把已经vip的文全都完本了才会再开新书,大概9月底或10月初开《小波吉亚小姐》。 第72章 大男子主义贵族少爷的典型口吻。 行吧,这种破事她也不想理会。男人莫名其妙的妒忌心,大多数还都是因为自己的面子,而并不能表明他真的爱你。瑞恩从来没有体会过“失败”是什么滋味,心有不甘才是正常反应。 管他呢! 她翻了个身,很快就又睡着了。 托马斯直到快天亮才回来,叫醒厨娘,吃了早餐,回到楼上补觉。 “怎么样?”约瑟芬。 “什么怎么样?” “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样。”托马斯轻描淡写的说:“他冲我大喊大叫,像个娘们,我揍了他一顿。” 约瑟芬坐起来,“揍一顿?他受伤了吗?伤的重不重?你们男人啊,能不能不要那么暴力” “whocare。” 没错,他确实不会在乎对方到底有多惨。但约瑟芬还是要在乎一下的,她下了床,喊来詹金斯太太,让她派人去看看瑞恩的情况。 仆人还没有回来,泰伦特家的一个经理人上门了,求见泰伦特太太——噢,现在是沃尔夫太太了。经理人脸色苍白,颤抖着说瑞恩·泰伦特刚刚断气,是太太的新婚丈夫杀了泰伦特先生。 约瑟芬皱着眉,“派人去波士顿通知泰伦特太太和斯坦利。” 经理人惊慌的问:“我该怎么处理泰伦特先生的……遗体?” “就……暂时放在房间里吧。他住在哪里?酒店吗?” “对。” “报警了吗?” “还没有。” “暂时不要报警,等我去问问律师。” 她打发走经理人,让波西跟着经理人过去处理瑞恩的遗体。随即上了楼,弄醒托马斯。 “你干了什么?”她冷冷的问。 “什么?”托马斯不太高兴,迷迷糊糊的反问。 “你杀了瑞恩,是吗?” “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死。” 冷酷无情的家伙! “你没必要一定得杀了他!这样你让我怎么去跟泰伦特家说?决斗是违法的——”她话没说完。其实,对托马斯这样的大贵族来说,杀人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死了就死了。我为了你杀人又不是第一次。” 约瑟芬气愤的问:“你是 为了我杀人吗?”这家伙!怎么说起杀人来就像吹口气似的轻飘飘的? “至少……第一次是吧。” 约瑟芬很伤脑筋,“我现在要怎么办呢?泰伦特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他们会不惜代价要你的命,哪怕你是个奥地利贵族也不行。” 托马斯神情稍微认真了一点,“你别担心。” 真烦人!“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我才跟你结婚不到24小时,你就杀了我前夫的弟弟!” “那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捶他胸口,“这是道歉能解决的事情吗?你就因为瑞恩爱我,所以杀了他!” “他是爱你,可你不爱他,他就是弄不明白这一点!”托马斯一脸轻蔑,“他是自找的!” 他简单说了一下跟瑞恩的见面过程,无非是话不投机三句多,两人互殴了一通,但富家少爷从小几乎没有学过怎么跟人打架,托马斯可是按照严格的大贵族标准培养的,武力值不够的下场就是白白送了命。 可怜的瑞恩!不幸的泰伦特兄弟! 这下子,老泰伦特太太要恨死她了! 斯坦利连夜赶到纽约。泰伦特家没有报警,因为这肯定是丑闻,小叔子觊觎寡嫂,跟嫂子的新丈夫决斗而死,是非常不名誉的。 斯坦利是个病恹恹的男人,一点也没心软,要求托马斯一命抵一命,约瑟芬求情也没用。他还找了人偷袭托马斯,托马斯受了伤,只好决定跑路。 “我总不能把斯坦利也杀了。”托马斯说:“他为了给他的弟弟报仇,这我能理解,要是我的弟弟这么死了,我也会干掉对方。” 约瑟芬嘲笑他,“你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倒显得很通情达理了。你就不该杀人。” “我得走了,我在伦敦等你,你安排好美国的事情,马上过来找我。”约瑟芬不是一个人,她有孩子们,不可能说走就走。 约瑟芬叹气,“你走吧。你这个杀人犯!” 托马斯跑路了,斯坦利则将约瑟芬告上了法庭,要求取得辛西娅的抚养权,约瑟芬也马上雇了律师,争夺抚养权。 母亲尚健在,没有理由将孩子交给孩子的叔叔抚养。泰伦特家认为约瑟芬已经再婚,辛西娅作为泰伦特家的继承人,是不好在别人家长大的。 双方律师在法庭上你来我往,两家都花了很多钱,乐坏了两位律师。纽约和波士顿也纷纷议论为什么 泰伦特家现在忽然争夺起小小姐辛西娅的抚养权,再加上瑞恩的死讯传出,人们纷纷认为,很可能是因为泰伦特家只会有这么一个第三代了,所以老泰伦特太太一定要取得孙女的抚养权。 约瑟芬也因此没能启程前往伦敦。 两个多月时间匆匆过去,4月初的一天,历时即将4年的美国内战结束了。 这天,辛西娅的抚养权之争没有开庭。 约瑟芬最近深入简出,很少出门。托马斯将他的仆人们留下大部分,只带了两个男仆走。他认为纽约太乱,约瑟芬的仆人太少。 约瑟芬则是担心斯坦利直接找人抢走辛西娅。 斯坦利其实已经尝试过两次,约瑟芬写信大骂了斯坦利,斯坦利的回信也很不客气,说瑞恩之死决定了他们之前的亲属关系全都完了,她已经不再是菲利普的未亡人,他也就用不着对她客气。 约瑟芬愤愤不平,诧异为什么自己的魅力对斯坦利无效。没错,托马斯这个杀人犯确实有罪,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该杀了瑞恩。他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结果被迫跑路,丢下这么个烂摊子给她。斯坦利当然是因为要惩罚她,才跟她争夺辛西娅的抚养权,她现在是泰伦特家的罪人了,不配抚养菲利普的女儿。 哥哥查尔斯提前回了美国,没能等妻子阿加莎生孩子。他到了纽约后,跟斯坦利天天谈心,斯坦利就是不松口。 查尔斯也没辙,“我看这下子亲戚要变敌人了。” 约瑟芬无法辩解:凶手是她的新婚丈夫,她就没法撇清自己。 “我带走辛西娅吧,带她去欧洲。”她揉着眉头,最近皱眉的频率太高了! 查尔斯摇头,“斯坦利不会放弃。他家是没有其他男人了,但还有其他姓泰伦特的,他们会阻拦你,甚至会跟你去欧洲。” “他明知道我不会放弃辛西娅!” “辛西娅姓泰伦特,他们也不会虐待她或是怎么样。你是她的母亲,这一点是谁都没法否认的。” 作者有话要说:总有一个人要死,但这次不能再死丈夫了。 第73章 太天真!“你压根不明白教坏一个女孩有多么容易!他们可能压根不愿意让辛西娅上学,还会抢走她的钱!” “怎么会呢?” “斯坦利只是身体不好,可没人说他不能让女人怀孕。他完全可以结婚生孩子,生好几个,这样辛西娅就可有可无了。不行,我绝对不能放心把辛西娅交给他们抚养。” 查尔斯也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忧心忡忡的说:“那怎么办呢?看起来斯坦利铁了心一定要带走辛西娅。” 约瑟芬也没什么想法,“先这样吧。” 并不是她不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或者说是“惨剧”,只是如今已经有了血海深仇,不可能轻易摆平。托马斯跑路才是正确的,继续留在纽约,只有死路一条,她可不能再当一次寡妇了。 托马斯人虽然跑路了,还是留了代理人下来,雇佣了律师,之后又派了人过来,在伦敦遥控。 信倒是写的不多,一周一封的频率,抱怨泰伦特家太认死理,人死都死了,不可能复活,他是愿意用钱摆平,只是泰伦特家绝不接受。 大贵族的思路真是简单粗暴。 严格来说,是瑞恩挑起的斗殴,托马斯还击,可以说只是“正当防卫”,撑死了算是“防卫过当伤人致死”。托马斯瞧不起瑞恩,觉得瑞恩“没种”,不配跟他相提并论,所以按照他简单粗暴的思路,不会士动伤害瑞恩。 试问一头大象怎么能看得起脚边的小兔子呢? 托马斯就是这么一个自大的家伙。 对于辛西娅的抚养权问题,托马斯给出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粗暴,约瑟芬只要带着辛西娅到欧洲就行了,他完全能够保护继女的安全。 他想问题也太简单了。辛西娅的问题是她身上有财产,就不是简单的抚养权的问题,约瑟芬也不可能放弃女儿应得的财产。 查尔斯很不满意,“他怎么能就这么跑去英国?他该带你一起走。” “我是可以一起去英国,但孩子们怎么办?我不会扔下他们不管。” “一起去呗。”查尔斯觉得这都不是个事。“我可以在美国帮你看着辛西娅的财产,你和孩子们去英国,辛西娅用不着非得留在纽约或是波士顿才行。” 这倒也是一个解决办法。 维克多这两个多月又变得心情沉重。 他知道家里出了事,本来该成为他新继父的男 人又不见了,瑞恩叔叔死了,斯坦利叔叔十分痛恨沃尔夫侯爵,老泰伦特太太则十分痛恨他的母亲。 唉! 只有辛西娅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 查理舅舅提前回了美国,舅妈还留在法国,外祖父刚写了信回来,说到舅舅有了一个儿子,舅舅特别高兴,妈妈也很高兴。外祖父也回来了,今天,全家都要去码头接外祖父。 妈妈说外祖母要留在巴黎,因为刚出生的小表弟还很小咧!外祖父带着尤拉莉姑婆家的三个孩子回来,他不怎么喜欢这几个亲戚,不过他们也不会住在一起,所以也没什么关系啦! 约翰·罗毕拉德见到儿子、女儿以及两个外孙女,十分激动,以至于激动得晕了过去。查尔斯忙着搀扶起父亲,又吩咐仆人赶紧去订码头附近的酒店房间,去请医生,码头上因此一阵混乱,人们跑来跑去。 约翰还在昏迷不醒,达米安却又大喊起来,说有人抱走了辛西娅。 约瑟芬又忙着吩咐仆人们去找辛西娅,码头因此更为混乱,更多的人跑来跑去,很快,警察骑着马来了。 约瑟芬一口咬定是小叔子斯坦利·泰伦特派人绑架了辛西娅,警察们也知道这家人为了小小姐的抚养权闹得不可开交,便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约瑟芬气急败坏,马上吩咐仆人,赶来马车,要立即前往波士顿。谁知道马车还没过来,约瑟芬也晕了过去。 维克多惊恐万分,哭喊着“母亲”;查尔斯焦急不已,喊着“约瑟芬”;其他仆人喊着“太太”,再加上围观的群众,码头上热闹非凡。 忽然,一些膀大腰圆的水手分开了人群,嚷嚷着“让一下让一下”,一个高大健壮、脸庞黝黑得仿佛像个海盗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怀里抱着一个3、4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一头金色卷发,眼眸幽蓝,清澈明亮,小小粉嫩的嘴唇。 小姑娘喊着:“查理舅舅!” 查尔斯正抱着约瑟芬,一听是辛西娅的声音,又惊又喜,转头一看。 瑞德·巴特勒以一种略带夸张的口吻惊讶的问:“泰伦特太太怎么了?” 警察们踌躇着没有上前:这位巴特勒船长可是每个月花不少钱在码头这一片呢,包括管辖这一片的警察,都拿了他的好处。 查尔斯怒瞪他,“怎么回事?是你带走了辛西娅?” 瑞德轻笑,“怎 么会呢?我本来想着是不是要先来拜访一下罗毕拉德先生,却刚好看到有人趁乱抱走了她,我想这可不妙,泰伦特太太准会急疯了,我来不及先告诉太太一声。” 辛西娅挣扎着,“妈妈!” 瑞德便将她放下地,小人儿蹬蹬蹬跑过去。“妈妈怎么了?病了吗?” 查尔斯忙说:“妈妈见到外祖父,太高兴了,所以——” 辛西娅怀疑的问:“太高兴就要躺下吗?” “妈妈身体不太舒服。”维克多一手拉过妹妹,另一只手赶紧擦擦眼泪。短短的二十分钟,小小年纪的他经历了太多,他害怕妹妹从此不见,又害怕母亲一病不起。 瑞德看了一圈,已经了然在心:约翰多半是因为激动而晕倒,约瑟芬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晕倒了;查尔斯一个人要照看两个孩子、晕倒的父亲和妹妹,确实有点难。 他很快指挥起几家的仆人,井井有条安排好马车,查尔斯和约瑟芬一辆马车,带上孩子们;他和约翰一辆马车,先去附近的酒店,同时派人回长岛别墅,安排好一切。詹金斯太太没有来码头,是因为家里不能没人看守,约瑟芬又没有用男管家的习惯,以至于一旦士人们没空吩咐仆人,仆人们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到了酒店后,约翰渐渐苏醒。 约瑟芬呼吸细弱,眼皮翕动,直到医生赶来,用嗅盐弄醒了她。 查尔斯、瑞德都等在套房的起居室里,瑞德请查尔斯抽雪茄。 查尔斯心不在焉的拿了一根雪茄,点上,“约瑟芬身体一直都还不错,怎么会突然晕倒?” 他压根没想到另一种可能。 瑞德想到了,但没说。 医生十几分钟后出来,挺高兴的宣布,太太有孩子啦! 第74章 约翰·罗毕拉德之前在法国就大病了一场,如今身体大不如以往,只能慢慢休养。 约瑟芬怀孕的消息并没有广而告之,也一直没有出门做客,但波士顿泰伦特家还是得到消息,老泰伦特太太又来了一趟,带着怨恨和悲痛,哭诉了一番。 她愤恨两个优秀的儿子都是因为约瑟芬而死,认为约瑟芬实在是泰伦特家的“灾星”,不祥又危险,没有良心,辛西娅不能跟着这样糟糕的母亲长大,她必须带走孙女,好好教养。 约瑟芬气得也不顾什么“尊老”了,跟老泰伦特太太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约翰十分恼火,“这个老巫婆!她怎么、怎么敢这么指责你!” 约瑟芬气鼓鼓的说:“我是能理解她的愤怒,但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当然我要是早知道瑞恩抱着就是想揍托马斯一顿的心情来的,我肯定会制止他的不明智的举止,这样他就不会死了。” “这我知道。你没法制止泰伦特,也没法制止托马斯。”约翰叹气。 “托马斯很——很自私,他没有为我着想,这也是我气愤的一点。他滚去英国也好,等我的气消了我才会去见他。” “至少等你生下孩子,你的身体不好,过海对孩子也不好。”约瑟芬这晕船的毛病实在使人无法放心。 “是啊,孩子……” 她不想再生孩子了,但这种话不能对父亲说。罗毕拉德家是天主教徒,天主教不允许避孕,她只有兄妹二人当然是因为爱弥儿生过她之后身体受损,不能再生孩子,不然会像很多家庭一样,兄妹成群。爱伦姑姑就生了6个孩子,夭折了3个孩子;尤拉莉姑姑也生了5个孩子,夭折了2个孩子。 唉! 想想就很吓人! 这个时代的婴幼儿夭折率太高了,所以女人也没有主动避孕的权利,更何况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避孕产品。是已经有安全套了,但安全套的避孕效果不怎么样。 怀孕使得她的身体不适,心情也不好,经常大发雷霆,责骂仆人。她写信给托马斯,抱怨原来安全套不那么管用,她现在的身体更没法穿越大西洋前往英国。托马斯得知消息后也不算欣喜若狂,还抱怨这个孩子来的时机很不合适。 他派人送来了一些珠宝和黄金,价值数万古尔登,是她今年的年金(实际他已经给过今年的年金了),足够她过上王室一般的奢华生活。 约翰 身体好一点之后,跑了一趟波士顿,跟泰伦特家商议辛西娅的事情。约瑟芬再次做出让步,将菲利普留下的一些产业转回泰伦特家,放在斯坦利名下;其他已经在辛西娅信托基金下的产业不动,仍然留给辛西娅;辛西娅的教育由叔叔斯坦利和舅舅查尔斯联合监管,原则上是在斯坦利家住3年,再到查尔斯家住3年,时间从协议签订的1865年7月开始计算。 斯坦利跟波士顿本地上等人家的一位小姐订婚了,门当户对,婚礼就定在9月,时间紧急。 约翰另外付了一大笔钱,买下了泰伦特家在纽约码头上的一处仓库,出价远远高出市价。 瑞德·巴特勒在其中不知起到了什么作用,约翰和查尔斯都绝口不提巴特勒到底怎么跟泰伦特家谈的,总之,之前罗毕拉德父子谈不拢的事情,瑞德谈了下来:斯坦利不再要求辛西娅的全部抚养权,并且同意拿补偿费,不再追究托马斯的罪责。 约瑟芬的预产期在10月底,实际提前了将近一个月,在9月的最后一天生下了一个男孩,跟父亲的名字一样,也叫托马斯,但家里人都叫他的爱称“汤姆”。 爱弥儿抱着刚出生的外孙,爱不释手。她7月份回到了纽约,和丈夫约翰一起将辛西娅送去波士顿,跟老泰伦特太太长谈一番。她以一位母亲的身份推心置腹的说,女人无法决定男人的选择和行为,约瑟芬实际无法约束新婚丈夫;约瑟芬那么爱菲利普,要是菲利普还活着,之后的破事都不会有,瑞恩也会好好活着,约瑟芬现在怀的孩子也肯定会是菲利普的儿子;一个像约瑟芬那么美丽的女人是不可能一直单身、只带着孩子们生活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男人想占她的便宜,菲利普是有能力保护她和她们的孩子,但悲剧已经发生,这是最无奈的事情,不能因此责怪约瑟芬,要怪就怪这无情的命运吧。 爱弥儿明智的不提托马斯的名字,以免激怒老泰伦特太太。 汤姆出生两个月,罗毕拉德夫妇带着女儿以及两个外孙回到了萨凡纳。 萨凡纳如今被北方佬接管,市政府全都是北方人,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罗毕拉德家的祖宅破败严重,之前查尔斯回来一趟,安排人简单修葺了一番,能住人,但远远不能跟战前相比。 黑嬷嬷老了很多,身体还算硬朗,她哭哭啼啼的对女主人说,没能守住家里的财产,银器都没了,一些是被迫卖了换粮食,另一些被北方佬抢走了。 家里的家具也大多 损毁,老太太索兰吉当年睡的大床被人抢走了(那是多么结实多么好的一张床呀);太太和小姐的裙子都被抢走了,那些流光溢彩的巴黎绸缎的裙子,闪闪发亮,几乎全新的裙子,后来出现在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身上,黑嬷嬷恨极了那些不要脸的女人。 爱弥儿安慰黑嬷嬷,钱财去了就算了,人没事就行。黑嬷嬷感动万分。 战争毁灭了萨凡纳的政治文化和经济,战前的“上等人”现在能保有原先的住宅就算是不错的,至于郊外的田地、庄园,全都归了现在的北方佬掌管的政府,能有余钱重新买回自家庄园的人家寥寥无几。 大批土地拿出来重新拍卖,北方新贵买下了其中的大部分土地,还有一些南方投机客买下了战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庄园。 查尔斯没能买回罗毕拉德家的庄园,当初老罗毕拉德买下了不少肥沃的土地;内战初期买下的南方债券现在也成了废纸一堆,给维克多和达米安拿着玩,后来约瑟芬觉得可能会被那些北方佬找借口整治罗毕拉德家,便叫波西将这些废纸全都一烧了之。 约翰忙着查看查尔斯夏天买到的田地,人手倒是有的,战争结束,被解放的前黑奴很多都回了原先的城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很多战前的白人老爷都遭到了报复;也有老实本分的黑人,除了田地里的活什么也不会,就想着找个田里的工作。 如今不是黑奴时代了,雇佣黑人工人的薪水跟白人工人相差不多,老约翰整天算计着家里的钱能雇佣多少工人,愁得不行。 他不愿意用女儿的钱,“家里也不是一点钱都没有,我在等今年的甘蔗钱。” “您的钱不是全给了泰伦特家吗?父亲,您为了我操心花钱,就让我为您分忧吧。” “你的钱是沃尔夫给你的生活费,我怎么能动用你的钱呢?你现在的情况我知道,你没有什么钱了。” “父亲……”约瑟芬觉得父亲对自己的经济状况完全不了解,黑斯汀斯留下的财产说是给维克多的,但收益相当可观,一年能有数万美元;她再婚后没有了泰伦特家的2万美元年金,但托马斯光是今年就给了她5万英镑的年金;还有铁路公司已经在盈利,她不差钱。不过父亲确实不太可能拿她的钱,海岛的甘蔗钱年底之前准能送到,家里的经济就会好转。 萨凡纳目前的市场经济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很多消费场合月结,比如上等家庭的老爷太太小姐们出去喝茶吃饭聚会,往往是半个月或是一个月结 一次账,店家不怕没人付账单,老爷太太小姐们也不可能赖账。 现在,这种信任感和荣誉感没有了。 瑞德忙得很。从纽约回了查尔斯顿之后,先去尤拉莉家,将她的3个孩子送回家,尤拉莉感动得不行。瑞德拜托尤拉莉照看母亲巴特勒太太和妹妹罗斯玛丽,偷偷给她们留了钱。偷偷见了弟弟杰夫,给了他钱做点小生意,没敢给多,要是给得太多,父亲老巴特勒肯定会起疑心。 又去了萨凡纳、新奥尔良,继续做他的倒爷生意。战后重建需要的物品更多了,他还能赚钱、赚大钱。他忙着赚钱,期间还去了纽约好几次,除了做生意之外,就是去看望约瑟芬。 约瑟芬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他却觉得她美极了!带着裙撑的长裙遮盖住她日渐隆起的肚皮,他几乎想不起来她是个孕妇。他给她带来很多南方亲戚的消息,虽然忙得还没有去过亚特兰大,但斯嘉丽给尤拉莉和波琳都写过信,说战争结束后塔拉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好转,谢尔顿决定留下来算是帮了她的大忙,她不用发愁再上哪儿去找个可靠的男管家;波琳姑妈的丈夫凯里参加了南军,受了伤跛了腿,因此退伍回家,他俩过得还行,算是周围邻居里情况最好的一家,种菜事业比较兴旺,居然还能接济邻居呢! 尤拉莉家也还可以,庄园没了,但丈夫和孩子都活着,尤拉莉也就没什么不满了——也就是苦中作乐吧。 至于跟罗毕拉德家沾亲带故的表亲们,有的还行,但大部分家里都有伤亡,比起来查尔斯只是瘸了腿,已经是万幸。 罗毕拉德家因为有巴哈马小岛上的甘蔗收益,已经是亲戚里经济最好的一家。 约瑟芬唏嘘不已。 但等到罗毕拉德家回了萨凡纳之后,瑞德却一次都没来过。 有人说巴特勒船长两年前拿了南方联盟的一大笔黄金,原本是要购买武器和食物的,但接着战况急转直下,南军节节败退,这笔数额巨大的黄金就此不见,南方联盟也没有得到任何物资。 知情人士认为瑞德·巴特勒吞下了这笔黄金,因而想找他“算账”的人多了去了。 圣诞节前的几天,有人来找查尔斯,说巴特勒船长有口信给泰伦特太太,他被关在亚特兰大的某处,他们想要逼问他的财产下落,他可能会被处死,请泰伦特太太去见见他。 约瑟芬顾不上瑞德,巴哈马小岛的代理人吞了钱跑路了,查尔斯赶去了巴哈马,没能留在家里过 圣诞节。 约翰急火攻心,又病倒了;小汤姆也病了,约瑟芬日夜守护幼子。罗毕拉德家今年的圣诞节过得异常简单。 这年头医学不发达,成年人生病全靠体质扛,婴幼儿的夭折率高达一半,不小心可不行。 托马斯本来写信说会在8月返回纽约,但他8月份没到,9月份也没到,直到10月都没有到。 不但人没有来,连信都没有。约瑟芬写信去伦敦,也没有收到回信。 难道是又被公爵爸爸抓回家了?倒是很有可能。约瑟芬派托马斯的代理人去伦敦找男主人,代理人的信在圣诞节之后才转寄到萨凡纳,说男主人8月来了纽约,但在纽约港被人袭击,受伤很重;男主人之后神秘失踪,叙述人——托马斯的随从之一——当时及时跑路,掉头上了返回欧洲的客轮。 代理人说一定会找到男主人,不论生死。 好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能怪托马斯不负责任。但会是谁干的呢?一定是斯坦利!他表面上收了补偿的钱,却仍然没有放弃报复托马斯。 约瑟芬也顾不上考虑托马斯,小汤姆的病情一度加重,整天高烧不退,爱弥儿想尽办法,和黑嬷嬷一起日夜守护小汤姆,不停用温水擦拭小婴儿的身体,儿科医生每天过来看诊。过了新年,到了1866年1月,小汤姆才渐渐好转,退了烧,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 瑞德的口信不断送来,十分急迫的请求约瑟芬过去见见他,看来是真的相信自己命不久矣。 约瑟芬本来没打算去见瑞德,要说按照剧情,这会儿该是塔拉被人上门催税,穷疯了的斯嘉丽情急之下去监狱里见瑞德,找他借钱,却被瑞德羞辱,斯嘉丽失望而归。想想,她决定还是跑一趟亚特兰大。斯嘉丽上次找她要的5000美元也不知道拿到手了没有,瑞德之前没说,她也忘了问。斯嘉丽要是有这笔钱,完全不用找人借钱。 她写了信去塔拉,但没有得到回信,不知道是不是丢了信。 爱弥儿说:“原本要是你父亲没有生病,他是想在圣诞节之前去一趟塔拉,看看爱伦的坟墓,看看斯嘉丽姐妹。但是,你瞧——” “按说塔拉应该能收到我的信,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约瑟芬蹙眉。 “没准信丢了。查尔斯还没回来,不然的话,让他和你一起去塔拉看看。我可不能放心你一个人去亚特兰大。现在外面太乱了!” 爱弥儿 忧心忡忡,“塔拉要是有什么事,总不能让你去处理,查尔斯是男人,事情都交给他去办,我才能放心。至于你,斯嘉丽一直挺喜欢你,她愿意跟你谈谈,而不会跟查尔斯说。她很像爱伦,很固执。” 也是,女孩子们的事情总不能跟其实不太亲密的表哥说。 “我想去看看苏伦和卡琳,她俩都病了好久,我担心她俩的身体,要是身体实在不好,我想接她俩过来休养。” “你考虑的很周到。她俩总归要嫁人的,留在塔拉,也没什么像样的人家可以选择。”爱弥儿还保留着战前的思维方式。她实际上没有真正的经历过战争,于是也没有真正的理解现在的形势。 “至于斯嘉丽,现在她是塔拉的女主人了,她不会离开。” 查尔斯的归期未定。 尤拉莉姑姑推荐瑞德的弟弟杰夫陪同约瑟芬前往亚特兰大,说巴特勒太太得知长子进了监狱,急得团团转,但老巴特勒不准妻子去亚特兰大,巴特勒太太不敢反抗丈夫,只能让幼子借口“出门谈生意”,去亚特兰大看看。现在有了现成的理由,可以陪约瑟芬去塔拉,老巴特勒先生知道了也不能责骂妻子和幼子。 约瑟芬同意了。 杰夫长得不怎么像瑞德,个子也没有瑞德高,一看就是个老实人。约瑟芬与杰夫乘火车到了亚特兰大,订好酒店和马车,杰夫先去了消防站改建的监狱探望哥哥。 约瑟芬第二天才坐马车出门,准备先去塔拉,过上一夜,第三天回来的时候再去见瑞德,没想到在路边见到了浑身湿漉漉的斯嘉丽。 波西见过斯嘉丽,他坐在马车前面车夫的旁边,喊着:“是斯嘉丽小姐吧?俺就说,准是斯嘉丽小姐。太太,您瞧,真的是斯嘉丽小姐。” 斯嘉丽长大了,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变成了肩扛重振塔拉庄园重任的坚强女人。 她的目光变得坚定,双手变得粗糙,不再是少女柔软的双手。 约瑟芬怜爱的看着斯嘉丽,抚摸她的头发,“瞧呀,你现在长大了,变样了。” “是变丑了吗?”斯嘉丽焦虑的摸着湿漉漉的头发,和湿漉漉的长裙,“都怪这该死的天气!我恨下雨天!” “没有,你很美,是我美丽的表妹。来吧,跟我回酒店,换一身干衣服,我的裙子你能穿上。别生病了,你可不能病倒。等你换过衣服,再叫上一客丰盛的午餐,好好吃一顿。然后我们一起去塔拉,好吗 ?”约瑟芬温柔的说。 她将斯嘉丽送去酒店,但自己没有留下,而是先去监狱,见了瑞德·巴特勒。 作者有话要说:瑞德:听说我是男主。 第75章 阶下囚巴特勒过得不错,有单人牢房,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还能点外卖,跟看守们玩牌,故意输钱给他们,待遇相当好。 看守也很善解人意,只要塞够钱,便放了年轻太太进去。 瑞德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别人会以为我有很多妹妹。”斯嘉丽就是假冒他的“妹妹”进来的。 约瑟芬浅浅一笑,“我用不着对别人解释我是你的什么人。” “啊——”瑞德了然的点点头,“确实,你压根用不着解释。对着你美丽的脸庞,没人能拒绝你。那么,亲爱的太太,你终于来了。” 他像只野兽,目光灼灼,以一种粗野的、赤|裸裸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约瑟芬:斯嘉丽今天穿了暗绿色天鹅绒的裙子,以衬她的绿宝石般的眼眸;而约瑟芬则穿着松石绿的绸缎长裙,肩上裹着银灰色的毛皮围领。宽大的裙裾极好的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根本想象不出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她年轻、美丽、苗条、雍容,还很富有,她身上具有一种任何情况下都沉稳淡然的气息,于是便显得总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他想着华丽的裙裾下该是什么样的身体,一定也是迷人的、完美的、诱人的。他想象着总有一天能抱着她,亲吻她,与她一起度过美好的人生—— “我以为你是自觉活不了多久了。” 瑞德微笑,“也许,也许。约瑟芬,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那么,你应该有话跟我说?” 他又笑,“天哪!跟你说话真是太有趣了!你从不绕弯子,一点也不像一位南方淑女。”南方淑女从小被教育永远不要直接提出要求,而约瑟芬偏偏没有学会这一招。 “是斯嘉丽吗?她绕着弯子找你借钱,而你宁愿输钱给你的看守,却不愿意借给她?” “那没办法。输钱我可以打欠条,可斯嘉丽找我借的是现金。太太,你看我现在待的地方,我上哪儿找300元给她?” “我可是给了你价值5000元的黄金!她要是拿到了钱,根本用不着找你借钱!”约瑟芬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 瑞德这会儿总算面露愧色,“抱歉,我找的人不可靠,拿了钱跑了,而我之后一直没空去塔拉。” “借口!你都往纽约跑了好几趟,怎么就不能跑一趟塔拉。”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故意的,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斯 嘉丽为了钱委屈自己来求你?” 瑞德一怔,“不是,我绝没有这个想法。” 他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我应该很快就能离开监狱,我会将那笔黄金还给你,”一看约瑟芬的讥诮神色,赶紧加上一句,“加上利息。至于斯嘉丽小姐,很抱歉,这是我的错,我也会给她一笔补偿,好让她不至于再为300元的税金为难。” 狗男人倒是很知道好歹。 “给她5000美元。” “没问题。”瑞德一口答应。 “你不会想要我帮忙吧?你得搞清楚,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场制胜法宝是永远不要为对方做事,而是要求对方为你做事;当对方为你付出越来越多,就越来越无法自拔,因为付出太多,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是万万不甘心的。 “不是。”他好脾气的微笑,“我已经交代杰夫帮我办点事,不会劳烦到你。泰伦特太太,约瑟芬……” “你怎么从来不叫我‘沃尔夫太太’?” 瑞德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微笑,“‘沃尔夫太太’?你真的以为你已经是沃尔夫太太了吗?” 约瑟芬诧异的问:“你这是什么话?” “你会知道的。你实际上从来没有跟沃尔夫先生结婚,你一直都是‘泰伦特太太’。等斯坦利·泰伦特先生明白过来这件事情,你就还是菲利普·泰伦特的未亡人。” 约瑟芬连忙回想泰伦特家还能有什么损招对付她,想来想去没想出来,于是表情便罕见的颇有些迷惘。 瑞德·巴特勒十分得意的微笑,“亲爱的约瑟芬,沃尔夫先生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了,而你仍然是个寡妇……” 他脸上立即挨了一耳光。 “是你!”约瑟芬恍然,“是你在码头上打伤了托马斯!你杀了他吗?!” 瑞德摸了摸左脸,“是我做的,他死了,你该死心了。” 他一把抓住她再次扬起的手,“别。约瑟芬,我欣赏你的性格,爱慕你的美貌,渴望你的身体,但你不能总是这样说打我的耳光就打我的耳光。我是男人,男人是有自尊的。” 约瑟芬朝他吐口水,“呸!你的自尊算个屁!谁让你杀了他的?!” “我是个投机客,我看到了机会,就会利用。他死了,我才能有机会跟你结婚。约瑟芬,mylove,我想跟你结婚,想了好几年。” 约瑟芬冷笑,“你白日做梦!” “美梦不分时候。”他开玩笑的说。 “我以为你爱斯嘉丽,你引诱她,不然她怎么会以为你爱她呢?” 瑞恩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海盗似的黝黑脸庞带着成熟男人的玩世不恭,茂密的髭须修剪的很精心,显得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看来确实没受什么罪,她本来以为他会受到鞭打的。 “斯嘉丽……确实,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爱她,我是说,我是将她当成你的妹妹。” 约瑟芬冷笑一声。 “原本我是想,我得不到你,那么要是能得到斯嘉丽也不错。她要是愿意做我的情妇——” 这次约瑟芬没有打他耳光,而是狠狠踩了他的脚背。 “你放屁!”她说着下等人的粗糙的俚语,但一点也不觉得粗俗。“你这是羞辱她,她就该狠狠抽你的耳光!你只配上绞架!” 瑞德大笑起来,脚背的一点点疼痛完全不能影响他。 约瑟芬更生气了,“你这个该死的投机客!” “是的,我是个投机客,你没说错。我不会跟斯嘉丽结婚,是因为不能影响我跟你结婚。” 约瑟芬怒瞪他,正准备破口大骂他吃得多想得美,就听他很快说出来:“我有几百万美元,只要你答应跟我结婚,这笔钱就全是你的。” 约瑟芬惊呆了:这个时代能有几百万美元,那绝对是贪下了南方联盟的黄金储备。这笔数目庞大到堪称天文数字的财产,不由得她不动心。 她动摇了,“托马斯……他真的死了吗?” “死的透透的。” “你发誓。” “我发誓。” “你的钱是我的,我的钱还是我的。” “那当然。”瑞德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那么,你是答应了我的求婚吗?” “没看到钱我是不会考虑的。”约瑟芬的右手挣脱他的手掌,“你先想想要怎么离开监狱,然后考虑怎么把这笔钱安全的交给我,这样,我才会考虑跟你结婚。” 这天,直到入夜,斯嘉丽才回到塔拉。 她累极了,感觉从来没有那么疲惫过。但好在遇到了约瑟芬,她这趟亚特兰大之行便不算失败。 黑妈妈热烈欢迎表小姐来到塔拉,指挥百里茜这个啥也不会 的小女仆收拾房间。家里的房间原本是男女主人一间主卧,现在是奥哈拉先生住着;三位小姐一人一个房间,只是苏伦和卡琳病着的时候,将卡琳的床搬到苏伦房间里了,之后卡琳也一直没有搬回去。 梅兰妮和艾希礼现在便住在卡琳以前的房间里。 黑妈妈将原本的客房安排给表小姐,房间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连床上的幔帐都没有,床垫也不够柔软,真是惨呀。 詹金斯太太很嫌弃,但也明白这已经是塔拉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床上用品了,斯嘉丽的床铺也不过如此。 约瑟芬从萨凡纳带来一整辆马车的食物,仆人们全都忙着兴高采烈的往下卸货,就连虚弱的卡琳也帮忙来着。苏伦虽然不乐意干体力活,但如果是特别交代给她的食物,她也愿意动一动她尊贵的小胳膊腿儿。 塔拉现在没有厨娘,平时吃的很简单,也没法讲究;詹金斯太太是管家,基本不会厨艺;黑妈妈是贴身女仆,厨艺也很可怕,于是居然是梅兰妮和卡琳下厨房做饭,几乎什么都不会做的百里茜打下手。 约瑟芬还给斯嘉丽的儿子以及梅兰妮的儿子带了一些适合小绅士的新衣服,两个男孩都瘦瘦弱弱,很显然的营养不良,看得约瑟芬心里既惊讶又难过,马上说应该再做点吃的,她跟斯嘉丽都还没有吃过晚饭呢。 艾希礼·威尔克斯是个瘦削的年轻男人,战争没让他忘了绅士风度,他彬彬有礼的向约瑟芬道谢,并且再次感谢斯嘉丽愿意收留他们一家。十二橡树庄园烧毁了,他的父亲和妹妹现在住在幸存的仆人房里,他原本想要回家,但斯嘉丽坚持请他们留下,梅兰妮也不愿意离开塔拉。 约瑟芬很快就弄明白了,斯嘉丽不愿意他们离开,是想着能随时见到艾希礼;梅兰妮是个圣母,从来都把事情和人往好的一方面去想,大概一直到死都不知道斯嘉丽爱着或者说曾经爱过艾希礼;至于艾希礼到底爱不爱斯嘉丽,大概是爱的,只是他太明白斯嘉丽不会是一个贤妻良母,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娶斯嘉丽。 于是导致现在艾希礼是硬着头皮待在塔拉,整天战战兢兢担心妻子明白过来斯嘉丽对他的爱。 约瑟芬是瞧不起艾希礼这样的人的,倒真不如瑞德这样明明白白的渣男,斯嘉丽看男人的眼光不怎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托马斯真的死了吗? 谁伤了/杀了托马斯? 瑞德为什么说约瑟芬还是 “泰伦特太太”? 两个人不一定都说了真话。 瑞德很渣的。 原著里斯嘉丽决定去监狱里见瑞德,其实是想着结婚之后瑞德很快就会被吊死或绞死,她就成了寡妇,可以快乐的继承瑞德的百万财产,一举解决塔拉和她自己的经济困难。 第76章 梅兰妮结婚之前也是娇滴滴的南方淑女,现在不得不学会下厨,厨艺实在也谈不上“好”,不过是勉强弄熟的程度。好在食物丰富,做了可以算是丰盛的一餐。 约瑟芬还带了一些好酒,曾经的南方绅士与南方淑女喝着美酒,吃着战争以来最丰盛的食物,除了没心没肺有什么说什么的苏伦,其他几人都默默无语,不提往日的生活。 苏伦说了几句,见没人附和,也没了兴头,只好同样闷头吃饭。 吃过饭,杰夫和艾希礼去隔壁房间抽烟,斯嘉丽打发苏伦和卡琳上楼。约瑟芬对黑妈妈交待这几天不要吃得太多,现在战争结束了,买食物会比以前方便;男女主人们之前几年都没能好好吃饱,也不合适一下子吃太多,暴饮暴食要不得。 黑妈妈唠唠叨叨,“俺哪来的钱呢?俺们没钱啊,约瑟芬小姐。” 斯嘉丽立即说:“嬷嬷你这说的什么话!塔拉还没有到过不下去的时候!” “行啦,我知道你不愿意找我开口,不是实在不行不会开口。我还没问你,你上次找我……要钱是为了什么?” 斯嘉丽摆摆手,“别提了!当时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心想把十二橡树那边的田地买下来,但需要一大笔钱,我可拿不出几千元,只能写信给你。不过后来幸而没有买,当时那么乱,买了也是白买。” 约瑟芬点点头,“也是。那我就放心了,我怕你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需要一大笔钱才能解决。” 斯嘉丽遇到了她,也就没能遇到那个木材厂主弗兰克·肯尼迪,不太可能成为肯尼迪太太了。她不赞成斯嘉丽继续守寡,但也不能委委屈屈的为了300元的税金就结婚。当然,原著里斯嘉丽一半是因为300美元的税金火烧眉毛,另一半是被瑞德气得脑子昏了,不然依照斯嘉丽小孔雀似的性子,是绝对看不上可怜的弗兰克的。 接着跟斯嘉丽讨论塔拉的投资问题。表姐愿意以投资的形式入股塔拉,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周转资金,直到今年的棉花收成之后,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分成。斯嘉丽这时候露出她天生商人的精明,一分一分的砍价,最后约定约瑟芬将获得棉花收入的40,为期5年,并且不插手塔拉的具体运营。 约瑟芬也不可能操心塔拉这份小产业。战前塔拉的棉花收入是一年5万美元,今年塔拉能收成1万美元的棉花就算是上限了。至于工人薪水的开支,实际跟战前蓄奴的支出差距不大,毕竟奴隶是要提供住房、 食物、医药这些后勤服务的。 斯嘉丽也不可能像爱伦那样事必躬亲,关心别人的健康,她只需要支付工资,其他事情都不需要操心,正是最合适她的方式。 约瑟芬给塔拉留下了头期款2000元,其中300元要支付塔拉的土地税。第二天,斯嘉丽怀着报仇的高昂兴致,带着黑妈妈、谢尔顿去缴足了税。乔纳斯·威尔克森气得脸都白了,但也没办法。 黑妈妈高兴坏了,觉得可实在是解气啊!那个该死的下贱白人以及害死爱伦小姐的荡|妇怎么配住进塔拉! 她絮絮叨叨,停不下来,“斯嘉丽小姐当时说,就算烧了塔拉,也不会让那对下贱种子住到爱伦小姐的屋里。俺当时哭了,俺对不起爱伦小姐,对不起索兰吉太太,俺没能照顾好爱伦小姐,也没能照顾好爱伦小姐的孩子。俺真是气呀!” 嗐!这话要是斯嘉丽说的,她还真的很能理解呢,也会是斯嘉丽能说出来的话。斯嘉丽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让小人得逞。 杰夫陪着约瑟芬到了塔拉,两天后又和约瑟芬回了亚特兰大,一同返回萨凡纳。 他很佩服斯嘉丽能够在战争中守住塔拉,就连很多男人都会觉得这份责任重大又艰巨,可这么个娇滴滴的南方淑女居然坚持下来了。她带着已经痴呆的父亲和两个病弱的妹妹,以及身体虚弱的亡夫的妹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这么一大家子需要生存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杰夫深有感触。老巴特勒先生想参加南军,但年纪实在太大,军队没有要他。家里的庄园和土地失去之后,杰夫负担起了父母、妹妹、一些忠心仆人的生活,要不是有哥哥时不时偷偷接济,他们早就开始挨饿了。 挨饿的滋味极为糟糕,他这辈子都不愿回想。 约瑟芬没有带走卡琳,也没带走苏伦,苏伦一心等着肯尼迪来求婚,不肯离开;至于卡琳,想要为长姐分忧,也不愿意离开。 约瑟芬要谢尔顿在亚特兰大买栋房子,作为罗毕拉德家和奥哈拉家在亚特兰大的住所。临走之前,去见了弗兰克·肯尼迪,要他尽早向苏伦求婚。奥哈拉家现在是斯嘉丽说了算,斯嘉丽希望妹妹能够得到幸福。 弗兰克除了长得丑了一点、年纪太大了一点,倒真能算得上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约瑟芬怎么也不明白苏伦居然会喜欢上弗兰克这样的老男人,不过既然他俩真心相爱,又不存在斯嘉丽“抢走”弗兰克的剧情,约瑟芬也不能多管闲 事,非得拦阻苏伦结婚。 塔拉之行十分圆满。 斯嘉丽有钱运转塔拉,雇佣了足够的工人;苏伦很快订婚,结婚日期也订下来了,就在3月的一天。 罗毕拉德一家参加了苏伦的结婚仪式,因为奥哈拉先生无法离开塔拉庄园,舅舅约翰挽着苏伦走过了结婚红毯,送到了新郎身边。 结婚仪式之后,约翰和爱弥儿去塔拉探望了杰拉德·奥哈拉,在爱伦坟前献上了鲜花。约翰伤感万分,年纪最小的妹妹却第一个离世,真是令人痛心啊! 约翰坚持带走卡琳,认为卡琳的健康实在不容乐观。斯嘉丽摆脱了不会干活又整天抱怨的苏伦,减轻了家庭负担;再减轻一个也是喜闻乐见的,愉快的同意了。 爱弥儿跟卡琳谈了谈,说苏伦如今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不需要她照顾;塔拉是斯嘉丽的,不是她的,她总归也要结婚,卡琳便说自己不想结婚,只想能为斯嘉丽分忧;爱弥儿不客气的说,她这么三天两头的生病,除了给斯嘉丽增加负担,一点儿忧也分不了。 卡琳被说服了,哭哭啼啼跟着舅舅舅妈回了萨凡纳。 苏伦婚礼当天,最大的新闻居然不是新婚夫妇,而是——巴特勒船长被释放了。 瑞德出席了苏伦的婚礼,慷慨的赠送了新婚夫妇新婚礼物,第二天又跟弗兰克的木材厂签订了一个大订单。 客人们都对瑞德侧目,斯嘉丽也相当不待见他,只有约瑟芬跟他跳了一支舞。 人们私下讨论的是那笔传说中的巨额黄金,巴特勒船长完好无缺的出了监狱,是不是说明他根本没拿那笔黄金?又或者他确实拿了,但用黄金买了命,不然没法解释。 不论什么年代,关于财富的“新闻”是唯一能力扛“绯闻”的事情。 参加过苏伦的婚礼之后,波士顿忽然寄来一份法院公告,说菲利普·泰伦特尚未宣布死亡,仍然是“失踪”状态,所以约瑟芬·罗毕拉德·泰伦特与托马斯·沃尔夫的婚姻是非法的。接着纽约法院寄来另一份法院公告,宣布约瑟芬·罗毕拉德·泰伦特与托马斯·沃尔夫的结婚证书不合法,没有法律效力。 约瑟芬大为震惊:确实,她根本没想到要去法院申请菲利普的死亡证明! 第77章 她绞尽脑汁回想自己怎么漏掉了这最重要的一步:似乎从来没有人提及菲利普只是“失踪”,没有正式的死亡证明;斯坦利也没说过,瑞恩则大概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菲利普的遗产很顺利的移交给了她,有没有死亡证明似乎不是必要条件,这一点也挺奇怪的,按说律师应该先确认财产的拥有者死亡,就比如当年黑斯汀斯的遗产—— 约瑟芬懊恼自己思考的不够周全。 约翰说起来只是个守成者,精通南方上等人的各种消遣,唯一熟悉的投资就是购入土地,而因为战前萨凡纳附近的土地全都被上等人瓜分完毕,他也没有什么开拓产业的机会。到了战后,他也不懂如何经营产业,不懂法律,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爱弥儿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战前的家庭律师病死,他们不得不去找了另一个律师。 “很简单,要先去办理菲利普·泰伦特先生的死亡证明,他去世即将年满5年,到9月底,已经到了法律要求的年限。我可以为您先准备好文件,到时候跑一趟波士顿法院,办下死亡证明。”律师翻着文件,“财产方面,泰伦特家似乎没有什么异议,这样就好办很多。不过,这样一来,您的小儿子托马斯·罗毕拉德·沃尔夫就成了非婚生子女。这位沃尔夫先生在哪里?在萨凡纳吗?” “不在,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可能……也死了吧。”约瑟芬干巴巴的说。 律师皱眉,“这可不大好。纽约和波士顿并没有那么远,萨凡纳人总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小托马斯很难有立足之地,而您,小姐——太太,您的名誉也会受损,这样可不好。” 律师摇着脑袋,似乎很是惋惜。 “先把泰伦特的事情办了。我派人去找沃尔夫。” 瑞德当时说是他杀了或伤了托马斯,可能并不是真话,但总要问问他才能确定。她让人给瑞德带话,一周后,瑞德到了萨凡纳。 他带来很多欧洲的高档货,法国香水和英国威士忌、古巴雪茄、中国真丝和茶叶,放在精致的纸盒里。两名水手捧着一大堆纸盒,放在客厅的桌上。水手们相貌凶狠,脸上带疤,目光凌厉,吓坏了罗毕拉德家的仆人们。 “怎么?你非得用水手当仆人,吓坏别人?”约瑟芬从楼梯上款款而下,“你这样可算不上是个绅士。” 水手们站到瑞德身后,尽力摆出最冷酷的表情。 “你也想吓坏我吗?”约瑟芬不悦的蹙眉:这人没安好心。 瑞德做了个手势,水手们向后退了几步。 “请您相信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他露出一口白牙,吻在她手背上。 她在家穿的也很华丽,没有裙撑,裙裾仍然层层叠叠,宝蓝色的外裙,坐下来掀动裙裾,露出浅蓝色的衬裙,里面想必会是珍珠白的衬裤;宝蓝色的低跟缎面鞋露出了一半,鞋面钉有珍珠。战争没有影响到她,她仍然是一位娇贵的南方淑女——除了鞋子露出的稍微多了一点之外,不过她向来不在乎这么一点点“出格”。 这很奇怪,瑞德思忖,时间和战争改变了斯嘉丽、梅兰妮,就连艾希礼这样没用的男人也有了改变,可这些在约瑟芬身上几乎没什么用处,她还是那个娇滴滴的温室玫瑰,美丽、雅致、无忧无虑、随心所欲。 要说他坦承自己喜欢斯嘉丽,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儿永不认输的爱尔兰人的精神,斯嘉丽跟他是同一种人,他们永不言败,总是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为此可以不惜跟魔鬼打交道。而约瑟芬……她似乎不用费力就得到了一切。 真是让人妒忌。 他一样一样打开礼盒。消耗品的美妙之处是总会被消耗掉,价格不高(相对于他的财产来说),又能让人心情愉快,可以说是极为合适的礼物。 约瑟芬不差钱,对于这些物质享受也就没什么欣喜之情。她淡淡扫过礼物,命女仆收起来。 “你最近去哪里了?说说看,你是怎么从监狱安全出来的?” 瑞德低头一笑,“这可不好跟你详细的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用钱开路,我说的对吗?” “——算是吧。” “你给了多少钱?”她很好奇,“几万够吗?” 他先是笑,随后神情严肃,“几万不够。我不能告诉你我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但别担心,我很会赚钱,并且赚钱能力不差。我发现现在比前几年更好赚钱了,到处都有人挥舞着钞票买东西,只要能运到码头,几乎什么都能卖掉。即使在最艰难的岁月,女士们也会想买一码巴黎织带,先生们会想喝一杯正宗的单麦威士忌,更何况现在!” 约瑟芬来了兴趣,“利润怎么样?” “你这样追问赚钱的事情不太好吧?淑女不该知道钱是怎么来的。” 呵,虚伪! “这么说,我只需要摇着扇子等着你——等着别人给我送来礼物就行了?” “我敢说每一个男人都渴望这样的机会。”他轻佻的说。 他这么说实在是有些失礼的,淑女怎么可以像一个卖弄风情堕入风尘的女人那样,等待着男人上贡呢?不过约瑟芬似乎并不在意,居然还点点头,“没错,不过你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不是吗?” 她轻轻摇着真丝折扇,作用既不是遮挡微笑,也不是扇凉风,只是为了营造一种舒适轻松的神态。 “我也不是随便哪个女人,不是吗?” “你不是。泰伦特太太——”他停了一下,接着说:“约瑟芬,请允许我称呼你的教名。” 约瑟芬对他一笑,如春花绽放。 瑞德有那么一瞬间,心神摇曳,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想说什么。 “瑞德,”她的唇齿轻启,“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忙着赚钱,赚很多钱,以弥补之前的损失。” “你做的如何?” “非常好!我从这里买进一些货品,然后卖到那里,新奥尔良、查尔斯顿、萨凡纳、亚特兰大,甚至迈阿密。” “我要怎么才能从你的——商业活动中获得利润呢?或许我该开个公司。” 瑞德不由得笑了,“或许你可以改姓,这样,我的钱就都是你的钱。” “那多没意思!” “那不是你一直在做的吗?嫁给一个男人,然后等他死了,继承他的全部财产。” “是吗?”约瑟芬假装惊讶的瞪大眼睛,“多可怕呀!我想这种女人会被称为‘黑寡妇’,是不是?” 瑞德只好说:“也许吧。” “你怎么不担心会惹怒我?” “你不会。你不是普通的女人。” “可你说的是欺辱我的话,我怎么能不生气?”约瑟芬脸上带着虚假的浅笑,“你是担心我会想办法在结婚后杀死你?我以为你不是这么愚蠢的男人。看来,我对你的看法不怎么准确,你实际上是个懦夫,又是个混蛋。” “我是有点担心。但我想的是,我应该让你真的爱上我。约瑟芬,你会爱我吗?” 约瑟芬很不淑女的大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之前承认是你杀了托马斯,他真的死了吗?” “真的死了。” 她摇头,“撒谎!托马斯是侯爵,他的父亲是公爵,公爵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他如果真的死了,公爵不会放过你。你是个精明的商人,这笔账你应该能算得过来。” 瑞德神色不变,“我听说了你和沃尔夫先生的婚约无效的事情,对你来说,他已经属于过去,你追究他的生死无济于事。亲爱的约瑟芬,我了解你,这是沃尔夫、泰伦特、或者是黑斯汀斯都做不到的事情。” 约瑟芬觉得很有趣,“你了解我?哪个方面?” “我知道你没法忍受贫穷,你一直都活得很好,像你这样的美人完全可以过得十分惬意。你懂的很多,但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男人哪怕你的父亲和哥哥都不能理解你的想法,所以你表现出只爱钱。” “毕竟钱是万能的。” “但钱也不是万能的,它不能让你爱上我。” “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了。我想请你去寻找托马斯,你不能再次伤害他。我知道他还活着,带他回来,我的小汤姆不能没有爸爸。” 瑞德面露难色,但还是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4月初,查尔斯·罗毕拉德终于从巴哈马小岛回来了,他瘦了很多,为了甘蔗园的事情到处奔波。贪污跑路的经理人临走之前,将巴哈马的工人全都赶跑了。重新雇佣工人倒是不费什么力气,但要再找个可靠的经理人可算是不容易,查尔斯一直被经理人的事务困住,直到找到合适的经理人,这才能返回萨凡纳。 接着,查尔斯又去了法国,准备接回妻子阿加莎和儿子小约翰。 查尔斯离开之前,罗毕拉德家举办了一场舞会,旨在宣布罗毕拉德家族仍然是萨凡纳的“上等人”,不过说实话,往日的客人来的不多,有点遗憾。很多当年的“上等人”家庭现在都经济窘迫,而罗毕拉德家在内战期间几乎都在欧洲度过,这使得一些人愤恨的认为罗毕拉德都是“逃兵”。 好在查尔斯微跛的腿为罗毕拉德家挽尊了。 罗毕拉德家的经济说起来确实也不怎么样,查尔斯没有带回来钱,反而在巴哈马小岛花了有几千美元。约瑟芬是愿意为父母支付生活费用,但老约翰死活不同意,最后的解决办法是约翰将一处庄园卖给了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托马斯:死了,又好像没死透。 第78章 花大钱办舞会是不可缺少的社交活动,也算是对战前“好时光”的一个哀悼。客人们总的来说精神面貌不佳,吃不吃得饱另算,穿着上尽量体面了,但怎么也掩盖不住磨得露出毛边的袖口。 约瑟芬唏嘘不已。 这么一来,罗毕拉德母女的华丽舞裙那可就是舞会上的头一份了,很扎眼。 罗毕拉德家在萨凡纳的财产几乎都没有了,现有的就是战后新买的两个庄园,都还没有开始盈利;巴哈马小岛的蔗糖产业倒是大家都知道的,约翰也不会没事就跟人说,经理人卷了钱跑路了,于是人们都认为是他家的蔗糖收入,腹诽之余倒也是羡慕的,想着毕竟在国外有点产业,还真是相当不错呢。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是“上等人”的常识,只是没人想到战争席卷了一切。 瑞德也接到了舞会的邀请。 “我听说,你买下了斯派德家的旧宅。”约瑟芬说。 “是,去年就买下来了。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在查尔斯顿、亚特兰大、新奥尔良、迈阿密、纽约、华盛顿都有房子。你想去看看吗?” 狡兔三窟呀。也很符合他的性子,他必定是到处都有窝的。 “你喜欢哪个城市?” “查尔斯顿。” 呵,果然,故土难离啊。 “你呢?”他问:“你喜欢哪里?” “纽约。” 瑞德颇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喜欢萨凡纳。” “萨凡纳是不错,但是……”约瑟芬轻笑了一下。 “纽约更适合你。”纽约是个大熔炉,移民众多,也没有南方小城的保守氛围。他马上开始设想一下他们在纽约常住的情景:确实,纽约也更适合他,纽约人不会在乎他是从哪里来的、不会在乎他以前做了些什么、怎么赚到的钱;在南方,从亚特兰大到查尔斯顿,人们都在说他贪污了南方联盟的巨额黄金,这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他要花费很多精力重新打造他的个人形象,扭转别人的“偏见”。 “听说,你在新奥尔良有个孩子,是个男孩,是吗?” 瑞德回过神来,有点窘迫,“是的……你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 “你常去见的那位太太。”约瑟芬满不在乎的说:“人人都知道你去见她,我还知道你总是给她钱,数目还不小呢。” 瑞德这会儿终于觉得难为 情了,“你不该知道这件事。” “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什么我应不应该知道的问题。倒是你,你应该主动告诉我。”约瑟芬闲适的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神态舒展,“你总要把你的历史遗留问题解决好,再来谈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请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怎么安排的?” 瑞德环视一圈舞厅,“在这儿说这件事情,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没人注意我们在说什么。” 瑞德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他精致的髭须,“他寄住在一位好心的太太家里,是个寡妇,很认真,也很负责。他一个月有100元的生活费,学费另算。我一年见他几次,他是个好孩子。” “他多大了?” “12岁。” 约瑟芬了然的点点头,“你要照顾好他,不能让他成为一个憎恨父亲的孩子。” 瑞德苦笑了一下,“我不会要求你爱他、照顾他。” 约瑟芬冷笑,“你想得美!你觉得他的生母身份太低,不配做你孩子的母亲,你也不会公开承认他,难道还想要我接受他?” 瑞德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不会这么要求你。” “你也没资格要求我为你做这个做那个。”约瑟芬不客气的说:“你先找到托马斯,然后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原谅你的行为。” “我已经派人去纽约了。” 瑞德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托马斯在纽约码头被袭击,下手的不一定只是瑞德,没准还有斯坦利,他俩有共同的目标,斯坦利是为了给弟弟报仇,瑞德是要解决她的丈夫。婚约不合法的事情先不说,死人才是最没有威胁的,这个道理她和托马斯都懂。 托马斯也不是什么小白兔,他身边总是有人,只要不是当场死了,很可能跑了,但受了伤,可能也跑不了多远——等等!不对!公爵的代理人实际一直没有离开他身边,采取的是“不干涉、不远离”的策略,但代理人的事情斯坦利和瑞德都很可能不知道,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公爵的代理人带走了托马斯,所以这也是明明托马斯被袭击的消息传了出来,但公爵居然没有派人来质问她的原因。 这么一想,她倒是稍稍放心了。 可怜的小汤姆不能再没有父亲了,托马斯只要活着,这事还是很好解决的。婚约的问题也不是问题,他可以在奥地利重 新做一份结婚证书,这样小汤姆就仍然是婚生子女。不过问题在于,公爵可能会带走小汤姆,她已经被迫送走了辛西娅,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孩子。 不妙啊,这次托马斯应该不会那么轻易逃走了。他连一封信都没法寄出来,可想而知状况不怎么自由,她很可能只能被迫放弃他。 她给奥地利的公爵府邸写了信,分别写给公爵和托马斯,询问托马斯的近况。 与此同时,瑞德去了纽约,寻找托马斯的下落。 约瑟芬将辛西娅的女仆都给她带去了波士顿,还为她高薪诚聘了一位住家家教,家教老师每周写至少一封信,汇报辛西娅的近况和教育。 斯坦利对辛西娅还是挺好的,没有迁怒,衣食住行照顾的十分妥当。结婚后,他的太太茱莉娅对辛西娅也照顾备至。年轻太太比斯坦利大2岁,已经被父母绝望的认为可能找不到丈夫。她长相普通,个性倔强,陪嫁还算丰厚,也学会了怎么管理一个富有的家庭,可以说跟斯坦利算是绝配。 圣诞节之后,家庭教师写信来说,茱莉娅太太已经怀孕,老泰伦特太太顿时觉得人生有了盼头。茱莉娅担心生不出男孩,婆婆会很不满意,心理压力比较大。 可怜,到底女人还是要生儿育女。 约瑟芬给茱莉娅写信,恭喜她将要做母亲。茱莉娅的回信写的很客气,说多谢她的祝福,并跟她讨论了辛西娅的教育问题。辛西娅即将年满5岁,5岁的女孩子也该学点什么了,家庭教师在教她拼写,她学的还不错。 瑞德离开了两周,很快回了萨凡纳。他带回来一口棺材,里面是一副骨架,说那就是托马斯。 她的“前夫”可以说是死的透透的啦! 作者有话要说:约瑟芬:这男人不修男德。 第79章 约瑟芬很是怀疑这具“遗骸”是不是托马斯,但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检验方法,遗骸的身高符合托马斯的身高,别的她也看不出来,于是将之暂存在罗毕拉德家的墓地里。 随后写信给公爵,说有人送来托马斯的遗骸,问公爵是否要派人来确认。 跨洋信件来往缓慢,一来一回要将近两个月。 瑞德似乎并不在意公爵会如何回复,从纽约回来后,基本都停留在萨凡纳。 很快,萨凡纳群众便意识到巴特勒船长在追求罗毕拉德家那个不幸做了好几次寡妇的女儿,一部分群众认为约瑟芬做了好几次寡妇,名声不能算太好,但巴特勒船长这样的投机客还是配不上她的;另一部分群众则认为女人总归要嫁人,约瑟芬也还很年轻,巴特勒船长被她迷住也是挺正常的事儿,反正是别人的事情,管不着,看热闹就好。 约瑟芬这段时间经常出门,她带着小表妹卡琳,跟另外几个曾经的上等人家庭的太太小姐们成立了“萨凡纳妇女儿童救助会”,收容了一些失去男性家庭成员的妇女儿童,不限肤色,为她们寻找合适的住所和工作,光是这项工作就够她忙的。 卡琳非常乐意在救助会工作,热情高涨,表姐妹为救助会制订了工作手册,约瑟芬出钱,卡琳和另一位米雪儿小姐是主要负责人。城市重建时期,对各行各业的需求量是巨大的,工作机会大把,自创业也行。 瑞德看准了市场,果断的跟约翰商量开办银行,由罗毕拉德家出面,他作为不公开的投资人注资,为自创业者提供小额贷款。这种业务也算是正常,战前的私人银行也提供小额贷款业务,不是什么稀罕事。 内战刚过,南北方都元气大伤,几十年里很难再有战争,社会不会有大动荡,银行业也会发展稳定,这门生意可以做。 约瑟芬不由得高看瑞德一眼:没想到这人的头脑还真是灵活,也还算有良心。小额贷款现在对于普通创业者来说,那是及时雨啊,而且百废待兴的阶段,几乎卖什么都能赚钱。 瑞德不愿意自己出面,还是因为他名声不好。而罗毕拉德家是萨凡纳“贵族”,在上等人和普通群众中名声都很好。 约翰原本比较犹豫,不太愿意跟巴特勒船长有太多经济来往,但最后还是想通了,生意就是生意,明算账就行,就算亏了,那也是亏的巴特勒的钱。 约瑟芬想着父亲还是太天真了,不明白瑞德的鸡贼,银行真要破产倒闭, 罗毕拉德家的名声可就严重下挫了。不过么,依照瑞德的精明,至少他活着的时候,银行破产的可能性不大。 瑞德每天中午便来拜访她,有时候陪着约翰去绅士俱乐部消磨一个下午,在俱乐部吃过晚餐才回到罗毕拉德家,跟约瑟芬在客厅里闲聊一阵子,再告辞回家。 也愿意陪同爱弥儿出门参加太太们的聚会,读书会之类也能耐得下来性子,态度十分谦和,张口闭口要为萨凡纳的重建做贡献,投资了几家木材厂,但凡太太们开口,准会高高兴兴的给个优惠价。 又陪卡琳去了几次妇女儿童救助会,十分慷慨的写了支票,捐了2000美元,甜言蜜语的说这可是看在可爱善良的卡琳小姐的面子上捐赠的。卡琳便觉得巴特勒船长实在是个大好人,别人怎么可以说他的坏话呢。 还带维克多骑马,为他高薪诚聘了一位马术老师,系统教学;亲自教他练习枪法,许诺到了秋天会带他去森林里狩猎。 对尚是个小婴儿的小汤姆也很宠溺,从巴黎订购了小推车,偶尔会和约瑟芬一起推着小汤姆外出散步,往往会被陌生人误以为是夫妻俩带孩子,和和美美一家三口。 约瑟芬忙了一阵子救助会的事儿,上了正轨之后便撒手不管了,全权交给卡琳和米雪儿,仍然做她的悠闲富家太太。 瑞德不怎么提救助会的事情,他觉得处境艰难的女人和孩子太多,她没办法拯救所有的人。 “你这话我不爱听,不要因为一件事情看起来艰难就不做。” “我以为你只喜欢钱。” “我是喜欢钱。” “可救助会显然不能赚钱。” “这跟以前有钱太太们给教会孤儿院捐钱没有什么分别。” 瑞德点头,“确实。我从没想到你会怜悯他人。” 约瑟芬娇嗔的瞥他一眼,“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喜欢钱,是喜欢花钱的感受,钱当然是用来花的,花在什么地方都是花。” 瑞德笑了笑,心里不以为然。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做慈善倒也不稀罕,他只是没想到约瑟芬也会随大流。他相信约瑟芬只不过是要为了营造罗毕拉德家以及她自己的好形象,而不是真的心存善念。 但她是个无情的女人吗?她或许是个不幸的女人,眼光不好,尽找短命鬼当丈夫;除此之外,他似乎从没留意过她是否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善良”的女人。 “ 善良”是什么呢?是对他人的不幸心存怜悯?是泛滥的同情心?还是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他很小就能分辨真善美和伪善,母亲是善良的,妹妹是善良的,梅兰妮·威尔克斯太太是善良的,爱伦·奥哈拉太太是善良的,就连平庸的尤拉莉太太也是善良的;至于伪善的人,他见的就更多了。 他恍然觉察到,他从来没有以是否“善良”来定义过约瑟芬。约瑟芬看上去对别人不感兴趣,他人的生死向来与她无关,但她居然舍得拿出不菲的一笔钱来开办妇女儿童救助会,并且是真正的为一些经济窘迫的人做了实事,超乎他的想象。 他心中感觉怪异,约瑟芬不像梅兰妮那样,看待任何事物和人都是光明积极的;但也不像斯嘉丽,浅薄又自私,活泼又假正经。约瑟芬不会绕着弯儿说话,她也从来用不着讨好别的男人;约瑟芬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约瑟芬也从来不掩饰自己。 约瑟芬注意到瑞德走神了。 “在想什么?”她突然发问。 瑞德很快回过神,“在想你。” “想我?”她从蕾丝阳伞下微微仰起脸,明亮的眼眸幽蓝清澈,“可我就在这儿。” 他不禁微笑,“是的。” “斯嘉丽前几天写信来,说塔拉现在一切顺利。她买了新的工具,买了几头骡子用来耕地,雇了一些工人,但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头,不敢雇佣太多工人。” “她还自己下地吗?” 约瑟芬笑了,“用不着她再下地种棉花了,但她还是舍不得花钱做新裙子。” “我看她是穷怕了。”瑞德随口说。 “大概是的。对了,你答应我要把我的5000美元给她,你什么时候跑一趟,别再委托别人。” 他忙说:“那我这周就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她的吗?” “带信给她。再去探望一下苏伦,和肯尼迪先生。你现在还跟肯尼迪先生有工作来往吗?” “有点小生意。” “你有多少生意?” 瑞德先是不肯说,“亲爱的,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要是问你有多少财产,应该是我需要事先知道的吧?” 瑞德一怔。 她又说:“我想我们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从双方父母那里得知你我的财产情况。” 没错,瑞德不得不同意 。普通男女可以从双方家庭的经济条件了解到婚后能有多少财产,但他俩都不适用。 “我想可能需要一个账本才能让你弄清楚我的财产。” “没必要这么麻烦。告诉我现金的数量,然后说说你的投资一年能有多少收益。” 坦白直接的可爱。瑞德没有觉得不快,她要是拐弯抹角的问,那就不是她了! 他很愉快的说:“现金……不太多,大概几十万。但有很多黄金,分散在很多银行的保险库里。” 哈!果然没错!他确实贪下了南方联盟的黄金! “你准备用这笔钱做什么呢?” “还不知道。” 这笔黄金肯定庞大到他不能随便用,不然别人可就知道他贪污啦。 瑞德跑了一趟塔拉,给了斯嘉丽5000美元的金币,斯嘉丽喜出望外;他又在亚特兰大逗留了几天,跟弗兰克·肯尼迪谈了谈生意,拜会了肯尼迪太太。 斯嘉丽抱怨苏伦结婚之后就没回过塔拉,也没有写信回家,十足一个白眼狼;塔拉还远远没有恢复到战前的生活水平,她还指望苏伦能为塔拉做贡献呢!斯嘉丽痛骂苏伦的模样让瑞德觉得有趣又好笑,还劝她不要想太多,苏伦是指望不上的,她指望自己就行了。 斯嘉丽气愤的说,巴特勒船长尽会说废话。 因着塔拉渐渐恢复生产,一切步入正轨,梅兰妮便想着要跟艾希礼返回十二橡树庄园。十二橡树的大宅被烧了,但怎么都是家园,威尔克斯家的两个妹妹英迪亚和霍妮还住在仆人房里,艾希礼这个哥哥反而不回家,确实不像话。 斯嘉丽极力挽留,对梅兰妮说,地里现在没有工头,她是要负担起工头的责任,天天下地巡视;家里是有谢尔顿管家,但谢尔顿要照顾痴痴呆呆的奥哈拉老爹已经很忙,家里的事没有人管理怎么像样?再说艾希礼要是每天看着被烧毁的十二橡树,该多么难过呀!她甚至提出可以接英迪亚和霍妮到塔拉来居住。 梅兰妮被说服了,心软的决定住到圣诞节之后,过了新年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 第80章 弗兰克·肯尼迪战前就在克莱顿县拥有大量土地,战后也想办法保留了大部分土地,在亚特兰大也就能算独一份的大地主了。这也是为什么原著里斯嘉丽想办法嫁给了弗兰克,苏伦确实是个浅薄又短视的女孩,要是她嫁给弗兰克,塔拉别想得到肯尼迪太太一美分的支援。 斯嘉丽没有给表姐写信痛斥苏伦,倒不是在意姐妹之情,只是觉得这是奥哈拉家的“家丑”,不适合让表姐知道。约瑟芬听了瑞德汇报苏伦的无情无义,也没觉得意外,更没想过要写信斥责苏伦:说到底,那是苏伦的问题,苏伦并没有义务一定要帮扶娘家。 这么一来,便显得爱伦和杰拉德对女儿们的教育不怎么样了:斯嘉丽性情浅薄又自私,没有把塔拉和老父亲、妹妹们扔下不管只是基于不多的一点良心;卡琳又太天真善良;苏伦则是个无情的白眼狼。 总之都有点缺陷。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一个表姐压根管不着。再说了,人本身性情就各自不同,不能以你的标准去要求他人,这是为人处世的基本线。“关你屁事”、“关我屁事”,人人都知道这两点,世界将会更美好。 至于瑞德,他的缺陷就更明显了:他是个典型的男权社会的“上等人”,尽管在查尔斯顿、萨凡纳这些城市名声不好,是个“下流胚”,但在其他城市和国家他没有这种“坏名声”,人们都认为他是个成功的商人,有胆有识还有钱;他自己也很明白身为男人能在男权社会得到多少好处,如果一个女人婚前就有了私生子,那她就完了,没有哪一家“上等人”家的大门会再对她打开,只能向下堕落;但同样的事情放在男人身上,人们除了背后嘲讽一下此人“不检点”,实际对他的社交活动不会有严重影响。 有钱确实能让人为所欲为,就比如她这个倒霉的三任寡妇。寡妇再寻下一春不是什么稀罕事,越富有的寡妇再婚的几率越高,都说南方的天主教地区民风保守,实际远远不如北方的新教清教徒地区保守。 人们也顶多就是背后嘀咕一下她的前夫们都是倒霉的短命鬼,当着她的面可没人敢说什么。 詹金斯太太说,仆人们都在为她的第四任丈夫打赌,如果她和巴特勒船长结婚,巴特勒船长能活多久。 真是不像话! 但也不可能堵住仆人的嘴,仆人们热衷说主人们的是非和八卦,这很正常。做主人的也不在乎仆人们都在说什么、想什么。 瑞德不停的送礼物,大 有拿礼物狂砸的架势,小礼物就不说了,光是价值数千美元乃至上万美元的马便送了好几匹,维克多得到了两匹小马,他和达米安可以一起学习骑术;约瑟芬得到了一匹性格温顺的小母马,另外有一匹赛马级别的好马,价值高达5万美元。 有马还得有足够大的马厩,所幸罗毕拉德宅有个很宽敞的后院,原本就有马厩,厢式马车最少需要两匹马,而上等人家又不会只有一辆马车。现在便将马厩扩大了将近一半,增加了一名马夫。 天气渐热,到了户外活动的时候,维克多很喜欢策马奔腾的感受,于是约翰和爱弥儿带着女儿、外孙去郊外的庄园度假,瑞德随后而至,但当然不好住在罗毕拉德家的庄园,而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庄园。 爱弥儿瞧不上瑞德,觉得他年龄太大,名声又不好,还有个十几岁的私生子,显然不是什么好男人。她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烦恼不已,定下了苛刻的标准:相貌英俊身价不菲、年龄不得超过35岁、未婚或无子女的鳏夫。 约瑟芬比数年前长得更美了。她现在到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龄,脱去了少女的稚气,眉目如画,五官精致,身着华服,典雅华贵,仪表风度都能当得起“侯爵夫人”的封号。 爱弥儿耿耿于怀沃尔夫侯爵之死,但她简单的认为是泰伦特家报仇下的黑手,没想过会跟巴特勒有关系。 她格外溺爱小汤姆,亲自照料小婴儿,用不着约瑟芬操心一丝一毫。她不关心约瑟芬没法继承沃尔夫的财产,只担忧汤姆将来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他是侯爵之子,至少应该是个伯爵,但却因为不是婚生子而没有继承爵位和财产的可能,也会因为不是婚生子而被人歧视,那么他将来很可能只能出家当个修士了。 约翰则认为妻子想得太多,又想得太早——汤姆还没到1岁呢。他对瑞德倒是印象改变,一来是因为瑞德对母亲和弟妹一直照顾,没有忘记他做儿子和大哥的责任,就连尤拉莉对他的评价也一直不错;二来嘛,瑞德精通南方绅士该会的所有消遣,有钱有闲,肯花时间为他作伴,又对维克多和汤姆极好,在约翰来看,也就几乎等于没有缺点了。 至于瑞德的私生子问题,嗐,对上等男人来说,有私生子不是什么大新闻,被人发现才会变成“丑闻”,瑞德能将这个秘密隐藏十几年,也算是小心。私生子没资格继承父亲的遗产,所以不是大问题,只要约瑟芬不在意就没什么问题。 他跟约瑟芬就这个问题专门谈了一次。约瑟芬 觉得父亲可真是大男子主义的典型代表,他不是不爱她,但他也就是个普通男人,对别的男人的道德要求不高,哪怕对方即将成为他女儿的丈夫。 瑞德是肯放下身段好好讨好别人的,尤其是她。他有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每天晚上在壁炉前为她念书,不管什么书都能念得很好听,就是时常让人更关注声音,而不是内容。 他们在一起聊天,讨论很多东西,从南方重建,到黑人学校的开设,到无业黑人对社会安全造成的影响,到三k党的崛起。南方城市的生活环境肯定没法跟战前相比,稳定的环境才有利于商业发展,这对银行业务的兴盛发达有直接影响。 动荡的社会也能赚钱,但风险太大,社会秩序被打破了,一切都是混乱的,当然不好。瑞德也说到他在内战中是怎么赚钱的:他把南方的棉花、蔗糖运去欧洲,从欧洲运回食物和奢侈品,售价比战前高出数倍,他就是这么完成了原始积累。 战前他是算“有钱”,但也就是一年数万美元的水平,不比塔拉庄园的收入更高,而且不稳定;内战令他发财,一跃成为“富豪”级别的有钱人。 就别说他还从北方倒腾军火运回南方,这可是最赚钱的生意。 他说自己是“投机客”,还真的一点也没说错。 约瑟芬佩服之余,也有点悻悻:只有男人才能做到这些,女人再有头脑、再胆大心细也做不到。就像她已经算是比较有社会地位的上等人家的太太,可她要是身边不带着男仆或是男经理人,几乎没人听从她的话。 大量黑人涌进城市,萨凡纳街头和郊外也有很多整天游手好闲的黑人。这些黑人不愿意再回到田里摘棉花,但又没有那么多企业和工厂能安排下他们,再说了,给别人打工总归不自由,这么整天游荡,结伴出去打劫,不劳而获,也能活下去,有时候还能活得很不错。 各处庄园因为这些流民,不得不联合起来成立了联防队,每天在庄园附近巡逻。 瑞德献计,说不妨从这些流民里面招人,他们中的很多人只是不想重新回到田里干活,能提供一份正式的工作,想必也没什么不乐意的。他亲自出马去跟那些“黑鬼”谈判,招安了其中一些“聪明人”。 约翰便认为瑞德是个实干家,有胆有识,不可多得。 瑞德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再去请求罗毕拉德先生的允许,在此之前则要向约瑟芬求婚,同样得等到时机合适。他从来没有向谁求过婚,为此 郑重的写信给母亲,询问他要是想娶罗毕拉德家的女儿,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父亲是否会原谅他;并且他想知道,如果求婚的话,他需要做些什么。 老巴特勒太太激动不已,收到信后马上写了回信,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罗毕拉德家的约瑟芬当然是个最完美的新娘,要是罗毕拉德先生不同意,她会去萨凡纳恳求罗毕拉德先生;她担忧儿子的坏名声,邻近的几个城市都不太可能有上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虽说因为很多上等人家庭现在大不如前,小姐们很多都低嫁了,可她们嫁的也是老实本分的平民,她深爱自己的长子,但也明白瑞德想要娶到约瑟芬难度很大。 老巴特勒太太邀请尤拉莉到家里做客,转弯抹角询问约翰·罗毕拉德是否有可能允许瑞德迎娶约瑟芬。 尤拉莉大为吃惊,回家后立即写信给哥哥,问他难道约瑟芬就找不到合适的丈夫,非得下嫁巴特勒家的浪荡子? 爱弥儿看了尤拉莉的信,更加坚定了决不能允许约瑟芬随便结婚。 “你瞧,就连尤拉莉也不赞成。罗毕拉德先生,你要为了约瑟芬、为了维克多和汤姆将来的名声着想。你喜欢巴特勒,我不反对,但那是对一个普通客人来说的。如果他想跟约瑟芬结婚,我不同意。” “他还没有来请求我的同意。再说了,你该问问约瑟芬的想法,我瞧她挺喜欢巴特勒先生。” “她还是个孩子!” 约翰摇了摇头:“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你却总当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女仆进了客厅,手捧装有信件的银盘,“老爷,是塔拉的信。” 约翰拆了信,只看了第一段,“天哪!” “出了什么事?”爱弥儿拿过信,匆匆扫了一眼,“天哪!真是个可怜人!” 信是谢尔顿写的,说奥哈拉先生昨天骑马摔了下来,当场折断了脖子,干净利落的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斯嘉丽是“雌竞”女主吗?其实不算,她对“情敌”梅兰妮一直很照顾,也不恨梅兰妮和梅兰妮与艾希礼的儿子;很嫌弃苏伦和卡琳,也没有扔下俩妹妹不管;艾希礼的俩妹妹一直很讨厌斯嘉丽,但斯嘉丽也没怎么记恨她俩。背后说说酸话很正常,她也没对别的女孩有什么直接的攻击。 原著里最大的反面女性人物居然是苏伦,杰拉德之死跟苏伦有直接关系,斯嘉丽最对不起的也是苏伦,原著里说斯嘉丽 认为苏伦跟肯尼迪结婚之后绝对不会照顾塔拉,很符合苏伦的性格。 第81章 罗毕拉德家全家带着卡琳赶往塔拉庄园,包括波琳姑妈和尤拉莉姑妈,参加杰拉德·奥哈拉的葬礼。爱伦·奥哈拉在战争中去世,哥哥和姐姐们都没能及时得到消息,十分遗憾;现在爱伦的丈夫也去世了,怎么不让哥哥姐姐们深感痛心?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邻居们能来的都来了,还有从亚特兰大市过来的人,肯尼迪夫妇也来了。 斯嘉丽在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掉,反而是梅兰妮哭得肝肠寸断,真情实感。 卡琳哭得晕了过去,就连苏伦也装模作样的掉了几滴眼泪。 杰拉德的棺木刚放进墓穴里,尚未封土,斯嘉丽便跟苏伦大吵了一架。苏伦指责斯嘉丽冷酷无情,一点也不为父亲的去世感到难过;斯嘉丽则嘲笑苏伦的眼泪就像沼泽地里的鳄鱼的眼泪,虚假可笑。 波琳和尤拉莉吓得目瞪口呆,约翰手足无措,爱弥儿觉得丢脸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约瑟芬当机立断,请梅兰妮带走斯嘉丽,自己拉走了苏伦。 苏伦像个怨妇,先是抱怨斯嘉丽得到了父母的宠爱,然后又抱怨父亲痴痴呆呆好几年,她穷酸的结了婚,斯嘉丽连一条新裙子都没给她做;接着又哭哭啼啼抱怨弗兰克不过是个账面上的“有钱人”,原因是他太老好人,很多人欠债不还,弗兰克又从来不去催债,以至于肯尼迪家过的不怎么样,还不如塔拉呢! 苏伦一边哭一边说,描述能力不怎么样,约瑟芬听了半天才理清楚她到底在抱怨什么。说来说去她还是妒忌斯嘉丽,再加上她不会像斯嘉丽那样紧盯着弗兰克去要账、亲力亲为去木材厂监工,更别说抛头露面去跟男人谈生意,肯尼迪家的财务问题丝毫没有得到好转。苏伦婚前是个庸碌的小姐,婚后依然是个庸碌的太太,没有什么长进,只不过是从一个家到了另一个家。 约瑟芬也不耐烦安慰她,只是严厉的责备她不应该在父亲的葬礼上就跟斯嘉丽吵架。苏伦委屈万分,说连你也偏心斯嘉丽。 约瑟芬叫黑妈妈带苏伦下楼洗漱,然后去找了弗兰克谈话。 弗兰克就是个典型的南方男人,性情可以说毫无闪光点,除了“善良”之外一无可取,多亏了他的老黑奴——现在算是男管家——他才能保住自己的大部分土地。他将土地租给别人耕种,但因为收成不好,就没收到什么租金,他为难的说都是朋友和亲戚,大家都过得艰难,他怎么好意思去催债呢? 约瑟芬感到无语。 瑞德 则在弗兰克走后嘲笑了他一番,说弗兰克固然是个好人,但“好人”的代价是自己过得紧巴巴的,这可不太好。 “苏伦想找我借钱,一开口就是1万美元。”约瑟芬掐着眉头,无奈的说:“我肯给斯嘉丽5000美元,是因为我知道她会把这笔钱用在塔拉的生产上,可苏伦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做新裙子吗?” “没准是买珠宝。” “你住嘴!”约瑟芬不客气的说:“你跟弗兰克做生意,是不是也欺负他好说话?” 瑞德没有否认,“他不急着要钱,我就可以拖几天再给。” “所以苏伦就是想给塔拉钱,也没有那个可能,对吗?” “她就是有钱也不会给的。你也是,我亲爱的约瑟芬,你不是做慈善的。不,你是会做慈善,但你做慈善是要别人赞美你,可就算你真的给了肯尼迪太太1万美元,我想她也不会赞美你,反而觉得你应该给她钱。” 嗨!苏伦没准还真的会这么认为! “你不妨教教弗兰克,苏伦要是能过上稍微富裕一点的生活,也就不会总想着我的钱或是塔拉的钱了。确实,她结婚没有得到多少嫁妆,当年爱伦姑妈可是带了二十个黑奴来的。”二十个黑奴也价值几万美元了,可以说是一笔不菲的嫁妆。但苏伦结婚,斯嘉丽小气得一枚硬币都没给,全靠弗兰克为新娘置办了婚礼服,准备了婚礼,也不怪苏伦一直记在心里,愤恨不已。 瑞德摇摇头,但接着便点点头,“好,我会提醒一下肯尼迪先生。他们现在还没有孩子,要是有了孩子,还过成这样可不行。”苏伦的日子过得好了,就不会想着约瑟芬的钱,也不会总找斯嘉丽的麻烦,他稍微花点心思帮助弗兰克,倒也不算亏本生意。 “弗兰克是个好人,但问题是他太心软了,总想着讨好别人。” “他没有别的好处,也只能以此想让别人赞美他。” 约瑟芬嗤之以鼻,“他想得太天真了!你给别人十美元,别人会夸你大方;但你要给别人一百美元,别人会说你为什么不给他一千美元,你就是个无良的有钱人!” 瑞德忍着笑,“对,你说的很对。” 杰拉德·奥哈拉葬在妻子爱伦的坟墓旁边,爱伦的坟墓建在战争期间,很简陋。这次约翰来将幼妹的坟墓重新修葺了一番,买了花岗岩的墓碑。回忆起爱伦在娘家的时光,伤感不已。 爱伦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她没 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于是将自己的爱全都给了孩子们;她对年长的丈夫敬多于爱,恪守了妻子的本分、母亲的本分,对谁都心怀友善,要说起来,梅兰妮倒更像是爱伦的女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梅兰妮好好安抚了斯嘉丽,晚餐的时候,斯嘉丽居然忍住了,没有再跟苏伦吵架;苏伦一脸不情不愿,但也没多嘴,埋头吃饭。 至于艾希礼·威尔克斯,他更沉默了,从葬礼开始就全程透明人,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晚餐之后,卡琳对舅舅提出要留在塔拉,斯嘉丽现在是一个人了,真可怜,她不能扔下斯嘉丽。约翰有些犹豫,是因为威尔·本廷。 威尔·本廷是个外地人,一个穷白人,瘦小又其貌不扬,内战的时候威尔受了伤,丢掉了一条小腿,得了痢疾,差点死了。他流落到塔拉,在梅兰妮和卡琳的照料下渐渐康复,之后没有返回家乡,留在塔拉,是工人,也是监工,什么都管一点。 梅兰妮和艾希礼原本说留到圣诞节之后,但没想到杰拉德意外摔死,艾希礼再次提出要回十二橡树,梅兰妮心疼斯嘉丽父母双亡,但也觉得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塔拉。她跟约瑟芬商量,是该要卡琳回来了,这样等他们夫妇离开之后,斯嘉丽不会因为本廷先生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梅兰妮已经算是心地善良,但说到这事,也仍然没把黑妈妈和谢尔顿等黑人算成“人”,只有威尔·本廷这个白人才配跟斯嘉丽相提并论。其实就算卡琳不回家、梅兰妮与艾希礼一家三口离开,塔拉也还有十几个黑人,怎么就能算“孤男寡女”呢? 罗毕拉德家在塔拉住了两周。 约翰安排好了两个外甥女今后的生活,卡琳年纪还小,现在也不过才刚满18岁;斯嘉丽年长3岁,也只有21岁,都还很年轻,家里有个单身的年轻男人常住,确实不很方便。 便为威尔·本廷在塔拉大宅旁边专门盖了一间两层的木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楼上卧室,楼下客厅。还打算为他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这样便不会被人说闲话了。 斯嘉丽还年轻,一直守寡也不太可能,但附近确实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结婚对象,大家都穷,而斯嘉丽看不上穷人。 自从未婚夫布伦特·塔尔顿死了之后,卡琳伤心欲绝,一度想要出家当修女,去了萨凡纳之后,卡琳好不容易才快乐了一点。 约翰为了两个可怜的外甥女犯了愁。 按他 的想法,女孩子总是要结婚的,更何况是两个可爱又美丽的上等人家的女孩,嫁不出去是不可想象的。他拖着太太到处探访塔拉的邻居们,有几个年轻男人还不错,都是跟斯嘉丽姐妹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互相熟悉,但几乎每一家过的都很艰难,使得约翰大为震惊。 瑞德参加过杰拉德的葬礼之后便离开了,于是斯嘉丽也一直不清楚瑞德和约瑟芬的事情。别人又不会没事对她提及瑞德这个“名声不好”的家伙,她也极少出门拜访别人,于是更没有什么可能听到人们说到瑞德。 瑞德在塔拉短暂停留,没有跟斯嘉丽单独说话。而斯嘉丽还在怀恨瑞德在亚特兰大监狱里跟她说的那番话,也不怎么乐意见到他。她现在对钱财的需求不算高,主要还是骨子里爱尔兰人的固执和倔强作怪,她宁可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并且做得很不错。 她敏锐的觉察到重建期间群众对木材的需求,异常果断的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了亚特兰大的一处木材厂,三天两头要进城打理木材厂的生意。老黑人彼得大叔现在是她的专用车夫,载着她往返木材厂和塔拉庄园。 舅舅一家住在塔拉,主动提出来要花钱修葺大宅,斯嘉丽非常高兴的赶紧答应了。塔拉被北军破坏了好些房间,她一直没钱修葺,都是凑合着住,吃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压根顾不上居住条件。爱弥儿和约瑟芬都受不了住在破败的房间里,约翰便找人来看了,说只需要几千美元便能将塔拉修葺一新。 “外面不要修的太好,最好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约瑟芬说。 爱弥儿不解的问:“为什么?既然花了钱,当然要修到跟以前一样。” “那样政府会以为塔拉很有钱,说不定又会提高税金。” 约翰咒骂起来:“这些该死的北佬!” 爱弥儿叹气,“那只能这样了。” 塔拉现在的税金是一年300美元,是按照土地面积来计算的,在1866年来说是相当大的一笔钱,主要还是斯嘉丽总觉得自己没钱,她宁愿将钱拿去买地、买木材厂。 专注做生意的斯嘉丽名声不太好,因为人们认为只有男人才能做生意,女人是不兴抛头露面跟男人谈生意的。斯嘉丽以前在塔拉下地摘棉花算不上“丑闻”,反而得到了褒奖和惋惜、赞叹,现在,她可算把她这几年的“好名声”全都丢光啦! 爱弥儿也认为斯嘉丽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塔拉,经营好塔拉已经很不容易,出门跟男人谈生意简直 不可思议! 约瑟芬则是“不公开支持、不公开反对”的态度。 这个时代对女人出门工作十分不友好,上等人家的太太小姐是不需要工作的,她们的“工作”是做个好太太,小姐们要为将来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而做准备,她们学习的所有技能都该为这两项“工作”做准备。 约瑟芬不需要工作,可也不会责备斯嘉丽“不守妇道”。 塔拉的6月看上去很美。田里种着棉花苗,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田里仍然是黑人为主力,施肥、锄草、除虫、浇水、剪枝,因为没有了穷凶极恶的监工,工作的氛围还是相当祥和的。 维克多与达米安在田里瞎跑,带着斯嘉丽的儿子韦德、梅兰妮的儿子小博,两个白人孩子都特别喜欢跟维克多玩,对年长的男孩心生敬佩,渴望得到兄长的青睐。 维克多现在10岁了,是个相貌英俊的翩翩少年,懂的很多,心思细腻,可能是过于细腻了。他注意到韦德居然有一匹很不错的小马,按说斯嘉丽姨妈不该有钱买给小孩子骑着玩的马。塔拉庄园的生活质量他刚来就已经很清楚了,绝对比不上萨凡纳外祖父家的生活质量,吃的不算好,这还是母亲每天给厨娘买菜钱才能做到的。 小韦德很开心的说,自从约瑟芬姨妈来了之后,他吃得好多了!也能吃饱了。这话听得维克多简直想哭了:这小孩怎么居然没吃饱过? 小韦德还说,小马是巴特勒船长送给他的,还送了很多玩具给他呢!他想巴特勒船长也许是他的papa,但梅兰妮姑姑说,巴特勒先生是妈妈的“朋友”,那是什么意思呢? 达米安很机灵的说,笨蛋韦德,巴特勒船长姓巴特勒,而你姓汉密尔顿,巴特勒船长怎么会是你的“papa”呢?那不可能! 维克多自己想明白了:原来巴特勒船长经常拜访塔拉庄园。他弄不懂了,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问。 而还没等他将这个大大的疑问询问母亲或是外祖父母,这天傍晚,有人骑马飞奔而来,向约翰·罗毕拉德先生汇报,说汉密尔顿太太和泰伦特太太路上遇到了黑鬼们的袭击,两位太太的马车翻倒在路边,彼得大叔受伤了,流了一地的血;谢尔顿死在路边的树林里;而两位太太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爱弥儿太太大喊了一声,昏倒在地。 梅兰妮和阿加莎忙着照顾爱弥儿,约翰和查尔斯、艾希礼一起骑马出去找约瑟芬与斯 嘉丽,威尔·本廷则留在家里照料妇女和孩子们。 威尔拿出了来福枪,擦拭、装弹,然后摆放在客厅的木桌上。 “你学过开枪吗?”威尔问。 维克多点点头。 “敢开枪吗?” 维克多又点点头。 达米安唯恐落下了他,忙说:“我也学过开枪,巴特勒船长也教过我。” 威尔严肃的看着两个半大孩子,“很好。这把枪给你,这把给你。如果有人要闯进来,听我的指令,开枪!懂吗?” 维克多与达米安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维克多实际并不太明白这晚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外祖母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紧张得脸色苍白;而威尔克斯太太脸色也很苍白;阿加莎舅妈吓得够呛,外祖母后来就叫舅妈上楼休息了。舅妈带来了小表弟小约翰,小约翰是个爱哭鬼。妈妈也带来了小汤姆,小汤姆也是个爱哭鬼。 夜晚很快来临,可外祖父和母亲都没回来。维克多想等他们回来,但后来,他睡着了。 梦里有一大片白色的雾,他在梦里到处跑,跑得累极了!他喊着母亲,哭哭啼啼的寻找母亲。可母亲在哪里呢? 他看到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太婆,但既不是外祖母,更不会是母亲。母亲应该一直都长这样,不会变老。 “变老”是什么意思呢?他不明白。 他又梦见巴特勒船长穿着一身神气活现的军官制服,手臂里挽着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不是母亲,也不是斯嘉丽姨妈,是个陌生女人,可这个陌生女人没有脸,真奇怪。他非常气愤,巴特勒船长怎么能背叛母亲呢? 接着他又梦到了自己,他手里抓着一个小男孩的手,那个小男孩大概两三岁,是个金发男孩;他们使劲跑呀跑呀,但怎么都跑不动,他急得要命,心里埋怨弟弟拖他的后腿,他别想甩开这个小麻烦了。 他哭着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房间里,塔拉的房间不够,他和小汤姆都睡在母亲的房间里,为他加了一张单人床。 母亲的床上依然空空荡荡。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孤儿的痛苦,心酸不已,痛哭不已。 第82章 约瑟芬吓得要死。 她从小生活富足,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的事情,总是有人将她照顾的很好;她自己也很懂这个时代不安全,出门不带三五个男仆不放心。 彼得大叔拼死保护她俩,别人拖走,生死未卜;而谢尔顿是当场就被人捅了几刀,眼看着活不了了。 塔拉在克莱顿县,到亚特兰大市区马车至少要跑两个小时,其中有几处非常乱,特别是靠近树林的那一段。一些无家可归又游手好闲的黑人聚集在树林那儿,伺机打劫。 以往斯嘉丽路过此地,都靠彼得大叔赶着马车飞快跑过,不能算安全,但也还行,主要是她去亚特兰大的时间并不固定,歹徒们摸不到规律。 今天因为她要去亚特兰大的银行取钱,才跟斯嘉丽结伴出发,她很谨慎的带了谢尔顿和其他两个在田里干活的壮实黑人。去的时候很平静,一路无事。彼得大叔先送约瑟芬取钱,然后送斯嘉丽去木材厂办事,约瑟芬还很有兴趣的围观了一下表妹怎么跟男人谈生意。 斯嘉丽最近着急上火,是因为另外一家木材厂为了打压她的木材厂,开始降价销售,斯嘉丽一旦弄明白对方就是为了将她这个女人排挤出木材市场,气得够呛,很有格局的决定针对性的降价销售,对方卖1美元,她就能卖99美分。如此开卖了不到一个月,对方已经吃不消。 这次约瑟芬会去银行取钱,也是因为斯嘉丽决心要将对方的木材厂低价拿下,找表姐贷款。对于斯嘉丽开拓业务的商业决定,约瑟芬还是非常支持的。当然也不会白贷款,要收利息的。她倒是想资金入股,年底分红,斯嘉丽精明的不同意,只能算贷款。 她不差那点分红的钱,就是感叹上等人家的大小姐现在已经成了生意场的女强人,而斯嘉丽今年只有21岁呢,若干年后没准会成为新美国的女大亨也未可知! 斯嘉丽当场就签了合同,付了钱,拿下了新的木材厂。马上去木材厂,叫人重新做厂牌,职员不动,一切照旧,只是换了老板。 回程路上,约瑟芬夸奖了斯嘉丽,斯嘉丽得意的不行,姐妹俩说说笑笑,没想到便到了最危险的地段。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扛着约瑟芬,她没法抬头,看不到斯嘉丽,只能听到斯嘉丽惊恐万分的尖叫声。黑人受教育程度不高,说的英语夹杂很多俚语,又有一身臭汗味,熏得约瑟芬快晕过去。 落到这些黑人歹徒手里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更别说还是白 人女人,这些黑人以前都是黑奴,对白人主人恨之入骨,而男人通常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强||奸曾经的白人主人,这是双重羞辱。南方各地因为暴力案件和强||奸,每周都有黑人被吊死在街头,还有各地的三k党对犯罪的黑人处以私刑。 但这种事情不发声在你身边,你就总是没有什么直接感受。 本来今天应该是由查尔斯来护送她们,但斯嘉丽和约瑟芬都认为没有必要。斯嘉丽对外界的安全情况心里没数,罗毕拉德一家就更没数了。 约瑟芬后悔了,但她的想法是,谢尔顿并不比查尔斯或是艾希礼差在哪里,骑马枪法都很好,下了马单打独斗也不会落下风。她俩一共带了4名黑人壮劳力,应该足够保证她俩的安全—— 她猛地想起来,那两个田里的黑人可是歹徒一来就跑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谢尔顿会被捅了好几刀,原本他们就算没法打赢,也该能赶着马车赶紧离开。 她的发髻散乱,披头撒发,裙子撕烂了,小羊皮的皮鞋也全掉了,手袋早已被人抢走,里面还有几百美元。 斯嘉丽一直在尖叫,约瑟芬本想不想叫,但越往树林深处走,她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再也淡定不起来,也开始拼命尖叫,似乎这样就能喊来救兵似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后来马蹄声消失了,再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枪声,黑人歹徒用方言和俚语咒骂着,还有听不清楚也听不懂的语言。 那个高大的黑人开始奔跑,没跑多远,将约瑟芬扔到地下,夺路狂奔。 约瑟芬也不知道是谁来了,只顾着狂喊:“我在这儿!help!help!” 距离很近的一声枪响,高大黑人应声而倒。 约瑟芬又慌张的开始喊:“别开枪!我在这儿!是查尔斯吗?” 来人匆匆跑过来,“别害怕,约瑟芬,是我。” 约瑟芬声音颤抖,“瑞德,瑞德!我站不起来了。” 夜深了,塔拉庄园一片忙碌。 斯嘉丽没有受伤,裙子撕烂了,鞋子丢了,其他还好,没挨揍,也没被强||奸。她吓得够呛,心神不定,黑妈妈忍着眼泪抱着她,舍不得责备她。 约瑟芬原本以为自己是吓得腿软,所以站不起来,是瑞德一路抱着她,抱她上马,送她回到塔拉。到了塔拉,她才发现不只是腿软,那个黑人扔下她,摔到了脚,如今脚背已经高高肿 起。 爱弥儿吓得只懂哭,还是梅兰妮张罗着要女仆做事,烧水给两位太太洗澡,换下撕烂的裙子,亲自为她俩检查身体上有没有其他伤痕;再要厨娘给两位受惊的太太做甜点。 梅兰妮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之后艾希礼跟她简单说了一下。 罗毕拉德父子、艾希礼出门后,半路上遇到刚回来的瑞德,瑞德带了几名水手,一听查尔斯说约瑟芬和斯嘉丽在树林那一片遇到打劫,于是立即掉转马头。进了树林之后,约翰父子和瑞德、艾希礼分头追赶,约翰父子救回了斯嘉丽,瑞德、艾希礼救回了约瑟芬。 “瑞德呢?”斯嘉丽问。 “他……出去了。”梅兰妮忧心忡忡。 “现在出去干什么?”斯嘉丽不满的说:“他不是应该留下来、留下来——”她到底还是有些害羞,说不下去了。 梅兰妮迅速瞥了一眼约瑟芬,“他应该怎么样?” 约瑟芬刚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你该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考虑。”今晚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没准跟那两个田里干活的黑人有关。斯嘉丽在这条路上跑了那么多次也没出事,而她今天刚去银行取钱就遭了打劫?要不是瑞德正好回来,只凭父亲和哥哥、艾希礼三个人,未必能救回她俩。 她一想起来今天的遭遇便吓得脸色苍白、心跳加速,那是一种难以言述的不安全感,她感到自己再也找不回那种岁月静好的淡泊优雅了。以前她一直认为钱是万能的,并且她也不是小气鬼,不舍得给员工发薪发奖金,她一直认为用钱购买服务是正常的经济问题,但现在她才明白,钱不是万能的。 她难道不是第一时间就拿出钱包,说钱拿走,珠宝也拿走,只求放过吗?但那些黑人——天哪!她赶忙闭上眼睛,不去回想。 斯嘉丽还在絮絮叨叨的抱怨瑞德为什么不留下来保护她,似乎忘了家里还有舅舅表哥和艾希礼。约瑟芬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想她为什么在梅兰妮面前提到瑞德,仿佛还很亲密,是因为这样便可以掩饰自己觊觎梅兰妮的丈夫的事儿吗?斯嘉丽还喜欢艾希礼吗? 说起来艾希礼和梅兰妮是同样的人,他们代表了战前的美好旧时光,艾希礼一直就没能从“悠闲有钱少爷”的心态中走出来,哪怕他在南方军队里待了好几年,战争居然没有改变他,这也是约瑟芬不能理解的事情。 梅兰妮很好理解,她就是个传统的南方淑女,纯真善良,还 有点善良的过了头。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斯嘉丽对艾希礼的爱意,并且在艾希礼的两个妹妹争着说斯嘉丽坏话的时候,温柔的为斯嘉丽辩护。在约瑟芬看来,梅兰妮是打心里爱着斯嘉丽、,她俩是姑嫂的关系,小韦德和小博是表兄弟,斯嘉丽是她死去的可怜的哥哥的未亡人,她以她娇小的身躯和强大的精神力量,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斯嘉丽。 斯嘉丽这个浅薄的女人,其实不明白自己一直爱着梅兰妮,直到梅兰妮临死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她并不是真的爱艾希礼,她爱的一直就是个幻影,艾希礼代表了旧时代,代表了她的无忧的青春时光。 啊!斯嘉丽! 约瑟芬也很喜欢梅兰妮,谁能不喜欢一个又温柔又善良又坚定很有担当的女人呢? 至于瑞德——确实很巧,他刚好今天回到亚特兰大。他又出去干什么了呢?是去追杀那一帮歹徒了吗?很有可能。瑞德可不是会手下留情的人,不然怎么可能在封锁线左右逢源好几年,赚到了那么多钱?肯定也有人想弄死他,好取代他,毕竟少一个做生意的人就多赚一点,当投机客也不可能不得罪人。 她恨恨的想着,瑞德就该为她报仇,就该杀了那些坏蛋! 查尔斯将行动不便的约瑟芬抱回房间,这么晚了没法去找医生,并且男人们担心会被黑人流氓报复,决定在楼下守夜,直到瑞德回来。 黑妈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坨黑乎乎臭乎乎的苔藓,为她敷在脚背上,说是可以消肿。行吧,总比没有好,约瑟芬也就允许了。 窗帘紧闭,房间里只点了一支三头烛台,光线不算明亮。 维克多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问:“母亲,您还疼吗?” “还有点疼。你怎么样?吓坏了吗?”约瑟芬招招手,示意他站到床前,“别害怕。” 维克多抹了抹眼泪,“我不害怕,我是担心您。” 嗐,儿子没白养。约瑟芬很感欣慰,“现在没事了。你该睡觉了,能睡得着吗?” 维克多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睡不着。刚才我睡了一小会儿,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做了什么梦?” 男孩哭哭啼啼的,“我梦见您不在了,我带着汤姆到处找您,我好害怕!” “我也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们。汤姆呢?”她才注意到小汤姆不在房间里。 “舅妈带走他,说您 需要好好休息。” 约瑟芬轻叹一声,摸了摸他头顶。 “我真想快一点长大,那样我就能保护您了。”男孩跪在床边,脸埋在床垫上。 “你可别长得太快了。”约瑟芬笑着说:“我很感谢你想保护我的心情,但你还是个孩子。” “我、我已经十岁了!”维克多着急的说:“巴特勒船长说,十岁就是大孩子了!” 第83章 约瑟芬想着这孩子怪可怜的,居然相信瑞德的屁话。瑞德这不靠谱的家伙,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吗?他自己有儿子,却交给别人抚养、教育,一年去看几次就算尽了“父亲”的责任——想到私生子,她忽然想起来,瑞恩·泰伦特其实是有孩子的,是个男孩,今年也该有4、5岁了吧? 只是私生子不会被承认,按照泰伦特家族的骄傲,不会允许一个私生子继承家产。 阿加莎善解人意的带走了小汤姆,跟小约翰一个房间。塔拉的房间不够用,原本是三个孩子住一间房,汤姆换了个环境后开始闹夜,保姆也哄不住,只好搬到约瑟芬房间里;接着维克多晚上也会夜惊,睡不好。 孩子们在家里都有自己的房间,约瑟芬还从来没有跟孩子们同住一间卧室,十分不习惯。汤姆还太小,半夜需要喂奶,保姆进来,总会吵醒她。 约瑟芬本以为今晚会很难睡着,但很快,她沉沉睡去。 爱弥儿悄悄进来,借着烛杯的微弱光线,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女儿和外孙。约瑟芬睡了半边,而维克多睡在床尾,看来应该是偷偷跑到床上,想离母亲更近一点。 她充满怜爱的摸了摸维克多的小脸:男孩子长大了,不像约瑟芬,更像父亲,是个俊美的男孩,可爱又文雅,聪明而安静,是她最喜欢的孙子。约瑟芬生下孩子的时候,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总是没有自觉自己已经是个母亲,她不爱孩子,厌烦听到孩子的哭声,也不会抱孩子,还很讨厌小孩子吃喝拉撒睡,觉得孩子就是麻烦。可是一转眼,那个孩子都长得这么大了! 约瑟芬……啊她的约瑟芬!她总觉得约瑟芬还是个孩子,还是那个无知又任性的女孩,怎么去了法国几年,就让她大大变样了呢?她只见过黑斯汀斯一面,有着天使名字的黑斯汀斯长得高大英俊,极为迷人,但约瑟芬好像很害怕他……他年长许多,只比她这个岳母小5、6岁,是个成熟男人,也是个很有控制欲的男人,没有他的允许,约瑟芬甚至不能见自己的父母。 听到黑斯汀斯的死讯之后,爱弥儿还真的松了一口气:约瑟芬成为寡妇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要是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斯汀斯的控制下,那才是可怕的事情呢! 可惜,约翰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甚至还认为黑斯汀斯是个强大的男人,可以很好的照顾他的女儿!男人啊,总是这么愚蠢! 爱弥儿又悄悄的离开了。 小汤姆还是不肯好好睡觉,要人抱着,还 得摇晃着,才肯睡着;而一旦你停下来脚步,这个磨人的小家伙又会惊醒,然后嚎啕大哭。 反观小约翰就是个乖宝宝了,吃饱了便乖乖睡着。 两个保姆轮流抱着汤姆,直到半夜才能放下孩子。 约翰和查尔斯、艾希礼都很有默契的不提瑞德,瑞德来了又走,杀气腾腾的说一定要彻底清理树林里的黑鬼们,这事塔拉的男人们不能插手,以免当局以此为借口将罗毕拉德父子和威尔克斯先生抓起来。但他不一样,他有钱可以摆平,并且他也不住在亚特兰大或是克莱顿县,不会担心被人报复。 罗毕拉德父子也不是很担心被报复的事儿,只是担心瑞德能否活着回来,又担心会不会给艾希礼找麻烦,更担心他们走了之后塔拉会不会有麻烦。 过了午夜,瑞德回来了,一身是血,眼里冒火,十分兴奋。 梅兰妮悄悄叫醒一个女仆,要她打水给巴特勒船长擦洗一下。 艾希礼也下楼了,“怎么样?”他低声问。 “都解决掉了。”瑞德轻描淡写的说:“那些黑鬼!他们纠集了几个人想烧了塔拉,我把他们全都打死了。” 梅兰妮惊得脸都白了,“那怎么办!会有人发现的!” “我的手下干这个很在行,他们会埋好尸体,不会被人发现,至少最近不会被人发现。他们都是些废物!没人会在意这种人的死活。” 艾希礼点点头,又摇摇头,“总会有人起疑心,会问他们去哪里了。” “我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梅兰妮怯怯的问:“用枪吗?” 瑞德一本正经的说:“不,太太,用钱。” 斯嘉丽辗转反侧,好半天才睡着,但做了噩梦,惊醒了。她无力又疲惫的躺在床上,恍惚的想着今天要不是舅舅和表哥救了她,她可就要遭到那些可怜的女人们的惨剧了——但为什么不是瑞德或是艾希礼救了她呢?不,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俩见到她的狼狈样子,不然他们心里要怎么看她呢? 她应该时刻都是美丽的,可不能在瑞德或是艾希礼面前灰头土脸,那太丢脸了! 她想着美丽的表姐今天终于不再那么完美了,心里居然——隐隐的有点快意?不对!她怎么能这么想约瑟芬呢?约瑟芬一直很爱她、照顾她和塔拉,她不该有幸灾乐祸的想法。 走廊上有人说话,声音很低,吵人。她不耐烦的 喊着:“谁在外面?” 说话声停了一下,但接着又响起来。 斯嘉丽气愤的下了床,想着就算是艾希礼也不能半夜吵得她睡不着——她惊讶的发现,走廊上是瑞德和约瑟芬。 他俩靠的很近,瑞德谦卑的低下脑袋,几乎碰着约瑟芬的额头;约瑟芬穿着睡裙(这很不体面),面无表情。 瑞德没穿外套,衬衣的袖子粗鲁的卷了起来,露出壮实的手臂。他轻柔的握着约瑟芬的手,而约瑟芬也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显然,他俩关系非比寻常。 斯嘉丽惊呆了,“瑞德……”她低声喊着,接着声音陡然增高:“瑞德·巴特勒!” 她气得浑身发抖,只想好好跟他吵一架,但没想到瑞德很快转头对她说了一句,“汉密尔顿太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我就是上来告诉泰伦特太太,伤害她的人已经下了地狱。” 斯嘉丽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了。他的表情太一本正经,根本不像在跟约瑟芬说什么不可告人的悄悄话。她疑心自己想多了,但再一看,瑞德仍然握着约瑟芬的手。 接着,瑞德拿起约瑟芬的手,在她手背上飞快的轻吻了一下,“晚安,泰伦特太太。” 又对斯嘉丽说:“晚安,汉密尔顿太太。” 罗毕拉德一家在塔拉庄园又住了一周,确定瑞德真的处理好了遗留问题,这才离开。 斯嘉丽一直想知道瑞德跟约瑟芬是怎么一回事,但又实在不知道该问谁。这个问题只有两个答案,一个是瑞德跟约瑟芬没什么关系,瑞德真的只是上楼汇报情况,握手只是为了吻她手背;另一个是瑞德确实爱上了约瑟芬。 她心里明白是第二个答案。别的不说,那种男孩子——或是男人——看他们爱着的女人的眼神,她可以说是很熟悉了,倒霉的查尔斯·汉密尔顿这么看过她,其他男人或是男孩也这么看过她——该死!甚至曾经有一度她也认为瑞德这么看过她。 她愤恨的想着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但她——她,斯嘉丽·奥哈拉,怎么会失去了对男人的魅力?怎么居然有男人不会被她迷住? 但紧接着,她不无沮丧的想着如果她的情敌是美丽的表姐,那她还真的赢不了! 她一会儿沮丧、一会儿气愤,有时候又十分羡慕。约瑟芬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承认确实比她美丽得多的女人,瑞德就算真的爱上了约瑟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很正常才对,但 是,约瑟芬会爱瑞德吗? 恐怕不会。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忽然泛起了复仇的快感:瑞德·巴特勒,你也不过如此! 谢尔顿之死在罗毕拉德家造成了一些影响,家里的仆人都很抱团,对造成悲剧的那些“黑鬼”十分痛恨。仆人们瞧不起那些穷黑鬼,认为他们既不懂忠诚也没有人性,怎么能对同是黑人的谢尔顿下手呢? 当然小姐也很惨,差点就成了那些可怜的白人太太小姐,到时候小姐要怎么办呢? 好在小姐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跟以前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巴特勒船长来访的更勤快了,几乎每天都来。他放下了外地的生意,一心一意热烈追求约瑟芬。 成车的鲜花络绎不绝送到罗毕拉德家,高调宣布他的爱意;对维克多关怀备至,俨然一个好继父;还主动提出要去波士顿跟斯坦利重新商量辛西娅的抚养权。 不过一提到辛西娅,约瑟芬就会对他发火,说他没有为她着想。 “既然你有办法能在码头上杀了托马斯,就该有办法让斯坦利松口。”她没好气的说。 瑞德笑了笑,露出他海盗似的笑容,“没错,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很抱歉,是我没办好。我会补救的,我发誓。” 他现在不再对她说讽刺的话,大概是了解到她不吃这套pua操纵话术,男人嘴贱还是因为心里轻视你,并且不够爱你,反过来说,你倒是可以对他搞一下情场pua。她常提到托马斯,故意说托马斯有多么好、多么爱她。 “托马斯就不会这么笨!他总是能处理好麻烦事,有他在我身边,我不用担心任何事。” 瑞德默然片刻,有点酸溜溜的说:“是啊,你的托马斯是那么好,可惜是个短命鬼!” 约瑟芬怒瞪他,“难道不是因为你派人杀了他?为这个我就该一刀捅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太难了,包袱甩的早,就没啥意思了;但又会被没耐心的人打负分。而且我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还看不懂吗?我真的难办呀。 就快完结了,看完再说话好吗亲? 第84章 瑞德总算觉悟到这可是大大不利的一点,忙说:“别这样!” “怎么?你难道不承认?” “没有。我是说,我承认。你会为此对我发火吗?”他警惕的看着她,“我也承认,是我太着急了、太过分了,我不应该伤害他。” 约瑟芬严肃的凝视他,“你是不应该。我奇怪你怎么没有被公爵杀了。” 瑞德猛地咳嗽了几声。 欲盖弥彰,心里有鬼! 托马斯略微对她说过一点大贵族是怎么做事的:他们是法律和规则的制定者,想要弄死一个人有无数种方法,光是看似“消极”的磨死人的压迫就有数不清的方式,比如你要是做生意,他可以让你收不回来账、源头工厂拒绝出货、铁路工人消极怠工一天干不了一个小时的活甚至可以集体跑路(再找工人也是要花时间和金钱的),诸如此类,要不了一个月你就会发现自己濒临破产,只能跳进大西洋了事。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瑞德不但跟斯坦利勾搭到一块儿,还很有可能勾搭上了公爵;他一边糊弄斯坦利,说要干掉托马斯,一转眼却把托马斯打包运去欧洲,交给公爵爸爸。托马斯被公爵爸爸抓回家,一定严加看管,很难跑路。 越想越觉得很对!这绝对是瑞德·巴特勒这个奸诈小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瑞德既然明确表示了爱她,又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冒着她恨他入骨的危险,真的杀了托马斯。 托马斯没有来信,而公爵的信是前几天收到的,说他会派人来查看那具遗骸,并且严厉的责备了约瑟芬,说托马斯要不是执迷不悟非要跟她结婚,便不会落得个身死异国的凄惨下场;他老来丧子,痛心之至。 表面上看来,这封信写的无懈可击,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约瑟芬想了又想,发现公爵的这封信写的居然还算和气,都不能算是“倨傲”了。 不过,公爵没有提到小汤姆要怎么办。 也是呢,如果她和托马斯的婚约不合法,那么汤姆就只能算是私生子了,私生子不会得到承认。 又想到萨凡纳的亲友们大多还在称呼她“泰伦特太太”,很少有人称她“沃尔夫太太”,但她明明有一个姓沃尔夫的孩子,怎么这些人都好像那孩子不存在? 是不是私生子的问题她感受不大,别人不可能在她面前直接碎嘴,她便想不到,但一想起来便揪心万分,她不愿意将来 汤姆为此难过。钱的事情现在看起来没戏,不过将来也不是没有转机,公爵总会死的,不管托马斯有没有另娶他人,总会给汤姆一笔财产。 她心烦意乱,想着是不是要去一趟维也纳,拜访一下公爵? 公爵的代理人几天后到了萨凡纳,匆匆认定那具可疑的遗骸就是托马斯。他带来了公爵的信,公爵意外的为小汤姆在巴黎的银行存了50万古尔登,并说明要是小汤姆活到18岁,将再得到一笔50万古尔登的存款。 公爵很明确的没有说这是“遗产”。 约瑟芬猜测这是托马斯跟公爵爸爸争取到的“优待”。 公爵还说,他相信她能教育好汤姆,但汤姆无法成为真正的沃尔夫家族成员。 这个臭老头! 约瑟芬气愤的撕碎了信。 “我来安排沃尔夫先生的事吧。”瑞德机灵的说。 约瑟芬还在气头上,冷冷瞥他一眼,“随便你,别让这事来烦我。” “你怎么……你似乎太冷漠了一点。” “我能怎么样?他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办法。” 瑞德不好接话,只好换了话题,“你想去纽约吗?我可以将辛西娅接过来,我想这不是问题。” 男人的想法还真是简单直接,他觉得她不开心,便想要让她感到开心;一个女人怎么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所以他便想要让她见到女儿。 她有几个月没见过辛西娅了,小孩子的记忆力没有那么好,说不定已经忘记她,这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她的孩子可不能变成一个陌生人。 托马斯的事情暂时没法解决,但辛西娅的事情还是可以解决的。 “好,我们去纽约吧。” 送走了托马斯的“遗骨”,约瑟芬再次前往纽约。 这次她没有带两个男孩,詹金斯太太陪着她,瑞德·巴特勒是她的男伴。 仍然住在长岛的别墅,瑞德当天便去了波士顿,两天后带了辛西娅回来。 辛西娅长大了一点,小孩子的个头总是蹿的很快。她5月底刚过了5岁生日,已经懂的很多,见到母亲哇哇大哭了一通,娇滴滴的要求母亲抱着她、晚上还要带她一起睡觉。 斯坦利没有放松辛西娅的教育,辛西娅要学英语、法语、钢琴、绘画,还有专人陪她玩,茱莉娅上个月写信来说,准备找人 教辛西娅学骑马。 辛西娅絮絮叨叨的说家庭教师是多么严格,她大部分时候都很乖,但要是老师惹她不高兴,她就会大吵大闹,有时候还会装哭,这样斯坦利叔叔就会赶走老师。 “你怎么这么调皮!”约瑟芬宠溺的摸了摸她头发。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她。”辛西娅理直气壮的说。 “你喜欢谁?” “最喜欢妈妈。”小女孩嘴甜甜,“妈妈,你怎么才来看我?我很想你,每天都想你。” “我也想你,我的宝贝。” “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对着你的照片说,‘妈妈,快来找我’,你听见了吗?”小女孩甜甜软软的声音,小手软乎乎的,小身体软软的,小手臂抱着妈妈的脖子,母女俩脸贴着脸。 “听见了,但妈妈很忙,忙得没有时间来看你,我一旦有时间就立即来看你了。我的宝贝,妈妈很想你,每天都想你。你想跟妈妈回家吗?” 辛西娅眼睛一亮,“可以吗?妈妈,我要跟你回家,回萨凡纳,是吗?” “是的,萨凡纳是妈妈的家、是外祖父的家。你想哥哥吗?” “维克多。”辛西娅高兴的说:“哥哥是维克多。” “对,哥哥是维克多。” 辛西娅为了能够独占妈妈高兴万分,母女俩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约瑟芬对女儿也格外溺爱,无条件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瑞德殷勤的买了一匹小马送给辛西娅,亲自教她骑术。辛西娅整天颐气指使,将瑞德指挥的团团转,瑞德毫无怨言。 又为了辛西娅的事情去跟斯坦利谈判,还安排约瑟芬见了斯坦利的妻子茱莉娅。 茱莉娅是个按照传统贤妻良母标准教育出来的上等人家的女孩,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她看书太多,受教育程度太高,她在波士顿大学就读四年,但没有拿到学位证书。她在最适合成为新娘的时候泡在学校的图书馆,因此错过了最佳出嫁年龄。 约瑟芬与茱莉娅的会面很成功,茱莉娅答应会回去说服丈夫,将辛西娅还给亲生母亲抚养。斯坦利认为托马斯已死(这部分大概又是瑞德安排的),说实话再大的恨意也该消灭了,毕竟人死债消,还能怎么样呢? 约瑟芬便觉得瑞德玩的这一套还真是机智,一方面化解了斯坦利对她的恨意,消除了他俩之间的仇恨;一方面又赶走了她的丈夫,让她被动再次 “守寡”;另一方面还讨好了公爵,对他在欧洲大陆的生意肯定更有利。 说来说去,损害的只有她的利益。但又因为可以用辛西娅的抚养权来弥补,衡量起来,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最终受到损害的只有托马斯的利益。 真是精明极了! 约瑟芬想通这几点之后,不得不赞叹,即使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啦! 纠结托马斯的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益处,瑞德也不是没有办法弥补。 纽约的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瑞德只要没去波士顿,必然每天到访。鲜花、美食、珠宝,源源不断送往长岛别墅。 谁稀罕呢?约瑟芬表示没劲。 瑞德也很懂,抓紧时间谈好了辛西娅的事情,带回了斯坦利的信。 斯坦利同意将辛西娅交还给她的母亲,辛西娅每年只需要在波士顿泰伦特家待两个月,至于是夏天还是冬天,随便约瑟芬的安排。其他则不变。 约瑟芬总算放心了,适当的夸奖了一番瑞德。 瑞德接着便带律师来见约瑟芬,陆续签署了一些文件,将他名下在纽约的产业全部赠予她,分别有华尔街的两栋小楼、中央公园附近几块地皮、纽约港码头两个仓库、纽约港口两条船,另外还有一些纽约企业的股票,银行里的现金存款,总价约有20万美元。 “这可是我一半的家产。”瑞德轻松的说。 “是吗?我以为你之前告诉我的是一百万美元。” 他一笑,“在利物浦的银行。” “黄金?” “对。大部分的黄金。我在美国的几家银行里留了一些黄金,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全是你的。你想要看看吗?” “看什么?” “黄金。我可以把黄金全取出来,然后,你自己决定要存在哪家银行。” 一整块的黄金相当晃眼,更别说是一堆黄金了。 金价现在不高,那也是针对现在的人均收入来说的,黄金总是货币系统的顶端,金本位下,黄金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金条被铸成半镑重,长方形,一共有20根,整整齐齐码放在桌上。 约瑟芬很满意。 钱在哪,爱在哪,世界上最简单的真理。瑞德就算说破了天,说上成堆的甜言蜜语,也没有实打实的黄金来的 更让她相信他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里瑞德对斯嘉丽说他在内战期间赚到了50万美元。当时这笔钱绝对能算得上“巨款”。 第85章 约瑟芬饶有兴味的打量这一小堆金灿灿的金属,神情恰到好处,没有太高兴,就只是刚刚好,脸上带着一丝惬意又舒坦的微笑。 瑞德是个聪明人,当然懂得金钱的魅力。而对于不差钱的人来说,一点小钱可是看不上眼的,约瑟芬这样的美人也向来不缺献殷勤的男人。约瑟芬刚回纽约,附近的有钱人们都已经得到了消息,马上就有请柬送来。 约瑟芬差不多每天都出门参加宴会和派对,一大堆男人竞相对她献殷勤,每场舞会都有人抢着邀请她跳舞。女人们因为她不穿丧服对她指指点点,男人们却都不在乎呢。 瑞德很快也成了这附近有钱人家的常客,大部分时间作为约瑟芬的男伴。纽约人果然像他说的,不在乎他的出身、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纽约人认为他有钱又大方,谈吐也足够能显示出他是个“上等人”,这就足够了。 瑞德慷慨大方的提前赠予了她一大笔财产,这让他因为托马斯事件在她这儿丢掉的分数再次修订成了正数,这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嘛! 他俩很快开始了婚约的谈判,在哪个城市结婚、婚后住在哪座城市、孩子们的抚养,以及婚后生活费用的数额。 当初菲利普一年给她2万美元年金,不算雇佣管家、仆人的薪水,并且要是她独自外出旅游,还将有一年7000美元的旅游费用。要知道塔拉战前一年也不过是5万美元的年收入,还要养活一大家子包括黑奴,2万美元足够约瑟芬过的很好。 瑞德则将她的年金提高到1年3万美元,另外有每年5000美元的旅游费用,其他管家、保姆、仆人、家庭教师的费用由他支付。 婚礼费用也理所当然的全由瑞德支付,婚礼地点定在纽约,只邀请两家的近亲和关系亲密的朋友。 瑞德十分爽快,婚约也谈的很快,性急的瑞德写信回查尔斯顿向母亲汇报这个大好消息,很小心的问父亲老巴特勒能否在婚礼之前见见约瑟芬,毕竟要是他们结婚,而新郎的父亲没有出席婚礼,那可不太好听。 约瑟芬也写信告诉父母和哥哥她又要结婚了。巴特勒船长是个名声不好的家伙,没错;她不需要再次结婚,没错;但如果有机会跟一个很爱她的男人结婚,她倒也不反对。 爱弥儿惊愕瑞德的大方,婚前赠予如此多的财产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约翰是不满意瑞德糟糕的名声,但想想看,坏名声也不是无法扭转的,人们都喜欢浪子回头的故事,瑞德绝对可以成 为浪子中的典型人物。 至于查尔斯,他倒是觉得瑞德够资格成为他的新妹夫。 老巴特勒太太接到了信,激动得热泪盈眶。老巴特勒先生虽然还是不愿意原谅长子,但扛不过老妻的哭求。老巴特勒太太认为瑞德能娶萨凡纳名门罗毕拉德家的女儿,说明至少罗毕拉德家能够接受他,那么凭借罗毕拉德家的“好名声”,瑞德这个浪子洗心革面,从今以后做个好丈夫、好父亲,人们自然就会渐渐忘记他从前的不堪。 老巴特勒觉得自家儿子不成器,太委屈罗毕拉德家的女儿了,专程跑了一趟萨凡纳,和妻子一起拜访了罗毕拉德夫妇。 巴特勒家也受到了战争的影响,甚至受到的影响更严重,住宅、田地、黑奴,一点儿也没留。巴特勒夫妇带着女儿只能住在当初黑奴住的小房子里,常年吃不饱,全靠小儿子的接济。杰夫原本也不乐意接受瑞德的钱,俩兄弟为此大吵一架,还动了手,瑞德最后说你可以饿着肚皮,但怎么忍心看着母亲和妹妹活活饿死呢?杰夫这才不怎么情愿的妥协了。 唉!人生艰难呀! 老巴特勒太太还顺利的说服了爱弥儿,婚礼至少要在萨凡纳举行。战争终于过去了,南方的上等人急需一场盛大的婚礼来振奋人心。爱弥儿对此虽说不太在意,但约瑟芬之前结婚三次都不在萨凡纳,查尔斯的婚礼也没有在萨凡纳举行,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接着,老巴特勒夫妇又北上纽约,见了瑞德和约瑟芬。 这是20年来瑞德再次重见父亲,老巴特勒看在约瑟芬的面子上没有对儿子发火,只是别别扭扭的,严肃的跟儿子握了握手,算是“言和”了。老巴特勒太太欣喜万分,夸赞约瑟芬美丽迷人可爱,谆谆告诫儿子切切不可再做个混账,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瑞德顺从的一一答应。 既然婚礼改在萨凡纳,约瑟芬也就不在纽约多留了,很快回了萨凡纳。 8月,萨凡纳,阳光灿烂。 罗毕拉德家那个已经嫁过三次的女儿又要结婚啦!还是跟臭名远扬的投机客、那个巴特勒家的不肖子结婚,这可是内战之后下南方的头条重大新闻! 从查尔斯顿到萨凡纳、乃至亚特兰大,人们一见面都在说这件事情。 约瑟芬·罗毕拉德的名声不怎么好,是因为她的三个丈夫都死于非命,美丽的女人令人妒忌,而短命鬼丈夫可就算是她的灾难了, 很多人幸灾乐祸,认为美貌并不能带给她幸福的生活,那还不如长得普普通通、找个普普通通的丈夫,相亲相爱几十年呢! 至于瑞德·巴特勒,他也在努力挽回自己糟糕的形象,可以说,聪明人做什么都事倍功半,效率最大化。他常带维克多出去骑马,陪辛西娅在附近的公园散步、遛马;小汤姆体质不好,两三个月就要发烧一次,瑞德半夜亲自去请儿科医生,关怀备至。要不是三个孩子三个姓,人们简直要以为这三个孩子都是他的孩子呢! 爱孩子的男人总是好的,特别是女人们,纷纷心软,发表意见,认为约瑟芬能再嫁给瑞德·巴特勒这样的“好男人”,实在是走运呢! 爱弥儿兴致高涨,忙着为约瑟芬准备婚礼,难题在于既不能过于盛大,又不能显得局促。太过奢侈会让现在已经不富裕的大部分亲友们难堪,太简单了又会让人笑话。 难呀! 当初跟罗毕拉德家关系亲密的人家,现在大多数都成了苦苦挣扎的底层群众,博瓦尔家两个儿子都战死了,博瓦尔家四个女儿在战争中病死了一个,博瓦尔夫妇搬去了长女家附近;梅维尔家的路易断了一条腿,如今跟母亲和侄女住在一起,艰苦度日,路易只能做点零碎的活儿,梅维尔太太带着孙女做糕饼售卖,罗毕拉德家总是派曼妮这个白人女仆去买梅维尔家的糕饼; 安当松太太也大不如以往,低下了往日高贵的头颅,绣一些花边袜带拿出去寄售,勉强糊口而已。 至于当初差一点娶了约瑟芬的达西先生,他之后娶了表妹中的一个,内战期间将妻子和另外两个年幼的表妹送去了加利福尼亚,自己则加入军队,走运的居然没有受什么重伤,战后退伍,搬去了加州。 唏嘘! 各人命运不同,比起来,罗毕拉德家总算还不错。 爱弥儿现在不用讨好哪家的太太,但也没有觉得快乐在哪里。作为一个法国人,爱弥儿在萨凡纳始终是一个“外来户”,本地出生的太太们不太瞧得起一个外国人,哪怕她是从法国来的,还是贵族,不是本地人,都不能算数。 爱弥儿万般感叹战争的残酷,也越发赞叹罗毕拉德家当初买下了巴哈马小岛,不然,罗毕拉德家现在的情况可不见得比安当松家或是梅维尔家好多少。 婚期定在8月的最后一个周六。 瑞德因为终于要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又加上和巴特勒老爹关系缓和,最近的心情非常 好。 约瑟芬的心情原本也不错,但就在婚期前一周,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变得极差。 表现出来就是会忽然发火,骂仆人骂管家骂瑞德,有一次还冲维克多发火,维克多吓得够呛,深刻检讨了自己。 瑞德安慰这个即将成为继子的男孩,“你母亲只是心情不好,她不是真的想责备你。” 维克多眼圈都红了,“母亲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责备过我!我、我也没做什么呀。” “这不怪你,myson。”瑞德和颜悦色,“母亲是女人,而女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母亲很爱你,这你是知道的。” 维克多点点头。 “好,我去跟你母亲谈谈,弄清楚她为什么不高兴,咱们要叫她高高兴兴的,每天都笑,你说好吗?” 维克多又点点头。 “快把眼泪擦擦,男孩子可不兴动不动就掉眼泪。你要钱吗?”瑞德掏出钱包。 维克多忙说:“不用,先生,母亲给了我零花钱。” “去跟达米安玩吧,今天下午的课——”瑞德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下午的课不用上了,我去给你请假。去玩吧。” 维克多微微鞠躬,离开了客厅。 瑞德想着约瑟芬自从得到了20万美元的赠予之后心情一直极好,没理由忽然心情变坏。她也不用自己操心婚礼的事儿,可以说没有什么能让她烦恼的—— 他问过女仆,太太最近并没有收到什么陌生的来信,家里的信件都是亲友们回复能否来参加婚礼的回信,包括塔拉的回信,斯嘉丽和卡琳、梅兰妮和艾希礼、苏伦和肯尼迪,都会出席婚礼。 也没有什么人来拜访约瑟芬,都是来拜访爱弥儿太太的。 所以既没有收到陌生人的来信,又没有奇怪的人来拜访,约瑟芬为什么突然心情变得很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巴特勒老爹耿耿于怀瑞德这个不肖子居然成了赌徒,又跟失足妇女搞在一起,名声扫地,一直不肯原谅他。他就是那种老式本分的南方绅士典型,瑞德跟家庭决裂也是因为父亲的迂腐和一言堂家长作风,他是南方规则的叛徒,但后来为了他和斯嘉丽的女儿邦妮的前途,还是低头妥协了。 第86章 房间里没有一丝亮光。 瑞德举着烛杯进了卧室,低声说:“约瑟芬?” “谁让你进来的?”约瑟芬嗓音微哑。 “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还好。你不该到我的房间来,现在还不行。” 微弱的烛光照在四柱床上,她的脸孔半明半暗,她美丽的幽蓝眼眸颜色变得更深,而娇柔的唇瓣几乎跟脸色一样苍白,显得极为脆弱。 “你病了吗?”瑞德担忧的问:“你一整天脾气都不好,是为什么?谁惹你生气了?” 约瑟芬没说话。 “不想告诉我?还是——不能告诉我?”他小心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亲吻她手背,“你总是这样,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才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会说。” 约瑟芬勉强一笑,“你现在才说出来?我以为你不在乎呢。” “是因为我爱你,我可以不在乎,我想你最终会跟我说的。我能为你做很多事情,等你明白我是个可靠的男人,就会告诉我。” 约瑟芬又笑了一下,“也许。” “是什么事情让你烦恼?你对维克多的态度可不怎么样,那孩子吓坏了,我看他都要哭了。亲爱的,你要好好对你的孩子,别像我的父亲。” “你说什么呀!”约瑟芬嗔怪的说。 “孩子都很敏锐,你的心情不好,他马上就能知道。他会担心是自己不够好,所以你不爱他。”瑞德感同身受,格外同情维克多。 “我不知道。我难道不爱他吗?也许我跟他是不够亲近,可他是个男孩子,总不会永远都在我身边。” “你是很爱他,可男孩子需要鼓励,而不是冲他大吼。” “他没那么脆弱。” “他才十岁,还是个孩子。” 约瑟芬有点窘,“好了,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该怎么教育孩子。” “将来也会是我的孩子。你要求我将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我答应了,我就要做到。别让他伤心难过,以至于跟你生疏了,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好,我会跟他谈谈的。我不是对他生气,就是……” “你有心事。” “也许。” “我有那个荣幸能知道是什么让你烦恼吗?” “不能。” 好吧,虽然遭到了拒绝,但总算问出来确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她不会为之烦恼。事情可能还很大条,如果是简简单单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她才不会费心思烦恼,一定早早用钱摆平。 在这方面他俩的思维方式是一致的,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他们也愿意用钱来摆脱烦恼。 他想不出来她会遇到什么事。她的经历并不复杂,也很透明:第一任丈夫,英法混血,死在印度次大陆,没有尸体,巴黎的黑斯汀斯们下葬了他的几件衣服;第二任丈夫,出生在波士顿的英格兰移民后裔,死于海难,尸骨无存,泰伦特家也只能下葬了他的几件衣服;第三任丈夫,奥地利贵族,说是“死了”,实际是被公爵父亲软禁起来,没有离开欧洲,他也有人一直关注纽约、萨凡纳甚至加拿大港口,一名高傲的奥地利贵族还是非常显眼的,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至于金钱方面,他也想不到会有什么问题,铁路公司的业务在内战期间也没有受到很大影响,进展很好,进度也正常,盈利可观,没有什么劳资纠纷——再说约瑟芬也不会在意劳资纠纷。她失去了泰伦特家的大部分财产,但还有黑斯汀斯的财产可以支配,他又赠予了她一大笔不动产和现金,她不缺钱,还相当富裕,所以她到底在为什么烦恼呢? 他换了个方式,“好吧,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会难过,只会想我肯定是哪里做的不好,不能让你放心告诉我你的秘密……” “正因为是秘密,所以才不能告诉你。” “这么说,你确实有秘密。” 瑞德站起来,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坐到床边。这是很不合规矩的,他们虽然是未婚夫妻,但还没有结婚,他就不该冒然进她的卧室,特别是在她父母家里。但,管他的呢!他向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她也不是。 “你认为呢?你喜欢一个什么秘密都没有的女人吗?” 瑞德低笑,“我说不好。” “你也有秘密。” “对,我确实有秘密。” “是什么?” “很多。你想知道什么?” “你儿子的母亲是谁?” 瑞德面露难色,“你明明知道,还要问我。” “也许我猜错了人。” 瑞德想着女人果然还是会在乎的,想补救一下,“我那时候还是个愚蠢的年轻男 人,太年轻。” “还太放荡。” 瑞德皱了皱眉,“确实,你说的确实。可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对吗?” “我知道。那么,”约瑟芬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你还有其他孩子吗?” “没有,我发誓。” “我也不是那么狠心的女人,你还是可以去看他、抚养他,我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跟你一个姓。别的我不想考虑,那该是你考虑的事情。他将来会怎么样、会不会想要杀了你这个不合格的父亲,你该去头疼。” 瑞德又皱眉,“我懂你的意思了。” 约瑟芬捏着他的手指,她纤细的手指柔弱无力,摩挲他的粗大手掌:他的指节突出,不太像“上等人”,倒像是田里干活的黑奴;掌心有握马缰绳的厚茧,这也不太像个上等人,真正的上等人都是戴着手套握缰绳的,这样可以避免掌心磨出厚茧。 细细软软的手指挠着他的掌心,酥酥痒痒的,像是轻挠着他的心。 “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的秘密吗?” “嗯哼。” “没有别的了,其他的我也不太在乎。” 瑞德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忘了原本是想问什么。 晚餐,约瑟芬没有下楼吃饭,但叫女仆传话,让维克多吃过晚餐后去她的房间。 她安慰了维克多,诚恳的向他道歉。 “原谅妈妈,妈妈心情不好,向你撒气,这是不对的。我保证我仍然像以前一样爱你,永远爱你。” 维克多反而觉得很窘,脸都红了,“我从没有责怪过您,母亲。”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您真的不是为了我生气吗?” “不是,我发誓。” 维克多扭捏的笑了,“那就好。母亲,您真的要跟巴特勒先生结婚吗?” “是的。怎么了?有人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男孩低下头,“我想念泰伦特先生,我喜欢他。” 约瑟芬可心疼儿子,菲利普对他来说是人生中出现的第一个接近“父亲”的人,对他也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尽职尽责,在这方面来说菲利普完美无缺。可也许正因为他太端正完美了,反而会让她觉得——不太满意?太无趣?唉! “他是 很好,我也很想念他。” “他要是活着该多好!” “我也这么认为的。巴特勒先生也会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你觉得呢?” “也许。” “我觉得他很聪明,也很有头脑,应该懂得怎么做个好父亲。你常跟他在一起,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还行。” “还行就是还不错,对吗?” 维克多点点头。 “要知道,一个男孩要是没有一位可靠的父亲,是会被人——说闲话的,你现在在家上学,将来会去大学,你该有个好父亲才不会被人嘲笑。辛西娅也应该有个好父亲,将来才不会被人小看。你懂吗?” 维克多似懂非懂,“有一点点懂。” “没关系,再过几年你就能明白了。好了,现在出去吧,早点睡觉。” “好的,母亲。晚安,母亲。” 约瑟芬亲吻了儿子的额头,维克多随后出了房间。 瑞德决定弄清约瑟芬的烦恼。 按说婚期临近,未婚夫妇就不要见面了,瑞德虽然对这个规矩不屑一顾,但要是新娘的母亲坚持,他也就很乖巧的听从。 不能去罗毕拉德家,并不耽误他跟约瑟芬交流,他派了个黑人男孩往罗毕拉德家送花,随花束送去短笺,要求约瑟芬一定要写回信。 约瑟芬本来觉得他多此一举闲得蛋疼,很嫌弃的回信问他是不是太闲了? 瑞德在萨凡纳住在他新装修好的宅子里,距离罗毕拉德家不远,坐马车也就是10分钟路程,散着步就能到。 他一本正经的回复:一夜未见,已经十分想念,只想快到婚礼那一天。 随信又送了一束红玫瑰。 约瑟芬回复:要耐心。 瑞德:我很有耐心,可我担心会不会出现意外。 约瑟芬回复了一串问号。 瑞德:你今天心情好点了吗?如果仍然不好,那么你该从窗户翻出来,我会在窗外等着你。 嗐!都什么年纪了,还玩少男少女那套! 约瑟芬回复:醒醒!你已经不是16岁的懵懂少年啦! 黑人男孩刚拿走回信,便听到有人敲窗户。 是瑞德。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怀孕,你们咋想的。 第87章 他一只手捧着一束白茶花,另一只手扶着木梯,笑意盈盈,“约瑟芬。” 嗐!虽然行为像18岁的莽撞少年,实际年龄40岁,但却并不讨厌,只让人觉得十分开心。 ——毕竟,谁不喜欢一个能搭木梯翻墙的爱人呢? “瑞德。”她欢快的冲到窗前,以至于瑞德赶忙喊着“小心”。 “这么说,你以前也这样翻过别的女孩的窗户?”她笑着说。 “也许翻过那么几次。” 理解,哪个年轻英俊的男孩没有喜欢的女孩呢?瑞德又从来不是什么乖孩子,翻墙去看喜欢的女孩,不算什么稀罕事。而且,众所周知,军校里有很多孩子都是那种家里管不了、只好往军校一送,希望他们能够学会自律和“守规矩”。 “你要是想要的话,我还可以在窗下为你弹吉他。我的歌喉也许不怎么样,可我真诚的心是火热的。”瑞德将花束递给她,“送给你,mylove。” 约瑟芬接过花束,伸头向楼下看,“你不会摔倒吗?我可不允许你翻进我的房间。” “我可是上过西点军校的人,这点事情难不倒我。”他昂首挺胸,“你来吗?我可以带你偷偷溜走。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我不想从木梯下楼。” “我们可以这么聊聊天,你觉得怎么样?” “这可特别。”约瑟芬拖过梳妆台前面的木凳,坐下,“你没有事情要准备吗?” “没有。我把婚礼都交给母亲操办,她非常高兴,我可不想扫兴。还有罗毕拉德太太,我想她也很愿意为你准备婚礼。” “母亲说我结婚三次都不是在萨凡纳,她觉得很遗憾。” “没错,没错。”母亲们需要一场婚礼来满足虚荣心,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老巴特勒太太的姿态放得非常低,事事都听从爱弥儿的意见,两位母亲中,罗毕拉德太太占主导地位,由她来决定婚礼的一切。婚礼准备的很顺利也很快,完全不用新郎新娘担心。 “你怎么样?你害怕结婚吗?” “我?”瑞德惊讶的问:“我怎么会害怕结婚?相反,要是你允许的话,我现在就能带你去教堂结婚。倒是你,你这几天心情不好,你是终于想通了,不想再次结婚了吗?” 约瑟芬莞尔一笑,“可能是的。” 瑞德顿时忧愁的蹙眉,“ 那糟糕了!我就不该问你,这样我便可以当做你没有反悔——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我不能接受。” 约瑟芬但笑不语。 瑞德察言观色,觉得她太能沉得住气了。她一直就不是喜怒形于颜色的女人,跟简单直接的斯嘉丽完全是两个极端,斯嘉丽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什么,一点儿也不懂掩藏自己,他很多时候会故意惹恼斯嘉丽,就为了看她又羞又窘,接着气急败坏。噢,约瑟芬,约瑟芬不一样,就连他这样自认为能看懂别人想法的“聪明人”,也不太看得懂她。 她有心事,没错,但是什么呢? 或许,真的就是后悔答应跟他结婚? 他烦恼起来,脸上神色却仍然愉快,“快来,我带你出去玩玩,去买东西,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还来得及去一趟纽约。你想要什么?更大的钻戒?更多的宝石?只要你想要,我一定满足你。” “你可真是简单,你觉得女人总是能用珠宝来满足?” “不是吗?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不太好说清楚。我想要钱,有钱才有一切。” “你已经很有钱了,你比这个国家里绝大多数女人都有钱,也比绝大多数男人都有钱。” “没错。”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斯嘉丽想要钱,是因为她要重振塔拉;我想要钱,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名声,只能用钱来满足我的虚荣心。你的,我的爱?钱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是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瑞德沉吟:没错,她确实可以做到尽可能的自由。这个社会是男人的,特别是有钱男人的,女人想过得好很难,但有钱的女人过得要好很多,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了。 他费尽了心思,还把自己财产的一半赠予她,就是想简单直接的用钱砸晕她。你不是爱钱吗?恰好,我还有点钱。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是约瑟芬好像也并没有太高兴,至少不是那种全然的温顺。 表面上看来,她是温柔的,大部分时候她会顺着他的意思说话,但仔细回忆一下,她对于无关紧要的小事确实是听从他的,但对于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她从不让步。 当然啦,她要是个没脑子只知道顺从的女人,她就失去了那层神秘感。美丽的女人并不少,她确实很美,美貌给她带来很多便利之处,但美貌没有带给她美好的爱情。他相信 她的前夫们也都注意到这一点,而不是仅仅只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没错,自由……亲爱的,请你放心,你的自由一点儿也不会少。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想做什么不需要告诉我,只要你想做就去做,我保证完全尊重你。”他机智的说。 约瑟芬又笑,“你说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准许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理解的对吗?” 他马上道歉,“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现在,你走吧,你总在这儿,母亲要说你太胡闹。”爱弥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这儿?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很听话,“好,那我先下去了。要是你想出去,就到我那儿去,我带你去郊外走走。” 爱弥儿假装不知道瑞德搬梯子去见约瑟芬。是不太守规矩,但那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巴特勒船长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男人,这她早已知道。 尤拉莉一直在唠叨,说名声很糟糕的瑞德·巴特勒不配跟约瑟芬结婚,哥哥嫂子就不该同意这门婚约;约瑟芬怎么会被骗呢?到底还是太年轻又容易被男人欺骗。 爱弥儿不打算按照尤拉莉的建议,取消婚礼。瑞德确实没什么好名声,但约瑟芬答应了求婚,她只想让女儿高兴,瑞德能让约瑟芬高兴,她就能容忍瑞德。 再说,瑞德富有、英俊,又对约瑟芬百依百顺,她想不出还有谁更适合成为约瑟芬的丈夫了——也许只有那个不幸的菲利普·泰伦特能比他更好,可是菲利普已经死了。 唉! 她万分心疼女儿的不幸,只要有人能让女儿开心,她就没有意见。 再说,老巴特勒太太的姿态可以说是放得很低,处处吹捧她,夸她眼光好、办事漂亮、思考周到,爱弥儿充分享受被人拍马屁的美妙滋味。 爱弥儿也注意到女儿的心情最近不太好,但她以为约瑟芬只是厌烦繁琐的婚礼仪式。她安慰约瑟芬,婚礼仪式一定会很简单,她到时候只需要走个红毯就行了,婚宴都不需要出席。婚宴反正也就是客人们大快朵颐的时刻,新娘不出席问题不大,社交应酬的事情交给瑞德好啦。 约瑟芬对此表示满意。 婚期越来越近,而约瑟芬的焦虑也越来越严重。 她在梳妆台里有一个上锁的银盒子,里面放着几封信,最近一周她每天早上会收到一封信,看过信之后,她便会将信锁进银盒 子里。 她不出门,也不让孩子们出门,并且写信给瑞德,让他准备去欧洲度蜜月,他们要带孩子们一起去欧洲;度过蜜月之后,她想去远东,听说西方人在远东很容易做生意,凭瑞德的头脑,可以大赚一笔。 她还派波西出门,到纽约取出了一大笔现金和所有的黄金,带回萨凡纳。 她给父母、哥哥都写了信,准备在婚礼之后交给他们,她在信里安排好了未来几年的事情,她准备以后都待在欧洲,不再回美国。 瑞德回信问她怎么会想要去远东,如果只是想去玩玩,他们可以玩好几年,直到她厌倦了。 他猜到她是想躲避什么,是什么事或是什么人吗?总是什么人,不管什么事,总要有个“什么人”。她忽然想躲去遥远的远东,可见这个人令她害怕。 会是什么人呢? 瑞德·巴特勒苦思冥想,摸不到头脑。 他想过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总能问出来她在害怕什么,只要……只要等到他们结婚之后,他就把十二分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 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威胁”来的也比他想象的更快。 婚礼当天。 婚礼仪式之前,愤怒的斯嘉丽去找约瑟芬“算账”。瑞德一旦注意到斯嘉丽不在礼堂里,马上去找约瑟芬。 斯嘉丽倍感羞辱、大发雷霆在他的意料之中,约瑟芬的淡定从容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并不为约瑟芬担心,她能够处理,并且能处理的很好。他只是没有预料到斯嘉丽一怒之下竟然不顾仪态、拿什么东西砸了他的脑袋。 而他正在捂着后脑勺呼痛,就听有人问:“约瑟芬,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瑞德眼看着约瑟芬脸色大变,神色惊惶,“你、你怎么……你还活着!” 那个男人高大英俊,身材健壮,声线醇厚,“我还活着。我亲爱的妻子,我唯一的爱,怎么?你害怕了?” 约瑟芬紧紧抓着裙子,那是他为她订做的婚礼服,蓝色绣花中国绸缎,薄如蝉翼的巴黎薄纱,她本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可现在,她脸色苍白,越发衬得她红唇娇艳。 “你为什么没死?!”她大喊着:“你就该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了,嘿嘿 第88章 完结篇 男人神色不变,仍然微笑,只是那副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并且充满威胁。“真可惜,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遗憾?” “你已经死了,我埋葬了你。”约瑟芬强作镇定,但她发白的指节暴露了她。 “那么,或许我真的死了,现在是我的鬼魂来找你。” 约瑟芬慌张的向后退了一步,伸手紧紧抓住瑞德的衣袖。 瑞德瞥了一眼男人:他见过沃尔夫和泰伦特,这个男人肯定是黑斯汀斯。 好呀,没想到该死的人居然没死。他顿时理解了为什么这几天约瑟芬一直心事重重又烦躁不安。 “黑斯汀斯先生。”他从容的伸出手。 拉斐尔·黑斯汀斯冷冷的扫他一眼,那一瞬间瑞德感到了一阵心惊:这家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普通人绝对不会有这种冷酷得像是要冰冻他人的眼神。 “滚开!我在跟我的妻子说话,你是什么东西?” 瑞德呼吸一窒:该死! “你的妻子?”他也冷冷的说:“她现在是沃尔夫太太,即将成为巴特勒太太。作为一个死人,你未免太傲慢了!” 约瑟芬简直想拍手称快! 拉斐尔不理他,“我来收回我的财产。约瑟芬,我可以不追究你想杀我,但你带着我的钱和我的儿子跑了,这可不应该。” 约瑟芬嗤之以鼻,“你既然没死,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找我?” “你拿走了我的钱,我总要有点钱才能来找你……”拉斐尔走近她,露出嘲讽的微笑,“看来,我死了之后你过的不错。说说看,你又死了几个丈夫?” 瑞德困惑不解,斯嘉丽则完全惊呆。 至于约瑟芬,她脸色一变,声色俱厉的喊着:“你都死了,你管不着我跟别人结婚!” “我是管不了你再嫁几次,我问的是你又死了几个丈夫。” 斯嘉丽没心没肺的“哈”的一声笑出来,“好几个。” 瑞德怒瞪她一眼,“斯嘉丽!” “斯嘉丽小姐,您请离开,这是我和约瑟芬的家事。”拉斐尔彬彬有礼。 斯嘉丽打定主意一定要看完全场,“我是约瑟芬的表妹,我想我有资格——”她忽然愣住了:她有资格吗?不管了,她就是要留下。 拉斐尔看上去对她不太在意,“随便你。不过,您不要再随意插 话了,我不喜欢,约瑟芬更不喜欢。” 他瞥了一眼瑞德·巴特勒,“至于你,巴特勒先生,你该庆幸你还没有成为她的丈夫,也就逃离了必死的命运。” “你误会约瑟芬了。” “是吗?你该问问她,为什么她认为我死在印度,尸骨无存?而我为什么会死?” “是因为你罪有应得!”约瑟芬又往后退了一步,躲在瑞德身后,“你、你……我——” “你不想跟他结婚的,对吗?”瑞德揣摩着,约瑟芬一向什么都不担心,或者至少,从来没有害怕一个人怕成这样,当年她跟黑斯汀斯结婚的时候,似乎才16岁?并且罗毕拉德夫妇都不知道她在法国结婚了,直到她生下维克多。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哪个有点社会地位的丈夫会不让妻子通知亲生父母呢?这也太不体面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约瑟芬不想跟黑斯汀斯结婚,于是黑斯汀斯强迫她结婚,直到生下孩子,她再也无法“离开”。 约瑟芬小声说:“他逼我,把我关了起来。” 怪让人心疼的。瑞德马上意识到黑斯汀斯可不能算是什么“好人”,这可有点棘手。要是按照他自己的做法,绝不会单枪匹马一个人来找“前妻”算账。 ——今天是他们的婚礼,来的都是关系亲密的亲戚和好友,要是……黑斯汀斯用什么狠厉的手段,说不好会出什么事。 拉斐尔·黑斯汀斯浅笑,“约瑟芬,你这么说可不够诚实。你坦诚的说,我真的把你关起来了吗?比如今天,我完全可以在神甫问你愿不愿意的时候再出现,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你是一个杀夫的女人、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也就没办法再把自己伪装成一朵纯洁的白茶花。我对你不好吗?你诚实的说。” “不是我!我从来没说过想要你死。”约瑟芬略有些急躁。“就算你没有关住我,可你把我带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我走断腿都出不了森林,跟关住我有什么区别?” 拉斐尔不置可否,“我从来没有违背你的意愿,要是婚礼上你说你不愿意,我也绝不会拦阻你离开。可你没有说,说明你也一样的爱我。” 约瑟芬愤愤的说:“鬼才要爱你!我根本不爱你,我只爱你的——”她突然停下来。 瑞德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俩人说的话都不见得是实话,约瑟芬只怕更爱黑斯汀斯的钱。 拉斐尔也不是笨蛋,他脸上神色有那么一 瞬间颇为落寞,“是啊,你只爱我的钱。好了,我的耐心有限,在我失去耐心之前,你跟我离开。” “不要。”约瑟芬气呼呼的说:“你都死了,我要嫁给别人。瑞德——” 瑞德便说:“黑斯汀斯先生,这件事应该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我想我们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方式解决。” 拉斐尔斜睨他一眼,轻蔑的说:“你是谁?这是我和约瑟芬之间的事情,别说你现在还不是她的‘丈夫’,”他故意加重了“husband”这个词的发音,“就算你已经跟她结婚,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离开你。你很愚蠢,你还不明白,没人能强迫约瑟芬,她脾气很坏,不允许别人一点点不尊重。” 确实,罗毕拉德一家都说过约瑟芬脾气很坏,只是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瑞德本想跟黑斯汀斯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没想到黑斯汀斯根本不搭理他。 他也算是社交场上的佼佼者,但这种情况实在难办,要是别的女人,他不会在意她们有什么想法,她们还会觉得他出头摆平这种事情算得上是真正的男子汉呢。这也是南方淑女的共识,只是,约瑟芬是一位真正的南方淑女吗?约瑟芬会允许他与黑斯汀斯决斗以决定她的“归属”吗? 接着他又想到,黑斯汀斯“死”在印度,而约瑟芬表面上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买凶?还是诱惑了别人动手? 是那个超有钱的托马斯·沃尔夫? 瑞德的脑子疯狂的转着。 而约瑟芬已经决定跑路。 “瑞德,怎么办?”约瑟芬声音颤抖,“别让我跟他走,他恨我,他会杀了我。我不想死……” 她害怕得花容失色,泫泪欲滴,楚楚可怜,令人心生爱怜。 “别害怕。你想要我跟他私下解决吗?” 约瑟芬胡乱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肯的,他宁愿当着我的面杀了你,就为了告诉我,我逃不掉。” 瑞德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是哪儿不对。 “想杀了我可没那么容易。”他自负的说:“那么,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约瑟芬在他耳边小声说:“他已经死了,理论上你不能再次杀死一个死人。” 瑞德笑了一下,“我知道。” 他这会儿想到有哪里不对了:约瑟芬一心想要黑斯汀斯去死,并且不介意借他人之手;而黑斯汀斯处心积虑 想要得回她,当然不会杀她,只会杀了他这个拦路虎。 糟糕!他想着没准今天他会死。 黑斯汀斯有着体型上的优势,比他还要高一点;还有着“道德”上的优势,是约瑟芬的第一任丈夫。这使得黑斯汀斯具有一种精神上的优势,不免令他感到底气不足。 不行。他暗自思忖,他不能在气势上就输了。约瑟芬不愿意回到黑斯汀斯身边,他也不愿意失去她,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劝阻”黑斯汀斯离开,不管主动还是被动。 拉斐尔冷笑,“怎么?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决斗吗?” 约瑟芬抢着回答:“有资格!” “别胡闹,约瑟芬。”拉斐尔伸出手,“过来。这几年我忙着逃命、忙着赚钱,只为了再见到你的时候,不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鬼。我见过维克多,我很高兴你把他养育的很好。还有你的女儿,我会像爱我自己的女儿一样爱她。不过,我不会帮你抚养沃尔夫的孩子。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向你保证,不会杀死那个孩子。” 约瑟芬怒瞪他,“你总把自己看成是我的主人,你拥有我、拥有我的孩子,这是放屁!我还以为你死过一次该学会改变了,如果你一点都没有改变,为什么会觉得我还愿意回到你身边?” “你要是不回来,那我就杀了沃尔夫的孩子。没准还会杀了你的女儿。” 约瑟芬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柄左轮,指着拉斐尔,“你快滚吧!” 礼堂里的人们说说笑笑,等待婚礼仪式开始,几乎没人注意到,礼堂的门被关上了。 一声枪响,惊呆了众人。 男人们绝大部分上过战场,对枪声并不陌生,很快判断出枪声的来源方向:祭坛之后的房间,新娘的休息室。 查尔斯很快走过去,却发现祭坛旁边的门被锁了起来。 等到男人们合力撞开门,匆匆赶到新娘休息室,却发现新娘不见了。 新郎也不见了。 只有斯嘉丽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呆站在那儿。 还有地板上的一滩血迹。 罗毕拉德一家先是惊呆,继而慌乱:“约瑟芬?约瑟芬!谁知道出了什么事?!” 罗毕拉德家的女儿再也没有出现在美国,人们纷纷传说,她跟人私奔去了欧洲,或是印度,或是远东;也有人说,约瑟芬被巴特勒船长杀了,罗毕拉德家确实报了警,最先受到怀 疑的确实也是瑞德·巴特勒。 斯嘉丽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几天之后才说了当天的情况,但她也只知道一部分:约瑟芬的第一任丈夫黑斯汀斯没死,他要约瑟芬跟他走,约瑟芬不愿意,开枪打伤了黑斯汀斯;巴特勒带走约瑟芬,黑斯汀斯追了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根本想象不出来。 一年后,罗毕拉德家收到约瑟芬的信,请哥哥查尔斯送三个孩子去里斯本。 里斯本临海,约瑟芬在海边有一间三层楼的大别墅。 别墅是数百年前的建筑,外墙正在修葺,清理攀爬植物,修补破损的墙皮和砖石。 马车停在门外,查尔斯·罗毕拉德先下了马车,随后是爱弥儿·罗毕拉德。 孩子们一个一个的下了马车,先是维克多,接着是辛西娅,最后,保姆抱下还未满两岁的汤姆。 辛西娅仰着脸,“祖母,这是母亲住的地方吗?” “我想是的。” “母亲呢?” 大门打开半边,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出来,“罗毕拉德太太。罗毕拉德先生。” “太太呢?”查尔斯问。 门里富丽堂皇。 暗色的木地板已经有了年头,到处铺设地毯,地毯是全新的,厚实而花纹复杂;到处摆放着古董,中东风格的花瓶,远东真丝屏风,希腊的残破大理石雕像,处处精致典雅,低调而奢华。 女仆领着爱弥儿和孩子们上楼,而男主人正站在楼梯上面。 “黑斯汀斯先生。”爱弥儿有些紧张。 “叫我拉斐尔。”拉斐尔·黑斯汀斯和睦的微笑,“约瑟芬在她的房间里,她这几天不太舒服,还没有起床。维克多,我的儿子,过来,让我看看你。” 维克多拘谨的看了看外祖母。 “去吧,这是你的父亲。”爱弥儿对他点点头。 维克多跟着拉斐尔下了楼,一步一回头,“我想先见见母亲。” “等一会,让外祖母跟母亲先谈谈。”拉斐尔嗓音温和,“瞧呀,你都是个大孩子了。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父亲,你还小的时候,我去了印度。” “母亲说……说您已经死了。” “你母亲给萨凡纳写了信,说了我的事情。外祖母怎么跟你说的?” “外祖母说你……受了伤,所以一直没能回巴黎。后来母亲 又带我回了萨凡纳,你不知道我在哪里。是这样吗?” “差不多。我没死,你高兴吗?” 维克多郑重的点点头,“很高兴。以前……我还记得凯蒂和埃德加,他们骂我没有爸爸,是个——是个‘杂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我很难过。先生,您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是的,我的孩子。” 维克多轻轻叹了一口气。 拉斐尔没问他为什么要叹气。 “今后,你会和我们一起居住,还有辛西娅。” 维克多不解的问:“汤姆呢?他不跟我们在一起吗?” “他的父亲要接走他。” 维克多心疼万分,感同身受,“他才那么小!母亲会愿意送走他吗?” “可能不太愿意。” “我以后不能再见到他了吗?” “等你长大了,你可以去维也纳看他。” “母亲不能去看他吗?” “不能。” 维克多咬了咬嘴唇:母亲会接受吗?母亲好像不太喜欢她的孩子,但她说过,她爱着每一个孩子;别人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她也一样,只是她不太懂怎么爱他们。唉!母亲有点笨笨的。 她能接受“失去”一个孩子吗?他不知道。 “好了,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是我的儿子,我的继承人,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教导你。” 约瑟芬穿着睡袍,坐在阳台上。 “母亲。” 爱弥儿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样?你的脸色不太好,病了吗?” “没有。”约瑟芬苦笑了一下,“我又怀孕了。” 爱弥儿深深苦恼,“怎么回事?我以为……他早就死在印度了。” “是啊,我也这么以为。” “我不喜欢他,甚至还很害怕他。”爱弥儿低声说:“他……还像以前那样吗?” “改了一点点。”约瑟芬叹气。 “那么……你现在……你怎么想的?” “就这样吧。现在还不错,将来怎么样……将来再说。” “你把孩子们接来,没问题吗?” “没问题。公爵派了人来,要接走汤姆。拉斐尔不愿意抚养托马斯的孩子,但是死 人的孩子他倒是不介意。” 爱弥儿心中唏嘘:不幸的菲利普! “我舍不得汤姆,别送走他。我可以在附近租个别墅,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过去看他。一个孩子没有了母亲,该多可怜啊!” “母亲,我也不想送走他,可我没办法,我必须答应他的一个要求,才能让他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再说他只是去维也纳,我想什么时候过去看他都可以。母亲——”约瑟芬欲言又止。 直到晚餐的时候,爱弥儿才明白,黑斯汀斯到底答应了什么要求——瑞德·巴特勒居然也在餐桌上! 爱弥儿·罗毕拉德大为震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完结啦撒花! 结尾其实早就想好了,不过这样便显得瑞德·巴特勒不太像男主,有点糟糕。 开文前没想到外国的政治正确问题在晋江也会是个问题,作者还是比较惊讶的,并且受到了影响。在这里需要检讨一下,以后写文要尽量不受读者影响才对。 故事是写不完的,再写50万字也可以,不过不想写了,闹心。 女主不是好人,撺掇托马斯派人暗杀拉斐尔,拉斐尔没死,又回来找妻子了。挺简单的。(作者脑子有限搞不好复杂的阴谋)。 原著里写斯嘉丽不想再生孩子,也没啥好办法,就是拒绝让瑞德进她房间,事实分床。瑞德不是什么深情男,实际经常去找失足妇女谈心,还有个私生子。斯嘉丽几乎从头到尾以为自己爱的是艾希礼,实际连精神出轨都不算,精神出轨也得有出轨对象吧。艾希礼也不怎么样,说是“发乎情止乎礼”,却在被妹妹英迪亚撞到他和斯嘉丽拥抱(就是单纯的拥抱)之后,没有及时向英迪亚和埃尔辛太太解释。 没有番外啦! 接下来会把《我在原始社会种田》、《八零女书记》更新到完结,然后更新《超模影后》。预计10月1日开始更新《小波吉亚小姐》。 另外还是求个作收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