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雪域狼君》 第一章 雪域狼君来中原,万里江山血蹄前 斜阳高挂,远远地对着一处关口,穿白甲的大军慢慢地停了下来。 旌旗翻飞,没有黑云压城的压迫感,只有风沙在青天里游荡,一同好奇着下面的白甲大军。 “报——!”身穿白甲的兵士大声呼喊至中帐前,立于军帐前方等候通传。中帐左右所立护卫者,同样是身着白甲,腰挎利剑的兵士。 “进!” 随着里面一道平稳的声音传出,那白甲斥候兵士器宇轩昂地走进帐内,还未开口,就听得一道温和的声音问道:“斥候来报,所为何事?” 斥候知道,这不是国王陛下,但仍旧俯首恭敬铿锵地回答:“禀陛下,禀军师,玉门关守卫军只守卫五千。” “好。传令白缇、金郢、兰丰、兹共四卫,白缇、金郢各自率领其部下两万人马前去,天黑之前破关。兰丰、兹共为后援,各领军一万助白、金二卫完整夺下玉门关!” “喏!” “得令!” 身着白色将军铠甲的四位将军出去之后,帐中穿红衣劲装的俊秀男子笑着对主位上的白发男子说道:“陛下你可真行,惊鸿十二卫不但要当你的护卫,还要独当一面,作为主将!你给他们的俸禄几何?”话里话外无一敬辞,却充满亲切又揶揄之情,可见这两人并非一般的君臣关系。 而这白发男子,并不是年老之人,反倒是面容年轻俊逸,加上一身绣了暗纹的白袍,愈加清俊,只可惜了,也不知是何因果,竟是白头罢了。 只看他听了那红衣男子的话,甚是得意地说着:“此乃能者多劳。我得让他们的能力得到充分的运用,他们百年后方觉得不枉此生。这是给他们消除遗憾。” 红衣男子嘴角抽抽,无比鄙夷——眼前的陛下越发的没脸没皮。不想再听他的自吹自擂,自个儿又提起了这次的出征。 “陛下,你留青卉那小子在雪域,和元鸻一起主持大事,会不会有点草率?”这次他们出行可谓是倾巢出征,后方空虚呢。青卉那小子年纪尚小……但愿他会听元鸻的吩咐。 “哈!”被问及的人一哂,“不会。雪域于中原之人而言,就是荒芜之地,谁会在意?只要长风山庄安然无恙,我们就无后顾之忧。”言下之意,就是青卉足是有能力帮助元鸻管好雪域。更何况,还有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在雪域里呢。 这是何意?红衣男子很是怀疑地问:“你还派了谁在家里?”没错,雪域长风是他们的家。 白发男子起身,走近前来,衣袂起风,自带风流,手中茶杯轻转,道:“你说,还会是谁?” 红衣男子想了一会,惊诧了,问:“曹冲?” “不,如今在雪域,他名唤梁冲。”随了生母的姓氏。可巧了,原本曹冲的生母与他的生母可是同宗呢,只不过,出了五服。 他也想随了母姓啊。可又觉得对不住自己阿耶,那个深藏在脑海里的伟岸身影,他和阿母都想念的阿耶(父亲)【注:1】。阿母好了,扔下了他,独自去寻阿耶了。也不知,他们俩是不是会重逢在碧落? “君复,我们去观望一下战局吧。”白发男子语气平淡,神态更是睥睨天下。 被唤作“君复”的红衣男子面色平静地站起来,道:“是,陛下,我陪你。” “以为我孙念是个胆小的,第五常?你不陪,我就不敢去?”这是突然生气了?直呼他的名了都! 第五常握着一柄镶檀木的铁扇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孙念的身边,轻笑,“走吧。你胆小胆大,从你踏出雪域的那一天就能说明。”语气间尽是兄弟间的揶揄,两人间的称呼没有许多客套,都是“你”“我”来往。对于陛下的喜怒无常更是不在意。 闻言,孙念拂袖走在前面,甚为别扭。 一步步行走于军帐之间,一刻钟之后,站在一个位置较高的小山包上,远眺萧索却又巍峨的玉门关。 “君复,你说,这江山万里,竟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是为何?家国天下?还不是那点私心?”心情已然发生变化,孙念又唤起了第五常的表字。 第五常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苦笑一声,道:“常不知。”顿了顿,又感叹说:“左右,都是为了功名利禄,没谁会向陛下一样的。” “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王侯尚且忧贫困,匹夫亦然。财、利、权、势,让亲朋父子之间的道义情怀消失殆尽的不在少数【注:1】。”孙念感叹之余,想起的是他的阿耶和孙家的过往,而今,是他和东吴王孙家的仇怨了。 见到陛下兼兄弟又陷入魔怔,第五常拍拍他的手臂,道:“我们的雪域王不是这般,就好。”但愿他能保持本心到老去的那天。人心变了,什么都变得面目全非。 这边好兄弟俩好生说着话,玉门关那边的守卫将士们可就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只见为首的那名将领脸色冷峻,眼神中隐隐带出了一点忧惧。今天一早起来照例巡防的时候,听见自己的手下汇报说雪域狼君竟然带了十万白甲军西来,玉门关,就是雪域狼君的首要目标。 说到这个雪域狼君,中原的人或者不知道。盖因他如今是名震雪域的狼君——雪域王孙念,而不是曾经东吴小霸王的独子孙绍。他的名字,自从小霸王孙策因故去世后,就被梁木将军,也就是小霸王的原配,雪域狼君的母亲,改了名字,叫孙念,表字承业。 说起来守卫将军殷鹏和小霸王也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小霸王英雄霸气,足以让他这个曹公手下的一名小兵心服、敬仰。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才坐上玉门关守卫将领的位置,不可谓不心酸。但是,更心酸的是,到今日为止,这守卫将领的位子也要因为小霸王的儿子丢了。 “将军!西边有大队敌军往关内来了!”副将满面惊恐地走到殷鹏身旁,神魂不定地汇报。 殷鹏苦笑,往望远台上走前了一步,似乎还能看到一股银光流矢,射向他这里啊。 “副将,你知道这些宛若天将神兵的军队,尊谁为首吗?”不待副将回答,殷鹏自顾自地说出答案:“三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小霸王孙策的独子。” 副将惊愕地看向愁苦的将军,惊问:“小霸王的独子,不是还在东吴么?” “嗯?那都是东吴国王给他自己做的遮羞布,那个吴侯、上虞侯什么的,不过是掩人耳目,且,真正领爵位的,还不知到底是谁家儿郎啊!”这是怀疑孙权弄了他自己的儿子去做了? 不管东吴如何,如今却是他们玉门关生死存亡之时。 但是,白甲军啊,雪域狼军,他们又怎么挡得住?如何?死战! 殷鹏的这个决定,令玉门关五千守卫几乎全军覆没。 那是怎样的战况? 一边是如同天将神兵般的白甲军,如同闪着青霜光芒的神兵利器直逼玉门关; 一边是肃穆的玉门关,斜阳下,极其萧索,好比等候闭眼的枯朽老人,等待离去的时刻。 可是,玉门关的全部守卫将士都愿意和殷鹏将军一起,最后一次守护玉门关,誓与玉门关共存亡! 守卫将士,如何能抵挡得住白甲军? 一时间,血舞当空,痛呼哀嚎,不绝于耳。 殷鹏眼中只知道身边的军士一个个的倒下,缺了手脚,缺了脑袋,缺了…… 那白甲将士,此刻,不再像是神兵天将,而是修罗场里的凶神,或者雪地里拼命的狼!而他们这些玉门关的守卫将士,就是狼军眼里的猎物,待宰羔羊。殷鹏不敢再想,他只想尽力多斩杀一个白甲军,好对得起他自己职责,对得起那些甘愿陪他送死的兄弟们! 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将军打扮的人。这人面色冷凝,眼神凛冽,视自己为死物。还想着,脖颈上就被贴上冰凉的东西。他知道,那是一把利器,只需轻轻一挥,就能令他身首异处。 却不料,听到那人语气冰凉地说:“我家陛下有令,将你带去面见陛下。” “武,死战。无降者!”言罢,殷鹏脖颈突然向前,手更是紧握住那冰凉用力推进自己的脖子。这是已经抹上了利刃,宁自尽,不屈降。即使那人是小霸王的儿子。 “他死了!金郢!你杀了他?”金郢愣神的那一刻,一道清冷的女声传了过来,质疑他。 金郢也不转身,只是收剑,剑入鞘,方道:“他说,‘武,死战。无降者!’”停了一会,他又说:“白缇,我以为我们同僚多年,你该早知道我的心性。”但,实际上,一直不信他,还提防他。此刻,他已经不想知道原因,只高兴自己攻下玉门关。至于殷鹏,他死得其所,也了却了一代忠将的愿望。 白缇皱着眉头看着金郢头也不回地离开,吩咐手下人继续打扫战场,迎接陛下到来。 这场战的结果,是孙念想要的,虽然殷鹏没有活下来,但是正如金郢所说的,战场上没了命,也算是他最好的归宿。只可惜了,颇为有能耐又忠心耿耿的将领没能为自己效力。 白袍白发的孙念,此刻站在刚刚停息了战争的修罗场上,犹如谪仙般神圣、干净,却不知,这场祸难正是由他计划导引的。 倒在地上的一个玉门关守卫军士,突然暴起,长刀挥舞着,向那谪仙般的人物斩去,却被旁边的一个白甲军士一脚踢飞,随即飞身而去,将那暴起的玉门关守卫刺死。 “好好安葬这些守卫军。” “喏!” 雪域狼君,比雪域王难听点。孙念,他后悔吗?他会惭愧吗?他引起了这战争,这五千守卫尽数死在他的白甲军刀下…… 他是做不来好人了? 是啊,自从二十二年前开始,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魔头了。而今,已然一个魔头。因为,从此,生灵涂炭。 玉门关被雪域王攻占,这一个消息,在孙念的推波助澜下,在中原大地上迅速传开来,惊起大大小小的国君。他是想做什么? 【注:1】阿耶:同“爷“。父亲。后作“爷“[father]。(此为文言通假用法)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耶名。--《古文苑?木兰诗》 【注:2】《史记?货殖列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急缩手,且抽头,免使身心昼心愁;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第二章 战火初起烙人心,人心梦里识春衫 狼烟起,烽火至。不知谁家儿郎失。罪业与,地狱下。不怕他日因果迟。 这些,孙念不怕。因为,若说是罪孽深重的话,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得到惩罚。不要跟他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只知道恩仇快意,父债子还,替父母报仇,天经地义。 若是造成如此罪孽,要他下地狱,那就先给他记着,等着他去吧。 当天夜里,孙念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东西,迷迷糊糊地睡着。随即,就进入了梦境。 看见了谁?曾经心爱的女人啊。他心痛地听着她平静地辩白:“你们别乱说!我对陛下无非分之想。”他痛彻心扉。若是没有“非分”之想,当初订婚之日,为何那般欣喜,而不退掉他们俩的婚事?他想如此质问,也的确如此做了。却只得到她远去的背影。女人狠心起来,是不是都这样绝情? 他去追,想问个清楚,还没走远,就被一个明媚俏丽的女郎拦住了。只听得那女郎道:“念哥哥!你是在找流汀吗?” “流汀儿?十三娘?”孙念伸手想拉住往后退的女郎,却只握住一缕白雾。 “流汀!”孙念大喊一声,从梦里跌倒,而后就醒来了。满头大汗也顾不得,就努力想着梦里的事情。流汀就是十三娘,他知道。但是,他不确定,他是不是一直都期待着流汀,而不是曾经的最爱。 人是不是都会见异思迁,或者都会自私,会远离那个让自己心痛的人,而靠近那明媚如阳光的?让自己快乐温暖? 思绪太乱,孙念哀叹一声,暂时不作他想,卷起被子,再次试着入睡。可惜了,都不能如愿。闭眼,满脑子都是十三娘。流汀,她的闺名,可不能外传了。 掌控了玉门关,孙念并没有急着东进南下。他,就是一匹狼,他要给那些人恐惧,每天都盼着他来或者归去雪域。 也正如他所想。远的不说,单说魏朝【注:1】(也即是曹魏)和蜀汉,一个是曹丕的魏国,一个是阿斗的蜀汉。他们最担心孙念会挥军入他们家门。 魏朝,朝会上,各大臣分坐于曹丕座下左右,皆为雪域王会向何方进攻伤尽脑筋。 “众位卿家可有头绪?”这一个个的都只是害怕官位丢了,不是真正的担忧国运,曹丕知道的,所以,才会失落忧愤。 曹丕话毕,朝堂里寂静如夜,等了一刻钟不见人回话,压着要冒出喉咙的咳嗽声,他微微一翘嘴角,冷声道:“我们魏朝能人强将多的是。你们觉着谁合适,说来听听吧。”现在已经到了既定下朝会的时间,却被曹丕故意拖长。 朝臣们都清楚原因,不过还不敢有怨言。 过了一会,武将中,有人站起来,朗声言:“陛下,请容许臣,前去剿灭外域蛮军!保我大魏朝的江山!为陛下分忧!” 此人名叫曹仁,是曹操的从弟【注:2】(堂弟),字子孝,喜好弓马骑射,年少桀骜不驯,年长后性格沉稳,当了将军后,更是严直,颇得曹操父子赞誉、喜爱。 曹丕板着脸,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曹仁,看到朝臣们脸色不好了,方悠悠说道:“大将军既然有信心,寡人就准令。着大将军明日点兵二十万,直去雍州,连接京兆郡和冯翊郡,组建一条防线。至于其他,大将军斟酌行事。” 曹仁见曹丕如此忌惮那个雪域王,心中很是讶异,却不好问出来,只好记在心中。因为他相信,陛下如此忌讳那人,想必那人肯定有过人之处,他还是小心为妙,方能为保住曹魏江山尽一份力。 当即,曹丕定下了曹仁为征讨大将军,随即请了年事已高的太尉,即当时的魏寿乡侯贾诩为军事参谋,两人共谋阻挡狼军大事。 两员大臣领命而去,当天晚上大将军带着贾太尉的两个计策领了五千骑兵率先前去,毕竟时间不等人。 过不了两个时辰,远在玉门关安营扎寨的雪域王也接到密探的汇报,得知魏朝已经排除大将军曹仁前来会战。 “这个时候,大将军都是知天命的人了,曹丕都不懂得爱护老人家?也对,他身边有能耐的又敢用的大多都是那些老臣了。”至于年纪轻的,又有几分聪明劲的,曹丕不敢差遣他们,例如曹植之辈。怕他们功高盖主呐。 孙念的未尽之意,半夜里聚在一起商议的人都明白。其中惊鸿卫,一直都鲜少出言。那么,只有孙念的谋士第五常是敢于发话的了。 只听得他嗤笑一声,道:“听说曹公是个多疑却有胆识用人的。偏偏他选的后继人却少了几分他的谋略,真是棋差一招。”手中的铁扇子慢悠悠地一下下的轻敲着手心,继续笑言:“我倒是对贾太尉很是感兴趣。传说当年天下纷争多年,谋士甚多,不管是诸葛孔明,还是周公瑾,抑或是司马懿,都有错失的谋事。偏他没有。得之,魏朝之幸,如今我们的不幸。” 第五常话音才落,“君复你就这么没有信心?”孙念就立即笑问他了,“我就不信这个邪。只要他不是神,我就能把他拉下高坛!” 第五常只是无奈地笑着摇头。不管如何,作为兄弟,总该陪他一起走下去,就算他要将天神拉下神坛,他也要去帮忙。结局如何?他不作他想。 魏朝派出的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们这些吃米不如人家吃盐多的人,当真是胜算颇小。如今看着自家国君说这话的时候,霸气与信心十足,众人心中也着实是安心不少。 孙念一直都是心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把心底话吐露一番后,感觉好受多了,回头,银白的发梢扬起,连同眉眼都飞扬起来,跟第五常笑谈:“你是不是很期盼快点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智者?”印象中,当年小小的自己跟着阿母去过曹家,见过孟德伯伯呢。那个时候,那个贾诩就在旁边,眼神凶狠地盯着自己,也不知为何。不知,等到他们两个“故友”再见,贾太尉他老人家该多么的“高兴”了吧? 没有被孙念的白发晃瞎眼的第五常淡定地撇开眼,痞痞一笑,“人,年纪大了,会得一种病。” “所以你并不觉得他还会如年青时候机敏?” “可不!” 旁人听着一头雾水的,特别是比较正直的惊鸿卫。他们还想着陛下能问第五军师,到底老人老了,会得什么病呢! 其中两卫小声地讨论着,被一个冷酷的人乜了一眼,登时不服气了,其中一个穿着蓝衣的男子大声问:“金郢!你什么眼神?难道你知道?” “老糊涂。”被唤着金郢的男子冷淡地回了一句,就潇洒离开,留下气得跳脚的蓝衣男子。 这时候,一身紫衣的男子才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怜悯地说:“兰丰,你今年贵庚?为何金郢说你‘老糊涂’?” “你才贵庚!兹共,我告诉你,我比金郢年轻好几岁呢。要说老糊涂,也该是他,不是……不是!他说的‘老糊涂’,讲的是那贾诩得的病!” “哦?”兹共恍然大悟般地点头,又一脸懵懂地想了想,才自言自语地给自己解了惑。 这些惊鸿卫士年纪都不大,还能独当一面为军将,可到底是有小孩心性,索性孙念也不拘着他们。烂漫年少,可宽松,就宽松点吧。 这话是谁最先讲的呢?慢慢走远的孙念一边走,一边苦苦冥思。 是了,是那个好像永远都快活的十三娘。当年阿母也很喜欢她,是否因为她人小心思大,想得比自己周全,才得阿母另眼看待?还是…… 这一晚,他仍旧是很快入睡。梦里,他策马奔腾于人海中,手起刀落,敌人尸首分离,鲜血淋漓,染红了他面前的天空大地。他不知疲倦,想停下,却无法控制自己。 他还看到了一个面容清秀的人,自称是阿斗,竟然提着大刀要来杀他……影影倬倬的,骂声几许,刀光剑影又几许,似乎要将他凌迟了才好。 耳畔夹杂着许多针对他的狠毒骂声,那些愤怒歪曲的脸快速砸向他,也说他是乱贼,坏了他们的生活,糟蹋了他们的家国……咒他堕入阿鼻地狱,不得入轮回…… 他不会回嘴,也不屑回骂,不屑解释。这是他的选择,不管好坏,他都不想跟旁人道个子丑壬卯。 正当他力竭要倒下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声声的“念哥哥”穿透浮尘喧嚣,直穿越到了心里。 伸手触及她的脸,却是水中花般碎了开来。 罢了,原是不可奢求的人,他也不敢再折腾。若是再来伤心一遍,那白发是不是得脱落了才行? 可怜有着雄心壮志的,也被儿女情长纠缠不休。如是心比情寒,应是不惧冰冷黑暗的。 叹息着醒来,孙念睁开眼,偷偷地松了口气,好在是梦。此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心念念的人,不再是令他白了头的,而是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十三娘。等她否?她等他否? 孙念不知,梦里梦到的几乎就是现实。特别是南面的蜀汉国主刘禅,字公嗣,小名,正是阿斗。阿斗不是梦见自己去杀那将要南下灭他家国的孙念,而是被孙念这个贼子杀了!梦里一声惊叫吓醒了他,当即传心腹老臣们入宫殿商议孙念攻占玉门关的事情。 正是“梦里相见非情意,却是人间死对头”。 【注:1】魏朝(220年12月10日-266年2月4日),中国正史称为魏朝,后世史家多称曹魏,由于之后的北魏被称作“后魏“,于是曹魏也称为“前魏“或者“先魏“,是三国之中最强大的一国。 【注:2】从弟,曹仁是曹操的从祖弟,曹丕的从叔,也即使堂叔(例如你家父亲与他的堂弟,你称呼你父亲的堂弟)。古人以共曾祖父而不共父亲又年幼于己者的同辈男性为从弟,若不共祖父则为从祖弟,若共祖父则为从父弟。 第三章 孙念攻取凉州郡,贾诩悔恨不攻吴 魏朝已经派出了能臣干将去守护国之咽喉。并不是魏国主胆小怕事,而是他为了知己,更为了知彼。早做防备,才对得住父亲一生拼搏下来的江山。 朝中大臣很多是不同意国王太过长他人志气的。 “一个毛头小子,带着一群毛都还没长长的小子们,就想着吞并这天下?” “可不是!”在一个头发发白的老臣说话后,另一个面色发红的稍微年轻些的大臣亟不可待地接上话来,“那个毛小子的老子是小霸王不错,可惜了,没有了小霸王的教导,单凭一介女流,能教出什么样?”这人想起当年小霸王之妻带着小毛孩与老主公对话的时候,那时候还蛮佩服那个女人的,但在她携儿远避雪域之时,那点佩服就已经瞬间消散。这人嘴里的老主公,就是曹公孟德。他这么称呼曹公,也是因为惦念敬佩他。 那花白头发的老臣还悄悄地分享他得到的消息:“听说那个毛小子的军师是第五家族的旁支,名叫第五常的,我家中小儿都在第五常手上吃过闷亏呢。” 了不得!“您老竟是派子弟去了雪域?”这是要作甚?至于,第五家族?即使是个了不起的家族,但在他李琼眼里还算不得什么。 “哎!可别这么说,李大人。三年前老朽小儿在陇西郡当郡守么,当时第五常的人落到小儿手上,本来是要押解回洛阳的,可是当时硬是让那人带着他的部下全身而退,老主公还不怪罪我家。这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李琼此时才想起这事。大部分人都不清楚为何老主公会放过雪域的人。但是后来才听当时还是太子的国王陛下说起,曹公愿意放过他们,原因无他,一是,看在那个女人面上,放过她的部下;二是,这事本是魏朝占理的,第五常最后偏将局势扭转了。无奈,曹公只好让人放过他们。 自此,大多数魏朝人都不会太小觑了雪域的人。但这李琼却一直不以为然,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些看低孙念母亲的话。 “话说这第五常,字君复,雪域王的谋士、军师,建昌人。年幼时,父母离殇,流浪至雪域的时候,年方十岁,恰好被逃学在外的雪域王捡到。那年雪域王才十二岁,将其带回家后,梁将军,哦,就是梁木,雪域王的母亲,见其心性澄澈,又坚忍不拔,聪慧机敏,就让其习武识字,精心培养,给雪域王当左右手。”老人家瞧着李大人一脸不满的,就稍微讲了一下第五常的来历。 这并没有使得李大人平复对梁木的轻视,更奚落老人家道:“曲大人,您这是太看得起那个小子了!竟然将他的身世都查清了?” “不过是小儿告知。李大人,老朽倚老卖老送你说句话——不要看轻任何人,哪怕是小儿或乞丐,因为你的眼睛不能将人看透。”说完,曲大人不再理会李大人,背着手哼着小曲慢悠悠走远。他就不曾看低了谁,例如那个女将军梁木,还有她的儿子雪域王孙念,以及那个第五常。 由今时今日的情况来看,梁将军做了个精准的决定。原本孙念就是极其机智狡猾,如今多了第五常,对于外人来说,那就是虎与狮子成了兄弟,外人还不得时时警惕吗? 宫殿中,端坐在上首的魏王,听着下面的人的汇报,无奈一笑,自言自语:“还是曲大人高见。谁,都不可以看低了去。”因为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被曾经你瞧不上的人给以致命的打击,再也站不起来。若是当年梁将军带着孙绍来这里的时候,他将孙绍杀了,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绝境了吧? 没错,当年,孙绍还不是孙念,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而他已经是手握兵权的军将。要杀一个失怙的小毛孩,后患一点都无。可他偏偏没有杀。而今,就要反过来,被长大的小毛孩来杀自己了。 “陛下……”一个小黄门站在曹丕身旁,小心翼翼地喊一声,只换来曹丕随意的一个摆手。于是小黄门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焦虑,静静站在一边,祈祷着老太尉大人与大将军能旗开得胜。 战场信息万变,大将军曹仁不敢有丝毫懈怠,领着五千骑兵急行军,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赶至雍州。 骏马嘶鸣中,曹仁潇洒下马,对着雍州的郡守和守将寒暄一番,即刻奉上国王的旨意,让郡守和守将都要听从曹仁差遣,守好这通往国都的咽喉。 “子孝不必担忧。论行兵打仗,你比我们俩在行!我们但凭差遣!” 曹仁刚刚说明国王的旨意,雍州守将就大声说道,得到郡守的殷切同意。而后那守将还严肃地跟曹仁说出他的忧虑:“不过,子孝,我们这里没问题,其他地方就不敢确定了。国之安定不过几年,这些人就懒得骨头都软了!” 闻言,曹仁郑重点头,抱拳真诚道谢:“多谢郡守大人与篷远兄相助。” 这一行礼,唬得守将与郡守连连说不敢当,但心里对曹仁的印象好了许多。这么一个好相处的主将与自家共事,再好不过! 不说曹仁不顾休息就立即着手去做好防护抵抗将要前来的敌人,且说孙念得知曹仁已经到了雍州之后是如何的兴奋。 故人还差一个,等他们都到齐了,就送他们一份大礼。即使,这大礼是他们早就猜到的,他也是要送的。 “君复,我想领着大家去雍州一趟,不用等那魏朝贾太尉到了才去吧?年轻人就该等着老人家,不可让老人家等。”这话是说得真强词夺理又冠冕堂皇了。不过他身边的第五常却是非常认同的,只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陛下所虑极是。让曹大将军等我们已经够失礼了,可得在‘迎接’贾太尉这方面下工夫,‘尊重’些许。”不愧是一肚子坏水的人,把自己想去攻打拦截别人的意思,硬说成是“恭迎”,要是让贾太尉等人听见了,都不用上战场就被气死了。 孙念听了更加开心了,道:“对呀,我就是这个想法。”带着自己的军队下属到别人家绕一圈,这风光无限。 “带头选谁好?陛下这一家之主直接上前,怕是会坏了规矩?”第五常也是促狭以问。 “可不是。”孙念眼睛亮晶晶的,一转,主意就溜出一个,双手搭在后面,来回走了几步,平静地说道:“还是让惊鸿十二卫的其中金郢和兰丰去吧。”一个面瘫毒舌,一个心是芝麻馅一样黑的快嘴,有他们打头,往后的故事肯定精彩。 不过,孙念原本就清楚自己不会太早就将三国拿下的。所以,他攻下玉门关,不过是个幌子。这是除却第五常之外,只有五目知道的事情,连惊鸿十二卫都不清楚。 只是跟白缇说了一会子话,孙念就跑到角落里,身边只有兹共。 “陛下,朝露甚重,可要注意保重身子。”第五常红衣猎猎,在晨雾中走来,恰如那初升旭日般暖亮,让人不觉沉湎其中。但,孙念却是个例外。或者因为他是烈日,不慕旭日之暖? “这点朝露冷算得什么?能比雪域的雪冷?” “两者并不能相比。” “哦?” 第四章 太尉年高逝因战,魏朝大将成烟火 往事不堪回首,一回头,就满是悔恨。 譬如当下的贾诩,贾太尉。 曾经他以曹丕刚刚即位为理由,阻拦了曹丕要攻打吞并东吴的念头,因为那样会有损国力。 那时,他很庆幸,陛下善听忠言。 如今,他很悔恨,悔不当初! 如若……凭着魏朝的兵力,当年直接伐东吴,要取下东吴并不是难事。或者,如今更是已经拿下了蜀汉。 可惜了啊,悔恨交加。 “明日,应下战帖。与天下闻名的狼军决一死战。” 一句可以决定无数人性命的话,经由白发苍苍的贾太尉口中感情淡淡地说出来,却是无比沉重。 一旁的大将军曹仁,满脸胡茬,双眼通红的,闻言,大笑起来,许久,才歇了声音,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曹仁随太尉共进退!黄泉路上也有伴!” “好!”贾太尉欣慰地点头,浑浊的眼中热泪充盈。 第二天,果不其然,在孙念的一个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叫阵的时候,曹仁当即就派了他的亲侄儿去迎战。 少年英才,也是天之骄子的曹问手持长枪,驱赶座下棕色的战马与手足齐齐奔至阵前,虚晃了一下银枪,指着孙念军队打头的将领,怒骂:“乱臣贼子!竟然还能罔顾我曹家对你的恩惠,抢夺我曹魏江山!当真是忘恩负义、狼子野心!” 来人是素有冷面将军之称的金郢。于是乎,曹问的轻视怒骂并没有激怒他。只见他冷淡地看着义愤填膺的曹问,右手按在剑柄,道:“来战!”在他眼里,自家陛下没有错。眼前这人纯属疯言疯语。理会一个疯子岂不是显得自己也是个疯的? 任凭一个气血刚阳的年轻小伙见到敌人如此忽略自己都不会沉得住气。 曹问就是如此。他忍着心中的怒气,手中长枪紧握,出势凶猛可贯长虹。 战马上用长枪的将军,实力匹敌的情况下,使用长剑的另一方总会落下劣势。曹问便是这般想的,却不料几步远的敌将却是最擅长使剑的高手,说是一流的剑客也是当得上的。 气势如虹的长枪直刺金郢命门。原本冷淡的金郢在此危急情况下更显得清冷沉静,似乎那要命的刺杀,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当下手中宝剑轻提,瞬间将那危急的一招挡开了去。 这是左手用剑的将军,恰是最好的角度阻拦了曹问有十成把握伤着他的招数。 各自阵营的将士都为自个儿的将军或喝彩或叹息。 曹问很不服气,因为在他看到的是金郢随意的举手间就挡住了自己的拼尽全力的一招,这可是莫大的耻辱。他心底故意忽略了自己的学艺不精,反倒怨恨起对手来了!世人若是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突然间被戾气充盈心底的曹问,反手一个清风揽月,长枪头银光潋滟。 只见银光乍现,直去金郢心堂。 金郢的部下都忙着和魏军交战,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将军好似步入危险境地。 “好一把明月枪!”到了此时,金郢才说了一句赞扬的话,还是关于这把枪的。所谓明月枪,果然名副其实,灿若皎月。可惜在他眼里,还是有点花俏——上战杀敌之物还悬挂银环,不是花俏是什么?他不知,这银枪两旁的银环,在对敌之时能以其叮当作响的声音伴随其破空而来。多数时候,心智不坚的,必然因这些声音的扰乱心神。偏偏他是个怪人,心静如水,在他眼里,这银环声响可不就是多余了嘛! 他沉着冷静,反手间剑身平横于胸前,竟是挡住了枪口!运气间,以剑身为点,将明月枪反推回去。 不料金郢功力了得,曹问惊愕之余,慌乱躲开紧随着自己明月枪而来的剑锋,幸运的是他的宝马已经驮着他后退了些许,可惜了,还是躲不过金郢接连而来的两剑。一处是肩胛受伤,一处是胸口正中一剑。宝马被远处急速而来的流矢所惊,前提扬起,背上的重伤主人倒地。 金郢看曹问倒在地上不再起身,又对自己剑术有信心,竟是没有下去查看曹问气息,就拍马离去,继续斩杀敌军了。 宝马嘶鸣,此时再不怕刀剑之声,流矢之光,只凑到曹问跟前去,咬着曹问腰部的皮带,径直逃亡而去。 人马乱影中,人人都杀红了眼,都没有留意到宝马叼着状似死人的曹问逃离了战场。 这并不包括远远观战的孙念等人。 “陛下,要不要……”赶尽杀绝,再有灵性也终究不过是一匹马,拦住了,彻底了断了那个人,轻而易举。 赶尽杀绝?那人还是孟德公的侄子?那还是免了罢。算是……算是什么?当年知情人,知道他孙念回头就拿孟德伯伯的江山开刀,怕是都骂一句“白眼狼”了,如今是做什么都显得那么假惺惺,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呢。 既然明里暗里都这么称呼他,他不坐实了这个名头,也是对不住那些人啊。只是对不住孟德伯伯了。 “让他走吧。只要……不,就算犯到你们手上,也放过他。” “喏!”身边的人都郑重回应。放虎归山?在他们眼中,曹问不是虎呀,只是一头小牛犊而已。 第五常轻笑而言:“陛下,金郢此次太过自信导致的大意,算是帮助您留住了曹家的一条血脉?” “算吗?他的嫡系都不是,谈何血脉?只不过占了姓氏的光。” 听了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第五常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去想是为何。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对雪域国并没有太大影响,就由着他吧。 “传,兹共、白缇,不要惊动了洛阳。我们就与洛阳相望为邻,好照应他们。” “喏!”兹共、白缇领命而去,谨记半个时辰前孙念给他们做的部署。此时的洛阳,该是全民皆兵了吧?他们去,不过是在洛阳相望的那个小镇上驻兵,一路上,将曹魏的那些残兵败将都安置好。最重要的,不会让曹魏军马不得出入这已归了雪域国的河山。 上天是否厚待了孙念? 孙念若是听闻此话,当会仰天大笑,笑骂苍天不公。 而这话来自曹仁等人的,自是又是记恨又是害怕的。 “大将军,孙念这人,真是狼崽啊。当初我就劝老主公将他收为己用,或者让他不再活在这世上。可老主公好了,竟是被那梁木迷惑,不但没有除了后患,反而还护送他们去雪域!真是养虎了啊!” 曹仁惨笑。他们曹魏江山,就这样毁了一半。不管一国之主做什么,作为将军的他,都该是守护这山河的,可偏是败落了。将军之责都没有尽到,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老主公的做法? 现在,他的侄儿曹问,也不知如何了。视野中,一片混乱的战场,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殉国了? “太尉,我去会一会敌方将领!”曹仁深知,贾太尉并不是不懂兵家事的。也因此,曹仁并不惧自己会没命归来。这残局,由贾太尉最后收拾,也可以。 “好。”贾太尉面色沉静,看着曹仁领着部下骑兵冲向战场,喃喃自语:“大将军啊,我军大势已去,如今是杀一个赚一个了。”等大将军杀个痛快,他也去战一场,在人生的最后光阴里,再品当年杀敌之痛快。 曹仁最后的拼死一搏,在孙念的意料之中。他并不觉得惊讶。第五常也是如此。 “想不到曹大将军英勇无惧,不愧于名声。可惜了,不是我们雪域的人。” “还是这么贪心,都想着是我们雪域的,别人家还怎么活?” “那就不活了。”第五常当做笑话般说来,可跟在他们身边的侍卫可就觉得冷颤颤的。军师大人有点狠。殊不知,他们更为敬重的陛下,比军师更甚。 天地苍茫,乌云流逝,地上金戈铁马人命去。 曹仁不愧是征战数十载的名将。他所到之处,人马哀鸣。若是魏军皆是如他般强大,势如破竹的绝对不会是雪域狼军。魏朝也不会这么快就失去半壁江山。 一只老虎,入了羊群,那是幸福;被狼群围住了,只会是死路一条。 曹仁就是那只老虎,还是年迈的。 那,孙念就是那雪域狼王,带着雪狼而来。 刚刚杀敌无数的金郢,满身白甲被血染红,妖冶冷酷。 “曹大将军。”面对杀红眼的曹仁,金郢还是那副冷淡沉稳的模样。偏偏是这样冷静自持的样子,刺激了强弩之末的曹仁。 “不亏是雪域狼军的将领!啊——”曹仁大喝一声,挥着一双重锤袭向了只执一把剑的金郢。 曹仁的双锤,重达八十斤。寻常练武的年轻人也不定举着这重锤轻松杀敌的。可他五十多岁了,仍是如此勇猛。金郢自然不敢轻视。 他的剑,不是什么名动天下的名剑,只是一把玄铁剑,重四十八斤,是孙念根据金郢的意愿派人精心打造的。剑身形如柳叶,长三尺八寸,剑柄六寸长,中间宽约三寸,剑锋锋利,寒光夺目。 若这玄铁剑挡上重锤,该是如何? 承受着双锤的重击,柳叶玄铁剑剑身似乎都微微弯了一下。有点疲惫的金郢被曹仁的戾气和杀气激起了更大的斗志,疲倦反而在那挡锤的一刹那烟消云散。即使他的上身已经被压得弯向马背,几乎贴在上面。额头青筋尽显,脸与脖子都涨红了,那腮帮子是咬得牙齿咯咯响。 忽然金郢大喝一声,倾尽全力将那几乎要夺了他小命的双锤反推开来。只见寒光一闪,剑影已经朝着曹仁的腰腹而去。 曹仁临危不乱,右手的大锤往前侧方一击,剑锋已经偏离了危害距离。 这下子,两人的坐骑都顺势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后生可畏,说的就是如同金郢这般的年轻人啊。 曹仁脸上不显,却是暗自将曹家的一干小伙都与金郢做了比较,结果很伤痛,他们都比不得眼前的金郢。 忽然间,竟是有点心灰意冷。后继无人,无怪乎引来豺狼虎豹。 也不知曹仁是怎么想的,竟是战意再起,驱骏马前去与金郢再斗。 可是,毕竟是年老了,比不得武功甚高的金郢。终究在他喘气躲闪间,被金郢刺穿了心脏旁边。 若是年轻力壮的,说不定能熬过了这一劫。但是他却是年事已高,加上多年征战,大小伤不断,这一刀,可不是最后压垮他的伤了。 金郢见曹仁中剑却不倒,想再刺一剑,一支箭矢却向他射来。于是不得不放弃再刺曹仁的念头,挥剑挡开了三支箭矢。 等他安全了的时候,曹仁已经被几个人救走。 这时候,孙念这边已经鸣金收兵。金郢只好撤兵回营,不敢擅作主张,怕妨碍了孙念的计划。 回去后,金郢立即向孙念请罪,因为他没有杀掉曹仁。此时他并不知道曹仁的侄子曹问也是逃了。 “这次不怪你。能伤了他已经是立功。你下去休息吧。” “喏!”金郢闻言心里一松,满身疲惫又袭来,只好顺从退下。 孙念看着沙盘,笑道:“明日,怕是听到曹仁仙逝的消息。” “但愿我们的人能获取准确的消息,就算不确切,我们也可以说曹大将军重伤不治而亡,到时候,我们军心大振,他们估计就是军心涣散了。于我们而言,是大好机会。”回答他的自然还是一身红衣劲装的军师第五常。 “君复所言极是。甚合吾意。”俩人相视大笑,引来侍卫的讶异。 第二天,果真收到曹仁重伤的消息,虽还有口气在,但是情况危急。 贾太尉看着昏迷的曹仁,满腹心酸。他想着,也许,今天过后,躺在上面又得加上一个他了! 果不其然,贾太尉当天上城楼指挥军将回击的时候,却被一支流矢射中了手臂。 本来,射中手臂,并无大碍。但是,最可怕的是,那支箭有毒。军中大夫均无对策! 等不及洛阳来的名医,贾太尉在中箭两个时辰后就走到生命的尽头。 刚刚醒来的曹仁,亲眼见到这个事情,悲痛欲绝,吐了一口血,也是回天无力。 名将名士,倏忽间如烟火般消散。 第五章 栽赃陷害计众推,阴谋诡计意在谁 一文一武,魏国的两大守护神,就这样没了。曹丕失神,大失方寸:“太尉他,和大将军,真的……真的丢下寡人了?” 随后赐大将军曹仁谥号“忠侯”,赐贾诩贾太尉谥号“肃侯”,按规制让他们入土为安。 两人都是曹丕颇为敬重的人,尤其是曹仁,从其谥号“忠”可看出。但是,贾诩也并不差太多,因为曹丕心里还惦念贾诩曾经对他的谏言,从来都是为了曹魏江山好。曹丕都懂得。因此,两位元老故去,给他打击有点重。 “陛下节哀!贾太尉与大将军真的被孙念害死了。”朝中一个大臣沉声回答,眼中戾气蔓生,众人一看,原是曹真,“陛下,恳请陛下允许臣领兵与孙念决战!为贾太尉与大将军报仇!” “真弟,镇静。阿父不希望你遇事便惊慌失措。”虽然曹丕自己心中已是乱了些,但面上还是沉着冷静。不能给大臣们露了怯懦,那样会让整个朝堂失了信心,于战不利。 这曹丕嘴里的真弟,名曹真,曹操族子。曹真的父亲曾经在为曹操招买人马的时候被杀。曹操怜惜曹真年少失怙,收为养子,带在身边,让其与曹丕同住,待之如亲子。而曹丕年长曹真许多,两人一向亲厚,甚于亲兄弟。 如此,曹丕便有些不乐意让曹真去挑战孙念。但曹真自己提出了,曹丕不好明目张胆地偏袒他,就隐晦地瞪了一眼期待的曹真,皱着眉,跟武将中的一人说:“右将军以为,上军大将军所言,你认为如何?” 众大臣都知曹丕与曹真关系好,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传说中的雪域狼君。可这么问话,显然让人容易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一时间,大家都对曹丕有点忧惧。 话出口,曹丕也是后悔了,可是话一出口,还拉不下脸来为一个模糊的事情向臣子低头。 徐晃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也明白曹丕被众多事情扰乱心神,所以,听闻了曹丕的问话,站起来,走到的朝堂中央,恭敬谨慎地回道:“回陛下,臣以为,上军大将军英勇谋略无比,自是可与狼军匹敌。况,吾等当竭尽全力与上军大将军齐心协力共同御敌,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好!”曹丕激动起身,掩不住喉咙里的咳嗽声,咳嗽几声,摆手退下担心他的臣子,兴奋异常道:“令上军大将军曹真,右将军徐晃,率军二十万,逼退雪域军后退一百里,固守洛阳一线以及以东之国土。” “曹真(徐晃)领命!”二将齐齐躬身受命,待下朝后更是与曹丕商议了许久,方带着其副将属官在当天下午便领军而去。道虽不远,任务却是重。二将心情沉重,却更加谨慎地商议着对策。 在曹真与徐晃出征后,曹丕再派了几名大将到其他的边境加固兵力防御,就是担心有蜀汉与东吴或者其他的国家会来趁火打劫。 这时候有一名大臣走出来了,道:“陛下,贾太尉老大人是被有毒的箭支伤了性命!那个雪域王如此卑劣行事,实在是太过狠毒。我们要替贾太尉讨回公道!” “如何讨?”比起那位大臣的愤怒,曹丕是异常冷静。因为他心底清楚,孙念一向喜欢明着来,是绝对不会使出如此卑劣狠毒的招。但是,贾太尉的确因为孙念之故而逝,更是累及大将军也随之伤逝,这其中的过错,孙念得背着!因此他并没有替孙念澄清。 那个大臣被问住了,苦着一张脸,支支吾吾的,说:“陛,陛下,臣,臣以为,可以将此消息公诸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就是卑鄙小人!” 此话一出,众人肃静。 如此行径怕是不是君子所为。但,他们说的是事实,既然孙念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许别人说出去么? 曹丕轻轻咳嗽一声,道:“大家既然没有意见,就按张大人所言行事。另外,众卿家可要好好守好你们的家。寡人不希望有什么消息从你们口中,或从你们亲眷口中漏了出去。” “谨遵陛下之命!” 曹魏方面氛围沉重,曹丕更是亲自到曹仁以及贾诩府上给两位老大人上香,给了两家亲眷照顾与安抚。蜀汉那边也不逞多让。 阿斗刘禅是急得团团转。 “孙念那个龟儿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憎恶孙念,犹如孙念厌憎他。这样的情感来得突然,“你们说,他会不会对我也使用些阴谋诡计?” 大臣们看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的陛下,心里暗暗地叹口气,平日里陛下也是机敏沉稳的,怎么一遇到孙念就乱了心神?如此一来,未战已先灭了自己的志气了。老臣里,能说得上话的大多数都已经作古,还剩下丞相(武乡侯)诸葛亮和永昌亭侯赵子龙。 诸葛亮还没开口。 只见得赵子龙上前劝谏:“陛下,臣有言。” “老将军请讲!”对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赵子龙,刘禅脾气就收敛许多,称谓上一直只是称之“老将军”这个稍稍显得亲昵的称呼,而不是称赵子龙的官爵号。 赵子龙沉默了一小会,压抑着心底的悲痛,道:“陛下,您先冷静。雪域国,地处雪原高地,粮草是个问题。再来,汉人才统治了那里不过二十多年的时间,异族人,怕是不会全都听令于他。” “对啊!”惊扰而乱的阿斗瞬间冷静下来,听了赵子龙的话,立即就看到孙念的窘迫,接上话说:“即使他现在占据了天山下凉州与雍州两郡,但是短期内,怕也不能立即解决粮草问题!”何况,刚刚占领了那两个郡,还要花心思安抚民心呢!有得孙念忙!在他忙碌的这段时间,蜀汉就有缓冲的机会,做好部署。即使不能主动出击将那在自己家门虎视眈眈的“狼群”驱走,也能将自家“城墙”加固! 都是聪明的,大臣们听到赵子龙和阿斗刘禅的话,灰暗的心境忽的明亮起来! 对呀!那什么雪域狼君绝对是没有那么多心思管得住太多事。这不就给他们喘息与布局的机会吗?至少不会落得与曹魏一般的下场,赔了大将能臣又失了地!要是狼君敢带他的狼军下来,保管让他们试试这蜀地的别样毒物! 刘禅从来都不傻。他聪慧,善于听取大臣的意见与点拨。诸葛亮看到刘禅这么快冷静下来,还能抓住最关键的点子,也是欣慰得很。如此,他就能放心地慢慢将手中的权利交予陛下,往后黄泉上遇见老主公了,也能无愧于心! 他捻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陛下,你和子龙都说得对。如今,我们先不提他们。只商讨如何加固边境防御。特别是离雍州不远之处。” “丞相可放心。这些并不难。”方才想到这个问题到现在不到一刻钟,他就想到可能的防御之备。要是孙念敢来,包管他有来无归。孙念或者真是喜欢用毒?那他刘禅就送蜀汉苗疆厉害的毒来迎接孙念吧。 “既如此,就好。我们一起多多想计策,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且不说蜀汉这边君臣商议如何。倒是东吴这边动静最小。一来,离得远了些。二来,众人心里都有侥幸心理,期盼着孙念会念在同祖的份上,能饶了东吴。 不说东吴的大臣这般侥幸地想,连那东吴之主都这样在心底里殷切盼望着呢。 但,到底他又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对不住孙念一家子的事情,所以,又隐隐约约的明白,这东吴才是孙念的最终目的吧? 是不是呢?不管是不是,孙权一夜未眠,终于捋顺自己因为乍听贾诩与曹仁亡故而乱成一团麻的思绪。 独自在内室走了一圈,孙权在做了最后决定后,兴奋激动又有点小害怕。他不知那个被天下人穿得神乎其神的雪域狼君到底有多厉害?是加上梁木和孙策的全部心智? 但,即便那样,能奈他何? “来人。” 一内侍,弓身谦卑地走进来,怯懦的样子,让孙权稍稍有点不喜欢,却好似又很得意于自己能让这些人惊惧自己。 “传寡人口谕,请丞相,大将军,大都督,三公九卿【注:1】,与左右都督和卫将军,及,从骠骑至辅国将军这八大将军也都请进南苑书房商议大事。”从孙权说这些人的位置来看,就能看出他的极其能抓人心。都是两头看重的。任何文臣武将都不会觉得他偏心或者其他。 要知道文武臣将不和,甚至仇恨,历来就是祸国之始。 孙权就能做到防微杜渐。 很快,这些大臣就聚在南苑里。他们很惊异。才过了朝会不久呢,他们就又被陛下找回去了。是关于那件大事的? 在来的路上,都问了来传话的小黄门,但那些小黄门知道的也不多,因此,他们在踏入南苑里面看到同僚才隐隐确定心中猜想。 丞相和三公进来的时候,孙权还起身相迎。 “陛下。” “丞相。” “陛下召见吾等,要商议何事?” “我确实有迫在眉睫之事要与众卿家商量,拿个好法子。来来来,众卿先请坐。” 众位大臣按捺住心中的迫切之情,纷纷谢恩就坐,看着孙权,一副殷切的样子。 孙权也不再藏着,叹了口气,道:“我是在担心长兄之子因为长兄之事,对我有误会,而要置我于死地啊!” 大臣们闻言,忧心地面面相觑。 还是孙邵上前道:“当年桓王(孙策)之薨,与陛下无关。”即使有些蹊跷,毕竟他今日的主公是孙权而不是当年的桓王,无论如何,都要向着孙权才是。 这时候大都督陆逊附声:“桓王之子,我陆逊只知孙绍,当下在上虞,乃我妻舅。其余,我并不认得!” 第六章 故人之子再相见,狼君吴主见仇笑 陆逊只知孙绍,不知孙念! 这话说得可真是有意思! 可,如今,他们东吴的一般机要文武大臣,就是因为一个叫孙念的人,而无法高枕安眠。现在就要商量对策来应付孙念!更何况,陆逊还娶了人家同父异母的妹妹呢!就这样……有点欠失厚道呀! 不说其他大臣名将听见陆逊这话,对陆逊的印象都坏了一点,倒是孙权挺高兴的。不说其他,但陆逊这意思,可不是表明坚定的忠心? 孙权很开心。高兴之余,当天夜里就得了风寒。邪风入体,头晕眼花。他一时间都以为自己怎么了呢。 请了大夫看治,吃了几服药,还是不见好。他愈加忧心,病情越是不见好。 东吴的大臣们都着急了。豺狼虎豹明里暗里都有,他们的陛下可不能有什么不测!不然,蜀汉的诸葛亮,魏朝的曹丕,还有那还未见过面的雪域狼君!谁都不是好对付的! 且不等他们想好怎样将东吴王病重的消息掩盖住,免得引来豺狼,孙念就得到了消息。 “哈哈哈!真好!他也有今日!”孙念听得这个消息,异常激动,最后的一句话,一句一顿的,咬牙切齿也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怨恨。当着大臣兄弟的面就哈哈大笑起来。但是他还是觉得不舒坦,老天还是对孙权太好了。 他独自乐了一会子,嘴角含笑地看着稳稳坐在一边喝茶的第五常,坏笑地问:“君复,你说,要是我突然出现在孙权面前,他会如何?” “要么被吓得病好了。要么被吓得病情加重,去给你阿耶阿母请罪。”第五常端着茶,乐呵呵的,一派安详的样子,让孙念很是不忿。自己当个国君,就得劳心劳力的,想着怎么挖坑,以及如何挖坑。 “既然如此,为了不让他继续祸害东吴的好臣民,我是得走一趟东吴,为民除害!” “现如今,在天下百姓眼中,你还是祸头子。” 孙念被第五常的这一句话噎得顿时无语,只好忽略了这句话,却自是打定主意要去东吴老家走一趟!这叫什么?算是衣锦还乡不?他自认,是吧? “那好,就冲着把这祸头子坐实坐稳了,我也得去看看他。” “好。我陪你去。惊鸿十二卫也去。”第五常知道孙念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只好妥协,但要惊鸿十二卫都跟着去。 孙念自信满满。孙权?根本就没有被他放进眼里。因此,他并不认为将十二惊鸿卫有带去的必要了。 经过与第五常的讨价论价,孙念最终还是皱着眉头答应着让一半的惊鸿卫跟着去。 至于第五常?他说,陛下在哪,他就在哪! 孙念不是太感动,因为他的计划里,是没有军师的。 以至于在路上,孙念都是很不高兴的。 “年纪轻轻做到雪域国的右丞相,口才真是了不得!今时今日,我才是彻底明了第五右丞的大才!” “对的。为时不晚。况且,你是甩不掉我的。因为,我是听从义母之言为某个总爱逞能的家伙善后的。” “说人逞能的人方是真正的爱逞能。” “……”第五常默然。这话头,是没完没了的。谁接,都会绕回自身身上。这小儿性情的陛下,还真是惹不得。 一路上君臣相宜,经过乔装打扮成一般行商的孙念一行十人,到时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建业(南京)。 看到如此繁荣都城,第五常笑着与到了建业就拉着一张脸的孙念打趣:“才迁都一年,这东吴国度便是如此繁华。得赞他一声是有点能耐。” “可不是,要没有能耐,就不会将这一大基业拿到手,还能让天下人都说不出一个不是。”孙念轻蔑一笑,刻薄了一句。此时的他,满脸络腮胡子,原本白皙的脸,已经变得黝黑,也不知到底用了什么药物弄的。原是风流倜傥俊俏,当下却是变得满脸沧桑,如同浪子。 他的一头白发,本是惹人注目的,但偏偏除了亲近的兄弟臣下,没有外人知道他是到底长什么样。不然,他这次还得掩盖一下呢。 但是,小心谨慎的第五常,在入建业前,还是执拗地将孙念的银发都用黑药水染黑了。 孙念看着这假墨发,很是惆怅,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那耀眼的白。 “回去了,就把它们变成本来的颜色吧。” 第五常不乐意了,“陛下的头发,本来颜色就是这个颜色。”意思是说,他愿意遵照孙念的“意思”,把银发一直染黑着。 “你不懂。我已经喜欢了、习惯了银发。其他的,已经不喜欢。” 这人为何如此别扭?像极了义母!第五常无法,只好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与惊鸿卫聊天,再也不想理会总是别扭的陛下大人。 进了建业,安顿下来之后,孙念与第五常几人就到处跑了一圈,与暗地里隐藏起来的部下联系起来,让他们暗中保护孙念。 回到住处,孙念跪坐在小几前,与对面跪坐着的第五常商量道:“现在可以去拜访他了。” “不用送拜帖。”第五常很肯定地说出孙念的打算。 孙念笑着喝了一口茶,道:“我想当一回‘不速之客’。也不知他看到我这个唐登门之人,会不会被气得两脚一蹬就升了天?” “依你所言,他心性坚韧之人,即使是苟延残喘,也会撑着,直到天地崩塌,再也撑不住。” “所言极是。因此,我很期待他见到我,会是如何反应。” 说好的两人,晌午过后,直接跟着一个乐师队进去了。也是凑巧了,孙权近段时间以来,精神萎靡,夜晚也是噩梦缠身。任何法子都尝试过了,依旧是病情复发,不见好。 几天前,布夫人就跟孙权提议说:“陛下,不如妾让一些乐师来乐乐?舒缓一下?” 孙权沉吟了一阵子,点头,拉着步夫人的手,欣慰至极,道:“好,就依爱妃所言!” 这不,孙念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就传达给尚未到达建业的孙念等人。本来还愁如何进入吴宫的孙念,立即决定假扮乐师进吴宫。至于,成功进去吴宫后,会不会露馅?那不用担心。因为孙念的母亲梁木很看重孙念与他的小伙伴们的成长与见识,是按着四书五经六艺来教导他们的。因此,惊鸿卫、五目、第五常与孙念,每人至少精通一种乐器。 孙念最擅长的,是琴、瑟、箫。第五常会的,只是琴与箫,至于惊鸿卫,大多都是只会一种乐器,或琴或笛,或筝或筑,或缶或埙等等。如此,便是一点都不害怕被人看穿。 那些乐师被孙念等人抓住了。孙念这群人还穿了乐师们的衣裳,自信满满地去了吴宫,一点都没有理会那些哭丧着脸的倒霉蛋乐师们。乐师们虽然不知道孙念等人的身份,但是孙念等人的意图太明显,他们害怕孙念真是伤害到了吴王,那么作为乐师他们可是会连带没命的! 可是,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挣脱束缚逃命或跟吴王通风报信? 温暖如春日的屋子里了,孙念站在中央,手里拿着一只箫,冷冷看着屏风后面的灼灼人影,恨不得上前将那人杀了。 第五常看出了孙念的不妥,上前一步,轻轻拍拍孙念的肩膀,说:“你的心乱了。” 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第五常,孙念狠狠地将那已经涌上胸口的郁气压下去,点点头。 屏风后面,步夫人柔声地劝着孙权,不让他起身。可是,孙权不愿意让外面的人看到他如此胆小,执意要起来,坐到屏风前方,看着乐师演奏。 步夫人拗不过他,只好替他围好斗篷,和一个侍女扶着他满满地走到外面。 才绕出屏风,孙权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屋子中间的俏郎君。 可那俏郎君却像极了那死去的孙策!那孙策,是挡住他孙权光辉的太阳!终有一天,他这个金乌干掉那高高在上的太阳,取而代之! 但,他今日看到了什么?那人再世了?不!不是的!肯定是他们长得相像罢了。 孙权自欺欺人,可孙念却不会这么好心。他孙念来到这里,就很压抑很伤感,那么,得要一些人陪着他一起不开心。 因此,看到孙权如此形态,孙念扯起嘴角,冷然开腔讽刺:“呵,堂堂吴王,竟然要别人扶着才能走路了?是不是缺德事情做多了,老天在跟你算账?” 孙权听了孙念的话,很是怅惘,茫然地答非所问:“你来了!你和你阿母都这么恨我?不如……”孙权拉长了声音,恶劣地笑说着:“不如,我去问问你阿母,问她是不是还想杀了我?” 第七章 本是叔侄亲血缘,却是血仇兵刃向(已修,全章) 孙权不愧于他的名字,善于谋略。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让人暴跳如雷。 孙念怒极,反而笑了,笑得灿若夏花,道:“我阿母,怕是不会见一个满腹狡诈的忘恩伪君子。”他不明白,这样的无耻之徒,死到临头还不忘抹黑无辜的人,也不知现在的臣子是为何认定孙权是仁义的! “咳咳咳……呵,你阿母啊。她恨我,我又如何不恨她?她和她的耶娘都看不起我!”这样的事情让孙权自觉受辱了。他一直受到旁人的称赞,认为他是人中龙凤。但是,这些人并不包括孙念的母亲与外祖父母。“我并不比你阿耶差,可他们就是瞧不起我,认为你阿耶才配得上你阿母。” “的确!”孙念听了他的疯言疯语,严肃认真地就肯定了他的自我认知与嫌弃。“你的确配不上我的阿母!” 没有管孙念的话,又也许是听见了孙念的话,孙权依旧自言自语,道:“时至今日,他们该知道谁才是最好的!” “我杀了你!”孙念猛地改变主意,幸亏第五常站在一边,使劲将已经丧失心智的孙念拉住了,吼道:“你是不是想让你的手足被他派兵包围?” 这么一句话,叫醒了孙念。 只见他走到孙权面前,问:“你后悔吗?即便如此,我依旧是厌恶你!” 这时候,孙权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小黄门立即将他扶回卧榻上。而同时外门闯进了一对人马!都是带弓箭刀剑的。 与第五常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人瞬间就做出了一个决定——撤离! 决定之后,刀剑见血。那些惊鸿卫士早就收到孙念的暗示,看他行事,要齐心配合来撤离。 几个人都是武功厉害的人,不一会,那些带武器进来的人被孙念几人杀了一大半。孙权在里面听得这些声音,很是兴奋。若是这次能将孙念这个余孽杀了,后患连根拔起,那就好了! 孙权在剧烈的喘息中,悄悄地连连下了几个命令,要将孙念他们就地处理!杀了孙念,赏金一百两! 可是,出乎人意料的是,其间,第五常总是拖后腿的,概因他武功一般,对付几个地痞流氓可以,但是面对这十几二十人的围攻,他真是有心无力。 在将手边的一个人解决了之后,第五常发现孙念身边时非常危险的。而武功最好的,都被调到帮助功夫不到家的人边上去了。 来不及思考,人已经飞扑了过去,将孙念推倒在地,而他则是右边肩胛骨被严重伤到了,不好好休养,怕是会落下病根。 眼见他们处于劣势,再硬碰硬的,怕是全部身死,或者是全被活抓,坐看孙权是如何对待他们。于是,孙念想着“擒贼先擒王”,不顾危险,直接冲进去孙权的卧室。可是这孙念此时已经忽略了这些,只管往孙权身边的护卫“开刀”。 孙权此时被吓住了。他没想到孙权的武艺如此之高!他也没有料到孙念有胆直接过来,而他身边连一个有着其高武艺的护卫都没有几个!当时他听到孙念只带几个人来到自个儿面前可是乐坏了,因此他没有考虑请几个武艺高强之人守在自己身边! “还有三个!两个!一个!” 孙念终于如愿以偿,杀光了挡住他的路的人,跑到了一脸惊恐的孙权面前,道:“你,应该庆幸,是我来了这里。”而不是他的阿母。 “是,我也庆幸,今日你到底还是来了这里。”如此,他才有机会将孙念了结了,再也不忧虑被人杀了报父仇。孙权冷笑了,道:“把我杀了吧,将我和你们的恩怨都割掉!”眼看自己处境危急,孙权只好用了激将法,故意求着孙念了结他的性命。 但是,孙念不配合啊。 孙权被气着了,胡言乱语道:“侄儿啊,你可知,在你还没回家的日子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你当然苦了,苦于没有将我杀死,以绝后患。”说完,孙念不再想花心思在孙权这个杀父仇人身上。手中的古剑昆吾剑举起,风声中剑,已向孙权的脖颈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剑刃将要落在孙权的项上时,一把青铜模样的长剑大力横隔开昆吾剑! 孙念后退两步才站稳了,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头发发白,红脸方正的老将军扶着孙权,一脸复杂地紧紧盯着自己。 这让孙念也很是心绪起伏。因为他知道,眼前这老将,当是与自己阿耶,当年的小霸王是关系很不错的旧相识!如今这般模样,想是认出了他孙念到底是谁了吧? 没错。在这危急万分的当头,把孙权救下的人是当年追随过孙策征战过的朱治朱君理,安国将军!近这十几二十年来,他又是尽心尽力辅佐孙权,所以尽得孙权的尊重、看重与信任。 可是如今,孙权看朱治看着孙念露出这种怀念、安慰又心疼的模样,很是后悔与不甘。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还是没能将朱治彻底拉到自己身边来。这不,看到旧主之子,就恨不得飞奔过去的样子! 但孙权城府较深,他现在是用人之际,不能乱发脾气寒了老臣的心,只好换上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痛心疾首”地跟孙念道:“我知道侄儿对我怨念颇深,皆因当年的那件事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我是当真没有做一丁点对不住我亲兄长的事情!”低头抹了一把泪,又接着说:“你要真是放不下,你就来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值了。只希望你能好好治理我们东吴孙家的国土,我就能含笑而去,可以跟老祖宗和兄长见上一面了!” 这话说得又凄惨又真诚。要不是知道他孙权是个怎样的人,孙念也许就相信了呢。 当下,相信了孙权的话的,是朱治。 他很是遗憾孙家桓王伯符没能长命百岁地掌管这东吴,但在他心里,孙权也是个仁义明君,他也是认的。因此,看在旧主的面上,他向孙权求情:“陛下,想来他也是受了小人蒙蔽,不分青红皂白对你如此。但,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饶了他这次的鲁莽吧!” 朱治说得沉重又直接,请孙权放了他。 孙权知道今日是不能当着朱治的面,将孙念杀死或噙住,只好暂时按住住心中的念头,附和朱治的话,说:“你说的对。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一挥手,那些围着孙念和惊鸿卫等人的兵将退了去,跟朱治说:“今天真是多谢了老将军!”不等朱治反应过来,已经深深地向他坐了一个揖。唬得朱治感动又慌乱地躲在一边,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这是老夫职责坐在!” 孙权没有多说,只是虚弱一笑,转头跟孙念说:“侄儿,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吧。要是让某些大臣知道你在这里,我怕有些人转不过弯来,反伤害了你。” 这话可是有玄机的。他话里的暗示,就是,即使孙念能安全从他的卧室走出去,却还是有可能“遇上”刚直大臣,将孙念一干人等抓住! 孙念他们都不是笨的,互相看了一眼,立即扶着伤重了的人,急忙离开了。 见孙念等人真是离开了,脑子简单的朱治很是感激孙权,“陛下仁义宽厚!实乃东吴之福啊!” 听了此赞扬,孙权很是激动,激动了又咳嗽了起来,他摆摆手,让朱治和小黄门不要担心,说:“这也是我应该的。” 这边君臣相宜,孙念这边确是与一员东吴大将兵戎相见了! “乱臣贼子!今日,我必定要诛你以报君恩!”来人是青年武将,剑眉星目,英气勃发,站在那里,就是大将之风。 孙念因知时不待我,只想快速带着兄弟出逃,暂时按捺住心中想将此人招来雪域的打算,一声不吭地将那些想要将他击杀或者的抓他的人杀了。 见孙念不说话,其他人更是紧闭嘴巴,不希望自己的多言给孙念带来麻烦。 但是那来将却是飞身上前,将孙念挡住了,“我是凌统!是这王宫的侍卫都统!你擅闯吴宫,理应死!” 说完,举起手中的宝刀照着孙念的头就这么砍下去。 孙念举剑迎敌,却感到力竭无力! 对方的一刀刀下来,他只可勉强躲避,不一会,身上已经是大小伤密布。 眼见又是极其凶险的一刀下来,若是躲不掉,那真是去了半条命的! 巨大的精神,支撑着孙念,让他迎难而上,可是他又哪里能躲开了呢? 正当孙念做好挨一刀的准备,忽听得有人大吼:“凌统,住手!” 凌统好像听不见似的,没有停手。 那雪白刀锋似乎就要插进孙念的胸膛,却见一把宝剑凌空飞来,“哐当”的一声 飞来的宝剑落了地,凌统也被逼退了三四步开外。而孙念却已经是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第五常与惊鸿卫大惊失色!心中发狠,将敌人砍翻在地之后,急忙跑到孙念身边,惶恐不已,不敢碰那面如金纸的孙念。 第八章 三十年前债恩浅,今日再拿是应得(上) “陛下!”第五常看着已经昏迷的孙念,心头发慌得紧。短暂的慌乱过后,都顾不得救了孙念的恩人了,当机立断的,只急切地行了个大礼,唤只受了一点皮外伤的黑郬背起了孙念,准备逃走。 “慢着!”黑郬才刚站直了,那凌统就出声阻拦了,“你们把他放下!” “凌统,凌都统!难道你都不肯给老夫一个面子吗?陛下已经答应让他们离开了。”这话语来自孙念的恩人——也是不久前替孙权挡住孙念致命一击的朱治老将军!在此之前,与他还是半个“仇人”,如今却变成“恩人”了。现下更是指望着他能帮他们解困。 凌统以匹夫之勇挡住第五常的去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第五常,语气不善地问朱治:“朱老将军,您这是何意?” “让他们走。” “陛下之意?” “他们可以离开。”朱治是不放心孙念,所以,在与孙权说了几句话后,就追上来了。恰好,就让他及时救了孙念。 凌统不相信朱治说的话,因为他了解孙权,知道他不会轻易将可以威胁个人安危的人和事放任自流。 而朱治,又是耿直的人,他听了孙权的话,自然是依着他话来通传的。或者,他心底里也是明白孙权到底是怎样的人,但是他愿意相信他看到的。所以,才会矛盾,相信孙权,却又固执地亲眼看到孙念离开王宫了才安心。 多了朱治对凌统的阻拦,第五常和黑郬等人终于有惊无险地逃出了王宫。 不敢多想待会是不是有追兵追来,他们只想着尽快医治孙念,所以,就近找了一家医馆,请了老大夫来医治。 这时候,他们才晓得为何孙念吐血了。原来他不经意间被凌统狠狠踹过了一脚,正当心口。凌统脚力又是极其凌厉的人,本来就受了伤的孙念如何会不受重伤呢? 好在孙念底子也不差,当天晚上就醒来了。在这之前可把第五常他们吓坏了。但,到底是在王宫外,行事方便了许多。在凌统摆脱了朱治带兵出来搜查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医馆,到了他们秘密的联系地点。 醒来之后的孙念,躺在床榻上,沉默不语。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手刃仇人了!却被那个老家伙挡了!后来他差点没命了,偏偏又被那个老家伙救了!什么叫阴差阳错?这就是。 他不甘心啊! “这本是我阿耶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凭什么白白送了给那个伪君子!”他恨!这时候,他已经知道那个救了他的老将军是朱治了,无奈中又夹杂着一丝的怨恨。对,他是有点怨恨那些如朱治一般,曾经跟着他阿耶的人,却在阿耶不在了之后立即转投在孙权阵营的。想来,他们对阿耶的忠诚,也不见得有多深厚吧? “陛下,您别想太多。总有一天,你会带着我们惊鸿卫将那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对!拿回来!”别的惊鸿卫在听到黑郬的这些话,都很是豪气冲天的,纷纷同意黑郬的话来着。 看着第五常好像不大高兴,孙念只当兄弟是担心他们冒进,就说:“我相信我们可以!这次,是我太高估自己,又低估了孙权的缘故。以后,行事,得有万全之策才好。不能因我的自大与鲁莽害了诸位。”那样,他会良心不安。 听罢,大家都赞同地点头。 “陛下,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养伤。您好了,有大把的日子等着您去安排。”第五常看到孙念才醒来就想太多东西,就有点不高兴了。这也是方才孙念发现的他有些不高兴的原因所在。这不,连敬称“您”都用上了。 第八章 三十年前债恩浅,今日再拿是应得(下)(修) 即使有很多的烦心事,孙念依旧能很快地将心绪调整过来。只见他扬起笑脸,道:“君复不必太过担忧。我知道自己的事。我答应你,不再鲁莽便是了。” “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是。”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八骏也难追。”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一来一往的,就已经做好了约定。其中的信任、关心与惬意,实在让惊鸿卫的人感到羡慕,但,并无妒忌。因为他们都知道陛下与第五右丞相,如今的军师大人,关系非同寻常。第五常是梁木的义子,陛下的义弟,而他们只是得陛下器重的属下,或者还是一般的兄弟,与第五常是没得比的。 孙念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身体好了,才能完成自己的计划与目标。可不能因小失大。所以,在养伤期间,尽力配合大夫嘱咐,好生养伤,不敢再去逞能。 当然,说他逞能的,还是第五常。孙念经过这次的事情,到底是充分地认识到自己还不是足够强大到自由出入人家的王宫。所以,要想成事,须要做出精密的行动计划,而不是逞匹夫之勇。那样,不仅会令自己陷入困境,还会拖累甚至了害了兄弟下属的性命。 不说孙念缩回了壳子里,攒着力气,以期能一举击败敌人。单说朱治老将军,那是非常担心孙念的。这不,他还是暗地里派了心腹,悄悄去查探孙念的下落,不能让孙权和凌统他们知道。这只是他照着心意走的做法。不得不说,他的心,清楚怎样才是更好的做法。 知道了朱治小心翼翼地在找自己,又想起了当年父母的事情,到底是疑惑又怨恨的,替自己阿耶不值。因此,顺水推舟的,将朱治暗中引来,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不然,孙念他觉着,这事搁在心里,他怕是很难快些痊愈的。 等到朱治接到通知,首先,他是为孙念开心的。因为这说明孙念是安全的。其后,就有点忧心,只要孙念在东吴一天,就多了一分危险,毕竟这里是吴王的天下,想找个人,只要花上一些时日,总会找到的。 怀揣着这个念头,朱治在见到孙念的时候,头一句话就是说:“少将军何以不尽快离开东吴?”只要离开东吴,即使是在撤离路上再受点伤,也好过在这里等着别人上门抓到他啊!只要人还在,怕个啥? 朱治的话,说得急切又凶狠,但其中的关心之意,但从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少将军”就能让孙念体会到了。这个称呼,还是他阿耶尚在之时,军中军将称呼他的名称!大概是因为因此,孙念对朱治的态度上有了一丝缓和。能关心一个并不熟悉的敌国君主,只是因为过去他的阿耶是朱治的主公,这点就能打动孙念的心房。 “老将军,我敢留在这里,还是有点把握保证自己安全的。”孙念温和一笑,反问:“今日找老将军来,倒是想问您,您为何就帮了我挡下那凌统?” “少将军啊,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朱治,朱君理啊!当年是你阿耶的中坚将军,随着你阿耶四处征讨。”朱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咽地说道:“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出门不过半月的时间里,将军(指的是当时的孙策)就出了事!”每每想到因为自己没在孙策身边守护他,导致孙策被奸人所害,朱治就悔恨异常。 孙念听着他的话,眼泪也不争气地充盈着眼眶,只不过,他狠狠地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喉咙都硬得疼,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如此狠心!那暗中射击他的箭支是淬了剧毒的!” 孙念的话,于朱治而言,犹如晴天霹雳。他睚眦迸裂,低声吼道:“什么?淬了毒?还是剧毒?” “对!”沉静地看了朱治一眼,孙念冷笑:“你不知道?是不是孙权跟你说,不过是方士的门人弟子寻仇?来人武艺高强?” 朱治无言以对。 对此,孙念脸上更是浮现了轻视之色,冷凝道:“我当年被人绑去,差点被灭口,幸而被我阿母相救。可是!”孙念突然发怒。他在床上坐直了身子怒吼:“可是!等我们回去了,却是听到阿耶遇袭的消息!我们匆匆赶回去,才回到房门口,就看到阿耶的手,慢慢垂下,他,他最后都没有等到我阿母和我!你知道吗!”最后的怒问,引得他旧疾复发,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少将军!”朱治见此,惊恐上前欲扶住他。 孙念挡住了要扶住他的朱治,问:“老将军,你心里不是有猜测是谁吗?你为何还要替他卖命?他可是我的杀父仇人啊!” 朱治老泪纵横,一个字也说不出! 可孙念犹不停止,接着戳他心窝子,说:“我今时今日回来,就是要拿回我应得的!” 第九章 孙权意沉心难猜,凌统寻人遭诓骗 “少将军!”当朱治听到孙念最后一句充满怨恨的话之后,他心中钝痛,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第五常有点不待见朱治老将军了。只见他与黑郬扶着孙念躺下之后,对朱治说道:“那本是义父辛苦打来的大半江山,缘何就给了那个孙权?” “义父?他打的……”朱治被第五常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恍恍惚惚的太多东西,他都抓不住,听得最清楚的,只一个“义父”罢了。 第五常本不耐烦说太多事情了,到底还是看在朱治发于真心地心疼爱护孙念的份上,缓了缓语气,吩咐了医者继续给孙念诊治,一边快速地跟朱治解了祸:“当年梁将军做主,不单认了她做母亲,还认了已经离开我们的小霸王做父。所以,你的少将军与我是结义兄弟。” 第五常说的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模糊,但是朱治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很好。罢了,我先静静。等确定少将军无碍了,我再归家去。” 第五常尚未开口婉拒,却是孙念虚弱地回应了他,“老将军不必如此。您还是先归去吧。我没大碍,修养一段时日便好。” 看着众人忙里忙外,单他帮不上一点忙,也是心郁郁的,但,到底还是听得大夫说孙念只要休养好便可以,才安了心,最后才愁苦着脸回去。 如此反常的朱治,让想得比较多的第五常很是忧心,“陛下,老将军就这样出去,什么心绪都带在脸上,我怕那人会看出端倪来。到时候,连累了他就不好了。” “哼!怕什么!”气虚的孙念,还是很硬气的,说出来的话,更是霸道又无赖,“任他怎么被连累。到时,我不是更有理由将老将军接来雪域去养老么?” “这……”第五常犹疑了,“这是不是不好?”毕竟,朱治这人为人敦厚实在,当年之事,怕是真的被人故意支开了,也是被梦到鼓励去的。 孙念不语。实在是他也不混沌着。 良久,久到第五常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一般:“罢了。这事,端看老天爷安排。我是不愿多想了。” “行行行。现在,您就好好睡一觉吧!”养了这些天,到了今天,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与朱治的对话,确实是花了孙念不少的心力,因此,也就没有抗拒第五常的提议,一言不发地躺下休息。这着实让第五常他们放心许多。 不说孙念这边的暂且安稳。 吴宫里,孙权跪坐在主位上,皱着眉头听凌统汇报今日朱治的行踪。 “陛下,朱治恐有不臣之心!”凌统忧心忡忡的跟孙权说出了他的忧虑。 不得不说,他还是比较敏锐的。 “何以见得?”孙权就是这么认为的,但他还是反问一句,以期望能得到更多他想不到的东西。 见孙权并无怒意,凌统有点捏不住主意,犹豫了一下子,还是豁出去了,道:“今日臣紧随着他,但他却在一个小巷子里甩掉我,直到未时【注:1】末,才红着眼出来。且,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都在暗中寻找那个乱臣贼子,所以,我觉得,他肯定是见着那个人了。” 孙权本来阴郁的脸色在听到凌统说“乱臣贼子”之时,顿时云销雨霁。轻叹了一声,孙权很是为难地说道:“即使是见着那个人了,也是怜惜故人之子罢了,公绩(凌统表字公绩)不必过于担忧。” “我就是怕那个老家伙老糊涂了,被人骗了,到时,我们损失就惨了。” 阶梯下高墙,说的就是孙权。此时皱着眉头,频频点头赞同凌统的话,“看来,我们还是少让老将军出去才好。” “陛下所言极是。”凌统压下心中的不忿,却不由得又猜疑孙权的用意是不是明目上为了老将军好,实质上是软禁? 还不等凌统想出个所以然来,孙权又接着说:“凌都统最后可是找到那人的落脚点了?凭着老将军的‘带路’?” “臣惭愧。”凌统知道那人指的是孙念,更知道孙权此时恨不得彻底将其消灭的心思,就不由得愈加小心地回答了:“那人狡诈异常。我和部下在那小巷子附近都搜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可疑之人。而,而朱治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凌统无意间,还是给朱治摆了一道。 “最后朱治老将军回来,是从哪里回来的?” “也是在小巷子里,跟他消失前的地方大致一样。” 这般奇特?难道那个野小子还有方士帮助?不应该呀!难道他不应该是因为当年孙策遭遇方士那边的人的“刺杀”而避讳方士的吗?怎么就会这样呢? 孙权心底有点慌,站起身,来来回回踱步,苦思冥想的也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把凌统吓得忐忑不安,却不敢轻易出言扰了孙权的思路。 许久,孙权又温和地坐回位子上,道:“老将军消失不见,也许就是从不为人知的路子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呢?”孙权的猜想是,那消失的地方,怕是有地下暗道,朱治就是通过暗道去见了孙念。 “陛下的意思是,那是有地下暗道?”凌统此时被点醒了,自然也是顺着孙权的意思自己想了许久,忽地站起来,请命:“陛下,臣现在就去擦看哪里的地形!” “好!去吧。” 等凌统回去那个小巷子,兵卒找了许久,都没发现所谓的地下暗道的出入口。 为此,凌统还发了好一通脾气,把其中一个较为瘦小的兵卒骂得差不多哭了起来。 “走走走!回去吧!”忙碌一通,却没有收获,可真是把凌统气得喘不过气来。 可,当他转身的时候,恰是踢到一块石头,疼的他几乎要掉下几滴男儿泪!等歇过一口气之后,他不解气地用另一只脚踹了一下旁边的一扇墙。 “咔哒”一声响,他对面的一扇墙中央的慢慢凸显了门大小的土块,随后,慢慢移开来! 凌统眼睛一亮,大喊一声:“走!看看去!” 那些兵卒也很是兴奋地跟随上去!这下子,还不能将人抓住?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在昏暗的弯道里走了约莫两刻钟之后,忽而被一束阳光晃花了眼!而后,是街上嘈杂的叫卖声猛然涌入脑海! 不管心中惊疑多少,他们睁开眼,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街市,目瞪口呆!而凌统此时已经是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诓骗了?! 【注:1】未时:13时---15时 第十章 兵不刃血控吴宫,外人哪知天将变 “孙念!朱治!”凌统知道,他是走出了别人的迷阵,但,茫茫人海,却是不知该从何处找到他们真正的落脚点了。 原来,这只不过是障眼法。从密道回到闹市,隐在人群,再消失在人海。谁又能料想到是这样的路子?还能甩不掉跟踪的人吗? 凌统气急败坏,不能打下属,只能抬脚狠狠踹着墙壁,使之震动。 等他气饱了,才深深一呼吸,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招呼着下属回去了。 至于王宫里的孙权,自然也是收到了凌统再次失败的消息。莫说是凌统了,即便是他派出的人也照样是跟不住朱治! “莫非,他真是有上神保佑?不!我才是天佑之子!这东吴天下,只能是我的!”孙念又算得什么? 想着孙念才攻下魏朝的凉州与雍州,现如今又是躲在东吴里养伤,那么,凉、雍两州岂不是陷入无主之际? 孙权兴奋了。这可是将孙念这“毒蛇”吓出东吴的好苗头啊! 当下,孙权就请了他的丞相孙邵来商议。 宫廷禁卫森严,多少人为了能长居此处而机关算尽,埋尽良善? 这些,天知道。 自从孙权与丞相孙邵商议之后,第二天,满大街的都在传扬雪域狼君已死的消息。远在背部的曹魏听得此闻,也是欣喜与震惊同在。 若是孙念真的已经作古,那么,诺大的一个雪域都处在群龙无首之境,更别说还要管住凉、雍二州了。 谁都觉得这是个机会。各路人马纷纷出动,以期能达成自己预期的目的。 孙念养伤的秘密住处。 众人听得外面的留言,都很忧心。明摆着,孙权是想借着这些个留言,使得雪域国人心涣散,届时军心不在,该如何打仗?能打胜仗么? 答案很明显,不能。 而这个消息,对于东吴、曹魏与蜀汉三国来讲,却是振奋人心的好事啊! “头狼”都不复存在了,那些小狼么根本不值得一提。 “黑郬,你传消息回去,告诉惊鸿卫,让他们守住凉州、雍州两郡。那是我们雪域前面的院子呢。” 黑郬认真记下孙权的话,紧接着就去传递消息,顾不得第五常匆匆而来。 “陛下!”第五常看到孙念从容不迫的样子,心中的急躁也少了些,喊了一声“陛下”之后,坐下来猛灌下一杯水,才道:“方才黑郬匆忙而走,所为何事?” 孙念听闻,笑言:“该是为了你着急之事。” “哦?”事态有些紧急,第五常也不像平常一样跟他们打机锋,直接道:“外面已经传遍了说雪域之君已经没了这事。您是知道了吧?” “哈哈,果然你是为了这事来的。”孙念得意地瞧着第五常,道:“我就说,我们俩,着急的事情,可不就是同一件事。” “既然陛下心宽从容,可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是叫镇守将士多加小心,如此而已,倒也不是什么良策。君复可有妙计?”孙念一向用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不是那种眼珠子一转就能整出一条坑害人的上策的人。所以,一直都谦虚向别人请教,例如第五常。 第五常将镇守凉州、雍州与雪域的惊鸿卫扒拉了一下,心里豁然开朗。他相信留在那里的人是精明人才。况且他们都知道陛下已经无事,行事自然是没有太多顾忌与胆怯。至于说百姓信不信,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国就好。如何保证,那就是需要军心牢固的将士之事了。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第五常想了一会,低声跟孙念说道起来。 第五常如此神秘,孙念就好奇了:“如何将计就计?” “我们不要想法子给这三国百姓去澄清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了的消息。不然,还能引来杀身之祸。毕竟不如人家人多势众。” 孙念点头。第五常见孙念认同,继续说:“不如趁他们将一半的心思在流言上面,我们将吴国弄个天翻地覆。等吴王反应过来,可就无力回天咯!” 该怎么弄得天翻地覆?这个有待商榷。 小半个月过后。 孙念的伤已经全好。其他的随从护卫更是身体棒棒的,打虎都可行! “今日,是个好日子。”孙念心情好,就说起促狭话来了。 黑郬作为惊鸿第一卫,是最捧孙念场的。当即他就问了:“陛下,不知是什么好日子?” “再进吴宫一游!你们,可敢?” “敢!”回答孙念的,是齐声的高呼。 如此士气与对自己的信任,可是把孙念乐得晃悠悠的,差点找不着北!好在第五常在一旁咳嗽一声提醒了孙念。 “这次,我们可得小心行事。不能小看了那个老头了。”更何况,孙权身边可还是有很多老将名臣帮他的呢! 第五常是立即就问他的了:“那陛下,你有什么想法?” “你呢?”孙念不回答,反问起第五常来了。 这可是把第五常愁坏了。孙念已经决定了的,之前也跟他提过几次,商议过几次,他却一直不能拿下主意。照他的意思,雪域国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更多的应该是讲究平稳,而不是像赌徒一般,贸然赌上!一众惊鸿卫都这么盼望,那他就不能泼冷水了。只不过与惊鸿卫们也要缜密计划才行,确保万无一失。 孙念待众人都安静之后,道:“半旬之后,就是孙权的王诞。那时候,他应该是要宴请有名的老者来给他面上添光的。” “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做点什么。”第五常很快接上来。 黑郬更是沉稳,只说:“我看,还是把五目之一的宿蠡叫来,一起商讨?毕竟他在东吴呆的久了。” “不错,有人熟悉,我们可以减少计策的漏洞。” 孙念听了,缓缓点头,“那就叫宿蠡无论如何都要放下手上的事情,来这里一趟。黑郬,你去。还告诉他,不要担心引来敌人。” “喏!”黑郬没有犹豫,即可出去外面寻宿蠡来商讨大事。 一个半时辰过后,黑郬就带着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进来了。 那男子与黑郬一道,尊敬地给孙念行礼,但却让一些不认得这男子的人纳闷了。他怎么就只是行礼,而不发一语呢?是不是对孙念很不满?这是否太过傲慢,连一国之主都不尊重? 但是,事实上,是这名叫宿蠡的男子,生来就是哑巴。可就是这么一个不会讲话的人,却成为了孙念智囊团重要一员。只见他,剑眉星目,身着银灰色的白袍;墨色的头发披散着,只用紫色发带绑一束头发于脑后,懒散又讲究;配鸳鸯剑,又写得一手好字!即使不能讲话,却是行走于人间的潇洒冷公子! 孙念总是赞叹自己选人才的眼光。看他们一个个的,不单才智俱有,相貌端方又器宇轩昂的,那几个女惊鸿卫也是明媚耀眼!想想都是蛮自豪的。 与一个不能讲话的人,交流有点困难。 但是,那个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却是能与人愉快相处的。 孙念拿起宿蠡写的东西,看了一会,皱着眉头,道:“你们看看宿蠡的想法。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自然,能兵不刃血的控制王宫,自然是最好的。”第五常最是赞同,因为这意味着孙念受伤的机会将大大减少,甚至是无。 “那好!我们就按宿蠡的计划行事!”大家都觉得宿蠡的提议好,孙念就一锤定音。 很快,孙权的诞辰到了。他不敢宴请太多人,因为害怕有更多的“乱臣贼子”摸着机会混进来,那他就得哭了。 但是,千算万算的,他竟不知他最信任的一个内侍已经背叛了他…… 孙权在宴会上与众位大臣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忽然倒在地方,动弹不得! 御用大夫们拼尽全力,依旧只能将孙权医治得两分好,只能嘴歪眼斜,全身动弹不得,想发号施令都是无能为力的。 这时候,他最信任的内侍鲁能捧着他“亲手”写下的御诏跪倒在孙权的病榻前,痛哭:“陛下啊!我听从您的意思,将您写下的诏书取来了。您可以放心了。”鲁能又跟丞相孙邵道:“丞相大人,陛下之前曾说,他对不住桓王,欲将此位交由桓王长子孙绍,也就是如今的孙念继承!” 鲁能此话方毕,群臣哗然!这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他现在传位给侄子是不合规矩?当年他拿了我阿耶的基业,你们怎么不说不合规矩?” 第十一章 旧都故人何以见,新仇已成旧恨随(修) 群臣听着内侍鲁能的话,大惊,那些没能拿过诏书的,均大声驳斥。有人训斥这不合规矩,却被来人以充满怒气的话语震慑。更让他们不安的是,来人似乎与当今陛下关系不浅哪! 明显的,这是足以燎原之火。此时,群臣想躲开,却已是身不由己。知道当年江东小霸王孙策与孙权事情的,都是大气不敢出。其余的,是看着老臣当了鹌鹑,自己也不敢出头了。 正当群臣肃静的时候,门口处,十几个身着白色劲装的人簇拥着一个白袍白发的男子走来,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此时,那些老臣再也不敢自欺欺人地认为方才说话的不是他们心底隐约猜测之人——当真是小霸王之子啊! 为何这般断定?皆因这男子与小霸王长得一模一样也不为过!只是来人是银发罢了! 至于往日来常入宫觐见吴王孙权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不是真的“桓王”之子,只不过,往常里,那关乎东吴的颜面,没有谁拼着押上阖族人的性命为了一个故去的人鸣不平,就没有戳破。但,到了今日,这正主来了,还说了那么一句话,大家都做不得继续蒙混下去。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才踏入卧室里,孙念看着那些群臣脸色的变换,心情变得好了,便有心说些笑话。 这时候,一个面生的头发发白的老将军,愣愣地看着孙念,在孙念开腔说话了都还没回过神来,还喃喃说道:“将军?” 这下子,老将军旁边的人都是一副激动的样子,皆因听到那人口里的“将军”二字!在他们几个老家伙心里,将军,能当得他们一声“将军”的,一直都只能是孙策,谁都无可替代!此时,他们都埋怨见过孙念的朱治,为何不告诉他们,少将军长大归来了,和将军很像?!由此可见,眼前之人,果真是少将军无疑! 而离得这些老将较远的朱治看到这情况,心中无奈心酸又是高兴的。老伙计们还记得将军啊,好啊。那么,以后少将军遇到什么变故,他们是不是能帮一把,至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老将的一声“将军”,让孙念顿时走不了路! 他一直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与父亲长相相似,但是阿母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旁人也不告诉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任何一张阿耶的画像。阿耶在他心里的音容笑貌,已经模糊得如同一层纱,只时常在梦里听到那温暖爽朗的大笑声,伴着他走到天亮。如今看到老将们怔愣又怀念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应是与阿耶长得十分相似的。 压抑着惊喜与忐忑,他风一般站定在那老将面前,问:“老将军,可是认识我阿耶?” “可不是认得!你就是当年的少将军吧?我们在军中久闻汝名久矣!” “我阿耶总提起我?”孙念扯起一抹微笑,继续问。 那老将此时哽住喉咙,已是难以再说一个字,只不住地点头。 “原来是故人啊。”呵呵,故乡遇故人,故人成仇家。孙念再不多说,只是再接着他进入门口的时候说的话,“你们觉得我不应该来这里接手我阿耶打下的基业吗?” 这话谁敢接?当年孙权出面说孙策已经将这东吴的天下交给他,又见曾经许多是跟着孙策的心腹都转移到孙权这方来,愣是有疑虑也渐渐将其压在心底的角落,终有一天落满灰尘,不见天日,直到今天!所以,要是敢反对孙念说的话,那不是否定了孙策?这不是那些尊重爱戴孙策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那些一开始就追随孙权的人,很多。但,都被孙念制住,想兴风作浪都不行。毕竟能为他们说话或者保护的人现在躺在床上说不得话,动弹不得。为了家人性命和自家性命,他们只好将心中的不服,重压在心。 孙权的妃子夫人,都被拘押在一块,理由是害怕他们过去吵吵得孙权不得休息。 而孙权的儿女? 孙念表示,他们都太顽劣,将他们放在屋里好好“反省”,好让他们知道这次错在什么地方,致使孙权病重! 什么是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看孙念所为。 在大臣们忧心孙权安危之时,孙念已经将吴宫控制住了。他的出现,不过是到了该出现的时候。 榻上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孙权,悔恨异常。他不该小看了孙念这个狼崽子!如今落得这个局面。其实,他是有前车之鉴的,比如曹魏。奈何孙权有些骄傲,认为孙念不到而立之年,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可哪里知道,他就估计错了呢? “来吧,大家来偏殿来。我是有事要告诉你们。”孙念说完,径直领着人去。 群臣面面相觑,犹豫了许久,才陆陆续续地跟着去了偏殿。 还没等人全部到齐,就有一个两个王子跑了进来。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样逃脱了孙念下属的看管的。 此时,那两个王子用红红的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坐在高位上的孙念。 其中较大年纪的人颤抖着声音问:“你使了什么手段,让我父王病重的?”他直接问出来,不过是想在大家面前揭穿孙念的“真面目”。 孙念哪里会让他如愿?只听得他说:“我没有耍手段。只是做我应该做的,说我应该说的事和话。” 孙权会病了,在他意料之中。他没有取了孙权的性命,是为了给自己攒声望。宿蠡献计,却在意料之外的。他没有想过用孙权害了孙策的毒药用来害人。但是,孙权后来得寸进尺,让他被动地要加快速度。那么只能还彼之身,将这毒药送还了孙权。 那些毒与一种叫醉玲珑的药混在茶水里,就会变成稍稍有点变化的另一种毒物,让人有四肢抽搐僵硬,口语言不得的怪病。 这些都是宿蠡发现的。所以,在宿蠡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孙念有点烦乱,因为这终究不是光明磊落的事情。 这下子,可把马蜂窝捅破了。旧仇都还有点,新恨已经摆到面前。当年弟弑兄,而后侄囚叔,最后又是兄弟相残! 第十二章 快刀乱麻谁做主,莫说谁家是强盗 话说孙权的两个儿子,未及弱冠,一个十四,一个才十岁,但也有几分胆量,敢于站在众人面前质问捏着自己身家性命的“强盗”,所问之事还是那么敏感的。 别说众大臣在心里暗暗地赞叹,就是孙念也不得不承认,那么一个狡诈小人,竟也可以养出这样有胆色的儿子,真是犬父养虎子啊! “你是孙登?”孙念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径直又问了:“他是孙虑?”看着着那最先指责孙念的半大小伙,指着他旁边的一个小子脸色平静地问。 那叫孙登的王子,心中甚是忐忑,他感到害怕,但,不敢退缩,因为不想让眼前的敌人小觑了自己。 “对!他就是我孙登的弟弟,孙虑。”至于他们的字,他认为敌人不配知道。 “哦?你们也挺有能耐的,竟能跑到这里来跟我大声说话呀!” “乱…..”臣贼子……这最后的几个字还没脱离孙虑的口,就被年长一些的孙登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偏殿里寂静。即便孙登捂住了孙虑,大家都心知肚明,那还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孙念见气氛沉凝,笑了,道:“不必紧张。他们是吴王的亲子,自然是孝心当前,怀疑我。不过……”孙念故意停顿下来,说:“他们一家子似乎都认不清事实啊。我早就说过,我是来拿回我原本属于我阿耶,也属于我的东西。你们谁,想要意见?不妨说来看看,好让我知道?” 真要他知道了,自己还有命在?大家均在心里痛骂孙念面慈心狠,故意装着这好说话的样子,大喇喇的挖了坑,让别人跳。想至此,大家都忧心孙念会不会是暴虐无常? 孙登还只是十四岁的小子。哪里是年近而立的雪域君主的对手?鼓起勇气上来了,才几句话就被对方打击得丢盔弃甲的。 而站在一旁的孙虑更是年幼,知道的弯弯绕甚少,哪里能帮孙登的忙去救出父王? 一时间,孙登灰心得很。他作为一家长子,才在这样的危机关头走出来。一个弄不好,真是从此丢掉性命。 他聪明,所以看得清时势,懂时务,因此,就很惜命,没有再跟孙念呛声,没有再硬碰硬。 看到孙登退怯了,孙念不在意地挥手让下属将他们送回原来关押的地方,严密看管。 “请你们来,也是为了跟你们说清楚我将要即位的事。想必大家还记得方才鲁能宣读的诏书?”孙念从头到尾,对孙权都没有敬重的称谓,每每都是故意的略过去了。大家也明白孙念与孙权的仇怨,因此,并不敢当着孙念的面指出来。 正当孙念暗赞他们识时务呢,就有一个人跳出来要搅乱他的计划了。 “我东吴之主有难,雪域王不远千里赶来,我东吴上上下下感激不尽!在下在此感激雪域王陛下在我东吴之主即位前的劳心劳力!” 孙念一听,就知道不妙。只见说话者跪倒在人群前面,匍匐在地,给他以大礼叩谢呢!身后可是跟随着许多忠于孙权的臣工!这是想让强迫孙念认下这个“人情”?孙念怎会让他如愿?于是,就装作很惊讶地问道:“您是何人?” “禀告陛下,在下孙邵,乃东吴丞相。” 孙念还真不认得此人,但:“原为北海太守孔融的功曹,孔融称赞的那位可当得朝廷要职之人?后随至江东,辅佐他的那个孙邵?君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不敢当陛下盛誉。” “嗯。”孙念立即就应了,可把孙邵气得头顶冒烟。未等孙邵说出什么话来刺孙念,看出他意图的孙念就说上了,“我今日来,不是替他们孙家做管家的。我是来讨债的!讨被故意忽略了二十多年的债!家业放在外人手上,我也长大,是时候拿回来了。” “你!”孙邵胸口都被气疼了。他怒目圆睁的,道:“你你你,当真是强盗所思!” “强盗?现在躺着出不了声的那位才是。”孙念慢悠悠地回了一句,让孙邵无计可施,无话可说,只好干瞪眼,眼睁睁地看着孙念带着一帮叛节的臣工们领了孙念派发的一件件事情。 至此,孙念距离真正即位已经不远。 孙邵自知自己势单力薄,想回去再好好谋划,却不料身后的;另一名忠心老臣突然站出来,怒骂孙念:“说得冠冕堂皇!还照样是乱臣贼子!我要方才的大王子即位,不然我立即在这里自断性命!” “这位老大人,怕是您还不知道呀?你的东吴老君主,其实是被他的几个儿子气得的!所以,你要求我家陛下,没用!怨恨我家陛下也没有用!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吴王教子无方!眼看偌大的江山没有人来掌握,就想将孙家的基业都交到你的手上!”这话话,洋洋洒洒的,说得老大人他们都是一脸愧疚,因为截至今日来看,孙权的几个儿子真的不如孙念,从年龄和阅历上都比不上。但是,这并不包括那位老大人。他听了孙念的惊鸿卫兰丰的话之后,万般言语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只得恨恨地骂孙念:“你会有报应的!”说完就冲向偏殿一旁,触柱而亡。 这是以性命来谏?可惜啊,他孙念还没正式当着吴王呢。因此对孙念来讲,不痛不痒。他大可对外说是老大人忠心耿耿,孙权才是病重,却让不明实情的老大人自行了断,欲追随而去。 孙邵见此,痛苦地闭上双眼,不言不语。随后,径直离开了偏殿,回了家。一路上,孙念都派着人跟着,防止孙邵有什么动静或意外。有动静的话,随行的雪域之人自会处理;若是有危险,随行的人也会保护他。如此,雪域王便能给百姓留下良好的印象!为了他日后归来,可是大有益处。 孙邵走后,那些以他为首的人,也走了十几个人。都是敢于豁出命的人啊!孙念都不由得赞一声他们的忠心与勇气!至于留下的,不是太过于识时务的,就是念着孙念是曾经的少将军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挑个吉日,我就即位。毕竟,一国一日不可无君。”速战速决,孙念为了防止再有人来捣乱,直接说出他的目的。 第十三章 魏国旧友或是仇,因是曹公已成仙(上。修) 孙念,脸皮不薄。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即将即位的事之后,就安排下去准备相关事宜。当然,还不忘将那对孙权忠诚之极的老大人的尸身给送回去。老大人的家人对孙念是怨是恨还是其他,他一点都不在乎。不过,第五常却是让将士抬着老大人招摇过市的。这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右丞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给百姓看的,免得孙权的面子太难堪,让百姓觉得心胸狭隘。于治国毫无益处。 “如此值得高兴之事,寡人可得寻人去洛阳给魏帝说一声才是。” 第五常见此,思索了一会子,觉得可有可无,但能气上曹丕一番也是不错。“若是如此,陛下,你是不是忘记了还要给蜀汉帝给说一声?” “对对对!”孙念大喜,道:“阿斗好像很不待见我了,要是跟他提提这事,会不会就改变些对我的看法?” “可能吧?”第五常笑着回答,君臣二人可是拿别人当笑话了。 “嗯。他与曹丕可比我的叔叔顺眼多了。若我和他们的利益不相冲,恐怕可以结为兄弟呐!” “这个嘛,也是有可能。” 孙念自己想想,又觉得可笑。几人都不是一般的人,都有野心与能力,要成为兄弟,也会有反目的一日吧? 这可是让孙念猜对了。 当曹丕收到孙念“喜帖子”,很久都回不了神。他不明白,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孙念怎么就将东吴这块硬骨头啃下了呢?还是说孙念原是东吴出生的狼崽子,牙口太好? “丞相,您说,我们送些什么东西给雪域王道喜呢?”曹丕烦闷得很,就想着问丞相华歆。 “陛下,您的意思呢?”华歆也是拿不定主意,就反问回来。 曹丕想了想,说:“就按照世家往来之礼吧。我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事实上,他与我是旧识,他的母亲,与我的父……母亲也是故交。就这样办吧。” 华歆听了,很是赞同。这样行事,即使天下人知道了,也只是会赞叹曹丕念旧,而不会牵扯到国事上!这,才是曹丕最为看重的。 于是乎,华歆就准备了鸽子蛋大小的明珠十颗,洛阳云霞锦缎十匹,黄金十斤,白银十斤,白玉璧一双,玉如意一对,五十年生人参一支,五十年生灵芝一枚。 这样的礼数,在世交之礼上,是挑不出一点错处了。 当孙念从使节手上接过这样的礼物,他笑了,道:“果然还是曹公选的继承家业的好儿郎!”曹丕来了这一手,可是告知天下,他不支持孙念接过东吴,只是以世兄身份,给孙念道贺,而不是以一国之主。挺矛盾,甚至有点掩耳盗铃。但是,天下士大夫谁不称赞曹丕的妥当、公正与念旧? 所以,孙念才会如此佩服。当初第五常还说曹丕不能当好曹魏之主,但是,今天,第五常还会这样说吗?当然不会。孙念跟曹丕说了要即位的这事,实际上,就是给曹丕出难题啊。送与不送,一着不慎,就是落入坑底。可,这捷径还是让曹丕找着了。难道不是很难得? 造成今日的局面,皆因孙念之母已经离世,而曹公也已成仙。若不是为了维护面子以及暂时的局面,曹丕怕是会直接打向东吴。何以出师?名目当然是剿除奸逆。 这是友是仇,怕是他们两人都不清楚吧? 是友,当是共进退。是仇,怕是要趁火打劫了。 曹丕在送礼之后,终究还是行动了,以此来表明,他是容不得像孙念这样的人的。 如何做? 当真直率大军十万,逼向两国交界。 混战,稍有不慎,即可爆发。 第十三章 魏国旧友或是仇,因是曹公已成仙(下) 蜀汉之地,风景绮丽。不知多少人迷恋着这个地方。比如曾经的蜀汉之主刘备,如今的阿斗刘禅。当然了,要是江南美景、北国风光也是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那就更美了。 在听闻孙念已经占据了吴宫,刘禅很是惊愕。他与曹丕一样,都没料到孙念行事如此神速。 “好在江东大多地方还不不在他手里。其他的封地,有孙家其他人把着,而建业吴宫不过如同圈中之物,若能计划周详,或者能将其擒获也不定。”刘禅在议事厅里,是这样跟大臣们说的。 丞相诸葛亮闻言,很是赞同,“何不如与曹魏共谋?给他来个前后夹击?” 赵子龙皱眉了,不大看好这个想法:“闻言魏帝以世交之礼跟孙念贺喜。不管如何,这说明曹魏暂时还不肯与他为敌吧?” “将军所言差矣!”诸葛亮笑着摇头,说:“恐怕魏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心里或是欲除之而后快。” 赵子龙冷眉,他还是不大懂这些弯弯绕,只好说:“丞相所虑,必是有道理的。末将难明。还是陛下才能懂。” 这下子,刘禅也从忧虑中回神来了,笑着说:“老将军真是的!您啊,走过的桥都比我走的路多,怎么说,你都会比我多一份不一样的见识。”刘禅这话有点意思。要说作一国之君,他刘禅自然是赵子龙厉害,但是其他的,他也是自认可能不及赵子龙。自知谦逊又自信,说的也是刘禅。这一点,赵子龙与诸葛亮都很欣慰。蜀汉后继有人呐。要是这次孙念之祸过去了,这蜀汉之地会更加的安全。 “陛下!陛下!” 还未等诸葛亮说什么,就听得内侍着急求见,其声音慌张,也不知是又有什么坏消息了。 宣人进来后,都听得一件可以将人砸晕的事!那就是——曹魏出兵讨伐孙念了! “哈哈哈!曹丕!孙念!他们两人,各自的父亲都不是简单的。他们也该是如此。”若是曹操还在,或者孙念和曹丕还打不起来。谁不知道曹操甚给孙念之母的面子啊?此时,诸葛亮是最高兴的,因为看到他们曹丕孙念两人对上了,就好比看到曹操与孙策对上了呢!他们可是自家的死对头,怎么会不开怀? 刘禅淡然一笑,跟皱眉的赵子龙道:“老将军,既然他们都摆好阵了,我们不参与,是不是有点不给他们面子?” 赵子龙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诸葛亮,再看一眼满眼期待的刘禅,心里哀悼百姓又要遭殃,但,无可奈何,只沉声道:“陛下,于国事而言,此事甚为重要。莫不如召集了文武大臣共商此事,以谋良计?” 如此想法,自然是稳重。但是诸葛亮和刘禅都不是很满意。 “将军忧心实有道理。但是,这次也是铲除奸逆的良机!万万不可丢失!” “老将军,丞相所言极是!曹魏出兵,蜀汉出兵,共同出力,但是各得所需,还不必忧心被曹魏害了。”进可攻,退可守。如今刘禅的境遇就是如此。当得上一个“好”字! “既如此,我也同意陛下和丞相的计划。不过,还需和其他大人们相商,谋得上策方好。” 刘禅开心允诺,但是到底要不要与曹魏联盟?刘禅觉着,与虎同谋,最后还得于虎口夺食,危险太多,付出更是多于夺回的“食”,明显是不划算的买卖,还是独自来吧! 第二天,蜀汉有一支五万人马的军队从蜀汉帝都出发,直向雍州边境而去! 第十四章 参天大木向梧桐,明骚暗撩纳良将 “有趣!我这是躲着都能惹来敌人呐?”孙念听到战报,知道了曹丕和刘禅都出兵了,顿觉好笑,一点忧色都无。 “陛下,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啊?”说话的是如玉佳公子。其朗目深眉,一身素雅深青色广袖衣袍,头戴墨玉冠,腰间别着一支墨玉箫。这人就是沈尚,孙念另一个谋士,更多偏向的是文书一类的人物,因为很多文书都是他起草的。沈尚性格严谨,不苟一笑。故,看见孙念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开口说教似的说了他一句。 孙念最怵的下属,不是第五常,而是眼前的沈尚。怎的就没有及早通传沈尚已经到来了呢?那样,他就不会直接说出先前的话了。瞪了一眼沈尚身边的小内侍,脸色平常地对着沈尚道:“从远,你怎的这般快就赶来了?” “回陛下,属下接到你们的消息,心急,便快速赶来,以免耽误了陛下要事。”知道孙念躲避他是问题,他也就不再揪着那个问题不放。只因为当下事情颇多,不想再在其他的事情上使得孙念烦心,但是,以后有的是谈论的机会。孙念以为躲过一劫,殊不知,沈尚是记挂着秋后算账这个茬呢。真是不愧于他的表字“从远”,一切都从远计划。 当下各位要紧的文武大臣几乎到齐,只剩下那些看顾着重要事情的人,例如远在雪域的元鸻、青卉,坚守曹魏与东吴要塞的赢复与另外的几个惊鸿卫,忙着发财的崔则等人。 “刚才我们在讨论的是曹魏与蜀汉的围攻。”第五常有意帮孙念解围,“从远一路走来,可是有什么想法?” “想法?君复太瞧得起我了。我只是擅于起文书。我想听听陛下和你们的想法。大敌当前了。”沈尚轻轻一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旁人都觉得他不笑还好。 孙念听了,只是点点头,看向惊鸿卫,道:“你们怎么不出声?要知道,你们不单是我的惊鸿卫,更是雪域的惊鸿将军!” 几个惊鸿卫沉默了,等了一会,黑郬是惊鸿之首,思索了一阵子,上前来说:“陛下,依末将之见,不必顾忌太多,既然他们邀战,咱应战即可。” “末将附议!”兹共、兰丰在黑郬说完,即可表明他的意思。 一向冷淡谨慎的金郢是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上前一步,道:“有理。我赞同。” 白缇是想得最仔细的,在金郢表态之后,她还是有点犹豫,说:“陛下,末将以为,当下最紧要的是要将您送到雍州,到了那里,我们不会有后顾之忧,尽管杀敌。” 这是最稳妥的。但是孙念却是不认可,“白缇,這些顾虑,你还是想得太多了。别说送我回到咱们的地界了,我还想亲自领兵上阵呢。”要是领兵的是曹丕、刘禅或者诸葛亮他们的其中一个,孙念都会去会会的。 “陛下,你的安危是重中之重,不得有闪失。现在回去我们的地盘,路上的变数与危险太多,还是留在建业好。” 这留在建业,就要隐藏身份躲开更多的危险了,因为大战在即,惊鸿卫都要配合雍州那边的留守军队,击打蜀汉与曹魏,不能将全部的惊鸿卫都留下来保护孙念。 孙念是惜命的,他更在意的是怎么做才能不拖众位将军的后腿,坐镇建业,决胜于千里之外,才是他应该做的。 “既然如此,黑郬、金郢与兹共,你们去加固建业的城防,控制好孙权的直属军队,不能让他们现在这个时候出了幺蛾子。” “诺!”黑郬等人应声。又听见孙念接着部署:“兰丰、白缇,你们负责这宫中的安全,派人看管好孙权以及他的儿女妃嫔。至于辉柠,我的安全,就靠你了!” 兰丰、白缇立即领命,虽然他们都很担心辉柠能否担当起保护孙念的重责,但是,王命不可违,只好忧心给宫中布防,以期能在确保孙念的安全上做到万无一失。 作为惊鸿卫里年纪最小的一员,辉柠也是又兴奋又忐忑的。对自己的武功,他也不是很自信。 “放心,辉柠你可是很厉害的!”第五常看到孙念已经妥善安排,心中一松,也有心情跟人说笑了。 可惜了啊,辉柠年纪虽小,却是惊鸿十二卫里最开不得玩笑的,只见他生生地戳了第五常的痛处,“但愿右丞相从今天起,功夫能有些长进,到时候我只会顾着陛下的。” 言下之意,他辉柠是不管第五常的死活咯? 当下,第五常却是偃旗息鼓,不再去逗弄辉柠了,因为他知道,辉柠是认真的。 “陛下,我需要做些什么?”看着不正经说事的同僚兄弟们,沈尚按捺不住了。 “哦?从远你啊,现在就有一些重要的文书要你写来着。在我书案上。” “我这就开始。” ”可以。”孙念无奈笑言,看到一旁眼睛发亮的宿蠡,孙念轻笑,道:“宿蠡,你继续回去关注各方的动向,有什么即可传回来!” 宿蠡肃着脸点头,静坐在一边。 “君复,你传消息给惊鸿卫的另外五个人,在雪域的那个就不用提醒,叫他们守住与曹魏、蜀汉两国的边界,看信号行动,若是发了信号,即刻攻打边境。” 等第五常领命之后,孙念又说,“传令下去,雪域军不能伤害手无寸铁的的百姓。一旦发现,军法处置,绝不轻饶。” “诺!”大家听了孙念的这个命令,心底放松了,觉得自己没跟错人。他们是号称”雪域狼军”,但不是真的狼心狠心。至于这动乱,他们只能说声对不住了。 “好了。你们都去吧。做你们的事情。” “诺!” 等到几位将军出去之后,孙念才坐下来,跟第五常道:““公瑾叔叔的两个儿子现如今在何处?” “好像就在这建业城里。陛下?”第五常有点错愕,想不通孙念为何忽然说起这事来了。 孙念皱眉,“他们是不是小乔所出?若是小乔的儿子,我不想认。” “那是?”难道说周瑜还有其他夫人生的儿子? “我只认闻人姨母的两个亲儿子。” “闻人?是?”不要怪第五常懵懂,这,他还真的没有听孙念或者义母说过。他很困窘,所幸宿蠡又跑回来了,急匆匆地在案桌上写了几个字,惹得孙念惊喜,丢第五常更加蒙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叫他们快快滚来!有事要他们做。”孙念高兴地跟宿蠡说着。有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他一点都不介意宿蠡埋怨他想不起宿蠡的“作用”! “陛下,你叫他们来是做甚?”第五常忍不住问了,这也是宿蠡想知道的。 孙念看了极为好奇的两人,笑着摇摇头,“等他们来了你们就知道了。”在雪域国的时候,那么一个小国,就他孙念就能搞定,但是如今嘛。。。。。。需要贤才颇多,公瑾叔叔的儿子应当是不错的吧? 孙念的这个决定,不仅使得身边的人感到讶异,就是闻人意和她的两个儿子都很惊讶,没想到孙念竟会在这个时候还想着他们啊! 这是自从周公瑾去世后,闻人意带着两个儿子离开周公瑾府邸后都没有得到的待遇。孙权可不是那么念旧的人呢。 因此,在见到孙念的时候,闻人意的一个儿子当面就问孙念:“你为何要见我们?我不觉得我们兄弟俩能帮得了什么忙。” “并不是只为了这个。更多的,我想告诉你,良禽择木而栖。我这就是参天梧桐,你们信不信?” 第十五章 新人旧事再重现,道是恩怨两重天(上) 良禽择木而栖?谁敢直言自己就是那可引来凤凰的梧桐?不过,若是有人承认了孙念就是那棵参天梧桐,那人自己不就是自信自个儿是凤凰了么?认这句话的,都要勇气啊。 不说一直待在孙念身边的第五常是如何的惊讶于他的言语,只周公瑾的两个儿子就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珠子! 多少年不见,承业大兄的口气可了不得了。 看着这一对双生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孙念自觉自豪无比,说:“你们两个小子,一直叫你们带着闻人姨母来雪域,你们一直推脱。到底在想什么呢?”看着他们一模一样的穿着就知道他们过得不如意。 “谌(澄)不敢。”周谌和周澄低头认错。二十多岁的俊俏郎君,一身粗布短衣,却也是一身风骨,不愧是周瑜的儿子! “我记得,你是信之?你是明越?”孙念与他们一直有书信来往的,只不过,从没有赠与对方各自的画像,不过,即便有画像,孙念也不一定能分清谁是谁。这不,现在就认错了。 “我是周谌,字信之。我比明越,矮了一点。”被孙念认错后,其中一个相对矮了半头的,站出来,窘迫地阐明“事实”。 比周谌高了“一点”的周澄憋笑憋红了脸,应声道:“承业大兄,哥哥说得没错。我就是周澄。” 孙念与第五常哈哈大笑起来,让周谌脸热得耳根都红了才说:“嗯,你们这么一说,倒是方便认出你们谁是哪个了。”周谌可真是矮了“一点点”啊! 说到底孙念和周家兄弟都是旧相识,即使是多年不见,仅需几句话就消除了隔阂。 “今日我叫你们来,是给你们一些差事的。”孙念话音方落,周家兄弟俩就已经是两眼放光了。 孙念轻笑,来了个转折,“但是,在你们领差事前,我得弄清楚,你们是否愿意从此就跟我干了?” 周谌和周澄相视一眼,道:“谌(澄)愿意生死追随承业大兄!” “好!哈哈哈!”孙念乐得心里都开了花,跟第五常显摆:“我又多了两员虎将!” 第五常也是开心,道:“给陛下道喜!也给两位小周将军道喜!” 面对第五常的祝贺与欣赏,周家兄弟俩很是羞涩,同时也很兴奋。他们也是有人认可的!以后自是要好生为承业大兄效力,方不辱没承业大兄和右丞相的赞赏与信任。 说笑了一会,孙念才笑着说:“你们回去好好跟姨母说说这事,等这边事了了,我自会看望姨母。”孙念可是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危险的,不单他自己身处险境,一不慎重,怕是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所以,才是让周家兄弟前来,而不让闻人姨母一同过来。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收拾了行李,明日再来!”周澄大声说道。他可是记得,孙念没有明确什么时候让他兄弟俩过来呢!他这是提醒孙念啊。 “哈哈,好,都可以,但是,务必先将姨母安置妥当,免除后顾之忧。”孙念的意思,就是要他们防止敌对的人抓了闻人姨母来要挟他们。 周家兄弟都不是愚笨的,自然明白孙念的意思,慎重地点头,然后跑着回家了去。 “看着他们这么心急的模样,我觉得陛下你真是找到了好将军!”就冲着这干劲,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呀,有其父必有其子。公瑾叔叔是风华绝代,智勇双全的,他的儿子怎会差了?” 第五常心中有疑惑,只是轻声应和了,等了一会,才问:“陛下,你对东吴的许多人都不喜欢,怎的就单独欣赏周家人了?” “不,我只是欣赏公瑾叔叔,刚才那两兄弟与他们的母亲。至于周家的其他人,与我,大概是仇敌吧?”说到最后,孙念满腔的惆怅。他的阿耶的离去,可是与周家的某人有关系呢。那个周家人,更是曾在他孙家大闹过。 “是谁?” “阿母未曾与你说过?”孙念惊讶了。 第五常摇头,心中有点怅惘了,觉得梁木,也就是他的义母,没有全然信任他。這些事情,本应跟他讲明白的,如此才能好好地帮助孙念啊。 孙念与他多年兄弟,自是了解他,说:“胡思乱想的,阿母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我记得而已。” “是么?” “嗯。告诉你吧,那人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小乔,曾在我家逗留过的大乔!” 第十五章 新人旧事再重现,道是恩怨两重天(下) 第五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当年名镇大江南北的大小乔原来和孙家有这样的关系! “那后来?” “后来啊?后来,我随着阿母来到了雪域,哪里还知道他们的境遇。我和阿母都不想知道他们,只除了闻人姨母母子三人。” “想必周家公子的母亲也是坚强孤傲之人,不然,早就去了雪域享福,而不是留在东吴受苦。” “君复,你看人本事还是这般的好。要不是姨母的孤傲,周家的锦衣玉食,也轮不到那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享了去。” 第五常小声一笑,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苦其心志?” “可不是。” 孙念深以为然。若周谌与周澄在周瑜的都督府长大,学到的怕是只有勾心斗角,而不是心志刚毅,颇有风骨。如此看来,他还得庆幸闻人姨母的倔强了?这心思可是要不得! 话说小乔之子,是那娶了孙权长女小名孙大虎的孙鲁班。 “不知孙权他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两个女儿取小名‘大虎’、‘小虎’。盼望虎父无犬女?也不怕将‘虎子’们的心给养野了。” “他大概自信有他在,就无乱吧?”说穿了,还是过于自大的毛病。但,孙权溺宠的公主,还真的是坐实她的名字“大虎”,而不是如同一代宗师鲁班那样大气了。 虎公主与周洵,也就是小乔和周瑜的大儿子成亲后,每天早出晚归,和旁的人嬉戏打闹,不论男女的无赖样子,小乔就悔不当初。她不应该奢望儿子能得到孙权的器重而娶了这么一个败家败名声的儿媳妇啊!可惜了,王室的女儿,娶了回来,若非公主本人意欲离开,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赶走的。 倒是周洵豁达,说:“人各有命。我这一生要遇到什么人,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就顺应天意,走完这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周洵是个老实孩子,不然也不会哄不住虎公主。 孙念和第五常还觉得小乔在都督府里只能教养出心机满满的孩子,哪里聊到这是歹竹出好笋了呢?这让日后孙念见着虎公主的驸马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人是有比较才会有不平的。孙念回到东吴,没有到小乔面前耀武扬威,也没有刻意将自己的归来告诉小乔。但是小乔还是从别的大臣夫人口里得知,东吴王宫来了这么一个煞星。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煞星,或者会给自己使绊子呢!原本风韵犹存的小乔,半旬不到,容颜就黯淡了许多。这提心吊胆的半旬时日里,没有等到煞星的责难,反而是眼中钉(闻人意)的双胞胎儿子得了煞星孙念的青眼! “刘嫂子,你说人的福运是不是真的天注定了?年轻时候,我忙着讨家主欢喜,硬是将一对和睦夫妻拆散了,临了,还将那母子三人赶出去了。我不是得胜者么?怎么就今日之事来看,我是实实在在的败了呢?”夫君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儿子也并不是有才干,被一个小女子弄得团团转,哪里像那个女人的两个儿子,英勇有才? “夫人,可别这样想!您能主宰这一府邸,就是成功的。那人不过是被抛弃的人。哪里说的上是胜了呀!” 这妇人说得巧,说得讨喜。小乔跟着她的话一琢磨,哎,还真别说,她小乔才是一直的胜者! 她不甘心就此被人比下去。如今,不是煞星和曹魏、蜀汉胶着的时候,内里孙家的权势也并不服帖的时候么?她是不是可以从中添油加醋,或者帮一下魏帝铲除奸臣逆贼? “刘嫂子,你去,给我漏一个风声,最好能让魏帝听到。就说,孙念其实是孟德公的儿子!”本来她还想将孙念便宜父亲的名头安在周瑜上面的,但是,到底意不平,即使是假的,也不想多个女人和她争周瑜。 刘嫂子傻了,愣愣地问:“夫人?您这?”会不会对不住已经故去的人,例如孙策,梁木和曹操。无论真假,单就魏帝就不会放过夫人的!更别说,那像狼一样的雪域国王了。 毕竟小乔诋毁的是两个厉害人物的长辈,真的不妥,也损了阴德了。 “呵!不管这许多了。我就是要天下人都不好过!” 至此,小乔和孙念之间的仇恨更深了,谁都不敢探测。 第十六章 狼军之君设陷阱,不知谁家掉入来 东吴王宫被惊鸿卫守得如同铁通。但是外面,却是流言满天飞了。现在的老百姓,大多都听说了,他们原本的王已经被雪域来的蛮夷人控制住,他们居住的地方,还是东吴,但是已经是雪域的东吴。更为可怕的是,这个蛮夷人竟然还是那个魏国枭雄曹操的私生子?如今更是要霸占了东吴! 那曹操辛苦一辈子都没有拿下东吴,现下却是被假冒他们英勇小霸王之子的人轻易窃取了过去!这实乃国之辱,小霸王之辱,民之辱! 老百姓的愤怒,超乎了小乔的想象!不过,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效果。而孙念则是暴怒又悲伤了。曹丕家被羞辱的,只是其父亲一人而已。但是对于孙念而言,却是损害了阿耶与阿母两人的声誉! “这是哪条疯狗放出来的?给我查清!”孙念咬牙切齿,一击老拳,将身旁的矮桌砸碎了犹不泄恨。如果宿蠡在他面前,可是少不了一顿责骂。作为一个情报官员,竟然在这种流言刚出来的时候没能制止!事情发生了之后,没能及时上报,现在还没有应急的法子!真是大大的失职! “陛下息怒。”第五常也很是愤怒的,但是,现在还不是追究宿蠡责任的时候。且因为自己义母的清誉被人泼上脏水,是作为儿子的不孝与无能,“眼下,我们也要想想谁最有可能是散播谣言的祸头子。另外,我们怕是要做些事情来了,不然,怎么对得住他们这般的关心我们?” 孙念使劲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眯着眼睛,道:“曹丕,不会是。他虽然不是很高明正大,但是这么卑鄙,且还侮辱自己父亲的事情,他不会做的。所以,这事情,要么是蜀汉那边流出来的,要么就是城里流出来的。” “城里......城里的人,与我们是仇敌的,除了孙权家的以及拥护他的人,就是和我们有私仇的。”第五常慢条斯理地接着孙念的思路,继续分析。 而孙念也是,“对,与我有私仇的,怕是......” “小乔!”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最有可疑的人。 不过,孙念还是谨慎些的,道:“不过,也要防备是孙权的躲在外面没被我们抓住的儿女做的。因为,他们与我,不仅仅是国仇了,还是家恨,可不也是私仇么?还是天大的私仇!” “陛下思虑的极是。”第五常也是这样想的,“让宿蠡加快查清谁是幕后指使,还要注意其动向。以防再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想必晚上宿蠡就能给我们传来有用的消息。不过,大抵是不会超出我们设想的那几个人。因此.......” “因此,想个能针对三方人的法子来。” “不错。”孙念笑着,说,“我现在就有个想法。端看你敢不敢了。” 第五常惊了,“与我有莫大关系?” “非但与你关系非常,还得你亲自来,独入虎穴。” “独入虎穴?”第五常慢慢品来这几个字,一会子之后,抬头看着笑得一脸温和的人,“既然有求于我,怎的还如此清高骄傲?快来点谄媚之言!” “哈哈哈!兄弟一场,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我谄媚你,不就是你谄媚你自己了?不如,平常心来待。” “狡辩之语。”第五常无奈,心中却是想着孙念未来会娶个怎样的王后,没有“博大的心胸”,怕是受不得孙念的巧言花语,“陛下,说吧,让我怎么做?” 孙念闻言,立即道:“既然水已经开始浑浊,不如我们再使一点劲,将水弄得更浑些?这样,引开别人的注意力,我们身上的压力,也小点。” 第五常点头,又听见孙念继续说着,话中更是有一种自豪,“我记得,你们都讲过,曹丕似乎有点害怕我?”见第五常困惑地点头,接着说:“他比我大十来岁。按理说,他吃的盐巴可与我吃的米等同了,莫不是他白吃了?”说完,还自顾大笑了几声,猛然转身:“君复,你去,潜入魏国国度,想办法将那里弄得天翻地覆。然后,静等我的下一步计划。” “只是将那里搅乱?不做点什么?” “不用。让曹丕头疼一阵子,免得整天想着整我。” “好的,陛下。那,蜀汉那边呢?要派人去做这事么?” 孙念摇头,说:“蜀汉那,有个较为厉害的诸葛亮,比不得魏国那边谋士青黄不接。做得不好,反而会被诸葛亮和刘禅反将一军。” 第五常有点懊恼,忘记了魏国的最高谋臣贾诩已经离去,其他的谋臣却是比不得诸葛亮的。如此,魏国真真是最好的切入口了。让他们来围攻他们! “陛下,在我去魏国之前,你打算怎么做。何不说来听听,好让我明白,不至于做事会坏了你的计划。” “也对。”孙念颇为认同,说:“既然他们都以为我会龟缩在建业等他们来擒拿,不如,我们来个金蝉脱壳?” “然后,你......”第五常坏笑地指了指南面,与同样坏笑的孙念相视而笑,如同是找到珍宝的小松鼠。不愧是兄弟俩,所思之事,心有灵犀。 如此,第五常是开心地收拾了行李北上洛阳,去会会英明的魏国皇帝曹丕! 与此同时,孙念与宿蠡会面之后,让辉柠发出了表示孙念离开建业的信号。之后,又乔装打扮了,才带着兰丰、白缇和辉拧往蜀汉而去。 看到了孙念离开建业的信号,黑郬、金郢与兹共三人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联想起第五常临上洛阳前的吩咐,三名惊鸿卫已经开始故布疑阵,好让他们在适宜的时候,偷偷离开建业,接应去了蜀汉的孙念。 这一切,都是在悄悄进行的。除了第五常、惊鸿卫,还有孙念身边的一名副将之外,无人知道孙念的行踪。真是来去飘忽如风,任你伸手,也抓不住。他的消失,对于很多人来讲,真真是陷坑一个,不进去,哪里知道陷坑何如?只是不知,会有谁有幸一观了? 第十七章 蜀汉乍听狼君至,阿斗得知难入眠 为了孙念的安全,他的银发是要藏好的。不然,他已经以真面目在天下人面前露面了,不隐藏一番,可是要遭人“惦记”,若是惦记他的人是个美娇娘,他心里还好受些,但是被几个大男人惦记着,真不是好事。怎么办?这可费了大家的心思了。把头发染黑了有点困难,那只能扮演老者了? “不行。我不接受这个提议。有毁我的形象。”孙念直接得像个孩子。 第五常已经去了洛阳,文书沈尚又在忙着写东西,惊鸿卫与孙念的副将都不敢忤逆他,最后,就由着他的意思,将他的头发染成黑色,费了惊鸿卫整整半天的功夫! 睡着的孙念听到惊鸿卫白缇说:“陛下,已经好了。”,茫然地走到装着清水的盆子旁边,端详起自己的模样来,末了还感叹道:“许久没看到自己这副黑发模样了。要是我阿母看到了,是不是要认不得我了?太俊了些。” 惊鸿卫等人都憋着笑,没有吭声。孙念觉得无趣了,就自己找台阶下,问:“白缇,还有多久才能抵达cd现在在他身边的人,只有白缇是沉稳的,另外两个比自己还不稳妥。 作为这次随从的唯一一个女子,白缇的确是细心。只见得她听了孙念的问话,才往前迈了一步,抱拳恭谨地回答:“回陛下,还有一日的路程。” 待孙念懒散地应了一声之后,白缇踌躇了好一阵子,才跟孙念讲:“陛下,恕末将直言,何不等黑郬大哥几人来了再去cd就近保护陛下,总比让黑郬几人焦急地等在边界的好。 “不用了。我心中有数的。你跟兰丰、辉柠两人小心些就可以。”在孙念心里,蜀汉啊,要不是有诸葛亮和刘禅,他可能连踏足这里的念头都没有。 也不知道刘禅和诸葛亮知道自己来到他们家门口了,会作何感想? 因为孙念有心早点到cd所以,原本定为一天的路程,只用了大半天时间就走完。当然,孙念还是坐着驴车的,他的三个惊鸿卫,现在都是世人眼里的“丑男子”,只除了他身边的副将。原因无他,只是在开始cd之旅前,那写完重要文书的沈尚严厉要求:兰丰被他硬生生地扎起了薄薄的一层蓝布条,成了“瞎子”,却是英俊挺拨的,身手不凡的瞎子;辉柠则是被沈尚拿了红药水点了许多红点点在他的脸上,好一张俊俏的脸也成了心智过于早熟的小子脸;而白缇,也依照是男装加身,沈尚没有强迫她做什么,只是要她贴了胡子,遮盖了原本的红颜。而孙念身边那个木愣愣的副将,也被沈尚剃光了络腮胡子,从此莽汉成俊男。 但,如此一番折腾,使得孙念原本赏心悦目的惊鸿卫,变成了一群像是遭遇艰险的患难兄弟,简直是虐待他的眼珠子,可是! “从远,你把他们‘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能很好地掩盖我们的行踪,但,为何你没有‘装扮’一下?” 沈尚认真地看了一眼有点嬉皮笑脸的孙念,认真地说道:“我是第一次出西域,没人认得我。但你们就不同了,你们出了雪域,就攻打玉门关,拿下雍州和凉州,还在东吴王宫走了一圈,保不济就那般巧合,有人见过你们展威风,又恰好在这cd与刘家皇室有关联呢?” 平素话不多的人,这下子可是说够本了。孙念自己也是变了样子,就非得让沈尚也如此,就道:“你也去了一趟东吴王宫了。为了小心起见,你还是装扮成别的样吧?” 原先孙念以为,他这是说笑的,但没想到沈尚居然在皱眉想了一会之后,还真的答应话换装了! 看着急吼吼去换装的沈尚,孙念一点成就的喜悦感都没有。他应该要料到的,那严肃得如同老夫子般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开玩笑的呀!不过想想大家也算是“有难同当”,他的这点抑郁之情很快就放到一边去了。在看到“包着头巾的“老人家”沈尚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更是开怀大笑起来...... 得益于沈尚等人坚持的变装,一行人才早早地顺利到了cd没有引起守城将士的一丁点怀疑。 安顿下来后,孙念就派了兰丰和辉柠出去散播谣言,说赵子龙旧疾复发,伐乱贼的军队因为没有老将的带领,被雪域军打得节节败退,而曹魏军队更是趁乱将许多将士掳了去! 这个消息投入宁静安详的cd顿时是如同滴水如热油锅,炸开了! 刘禅和诸葛亮还在笑话孙念因着他父母受的流言而焦头烂额,却万万没想到,也有笑话落到自己头上了? 刘禅和诸葛亮都是智慧之人,震惊忐忑之后,立即镇定下来,诸葛亮就按捺不住了,道:“陛下,子龙将军有无大碍,我们是应该第一时间知道,为何就会是从市井那方传来?这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我与丞相所虑大致相同。那就是说,有人故意散播谣言了。也不知道是哪方人士。”说完,刘禅就背着手,来回踱步,细致地排除着各方个人的可能。 诸葛亮也是如此。过了一刻钟,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各自的眼眸都是亮晶晶的! “是不是曹丕?” 在他们心里,曹丕并不是多么的光明磊落。他们也想到是不是孙念,但是没有想到雪域还有人在这边蛰伏着,只认为曹丕被孙念抢夺了雍州和凉州,想吞了蜀汉的一些国土,然后与雪域对抗。 “果然还是不与他们联合抗击雪域王好啊啊,不然还没等我们拿到报酬,我们的蜀汉北部可要眼睁睁地被人抢去了。” “丞相,你说的也对,不过,我倒没有十分把握这事是曹丕干的。” “那还有谁?”诸葛亮不解了。 “也许是雪域王的人?”刘禅也是不确定。 诸葛亮嗤笑,道:“他好不容易拿下吴宫,又兼之人手不够,谁来替他做这些事?”现在的事情,一桩桩的,够孙念头疼了。诸葛亮说的那些事都是让人头疼的,倒也没说错。世间人都会如此。只不过,他没有料想到孙念不按常理做事,使得大家人心惶惶,总是咒骂他。 因此,再一个聪慧机敏的人物因为相信自己的一时的糊涂猜想,而令自己错过了搜寻兰丰、辉柠的大好机会。 就这样,刘禅和诸葛亮因为一时的自大,终于是错失了拦住孙念的机会!不然,一国之主宰自己手上的话,那真是太好办事了呀! 三天后,流言更是挡都挡不住地继续发酵着,让刘禅头疼不已。也是这天才发现了孙念的行踪!当天晚上就睡不着了!他派人去抓孙念,却发现孙念已经再次没了踪影!这下子,更是寝食难安! 第十八章 笑言蜀魏联东吴,可是欲除雪域君 “搜!给我搜!”一对对兵将脸色沉重地沿街搜寻。 其中一个穿戴黑甲的将军站在集市的一个高台上高声道;“雪域王在城中!那是我们蜀汉的敌人!还望乡亲们帮忙搜罗此贼头!在下罗某在此感谢众位乡亲。”人高马大的罗峰跟一群平民百姓抱拳表达谢意。 百姓见此温和将军求助,对搜查孙念的事情更加上心,纷纷向罗峰拿孙念的画像。见到手中的画像快速发放完毕,罗峰更加敬佩诸葛丞相。要不是丞相事先要求从东吴回来的人配合画了那雪域王的画像,像今日这么突然的任务,怕是更加束手束脚,来不及画啊。即便现在对雪域王的行踪依然毫无头绪。 蜀汉军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出路。但,他们不知道,躲在暗处的人正在看他们笑话,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要找的雪域王,已经变了个模样,与他们手上画像可以说是相差甚远。 “还是从远谨慎帮了我们大忙。免除了被他们围追堵截的麻烦。”兰丰乐呵呵地看着又一对蜀汉的兵马路过窗下的街道,转头就拍沈尚的马屁了。 孙念只是笑着低头喝茶,到底心里还是高兴得紧。可不是多谢了沈尚的坚持,以后,还真的谨慎行事,以防万一才好。现在也不知道诸葛亮和刘禅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后悔得不得了了吧? 反正,他也准备着要离开cd了,是不是再给他们增添点“乐事”? “火烧官仓?让他们断粮?”孙念自个儿念叨,随后立即就否定了,“不行,这个太损阴德了。到最后,还是要那些老百姓补上被烧掉的粮食。到时候百姓更苦了,就不好了。他做的业障是多,但这个还是不要算在自己身上吧。 想到这里,他灵光一闪,左拳击掌,喜道:“倒不如偷了官粮出来给那些百姓?他们最后能保住多少,就看他们的命了。” 说干就干,孙念立即召集了惊鸿卫与沈尚到身边来悄悄的商量该怎么去偷粮。 “只有我们几个,更加要小心。”沈尚还是在孙念身边念叨了一句才听大家的想法。 惊鸿卫,武力是一流,但说到计谋,就稍微弱了些。副将亦然。 如此,能与孙念商量的,唯有沈尚了。不过,孙念也不指望他们就是。 “从远,我想,不如,拿些迷药将守着官仓的人都迷晕?不然,打不过,也难逃脱。” “甚是。”沈尚并不是非常古板不知变通的,听了次策,眼中一亮,兴致颇高:“我还没试过用这些东西整人。更何况,兵不厌咋!” “从远与我,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吾心甚慰。”如若是第五常在一边,肯定被说一通才会通过自己的小计。 当天夜里,鸡鸣之前,几人穿上夜行衣,偷偷潜入了位于城北的官仓。 “好在他们的官仓是单独建在这里,不然不好行事了都。”看到他们将三辆马车装满的粮食,孙念心里偷着乐了。 有人说,他们怎么敢用马车?不怕车轮响、马蹄响、或者马鸣叫呢? 有孙念和沈尚两个都是谨慎的人在,怎么会忽略了這些问题? 那车轱辘都被厚厚的棉布裹住了,马蹄也是用棉布包起来,而马嘴却是被人用布绳子缠住的。 如此一来,临近鸡鸣时候,人人都睡得熟,哪里还会注意到微弱的声音呀? 因此,孙念等人真是极为顺利地偷了了慢慢三马车的粮食! 辉柠和副将倒是想将粮食运给雍州的兄弟们,但是也知道这不可能,还被沈尚念叨了,说他们年纪小尽会添麻烦。 天亮了。cd云雾缭绕,如在仙境。 城北的官仓里,传出了狼嚎般的哭声。 百姓纳闷,不知是谁遇到了难事了。 同时,城外的百姓,许多地处偏僻的人家都发现了自家院子里无端出现了一麻袋粮食,都一脸惊讶兼惊喜。所幸,都不愚笨的,不知是谁的大恩,只得当作是上仙施恩,纷纷跪下向天下菩萨磕头道谢。 孙念他们在哪里呢? 他们已经被刘禅的人追到了雍州与蜀汉的边界处。 看着亲自率领军队追杀自己的刘禅,孙念看雍州近在咫尺了,就命大家停下,心中爽快,大笑:“哈哈!‘回首君来,吾去君忧。莫若归去,候吾再访。借君之粮,日后再还。’”孙念随口念出两句不伦不类的诗句来嘲笑刘禅反应太慢,而后更是将诗句写在蓝色的布条上来了,向副将道:“取我弓箭来。”,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从兰丰身上的衣服撕来的衣料,更管不得兰丰欲哭无泪的可怜样。因为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信“送”到刘禅面前,好给他说声,不要浪费时间追逐自己这一群人了。沈尚见孙念把送出去的粮食都算在自己头上,想来是不想刘禅想到那些得益的村民身上。算是好事做到底。大家都是认同的。而沈尚却更加地尊崇孙念,为孙念往后的霸业立下不少功劳。 一箭如鸿影,倏忽而至,以至于刘禅愣了几下后才反应过来是箭来,才一脸后怕地后腿一步。 箭翎颤巍巍,正好比此时刘禅的心,也颤巍巍地抖动着。正是这时候,他才知道,他真不是孙念的对手。那么远的距离,这么轻松地射来了,而自己只能看着他潇洒拉弓,潇洒离去!侧身挺立,拉弓搭箭,百步穿杨。那缠在翎羽上的布条,迎风摇曳,颇为美妙,可刘禅几乎是一口气都喘不过来了。 被护送回了蜀汉王宫的刘禅,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银发白袍男子的恣意笑容,似乎在嘲笑自己的蠢笨无能。 一个不安稳的觉醒来,刘禅就请诸葛亮和赵云来商议对付孙念的计策来。 “据我所知,孙权孙国主,现在已经好多了。可以说话出对策。”诸葛亮听了刘禅的话,想了一下,道:“当年联吴抗曹,今日,何不三国共同围剿雪域军,擒拿圈中狼?” “丞相所说,的确有理。无他,三国相安无事。他来了,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当真是天下祸害。”刘禅说得正义凛然,可是实实在在的忽略三国在孙念出现前的明争暗斗了。 赵云赵子龙是最方正的人。他不能说陛下和丞相怎样,只能沉默以对。如此看来,赵子龙不得刘禅之父的完全看重,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太正直,无法全心认同为君者的谋策。怪不得谁。 刘禅知道,赵云一直是只管用兵之事,也就不勉强他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此事就这样敲定,只派信任之人前去曹魏和孙权那边共商大计,随后便能依照形势对付孙念这支雪域军。 他们不知道,他们派出的两队使者,都在路上被孙念截获了。当然,蜀汉使者以为抓获他们的不过是深山贼寇,防备不严,愣是让孙念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诸葛亮就总是想到借力打力吗?当年,呵呵......”孙念并不将他们的联合看在眼里,“那苟延残喘的孙权之辈啊。期待他能做出些令人惊讶的事情。不然,只会让人觉得失望罢了。”说到孙权,孙念竟然是敬意全无。也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呐。 他们都想和他一战,他暂时还不想呢。他可是还有另外的一些事情没做,怎么陪他们耍? 第十九章 狼君胆大肖其父,独领亲卫入曹家(上) “他们想玩,我还没空。就当作不知即可。”孙念口气寻常,平平静静地吩咐下属。身处雍州府里,是在自己的地盘,孙念也是悄悄的松口气的。要是半路上出个差错,少不得要折损一些人,那不是他希望的。 第五常还没回来,少了一个能与自己臭味相投的人,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既然第五常还在曹魏,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去看看第五常? 这一个疯狂的念头刚刚冒出来,他立即按下去,因为不想太过欢喜而显露于脸上。 不过,还是开始思考着要带哪几个惊鸿卫陪他去。 最后,在雍州待了不过三天的孙念,带着金郢,黑郬,兰丰,辉柠,兹共五名惊鸿卫,以及他的副将鲁邛。至于,沈尚,孙念是没有想过带着他去的。因为沈尚功夫不好,比第五常还差! 不想说孙念是艺高胆大,还是太过自大。去东吴,是带六个武功高强的惊鸿卫,但如今要去北方曹魏了,竟然还少带了一个惊鸿卫,还把思虑谨慎周详的沈尚和白缇撇下,但愿他没有后悔的时候。 这是沈尚和白缇发现自家陛下任性离开的时候,心中所想。 孙念也不是太过胆大妄为的。知道自己的样貌奇特,在出雍州前,大家就已经自发地“化妆”了。一群人,最后都与原本的模样相差甚远,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得他们。 好玩的孙念,竟然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手中还拿着一根拐杖。为了不让自己弓背弓得太辛苦,他还让惊鸿卫准备了驴车。其余的人都是骑驴的! 向着雍州北部而走,不过两天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到了与曹魏相邻的地界。在他们准备进入冯翊郡时,沈尚和白缇骑马赶来了,随行的还有惊鸿卫武功智慧都排在前头的红犴与鹤汶!这还是他们在收到白缇的紧急召信,急匆匆安排好了军务就赶去雍州的。之所以让这两个惊鸿卫能无所顾忌扔下军务也要赶去与白缇集合,是得益于他们惊鸿卫之间特有的信号,其中有一道就是“陛下有危险,极速前来”。 这不,看着面熟的惊鸿卫与沈尚,孙念第一时间不是上前去斥责他,而是提醒随从人员不要露出马脚,让惊鸿卫自回雍州去。 白缇,红犴与鹤汶,都看着沉稳细腻的沈尚,希望他能给出最可行的法子来,能尽快找到陛下,孙念。 沈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他不知道孙念会在哪里。那么,只能在孙念最终目的地等孙念等,“白缇,你们要给第五丞相发去信号,让他知道陛下已经向着洛阳去了。”该怎么做,沈尚相信第五常清楚该怎么做。 忧心的沈尚和白缇等人,并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孙念见他们并不打算回雍州而是直接入魏国的地界,因此他很忧虑,担心他们会在路上遭遇不测。故,打算紧跟他们的。 但是,此时,却有拦路虎来了! 那是一群强盗,并且穿着并不寒碜的强盗!这说明了,强盗实力强,总能抢到东西,除了果腹,还有余钱置办好点的衣裳。 孙念心里是这样想的。他有自信自己这一方会以少取胜,因为他知道他这七个人可都是以一当十的!那些强盗能强过自己七人? 偏偏天要作弄人。因为怕被不远处的沈尚等人发现他们几个人,因此,连他们自个儿的专属兵器都摒弃了,只人人都拿了大刀御敌。 他们的功夫好,但是,他们真是遇到厉害的强盗了。有几个强盗功夫可也是杠杠的,而且都用的是长枪长刀,骑在马上,对付站在地上的孙念几人真是神助般。 本来已经远去的沈尚,并没有留意路边的这一行行商似的人,因孙念的安危才是他们的首要确定的。 红犴,人虽有点一根筋,但也是热心肠的。原本他也是觉得找到陛下才是重中之重,但是,耳目清明的他听到刀剑相碰,惨叫不绝。他稍稍回头,看到孙念假扮的老人家被两个强盗压着打,差一点就要被擒住! 仁义在心的红犴当即拔出背后的箭,张弓朝一个刀势更为凌厉的强盗射出一支箭,替孙念“老人家”挡开了致命的一刀,而后有余力击打另外一个。乔装打扮的兰丰等人是离得孙念比较近的,却因为强盗太多而脱不了身,想开腔,却听得有人已经开口了! 原来是身着金红外袍的红犴,策马飞奔到了孙念旁边,大叫一声:“老人家!我替你解决这几个狗东西!” 孙念一个“好”字脱口而出,他心中一跳,以为红犴已经听到他的声音认出了他! 第十九章 狼君胆大肖其父,独领亲卫入曹家(下) “糟糕!认出我了吧?”孙念很忐忑。 恰巧的是,红犴的长柄大刀已经和那两个强盗的武器碰到一起,发出“当”的一生,几乎要震聋旁人的双耳!所以,都没有人听见他的说话声。 舒了一口气的孙念,暗自庆幸。他现在还真不想现在就被认出来。即使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太过妄为。 那停在原地看着红犴奔去救人的沈尚和白缇,心理焦急,但终究是没有怨红犴多管闲事,事情既然被他们遇到了,能帮的自然能帮。 “好了。你们没事了,不如和我们一起上路?”红犴是不放心让“老人家”这几人单独走的,还没问“老人家”孙念的目的地是哪呢,就开口请他们一起走,好照应他们了。 孙念心里可苦了啊!别说是他了,跟随他一起跑路的惊鸿卫与副将,红犴是熟悉得不得了的!一开口,可不就是露陷了么?所以,红犴的话,谁都不敢回。一度让红犴以为这一群人都是哑巴。 不过,还没等孙念等人做出妥当回应,沈尚几人就打回头来,说:“红犴,我们还得找到我们的‘大爷’,可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去,更别说路上遇到的危险,可比他们遇到强盗厉害得多。别带累了他们。”沈尚冷着脸就这样打断红犴要继续的请求。 这使得孙念等人都开心不少,而红犴则是纳闷不已了。 “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老人家,咱们就此别过,您好生保重!”说完,红犴已经骑马飞奔起来,他要快点,方才可耽搁了不少时候。 沈尚、白缇,几人也只是匆匆点头,不久就消失在孙念视野中。 “他们竟然真的没有认出我们来!”兹共看着和自己最相处得来的红犴竟然没有认出自己和陛下,真是大大的失望了。 孙念只是大笑着让大家赶紧赶路。想起方才被众多强盗围攻时候的无力,孙念心有余悸,又有点后悔自己自大散漫,没有带够护卫前来,也后悔于方才拉不下面子主动承认自己就是孙念。就算是回答红犴的回话,也算是主动的了,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想不到对方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来。 既然经历过了危险,那就吸取教训。功夫没有好到出神入化,就只能借着药物来保护自己了。怎样的药物?听说有什么能让人闻闻就浑身酸软使不了劲的?叫什么“化功散”?这名字好,他喜欢。即使没有这化功散,麻沸散也要拿些!于是,在下一个大镇停留了一两天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孙念道听途说听来的神秘药方。 要说沈尚和白缇他们的安全,孙念并不是十分担心,因为沈尚他们也是化装了的。又少了自己这个招人眼的,敌人是很难发现沈尚他们的。 不过,孙念的这个念头,到底是在再次与沈尚他们遇上的时候,瞬间消失。 原来,孙念坐着驴车慢吞吞的接近洛阳的时候,遇到被不明人士追杀的白缇和沈尚等人。 这次,沈尚他们遇到的不是稍微厉害点的强盗,而是个个实力颇高,又人数众多的官家军兵! 孙念暗中念一声”糟”立即与黑郬几人使个眼色,一声不吭围上了那群军兵。 军兵为首者见孙念他们来者不善,大呼:“来者何人!快些离去!否者格杀勿论!” 听他话的可是傻瓜。孙念他们一字不说,直接斩杀军兵。为首的也不再说话,猜想他们也是这被围攻的人的同伙。 而沈尚他们原本还担心孙念这个”老人家“会受累,但是当他们看到熟悉的昆吾剑还有黑郬等人的随身武器的时候,都大吃一惊,将快要溢出口里的“陛下”、“黑郬”等都咽了回去!特别是红犴看到是他从抢到手里救出的“老人家”来帮忙,虽则有点高兴,但还是想喊他离开,话还在舌尖萦绕,双眼看到那昆吾剑之后,真是目瞪口呆了。 原来他们是陛下一行人!可骗得他们好惨! 大家也是谨慎的人,谁都没喊出“陛下”二字,以至于那些敌人军兵并没有发现他们陛下的行踪,也没有追踪被他们一小支援军救走的几个小兵和首领。 敌方消失在林海里,孙念他们也继续往洛阳方向跑去。 等他们跑到足够远,相对安全的地方,大家都各自靠在树干上歇息。随后,能说话了,首先向孙念等“发难”的并不是沈尚,而是之前救过他们的红犴! “陛下!黑郬大哥!你们骗得我们好苦啊!” 孙念与黑郬等人都是理亏的,因此,并没有反驳一个字,只是呵呵几声,意欲蒙混过去。 看着不远处的洛阳城,沈尚知道,他们是不能将孙念劝回去的了。那么只能更加地小心行事,防备行踪泄露。 “陛下,现在看来,我们现在这个模样,以及我们的兵器并不能再次出现在洛阳城了。”使用武器的,总会很容易认出武器来。方才走脱的敌方,也许就在洛阳城某个地方暗中窥视着,那样,便是自己送上门去让别人抓来邀功了。 “嗯,从远所说有理极了。我们再换装吧。” “再换装还不行的。我们的人数,也是他们怀疑的根据之一。” “那我们就分两批人进城。进城后,在那里的明华楼聚头。”孙念不纠结,很快就做出决定,“既然我们现在的样貌也是惹眼的,那就再化成两对夫妻带着兄弟进城。” 顿了顿,孙念继续说道:“白缇,你打扮成黑小子。不能当女郎。兰丰假扮成妇人,黑郬做丈夫。从远你,你当另一个妇人,兹共做丈夫。其余人,包括我都假扮成随从,还是黑不溜秋的随从。” 大家对孙念的话都没有异议,因为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减少被别人怀疑的机会。 只不过,在洛阳城外的此处,还是留下了两个惊鸿卫,红犴和辉柠留下来接应的。 辉拧机敏多谋,两人在此处隐藏着不会有问题。 对于孙念,红犴和辉柠都只有服从的,所以,只能按捺住不甘,专心守着这里。 在入城的时候,孙念安排好的两队人马是隔开一段距离进城里的。所以,守城的官兵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放行。 如此容易过关,真是让孙念开心不已。但是,到底还记得是在敌方的地界,不敢露出马脚,叫人发现了。 他们进城了,就被洛阳里躲着的第五常知道了。 “陛下真是太......太过任性!他几乎而立之年,而不是三岁稚童!怎么可以如此陷自己危险境地!” 第五常被孙念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到了最后,还摔了一个茶碗发泄心中旺盛的怒火。 这清脆的声音,可将刚刚进入院子的孙念等人吓了个心扑通的。 “第五丞相生气了?” 第二十章 鲁邛醉酒露身份,孙念行踪初显现 才刚刚踏入院子,就听得辈子摔碎的声音,让孙念等人还是稍稍吃了一惊。在这里,只有第五常官位较高,而敢摔东西的只有他了。 “是不是啊,陛下?第五丞相肯定生你气了。”兰丰依旧有点快人快语,心里更是庆幸在这里的不是东门家的女郎在这里,不然被摔碎的可能不仅仅是一只杯子,还可能是陛下。 被下了面子的孙念狠狠地瞪了一眼“乱讲话”的兰丰,颇镇定地继续走着,才走了几步,还在生气的第五常绷着脸跨出门口,硬邦邦地问道:“公【注:1】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望公宽恕。”身处曹魏天下,一向谨慎的第五常是直接用“公”代为称呼孙念,以防不小心泄露了孙念的身份。他这么做,还厉眼扫视了其他的人,希望他们也要学他这么称呼孙念。其他的人看懂了他的眼神意义,为了孙念安全,皆认真点头。 孙念来到这里,还没说一个字,就被第五常抢了许多话。但是,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当然明白第五常并无异心,只是纯粹的关心自己。这份兄弟情谊,他得铭记于心一辈子才好。 “君复。此处还算容易找到,不必太自责。”孙念尴尬地说着,乐呵呵地笑,倒是让第五常都不好意思再说念叨他了,只是还是说了一句,道:“望公日后行事前三思,顾大局。你是我们的希望。”没有了他,都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怎样呢!也更对不住九泉之下的梁大将军。 孙念也是愧疚的,微笑道:“以后定不会如此鲁莽。”作为一国之主,能任性一两次的就已经足够,不必太多。 在孙念和第五常一帮人聚在一起商议怎么给曹魏、蜀汉和东吴添麻烦的时候,另外三家却是轰轰烈烈地进行着联合讨伐孙念的作战计划。 孙权没有想到,上天竟然还是照拂自己的,要不是孙念曹魏、蜀汉南北夹击地要对付那个孙念,想来现在的自己怕是早已登天了。这次三国连纵,共同御敌,即使不能将其击毙,也能将其赶回雪域去。 “你们查出了孙念那贼子的行踪否?”似乎老了几岁的孙权阴郁地盯着下手的官员,隐忍阴狠的样子真是把文武百官吓到。有些心思活跃的还暗中将孙权和孙念做了比较,他们不得不承认,孙权的气度,还真的比不上孙念那个雪域狼君呢。听得跟随过当年小霸王的将军说过,孙念肖像小霸王甚矣! “回禀陛下,属下无能,并未寻到孙念的行踪。” “一帮废物!都是废物!要你们何用!”孙权听到那人说没有孙念的踪迹时,心中怒火终于爆发出来,骂得百官不敢抬头,其中人心的愧疚还是不服气,外人真的就是无可得知。 孙权乱发一通脾气之后,阴着脸来回踱步,道:“你们派人去蜀汉和曹魏,看看雪域贼子有没有在那里做些什么。” “诺!”还是刚才那人,谨小慎微地领命而去,脚步焦急,急于立功。 “曹子恒(曹丕字子恒),这场仗,看你如何进行下去。”没有了目标任务,而雪域又艰险难攻,他们现在就如同是丢了猎物的狼,晕头转向,心急且狠。 被孙权念叨的曹丕在做什么? 他在写诗词。身边站立的是两名脸色沉重的将军,还有一脸平静的丞相华歆。 约莫等了两刻钟左右,其中一个将军忍耐不住了,站出来,语气里尽是怒火,道:“陛下!您怎么还有心思写什么劳什子诗词嘛!那头狼带着狼崽子都不见踪影了!” 曹丕闻言,头也不抬,只弯起嘴角,笑道:“真弟,总是这般心急。暴躁的猎手,你说,能猎住狼的机会多否?” “我!”一身狼狈的曹真无从辩驳。他知道自己有时确实是急躁了些。“陛下!您急召吾归,所谓何事?”主将哪里是能离开他的战场的? 曹丕摆摆手,说:“寡人知道你们失了孙念的行踪,所以,寡人原本制定的那个讨伐孙念的计划并不可行。且,季汉【注:2】与东吴都派使者来,商量联合征讨雪域狼君之事宜。” “所以,您急召吾归来?可是,这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吾早就听讲这事了呐!” 说来,这事还真是早就在人间流传了呢!且,孙念就是在打听到这事后立即出发的。曹丕是不知道,他和其余两国的连纵计划还未开始,人家正主已经暗戳戳的“自投罗网”。 有时候,不知某事实在是一种幸福,至少不会心焦困顿。 “与寡人共谋的人还没到齐。如何商议。你得给他们足够时间,让他们好好思量是不是决定与我们共谋大事。要是后悔了,还在半路,还来得及回转家去。” “这不会延误战机?”另外一名大将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 曹丕搁下笔,端详了一下自己大作,方背着手,走到前方来,叹了一口气,道:“雪域王孙念并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敢只带着几名亲卫直捣东吴王宫,也敢直接入cd会刘禅诸葛孔明。可以说是有勇有谋的,你说,对付这样的人,我们能急么?不能。既然如此,那就要联合的,都要思虑好,集中到一起就不得反悔,不然,会自乱阵脚,给他一个破绽。到时候,我们更加难抵挡。趁着现在他还不知道我们的打算,我们镇定着来,定一个万全之策。” “吾明白了。”曹真和另外大将都点头,想想也才明白曹丕的处境与耐力,真是佩服之极。 慢不说曹丕这边的事。且说他们议论的孙念,此时正在做什么呢? 原来,孙念他们制定了计划之后,就将手下的人都分派出去打探消息了。当然,为了安全起见,都是三两个人一起,防着有事,大家都有个照应。 他的副将鲁邛,与兰丰、兹共一起。黑郬、辉柠一起,红犴和金郢一组。沈尚和第五常武功不行,只能和身份不方便的白缇留下来保护孙念。 原本,他们都以为鲁邛是稳重谨慎的,能带着兰丰和兹共这两个稍微少年心性的人。哪里知道,偏偏是最稳重的鲁邛为色所迷,泄露了消息!与他一起的兰丰和兹共根本来不及阻拦,那鲁邛已经说出了他是来自雪域! 这事是这样的。他们三人恰巧来到一个娇人馆(女子卖笑的地方),觉得这里消息灵通,就进去了。 说来,他们的运气说不得是好是坏,他们找来的女子,恰好是曹魏的密探! 那密探眼睛甚是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兰丰三人的不同寻常。于是媚眼一扫,另外两个女子缠住了兰丰和兹共,而那个为首的女子却是顺手倒了一杯酒,径直走向了呆愣的鲁邛。 鲁邛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真浑身不舒服呢。这也是兰丰和兹共没有事先预想到的情况! 他万分紧张,一个美艳女子突然近身来,更是呼吸都不会了。于是乎,那女子笑吟吟地说着:“公子,如此紧张,喝点酒便无妨。来,喝了这杯酒。” 看了一眼女子,鲁邛将硬塞在自己手里的酒杯高高举起,一口喝尽,又接连喝了几杯,就有点晕乎乎的。鲁邛这时候,有点醉意,心窍才回笼了些,心道:“糟糕,忘记了自己酒量不行!”于是他想大呼,却被发现端倪的女子硬硬灌了一杯酒!此后,鲁邛便真是醉得如同烂泥了。 同时,也喝了酒的兰丰和兹共,也喝高了,只是兄弟俩玩起了猜拳,再也不顾那劝酒的女子,更加顾不得被那女子搀扶到隔壁房子的鲁邛了。 那两个女子还想再灌酒,但是被两个人推开了些,道:“你们给我们找些好吃的来!” “谨遵公子之命。”那两女子想去帮另一个女子,就顺势而去了隔壁,根本就没想着去弄吃的给兰丰两人。 一进去了那房子,两名女子就低声问:“大姊,这臭男人说了么?” “尚未。我再来。” 三个女子低声诱导着鲁邛,问:“你是雪域的大将军?”这样问,就是想让醉酒的鲁邛下意识地纠正或者承认他的身份,是的话,自然答“是”,不是的,那就是说出真实的身份了。 果然,迷糊了的鲁邛嘟嚷道:“不!我是陛下的副将!” 这?陛下的副将?她们主上身边并无这样奇怪的职位,何况他并不否认他来自雪域!那就是说?三个女子相视,均瞪大眼睛,那眼里是一种兴奋与疯狂! “陛下要回雪域了!” “陛下等我!”迷瞪的鲁邛眯着眼睛挣扎着起来,还念叨:“陛下,等等我们啊!”说完,砰的一声,倒在地方昏睡起来。 三个女子再也没有理会鲁邛,为首的女子兴奋地讲:“雪域王在洛阳!我们快些传消息回去!” “好!隔壁那两个人要不要解决了?”其中一个女子又问。 为首女子想也不想就道:“不用管了。我们快些传消息是真!”于是,三人欢快离去。却不知道屋子的床底下爬出了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只见她面容姣好,秀眉微微蹙着,想了一下,咬牙跑到隔壁,悄声喊了几声兰丰和兹共两人,见他们没有醒来,心急得要起火。看到洗手盘里一大盘的清水,她不假思索地端来,将趴在桌子上的两人浇了个透心凉,然后,醒来了,眯着眼睛问:“下雨了?” “掉进湖里了我?” 女子怒道:“有人知道你们身份了,你们的陛下有危险了!” 第二十一章 行踪泄露更遇刺,终究父路探一番 女子是谁?这已经不是兰丰、兹共两人能顾得上的,最紧要的是陛下来到曹魏的消息已被泄露出去! 两人到底还是有点急智,不敢确定眼前的女子是敌是友,只好按捺住心中所想,驾着鲁邛就要下楼。 临走前,兰丰又回头对那女子,道:“不管如何,多谢你了。若是有困难,就去,就去江东上虞的长蓊酒楼找五郎即可。”那家酒楼是兰丰管辖的地方,既能找到他,也不会泄露其他同僚的消息。兰丰交代完毕,才与兹共急匆匆地离去,没有发现站在他们身后的女子黯然神伤的模样。只听得她轻声叹息道:“江东上虞?要回去了么?我孙槿午,还能回去么?” 这女子原来是姓孙,也不知与孙念是什么关系? 看看周边无人了,兰丰才压低声音,道:“兹共,我们现在不能回去找陛下和丞相!”“对!也许现在周边就有人跟着我们呢!” “迷魂阵。不能被人跟踪,更加不能被他们抓住。不然,我们可得以死封口。否则,不知他们会耍什么手段来迷惑我们心智,泄露了陛下的具体位置就糟糕。”此时,着急的兰丰与兹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没有用丞相叮嘱过的对孙念的称呼,一直都是“陛下”“陛下”的。 兰丰点头,示意他不要再讲话,只是闷头走路,兼顾留意周围有没可疑人物。 也许说他们的反应有点过激,草木皆兵——听到陌生人说的话,就急了。但是,如此,也是防备万一,如若那女子说的是真的,而自己又不听,那才是真罪过。当下如此狼狈的躲避,反而谨慎妥当,不拿陛下、兄弟的安慰当儿戏。 冷风吹了许久,鲁邛才有点清醒,打了个酒嗝,甚是迷糊地问:“兰丰、兹共,我们怎么在外面?”他甩了甩头,忽然想起来:“不好了!我刚才昏迷前,听到有人说我们陛下要回雪域了!” 兰丰和兹共面色沉重,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有数,不管刚才的那个女子是敌是友,但陛下行踪泄露确实是事实,因此,两人更加不敢说话,也要阻止鲁邛说话了。兰丰眼色阴郁,一个手刀下去,刚刚醒来的鲁邛再去晕倒! “下手重了些吧?”兹共看兰丰下手的狠劲,自己的脖子都觉得疼了,隐晦地笑话昏迷着的鲁邛。 “这个笨的,我宁愿花力气拖着他走,也不愿意为他嚷嚷的话善后。” “也对。” 绕着街头巷尾的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家酒楼前停下。 “就在这里歇息吧。明日一早还得回去呢。”兰丰故意说得稍微大声点,其中用意,兹共也是明白的,故也配合着说:“是呢。把这个兄弟抬进去吧,也不枉他在城外救了我们兄弟俩。” 这兄弟俩胡扯着,想将与鲁邛的关系“撇清”,以后好行事。 他们进去后,楼上的两人脸色也不好了。原来,这两人刚好是黑郬和辉柠。 “黑大哥,他们遇到事了,还非常严重!”年纪最小的辉柠,心智也不差,看到兰丰和兹共神态,又听了他们似是而非的对话,立即猜到他们是遇到事情,并且与陛下安危相关。 黑郬脸色近乎黑。明显的,他知道辉柠说的没错。 “走,去看看。”若是情况紧急,他和辉柠就回去带陛下离开,而兰丰与兹共则是去通知红犴与金郢。至于鲁邛,只能将他乔装打扮一番,送回雍州。不然,留下来凶险得很。 昏睡的鲁邛不知道他已经被各位老大安排好了退路。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若果他跟随的是狠心的主上和同僚,恐怕早在娇人馆的时候就被杀人灭口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小二哥带着兰丰三人上楼。 兰丰和兹共看到兄弟,眼中俱是一亮,因为记得自己遇到的事情,就按捺住上前“认亲”的冲动。且一向机灵的兰丰当即就跟兹共说道:“这人也真是的,他自己做的事,还连累我们哥俩,我们可得写好家书,让家人躲一躲,莫让莫名的仇家杀上门!”最后五个字,说得怒火滔天,语气可重了,暗暗地向他看过来的黑郬,兰丰暗地里点了两下头,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 黑郬没有再理会他们,当即直接领着辉柠奔回了孙念和第五常居住的地方。至于兰丰和另外的几个惊鸿卫,自然也会保护好自己,按照他们惊鸿卫独门的联络暗号,总会找到黑郬他们的。但是,兰丰和兹共俩人都明白,为了防止敌方认出他们从而猜出谁是孙念,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适合再跟在孙念身边的。否则,他们只会是告诉敌人,谁是他们要干掉的人。 听着黑郬和辉柠脚步声走远了,兰丰和兹共才安心。而接下来的事,就是要将鲁邛装扮成另外一个人运送出洛阳,再送回雍州。同时,至于红犴和金郢的联络,则是由黑郬负责。 这也是惯例,惊鸿卫里,一向是排行大的来做主事的。就好比现在,兰丰和兹共,兰丰排行第五,兹共排行第六,那么兹共听兰丰的。原本,沉稳的鲁邛是陛下钦点的“头儿”,那么他们两人只能听鲁邛。但是,现在的鲁邛却是没有了话事权的。 事情紧急,黑郬、辉柠内心焦急,却要保持着脸上风淡云轻的模样不疾不徐地回去,以免引起别人的侧目从而引起躲在暗处的敌人的注意。 因此,等他们顺利回到孙念待的地方,背后已经出了冷汗,冷风一吹,才大大地呼出一口气。黑郬想了想,说:“十二,你在这里守着,注意四周,也要留心老二老五他们有没有发紧急信号。” “我知道,黑大哥。” 黑郬拍拍他的肩膀,快步走了进去。 此时,孙念和第五常在谈论着一些农桑之事,直到沉静中透露出的一丝丝慌乱,让孙念和第五常都很惊讶。 “陛下!丞相!我们快换个地方。这个地方晚点可能被魏国人摸到。” 这真是了不得的事!孙念和第五常互相看了一眼,孙念问了:“那好,留下惊鸿卫的独有暗号,在这里的人立即撤离。” “到了地方,黑郬你再跟我们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待孙念说完了,第五常又说了一句话,至于那惊鸿卫的独有暗号,他也知道,整个雪域,知道这惊鸿暗号的,除却雪域之主孙念和惊鸿卫,还有第五常是知道的。其他人不知道。五目,也就是宿蠡、赢复、崔则、沈尚和元鸻(héng),他们也是有独门的联系暗号,且也只孙念和第五常有权知道。 如此一来,可以减少其中一人出现情况而两个部都被毁。 他们行动是快。但是,俗话有言,强龙难敌地头蛇。说的就是现在孙念一众人的情况。更何况,曹魏王室之人,也是强龙。那么,强龙相遇,不是一死一伤,就是两败俱伤。 这不,他们才出到巷子口,就被一群黑衣人拦住了去路,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神勇将军,紧接着跟着此人后面站着的却是三名女子。若是兰丰、兹共两人再次,定是认得这三名女子就是娇人馆里哄骗了消息的那三人!也幸亏兰丰、兹共和鲁邛都没有出现在这里,让那三名女子有点忧虑他们是否找错了人。 为首的男人,见到已经恢复了原样的孙念,警觉了,心道:“此人与陛下给的雪域王画像有几分相像。如此,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此人!”脑海里思绪万千,也不过是眨眼几下的功夫。 于是,几息之间,那人已经指挥着手下向孙念杀了过来! 兵不厌诈,在这群来暗杀孙念的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孙念这方人数与对方相差虽大,但是明显的,孙念这边是一个顶十个的,照正常的打法,绝对不会输,至少不会输得太惨。可在孙念几人先后受了一点小伤之后,就愈来愈觉得力竭疲乏! 这很不对劲!孙念和黑郬对此非常有经验,稍稍注意了对方的兵器,才发现对方兵器上蓝光忽明忽灭的,这才知道地方是用了毒兵器!可真是卑鄙了。 即便是力不从心,也要坚持着,奋力搏杀着,否则就真的在此丢了性命了。 最先受了重伤倒地的,是沈尚。他是一帮人里功夫最差劲的。能坚持了两刻钟,也算是意志坚强的结果。 看到沈尚倒下,一旁的孙念和黑郬就挡在了沈尚面前,喊第五常来和辉柠来背着沈尚。功夫厉害点的都在旁边击杀欲上前来的敌人。 黑郬功夫最高。他还没有受伤,得知敌方兵器有毒之后,就找机会缠上了对方的首领。擒贼先擒王,不然,他们就有危险! 黑郬使剑,一把浑身漆黑,锋利无比的剑,其剑身长四尺,宽三寸;剑柄长七寸,煞气十足。那敌方首领见到此剑,有点胆颤。他看了看自己手中普通的剑,大吼一声向黑郬攻去。 剑气摄人,剑招凌厉,臂力强大,使得黑郬很快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候,那三个女子忽然齐齐向孙念奔去。其余的人都在应付着别的敌人,实在来不及帮力竭的孙念,眼看着孙念被一名女子刺中了大腿。 孙念眼冒星星,用尽力气挡住了再次刺来的一剑,可还是抵不过右后方另一个女子的偷袭! 这时候,清脆的声音响起:“曹丕!我杀了你!” 这犯了曹丕皇帝忌讳的声音响起,的确引起了那些黑衣人的怔愣,更是rar那个孙念堪堪躲过了致命的袭击。 在孙念他们将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红犴和金郢还有兰丰、兹共才赶到! 这下子,很快将黑衣人击退,带着孙念等人仓促逃走了。 逃出生死圈的他们并没有多少喜悦,因为他们的陛下孙念,已经中毒昏迷! 第二十二章 重伤昏迷入梦去,梦见饿殍是为魔 “又昏迷!吾总受伤。” 这是孙念临昏迷前的心里话。可不是么,上次昏迷时被孙权的重臣凌统踢伤以至于吐血昏迷。而这次,则是被曹丕的大将用淬了毒的刀伤到使得他昏了过去。 “大夫,公是如何?”一家小院子里,原本是各处都站满了人的,待到头发花白的大夫走出来的时候,一大群人将老大夫团团围住了。最先发问的是沈尚,第五常也躺在屋里养伤呢。 老大夫看着一群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叹口气说:“你们家公子啊,外伤不严重,严重的是毒气攻心。虽已解了毒,但是伤身得很。什么时候醒来,还要靠他自己的毅力了。” “何意?照您的意思,睡许多天才醒是可能,明天醒来也可能?”红犴急性子,心思也不慢,直接就问得老大夫不好意思。 “咳咳,最迟七八天也会醒来的了。莫急!” “我.......”红犴还想讲话,却被沈尚拉住了,只听见沈尚道:“老大夫,请您见谅,我兄弟也是关心则乱,多有冒犯,请您莫见怪。” 老大夫摆摆手,道:“没事,我就住在村口。要是有事,直接找我便是。”老大夫他人老成精,自然听出沈尚他们的口音像是来自南方,但也不想去告发什么的。他只是个医者,救死扶伤,乃是天职。但是,为了避免这些人给村民惹来祸事,他还是避开了那家院子的主人跟沈尚提了建议,说:“你们留在这里是非常惹人眼的,不如进村子后山去,既不会带累村民,也不会被村民猜疑。对双方都好。” 这可是医者仁心,因此大家都没有介意老大夫说话直接,甚至他的话有点埋怨或者担心孙念他们会给村里惹到祸事。 “好。多谢老大夫提点之恩。我们现在就走。至于这些人,我们不会伤他们性命,还会想办法帮他们脱了救人的嫌疑。”来之前,就将这户人家都敲晕了,保证他们没见到孙念这一群人的面孔。 老大夫点点头,说:“我等你们走了我再走。”老大夫虽说是愿意相信沈尚等人的承诺,但是还是留下来,防止自己信错人。 看到这样仗义有忍心又勇敢的老者,沈尚等人真是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呆下去,还真的是收拾好东西,抬着重伤的孙念和第五常,随后,在那户人家的米缸里放了许多的钱币,之后才离开。 老大夫眼里尽是沧桑与欣慰,不言不语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后山。 过了两刻钟之后,他才一副急切的样子走出院子大喊:“快来人啊!有贼子打晕人了!” 村民闻讯赶来,看到的是老大夫浑身脏兮兮的,而倒在地上的屋主也是昏迷不醒。 “张老大夫,您怎么了?”一些人把张老大夫扶起来到一旁的桌子上坐定了,另外的人则是将地上的屋主喊醒。 老大夫喘着气,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样子,等了好一会,才哀声道:“刚才有几个贼子受伤了,压着老朽给他们医治。之后老朽提到诊金,他们就恼羞成怒,把我推倒在地,这大柱子看不过眼,来挡着他们,也被他们给打晕了。” 屋主,也就是老大夫口里的大柱子哭丧着脸道:“我好心收留借用院子给他们歇息,还请来张老。想不到,我竟是引狼入室啊!”大柱子挤出几滴眼泪哭嚎着,心里则是美着呢。晕一下,就能得到两串钱,可不是值嘛!要是天天有这样的好事,他不介意每天被人打晕一次,又不会受伤。况且,看那些人似乎与曹家有仇呐,他们能好好的,就能替自己和张老出气,就更加值了! 大柱子想的,和老大夫张老想的大致相同。原来他们与曹丕一家有过节,恐怕还是天大的过节,才会帮着孙念他们。否则换了其他的人家,怕是早就报官了呢。 乡亲们听了个个都异常愤怒!忘恩负义,是他们最憎恶的。当即就表示要教训教训那些人,问张老,那些贼人往哪里跑了。 “我人老昏花的,看着他们就像是,是大贼首吧,穿着不错,其实不错,想来是贼首不错了!” “那他们往哪里去了?”有几个年轻人着急地问。 张老随即指着不远处说:“他们是往山脚那边去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出村子还是上山!你们可别上山了,也不能去追他们,省得他们恶人胆生毛,我们这些人啊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看还有人不以为意,张老心中有点后悔,不该这么早就叫人的,该在一个时辰之后叫人才妥当。這些乡亲们想追赶也追不上。 因此,他只能哭着脸说:“要是敬我这个老头子,你们就都在这里,一个时辰后再回去!不然,以后别来找我!哼!”老人家人老会成精,但是也会如同稚童般任性耍小性子。他可是医者,还是艺术传承于名医华佗的医者,他有资格这样耍性子。 乡亲们都尊重他,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他是不想让乡亲们涉险,看大柱子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他们也顺从了张老的意思。 剿杀山匪强盗的,那是天家之事,平民小小的,那么不去给天家捣乱就得了。 小村子的最高山上,沈尚带着抬着孙念和第五常走的人停下来休息。 “就这里,放下陛下和丞相吧。大家休息!”山顶上是平坦的旱地,可惜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没有人来耕种了。“总算是离了村镇,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了。”沈尚半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喘了几口气之后,说:“在陛下和第五常还没好之前,我们谁都不要下山。只每天都派人到前面的矮一点的山头上站岗,风吹草动,即刻报信归来。” “诺!”大家沉声应道。此时孙念和第五常都昏迷着,沈尚官职是最高的,惊鸿卫都要听他的命令。 他们不知到在沈尚安排事情的时候,孙念已经陷入噩梦里而不自知。 沿路泥路,饥民三五成群打架抢东西吃是是常事,更有甚者是易子而食。难道换成别家的孩子来吃,就能心安理得了么?他们的孩子还是照样被隔壁的人吃了。都一样,一样的。 瘦骨嶙峋的人啊,是不是心都饿没了。那是不是已经不是人,而是魔鬼!可是,使得他们变成魔鬼的,是否为更为不堪的存在?例如他? 他出了雪域就总是受伤。那么这一切是否可以看作是老天对他的视镜?还是老天对他的磨练?是叫他不再折腾还是叫他继续折腾了去一统天下,给天下黎民一个安稳盛世?乱世里,人不如狗。只要过了那个暴乱的时段,总归能给后人长远的安定,值得。对,他孙念不过是自私的人,這些话不过他给自己一个搅乱天下再收入囊中的借口罢了。他心中一直不是想着这个吗?不管他自己怎么给自己找借口,都逃不过是私心野心膨胀着害人妻离子散祸头子。 他这样的恶魔,注定了他日赎罪的吧?可是,若能在此生了却心愿,能手刃曾经将他阿耶逼死的仇人,何惧成魔? 可是他似乎听到了阿耶阿母喊他了。他想,他如今的样子不能见阿耶阿母,闪身一避,恰转身,只见后面围了学多面容枯槁的人。一个个的都伸手向他索要粮食或钱币。有的甚至咬着他的手臂和大腿,因为他们要吃肉。他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貌似是神仙似的的,吃了他的肉就能成仙了吧,就可以不饿不病不痛不苦! 更有甚者,身处黑瘦干枯的手直接抓着他的胸口,他痛得双眼发黑,好像自己的心真的被挖去了啊!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被拽出了一半!他动不了,好像也喊不出来?他绝望地想着他的阿耶阿母呢?快来救他啊!绝望之际,忽然,一道流光飞到他的跟前,白雾围拢,不一会,只见眉目精致的一张脸出现了,几乎都贴在自己的脸上! “十三娘,流汀!”两声呢喃从他的嘴里柔柔呼出,好像什么痛楚都消散了。 “念哥哥,我带你回去。”那些要吃他血肉的饥民早已经不见。他困惑,却不知从何问起。 “去哪?” “人间。”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孙念大惊。他这是在黄泉荒原?那些人都不是人?那她是不是真的? 为了确定真假,他双手抚上她的眉眼,最后更是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这样你就不会走了。” “嗯。”他抱着抱着,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光芒刺得疼痛异常! “啊!”即使双眼疼痛异常,他也没舍得松开怀里的人。 疼痛着,他听到越来越多的声音,都充满了关心与担忧,没一丝假意。 “承业!承业!” “陛下!” “念哥哥!”这声“念哥哥”是他在黄泉荒原听了的,还在那里?不,她说要带他回人间的。 他慢慢地镇定下来,慢慢松开怀里的人,紧紧地攥着那双小巧的双手,耳边也听得有一道苍老的声音道:“陛下之前中毒虽深,但是,已经及时解毒,只是尚有余毒未清,待陛下喝完這些药就好了。” “这乡间医者的医术难道能比得上树老您的?”沈尚有点不相信了。 树老摇头,说:“比老夫好。你们都散开吧,陛下又做了噩梦,让陛下好好歇着。”别耽搁人家相聚。 “原来,是汀儿来了。”自从孙念从噩梦中醒来,就闻到她的气息,是她将他从噩梦中唤回来。如此,他便知,对她的感情更深了些,所以,只愿意唤她汀儿,亲昵独有。 第二十三章 东来东门十三娘,罔顾生死为谁来 东门家里十三娘,多少年追逐着一个人,从东吴上虞到雪域长风。那个人叫孙念。 “汀儿还是那么傻。”一声轻叹,随风吹进她的心坎里,温柔得不像话。 十三娘轻轻地扶着他躺下,一缕柔情浮现在嘴角,抿起右脸的一个小酒窝,嗔道:“我是傻,不然早就绑着你和我成亲了。” “然后,孩儿一窝?”孙念紧接就接上这么一句,双眼情深似海。 十三娘被这话熏红了双颊,做贼似的看了周边的人,想掐他又舍不得,讪讪地将即将碰到他腰间的手收回来,默不作声了。 逗了这么一会,孙念终于还是问她:“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都受伤了。”看到她来了,他很高兴,又心疼她,想着她不来还好。可她身上一股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告诉他,她也受伤了,因此又心疼有自责。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独自承担。”十三娘根本就绕开了受伤这事。 “傻话,不是有君复他们吗?” “第五丞相他们,和我不一样。” “怎的不一样,都是我放在心里的。” 这时候,十三娘异常认真地盯着孙念的眼睛,叹息:“明知怎的不一样,为何还要装不知?” 孙念闻言,也唾弃自己。明明开心于十三娘对自己的痴心与追逐,却还是忐忑地不敢坦荡接受她的直接与热烈。 直到今日,他才真的直面自己的内心感情。那,已经不仅仅是喜欢,而是变成深爱了。 过了一会,白缇端了两碗肉粥过来给孙念和十三娘喝。喝完了,十三娘感觉才算活过来了。她那一脸满足的样子,让孙念甚是爱怜。 “一路走来,可把你冻坏了吧?喝了肉粥,好好养伤。” 得到心爱的关心,十三娘很是开心,抿嘴一笑,道;“可不是!你怎么赔十三?” “怎么赔?你做主。” “那你的下半生,都是我的,有你有我,不得有别的女人或男人。” “如此霸道又傻?” “哼。” “好。” 一个好字,沉重柔软,直入心怀,让十三娘乐弯眉眼。 一个重诺言的人,说出一个好,会紧紧拉着两个人的一世,不会漂浮分离。这也不枉她东门流汀一路奔波,多次涉险,还差点被曹丕抓,被不知名人杀了。 在孙念的怀里,劳累的十三娘终于是睡着。 孙念端详了她一会,轻轻招手,示意白缇拿面巾来。白缇拿来了面巾和一盆清水,轻放在一旁,想帮绞面巾,却被孙念摆手,赶出去了。他只想与她独处。帮她擦了脸后,他搂着十三娘也睡着了。 小木屋外,坐在木桩上的沈尚闭着眼睛,再没听到小屋内有声音了,才问与十三娘一起来的随从,“你说,东门女郎是如何得知陛下出事了,用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赶到洛阳,还找到这里,若不是有树老在一旁,我都要怀疑东门女郎的真假了。” “沈大人!您怎可如此污蔑我家阿姊!她在路上吃了多少苦头,你们知道吗?陛下都不怀疑,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个随从,不是别人,只是东门十三娘的从弟,出门在外,打扮成随从模样而已。 “东门公子,对不住。”听罢东门公子的话,沈尚有点愧疚,但只是一时的。他身为陛下的御笔文书,自然以陛下的安危为首要。虽说对不住东门十三娘,但是人都有私心,而他沈尚的私心就是陛下能活得好好的,不会被女人再伤害一次。 东门流汶见此,值得愤愤然去了木屋前的空地上,看惊鸿卫兹共做饭了。這些木屋是在孙念昏迷的这几天里建好的。去城里那就是自投罗网,而在山上却是安全多了。跑路什么的,往深山老林一躲,那就难找了。除非烧山或者病得太过严重,否则谁能逼他们出来? 树老虽已经是花甲之年,但是精神烁烁,丝毫不见疲倦。 “十三娘啊,心中忧虑陛下安危,路上又遇到多方不明敌人的截击追杀,身心俱疲,见到孙念无事了,放松下来就能好好睡一觉。” 那时候,他一个老头真是受了老大的罪了。记得他们今日进入洛阳城的时候,那才真的惊吓。 要来这个小村子,只能横穿过帝都洛阳。 他与东门十三娘扮成一对父女带着家丁从雍州“回老家”看看,可是刚进了城门,就遇到了曹丕!曹丕刚好站在城楼上,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一行人。 曹丕不认得十三娘,但是作为帝王的,疑心最重,看着哪个有疑点的,立即召来问话。 十三娘一行人就是被曹丕怀疑的。 待到十三娘走到他面前,给他行礼的时候,曹丕惊讶于她的清丽容貌,虽然不及甄妃,但是让人看着更加舒心,所以语气也稍微温和点,问:“女郎是哪里人?可要到哪里去?” “陛下,民女随老父到处走走。”她知道言多必失,因此将她原本想到的目的都模糊过去,因为她也不太了解洛阳这个地方,即便她小时候来过这里。 树老见此,立即躬身道:“陛下,老朽与小女是回乡看看的。” “哦?”曹丕很怀疑。 “是的,陛下。老朽的阿公是洛阳秦村人,老朽阿耶早逝,阿公带大就过世。他老人家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老朽一定要回来看看!”说完,树老是老泪纵横,十三娘也是低声啜泣的,让见者都不忍心。 曹丕压抑着猛烈的咳嗽,忍不住了才轻轻咳了几声,道:“既如此,你们便去吧。” 看着十三娘的远去的背影,曹丕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曹丕不记得了,可是记事早的十三娘却是记得他。故在离开了曹丕的视线后,就躲进了客栈里去。 而曹丕是回去前,捡到了一个小巧的金锁。 这个金锁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当年他少年得志,抢到了甄宓,袁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那个金锁,后来被一个三岁的小女娃争回去了。他犹记得那个小女娃愤怒地指着他大骂:“我恨你,你杀我的二表哥!我恨你,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的二表哥,嫁给杀了你丈夫的人!”难为小小的一个人能说出这么戳人心的话来,可谓早慧。当时,她还夺过了甄妃手上的金锁,道:“把我二表哥的金锁还给我!那是给我表侄的,没表侄,就只能是我的!” “原来当年的小女娃长大成这么标志的女郎了啊?呵呵呵!咳咳咳......”曹丕既然想到十三娘就是袁熙的小表妹,也想起了当年小表妹紧随孙念的情景。 “她是不是来找孙念的?这么一个可人的女郎,跟着蛮夷之地的国君,似乎不好啊。来人,回头,去追刚才那一对父女。” “诺!”这下,不仅曹丕的马车向着十三娘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的两个侍卫更是先去追东门十三娘了。” 曹丕的侍卫能力是有的,到底还是找到了十三娘躲起来的客栈。曹丕的侍卫才到了客栈门口,十三娘就发现了。当即她就让树老先行离去,好早点到达目的地去为陛下医治。而她则是留下来,拖延时间,再找机会脱身。她说,她不要帮手,一个人更好行动。树老等人无法,只好听她的急匆匆地从客栈后门离开,直至到了山上,找到孙念他们。 至于后面的事情,树老也不知道了。而十三娘只是比树老等人迟了几个时辰上山。沈尚闻言疑惑更加深,他怀疑她是怎样在曹丕的手下逃脱的。 他是不知道,那时,十三娘送走树老了之后,已经做好了被曹丕生擒的可能。 看到曹丕意气风发地走下马车时,十三娘依旧站在二楼的窗前,跟曹丕道:“你认出我来了?” “当年的小女娃霸气抢回她的小金锁,印象深刻,怎可忘却?”说罢他举起手中的小金锁给十三娘看。 见到这个被她弄丢又泄露了自己身份的罪魁祸首,十三娘很是懊恼,皱着秀眉道:“你想做什么?”语气恶劣,与方才在城门里的说话时相比可真是大相径庭。 “不想做什么,请你去我宫中相聚,何如?” “不好。” “为何?” “有我讨厌的人。” “哈哈哈哈!”曹丕忽的大笑起来,最后还猛然咳嗽起来。看他咳嗽得辛苦,十三娘皱紧了秀眉,忽然觉得不舒服了,道:“你回去吧,也别想抓我。” 曹丕向前走了一步,戏谑笑言:“如果我非要你跟我回去呢?” “我打晕你。” 看了侍卫愤怒的样子,曹丕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想去找谁。但是,现在城中的势力,不单单是我,还有东吴和季汉在暗中窥探。你该知道,那两方,对你可不会客气。” 十三娘半信不疑,落在他手上,她的念哥哥照样被威胁!于是她冷哼一声,飞身上了屋檐上,道:“我走了。”竟是一句“再会”也舍不得给曹丕。 曹丕无法,招手让两个侍卫来了跟前,说:“你们派多几个人一起跟着她,不要让季汉和东吴得手。抓不住她就不要勉强。我自有法子让他们自个儿来到我跟前。” “诺!”两个侍卫领命而去。他们赶到的时候,十三娘果然被两伙人围攻着。 十三娘身手果然非凡,但抵不过人多势众,身上已有多处伤口,染红了白色的衣袍。曹丕侍卫率人帮十三娘,将那些人击退。随后,还没等那些侍卫回过神来,十三娘一个旋转飞踏上了树顶,不一会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经过了秦村,十三娘才找到医治了孙念的张老大夫的村子。十三娘不够幸运,倒在山脚下半天,被心血来潮下山晃荡的兰丰看到,这才被救回了山上。 “她受伤也不轻,应该是躲过追杀的。”树老回忆完了,还说了这么一句话,本想消除沈尚的疑虑,却料不到让沈尚更加怀疑了。 “她的武功多好,能逃脱追击?会不会将敌人引来?” 第二十四章 龙潭虎穴鸿门宴,各怀心思难琢磨 “追逐了你三年多,就是落得被你得力干将的怀疑吗?”不知什么时候,十三娘已经醒来,望着早在沈尚他们讲话的时候就醒来的孙念问道。 本是略显忧伤话,却被十三娘说出了一股甜腻,让孙念感觉到了缠绵。 “我信你就好。你也知道他的为人,谨慎小心。特别是关于我的事情。” “嗯。”的确,即使天下人都怀疑她,只要他一直坚信自己,那就不可怕。 山上的日子还是安宁的。期间第五常也醒来了,因为他身体比不得孙念等人的,所以他晚了一天才醒来。 日子太过于太平,使得人错以为这就是人间天堂。但,终究要回去炼狱人间。得益于惊鸿卫的能干,将孙念护得实实的,同时也能将他的消息安全送回雪域、雍州和凉州,不会让别人拿着这事情做文章,动摇军心、民心。 又过了十天,孙念的外伤还没痊愈,但因余毒都清除干净,立即就定好第二天下山去。 “念哥哥,为何这么急着下山。你还是再歇息几天吧?”孙念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十三娘根本就不乐意他这么不管不顾地下山去。 孙念又何尝不想再偷懒几日?但:“人家可是定下见面日期了,明晚魏帝宫宴,我们一定要到场呢!” “曹丕什么时候请你了?”她怎么不知? 孙念抬手将她眉间的秀发拨到一边,道:“五天前。听说蜀汉与东吴也有使臣将至。” “鸿门宴?”十三娘惊呼。现在都在说蜀汉与东吴要与曹丕这方联合起来对抗雪域孙念。这时候的宫宴,可不就是“鸿门宴”!去的话,危险;不去么,又显得没胆,雪域的面子都要被人撕下来踩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我与你一起去。”与他共荣誉,共进退。 孙念愿意吗?他拒绝了,“你也去的话,只会多给他们一个威胁我的目标。” “我武功不必你差,不会给你添乱,只会帮到你。” “你去了,会让我分心,会让我担心你。不去,好否?”说着,孙念握住十三娘的肩膀,眼神沉重地盯着十三娘,一动不动的等待她的回答。 倔犟的十三娘也是如此回望着孙念,与他对峙着,等他松口带她共赴鸿门宴。 许久,孙念还是认输了,道:“好,你就跟着我一起,同进退,听我的话。” 这是为了防止十三娘擅自行动? 只要能跟着他,十三娘是什么都答应了。这才让孙念没那么生气。不是不能将她留下,只是,这里到底是魏国,还有其他势力的虎视眈眈,不放在他身边,似乎也令他心慌慌,干脆待在他身边,是怎样的结果,看上天的眷顾程度了。 次日鸡鸣之时,孙念一帮人选了一条崎岖的小路下山,绕开了山下的出口,直接到了秦村,而不是之前求医的柳家湾村。 这是等待在路口的人想不到的。 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了,孙念他们已经到了洛阳城内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歇息换衣了。毕竟要参加群狼环伺的宫宴,不做好准备,那只能束手就擒。 因此,当晚,雪域的人,上至孙念,下至侍卫,每一个都是一身劲装,英气不凡。就连十三娘也不例外,穿的一身大红的袖袍,腰间的佩戴的是软剑,一点都不起眼。 孙念则是一身玄黑袖袍,手提昆吾剑。 跟随孙念进皇宫的,没有谁是不带武器的。 如此,在宫门前被拦住了,理由是别国使者不得带武器进宫。 孙念笑了,道:“你们谁去跟你们陛下讲,就说孙念来自边远之地雪域,一直都是兵不离身。况且,保陛下也保我自己。否则,这个宫宴,不参加也罢。” 孙念的这番话很快传到曹丕耳里。 曹丕笑了,道:“寡人既然敢请他来,就不会在寡人宫殿对他们不利。但是,寡人也不怕他带了武器就能将寡人如何。”他跟丞相华歆说,“我去前面宫门等他吧。” “这于礼不合吧?”华歆很是犹豫,“这样恐怕会助长孙念的气焰,灭了咱将士士气呢!” 原本已经想跨出门外的曹丕,听了华歆的话,愣是将脚收回来,怅然若失,遇到自己欣赏的对手,还不能表露心思的,真不是滋味,更糟糕的是,对手好像觊觎自己的国土? “丞相所言极是。”曹丕淡然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华歆却开口说他要去迎接雪域王,如此也不算是失礼。 想了想,曹丕也觉得妥当,就应承了。 所以,当华歆看到孙念君臣一行,俱是穿着劲装,佩戴武器的,还是大吃了一惊。 “在下华歆,见过雪域王。”华歆也是挺会做人的。见到孙念的样子,并没有露出一点的惊奇,也没有因其魏国丞相之位而看轻孙念,反而是恭敬有礼。 对于这位魏国丞相,孙念瞧着他,满眼的兴味,如此有礼,曹丕的态度到底是如何?他是没有想到曹丕会派丞相来接他。他也更加不会想到,曹丕还想亲自来的呢。 “原来是华丞相,真是久仰大名!” “不敢不敢!”华歆此时才真正体会到孙念的不好应付,只想着赶紧带他进去见陛下,陛下才有法子呢。“雪域王,这边请。”至于孙念后面的侍卫,华歆是没有放在眼里。虎入笼,多大能耐还是被关。 蜀汉和东吴的使臣都已经到来。整个宫宴,就等孙念了。 临入摆着酒席的大厅前,孙念停下来跟他的那些个惊鸿卫道:“黑郬,你和红犴,带着兰丰、兹共、金郢还有辉柠都守在这里。” 但是黑郬先是应了声“诺”,然后却是先看了看里面,转头问那华歆,“华丞相,我家陛下和东门姑娘的位子就是空着的地方?” “黑将军,是的。”华歆微笑着回答。 黑郬与红犴点点头,站在门口这里能将那里的情况都看清,距离也不远,还算是安全的,又是吃饱喝足才出门的,所以才同意站在这里。丢不丢脸,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一是陛下的安全,二是不饿肚子,三是回雪域了娶媳妇。 黑郬等人在门口赏景的时候,孙念已经拉着十三娘走向他们的位子了。 经过蜀汉和东吴使臣的时候,孙念惊讶,哟,还有熟人,都是熟人,虽然他还是小时候见过诸葛亮,但是记忆犹新啊。想来,诸葛亮也是不记得当时小小的一个他的。 蜀汉的使臣,原来竟是诸葛亮! 原以为孙权会派诸葛恪来的呢,谁知道,竟然派的是孙邵! 不管看不看得起孙念,诸葛亮还是儒雅温和地跟孙念问候:“雪域王,,多年不见,如此丰神俊朗,有乃父之风!非凡人也。” “哈哈哈。想必您就是卧龙先生了?这是我的未过门的妻,东门十三。来,见过诸葛丞相卧龙先生。” 十三娘闻言羞红了脸,但还是依言向诸葛亮行礼,温婉大方,诸葛亮心底都暗暗称赞孙念眼光好。 一旁的孙邵,突然间有点坐立难安。因为他看到的不是曹魏、蜀汉与他东吴同仇敌忾,而是对着这雪域狼如此礼遇,难道这次商议的不是对付雪域,而是对付东吴? 人太聪明想的太多,总是先吓着自己。如此时的孙邵。 他正胡思乱想着,孙念和诸葛亮已经寒暄完,各自落座。他猛然站起来,想去跟孙念说几句话,希望孙念能回头是岸,回去雪域,大家就相安无事。 步子才迈开一步,他就听到说内侍高呼:“陛下驾到!” 大家都站起来迎接一身华服的曹丕。 曹丕很高兴,至少他自己觉得今日咳嗽都没那么勤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哈!合作的伙计或者仇家都是的他们已经来到他家做客,话事权是攥在他的手上,难道不是喜事一件? 除了东吴,来到这里都是一国的支柱,如果他们在今天消息了,那曹魏的天下是不是就安全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疯狂又正确的法子。他这样的想法,恰是诸葛亮和孙邵想的一半。但是,诸葛亮是真心能与曹魏、东吴联合将孙念除掉,那么原来的三国就会归于平静,至少在他有生之年,蜀汉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慢慢变强。而孙邵还期待着孙念能“幡然醒悟”,赶紧回到雪域去,不再管中原之事,这也算是孙邵还清了小霸王的恩情。 这么一个宫宴,当真是复杂。谁是真心,谁是好,又是谁想要了大家的命? 第二十五章 氤氲宫宴遇旧人,三个女人一台戏 “众位都请坐!请坐!“曹丕乐呵呵地道,“雪域王承业兄弟大驾光临这小地方,诸葛先生和孙丞相远道而来鄙地,寡人不胜荣幸。”可不是小了么?那么宽长的国土,硬是被孙念砍了一半去。每当想起这个,曹丕就恨得牙痒痒,却又兴奋于有生之年得以遇见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都算是人生的得失了。 在座的都知道曹丕说的话真假多少,更是明白,他说的小,可是暗地里直接说孙念侵吞了他的国土,才有了今日“小”之说。 “陛下国土富饶广袤,哪里是小了。我雪域才是蛮荒之地,不可一说。” “哈哈,承业兄弟还是这般牙尖嘴利。小时候,寡人父皇便是这样说过你。” 孙念闻言,明白曹丕这样针对他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当即,他就回了过去,道:“能得孟德伯伯的一句‘牙尖嘴利’也不错,毕竟是对我的肯定嘛!” 不管曹丕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听了这么一句后,曹丕却没有再针对孙念说些刁难他的话了。曹丕这人有些怪,他爱才惜才,心胸不大却不小,端看他是否能看得透彻。看不透,他慢慢来做事,是个明君;看透了,拿得起放得下,更是难得贤明皇帝。所以,曹孟德在选择继承人上,还是正确的。 而下,他却是这样想的,既然上天将孙念送到人间,也许就是自己的障碍,成就与否,就看自己能否光明正大地战胜他,而不能一味地妒忌压制他。 “东门女郎即是承业兄弟你未过门的妻,那就是弟媳了。寡人唤你嫂嫂们出来陪弟媳。”看在曹孟德的份上,曹丕称孙念的表字,还称之为兄弟。这是表态说不会将孙念赶尽杀绝?曹丕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即使是孙念,对曹丕明面上的亲近都不反驳。 “好。让嫂嫂们出来与我们俩见上一面,真是劳烦陛下。”孙念不放心让十三娘独自去深宫见那“嫂嫂”,对他来讲,那不是亲人,而是未知的危险。 曹丕并没想太多,当即就使内侍请甄妃和花妃来。酒过几巡,两位妃子才来到,首先就是跟曹丕行礼。 “参见陛下。” 曹丕见着两位国色天香的妃子,更是高兴了,道:“今日我兄弟带妻前来,正好让你们和弟媳说说话。” 甄妃花妃两人虽然心中怀疑曹丕为何不叫郭皇后来见客,反而是叫她们?但是既然陛下已有吩咐,她们只能尽责地招呼客人。他们哪里知道,曹丕与郭皇后昨晚上吵架了,今日一早就回了娘家! “东门家女郎,你就与你的嫂嫂们去吧。”曹丕笑着跟十三娘道。 女眷的聚会地点就在旁边的偏殿,这是曹丕着意的,这样能让自己和孙念都放心。而曹丕得力的内侍在请人去请甄妃花妃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花果茶点和各类吃食,等她们来了,就可入席。 “啊?嗯?哦!”十三娘原本沉浸在遇见曾经情敌的惊吓当中,手中传来温暖,耳边传来孙念的轻唤,她才惊醒过来。记得似乎有人跟她讲过什么事,她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那一脸迷瞪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可乐。 十三娘这时候立即小心翼翼地看向孙念,当他触及了一双温柔深沉的眼眸时,她感受到他的浓浓的情谊,如此,她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 孙念看见她受惊忐忑又期盼的样子,心里狠狠地被拧了一下似的,“快去吧,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好。”真好,他的心里眼里都没有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女人了吧?至少,他现在只关心自己,一丝的眼光都没有放到那女人身上。 甄妃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十三娘和孙念,还不时地看向一边无甚表情的花妃。她甚是兴奋,看来花妃与孙念有什么过往?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么想的,不单是甄妃,凡是有眼睛的人都发现了十三娘失态与不安盯着花妃,随后又患得患失地紧紧拉着孙念,看来都是与孙念有关。 曹丕这时候才惊觉自己做错事情,他不该叫一个对他一直冷冰冰的女人过来的。他曾经就怀疑花妃心有所属,嫁给自己是迫不得已。今日一事,证明自己所想不错。这么一想,心中的怒火忽然燃烧起来,看向孙念和花妃的目光里,多了许多冰冷。但是,在看到孙念对十三娘的缱绻与爱怜,又觉得孙念不会是....... 强自按下心中的怒火,曹丕也只能维持了面目表情,不复方才的和煦。 来到偏殿,分主客落座。 十三娘尽可量的不去看甄、花二妃,因为她们都是自己讨厌的人。 但是,甄妃就不没有顾忌了,道:“你是东门氏之女?” “嗯。”十三娘不耐烦地应道,可把甄妃气着了,这让她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女娃娃羞辱她的事。 想到这里,甄妃眯了眯桃花眼,从十三娘脸上找到那熟悉的眉眼,道:“你是十三娘吧?真是许久不见,十三娘都成了大姑娘了。” “是啊,岁月悠悠,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这话是对着她们两个人说的,十三娘还是那么不喜欢她们呢。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了,道:“人对某些人太好了,那份情太纯真,却总会注定被喂了狗。” 这就是所谓含沙射影了。暗讽当年的甄妃和花妃。 “你们觉得呢!” 花妃听了,心恨、心痛,却无从辩驳。的确,是她佘绯亲手将爱自己的人推开了,怨得了谁? 但是甄妃却是恼羞成怒。当年,是,她是在袁熙死后不到白天就跟了曹丕,但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逃得开神勇的年少将军?为何东门十三总是抓着自己的错处不放? 她不敢对十三娘发火,只得抹着泪珠子,哭着说:“十三娘,你还年轻,你不知道人总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十三娘听了,忽的大笑起来,怒极了,她咬牙切齿说:“袁家势在,你就每天都含情脉脉地装着贤妻,表现得有多喜欢我家二表哥!他势败了,他死了,连为他守个百日都不肯!这是哪门子的贤妻!哪门子的喜欢!”说到最后,十三娘都已经带上了哭腔。她不是为难一个女人,只是为她的亲人鸣不平!至于十三娘为何没有针对花妃佘绯,只是想着她到底只是让孙念白了头发,但他的心已经被自己抓住了,也就不想再与佘绯纠缠,免得出点意外,得不偿失,也是不想佘绯在曹丕皇宫活得太惨。 但对甄宓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因为十三娘认为,袁熙会死,都是因为甄宓到处招蜂引蝶引起别的男人觊觎的。也怪自己的二表哥没能耐,被人害死了,甄宓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寡妇,当可再嫁而男女双方都不受非议! 十三娘一直都不是和善温和的人,她信守恩仇快意、恩怨分明的准则。只要被她列入“仇敌”一列,那么对方绝对不好过。 说完了那些刺破甄妃面子的话,十三娘还不解恨,上前一步,贴着甄宓的耳朵,道:“从小到大,你与你家人就为你的美貌贤惠造势,为实现你的‘贵不可言’而努力着。开始就嫁得表哥,可谓“才貌所得”,后来袁家完蛋了,你就立马变成曹丕的人。所谓的‘贵不可言’,你一直都没有放弃的吧?” “我那是被逼的!” “被逼的!哈哈哈!被逼啊!被逼什么了?杀神杀到家门口了,你不去躲起来,却在院子里哭个什么?脸蛋抹黑了,哈哈,手却是白白的,还哭?哭了,泪水就能洗掉草灰了吧?既能取得老人的欢心,认为你不爱虚荣,却不知是你故意为之!这样就能引起聪明人的眼睛,例如曹丕!” “你!你!你胡说!你妒忌我!所以,你诬赖我!”甄宓也不敢大声反驳,只好压着声音骂着。此时甄妃心里真是被吓得怦怦的,为何十三娘能将她当时候的计划猜得这样透? “我看这位女郎可没有诬赖你!甄妃!” 在甄宓心神不定,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却听得有她最不想听的声音出现了!当即她更加惊惧!因为来者听到十三娘的话了! 第二十六章 十三厉言说怨恨,郭女王攻讦甄妃 被十三娘这么直接道出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去,甄妃很是憎恨。【零↑九△小↓說△網】 曹丕对人不会无缘无故好,特别是女人。甄妃冷静下来,就想着怎么对付一番十三娘才对得住自己被郭皇后抓住把柄的仇? “陛下自十五年前见到十三娘,就总是在我跟前念着你啊。不如,你来宫中与姐姐作伴?” “甄宓,你不必这样恶心人。我不喜曹丕,我只钟意我的念哥哥,只想和他天长地久。不用当着这位,嗯,郭皇后是吧?不用当着郭皇后的面来这么说,挑拨离间,让郭皇后对付我。我们都不是蠢人。” 郭皇后,原名郭女王,二十九岁嫁给比她小几岁的曹丕,如今已经四十岁,但是风韵犹存,爽朗大气却又温婉至极,难怪这么多年一直得曹丕的敬爱。 本来听了甄宓的话,郭皇后还真的有点怀疑曹丕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如花般的女郎。但是,十三娘的一番话又立即打消了她大半的疑心。 “这位就是东门十三娘了?昨天就听说过你了!”郭皇后拉着十三娘跪坐在席前,又笑着问:“十三娘,你的念哥哥,就是雪域王?” 十三娘看郭皇后真心真意的说话,对她的好感立马增加了,想起了孙念,又看了一眼听见“雪域王”而白了脸的佘绯,羞红着脸,笑着回:“是啊!” “那就好。我看那个小伙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你可要好好把握,别给机会别人去抢了他!” “噗嗤!”十三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实在是想象着孙念被人扛到肩上奔走而去,而自己却在后面追的景象笑出来了。不过,还是感谢郭女王的好意。 就是如此的十三娘,最终是切实地打消了郭女王的疑虑,开心地和十三娘说笑起来,有时候大殿那边的男人们都听到了她们两人的笑声,引得孙念和曹丕甚是好奇。 特别是曹丕,他搞不明白,郭皇后怎么就回来了?难道是走到半路又后悔了,立即赶马回来?还真是两夫妻,曹丕一下子就猜对了。原来郭皇后在半道上听得手下人报信,说曹丕继续摆宫宴,还有意让甄宓和佘绯来接待雪域王的未过门之妻!这可怎么使得!当即,郭皇后立即带着人赶回皇宫。【零↑九△小↓說△網】至于与曹丕的账,连同今日这事,一同来计。 即使好奇,孙念和曹丕都没有打算立即提过去看看她们的意思。谁都不肯让对方认为自己是个太在意女人的国君。因为这里还有他国使臣呢。一旦被他们传出去,可真就是天下皆知了。丢不起那个脸。 “这帮女人,聚在一起,就是闹市。”曹丕说了这话,为的是表示自己不屑于女人的特有的吵闹。 “呵呵。”孙念只呵呵两声,不敢说太多,要是被汀儿知道,自己可就要被打被骂的。 而诸葛亮暗地里笑话他们的女人都不如他的妻那么聪敏贤惠。至于孙邵,则是神思外游的,根本就不大在意孙念他们说的话。 孙邵想的是,不是说今日宫宴就是要除了孙念的吗?只要曹丕和诸葛亮真要除掉孙念,他就能出面替孙念求情,并说服孙念归去雪域,承诺永远不再踏入中原一步!这样,他就能对得住孙权,保住了家国,又能还了当年小霸王的恩情,不让孙念在此丢了性命。 可是,他等了又等,都等不到他期盼又担心的一幕。 殊不知,今日一聚,其实就是曹丕对他们的评估与试探。现下,曹丕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故有心思开玩笑了。 偏殿里,十三娘侧耳一听,不闻那些男人的笑声了,才转头跟郭皇后道:“他们不喝酒说笑了?” “不说了更好,说的话,现在肯定就说着我们的坏话呢!” “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坏处值得他去说的。” 郭皇后觉得十三娘不争气,“你把這些臭男人想得太好了!等到你和家夫君相处了十几年,他就会对你指手画脚,说话可难听了,可讨厌了!” 十三娘笑了,道:“老夫老妻。” “可不嘛!” 甄宓在一旁听了心里涩涩的。她也是比曹丕年长三岁,可是在她容颜逝去,只剩下了两人的互相埋怨与猜疑。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却不知,曹丕还喜爱着她的颜容,还喜欢她生养的两个孩子。但是,她都没有懂。 郭皇后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曹丕看重孩子,不管是谁生的,所以,她一直嫉恨着跟她抢丈夫的女子,会欺负那些女子,却不会动那些孩子一根毫毛。 “甄妃,你在想什么?外面流传着《洛神赋》。那洛神,都说是以你模样写的。陛下文墨精通,你说他知道了《洛神赋》,你可能吃不了好挂落。” 甄宓闻言大惊,脸色都白了,急急道:“我并不知道!想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做,胡乱写的!” “但愿如此。”郭皇后淡淡一笑,不再言语,心里却是想着怎样将此事在曹丕面前“好好”说说呢! 十三娘听了這些,却是听明白了。是甄宓不甘寂寞,惹了哪个风流才子,让人家相思不得而写了《洛神赋》寄意相思?她静静地看着甄妃,看她惊慌失措,的确是楚楚可怜,这就是曹丕喜欢的样子?想不明白男人。 佘绯自从进入偏殿都没有说过话。她此时目睹了郭皇后对甄妃的压制,心颤颤的。她也害怕郭皇后拿着她曾经喜欢过孙念并有过婚约而拿捏自己。这般想着,佘绯更不敢搭腔。可即便如此,郭皇后还是没放过鹌鹑样的佘绯。 “花妃,你知否?陛下一直都喜欢你,但是你却对陛下一直是冷冰冰的。怕是从今日开始,陛下对你的怀疑,可是要落到实处了。” “皇后!”佘绯急红了眼,急声喊了一声,道:“我对陛下,我对陛下并无二心!” “那为何这三年来,你一直不肯伺候陛下?” 这问话当着外人的面直直说出来,让佘绯感到侮辱。 她不喜欢曹丕?这话不能说,从今日起,就算是想,也不能想了!女人就是悲哀,不能想着别人,靠着男人相帮,才能保住自己的家族,真是可悲。 “不,我的父母三年前去世,作为子女,理当守孝三年。” “三年已满。”郭皇后也不好糊弄,一步步紧逼。 佘绯心抖了一下,顾不得羞与辱,红着脸说:“过去做了许多错事,不知怎么和陛下说,我已经是守完孝的。” “哦?原来如此。十三娘,你可得小心呐,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回头找你的男人了。” 十三娘有点不高兴,觉得郭皇后不应该牵扯进来。况且,她们说了好多话了,都是她不感兴趣的。此时,多么希望孙念和曹丕已经结束了他们的宴席,过来接她。 人真是不禁念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孙念和曹丕就已经出现在偏殿门口了。 “皇后,你和弟媳在聊什么呢?看十三娘嘴角都能挂油瓶了呀。”进门来,看到的就是十三娘嘟着嘴,而郭皇后则是跟她语重心长地说着话。 “我呀,就是跟十三娘往后的日子里要看好、照顾好自己的男人呢!她呀,年纪小,不爱听我唠叨。”郭皇后没有孩子,所以,合她眼缘的十三娘,即使是率性又任性,郭皇后都认为这是直肠子,是一种“真”!因此,她和曹丕的对话里,并没有对十三娘的不满,而是透露着对小辈的宽容。 孙念听出来了,很自豪地微笑着,随意地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佘绯,然后是温柔地盯着耍性子的十三娘。 “陛下,皇后,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孙念待十三娘走到身畔,拉住她的手,朗声道别,与十三娘齐声道:“保重。” 曹丕直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知道是不早了,不好再做挽留,道:“好,此次一别,保重。” “保重,诸葛丞相。孙丞相,都保重!”孙念的这一声“保重”,道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大家都明白,只是不同立场,各自珍重。 看着孙念拉着十三娘带着侍卫消失在夜色里,曹丕脸色晦暗不明,转身让郭皇后带着他的妃嫔先行回宫了,随即还是站在廊檐下沉默着。 诸葛亮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与孙邵的着急不安大不相同。 “陛下,在下也要先回去了。依陛下之见,我们什么时候商议具体的计划为好?” 孙邵也是一问。 曹丕叹了一声,道:“就明日吧。寡人派人去接你们到东苑大殿。” “好。” 不一会,偌大的宫殿,立即静了下来,使人觉得迷茫不安。 此时,路上,孙念与十三娘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听着十三娘将晚上和郭皇后她们的对话,暗笑十三娘就是滚刀肉,将那些心虚的人都修理得胆颤心惊的。 “传言,孟德公攻伐邺城,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甄宓,可料不到被曹丕先下手了,最后还引得曹植也为她着迷了?”可怜她的表哥,就是他们跟前的绊脚石啊? “好在你没有笨到底,没有当着她们三人的面这么说,不然,到时候即便弄得甄宓没了面子,但是曹家上下都没了面子,你就被他们记恨。” “这个我当然懂了。”十三娘悠悠地轻叹,认真地盯着孙念,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坏女人?” “并没。我知道你。” 没有回应孙念的话,十三娘接着说:“我并不是说女人长得貌美就是错,生在乱世,若没有足够能力护着貌美的自己,那自己和家人都应该有责任去掩饰这祸害根源,毕竟家人的平安永远都没有虚名重要,而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踩着别人的身家性命和尊严去获取!我也并不反对女子再嫁,只是她,她为何连他最后的尊严都踩踏!” “好了!别想那么多,你今天的这番话就是报仇了。因为是她一生的污点都被你翻出来给别人看了。” 没错,郭皇后回了宫殿之后,就派了心腹去请曹丕过去她的寝宫了,连曹丕想去找佘绯的念头都打消了。 “梓潼,唤我来可是有好事?”到了郭皇后的寝宫,曹丕就像是换了个人,随意、诙谐,直接唤郭皇后“梓潼”,而不是硬邦邦的“皇后”。 郭皇后听了,甜甜一笑,道:“不是好事。可别忘记了昨晚我们说什么了?” “昨天?”那是吵架的事情,他都不想去想了,“都过去了。是我的不对,跟梓潼郑重道歉!梓潼可要原谅我?” “好吧!”郭皇后立即就答应,让曹丕觉得她就是在耍他呢!“说吧,可是有别的事?” “今日,你怎么就叫甄妃去陪十三娘?甄妃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可把十三娘惹恼了!” “怎么惹恼了?” “你忘记了,十三娘小的时候,可是骂过你,骂过甄妃的?十三娘一直认为是甄妃故意引得你知道她的美名,让你去杀了袁熙呢!因为那时候,甄妃的家人总是到处说她的贤惠与美貌。你敢说你没打听过?” “怎么可能!”这个为美色杀人的罪名,曹丕可不愿意背! 第二十七章 鸿门宴毕鸿雁离,狼归深山耐之何 “十三娘所想,当真?”曹丕握紧双拳,低声问。他想起当年攻进袁家大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甄宓伏在老妇膝头上哭泣,他见着那么碍眼的人在哭,当即要举剑,却看到她仰起头来,弱弱地看着自己,当时自己就心软了,紧接着就是看到她的脸一道黑一道白的,知道她是故意抹黑了脸的。果然将她脸擦干净了才知道是美人一个。也知道了,她就是他要找的甄宓!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故意设计的?他不愿意去相信。但是,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他的心里,总有一天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不行,我要去找她,让她说清楚!” “慢着,陛下,你这样过去,不好啊?” “你别管!”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出去。 郭皇后看着曹丕消失了,才勾唇一笑,转身回了宫殿休息去了。 而曹丕则是满肚子气的跑到甄妃的宫殿去,见到殿内烛光通明,他心里的黑暗却一大片的。 “参见陛下!” 甄妃在里面听见宫人喊陛下,吓得冷汗直冒,哆嗦着起来问安。但曹丕并不领情。 他就站在一边,冷着脸问:“你跟十三娘说了什么?” “我?跟十三娘说什么?”甄妃下意识地反问,瞥见曹丕的冷眼,低头,脑子已经快速的回想着不久前与十三娘的对话。 不管有没有说什么,都只能是好话,“只是与十三娘闲聊,衣着首饰,人情往来都少。” “你......”问她十三娘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如今问来还有意义么?可到底是意不平,他不想当了傻子还不自知,“你曾被批命‘贵不可言’?你的家人为了这个,费尽心思将你嫁入高门?” 甄妃惊恐地抬头看曹丕,却一个字也不敢说。這些事,她娘家当地传得最多。曹丕查也会查出来。可是事实是,这个批命似乎已经成真,她跟了他,还生曹丕长子叡,不久叡就会是太子。 这个批命,不正是说明他曹丕的贵吗?妻凭夫贵,且凭子贵,这贵,都是来自曹家。他和她,已经连在一起了。 曹丕还想问她,当年攻占袁家的时候,是不是她设计让他看到她在院子里哭?可是,得到了前两个问题的答案了,这个问题,问来更加没意思。原来,她对自己并无真心,只对“贵”有心罢了。 这个念头,让曹丕很是失望,故此,一言不发地走了,徒留下害怕的甄妃。她不知道,曹丕会怎样对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或者说,所谓为了天下都是为了两样:美人与权? 是不是这样?曹丕他是否认的。 曹丕回到了郭皇后的寝宫,唤醒了已睡着的郭皇后,问: “梓潼,你看我像是那种肤浅庸俗的人么?” “不像吧?” “那......?” 曹丕自认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甄妃是这样,花妃佘绯也是如此?为了家族安危,佘绯还会放弃孙念而选择自己。 同时,佘绯在忐忑地等着曹丕去问罪,但是,她不知道,因为孙念对她的毫不在意,以及郭皇后故意用甄妃转移曹丕的注意,佘绯已经躲过了一劫,却也永远也等不来曹丕了。 此时,孙念和十三娘说起佘绯,已经没有一丝的激动,“我还以为她是遇见什么事才与我解除婚约的呢。原来是攀上高枝,当魏国皇帝的妃子了。” “可比你个蛮夷之君的正妃好多了。” “是啊,你不后悔?” “不会。” 孙念听了,微笑了地搂紧了十三娘,道:“我们明日就回去吧。” “这么快?我们的事情做完了吗?” “不,还没做完。但是已经没必要了。”孙念猜测曹丕他们在明日肯定会商量对付自己的法子,不如早点归去,免做笼中鸟。 第二天早上,曹丕和诸葛亮、孙邵商议连纵之事。 曹丕因为在昨晚事情想得太多,天亮才眯了一会,还得了伤寒,因此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考虑事情并不周全。所以,并没想到孙念会在半夜的时候就已经逃离出了洛阳城! 等到诸葛亮提醒了,才惊觉自己弄了个这么大的疏漏! “秦将军、林将军带兵就加强雪域王‘守护’,另外传令城门守卫,发现雪域王一行人,立刻截留,不得放行。加强防卫,防备他们强行出城。不伤雪域王和他的女人,其他人格杀勿论!” “诺!”两个将军领命而去。曹丕抚着疼痛的额头,说:“连纵之事,就这么说定,你们谨守各自边疆之外,各自派出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来洛阳,到时,一起进攻雍州,直逼凉州,以期望能打败雪域军,擒杀雪域王及其将领。最低的目标,即是将雪域军赶回雪域。” 诸葛亮和孙邵点头。这样是最好的。 “当下,如果能将雪域王留在洛阳,才是最好的。就是怕他现在已经不在洛阳了?”诸葛亮慢悠悠地说出了让曹丕更加头疼的话来。看着曹丕痛苦不堪的样子,诸葛亮心中一笑,笑话他昨日装君子,没把雪域王当场抓住。现下好了,放虎归山! 孙邵却是忧喜泰半。他张了张口,许久才冒出一句:“诸葛丞相是何意?” “孙丞相,难道你就没想到?雪域王不贪生怕死,但也不是按常理做事的人。你以为他会跟我们喝了道别酒才离开雪域?难道他就不知道昨日能幸免被抓,今日再来可就没有逃脱的机会?” 一番话说得孙邵哑口无言。这样的思虑,换做是一般的人也能想到,更何况是他? 还没等曹丕缓过气来,刚才才走的其中一名将军去而复回,急忙奔走而来,报告:“陛下!雪域王昨晚已经离开了洛阳。西城门守将全被打晕,未能及时发出情报。” 等那将军领命而去,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追”字的曹丕已经站不稳了。 “果然心软不得。” 他的一次心软,让孙念带着爱人和部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逃离了洛阳。本来是想在第二天早上才出发的,但是逃命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其实,这也多得十三娘跟甄妃说的话被郭皇后听到了,而后才让郭皇后跟曹丕的谈话。之后,曹丕的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乱糟糟的,没有想到正事上,错过了追击孙念的最佳时机。 鸿门宴,永远都是危机四伏,却永远是不成功的。因为摆鸿门宴的总是自信满满,又多了一点犹疑或者好面子之心,让赴宴的有机会逃走。例如曾经的项羽和刘邦,今日的曹丕和孙念。 要说孙念现在心情如何?他只能说很好。昨晚回去了之后,与第五常、沈尚等人商量了一下,当即决定三更天动身。暂且不给十三娘说,是因为不想她想着这事,能睡一会,不然到时逃跑路上可就没得睡了。好在树老早已经出了洛阳,否则,多带一个老者,麻烦也多多。 “幸亏君复早到洛阳,在这里埋下许多线人,不然,等我去了再做這些就不够时间了。”看着夜空下的洛阳城,孙念很是开心地说道。 这趟洛阳行,惊险较多,能轻易脱身,也是幸运了。 “如今,我们还能做什么?”第五常笑着问。 “回去等开战吧。” “这么确定?” “你以为?现在曹子恒可能和诸葛丞相已经商议好对付我的计划了吧?而且,还在奋力追着我们跑呢!” 第五常和沈尚都不讲话了。这么劳累,也是眼前的人弄出来的事。如果不是曹丕一时间事情太多,恐怕是狼狈不堪地逃命着呢。 “也不知道曹子恒为何没有想到我会半夜逃走的?”十三娘是很困惑的问出来了。 深知男人心性的孙念,结合十三娘昨晚说的话,倒是猜到曹丕为何没有及时想到这些。“可能是后院起火了,还是被你煽风煽起来的。”,孙念没有管十三娘的嗔怒,接着说:“我们回去就要加固雍州守卫。” 话才落,就听得惊鸿卫之首,黑郬道:“陛下,雍州急报,雍州守军出现大批伤寒军士。药材紧缺!” 第二十八章 通天栈道遇山贼,贼中却有良将来 雍州守军得了厉害的伤寒,已经有十几名军士医治无效而亡。【零↑九△小↓說△網】 雪域狼军大多是战死,而不应该是被一伤寒拖累死的! “传令,好好安葬他们。另外,加强预防,一切都听军医吩咐。”孙念看黑郬依言去办事了,又问白缇,“树老到了哪里了?红犴现在追上树老几人了吗?” “禀告陛下,红二哥在一个时辰前已经追上了树老。” “好,立刻传书红犴,让他火速送树老到雍州大军营,看军士的情况。” “诺!” 十三娘站在一边,却是想着那个帮孙念解了毒的张老大夫。不是说他是神医华佗的徒弟吗?请到他老人家了,这雍州的伤寒,应该能解决了。因她想得太入神,竟然听不到孙念喊她。 原来孙念吩咐好下属之后,就迈开步子要过通天栈回雍州了。他在前面走了几步,不见一直跟在身边的十三娘才回头,一看,这小妮子还在发愣呢。 无可奈何地朝着她伸着修长的手,催促道:“汀儿,快过来!还回不回家了?” 十三娘木楞,他就一直皱着眉伸着手,他在等她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喊过她十三娘,总是喊她“汀儿”。有时还特自豪地想着,自己的名字被他这么一叫,怎么就那么好听?这样叫她听他每天喊着,吃饭都可以多吃一碗啊! 等十三娘将手伸过去,孙念一把攥着了,然后拉着急吼吼地往前走。不去理会身后下属们看笑话一般的眼神。 一行人在崎岖的山路上是不骑马的,又因为已经远远走出了洛阳城,所以并不太担心被曹丕的人追上来。山路上,时不时的听到人声两三声的,其他的都是踏踏马蹄响。 “这就是通天栈道?”十三娘第一次听说有这个地方。周边山谷悬崖,还有奇花异草的,在这冬日里真是新鲜别致。 孙念拉着她小心地往前走,轻声地嗯了一声,又听见十三娘嘀咕:“这地方会不会有妖精?”这么阴森却瑰丽的地方,多像志怪话本上说的? “妖精不知有没有,我猜这样的地方,怕是有山匪。【零↑九△小↓說△網】”孙念只顾着笑,第五常就替孙念搭上了话。 十三娘稀罕妖精,却不想见到山匪,就怪第五常了,“你别好的不灵,坏的灵!要真有山匪,等我们回到雍州,有你好受的。” “我就这么一说,不会有的。”笑话了,十三娘机灵古怪不说,还练就了一身与孙念不相上下的厉害功夫,他第五常就会那么几拳几招式的,不被打的兄弟都不认得才怪! “要真有怎么办?” “不会!” “别吵了,我就是!” 这一句话一爆发,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听见什么? “念哥哥,我好像听到了有人说‘我就是’?”真是有山匪而不是山精山神?! 孙念只是默默地点头,暗中示意黑郬打探对方。 黑郬会意,在其他兄弟的瞩目下,拉弓向声音来源用尽十分的力气射去! 当的一声响起,那道声音赞叹道:“这位兄弟功夫了得!可我也不差!”说完,一道模糊的流矢破空而来。 那道流光,并没有向着黑郬而去,而是向着孙念而来! “念哥哥!” “陛......小心!”众人惊呼声还没消退,但是孙念已经将那凌空而来的箭羽砍成两段! “哈哈哈!这次果然踢到了铁板?” 这次这人的声音更加近,更加清楚。众人一看,悬崖上边果然站着二十几个人!全部是衣衫褴褛的,瘦骨嶙峋的。与悬崖下鲜衣怒马的孙念一行人相比,山匪真是如同乞丐了。 这样鲜明的对比,任山匪们中的任何一个看见了,心里都会难受。 “把你们的马匹、钱币,还有戴的那些金银玉什么的,统统放下!不然,别想从这里活着过去!” 黑郬和白缇两人见这贼人忒嚣张了,拔出各自的武器,飞身上了山崖上面!孙念和十三娘是阻止都来不及了。【零↑九△小↓說△網】 黑郬的黑玄铁长剑再次出鞘。而白缇的武器则是一把精铁长剑,剑身长三尺五寸,宽两寸,剑柄长五寸。大小长宽是正正好。、 阳光下,宛若黑白双煞的两人两剑,不消一刻就将几个打倒在地,待黑郬欲将那几人解决了的时候时候,那喊话的贼首道:“慢着!你们俩功夫了得,欺负那几个功夫低浅的算什么?有什么和我斗一场!” 黑郬和白缇都不是愿意占便宜的人,当即黑郬不说话地站出来,平举他的剑,道一声:“请!” “你一个?” “我一个。”难道贼子厉害?以为自己一人应战是看低他? 果然,那人生气地说:“一人一人的打,多费时。两个一起来!” 黑郬皱眉之际,白缇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好!看招!”语方毕,那人就抡起两板大斧头飞奔而起,一板斧头照着黑郬的脑门当头砍下,如同要砍柴一般的随意又气势;另一板斧头却是向着白缇的手肘砍去! 黑郬轻巧地一个闪身躲开了气势汹汹的板斧,右手划出一个光环,却是兜回来一个剑花耀眼,剑尖已经要划破贼人的喉咙! 而同时,白缇一个白鹤腾起,又如白鹤俯身冲下,剑影环绕间,那剑身更是几乎要横切贼人的腰腹! 若是黑郬和白缇的这两招得手,贼人绝无生还的机会! 大家都期待着那贼人倒下的场景,却看到那贼人整个人在两把剑之间腾空横躺着一个翻身,竟是躲开来,而后更是猛然向黑郬、白缇两人飞过去两板斧!面对来势凶猛的板斧,黑郬与白缇都是翻身而起,踏着飞来的板斧,欲持剑向贼人刺过去,哪里知道那贼人不再管黑郬两人,径直飞下悬崖,向着十三娘出鹰爪,想要将一直被孙念拉着手的十三娘抓住。 贼人贼精贼精的,他不是打不过黑郬、白缇,而是想速战速决。在他飞身下崖的时候,他的小喽罗们已经将重伤的那几个带走,隐匿起来,黑郬和白缇都对他们的速度感到惊异。 他一早就看到孙念是头头,而且是个拿着宝剑的头头,于是将目光投向没带任何武器的十三娘身上,想拿住她以要挟孙念等人。 但是,他估计错了。不是十三娘没有带武器,而是她的武器只是一把软剑,她还没来得及拿出来,贼人就先急着来了。 未等十三娘取出软剑,她就被孙念拉到身后,他的昆吾剑也迎向了贼人。 孙念以为那贼人会躲开他的剑锋,哪料到,那贼人竟然是不偏不躲,迎面像孙念撒了一把灰!灰暗灰暗的东西,孙念以为是不明毒物,忙道:“捂住口鼻!” 那贼人听了笑道:“哈哈哈!不枉我整天带着一口袋的草木灰!你上当了!这不是毒物,只是草木灰!哈哈哈!”那贼人嚣张地看着孙念大声笑道。 “狡诈!” “哎,兵不厌诈!” 确实,这人是狡诈,却不阴险。作为一个拦路打劫之人来讲,实在难得。 那贼人一边说着,一边变换位置,很快就将孙念从十三娘身边引开,而他则是靠近了十三娘,伸手想抓住十三娘.......他也没料到,十三娘竟会身形极快地躲开他! 此时,不怨惊鸿他们没来拉着贼人,而是栈道旁边冒出了许多小喽啰了。人多,也是很难缠的。 此时,孙念和惊鸿卫都动怒了,因此还是杀了几个仇视他们的小喽罗。看到这个场景,那个贼人才大喊:“这位公子,还请手下留情!” 孙念闻言,扬手示意惊鸿卫暂且不杀他们,而后才问:“让我手下留情,你也要见好就收。如今我们要过此处,你放行,你们就能活。” “哎,别这样说。我常绥不是打不过你们,只是不想我的兄弟无辜丢了性命。” “那你想如何?”孙念平静地问。 “看你应该是个王侯,看你身边虽然高手不多,但是还缺个盖世高手。你看我怎样?” 孙念很是诧异?他挑了挑剑眉,与被常绥的话逗乐的十三娘相视一眼,道:“你么?你自认很厉害?我怎么确定你真的有盖世武功?”有盖世武功的,不会落草为寇,还混得如此差了。 常绥人虽粗糙,但是很会明白人的心思,当即就知道孙念暗地里没说出的话,生气地说:“我可以当个将军!我武功好,计谋好,怎么就不是很厉害。” 不得不说,常绥多说多错,更是让人觉得他是个傻瓜,还是懂得自卖自夸的傻瓜。 “你的计谋好,好在哪里?” 说到他的好计谋,常绥就兴奋了,道:“如果你们对我们赶尽杀绝,你们就得长埋此地了。” “哦?”这下真让孙念等人惊讶了。 看着他们的惊讶与怀疑,常绥哼了一声,道:“你们抬头看崖顶?” 孙念等人一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崖顶上竟然在什么时候已经排满了巨石!巨石旁边还有一些喽啰站在那里,只要人一声令下,孙念他们真是得插翅来逃了。 常绥很得意于孙念等人的脸色变换,随即又说:“方才我给你撒的是草木灰,无毒的,但是如果你们真是要怎么了,我就真的要撒毒物了,那种是混着最毒的草药,加上毒蝎和蜈蚣的血混制而成。我拿那些药粉试过洒在一条蛇身上了,你猜猜那蛇怎么了?哈哈,挣扎了一会,血肉模糊地没了!” 而他们呢,则是在旁边的一条暗道里躲着,根本就不会有事。 孙念听了常绥说的,看了他指明的地方,真是庆幸自己没有对他们有杀心,不然,连累的是自己的亲近的人。这般重要的事情都说与自己听了,那这常绥是真心想要跟着他了? 十三娘却是笑着微微摇头,让孙念有点不解。 “汀儿,你可是有什么看法?” 孙念一问,常绥也是紧张地看了过来。 十三娘不想浪费时间,只说:“我有个建议,让念哥哥看看他值不值得收入麾下。” 第二十九章 常绥堪比吕布才,二卫力战仍是败 常绥警惕。因为他觉得十三娘精灵古怪,所想的大概会让人猝不及防的。 “汀儿想到什么主意?”孙念则是笑着问,他很好奇。反正,即使是受罪,也不会是自己和兄弟们。不过,这下他可想错了。因为—— “既然这位兄弟想要当个将军,那么就得看看他的功夫是不是厉害非常?”看了一眼不远的白缇和黑郬,十三娘说:“你刚才和黑将军、白将军只打到一半,就不打了,不然我们就知道你功夫是不是比他们厉害了。” 常绥一想,觉得也是,“那就继续比试,不过,不用這些神兵利器了,都用棍子,既能比出各自的本事,又不会伤及人身。” 闻言,孙念和十三娘都点头,觉得真不错,这常绥还真是粗中有细,这是大多数武将所缺乏的。 黑郬和白缇各自找来顺手的木棍,将自己的兵器交于身边的兄弟拿着,然后并排站在常绥面前,伸手邀他,齐声道:“请!” “好,看招!” 心正之人,都讲究武德。或者说,这里最讲究这个,应该就是常绥了。 都是功夫了得的人,他们手中的木棍,好像还是原本的神兵利器,出招快绝,出其不意。功夫修为浅的,只看到他们三人身影变换着位置,眼花缭乱。 黑郬功力深厚,出招奇快;白缇招式灵活,变幻莫测。所以,两人在惊鸿卫里,是老大和老三的地位,可知他们的功夫甚高。但是,如今和常绥比武,还是两人合力都没能在一百招内将其制胜,这是让孙念和惊鸿卫非常难以接受的。 常绥身形变换更加多端,加之其功力也是深厚,比黑郬更高深些,所以,即使是黑郬和白缇两人勉力都显得困难。 忽然三人打斗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好撼动地面的声响,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常绥大吼着将脚下的一片土地踩出了一个五六寸深的坑! 刹那间,黑郬和白缇被常绥震开去到几步开外。 常绥看他们被震开了,收势,背挺得直直的,大笑道:“怎么样?你们还好?可愿承认我的功夫厉害?” 他的话才落下,白缇踉跄着摇头,黑郬想说话,却是口中一甜,鲜血已经涌出口中,吓坏了一帮兄弟。 常绥更是不好意思了,道:“真是对不住了。我为了显示我的实力,就出尽十分的力气来打,没想到你这个公子哥一般的护卫,竟然这么不禁打!还不如这个女郎!” “你!”黑郬虚弱地瞪了常绥一眼,没再理会那个满脸无赖样子的他。好在自己拼尽全力去对抗常绥了,不然,白缇受伤更重。 孙念给黑郬和白缇吃了些益气疗伤的丹药,让他们歇息着,而后才转身对一点事都没有的常绥道:“常绥,你的确厉害!他们是我的护卫将军,功夫是排在第一和第三的,被你在三百招内打败,真是让我们钦佩!当年的吕布也应该是像你这般的吧!”孙念双眼发亮地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的大汉,可以想象,有了这名虎将,雪域狼君的威名,绝对是更加响亮! 而常绥双眼也是惊喜。因为孙念现在是直接承认他是王侯了!他可是说了方才与他打斗的人就是护卫将军!能将护卫称作将军的,至少是王!他赌对了。 “鄙人常绥,不敢得公之谬赞!” 听了常绥自动列为他孙念的人,还称自己为“公”,孙念笑了,赞叹常绥真是会抓住机会的人。 “你真想跟随我?”孙念想了想,直接问了,“跟着我图什么?” 常绥眼睛一亮,声音洪亮地回道:“是!真心无比地想跟随您!跟着你就是想混个人样!” “呵呵,要是我只是个普通商人,你跟我不是白瞎了你一身盖世武功了?然后永远只是普通的随从?” “我知道你不是。我知道,跟着你肯定不错。” 这已经不能好好说话了。孙念一哂,道:“你是魏国人?” “半个魏国人。阿母是魏国的,阿耶是东吴人。” “哦?怎么就落草为寇了?” 次问题是个戳常绥心窝子的话,他脸色霎时间阴沉了下去,道:“我阿耶是东吴的旧臣,因为某些奸臣攻讦,我阿耶无奈辞官,带着阿母和我去魏国寻外祖,不料......不料奸臣趁机派人暗杀我一家。最后我阿母阿耶都惨死在这通天栈道,而我命大,掉下悬崖,被一老樵夫救了,并抚养我长大。” “节哀顺变。你父母看见你如今平安无恙,定是高兴不已。”孙念真心地安慰他,并问:“我阿耶,是二十几年前名震天下的小霸王。” 可怜的常绥,还没从对亡父亡母的思念中回过神来,就被孙念的一句话震得木呆呆的。眼前的人,说小霸王是他的阿耶?孙策孙伯符是他阿耶? “你是孙将军的儿子?” “对。” “可是,不是,不是说孙将军的妻儿都.......”其后的话,常绥不说,孙念也知道,“说我和我阿母死了?还好在雪域?” 這些都不是常绥能讲的,只能乐呵呵地糊弄过去。 “你愿意去雪域吗?我是雪域王。” 即便是已经猜到孙念是一个王,但是他真的没有想过眼前之人就是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雪域王啊!那可是狼君呢。 看常绥那木愣愣的样子,孙念又问他了,他才满脸喜气地单膝跪地,行了大礼,“参见陛下,愿跟随陛下,不论哪里!” 他这么一拜一说的,弄得那些小喽啰都傻了。机灵的当即就学着常绥跪地拜孙念了。随后,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小头目小喽罗的。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的。能不高兴么?毕竟一下子从山匪变成了小兵,光明正大地活着了! “好!你们跟着我孙念,有吃有喝,但只是一条,你们谨记,不伤手无寸铁的百姓!能否做到!” “能!”这群山匪本在常绥的管制下,也并不是有坏心眼的人,当即听了孙念的话,更加是觉得自己做的选择是对的。毕竟能真对百姓好的,才是好的王。自己跟着才不会担心随时会丢了性命而不自知。 一时间,山谷里是群情激荡,开心的笑声能飘过山顶了。 孙念拉住激动着要掉眼泪的常绥道:“大男人的,掉金珠算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是不知道。我这是高兴的!”常绥忍住激动,接着说:“我长大后,在养父的帮衬下,娶了妻,后来我妻怀孕了,十月怀胎的,竟是难产。家中银钱不够,连大夫都请不来,后来,她和孩子都走了了。”他常常想,如果他没有娶她,是不是就不会让她母子丢了性命?即便是没有要孩子,恐怕也能保住她。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后悔得要死。 孙念也觉得常绥真是命苦,父母早亡,妻儿也因为银钱不够请大夫而去了。对此,孙念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道:“等我们去了雍州,你就请人给她们母子做场法事,祈求他们来生投个好人家,平安幸福。” 常绥猛地点头。 见此,孙念只好引开话题,道:“我原名是孙绍,后来我阿耶去了,我阿母给我改名为念,表字承业。你的表字,是有还是没有?因为我的表字,在我阿耶在世时就已经定好了,只等我及冠就让别人称呼我的表字。” “我的表字,我阿耶还没取好。长大后,我养父与我都是目不识丁的,也就没有给我取表字,只叫我阿绥。”说完,常绥抬头,期盼地对孙念讲:“陛下,如今,您在这里,不如给我取个表字?” “这?好吧。”孙念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旁边的惊鸿卫听了,都笑着看向常绥。他跟他们真是像,想当年,惊鸿卫也是没有表字的,因为他们都是被梁木大将军收养的孤儿。后来孙念就一一给他们定了表字,只不过被他们珍藏起来罢了。当然,惊鸿卫里的三个女郎,她们的字,孙念是没有起的,说是让她们以后的夫婿起。 孙念想了一会,就说了:“‘绥’字,有寻根求本之意,不如就叫‘寻源’吧。也好提醒你自己,不忘父母生恩,也不忘养父的养恩。” “多谢陛下!我很喜欢!” 知道这时候,十三娘才笑意盈盈地走到孙念的旁边,恭喜孙念道:“念哥哥,恭喜你了,多了一名虎将!往后,我们的雪域狼君,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孙念得意洋洋地道:“可不是!” “那是不是要将常绥编入惊鸿卫?”要是编入的话,可就是销了惊鸿卫的面子了? 第三十章 未来将星是木头,权名不及名剑好 编入惊鸿卫? 不说孙念被十三娘的提议惊到,连惊鸿卫都是很吃惊。他们实在是没有做好接纳一个全新的人,分享惊鸿卫所有特别的东西。 他们没妒忌之心,只是好比一个家,突然说有一个人突然加进来,很突兀,很别扭。 常绥一看,觉得还是不加入的好,就说了:“陛下!我其实不如惊鸿卫也可以的啊。反正都是为您效力。这样还不会打乱惊鸿卫队里的原本有的东西。”不会让孙念为难,这才是常绥的初衷。 “寻源,你今年多大了?”孙念想了想,还是问了常绥的年龄。 “常绥,陛下喊你呢。”这是在一旁看了很久戏的第五常笑着提醒还没反应过来孙念是叫自己的常绥。 常绥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才有了表字,就急切地应道:“是,陛下,我今年二十九岁!” “比你还大一岁呢,念哥哥。” “这没什么。”孙念笑着摸摸十三娘的发顶,笑着说:“惊鸿卫里,年龄最大的是黑郬,就那个穿黑衣和你打架的,他就是黑郬,今年二十三岁,红犴二十一岁,至于白缇,女郎家的年龄不好说,至于其他的惊鸿卫,你以后和他们熟悉了,自然知道。最小的是这个,辉柠,十七岁,武功修为最低。” 孙念简单地介绍了一番,问坐在一旁大石上歇息的黑郬道:“你们惊鸿卫,做事很让我放心。你们是我左膀右臂,起到的作用,有其他人比不上的地方。所以,本来我还想,让常绥加入你们,使得惊鸿卫队变得更加强大。” “黑郬明白。”黑郬知道,陛下这是担心自己排斥、嫉妒突然冒出来的常绥,实在是用心良苦。他是真的服常绥,即使要用常绥换了自己,他也心甘情愿。就如常绥说的,反正都是为了陛下效力,在哪里,做什么都一样,只要陛下心中有自己的位置。 看黑郬真的没有排外嫉恨之心,孙念才放下心来,他想了许久,认为常绥进入惊鸿卫,还是不够妥当,于是道:“常绥暂时先做我的侍卫,等回到了雍州,我再给你安排合适的位子。” “是,听陛下的!”常绥听到不用加入惊鸿卫队,真是松了一口气。他可没有跟别人抢“大哥”位子的习惯。 此时,孙念才想起将他的兄弟下属都给常绥介绍一遍。大家都互相认识了,才坐到一边去,准备吃干粮,吃饱了好赶路。 “对了常绥,你山寨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头目?” “还有我的两个好兄弟。” 孙念思量了一下,问:“你愿意跟着我,那他们怎么办?你突然跟我走了,他们会不会有怨恨?” “这个不用担心,陛下!”常绥大咧咧地说道:“他们早两年前就唠叨着要跟着哪个王侯才好。但是,我们一直没有门路,担心贸然投上门会吃大亏,就一直等着机会。老天开眼,今天终于让我们等到了。我待会就让兄弟回去送信,让他们也收拾东西赶去雍州!” “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常绥才溜达着和其他的人侃大山了。 这时候,辉柠不小心将他的宝剑露出来了,原来爱剑的辉柠总是用一块补布随便地将宝剑包住,既能挡挡灰尘的同时,也方便取剑。 那是紫电青霜!常绥不认得宝剑叫什么,但是他眼光不赖,知道那是把绝世名剑。陛下也有一把,但他不敢去要啊。 常绥这是欺负辉柠年纪小,面皮薄呀,只见他笑嘻嘻地搭着辉柠的肩膀,好兄弟一般,道:“小兄弟,你叫辉柠是吧?你以后可以叫我常大哥的!” 辉柠看了看不远处和沈尚沈大人聊天的第五丞相,撇撇嘴,道:“你忘记了,我们家丞相,名字里可是有个‘常’字呢。要是叫一声‘常大哥’,谁知道我喊的是丞相还是喊你?” 被辉柠鄙视了的常绥,乐呵呵的说:“肯定叫我啊!你敢叫丞相叫大哥么?” “噗嗤!”听到常绥的话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辉柠抿唇,觉得好像也对啊?于是他扭头不理会常绥了。可是常绥却问:“你想学我的功夫不?” 他的功夫是真厉害!辉柠当然想学,立即点点头,只回头不说话,望着常绥,看他想要说什么。 常绥到了此时才有点不好意思,道:“咳咳,那个,如果我教你功夫,你得交束脩。”他记得小时候请先生也是要交束脩的。 “这个是应该的。我给你两片金叶子。”相对单纯的辉柠很是赞同。 “倆金叶子?!”常绥差点将“好”字脱口而出,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使劲甩甩头,道:“不,不要金叶子。我不是很爱金子。” “那你要何物?”辉柠蒙了,难道要银的、玉的,或者破铜烂铁?如同他的板斧? 这下,轮到常绥不说话,只看着辉柠背上的宝剑! 辉柠跟着他的眼光,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的宝剑!这下他怒了,“好啊!你原来想要我的宝贝!” 常绥想抢辉柠的宝贝?可不就是他的宝剑?众人有意看辉柠的笑话,就没有开口帮他。不过,真等辉柠吃亏了,再帮他讨回来。 没有想到辉柠的反应是这样大的常绥,真的尴尬了,道:“我知道的,你肯定有很多金叶子,再买一把宝剑肯定可以!我就不同了,穷得之只剩下两把缺了口的斧头。” 辉柠也是促狭的,等常绥说了那么多,他才说:“我只有两片金叶子,给了你,就没了。不如,你拿金叶子去买其他的好剑。”通过劳动收获银钱,他觉着还帮了常绥保持了尊严又获得自己喜爱的东西呢。 若是常绥知道了,他绝对是不要金叶子,也要辉柠送宝剑的,他是这么想的,也真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如果你要我教你许多绝招,我不收你金叶子了,我也算是你半个师父了,那你送送东西来孝敬孝敬我这半个师父,是不是应该?” “好了。你不要说了。君子不......”辉柠想说“君子不夺人喜好”,又怕引起常绥从小失去父母,跟着贫穷的养父而不能读书认字的痛,硬生生地将这句话憋回去,换成:“这是我的心头好,你不能割我心头好。” 常绥看辉柠真的不会送宝剑给自己,心疼得要命,叹口气说:“好吧,我不割你心头好。不过,我还是会教你几招的。” “多谢。”这下是辉柠不安了,他想了想,看了看在远处和十三娘说悄悄话的孙念,说:“我知道陛下有很多宝剑的,我去跟陛下给你讨一件来。”说完,立即向孙念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常绥:“你一定要剑?还是要斧头?” “都可以!都可以!”常绥嘿嘿笑,拉住辉柠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可。” 听了辉柠的一番阐述,孙念惭愧了,跟常绥道歉:“寻源,是我疏忽了。你喜欢什么,等我们回到雍州,就给你带来。” 常绥听了很高兴,道:“我喜欢斧头和剑,都使得顺手,都可以!有一样就好。”他也不贪心的。 “有名的板斧,我问问,如若没有,给你用玄铁打一双!我有一把名剑,叫破天,但是长度可能就不大适合你。到时候回去了,你自己选选。” “谢陛下!嘿嘿。” 想到常绥的部下,孙念道:“跟你从山寨下来的小兵,都是没有神兵利器的。除非他们立功了,或从敌军里拿到。”据他所知,孙权就藏有六柄名剑,其中的紫电就是十五年前被孙念之母梁将军盗走。 “陛下,我明白。我这就跟他们说清楚。” “嗯,等一下,你还跟他们讲,等到了雍州,都换新的军备和军服,每月有粮饷,粮一斗,钱币五铢钱一百。” “哈哈哈!是!陛下!我这就去跟他们说这个好消息!”说完,草草行了个礼,就飞奔而去了。一人一斗米或者其他的杂粮,将就着也可以了,更不用说军营还包两顿的。那一斗米用来养家也是堪堪够了。而钱币一百,真是能买很多东西。现在锦帛换东西都换不了多少了呢。 辉柠站在一边,甚是尴尬,踌躇了一下,道:“陛下,末将回去了。” “嗯,回去吧,赶紧吃饱,待会我们就要启程了。” “诺!” 等辉柠走远了,十三娘才道:“念哥哥真是合格的君王呢。” “以后,还会是合格的夫婿,汀儿的夫婿。” “哎呀,说什么呢!”十三娘害羞地拍打了一下孙念,扭身回去大家聚集的地方去了,徒留孙念在后面吃了笑药一般大笑。 远处的第五常和沈尚也是在聊着天,说来说去,又说到了常绥。 “你是否觉得常绥太好收服了?为了什么?”沈尚很疑惑。 第五常看了看无比严肃的沈尚,忍不住笑了,道:“你忘记了,他想混个人样,相信陛下。我们不该为陛下感到高兴么?” “可,他太好哄了吧?就为了一把神兵利器?”说话直白,真是傻不愣登的。 “未必不可吧。或者,他那么一说,只不过是为了面子好看,也为了他自己面上不难看。我看,陛下答应了给你寻宝剑的时候,双眼发光,比在听到能当陛下侍卫更为亮。” “也许,功名利禄,比不上他喜欢的一把宝剑,也比不上一顿好吃的?” 听沈尚说了这话,第五常沉默了,因为他也知道,沈尚对刚被收服的人疑心颇重,他这么怀疑常绥,也是正常,而自己也无法让沈尚放弃怀疑一个人。而且,他也知道常绥还派了人回山寨送信了,也不知会不会引来什么祸患。说到底,第五常也是有点担心。但是他们不知,胆大的孙念也想到了這些,但是看到常绥这么好的身手和为将之才,他是要下定心意将常绥收服的。所以,即便是刀山火海,他都是要走一趟的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常绥是大智若愚的家伙?他面上有点愚钝鲁莽,其实,他心里清楚着呢。不然,为何来来往往如此多人,就敢在孙念一行人面前放肆?就是看孙念顺眼,还直觉他是个爱才的,并不拘小节的人?他粗人还细心地发现,孙念很是维护十三娘,在他看来,能容忍包容自己的女人的男人都是好汉子!他就喜欢这样的汉子! 第三十一章 国主好奇登山寨,山大王之位即试 吃了东西之后,孙念就带着大伙赶路了,最好是能尽快到达雍州。至于黑郬和白缇,歇息了之后好多了,被兄弟们扶着,也能跟紧队伍。何况,孙念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受伤了的,步伐已经慢了许多。 通常事情想的是挺好,但变化总是让人乱了阵脚。 冬日里天黑得早,更何况还是深山里?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太阳就已经被高山遮住了。 常绥看了看天色,赶紧跟孙念道:“陛下,这山道甚远,还得花上一天的时间才能走出这山呢。现在冬日深山更是容易天黑,我们还是赶紧找地方歇息吧!” “你对这附近可熟悉?带我们去可以歇脚的地方去吧。”孙念如今对常绥是一点戒心都没有。可把一旁的沈尚急得头顶冒烟。 常绥闻言,也是明白孙念信任他,于是他大声说了:“陛下,这里离我的山寨只有不到二里路,若是陛下不嫌弃,可去寨子里歇一晚,明日再赶路。” 孙念点头,也很是好奇所谓的山匪窝是怎样的,就爽快地答应了,道:“好。就去你的寨子!”随即让身边的辉柠去跟其他的人说明今晚的打算。而十三娘也是很期待这山寨之行的。 常绥更是高兴得紧,想了想,也跟着辉柠去了。他还是想摸摸辉柠的宝剑,紫电青霜。他常常想,辉柠肯定很得陛下和其他惊鸿卫的关心与看重,不然,怎么会用两把绝世名剑来使!一把就够了嘛!何必两把?多浪费。 看到常绥走远了,沈尚才上前来,忧心地跟孙念商量,“陛下,还没彻底了解常绥这人的人品,贸贸然前去他的地盘,是不是太草率了。我担心危险。” 孙念无奈一笑,拍拍沈尚的肩膀,解释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况,若是走了这一遭能让你对常绥的怀疑都打消了,也算是值得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从远,其实我们早就在常绥的地盘上,要是人家要怎么样,不会等到现在,我们现在也不会好好的。” “从远,陛下说得在理。别担心。” 沈尚皱皱眉,妥协了,委屈地说:“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我也就跟着你们得了。我去看看黑郬他们。” “好。” 此时,十三娘才摇头笑了,“沈从远这人,就是太过谨慎了。当初还把流汶给气走了呢。” “哦?流汶不是要去找他师父去的吗?”听十三娘的话里意思,好像是被沈尚气走了? 十三娘想起当时刚去到山上找到孙念他们的时候,沈尚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后来听流汶说了才知道是沈尚担心她已经投靠了魏国,会害了孙念。不过,這些话,十三娘并不打算跟孙念讲,免得孙念对沈尚有了不好的印象,毕竟沈尚也是一心为了孙念的。于是她只笑着说:“流汶小孩子脾气,见到沈从远过于谨慎的样子,就总与他过不去,后来不知吵了几架,就真的寻他师父去了。” “那现在流汶找到他师父了吗?” “嗯,已经找到了。” “那就好。” 不一会,常绥带着大伙走了另一条岔路,又在路上设了陷阱,指引别的人绕了过去,说:“这是上山寨的路。”随后他指着不远处的山峰,兴高采烈地说:“那就是山寨了。天黑之前,绝对能到达! 山路崎岖,看着不远,实际要翻山越岭,花费的时间也不少的。 果不其然,天边最后的一点光亮消失之际,他们真的到达了山寨门口。 “快开门,你们大当家带着亲友来了!”不说客人,是担心山寨的小头领会对孙念他们有了误会,也让孙念他们放心下来,这是当亲戚朋友来做客,而不是被“请”上山的“客人”。 早接到自家大哥要去雍州投靠雪域王的两个小头目,正在忙着收拾家当,准备将这些家当当成是投主的礼物,不至于被别人看轻。他们俩可没有大哥常绥那么傻,就这么直愣愣地跟着走,一点孝敬都没有,以后让他们这帮从山寨出来的兄弟怎么混?本来从山寨出来的就不招人待见了的。兄弟俩正在讨论着常绥,讨论着那个雪域王,就听得小喽罗飞奔来告,说是大当家领着亲友来了! “什么亲友?该不会是那个雪域王吧?”其中一人蒙圈地胡乱说着,还真是让他说出了实情。 另一人绑紧了包袱,说:“三弟,别想那么多,我们先去看看。顺便问清楚大哥,是不是真的要去雍州就得。” “二哥说得有理。” 两人携手而去,寨子里的大堂上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一些穿着鲜亮神气的人坐在那里呢。而原本是常绥和他俩的位子上,分别坐了一个白袍银发如仙人一般的人物,一个是红衣女子,还有一个是青色衣袍的男子。 他们不知,在这之前,孙念对这些山大王的位子还是说了一番话的。 他是这样说的:“常绥,你的位子离得这地上的坐的地方,真是远啊。莫非山大王的座位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我的位子在朝堂上离群臣之座也甚近呀。”试坐下来,叹道:“果然舒服,果然不一样。” 常绥听了,急忙辩白:“陛下,这不是山寨的惯例嘛!您与那些大将大官坐得近,好方便商谈国家大事啊。不像我们坐在一起就是胡天胡地的乱嚎,我是图个耳根清净。” “好你个图个清静。被你寨子里的兄弟听见,可要伤心。” “应该不会,哈哈哈。”常绥得意地笑着,又跟孙念说:“陛下,我的那两个兄弟,也是个粗人,二弟叫杜阳,三弟叫陈六。待会他们就该到了。” 孙念点头,说声好,实际上是大量着这大堂去了。常绥此时也被惊鸿卫拉走,要去安排做饭的活。常绥不答应,却被黑郬一句话堵上了,说:“陛下吃饭虽然不挑,但是东门女郎是挑吃的。你们做的饭菜,怕是会让东门女郎饿肚子。” 这一路走来,常绥也知道了东门十三娘,知道她在孙念心中的地位,那可是孙念心尖上的人啊。他可不能做些难吃的饭菜让那女郎不喜。 于是黑郬带着人去做饭,而其他人就被常绥拉着了解孙念的喜好去了。这才是杜阳和陈六进来看到的景象。 陈六不安地问杜阳:“二哥,莫非他们就是大哥所说的雪域王等人?” “怕是错不了。”杜阳也是一副惴惴的样子,但是不想自己太怂而让大哥丢人,硬是挺直了腰板向屋子里探寻着,真是像一个不经意间跑到人家屋子的人。所谓反客为主说的是孙念,而杜阳他们真是成“客人”了。 终于找到了下首位子上的常绥,二人急忙走过去,要常绥引荐一二。 其实杜阳两人还没出现在大堂门口,就被惊鸿卫发现了。但观他们并无异常,才没有管他们。果然他们在门口的表现,让惊鸿卫放下了心。连最有疑心的沈尚都对他们没有恶感。 “寻源,他们是你的两个结拜兄弟,杜阳和陈六?” 常绥很高兴,答曰:“是!难为陛下还记得!来,杜阳,陈六,这是雪域王陛下!快来见过陛下!” “是!杜阳(陈六)见过陛下,愿陛下福寿无疆!天下无敌!”他们说这些话那是毫无害羞,因为他们可是听出来了,大哥跟了这个陛下,官位还没确定,已经被陛下给赐名了。好好说些好话,好让陛下也能看自己顺眼些! 只是,这马屁拍的溜。十三娘更是憋笑憋得痛苦,孙念都不好意思了,笑道:“快快请起。你们愿意跟着我去雍州?” “愿意!愿意!”两人双双抢着回答,比之常绥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念想了想,说:“你们的功夫听寻源说比不得我的惊鸿卫,却也不差,那么到了雍州,你们还是跟着寻源,至于官职,就做校尉吧。” “多谢陛下!”这下子,常绥也和得了惊喜的杜阳、陈六一起拜谢孙念。这可是大恩呐,得记着,以后要出大力为陛下做事才是。 “好了,常绥,这里也是安全的,你和杜阳、陈六他们先去收拾要带的东西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 “是,陛下!” 三兄弟走出了大堂,回到他们的住处,杜阳才跟常绥道:“大哥,这个陛下我觉得挺好的。以后我们就跟着他干,绝对错不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看他神气摄人的样子,我就觉得他和他的部下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就试探他们了。果不然,他们就是我们要投奔的主公啊!” 陈六只在一旁傻笑,两个哥哥替他们找了一条明道,他照着走就好,没必要想别的没的。就好比现在,他就笑着说:“大哥二哥眼光非常好,我就跟着你们得了。” “我也是。”杜阳也飞奔跑回房里去,拿出自己藏起来的银钱。本来他觉着留些保命的东西在这,若是大哥找的那个主公不行,那他们回来这里还有点防身的家伙。但是,如今孙念出现了,还是了不得的人物,当然将最后的家底也拿出来,好做投奔用啊。 常绥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有些值钱的东西,就在床底的小坑埋着,如今回来了就一并带走。这么一来,他就是最得空的人。看着忙碌的兄弟,他的思绪也飞到孙念一行人身上了。 他知道自己不得孙念的得力官员的信任,但是他自信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人,就不怕他们怀疑。最让他感动的还是孙念一话不说,就跟着他上山寨,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对他不利。对孙念来说,一来,孙念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会害怕常绥会下黑手;而来,他相信常绥,信其忠肝义胆说一不二;三来,常绥是才不到孙念会对山寨生了好奇心。这样一来,信任常绥的孙念就跟着上山了。其实,孙念又何尝不是相信自己有能力从困境中脱身?自信又信人,才是明主。 “大哥,我们这盒金叶子要不要带走?”忽然间,里屋的杜阳大声呼喊,将沉思的常绥喊醒。一醒来就看到身背双剑的辉柠站在门口。常绥后知后觉地想起杜阳的问话,还没说出一个字来,就听得那少年怒道: “你还说你没金叶子,那一盒叫没有?” 第三十二章 雪域军再添虎将,狼君再起搅局意 “哎啊!二弟啊,你什么时候藏金子了?你不是说我们山寨穷得只剩下厨房的铁锅是好的吗?”急中生智,常绥决定将黑锅扔给一脸懵懂的杜阳,躲过少年郎的诘问。不然,要是陛下知道自己这么狡诈,恐怕会不喜自己了。 杜阳不愧是常绥的多年好兄弟,当即明白了常绥的意思,一拍脑门,自责地说:“小卫将军,您不要责怪我们大哥。我们也是为了我们三兄弟好。大哥对兄弟和百姓太大方,得到的银钱不久就会花光光。为了给我们三兄弟攒媳妇本,我只能瞒着大哥藏起了金叶子了。小卫将军,我大哥真不知道啊!” 辉柠拧着剑眉,想了会,道:“算了,不管你们了。我来告诉你们,饭做好了。可以吃饭了。” “哦!好。多谢小卫将军亲自来告知。”常绥和杜阳两人是乐呵呵地请一脸不愉的辉柠出门。 临走前,辉柠皱着眉头,道:“不要叫我小卫将军。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十二卫将军。” 真是别扭的少年将军。他的名字,哪里是杜阳等人敢叫的?叫十二卫将军是最好不过了。也只有常绥直呼其名的。 看着骄傲的少年走了,杜阳才羡慕地跟常绥说:“这个小将军才十几岁吧?才这么大就已经是将军了,还有一把好剑!真是羡煞人!”想当年的自己可是 “同人不同命啊。不过,现在我们现在也算是后福来临了。好好珍惜,我想,我们兄弟三人肯定有立足之地的。” “嗯,大哥,我们会的!” 才进屋的陈六却开口了,问常绥,“大哥,我发现那些惊鸿卫将军,好像都有宝剑宝刀啊?那我们跟了陛下,会不会也有宝剑宝刀赏的呀?” “这个,好像有的吧。不过,我去问问陛下你们有没有。”常绥说话也留了个心眼,只说去问问陛下,却没有说自己已经得了陛下允诺。当然,他找机会去问孙念,并不是敷衍,而是真的要问问陛下对待杜阳和陈六两个是怎样的赏赐,毕竟也有官职了嘛! 晚膳之后,常绥果然找了机会问孙念:“陛下,我的两个兄弟,也是爱好宝剑什么的,您会不会给他们什么兵器啊?” “这个啊,当然会配备的。到了雍州,带他们去选一把好的趁手的兵器就得。” “是,陛下!我替兄弟们多谢陛下!” “不用了。你们好好的练功,到时候给我带好了兵士就可以!” “定不负陛下所望。” 待十三娘找到孙念的时候,他正在写信。 轻薄的暗黄纸上,只有几个字,十三娘没看清楚,便挨近孙念柔声问:“念哥哥,有什么事了?” 十三娘没有直白地问写了什么,让孙念很是高兴,他一边转头,一边折起小纸片,凑到十三娘耳边,低声告诉她:“让宿蠡搅局的字条。” “哦,又干坏事了。” “也不算吧?我还告诉他今日我得到三名虎将,有一个还是两个惊鸿卫都打不过的。” 十三娘眉眼弯弯的,笑道:“那我可得再次恭喜念哥哥你了。” “嗯,你恭喜吧。我爱听。” 这俏皮话没有得十三娘欢心,只听她接着说:“其实,我原本觉着常绥加入惊鸿卫队是挺不错的。但从排行上讲,辉柠及时小十三,可与我一起被称作十三了!” 孙念听着有点不高兴。他的十三娘,是他的小十三,天下无双! “常绥,不能进惊鸿卫队,之前我就说过了呀。所以,辉柠永远是惊鸿卫的小十二,你永远是我的小十三,流汀。” 十三娘很不好意思的感动了一刻,脸红红地站直了,摆摆手,嘟嚷着:“哎呀,我知道了!还不乐意了呀?我不过随便说说。”也不知这段时间孙念总是说些令人害羞的话,不知是为何。她暗中给自己打气,下次一定能扛住,不能再害羞脸红,让他脸红才好! 笑着看了一眼羞恼着的十三娘,孙念高声喊:“金郢,你过来一趟。” “诺!”冷冰冰的金郢也大声地应了一声,脚步快而沉稳地走到孙念跟前,恭谨地问:“陛下,您叫末将来可是有事?” “你呀,还是老样子,面目表情,说话冰冷。我真担心你会孤独一生!” 猝不及防地说到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金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硬撑着不让自己结巴,声音因为紧张与克制更显得冷硬,道:“多谢陛下关心。若是我实在娶不到媳妇,还希望陛下劳心为我赐婚。”紧张了的金郢说话也没有那么刻板,不再以“末将”自称,而是没大没小的“我我我”的。 孙念不大拘束,听了金郢的话和十三娘哈哈哈大笑起来,道:“行啊。我让汀儿给你找个高大壮硕的女子给你。” 十三娘在一旁噗嗤地笑出声来。而金郢还是死撑着不逃走,道:“为何?” “到你自己找不到媳妇再来找你的陛下赐婚的,那时候你肯定是年纪特别不小的。不给你找个好生养的,咱陛下心不安啊!”深谙陛下促狭性子的十三娘笑着代孙念说了他的心里话!这纯属是日子平淡,想看下属欢乐日子的孙念能做得出来的! 这下子,金郢终于是羞得落荒而逃。可就在他跑了几步的时候,孙念又喊住了他,笑骂:“快回来!你以为我找你来就是消遣你啊?” 金郢低头,低声道:“末将不敢。” “那就是你心里就是敢了?” “不是。”自家有个爱开玩笑的陛下,金郢真是觉得心好累,脸皮还得够厚。不是哪个人都是像陛下那般厚脸皮的。 十三娘看着金郢那个可怜样,就劝孙念道:“念哥哥,你就别拿金郢开玩笑了!不是有事要他去做么?” “啊!对!都忘记了。”说着,他拿出方才写好的小纸条,道:“黑郬、白缇都受伤了,你就得多跑了。这是给宿蠡的,尽快将这个给他传过去。不能出差错。”说起正事的孙念面目严肃,金郢的窘迫也在对方的严肃之下烟消云散。 “诺!末将必定完成任务。” “嗯,去吧。” 孙念希望这次让宿蠡提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在东吴好好地部署一番,届时,任他曹子恒有通天本事,自己也能将通天的天梯砍断。少了曹魏的相帮,东吴就好对付许多。至于蜀汉方面,刘禅不是个昏君,还有个多智的诸葛亮,大将赵云。所以,对付蜀汉,不能急。先将东吴拿下,那时,天下头尾都是他孙念的,曹魏和蜀汉,可以做瓮中之鳖了。 “念哥哥,曹丕肯定和诸葛亮等人定好计划了。我们回到雍州去,还得重新安排城防。” “你说的对。”孙念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道:“也不知曹子恒是怎么样计划。怕是要等他们有所动作了,我们才能知道。” 十三娘轻笑,“念哥哥,你怎么还称曹丕的字啊,我想起他就不高兴。”不等孙念回答,十三娘继续讲:“等他们行动我们再做出应对,怕是来不及。” “所以,我才给宿蠡传信。好比对招,明知对方的一招凌厉非常,我们不明道理,如何能硬挡?” “何不躲开了,另寻制住对方的招式?” 孙念刮了一下十三娘的鼻子,道:“就是这个道理。” 可奈何,十三娘虽是猜到了大概的思路,却是想不到孙念具体的计划。 “怎么?想不到?” 看十三娘苦恼地窑头,孙念笑着问:“对于他们的军队,既然毫无头绪,不如从他们的大后方着手。若是曹、孙权的后宫都起火了,那么一个国家,就是从根子上坏开来了。多大的树,也撑不住根坏了,早晚得倒下。到时候,蜀汉那边肯定惊疑,然后自乱阵脚,咱们就能趁机出手。” 越听越是兴奋的十三娘,最后是笑出声来,道:“‘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出自《论语·季氏》” “然也!”局外之如他,就是得利的,不伤根本。并且,除了这个引“萧蔷之祸”的计划外,另外一个要宿蠡准备的事情也同等重要的。 孙念说完,和十三娘贼兮兮地笑起来。为有与十三娘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不会对天下黎民百姓有愧对之意。他想起他阿母曾对他讲过:“虽然现在三国鼎立,相对安稳,但是百姓生活依旧困顿,钱币稀少,谷贵如同金银,迟早在某天百姓会逼得走投无路,而反抗。”从那时候起,他明白阿母说的,只有天下一统,才会慢慢改变这种情况。与从那一天起,他起誓,他要为统一这天下,给天下百姓安稳富裕的生活,还给自己阿耶报仇! 他是从那一刻起,开始与天斗,与天下三王斗! 结局如何,他只看胜负,不问因果。 第三十三章 孙念定计宿蠡行,粮草之计初初定 两军对垒,粮草最为重要。【零↑九△小↓說△網】如此重要的事情,早就被孙念和第五常列为重点照顾的。 雪域地处高地雪原,出产的粮食实属有限,因为气候冷冽,而且适宜耕地的地方也是很少。 因此,早在十几年前,孙念的母亲梁大将军就已经想方设法去改变粮草不足的弱势。 雪域之地,最为适合的就是畜牧业。长风山庄名下,小山庄不少,分别蓄养牦牛、绵阳和马匹。這些也能到雪域下的凉州和雍州交易。至于耕种,则是在高湖之下开垦荒地。那些地方,气候相对温和一些,浇灌也就近取的湖水。即便这样,一年也只有一次收获。种的也多是高粱。高粱,别称蜀秫(俗名)、芦(《食物》)、芦粟(并俗)、木稷(《广雅》)、荻粱(同上)、高粱。?《广雅》【注:1】有言,荻粱,木稷也。盖此亦黍稷之类,而高硕如芦荻者,故俗有诸名。 “所以,当务之急,乃是暗中定下一处秘密的产粮地!”十三娘听了孙念讲解了雪域当今的优劣之处,拍手说道。 ”对。“想了想,孙念又接着说,”苏杭啊,鱼米之乡,盛产粮草之福地,我不抓紧了,不是就是一傻子么?” “这得小心。不然,别说孙权不乐意,怕是曹丕他也不愿意看到你能能到产粮之地。” “汀儿想的不错。我自然也知道。所以,我叫宿蠡暗中安排。最好在郊外乡村里买下一些田庄,或雇人来做,或派人去耕种,总之要确保粮食最终是在我们手中。”孙念这样想,并不是天真。不管怎样,管理田庄的,总要是宿蠡或者孙念安排的信得过的人。至于那些雇来耕种天地的......想到此处,孙念大喜,道:“在雇来帮我们种田的,对他们好些,这样,也许我们还能收到一支队伍?” 十三娘想的也不慢,当即同意,但是还是提出一些建议:“我们在开始的时候,不要告诉他们,是为你效力,只告诉他们是招护卫看着田庄。毕竟啊,世道不好,老天爷残忍,都不让人活了,怕难民来抢家中贵重的钱粮。” 这个主意好!孙念立刻再写了一封信,又将金郢喊来,让他将信送往东吴。 金郢知道了这信比先前的更重要,就说:“陛下,让末将亲自将信送给宿大人。” “不。要是让你亲自送信,我会写更简单的信,然后叫你传话的。但是,你去的话,目标太大,不如将信分为几封,分批传送。况且我还是用特殊的法子写的信,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你就不用担心了。” “是,陛下。末将这就去办。” 在此看到孙念将短短的一封信,分为五张小纸条,又分别让五只不同类的信鸟传信时,十三娘又一次的惊呆了。 “念哥哥,你想的周到,即使有人那么巧将其中的一只信鸟抓获,也不能截获全部。即使全部获得那纸条,想必他们也不知你说的是什么。” 孙念点头,笑容很让人害怕,“不错,我就是这么一个意图。” 闲话少说。一个晚上,有人兴奋的睡不着,譬如常绥和他的山寨兄弟;也有人担忧主公安危而整夜都盯着外面动静的,比方说沈尚。其他人都睡得香香的。第二天可算是回家的日子啊。 当他们紧赶慢赶的,还是在夕阳满天的时候站在雍州府城长安城门前。 黑郬等人还没叫城门,城楼上守军已经喊话了:“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你是何人?”黑郬皱着眉头大声反问,见不到他认识的守将,黑郬不敢随便就把自己的名号报上去,因为那样会把大家陷入险境。惊鸿卫在黑郬问了话之后,就刷刷刷地将自己的兵器都拔出来。而常绥与他的兄弟们也是如此。而常绥自己更是与跟着惊鸿卫围在孙念马车周边,都是一副高度警惕的样子。 那守将见此,紧紧地皱着眉头,低声对身边的亲卫吩咐了几句,对黑郬等人说:“你要是不介意,就先在那里等着吧!”看黑郬他们那个戒备样,守将也是很看不过眼的。他们有疑心,他这个西安城门守将还有担忧呢。要是他们是别国奸细,自己又放了他们进来,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还害了众多的兄弟和百姓么? 一时间,双方的气氛是剑拔弩张的。稍有不慎,怕是要见血的。 孙念和十三娘一说这事,十三娘也乐了,“黑郬对别人小人之心,人家也不是君子之腹!不过,哎,念哥哥,这守将真是尽责谨慎。你生不生气?” “生什么气啊?”孙念很是惬意地靠在马车里,笑道:“说明红犴和赢复他们管得好,宁愿拼着得罪人也要尽责地盘问清楚来人的底细。我喜欢。” 没让他们等多久,里面守城的将士就见一个穿着白甲的将军大踏步而来。那白甲将军摆摆手,飞奔上了城楼。他这是要去上面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测的来人呢。 他才一露面,就见到黑郬黑着脸的,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只烂果子袭击了,还听得有人讲:“红二哥好样的,自己在城里威风,就让我们在这里晒太阳吃沙子!再吃,我就要成傻子了!” “兰丰!”黑郬唤了一声,那说话说得正高兴的年轻人顿时不敢作声了。原来这年轻人是兰丰,和红犴关系最铁。 因此,红犴并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得很,当即大声指挥将士开城门,随后从城楼上直接飞身下来! “哈哈哈!陛下!丞相!我来了!”在黑郬旁边站定了,道:“黑大哥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黑郬当然不会回答他,只说:“少贫嘴。快迎接陛下进城。” “哎!”红犴答应了就走到孙念的马车旁边,“参见陛下!见过东门女郎!末将迎接陛下和女郎入城。” “平身。”孙念乐呵呵地道一声,随即马车还是平稳地拉着孙念和十三娘进了城。 这一幕让那些平民看到了,都是一脸惊讶与艳羡的。但是很少有崇敬的。因为孙念才接管这地方没多久。从他攻克这个地方开始,他只待了几天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在外面折腾着。现在他回来了,可得好好收取民心了。 外面的百姓怎么说他的,听听: “这就是那雪域狼君?” “你个傻子,被人听到你脑袋就没了!他是雪域王!以后都这么叫!” “我有说错了?不是狼君,怎么就狠心地挑起战争?祸害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走走走,你娘叫你了!” “哪里?我娘不会在这里的。” 十三娘听到这人傻大胆的说着孙念的坏话,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念哥哥,你呀,真是傻。” 孙念不开口。他傻,有人更傻,总是跟着他。 傻了的不止是孙念和十三娘。还有宿蠡。 当他接到最后的一封信,凑齐了上面的信息,明白了孙念的意思,就犯了难。 要在孙权那个老狐狸眼皮底下买到田庄,又不能出了纰漏,真不是容易的。 但是,迎难而上,才是他宿蠡的特质。他敲了敲桌子,立即有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道:“大人。” 只见宿蠡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 “宿铮,你带一批还没出去做过任务的人来,最好是机灵又忠心的。” “诺,大人。”名叫宿铮的人退了出去找人。虽然不知道宿蠡要做什么,但是作为贴心的随从,尽力做好事才是应该的。 宿蠡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想着事,突然就听得有喧哗声传来,弄得他心惶惶的。 “大人!大人!大事不妙!” 第三十四章 谁人暗处窥视之,置田庄平白遇事 宿蠡坐在屋子里听到下属的呼叫声,心一惊,已经挺直了腰背,似乎下一刻就能站起来。【零↑九△小↓說△網】 很快,门被打开,还是方才接了宿蠡命令去安排事情的宿铮。 此时,平时也算是沉稳的宿铮,脸上也有了一丝的不安。 “大人!”宿铮将声音压低,走到宿蠡跟前道:“大事不好!有不明人士盯着我们的人。我静待多时,也找不到机会去接触咱们新训练的人。” 宿蠡示意宿铮跪坐下来,在纸上奋笔疾书了一会,将之递给宿铮看。 上面写着:“最有可能是孙权之人,而后是曹魏的,蜀汉是最小可能的。既然他们盯着新训练的人,那么我们这里的人不要再去接触他们。每天只派人盯着。而田庄之事已经很急,现在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了。” 宿铮有点犹豫了,“大人,我虽然是没有在外面露过脸,但是如果我去那边,就没人照顾您了。” 宿蠡摇头,笑了,又写道:“我并不需要专门的人来伺候我。我只是不会讲话,不是没有手脚。”他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不给宿铮多说的机会,又写了:“国事为重。”四个大字。 这下子,宿铮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改变宿蠡的主意,只决定了临走前要吩咐下面的人好生服侍大人。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开启田庄事宜,宿铮想了一会,就问了:“大人,我要买的田庄,陛下那可是有什么要求?” 等了一会,宿蠡就写出了要求,不是孙念的具体要求,只是按照孙念的意思,宿蠡自己仔细想来的。 宿铮接了过来,轻声念着:“种麻织布,种稻、稷与菽(豆类),秸秆存留。并出一地,专供养牲畜家禽。” 才念完,宿铮还在想着如何安排田庄的土地,面前又出现了一张纸。宿铮一抬头,见宿蠡以眼神催促着自己看字。上书:“肥肉可制油,冬日冰冻便于运送。可做军用物资其一。” 如此,不用宿蠡提醒,宿铮自己就明白了,“到时候,布匹和粮食可分批运送到雍州。一路上,可以作行商打扮,掩人耳目。” 看宿蠡点头,宿铮一下子似乎有很多想法要说,可是想想,如今最重要的是弄得田庄。因此,他满心雀跃的,站起来,恭敬地要告辞:“大人,事不宜迟,现在属下就去瞧瞧那些地方可用。” 宿蠡点头,在宿铮将要踏出门外时,他又突然用他的鸳鸯剑击打桌面叫宿铮回来。 果然,知道这敲击声意思的宿铮立马转头,疾步回走几步,问:“大人,可还有什么事要属下办的?” 这时,宿蠡递给他一纸张,宿铮一看,点头,道:“放心,大人,属下一定会完成任务。” 待宿铮离开之后,宿蠡起身将自己装扮一番,变成了一个胡子满脸的大汉,随即拿着鸳鸯剑出了门。 田庄之事,不算小,却不是他宿蠡的头等要事。毕竟掌管雪域钱粮的,是另外一个整天念着“钱钱钱”的人,而不是自己。不过,既然陛下让自己在这里弄几个田庄,自有深意与好处,他不会坐视不管就是。 当下,他就是要出去代雪域王陛下“体察民情”,掌握东吴的民怨,好让陛下能做出相对应的决策。 如今战火未至此处,街道上人游如织,叫卖声充盈于耳。 果然是,江南风华,富庶山水,真是帝王家喜爱之地。 他慢慢地踱步,经过一处处的人群,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郊外的乡村之中。 除却宿蠡脸上的假胡子,不管是看他前面还是后面,远处来看,他都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男子。更何况他手持一把剑,更是让人觉得他身手不凡。 不错,外人看来,他都是只有一柄剑。他使的是鸳鸯剑,与辉柠的双剑有很大的不同。他的鸳鸯剑,雌雄双剑同在一剑鞘。若是他一辈子都没能遇到一个能令献出雌剑的,这一世都只能是一人舞双剑了。 “好在我贴了胡子,不然,这些姑娘家真是太大方了,走到我眼皮底下来瞧我。”宿蠡肃着一张脸,心里却是暗自庆幸,还笑话人家:“哼,失望了吧?不是你们期望的俊俏郎君!”又走过了一个小村子,看到一个老人家坐在田埂上抹眼泪。 宿蠡此时忽然觉得很伤感,上前想要安慰一下老人家。接触到老人家孤独无措的眼神,他才想起自己没带随从出来,自己又不会讲话。 老人家察觉眼前的年轻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就颤巍巍地站起来,期间还差点跌倒,多得宿蠡身手搀住了他。 “后生子啊,你想做什么?” 宿蠡摇摇头,拿着剑的手,往前指了指,又看着老人家摇摇头。这可把老人家弄得糊涂了,但是他也明白了宿蠡是说不了话的,倒是怜惜地拍拍宿蠡的肩膀,叹息:“都是可怜人,都是可怜人啊。” 怎么是可怜人了?宿蠡从不觉得自己是可怜的,只是不会讲话而已,除此之外,他能文能武,能跑能跳,还是陛下的信任之人。得到的拥有的比自己失去的这失声一事要多得多。他觉得很好,这样别人就不会逼着自己说一些不想说的话。 老人家往路上走去,还对宿蠡说:“你不用担心我这个老头子。我还能走得动。”哀叹一声,带着哭腔说:“家有不孝子,连最后的这几块地也要败完了,以后我耶俩吃什么呢?” 从老人家絮絮叨叨的话里,宿蠡知道了老人家的独子总爱在外面花天酒地,家产败光,田产也只剩下他脚下的这一片。要是再找不到买家,独子都要被人打死了。 这样的儿子,老人家还要来作何?宿蠡心里冒出了这么一句。好在他口不能言,不然让老人家听了,只会更加伤心。天下里,不爱子女的父母有几个?大多的人都对自己儿女好,直到老去那天。 不一会,他扶着老人家来到一处房舍外,泥砖起做墙,茅草作瓦的房舍。原来的青砖瓦房已经被卖掉了。 老人家请宿蠡进去喝一口水的,宿蠡想看看老人家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一进去,满院子的鸡屎,枯枝落叶也有,估计是老人家从山脚下拖回的柴火留下的。一些不要的东西横七竖八的倒在门前,使得整个屋子看起来破败邋遢。 “老板去得早,家里没有人帮着收拾,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你去一边坐着吧。”宿蠡点点头,不顾小木墩不满了鸡爪印子和泥土,就这么挺立着腰板坐着。 才一会,却是看见老人家端着一个黑瓷碗出来了。宿蠡立即就走上前去扶住他,却被老人家递过来了那晚水:“喝一口水吧!” 老人家自己也很渴的样子,却只端来一碗给宿蠡,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他指了指灶间,又指了指碗,做出倒水的样子,老人家明白了,道:“你想喝水就去里面倒吧,还有一点。” 宿蠡进去一瞧,还真是剩下一点!都不够一个人喝的。这也明白了老人家为什么只给他倒水了。 端着碗走到老人家面前,宿蠡作了个揖,摸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钱币,放到老人家面前的桌子上,转身大踏步而走。 这个时候的宿蠡倒是明白了孙念说过的,孙权并没有将江东治理好的话了。一路走来,集市上虽是热闹,但是那并不是好的现象。因为那是穷途末路里最后的一步,有人卖田地,有人卖儿女。只为大家都能多活几天。 才刚走出老人家的院子,就看见不远处的人家里围满了人,大声喧闹争吵着。本来宿蠡是不关心这些的,但是临转身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人群中心里的宿铮。只见他嘴里张张合合的,说着:“大家伙不要急,我这次来,带的银钱并不足够,等我过两日再来买你们要卖的土地。” 有人说宿蠡骗人,已经买了一家的二十几亩地,哪里还会再买?今天走了,到时候就找不到了呢! “你们这些有钱的,是不是想压低了价格再来买我们的地?真是丧尽天良的畜生!” 那些百姓听得这一句话的刺激,从刚开始的低微,一下字变得如同狼一样,似乎要将宿铮吃掉。还没等宿蠡说话,又听见刚才那个人煽动了,道:“兄弟们,我们将这个有钱人抓住送官!不能将他在我们村子里来去自由。” 百姓们一听,立即操起自己的铁锹和锄头要将宿铮几人抓住。 被百姓激怒的宿铮,铛的一声拔出了随身的剑,怒声道;“我说了,我今日带的银钱不够,可以等我后天再来!你们不信,我将我的宝剑压在这里!” 原来他是压剑在此,而不是让剑见血以震慑百姓啊。 虽是如此,宿蠡还是有点不满意的。宿铮原有其他的法子,既不会引起百姓恐慌,也不会逼着自己要把宝剑抵押在此处。 若是哪个奸诈之人将剑拿去卖了,此不是名誉钱财都丢了? 第三十五章 田庄不易终置妥, 胭脂虎来宿蠡躲 (修) 應該是宿蠡的烏鴉嘴起作用了?當下圍觀他們的人,有幾個是狡詐之徒,經常在外面混混來著,也是有點眼力,見到宿錚的佩劍,一眼就看出那也是一柄好劍,如果在外面買,沒有一貫錢絕對是買不到的。而宿錚說要把劍留下,真是對了那人的胃口!本來嘛,他還以為宿錚抽出劍會恐嚇自己,沒想到宿錚也是這麼沒用的! 可憐的宿錚,不單在自己的大人面前落下不夠魄力也不夠細緻的印象,還讓一個小混混看低了。到最後,都不知道他在雪域軍庫裏辛辛苦苦挑來的佩劍會不會被人順走咯。 暫時安撫了不安的百姓,宿錚留了一個人在這裏候著,而他則是帶著幾個人往回趕,趁著天還早,今天儘量多置辦些田地才是正道。 他辛苦地擠出了人群,還沒來得及放鬆,就看到了抱劍靜觀事態的宿蠡。别问他怎么就知道那个有着大胡子的人就是宿蠡!因为宿铮曾近见过宿蠡那一把胡子!更何况身形是那么像。 “大大大大........”嘴裏叫了許久的“大”,依舊是喊不出一聲大人,因為慌亂中,神志還算在,沒有公然這麼稱呼宿蠡,不然,旁邊的人就能發現了宿錚這一群人的不妥之處。最後,有可能是宿蠡的暴露。 宿蠡要要头,止住了要上前来的宿铮,而后一个眼神飞过去,潇洒转身回去了。 宿铮有点焦虑,不知道他刚才做的是不是出了错了。身边的小弟,更加不知道。于是,他也急匆匆地往回赶。在拿钱过来之前,他还是要问问大人,自己的做法是否对了。 回到住处,宿蠡已经在慢悠悠地品茗了。 听到了宿铮急匆匆的脚步,宿蠡提前给他斟了一杯茶。 宿铮忐忑不安。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做一件大事,心中惶惶然,总要得了大人的肯定了,他才敢放手去做。 “大人!”宿铮才喊了一声,就看到宿蠡的手势,叫他坐下,还给他递了一杯茶,不烫不冷,温和温润,宛若面前的大人。 牛嚼牡丹一般一口地将那杯茶喝完,又问:“大人,您今日是看到我做事了?” 宿蠡平淡地看了一眼不安的宿铮,点点头。 使劲地吞了一口口水,宿铮忽然鼓足勇气,说:“大人,我回来是要拿钱币去置办另一处田地的。而且,因为钱币不够,那农人又担心不再回去,我就把剑抵押在那里了,并允诺后天再去。” 听到这里,宿蠡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紧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宿铮,却是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宿铮得到了鼓励,接着说:“我是故意说后天才去的,还让小安在那里等着,其实就是使的障眼法。”他解释道:“我知道那里有几个狡猾的人,我那么一说,他们就会想着摸清小安的情况才去下手顺东西。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我今日就回去的!这样到他们知道的时候,肯定后悔不已!” 果然还是从雪域出来的吗?都是如同他们的陛下一般爱好作弄人呢?不管对方是亲近之人还是敌方之人。 宿蠡这才安心些,觉得宿铮还不算才过愚笨。不过,总归这是宿铮首次单独行动,有疏忽之处还是情有可原。 什么事疏漏之处?那就是不该把自己的佩剑留下来。那可是保命的利器。应该用身上的玉佩什么代换,那就好多了。毕竟说,身外物不及人重要。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几贯钱币放在桌面上,下巴微微一点那些钱,其中的意思,宿铮是立即就明了了。 “嘿嘿!多谢大人!哦,对了!这是那些田地的地契。都在这里呢!给大人存好。” 宿蠡想了想,拿起纸笔,写道:“你方才与那些农人争吵的地方前头,有个老人家,他家有地要卖,去问问是不是属实,到时候多给些钱币。莫让人知道便可。” “是,大人。”宿铮并没有多问为何,只知道宿蠡做事总有他道理,自己不懂,有时间再慢慢学,而不是现在着急地问。“大人,还有其他事情吗?”见到宿蠡摇头,宿铮就说:“那我先去办事了!” 宿蠡又点点头,手抬起稍稍压一压,而后再给宿铮续了一杯茶。这次,宿铮都不用催促,就起身去办事了。 看着这么风风火火的属下,宿蠡无奈地摇摇头。也许要多多磨练,宿铮这个少年郎才会稳重点。即便比不得惊鸿卫的辉柠,至少有辉柠的一半沉稳也可以啊。 宿铮这次又多带了几个人,还个个都佩剑而行,威风凛凛的,让那些宵小不敢轻举妄动。而那之前还笑话宿铮傻帽的三两个小混混则是痛心疾首地看着宿铮将剑拿了回去。 既然不能将好剑偷走了,那么只能盯着那些卖田地的哪户人家是好欺负的,打算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去将那些钱币偷出来。 宿铮眼睛也毒,在看田地时,就发现了人群中不怀好意那几个。暗中打定主意,未来几天就派人守着卖了田地的人家,到时将这些小混混抓住,让村民处置。 这次置办田地,有许多的田地时连成一片。到时弄个栅栏围起来好管理,也是一个小“田庄”了吧?然后再找找完整的庄子,那就是完美完成陛下交给他们的任务!所以,心情好了,自然有心思来处理他做事遗留下来的祸根子。 这也是宿蠡一向的行事准则,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出现给别人惹祸了,那么自己就有责任将祸害除了。其实,说到底,这是为孙念暗中造名声罢了。待到以后老百姓知道了宿蠡他们的身份,只会感恩,而不是怨恨,或,至少不会心怀芥蒂。 可以说,宿蠡为了孙念的千秋事业,也是考虑许多,甚至未来可能出现的事情,都做了一些处理。 话说宿铮处理好了事情,到了半道上,真是派了四个功夫好,脑瓜子又机灵的小弟,“你们记住那几个贼头贼脑的人了吗?” “记住了!”那留下的死人压住心中的兴奋,低声应道。 “那就好。给我好好盯着他们,等到他们偷了东西,再将他们拿下,并让丢了钱币的人家发现他们,这样,卖了田地的农家就不会被偷了钱币了。但是,你们不能发现你们的真面目!” “大哥!我们明白!”啊!抓贼啊!那可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好玩的是,还能让他们摸到钱才被抓,这样抓贼抓脏,不可抵赖!还没农人处置,最痛快不过! 宿铮很是放心地回去,他说他回去等他们的好消息!其实,是要听“故事”吧? 当天夜里,还真是让这四个小弟抓住了!当真是按着宿铮说的那样处理那三个贼人。哼!敢觊觎大哥的佩剑!真是活腻了!还想偷东西带累大哥,真是罪不可赦!黑暗中,四个小弟是下了狠手,弄得贼人疼得喊不出声,看得见的伤是一处也见不到。 等到农人来到的时候,四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至于那贼人会不会信口雌黄说是有人栽赃陷害,那就看那些农人有没有脑子,有没有防备心了。 在差不多回到城外的落脚点时候,路旁忽然冲出一个黑影,可把四人吓了一跳。 “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四人中稍微大胆的一人大声喝道。 可是他们等不来任何的回应,只听得噗通的一声,那黑影是直接倒在路上,随后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还是那个胆大的,上前探探那人的鼻息,道:“这人还活着!”说着,又打了火折子,一看,惊讶地说:“哎呀,这是个女郎呢!要不要救她?”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想了一会,四人同时点头,道:“救吧!”他们的命也是陛下和大人救下的。现在有人也如同当初的他们那般需要帮一下,那就帮一下吧。 如果,真是遇到了别国的探子,到时候再把人处理掉就好。 就这么决定了将人救回去。第二天天大亮,更是将还昏迷的人用黑色布条捂住了双眼,带回了他们另外一个不是很重要的秘密地点。 宿蠡知道了这四个小弟救了人回来,很是好奇。当即就过去看看。 那么巧,他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声高声问:“你们可知道江东的长蓊酒楼?我要去找五郎!” “你是谁?长蓊酒楼是什么地方?”宿铮在里面阴沉地质问。 那女子不答话,在看到宿蠡进来的时候,顿时觉得宿蠡是好说话的,就急急地走过来拉住宿蠡的衣袖,泪眼汪汪地哀求:“这位公子,还请可怜可怜槿午,告诉我如何能找到长蓊酒楼的五郎?” 宿蠡张宏了俊脸,使劲抽出被攥着的衣袖,躲在了宿铮后面。他心里惊惧,暗道:“兰丰那小子,竟然引来红颜找上门!我可得远离了,不然被兰丰误会就不好了!” 第三十六章 转山转水转人间,槿午谁家女郎来 虽然宿蠡是猜测这女郎是兰丰的红颜知己,但是还是如同宿铮一般疑心这女郎的真实身份。因此,在宿铮背后躲了一会后,他示意宿铮继续询问,期望能问出什么来。 宿铮先前还惊疑宿蠡为何这么躲着这女郎,随即听了女郎的话,才猜到宿蠡是怕那兰丰将军误会了大人!可是!大人他自己是躲过去了,但是万一这女郎真是兰丰将军的红颜知己,那自己不是又被兰丰将军误会了吗? 但是,对自家的大人不能生气,只能装作不知,严厉地盯着这名叫槿午的女郎。 “你们是不是知道?可否告知?”幽咽的声音,真是很可怜,但是,还不能引起宿蠡和宿铮的同情。 宿铮看了一眼严肃了许多的宿蠡,问槿午:“你进屋子来。我们有话问你。” 进屋去?槿午踌躇不定,她有点害怕他们。都是陌生人嘛,即使是他们的人救了她。 但是,槿午隐约猜到,他们知道她要找的人,所以,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她,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走进屋子去。生死由天了。 进到屋里,孙槿午看到的是那个开始躲着自己的男子跪坐在案前,案上香茗氤氲,而那个在她刚吃了朝食就开始审问自己的男子,却是跪坐在案桌的右边。 宿蠡没有理会急促不安的孙槿午,只是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等了一会,将纸递给一边候着的宿铮。宿铮仔细看了上面的字,知道宿蠡不想让眼前的女郎,也就是孙槿午知道宿蠡不能讲话的事情,即使孙槿午会误以为宿蠡骄傲不好相处,宿蠡也不会在意。于是,宿铮就代宿蠡问话了:“你,在这里坐着吧。” 待孙槿午跪坐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宿蠡已经递给她一杯水。使得孙槿午更加不安与困惑。 宿铮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你是何人?姓甚名谁?来自何处?要去做甚?” 一下子四个问题,也幸亏孙槿午不敢放松,一字不漏地把问题记了下来,想了想,就道:“我是东吴一个孙姓家的女郎,名唤槿午,乃我阿母所起。从魏国洛阳而来,要去找长蓊酒楼一个叫五郎的人。” 她知道自己所说的,只会让人更加的怀疑自己。但是,只能这样对方才能更有耐心地询问自己,取得对方的信任,以期望他们告诉如何找到五郎。 的确,宿铮听了,立即抓着宿蠡手边的狼毫将孙槿午说的都记下来! 宿蠡有点恼,这么鸡毛蒜皮的东西,也值得用笔记下来?他长着这么一个高大个子,只长个子? “你如何与那个叫五郎的人认识了的?不想受苦,就好生仔细道来。” “我不知道叫我去找五郎的人是不是五郎。当初他和另外两个人去娇人馆,被馆里的两个女子灌醉套了话,好像是关于他们陛下的。”说到这里,孙槿午忧惧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宿蠡,又接着说:“我把他和另外一个人弄醒,告诉他们那两个女子可能会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住所了,他们的陛下会有危险。然后他和那人将那个泄露了消息的人带走。在临走前,他可能是为了感谢我,说,如果我以后遇到难处了,可以到江东的长蓊酒楼去找五郎。后来我家的娇人馆被人烧光,我阿母也被杀,而我却趁乱逃出来。【零↑九△小↓說△網】一路上都有人追着我不放。几天前,我掉下悬崖,被猎户所救,走了几天,昨天半夜就遇见你们了。” 孙槿午在说她的经历时,宿蠡两人都没有去打断她,只用心地听着,试图找出纰漏。 “你一个弱女子,但是他们追你几天都抓不到你?真是笑话。”宿铮在听完之后,立即就问这么一句孙槿午回答不来的话。 她也是很迷惑,但是后来,她想到了,也许那些人就是魏国皇帝的人,想要通过找到当初叫她来找五郎的人!她抿嘴想了一下,忐忑地说出她的猜想。 宿铮不知她说的是不是对,立即看向冷静的宿蠡。 宿蠡眯着眼,几下子将他想说的写出来,宿铮一看,心道:“大人也认为这女子猜的没错?”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送信给兰丰将军?”宿铮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孙槿午,写了这些话征求宿蠡的意见。宿蠡点头,又添了几个字,道,“最好将此女画像一起送到他手上。” “是。”宿铮铭记在心,又问:“你只说你跟你阿母去了魏国,你阿母是谁?你的父亲是谁?” “我......”孙槿午忽然间感觉很不堪。眼眶立即就红了,可是现在不是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反正那个父亲不在意她了,也不必替他遮羞。“他是孙权。” 宿蠡听了,眼中精光乍现。那宿铮更是瞪大眼睛看着宿蠡,似乎要等宿蠡的命令。 “东吴之主,孙仲谋?”宿铮照着宿蠡的要求又问了一句来确认。 孙槿午点头,似乎害怕对方怎么的,又低声应了一声“是。” 至此,宿蠡眉头是皱得更紧了。 “在得到兰丰答复前,让她好好在这里呆着。不可踏出院子半步。”宿蠡吓了这两句话,心里没有轻松起来,反而担忧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别国的密探一直在跟踪着孙槿午?孙槿午说的真假几何?就算真的,那么她说出真话的目的是不是就单纯想跟着兰丰?还是作为一个密探在坐着密探该做的事情?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问她为何不去找孙仲谋?” 宿铮看了一眼宿蠡写的,立即问:“东吴之主是你父王,为何不去找他?” 孙槿午被刺激了,想起了很久以前令人怨恨的事情。 “他?我的阿母是个歌姬,我不过是醉酒后的产物。后来我在三岁或者四岁的时候,步夫人知道了我和我阿母,她就将我们卖到魏国去。后来,我阿母得了某个大官的赏识,开了一家娇人馆,让我阿母去打理。我在娇人馆长大。我没有那个命去当吴国的公主。现在能好好地活着,已经是老天开恩了。” “你敢对天发誓,你并无害五郎之心?并没受他人指使?” “我孙槿午对天发誓,不再是东吴王室之女,没有被任何一方收买,不会替任何人卖命以伤害五郎以及那天叫我来长蓊酒楼的人!” 心中的疑惑解开了,是否属实还需要他去证明。如果,这孙槿午真是孙权之女,那么,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对孙权后宫做点什么?刚好,陛下不是叫自己使计搅乱孙权后宫么?或者,这就是契机? 为了安全起见,宿铮和那四个人短期内是不可以回去宿蠡的住所的。而宿蠡更是在城中兜兜转转的逛起来,试探有没有人跟着,后来随意挑了一处人家进去,随之在其后门溜走了。 一日之后,远在雍州的兰丰接到了宿蠡送来的信件,还附上了巴掌大的一幅小像,上面所画之人正是孙槿午! “兹共!老六!还记得我们在魏国娇人馆,给我们告密的那个女郎吗?” 兹共对此也是记忆犹新,当即就说:“当然记得!若不是有她,我们损失可能非常重。”甚至陛下遇到的危险更大! “我当时也是临时起意,担心她为我们做事了,会被人误会或者迁怒,就让她有困难了就去江东的长蓊酒楼找五郎!现在她真的去江东了!恰好遇见了宿蠡大人!” “哦?”兹共也是惊讶得不得了。他接过兰丰递给他的信,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的红颜知己找你来了!” “兰丰有红颜知己了?我怎的不知?”来人乐呵呵的,可把兰丰吓坏了! 他着急上前来,道:“陛下!莫要乱猜!那人在魏国时候,帮过我们兄弟俩!” “哦!美人救英雄?” “是美人,但是救的不是英雄,而是一个懦夫。”兰丰惭愧地将事情一一道来。 兰丰说完了,不见孙念问话,很是奇怪。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孙念才问:“宿蠡来信说那人叫孙槿午,自称原是孙权之女?” 兰丰不明所以,老实地回答:“是的,陛下。” 孙念得到肯定的答案,大笑起来:“哈哈哈!天助我也!” 第三十七章 匈奴来犯过凉州,蜀汉当头悬利剑 人,是群分,总会与相似的人一起,因为相知甚多,便多有知己之情;也有不喜欢与自己相似的人在一起的,因为对方会轻易猜到自己的心思。 对于孙念来讲,宿蠡、第五常两人就和他非常相像。 才刚回来不久,军中的严重的伤寒还没彻底得到治愈,现在军医和民间有声望的大夫都在研究治疗,才有那么一点起色,真是把孙念等人压抑得都快疯了。现在有个利于他们的消息,怎能不叫孙念开心。 宿蠡在送信给兰丰之前,就想到了利用孙槿午的身份和出现给孙权的后院点火的点子。现在孙念也是这么想,说得好听的,是君臣一心。难听的说,那就是一丘之貉了。 “君复,孙权不是自诩贤君慈父么?那我倒要看看天下人知道他因为步夫人的不喜,竟然连亲女儿都不管不顾的,是否能但得起慈父一说!” 第五常当然是没意见,他还笑着说:“他现在还在烦着要选哪个儿子做太子呢。若是知道有个坏了自己名声的女儿,怕是不会承认那个是他的女儿。要知道,歌姬嘛,不定。生的儿女还不定是哪个贵族的。” 孙念觉得第五常说的很符合孙权的性子。当初不会碍着他名声的时候,都能忽略孙槿午和其母的安危,更何况今日孙槿午,就好比他人生中的一个大污点,他,能忍?能忍的,就不会是孙权。 “那就由着宿蠡照着他想的去做。我很期待。” “吾亦然。”第五常握着从不离身的扇子,敲着手心,笑眯眯地拽了一句,而后才对着兰丰问:“兰丰,那孙槿午真是你的红颜知己了?” “真不是!”兰丰急忙否认,还拉着兹共,哀求兹共看在兄弟可怜的份上,为他解释几句,“我们那天都没说过几句话,老六可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他可以为我作证!对吧?老六?” 兹共笑了,道:“那天,我们确实在一起,但是,临走前,你告诉人家到江东的长蓊酒楼能找到‘五郎’,我哪里知道她事后有没有与你鸿雁传书的?”随后真成了五郎兰丰的红颜知己呢? 这一番解释,还不如什么都别说!兰丰当即涨红了脸,憋了许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放狠话,“老六!我错看你了!以后我会报回这个仇的!” “我只是说出实话!这也不行啊?”兹共当着孙念和第五常的面嘀咕着:“总感觉你是恼羞成怒了。【零↑九△小↓說△網】” “你!”真想和他打一架! 孙念看够了戏,笑着阻拦了两个人,道:“你现在回信给宿蠡,告诉她,次人暂时可以信五成,至于能不能归为我们这边的人,就得劳宿蠡他们用心地观察了。” “诺!陛下,末将现在就去办。”若是陛下有旨让自己去一趟江东,他更加乐意,但是他也知道现在陛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不能走开。只是希望那个女郎不会心怀鬼胎,否则,很快会丢了小命。在宿蠡眼下能逃脱的人,真不多。 “君复,我要去找十三娘。有事待会找我就可。”在兄弟面前,大多时候孙念都是这样称呼十三娘的。说完,他就悠然转身,准备离开。 “恭送陛下。”第五常和兹共等人毕恭毕敬地行礼,目送孙念消失在转弯处。 说起来,孙念很少在第五常面前用”寡人”这样自称。是不是装的,大家都清除。能装几天而没有纰漏,是可以,但是不能装几年啊。所以,这样一来,大家反而更加是尊敬孙念。明君难得,能待兄弟几年如一日的更是百年一遇。 这些都不是孙念能知道的。他此时只着急去找十三娘。 才进到院子,就看到石桌旁边坐着一个穿着与他大致类似的白袍女郎。即使没有看到她的正面,他也能断定那就是十三娘。 “汀儿!” 那女郎闻言转身,一脸惊喜地站起来,奔跑着向孙念跑来。孙念见她如同乳燕投怀般冲向自己,孙念笑得一脸温柔地张开双臂,站稳了等待她。果然,她落入怀抱的同时,还将他冲撞得退后了一步。 “怎么像个小牛犊?撞到我了,我们就都倒在地上了。”别人可不得暗地里笑死了? “你才小牛犊呢!”十三娘弯起嘴角,嘟嚷一句,又低声讲道:“才一天不见,我就很想你了。” “我也是。” 两人相拥着静静地待了一会,十三娘才问:“你今天没事呀?” 孙念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十三娘也不嫌弃他这时候的无声,反而还挺享受的。 过了一会,孙念拉着十三娘坐下,道:“最近你家里有来信了吗?” “嗯,没有。”说起这个,十三娘就很是担心。家中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康。想到这里,她心血来潮的就想回去看看。 孙念想了一会,没有答应,“现在蜀汉和曹魏连横,对我们非常不利。你不能去蜀汉,那里危险。” “嗯。”十三娘思索了一阵,问:“我想把祖父祖母接到雍州来。” 这个是好的想法,但是要实施起来确实艰难。孙念犹豫了,但还是跟十三娘说了,他是他的女人,不希望她对外面的局势没有半分了解。 “若不是雪域气候寒冷,我还想将祖父祖母接到雪域的长风山庄呢。” “谁许你喊我祖父祖母叫祖父祖母的?” 双手托着十三娘的脸颊,眼神变得危险极了,低声道:“你都是我的人了,你的祖父祖母不就是我的吗?” 看着手心里的桃花脸变得灿若桃花,孙念很是有成就感,愉悦的声音从他胸腔里溢出来,说:“三年前,你都喊我阿母叫阿母了。你占我便宜更久呢?” 被孙念引开话题的十三娘恼了,理智回笼了,道:“那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回cd或者接祖父祖母出来?” 这个?他也不敢确定啊,但是:“我也不敢说什么时候。但是,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看到十三娘不高兴了,孙念又道:“别担心呀。我一直都派人在保护者祖父祖母呢!” 闻言,十三娘满心感动,惊讶地抬头,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呀?” “三年前。”孙念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自从看清你我的心,我就派人来了。” “谢谢你,念哥哥。”十三娘双眼温柔地看着孙念,双手更是贴上他的双手。此时此刻,他们心里眼里都只有对方。他们那一刻期盼的是,若这是永久那该多好。 但是,世界上有许多的事是他们不得不去面对的。 “陛下!陛下!有急报!急报啊!陛下!”这一声声的急呼宛若晴空旱雷,惊走了多少美好的事?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孙念双手放下,只是右手还紧紧地攥着十三娘的手,不肯松开。因为,如果是敌人已经到了院门口,他也不会松开了她的手,只会带着一起走。 十三娘也是明白,这是孙念对她的看重。一时间,她心中那个生死相随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报!陛下!惊鸿卫成翎将军传来消息,匈奴人已经到了凉州边境!” “匈奴来犯?”十三娘和孙念同时低声惊呼出声。 孙念眯着眼睛,拍拍十三娘的手,叫起了那报信的军士,道:“汀儿,与我一同和丞相他们一起商议此事。” “好。” 等到他们一起走到议事厅的时候,第五常带着一众重要的将领和官员已经齐聚在那里了。 见到孙念和十三娘走进来,大家齐齐起身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都坐。” 大家都一一坐好了,孙念就立即问:“收到成翎的来信,匈奴即将要攻打凉州。这事,大家可是知道了?” “什么?匈奴出兵?”沈尚脸色一变,震惊了,道:“我本是还想跟陛下汇报,我手下之人在蜀汉发现了,有一群不明人士似乎要对蜀汉下手!蜀汉现在处于危险之中!”可不是处于危险之中,这么一个敏感的事情,竟然被孙念知道了,孙念会不会煽风点火,好让自己趁火打劫? 第三十八章 陇西天水迎兰兹,待援成翎战匈奴 蜀汉之地,也是富饶的人间天堂。现在四国鼎立,灭掉其中看似最脆弱的一个国家,那对增加自己的势力都是很好的助力。 比如如今暗中潜入蜀汉的不明人士。 如果还没成功就被发现了,那么被嫁祸的也许是孙念这一边。因为在天下人眼里,雪域王孙念是不念家族,不讲恩情的狡诈之徒。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从远是如何发现其中的蹊跷的?” 沈尚从坐席上站起来,道:“陛下,大伙都依照陛下吩咐去各地搜罗药材。我的部下恰巧才购置药材期间,正好遇见。那部下机灵,及早躲开并发来情报。今早才收到。不料与匈奴之事凑到一块。” 原来军中的伤寒治疗效果不大好,孙念吩咐第五常等人,叫大伙分散去寻找名医以及名贵的药材。这不,沈尚的嫡系下属去到蜀汉地界找药材,误打误撞地遇到那一伙人了。幸亏下属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然命都没了,更别说送信回来了。 这么大的一个消息,真是让人料想不到。到底要不要掺和进去?真是掺和进去可能就会留下痕迹。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揪住不放,到了关键时候,还可能变成置雪域于险境的一个极大的把柄。 第五常还在沉默。沈尚却是在等待孙念的决定。其他人更加集体沉默。 约莫两刻钟过去了。孙念才说话: “匈奴来犯,这才是我们要投入全部精力的事。蜀汉那边,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一丁点的推波助澜都不能有。以免惹祸上身。从远,你要郑重跟你的部下讲清楚。” “诺,陛下。”沈尚自然明白,这样做才是有利的,只要他们打探消息即可,没必要铤而走险。 惊鸿卫的成翎,恰好守着匈奴入关的地方。而另外的两个惊鸿卫鹤汶、黄玢则是在金城和安定这两地守着。没想到匈奴并不直下雍州,而是横向凉州。 “鹤汶继续稳守金城郡,黄玢继续守着安定郡,不得有疏忽。”孙念停顿了一下,又道:“金郢,着你与辉柠即刻带兵叁万前往成翎固守的姑藏,望尔等不负吾所望,能将匈奴拦住,或俘虏或歼灭,全看你们能耐了。”孙念还是有点担心这些年轻的惊鸿卫将领能否震慑匈奴。不过,他转念又想,如果他们几人受不住了,放了匈奴进入凉州,或者到时候再将匈奴围歼便好。只怕,匈奴来掳掠一番又撤退就白白损失兵力与钱财了。是如何,待看天意? 算了,先看他们几个年轻的惊鸿卫将军与匈奴对战开始的战绩如何,若是差强人意,再暗中派遣镇守张掖郡的赢复派遣过去也不迟。 孙念想出这样的安排,自然也要和第五常、沈尚等人商议的。 第五常看了看金郢和辉柠都是沉稳的样子,对他们俩也是给予厚望,既希望他们能一举击退匈奴,又希望他们能遇上点挫折,当然是生命无碍的情况下受点挫折的话,能让惊鸿卫成长更多。 “陛下的一番心意,希望你们能懂。如果不用赢复来救急,才算你们是真正的惊鸿卫将军。” “谨记陛下教诲,多谢丞相教导。” 金郢和辉柠单膝跪下感谢孙念和第五常,并当即领兵出征。 待他们出去了之后,孙念又道:“匈奴如今看来是想攻打凉州,但是我们还是要防备他们是不是声东击西。诸位有何看法?” 等在一边许久的黑郬站起来,道:“陛下,末将以为,匈奴有可能明面上是在凉州外虎视眈眈,实际上是想攻占雍州也说不定。毕竟雍州比凉州富饶些。” “黑郬所言是有些道理,但是他们需知道,若是进入雍州,那就等于进入一个瓮中,随时可变成瓮中之物,任我们取了。我不觉得他们会忽视了这个。”第五常在黑郬说完之后,立即就发表了自己的意思。 孙念是听着,慢慢地思索。他想了想,道:“黑郬和君复,你们说的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他们也有可能是在雍州掳掠一番就走,就如同前番猜测他们如何在凉州掠夺一样。所以,你们思考的,都要可虑一番。并且,还要加固其他边境的防守。” “陛下是担心别国的蠢蠢欲动?” “不可避免。若是你知道邻居两家大打出手,你会不会静观其变,从中获利?” 这话让大伙都警惕起来。确实,这哪几家相斗,实力相当的,必然会两败俱伤。其中按兵不动,暗中行动的,就能当个得利渔翁。 这样一来,大伙都知道自己的担子也不会轻。就等着孙念派遣任务了。【零↑九△小↓說△網】 最后,兰丰是去陇西郡,兹共则前往天水郡。这兄弟俩分开了去镇守边境,还是有点不开心的。要是俩人一起,那就好了。 不过,沈尚在一旁板着脸,说了一句话让他们开心些的。沈尚是说了:“陇西和天水相距甚近。与一起到同个地方有何区别?再扭捏,我就向陛下请示,是否将你们其中一个分配至张掖郡那边?反正赢复他有可能去帮组成翎他们的。”这是沈尚说得最长的一句话。脸也是拉得老长的。最后他还威胁:“陛下没有叮嘱你们,我可要提醒你俩,去到各自管辖之地,不可见面。以免你俩不知节制,中了圈套。” 陇西和天水就是在蜀汉边上的。一个不好,可能被蜀汉那边做了手脚。更何况现在有不明势力在那边发展着,更是要小心谨慎。 这个道理,兰丰和兹共哪里不明白?他们当即表示会尽心尽责地守住陇西和天水,为陛下稳固一方安宁。 兰丰和兹共也是沉稳机灵的人,不然当初在娇人馆里也不会那么快做出对策?孙念是信得过他们,才没有万分叮嘱,那样显得不太信任他们了。但是,沈尚年纪、阅历和官职都比兰丰、兹共高又丰富,对他们叮咛一番,也是合情合理。 雍州里,君臣相对商议匈奴的事情。然而,作为援军的金郢和辉柠尚未赶至凉州,匈奴已经在飞雪之下攻打凉州边陲小镇,古墩。 被严冬和贫穷逼疯的匈奴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他们的目标就是粮食家畜还有,人,不分男女。年老体弱的,他们都不要,免得浪费粮食,又不能帮忙干活。 古墩这个小镇,往日里也是热闹祥和,周边的小村都来这里赶集。但是今日,这里却沦为地狱,哀嚎漫天。 惊鸿卫成翎,是个十八岁的女郎。是惊鸿卫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郎之一。这是她们的骄傲。但是如今她的骄傲,怕是要被匈奴踩踏在地了。她顾不得问责身边的副将,为何没有将她的吩咐告知古墩镇以及周围村子的百姓,让他们进入姑藏躲难。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匈奴,将那些被掳走的百姓救回来!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将军府里的那些文书和下属们有一些是极力劝阻成翎去的。但是,没有谁能阻拦她。因为她是这里最大的。 而一片狼藉的古墩镇和周边的村子由着成翎派出的士兵和军医救治,看情况带入姑藏。 而她则是带着一千人马去追逐匈奴了。她要赶在匈奴汇集之前拦住他们! 看风雪越来越大,成翎的副将还是在半道上拦住她了,他说:“将军!穷寇莫追啊!风雪已大,再去,怕是我们的将士会受不住,到时候别说救人,他们也会......” “别说了!让开!”一般很好发火的成翎怒火中烧的,责难那副将:“现在匈奴洗劫古墩,只是一百多来人!难道我一千的惊鸿卫白甲军还不能对付一百匈奴?我们......不去救那些百姓,如何对得住他们,如何面对陛下?” 说完,一扯缰绳,偏离了副将挡着的道,从他旁边飞奔而去了。 无奈,副将只好骑马追赶上去。他已经失职,不能再让将军也受伤的。 匈奴那边,又走了半个时辰,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能回到他们的土地上,不再担心这些人奴和粮食被别人抢走。 就在他们高兴大笑的时候,一群白甲军极速向他们飞来,使得没见过白甲军的匈奴人大呼神奇,还以为是天上的天兵神将来了呢!那见过白甲军的匈奴人则是惊恐,大呼族人拔刀迎敌,也有一些是直接骑马逃走的。 待白甲军更近了些,匈奴人和雍州的百姓才看清,那些白甲军个个双眼都蒙着一层蓝纱巾,嘴上是蒙着白布,更使人震惊的是,白马的双眼也是蒙上蓝纱巾!也不知道作何用处。 成翎盯着那为首的匈奴首领,让副将大声喊道:“快送还我们雍州的百姓!饶你们不死!” “哈哈哈哈!”为首的匈奴人大笑,用不熟练的官话道:“你什么人?不听你说,听你将军说。”原来匈奴人见为首的成翎个子矮小,以为是少年,想欺负“少年”年少,言语上来侮辱一番。 成翎根本不欲跟匈奴人讲话,要不是担心匈奴人伤害了百姓,她会直杀过去的。 看了看地形,又知道这里距离匈奴领地不远,决定速战速决。一抬手,白甲军一千人迅速散开来,将一百多的匈奴人围住了。 那匈奴人原本以为得到内线的帮助,能轻松带着财物顺利归家去,哪里料到会遇上聪明的硬骨头。当他们被围住的时候,他当即大喊:“以多欺少,负白甲军威名。你,我单打!” 成翎点头,举起右手,骑马奔向匈奴人的那一刻,腰部左侧的佩刀已经被她抽出。霎时间,刀光比白雪还亮,刀身长约四尺,宽约六寸,似乎粗野,却也精致!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这可让那匈奴见刀起意,想将成翎杀了,把宝刀夺过来。 这个匈奴人使的是一把黑铁直刀,做工粗陋,真是雍州城里的一把杀猪刀都比它好。如此一对比,匈奴为首那人更是眼红,不管不顾地举刀,向成翎当头劈去!他兵器不是好的,但是功夫力道却是刚猛无比,对成翎使的那招刁钻又快,成翎是躲不过的,就算她躲过去了,她的坐骑也会被削去一大块肉。 当即,成翎借助身形灵活,左手又抽出一把刀,只比右手的短小些,刀柄处还有一条链锁,连着她的手腕。情况危急,她却镇定自若地将短刀飞向了那匈奴人的名门! 这是致命的一击!白甲军心都提起来了,希望短刀就能将匈奴人击毙。而匈奴人呢,却是惊惧,害怕他当真就一命呜呼。 那匈奴人见到短刀飞来,心里一惊,当即收回大刀来挡短刀。不想,那短刀被成翎收了回去,她右手又使出刀法逼向他。一招飞龙跃,刀尖倏忽砍下,那匈奴人急忙来挡,两刀相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当的一声,那人的大刀被短刀从旁侧击飞! 那人心惊眼红的,立即调转马头想逃跑,但是成翎哪里会放他走?他要为古墩镇死去的人偿命! 只见成翎拿起马背上放着的弓箭,瞄准了逃亡的匈奴人发射出三箭。箭至人哀嚎,应声跌落马,被后面奔来的马匹踩踏了几脚后,气绝而亡。 见到头目已死,其余的匈奴人扔下掳来的百姓,带着各自抢来的粮食飞奔逃走了。 被扔下马的百姓大多没有伤亡,因为那些匈奴人都只顾得逃跑,没来得及想将百姓怎么着的,只有几个穷凶极恶的匈奴人见大势已去,竟是把马背上的百姓砍一刀再扔下马,当真是丧尽天良! 那三个被砍中的人,所幸也是没伤到要害,成翎给他们简单包扎之后,极速往回奔去!唯恐匈奴人再杀个回马枪! 第三十九章 风雪中险救百姓,半夜抗敌副将伤 匈奴掳去的百姓,几乎有一百个!也不知道那些个匈奴人和马匹是怎样带得了这么多东西的! 一千的白甲军,一千骑。成翎命令一百个马匹稍微壮的,骑术也比较好的白甲将士,均带一人,还吩咐百姓都撕下一些布条捂住眼睛,免得大雪的光伤了眼睛。这下子,这些百姓才知道成翎他们为何不只人的双眼蒙上能看清路面的蓝纱巾,连马匹也是。原来是防止双眼受伤。 带好了人,成翎命令副将领着人在前面走,她则是领着几百的将士在后面,防止匈奴杀来。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微微暗下来之际回到了古墩镇。 这下子,成翎与副将等一干将士才放下了心。 他们不知,自他们从杀了匈奴人的那个地方离开半个时辰不到,那匈奴人竟然真的是杀个回马枪来了! 他们追到古墩镇外能看到古墩城楼的山上,眼睁睁地看着成翎带着将士和百姓入了城,还关上了不大的城门! 现在古墩镇外的小村子几乎都空了。因为那些人都躲进古墩,更多的是被劝着去了姑藏躲匈奴兵灾去咯。所以,即使匈奴人兜了一圈那些村子,还是一无所获。 当下,那些匈奴人就发狠了,今晚要杀进城里去!不仅要杀掉那个矮将军,也就是成翎,还要将那些汉人士兵和百姓都拉到匈奴领地上去做奴隶! 这个心愿,能否达成? 若是换做一般的将军,也许这天晚上会大意地以为匈奴人暂时被自己打怕了,不会这么急着来报仇。然后就全城放松警惕,给了匈奴人可乘之机。 但是,如今守城的是惊鸿卫,雪域王的亲卫将军啊。从小跟在雪域王孙念的身边,耳濡目染的,学的都是谨慎行事,不看低任何人的行事作风。 如此,匈奴人如何能得逞? “赵副将,你觉得今晚的古墩能否安定到天亮?”吃过了饭,成翎仍旧穿着那一身战甲。只是托着头盔问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赵副将问道。 赵副将是个温和的人。成翎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战甲依旧温文尔雅的人,心里却想起惊鸿卫里的那几个兄弟对赵副将的评价:儒生。 可不是像足了饱读诗书的儒家子弟了么?但是实际上,赵副将还真的是看过了成翎读过的所有书籍。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他。但为何,成翎却像是一个男子那般地生活着? 赵副将温和地瞄了一眼望着自己神游天际的将军,低下双眼低声笑了,道:“将军,我不确定,但是还是预防一下总是好的。” 成翎眨眨眼,不明白为何赵副将笑得那么销魂,皱眉,“赵副将,你吩咐兄弟们都穿上黑外袍,不能将白白的自己露给敌人看。”成翎说完了,总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怪怪的,有歧义,可是她又没察觉着不妥。 但是赵副将明白她的真实意思,却还是眼神闪烁,脸也红了。在成翎再看过来的时候,他轻轻咳嗽一声,说:“将军,我会跟兄弟们说好的。”说完,就微笑着走开了。 “哎!站住!”在赵副将将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成翎又喊住他了,“你待会记得叫人帮你换药。”因为赵副将的疏忽,随意把命令捎给一个小兵,而那小兵恰好是匈奴人的内线,因此最后,成翎的命令并没有被带给古墩的百姓,使得这里的百姓无辜死伤了许多。因此赵副将被打了二十军棍。 “好。”赵副将回应她的关心的时候,声音更加温和了,让成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半夜三更,人疲马倦的,正好是搞偷袭的最佳时机。 那些匈奴人在小镇外的村子里吃饱喝足了之后,吆喝着自己的兄弟们起来,要去袭击小镇里的矮将军了! 不错,矮将军,匈奴眼里的成翎就是矮将军。 匈奴们将他们的马匹都栓在城门半里路之外,这就有助于他们出城后逃跑的。 叽里咕噜的一番话后,几个身手灵活的人拿着刀就要往城门靠近。弄出了一点声响,守门小兵听见了,站在不高的城楼上往下看,高声吆喝:“谁?出来!” 小兵没听见回音,还想再问,却看见黑暗中,一团黑影朝着他旋转着飞来。他还纳闷着那是什么呢,等他看得稍微清楚些时,发现那是一把刀,要他命的! “救命啊!”此生休矣!他还没娶媳妇呢!还没生养儿女呢! 在他眼泪磅礴流下的时候,他甚至没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 等了许久,他没感受到疼痛,他睁开眼,只看到一道黑影带着闪烁刺眼的长剑跃下城楼!这里是城楼!虽然不高,但是也是挺高的。他伸长脖子想观战,却被一人拉回去了,只听得那人道:“躲在里面,不要送死。” 会不会说话!小兵在黑夜中瞪着那人,看着那人也跳下了城楼,随后又有许多的人跳下去了! “真像自杀。”小兵嘟嚷着说了这话,又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呸呸呸!他们是去杀敌!敌人被打得想自杀才是!” 小兵这么一自我惭愧了之后,才缩在墙角里,祈祷着自己人能赢。 城下,那些个匈奴人全被赵副将等人围住了。成翎没来?她带着将士在另一个城门附近巡逻着呢。想到这半夜了,因为担心这些匈奴人会再来犯,愣是让将军没法安睡。这样一想,赵副将心里的戾气便控制不住地自心底涌起。 “地狱无门尔等偏要来!今日就送尔等去见你家祖先!”说话间,赵副将人已经瞬间到了匈奴人首领面前。 那首领也不是泛泛之辈,当即退后一步躲开了致命的一剑。 还没等他喘口气,赵副将又靠近了,招招凌厉,并无任何的花招,将那人逼得一步步退后。 不一会,匈奴人已经伤亡一半。领头人见此,悲哀地大吼一声,短促地说了一句赵副将听不懂的话后,就要带着剩下的人撤退。 赵副将哪里会让他们撤退,脚下发力,整个人腾起,一脚踩在跑在最后的匈奴人的肩膀上,再一个腾空翻越,他已经持剑挡住了匈奴人的前路。 这样的挡拦,自然是将匈奴人逼得狗急跳墙。他们见不能逃走,只好和赵副将拼命! “啊啊啊!”一群如狼的匈奴人,齐齐扑向前方的赵副将...... 成翎带着将士们巡城的时候,听到了打斗声。循着声音,飞奔来到这个城门前。她等不及开门,踩着墙上的突出地方,飞跃上了城楼,再如法炮制,一跃到了地面!这些都让那个所在墙角的小兵看呆了眼! 这真是神将! 而成翎还没站稳,就是看到了赵副将和几个下属被围攻着。赵副将一个不察,一个匈奴人的刀已经横向他的腰部! 成翎没来及思考,手中的弓箭已经射出一箭!目标——欲伤赵副将的匈奴人!射箭的时候,她还庆幸,她今晚是带着佩刀,拿的却是弓箭! 领头的匈奴人狡猾凶狠,见到成翎来了,趁着赵副将走神的那一刻,趁乱斩了赵副将的背部一刀,随后更是一脚将受了一刀的赵副将踢向了向他们奔来的成翎! 成翎伸手一接,就被赵副将喷了一脸的血! “赵副将!”成翎终于是惊慌地喊出声来。 第四十章 副将受伤忧别离,援军到来何惧敌 一夜,古墩这个小镇,被恐惧和慌乱弄得不得安宁。到了天亮,人门才安心了些。一大早的,一众的百姓都在成翎临时的住处前面等着。经历了昨晚的惊魂,他们不敢再在小镇住着。若是匈奴人再来,死了,是不值,还没活够。若是被抓住去当了奴隶,那就是真惨,不若归天。 所以,他们希望那个将百姓从凶狠的匈奴人手里救出来的将军,能发发善心带他们离开这里。 成翎揉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吃了些简单的朝食,才听得另一个士兵来禀告外面的事情。 之前就是想要将他们带走的。如今他们有那个心思要走,刚好合了她的心思,当即吩咐那士兵,道:“跟他们说,我愿意带他们走。一个时辰后,离开这里。只是叫他们带了贵重的东西走就好,镇里的人回去收拾一番,镇外的不用回去。我担心匈奴人还会来这里。”所以得趁早走。 那士兵也是机灵的,当即领命而去,将事情说得更严重了些,说得将军是宁愿拼着与匈奴硬拼的危险,也不放弃他们的伟大人物。还别说,这样一扯,百姓对成翎更加的尊重爱戴了。 有些镇上的人家,当即飞奔回去要带着妻儿来投奔将军。昨日救回来的人也和被救到镇上的亲人相认,知道将军赶时间,也害怕回村子会出什么意外,都不想回去村子带些铺盖的。至多跟镇上的难兄难弟借些来救急。 有的是孤家寡人的,来的时候已经带了铺盖,这时候没事了,舔着脸问那士兵:“兵差大人,不知将军还要不要当兵的?” 这人一问,候在这里的许多壮青年都期盼地望着士兵。如此一来,士兵顿觉面上有光,大声道:“都别急!我们将军大仁大义,如果大家有难,将军肯定会帮你们。不过,这加入军伍之事,我得问问我们将军!等去到姑藏,自会有消息的!” “好好好!多谢兵差大人!还望兵差大人到时候可要为我们说几句话呀!” “哈哈!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进去回将军话了。”有好多事情要忙呢!特别是赵副将昨晚受了重伤,现在还没醒来,大家伙都很担心呢。 原来昨晚的赵副将被砍了一刀,还被踢了一脚,真是伤得颇重。好在刚好有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在城里还没走,不然,赵副将可能昨晚就交待了。 成翎在那士兵进来的时候还在发着呆,连她每天最喜欢的擦拭佩刀的事情都忘记了。 她想不明白,赵副将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到底是怎样的。昨晚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不久前分散开去收拾东西的人又再次集中在一起。 他们都没说话,都压抑着背井离乡的伤感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而默默等待着。有些人则是希望他们能早点回归故乡。 不一会,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马蹄声从街道转弯处传来,渐渐地向他们靠近。那里,是成翎住处的后门。 白色的盔甲映着朝晖,闪闪发光,让人眼睛都花了。 “好了。老幼病弱,都到后面的牛车马车上坐着。”坐在马上的成翎高声道,那些人虽是有点担心,但是都没出声反对。这样的天气,有代步的工具载着家里的老幼病弱,是很好的事情。等到后面的士兵高呼“可以”,成翎才对着站在前面的人道:“其余人跟着我们走,去姑藏!” 成翎的队伍分成两半,一半在前,是成翎领着小半数的士兵在前面打头,中间的就是那些百姓,包括走路的和坐车的。当然驾车的都是士兵,免得百姓们驾车不熟练,出了事情。队伍后面,是成翎的亲兵,脑子机灵功夫又好的亲兵,带着大部分的士兵在后面,担心有袭击。而中间的一架马车上,还有重伤昏迷的赵副将。应该是走到半路的时候,赵副将醒来了,感觉到是在马车上,想起身,而无力;想喊人,发不来声音!他担心成翎会派人先将他送回姑藏,她却带着人留下善后。一激动,他又昏了过去。 外面,一路上,冰雪封路,但是不管是百姓还是士兵,都是坚持着,咿咿呀呀地往前走。 成翎早就已经下马走路了,此时坐在马上的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成翎功夫好,脚上穿的也是鹿皮的长筒靴子,比起这些小姑娘穿的一般短式皮靴好多了。 好在路途也不算远,在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姑藏城城门! 大家伙都是欢欣不已,终于不用再在铺满雪的路上走了,再要走半个时辰,真是要不得了。 “好。冯校尉,你带着这些人去,去城北的军营附近安顿吧。”那里有个安顿受兵灾的百姓的据点。 “可是!那里......”那里离得军营较近!都不知道这些百姓里有没有奸细在里头藏着呢! 成翎当然明白冯校尉的顾虑,但是,成翎却是要坚持的,她就是要走一招险棋,将那些探子勾出来。 “你去照办就好。快去快回,等你回来我们一帮兄弟还要吃酒呢!” “是,将军!”冯校尉无奈,只好将百姓都带到城北的军营附近。好在这军营也不是最重要的。不过,想来一向谨慎的将军,肯定想好对策才放心叫自己带人来此地的。 所以,既然如此,冯校尉也不再多嘴叮嘱,免得无意间多说了什么,引起躲在暗处的敌人的注意。 马车上昏睡的赵副将再次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惊诧,又挣扎着想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他想喝水,想开口喊人,声音依旧是气若游丝,蚊子叫声都比他声音大,外面赶车的兄弟根本就听不见。更别说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的成翎了。 无法,赵副将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遂回想着昨晚昏迷前感受到将军的紧张,就真的觉得自己不难受了,还微笑着闭眼歇息,等着将军发现自己醒来。 他失望了,直到回到将军府前,大家伙看到小兵带来的大夫,兄弟们才想起都说着“不知赵副将醒来了没有”。 不好驾车进府,大家只好抬着担架来抬赵副将,也是这时候,大家才惊喜地大喊:“赵副将醒来了!” 成翎也是很开心,就着掀开的车帘,道:“醒来就好。咱快进府去,让大夫给你看看。” 赵副将看着成翎“轻轻”说了一声好,但是大家都没在意听就是。 府门前守门的侍卫看着这样的赵副将也是大吃一惊,担心他怎么了的。知道他已经没多大危险了,才放下了心,却也忘记跟成翎报备重要事情了! 所以,等到成翎听到两道声音都呆了呆,“九妹。”“九姐。”?? 援军这么快就到了? “老四!十二!我都还没准备好客房!” 金郢和辉柠都无奈地笑了。早知道成翎是这么马虎的人了,也就没有怪她。 当下最重要的是,还是匈奴南下之事。 “九妹,你昨日去追击匈奴,所为的是救回百姓?” “对。府里有了匈奴奸细,恰好派奸细去通知百姓逃跑,因此就有此事。”成翎担心赵副将被金郢责罚,没有提到赵副将在其中的责任。 金郢也没有注意,他只问:“那奸细呢?” “逃了。” “有将士伤亡么?” “只赵副将重伤,其他人都有点小伤。” 到此,金郢才放下心,但是又被成翎的话勾起担忧。 “我之前给陛下送信,说匈奴南下,是确有此事。但是,他们如今只是派少数人在古墩这些边陲小镇及村庄抢掠,却不见大军压境。我想,他们是不是声东击西?” 金郢听了,心一惊,但是想到陛下先前就已经派了许多大将镇守各个要塞,匈奴想要占便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管怎样,我们来了,九姐就不用一人孤军奋战了。只怕匈奴不来,来了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四十一章 孙念出兵挡匈奴,半道围堵北单于 深冬难过,对于衣食稍稍充足的中原地区来说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匈奴那边了。【零↑九△小↓說△網】 “单于,南下的一支小队损失很大,一个小队长身死,另一个受了重伤。我们是否要加快大军南下的步伐?”一番匈奴语说来,非匈奴人来听,或者能听懂一点点?前提是他们说得不快的情况下。 大汗在帐中闷头踱步,满脸的胡须好似都要翘起来,原本细长的眼眸变得更修长细小了。 “赫连博兀!你提议的不错。即刻传令,我们的英雄,立即出发。目的地,凉州的张掖郡!”最好是将那整个郡及其北部地区全部夺取下来。即使那里比不得中原腹地富饶,也好过自己这里好比荒芜的地方。 “是!单于!”赫连博兀兴奋地蹦跶起来,一张比单于年轻阳刚的脸此时更是朝气蓬勃。他早已经催促过单于去攻打南边的汉人王朝了。只要将他们的土地掌握在自己,就能种地,马牛羊养多少都可以,还不用担心水源和屋子的问题!他不得不承认,南方生活的那些族群,真是上天的宠儿。但是,他们匈奴即使上天不疼,他们能用自己的力量将那些东西抢夺过来。【零↑九△小↓說△網】 他们梦想,的确是美好。但是他们不知有人更是上天宠儿中的宠儿。他能在他们准备行动之际就已经得知他们的意图。 所以,自认为自己是高山猛虎的匈奴人,不自知地冲向了某人挖好的深坑中,再也爬不出来。 那人,就是孙念。 “刘豹子【注:1】真是出动了。”这一声感叹中,既欢心又惆怅。他有时候很矛盾,真正走到这步推动天下大换血的棋子,他的心真的是怦怦地直跳。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的路,只有向前,已无退路。 第五常和沈尚均坐在一旁,心情也是激动异常。为何?因为刘豹的这一动,意味着他们雪域要开始的最重要的战略了! 沈尚一向是少发言,所以,还是第五常出言在先:“陛下,那我们可以实施计划了?” “但是,我军还有一少部分人的伤寒尚未痊愈。”沈尚严肃地提出他的异议。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他很认真地盯着孙念,仿佛无论如何都要孙念给出个解决的法子来。 真是觉得他是个暴君?会不顾将士伤寒就将他们赶上战场? 孙念无奈地按了按眉头,也是严肃地说道:“那些还没好的士兵,都集中安排在一个院子里,其余好了那些,今天早上已经开始训练了。”停了停,孙念略显伤感地感叹一句:“从远,那些士兵有些是三年来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我又怎么舍得让他们带兵上阵呢?”他们,虽然是普通的士兵,但是在孙念心里,也是看重的。当年他和阿母逃出东吴,也靠普通的士兵拼死相救,才使得他们历经艰险到达雪域。他怎么就能忘记他们的恩情呢? “那就好。”沈尚听了孙念的话,又安静下来,用心听着孙念和第五常的对话。 “黑郬,红犴,常绥!”孙念忽然叫来惊鸿卫的两个老大和常绥,道:“你们带领精兵三万,轻车从简,分三路北上‘迎接’北单于刘豹子。一个正面袭击,两翼突袭。” “诺!”三员大将应声,其中的豪气,沈尚不懂。第五常却懂。 孙念更是恨不得亲自去与北单于会会,但是,他不能。他还要坐镇雍州。他在等,等另外三国的动作。“还有,你们的白甲可是很好的掩饰之物,只不过,你们的眼睛和马匹的眼睛,要保护好。不用我再讲了吧?” 三人自是明白,就算是后来的常绥也是很早就知道的,三人齐声道:“陛下,末将明白。” “好。即刻带兵启程。我希望你们在半道的时候,能将那支队伍收服。” 收服匈奴?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也是骄傲如狼的,如何能容忍被俘虏?大概会是全部人都要以死殉国吧? 北风肆虐,呼号着看着这蝼蚁般脆弱,却如同山间野草般坚强的人,南下北上。这大战,不可避免。 走到半道,风雪更大了些。黑郬仍旧是在正面的道路上行进,而常绥和红犴两人分别领了一万兵力分开了走。三人现在是如同猎人,坑已挖好,就是围追堵截让猎物进坑。 “报!单于,前面有一支白甲军挡着路!”北单于的斥候发现了迎面行来的大军,吓得屁滚尿流的回去禀告情况。话说他还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汉人军队!这是首次见到! 北单于沉吟了一下,不见一丝的惊慌,只是大声问:“白甲军?他们作何打扮?” “他们都用蓝布蒙着双眼,脸上蒙着白面巾!全部是身着白甲的骑兵!” 最后一句话,才是把北单于吓坏了的事情。他听过天下闻名的白甲军,是雪域王的军队。他知道他们在雍州,怀着与他们干上一架拿到雍州的念想,一鼓作气地南下。但是,现在,却被人家半道上截住了!他不敢想象,是不是雪域王知道了自己的动向?如果真是那样,他今日是自投罗网么? 不容他多想,既然已经走到半道,那么就让他部落的好男儿与之拼上一拼!生死由天! “兄弟们!敌人就在前面,杀他个片甲不留!”此时的北单于已经慌了阵脚,没有多想敌人是不是还有后招,就这么急匆匆地迎面而上,对上黑郬的军队。 黑郬的部下,一直都在准备着。只待黑郬的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策马上前与匈奴拼杀。 远远看到匈奴奔来,黑郬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指着匈奴大吼:“兄弟们!冲啊!取单于首级!” 一下子,雪域白甲军瞬间大吼起来,这一刻,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雪域狼军!气势如狼群,那是匈奴从未见过的气势。还没战,一些匈奴已经胆怯了。他们没想到会遇上如同神兵天将的白甲狼军。 “给我杀!你们是部落的好男儿!大英雄!杀!杀!杀!” 北单于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依旧是猛虎下山,让黑郬不得不更加慎重对待。 第四十二章 三人围攻匈奴将,齐心协力抓单于 北单于,刘豹,真的是如同虎豹一般的人物。他年纪比黑郬大了几乎两轮,对敌的经验也是比黑郬丰富得多。更别说刘豹原本功夫不差了。 在黑郬眼里,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刘豹,但并没因此怯敌,反而是更加的勇猛坚韧。他相信,不管是多强的人,只要自己不倒,总能找到破绽,进而灭之。 黑郬想法是没错,奈何刘豹太强,以至于他这个所谓的惊鸿卫老大是被刘豹压着打的。和刘豹拼了两百招了,一直处于下风,都是在躲闪着。他感觉,至多十招,他真的要撑不住! 旋转、翻腾、飞速退后,他一步步地退与躲,对方是步步紧逼。又是堪忧的躲避,仓促中他的宝剑抵住了刘豹的其中一把蒙古弯刀,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对方的另一把刀已经近在咫尺,横切向他的头。他只反射性地向后将上身倒去马背上,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他的眼睛就被许多黑丝眯了眼,头上也凉飕飕...... 原来他的头盔已经被刘豹削去了顶端,刚好将他的发髻也削去了一小半! 老二和常绥到底去了哪里?现在还没到,到时候就是给他收尸了!心里这么想着,更是奋力抵抗,不想让自己真的落到那种地步。 刘豹轻嗤一声,高看一眼黑郬的时候,同时又蔑视他,用别扭的中原话道:“小子,你带我入雍州,我就饶了你这条小命!” 冷着脸的黑郬,散乱着一头黑发,双眼阴郁,不言不语,他想拖延时间。等着兄弟来,他不信,三人合力还不能将这豹子擒住? 刘豹也不是蠢人,等了这么一会子,他就明白了黑郬的奸计,冷哼一声,招呼都不打一个,双刀飞舞如同猛蛟,黑郬咬牙拼命挡着,腰上更是被旁边的一个匈奴人狠狠捅了一刀。 “将军!”离黑郬不远的一些白甲将士看到这一幕,都是惊恐地喊出声来。 然而,“啊!”大吼一声,黑郬忍痛抽出箭支,看也不看那匈奴兵一眼,发狠地插过去,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声,他却只能看着不远的刘豹的挥着一把长刀直指自己的胸膛。 黑郬不甘心地拼命想着躲开那致命的一击,却发现他已经乏力...... 千钧一发之际,刀锋已经偏离了他的头,然后是清脆的金属相撞的声音。 随后一声爆喝“刘豹子!”,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红犴! 声音传来,红犴的长柄大刀也横扫到了刘豹的后背。 刘豹反手一刀,刀面横挡着来势汹汹的一刀,当的一声响,火花散开。【零↑九△小↓說△網】 “好刀!好臂力!”刘豹眼中一亮,左手握刀极速向身后的红犴划去,右手收势,欲专门攻击红犴。因为黑郬已经掉下了马,不出意外,不大一会,若是没人救他,恐怕就要被马蹄踩成肉酱。黑郬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刘豹并没再关注黑郬,转而专心与红犴打斗。他心里也是震惊异常!这是一万多人的埋伏?!还有没有别的? 而一边的黑郬捂着颤抖着双手,撑着剑起身,背靠着战马,以此作为最后的依靠保住自己的命。 还好,他刚站稳,他的亲兵就冲破敌人的封锁冲了上来,一把将黑郬拉上马来。这一拉可把受了伤的黑郬疼得哟,几乎要晕过去。好在他意志坚强,硬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不然,可要给亲兵增加负担。 两万的白甲军,对上叁万的匈奴军队,还有那么一个战斗力超级强的单于,胜数难以料计。 幸亏的是白甲军与他们的将军一样,都是遇强则强的,所以,他们等到了常绥带领的另一万白甲军。常绥出现的时候,白甲军已经伤亡许多。后来的兄弟们见此,他们都被悲愤熏红了双眼!没等到常绥发号令,白甲军已经杀了过来! 常绥心里庆幸,老天保佑!他没算太晚!看到红犴与刘豹战斗还算占上风,他就策马杀出了一条血路,跑到了黑郬旁边!他深知,现在他不仅要与红犴领着将士将匈奴制住,还要保证黑郬活着回去见陛下!不然,他还有什么面目见陛下? 黑郬见到常绥如此,苦笑不已。若不是自己之前在通天栈道与常绥大战过,今天就不会这么狼狈。 “常绥,你护着我,我要指挥白甲军将匈奴人围歼。”这么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不能如此硬闯,得找出一条路来。 常绥知道,黑郬懂兵法,自己却是一窍不通的,当即爽朗答应。 “付校尉,吹号子。”这是“扇开”阵法,军士全部按照自己在大军出行前编好的号顺着右方或者顺着左方一个个地差半步地排列。 所以,那些匈奴人只听见一声悠长的号角声,随即之前缠斗着自己的白甲军全部撤开去。尚未等他们看明白什么事情,又听见比之之前更高亢紧促的号角声。他们只觉得眼前银光闪耀的,本来已经退开的白甲军竟然如同飞扬的烟火快速向自己飙来! 匈奴人想举刀挡开,大多数的人已经是中了刀剑之伤! 局势反转就在眨眼间。与红犴激斗中的刘豹见到这样的局面,眼中充血! 趁着刘豹走神的那一刻,红犴抓住了机会,长刀直直地扫向了马上的刘豹。 刘豹身手灵活,听觉灵敏,在躲闪不及的情况下,当机立断,一拍马鞍,腾空翻腾之际不仅躲开了红犴的致命一击,更是踢向了红犴。 这一招来得太急,红犴猝不及防之下,被迫弃马,翻身下了马!而此时坐在红犴马上的已然是刘豹! 这下子,红犴的处境及其糟糕。他的马儿也认主的,当即前蹄高高扬起,刘豹双手持刀没法攀拿缰绳,只好顺势落在地面上。 见此,红犴是立即飞奔过去,一招朝霞万里,刀影灼灼,好像一个金钟一般罩住了刘豹。 这一招用尽了红犴的全力,刘豹终究是力气不抵,踉跄了一步退后了。 而不知不觉中已经杀到他们旁边的常绥是腾空向刘豹甩了一板斧,刘豹急忙躲闪。但是,红犴是再次暴起,攥紧了长柄大刀,直直刺向了刘豹。 “噗嗤”一声,红犴的刀终于还是刺中了刘豹的左肩! 此时,一直关注他们的常绥,飞身而来,几个闪身之际,将板斧压在了刘豹的脖子上! “匈奴人!你们的单于在我手上!都住手!” 第四十三章 白甲军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孙念乐 “听到没有!都住手!你们单于在我手上!”常绥看到远处还是混战状态,用尽内力说了这句话,其后更是重复了三遍......因为这是重要的事。【零↑九△小↓說△網】 看到常绥喊话还要分心留意着受了伤的刘豹,红犴眼珠子一转,刀背向下,一声暗响,在刘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其击晕。早就默默围在身边的红犴的副将立即将刘豹用他随身带着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随手扔上了自己马背上。 常绥见此,很是佩服红犴与他的副将。如此熟练的架势,像是两人练了许久的啊,还有那麻绳,总感觉那是副将的武器? “常绥和副将,看住刘豹!”常绥与副将是下意识地回答,一看,只见红犴在几个转身间,已经到了黑郬的身边。这时,红犴和常绥几人总算不用担心黑郬也被哪个匈奴抓住而要挟他们了。 红犴紧张地护着黑郬,让黑郬身边的亲兵给他简单包扎着,而他想着自己嗓门大,又喊道:“北单于被擒!匈奴人住手!降者不杀!”他也学着常绥,多喊了几次,还是用蹩脚的匈奴语喊的。喊完话后,还让常绥将刘豹的盔甲和斗篷都撑在一条一杆长枪上,随风摇动! 这下子,匈奴人才渐渐地停下。当然还有杀红眼不相信的,都被白甲军解决了。对于疯狂的敌人,白甲军也不会心软,否则,死的就是自己的兄弟。 狂风呼啸,刀剑之光,即便没有在舞动,也能刺伤人的眼睛,但是更比不上雪上血。艳丽又绝望的颜色,刺痛的更是人心。 红犴将黑郬拉到了常绥那边,昏迷又被捆着的刘豹已经不是威胁,那就要常绥保证黑郬的安全了。而他,则是站在马背上,不惧风雪与暗中的危险,高声地道:“匈奴人都弃械投降,抱头蹲下!”他双手向外划出一个弧度之后,左右两方的白甲军同时出现两道非常宏亮的声音重复着红犴方才的喊话!那是几百名小将、校尉同时喊出来的话,能不宏亮么?简直是气吞山河了。【零↑九△小↓說△網】 在这样霸道的压力下,匈奴人都纷纷丢弃了武器,还被要求面对着白甲军蹲下的。之所以要求他们蹲下,也是红犴考虑到军人的血性,若是要求他们跪下,这些匈奴人怕是接受不了而狗急跳墙! 在红犴心里,一个军人,没有了武器,那就好比猛虎被拔掉了爪牙,能厉害个什么? 匈奴兵抱头蹲下有什么好处,对于白甲军来讲?那就是有利于他们能更方便地绑着匈奴人的手?一个个地串起来真是葡萄串一样——好带。 “报告红将军,我军伤亡一千!”这个跑到红犴身边报告的,也是一名校尉,说到有一千的兄弟伤亡了,真是差点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红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背上似乎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口,张张合合了许久,才说:“带回去。好生安葬,安抚他们的家眷。” “是,将军!” 此时此刻,红犴很是难过,要是他和常绥在路上没有走错路,也许就不会误了行程,那么大哥黑郬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白甲将士身亡。他后悔,却知道此时不能沉湎于其中,要尽快带着俘虏班师回朝。 要说这被俘虏的匈奴军队,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一支了。他们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屈辱地走在人前,还是在一直被他们当作羔羊一样的汉人面前。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长安城内,孙念已经收到了捷报。 异常兴奋的孙念拿着捷报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将捷报递给一脸渴望的第五常。 “哈哈哈!黑郬、红犴和常绥果真是好样的!竟能将北单于刘豹给抓住!”更别说那一战,与地方是同样多的士兵,但是白甲军只是伤亡了一千!而匈奴人却是伤亡四千两百人!这是什么概念?白甲军与匈奴相拼,还是能以一当二的。这下子,雪域白甲军,这一支狼军又要名闻天下咯!作为他们的大首领,孙念能不高兴么?至于北单于的被擒,还真是比不上雪域狼军的声誉的提高。 第五常和沈尚看完了捷报,都是满脸喜悦的。白缇在一旁听着了,也为自己的兄弟感到高兴。 看了一眼满脸红光的孙念,还有一旁开心地笑看着孙念的十三娘,白缇抿抿唇,低下了头。即使还为兄弟们高兴,可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念哥哥,你打算将那北单于怎么办?” “十三娘可是有什么想法?”十三娘既然问到,孙念自然也是一脸兴味地问了。 十三娘想了一会,道:“古时有质子来国都之说,不如我们就效仿前人,让北单于品尝一番当质子的滋味?” 孙念一想,开心了,双眼眯着,压着笑声,道:“十三娘的提议果然好。就请北单于作客雪域雍州,不必在往后年事已高的岁月里还要奔波争夺粮食与位子!” 第五常等人也是一肚子坏水的,自然是非常认同十三娘和孙念的想法的。不仅仅因为这是保护国土的一种办法,还是将这一支匈奴中最有见识的单于扣着,让匈奴失去了头领,还让下一代的匈奴少一个厉害单于的教导。这真是利益翻倍的买卖! 这个道理,他们能想到,刘豹自然也能想得到。所以,在听到孙念要将自己扣留在长安的时候,刘豹终于是哭了,一个大男人的,哭得伤心了让旁人看着还真是心酸。但是,还能如何?成王败寇,他只能盼望着有生之年能再回到故乡,能有时间东山再起!或者,即便是教养儿子,替自己报仇雪恨也是可以啊! 故,到了长安之后,北单于刘豹并没像某些人猜想的那样会感到屈辱而自杀,反而是阴沉冷静地过起了他的囚徒生涯。 这都是未来之事。此时,大家都在忙着两天后迎接得胜归来的白甲军。 百姓们在白甲军未占领雍州之前,很少人会关心雪域白甲狼军的。后来白甲军来了,也并没有对百姓实施抢夺,百姓们对白甲军的印象也是很好的。今日听见白甲军竟然将匈奴首领北单于抓住了,才真的敬佩白甲军。 当天,白甲军押送关押着北单于的囚车一进城,感受到百姓们不同于往日的淡漠,今天是特别的热情,看得他们心里一口恶气狠狠的舒出去了。有的看到自己的家眷的,更是得意洋洋地举着头盔遥遥致意。这就惹得一些姑娘家拿起手绢卷成一团地掷给年轻俊俏的将士!雪域军军规严正,白甲军不敢回个眼神给那些姑娘,也不敢擦汗,更不敢将那些挂在盔甲上的丝巾手绢取下,只能红着脸将背挺直了继续行进着。看得受伤的黑郬想笑又不敢笑的,特别辛苦。因为一笑,他的伤就很疼。这时候他才特别庆幸方才自己忍痛骑上马来,不然坐马车的话,可能会收到很多女郎的礼物。 想着事情的黑郬,没有留意上头正有一条女郎的披纱要落到他身上。等到他察觉的时候,身边的士兵,旁边的红犴与常绥已经无声地笑弯了腰。 黑着脸将披纱取下来,黑郬装着目不斜视的样子继续往前走,丝毫不理会兄弟笑话他。 “寻源兄,幸亏咱俩长得一般呐,不然就得体会一下瓜菜飞来的滋味。”红犴笑着跟常绥道。 常绥也是促狭的,“那是因为我们站在俊美的黑郬身边,不然你今天铁定能给陛下省下许多菜钱!” “啊?”红犴惊讶了一下才明白了常绥的话,紧接就哈哈哈大笑起来。算是认同了常绥说的,红犴与黑郬站在一起对比,每个人都只能看到更加俊美的黑郬,而不是看起来略显粗犷的红犴了。 又行进了一会,军队停留在孙念临时居住的皇帝行宫里前,孙念早已经穿好了雪域王服侍等待在那里了。 看着“满身挂彩”(各色丝巾手绢,可不是彩了么?)的将士,孙念与十三娘对视一眼,都乐了。 “参见陛下,陛下千秋洪福!” 万军齐声高呼,气势镇山河。 孙念没有将自己的高兴压制,大笑道:“好!好!吾雪域狼军果然不凡!寡人多谢众位将士为雪域的英勇奋战!今晚军中设宴,为吾雪域将士庆功!” “谢陛下!” 这个接见仪式并不隆重,但是却显得孙念异常关心将士,暖了他们的心。可比直接赏赐更稳人心。更别说,孙念之后,还给那些底层的将士按功行赏升了官职。一下子,雪域狼军士气大振。 待将士散开了,孙念和十三娘才联袂走到关押北单于的囚车前。 绕了囚车一圈,十三娘不耐烦和北单于比耐力了,直接道:“北单于远道而来,我们只有这车子给你,真是失礼之极,还望北单于莫怪。” 笑意盈盈地道出这儿戳人心窝的话,十三娘真是让北单于刘豹恨透了她。只见他阴鸷地瞪了一眼十三娘,就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孙念笑了,笑自己与一个阶下囚比耐性,道:“想来北单于是知道了自己要在我雪域国当个长长久久的‘上宾’了?你对住处有什么想法?” 刘豹不语,孙念也不再说话了。只跟红犴道:“红犴啊,你与黑郬和常绥这次为了抓到这人,真是难为了。” “我没事,最主要是黑郬大哥因为他受了重伤。” “哦?这样?”孙念明知故问,托着下巴,道:“既然他做了这事,我们是有有怨报怨有德报德的,那就让他饿一天作为补偿吧。明天才算。”今天早上已经吃过,就不算是“整天”的了。 红犴乐歪了嘴巴,乐颠颠地高声回道:“谨遵陛下旨意!” 刘豹很不屑,他认为这个雪域狼君浪得虚名。要是他面对俘虏,怕是要砍伤对方才算是为自己的将军报了仇的吧?饿上一天算什么? 这是刘豹还不知道雪域国御厨的手艺,到了晚上他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香的食物!他顿觉以前自己吃的,都是猪羊吃的吧? “好了。我们去看看黑郬的伤势。红犴,你带这人去他的专属房子里吧。记得给他‘戴’上的铁链子别松开。” “诺!陛下!” 刘豹心乐了,只要放他落地了,他总能将看押自己的小兵搞定而逃脱的。不过,等他到了地方,他才知道他的“房子”是那么的特别! 第四十四章 崔则狠废北单于,孙念难对旧人情 要说孙念是不是好人?他的兄弟们、他的忠臣们和雪域百姓绝对说“是”!对天下的其他的百姓来讲呢?特别是那些还没享受孙念照顾的百姓,肯定是说他是个坏人吧。是他引起了天下的再次动荡。但是天下普通民众又哪里知道,即使没有孙念,迟早也有其他人来将三国都装在一块咯。 不说别人,此时站在自己专属房子前面的刘豹是痛恨孙念的其中一个。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将孙念和那个女人杀了报了今日侮辱之仇。 这房子怎样的? 四周光秃秃的,一根草都没有。 “这是我以后的住所?”刘豹怒火腾腾地问一同跟来的红犴。 红犴嗤笑,斜眼看了他一眼,道:“这里可是好地方了。没有人吵你。” “你是说原本我要去大牢?” “我可没有说啊。北单于,您可是我们尊贵的客人,那些大牢哪里是您能去的?” 刘豹不说了,径直往前走。他倒要看看里面是怎样的。可是,还没等他进去,忽然一阵冷风卷来,他忽然就跌倒在地。 红犴想去扯他起来,却是被一阵子的算盘子的声音弄得一愣一愣的。“崔则大人?” 再仔细一看,果真看到一个穿着条纹锦缎长袍的身影!可不就是孙念的“钱袋子”——专门管孙念钱粮的崔则! 等红犴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想喊崔则,却听到了几声惨叫! “糟糕!”红犴惊呼。崔则是最恨匈奴人的,因为崔家满门就是被匈奴人杀害了的,只余下崔则,是因为他跟着孙念去了长风山庄才免于杀戮。匈奴人都是他的仇人。如今看到了仇人,性格古怪的崔则能放过刘豹么? 顾不得再多想,红犴大吼:“崔则大人!请住手。”说着话的时候,人已经飞身上前去阻挡崔则了。红犴与崔则的功夫不相上下,所以,等红犴拦到崔则的时候,崔则要做的基本已经做完。 停下来的崔则让红犴很是惊讶:“崔则大人,您这是?” “没事,我就是不喜欢他武功高强的样子。”因为知道陛下还用得着这个匈奴人,崔则才没有下杀手。见到红犴问了,崔则痞痞一笑,转着他的金算盘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喜欢刘豹武功好的样子?红犴这才发觉刘豹在地上无声地打滚着呢!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没看出来?”崔则好心情地反问,又说:“不喜欢他功夫好,那就废了他的功夫呗。” “怎么废了?”红犴问的是为何就要废了?但是崔则却是自动理解成自己喜欢的那个意思,道:“不是挑断脚筋就好了?” 红犴无言以对。如此这般轻松地说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情,真是再次加深了红犴对崔则的了解,这个兄弟,是个魔,而不是神,财神。 崔则看见了红犴的蠢样子,很是鄙视,提醒他:“红犴,你得给这人找个大夫了,可别疼死他了。我走了。”说完,崔则就领着他的两个护卫走开了。那两个护卫临走前,还咧嘴对着红犴笑了笑,可真的是将红犴气得半死。 无法,只好派人请大夫来看看此时已经晕过去的刘豹。但他却不能自欺欺人,刘豹如今被废了功夫,就真成了没牙的老虎,他实际上是很高兴的。以后就不必担心刘豹会逃跑,还害了兄弟的性命。 且不说红犴请大夫来医治刘豹,但说一路上招蜂引蝶的崔则了,一路上许多女郎都盯着他呢。 雪域的人都说崔则是孙念的兄弟。为何?因为他和孙念都一样,随性洒脱,心里都有个魔。 一个魔,丹凤眼,长眉入鬓,笑容总是邪气又温暖的,不就是招蜂引蝶么? “崔炎,崔蒙,你们说,我帮陛下将那头老虎拔了牙,他该赏我什么?” 他的两个护卫崔炎和崔蒙笑嘻嘻的,齐声道:“属下不知。还是大人您懂陛下心意。” “不!你们错了。最懂陛下心意的,是东门十三。以后最懂心意啥的话,你们能对东门十三讲讲,能博得人家的喜欢。” “是!多谢大人提点。” 慢悠悠找到孙念的时候,已经半个时辰之后了。这个时候,孙念已经从红犴的嘴里知道了崔则回来了的消息了。 “那个臭小子,终于舍得露面了?”孙念笑容满面地哼道,丝毫不在意崔则刚回来就给他惹麻烦的事情。 红犴很是妒忌,那个崔则,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陛下骂,哪里像自己,不是被老大骂,就是被丞相骂,有时候还被陛下训。真是不如他崔则?还是崔则太能挣钱了,而他只是伸手向陛下要钱的?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挥不去,这个念头,最后是在宴席间从醉话里透露出来,将一众人都逗乐了。 又等了一会,有侍卫走进来,禀告:“陛下,崔则大人求见。” “快请!”孙念即可朗声道,哪里料到,有人立即回应了孙念的话:“陛下如此想念在下,在下真是羞愧。” 众人循声望去,眼中只有一个身着条纹宽袖锦袍的年轻男子,步履轻快,腰侧别着一把小巧的金算盘。那不仅仅是他的计算工具,更是他保命克敌的武器。 “臣崔则! “臣崔炎!—— “臣崔蒙!——见过陛下!陛下千秋!” “都快快请起!”孙念随即让崔则立即入座,“阿则,你真是!要来雍州也不事先跟我们说一声!” “陛下!”崔则心里也是高兴得很,笑着喊了一声孙念,才解释,“我也是刚好经过的。原本还想回去长风山庄转一圈的,但是想起你们都在这里,就过来了。” 孙念摇摇头,知道崔则的为人,比自己更是率性而为的,不能跟他计较那些细碎的事情。 “你这次在这里能呆多久?”想起崔则的不定性,孙念就问了。 “这次逗留久点。毕竟大部分兄弟都在这里。”说着举杯向孙念敬了一杯酒,仰面喝光了,又道了一杯,举着杯子向兄弟,特别是沈尚和第五常,道:“我敬众人兄弟一杯!”又是一口干了。别的人见此,也是豪爽地灌了一杯酒。不多,也不少,那些实在不能喝酒的,竟有点醉意了。 崔则又喝了一杯,才道:“陛下,我这次回来,路上还捡到了一封信!你猜那封信是给谁的?” 孙念听崔则这么一说,顿时感到一阵不安,道:“既然掉在路上了,肯定是不大重要的了。你揪着这事作甚?” “嘿嘿!”崔则猥琐一笑,环视一周,才道:“这封信,其实给东门女郎看看是最有意思的!” 孙念趁着现在十三娘不在,心里着急,追问:“那是给谁的?你偷看了别人的信,真是太不好了。”孙念想不出什么词来斥责崔则,因为怕他会直接将信给了十三娘。要知道,崔则这一看戏的模样,肯定是关于自己的把柄。 过不然,崔则坏笑道:“那个佘绯。” “什么?”孙念有点厌恶地皱眉,心里却是放松了,这个人,十三娘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也不会责怪他,因为她知道那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不高。“那快点扔掉那信吧。累赘。” “咦?”崔则惊奇,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闻言,孙念也犹豫了,心想:“阿则不是这么乱来的,肯定是信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就说:“拿来我看看吧!” “我先看吧!”随着孙念话音落下后,响起的是一道温婉又清脆的声音。 那不是十三娘么?孙念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该不会触到火点了吧?” 第四十五章 偷梁换柱换军去,蜀汉之主狠计来 “话说念哥哥总是被人惦记着。【零↑九△小↓說△網】这回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来人正是十三娘。她说着话的时候,脸色不是很难看,这让开着孙念和她的玩笑的崔则放心了。 “呵呵,是东门女郎啊。这封信我刚才是打算直接给你的呢!不过,陛下说不是什么要紧的,让他先看看来着。”崔则这个滑头,立即就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 孙念狠狠地瞪了一眼出卖了自己的崔则,稍稍抬了头,道:“汀儿!”急起来的孙念就忘记了在众人面前要喊她“十三娘”的约定,急切又严肃地说:“你知道,阿则一向是有分寸的人,他既然能将信拿回来,肯定是里面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关乎国运!”说着又移开在十三娘身上的眼光,望着崔则,眼神里慢慢的威胁。 崔则看明白了,原本还想着吓吓孙念的,但是想到事情还是有点紧急,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信件交予孙念。 接信的时候,孙念又瞪了崔则一眼,一脸笑意地将信递给十三娘。 谁料十三娘并没有接,好笑地看了一眼有少许忐忑的孙念,道:“念哥哥,还是你看吧。”待会这些人散了,再好好跟他算账! “哦?好!”十三娘不再追究,孙念自然乐了,接过信一看,脸色就沉重起来。这让十三娘很是好奇。见孙念并没有不安,就知道这让孙念看重的事情并不与他们的感情有关。 果然,不一会,孙念就沉声道:“诸位,这信上说有东吴已经在蜀汉那边部署好,准备将蜀汉吞并。”这就可以说明当初沈尚的人在蜀汉听到的有人秘密潜入蜀汉做事的,确有其事。 “真有这事?”沈尚惊讶,自己的属下还真的干了一件正事!他压抑着兴奋,常年板着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道:“陛下,这样,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不能静观其变。” 孙念点点头,问沈尚,“从远,你的属下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沈尚摇摇头。 崔则撇嘴,他对这些计谋没兴趣,他只对天下财富有那个心思。 第五常这时候抬头,道:“陛下,您有什么想法?” “我?”孙念弯唇一笑,道:“我们今日不是接了北单于过来了?他的‘士兵’,不也是我们接手么?” “所以?”十三娘很是好奇地追问。 “黑郬、红犴和常绥,截获北单于匈奴大军,俘虏五万又一千人。为巩固雍州边境,分离匈奴势力、兵力,故将这五万匈奴由黑郬、红犴与常绥带领,前往天水郡。”孙念嘴里说的,真真是胡编乱造。哪里有五万匈奴俘虏?不过是他将自己的白甲军念做是匈奴人,给他自己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更加“靠近”蜀汉。这心思,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陛下脸皮真厚!” “这么一个说法也能被陛下想出来!” “......” 众人心思真是精彩,但都不敢表露出来。 十三娘为了照顾孙念的面子,也是憋着笑,最后她忍不住了,用手挡住,佯装咳嗽一声,解开这尴尬的局面:“念哥哥,我觉着这个主意挺好,但是,你得防着别人说你引狼入室。毕竟五万‘匈奴人’并不是容易控制的。” “这个先不管。”孙念不甚在意,道:“明日,黑郬,红犴还有常绥,你们三,不,常绥,你先暂时留下,你得学学排兵布阵。黑郬现在还在大夫那里。军队,就先由白缇和红犴两人带领着。” “诺!”红犴和白缇是立刻领命。 而常绥却是不想呆在这里学东西,他着急地想要求孙念:“陛下!可是我.....” 孙念摆摆手,道:“仗还打不起来。现在还是部署期间。在此期间,你有时间,必须要去学学兵法。这是要当我的将军的必备。你懂吗?”说到这个兵法的事情,孙念收起了往日里的温和,异常冷冽严肃地跟常绥说明。因为懂排兵布阵的将军,永远比只会横冲直撞的将军多许多赢的机会。赢了,那就是说很可能救下很多士兵,赢得国家的安全。这是必不可少的成为将军的条件。 常绥看到孙念的认真的双眼,他也不再吭声,因为他知道孙念这么做是为了雪域和白甲军好。他不能拿将士和国家安危开玩笑。 孙念已经开始对蜀汉有了觊觎,并开始为他的行动进行部署。这些,不用一天就被曹丕、蜀汉知道了。 曹丕做何感想?他现在自顾不暇啊。 而蜀汉之主刘禅则是异常的暴躁。这是他二十年来最慌乱的时候。最后竟然是气极反笑了,“这孙念真是不顾名声!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到我家门前屯兵!谁不知那些‘匈奴兵’是他的白甲军!”说到最后,他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扔在地上,仿佛这样能将那个令他恨得牙痒痒的人打死。 诸葛亮坐在一边,看到刘禅发了火了,才道:“陛下,他的心思,我们都明白。不能和他硬碰硬,那我们是不是侧面反击?” “如何侧面反击?”刘禅此时的脑袋如浆糊,有点呆呆地问道。 诸葛亮摇着他的羽扇,笑呵呵地说:“他不是要将‘匈奴兵’带到天水以达到‘分裂’匈奴的目的么?那就从‘匈奴’入手。” “哈哈!”刘禅大笑,接着诸葛亮的话,道:“我们就跟天下人讲‘雪域王引匈奴人入关!已经沦为匈奴人之奴!” 诸葛亮不满意,有这样想法的刘禅还是有点嫩,“单是这些留言,起的作用不会很大。” “那丞相的意思?” “留着这些匈奴人,只会是留下祸害中原人的祸根。不如让他们消失在这世间。” 这才是最妥当的“分裂匈奴”的办法,而不是“赶到”天水就可以了的。 对于匈奴人,刘禅没有同情心,但是对于白甲军,他照样能下得了狠手,不然,就等着白甲军踏上蜀汉的土地吧! 刘禅想了想,道:“不如,就带着最毒的毒药去天水,让那些‘匈奴人’走得有尊严些?” “甚好。”诸葛亮温和地笑,赞成了刘禅的建议。 因此,在红犴和白缇才带着军队到了天水,就听得亲卫报告:“禀告红将军,白将军,蜀汉有使臣来,说有话要与两位将军讲。” 红犴和白缇警惕地对视一眼,红犴问:“有说什么事情吗?” “蜀汉使臣说,是有关处置‘匈奴人’的!” “果然!”红犴和白缇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事还真的让陛下他们猜对了! 第四十六章 诸葛遇上蛮将军,有理计谋使不得 话说,蜀汉的使臣是谁?谁如此大胆去与狼军对峙? 那人,谁都认识。【零↑九△小↓說△網】那就是诸葛亮。这么大的一件事,刘禅信不过别人,诸葛亮也自信别人不会做得到。那么他只好屈尊去面对雪域王的亲卫将军了。其实,他想起来就有点掉分呢。只是为了老主公的江山社稷,他必须走一趟。 “红犴(白缇)见过诸葛丞相。”很中规中矩的称呼,既道明他们的关系,又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诸葛亮很无奈地承认,雪域王真的很会调教将军,他和陛下自愧弗如。 “两位将军,真是幸会!幸会!” “不敢当。诸葛丞相请上座。” 白缇一向话少,有长兄在前,更加不会插话。 所以,在聪明的兄弟面前蠢蠢呆呆的红犴,面对着诸葛亮,智慧就回到了脑海里了。他爽朗一笑,问:“诸葛丞相,此次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闻言,诸葛亮微微一笑,轻轻放下茶盏,摇起了羽扇,看着眼前一点都不紧张的红犴和白缇,道:“二位将军,是带了五万匈奴人来了天水,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朝陛下甚是忧心。” “不知汉陛下有何忧心?”红犴觉得有时间,就可劲地与诸葛亮周旋。他要看看别人都称颂的诸葛孔明到底有多厉害。 似乎难以启齿的,诸葛亮踌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方道:“陛下忧心这些匈奴会天性不改,在天水或者还会到我朝国土上胡作非为。” 这怎么回答好?红犴皱着眉头,想着第五丞相跟他讲过的话,斟酌着,“哦?”试着不回应?红犴于是就只是说了一个字,让诸葛亮都觉得难以继续下去。 尽管心里恨得疼痛难忍,诸葛亮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既然红犴不接他的话,那么就不要怪他出口伤人了,道:“难道贵国陛下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是想接着那些‘匈奴人’在我国土上肆虐?” 红犴和白缇一听这话,坐不住了。特别是白缇,她不允许别人这么污蔑她的陛下!于是,她冷冰冰地开口,“别兜圈子了。请问诸葛丞相针对这个事情,有何妙计?” 被冒犯了的诸葛亮,一点都没有生气,只说:“这位将军,莫要生气!莫生气。”稍稍对白缇安抚一句,他就接着说:“妙计谈不上,倒是和陛下想出了一个下策。” “我是个粗人,真心觉得,既是下策,好像没必要实施。”红犴淡淡一笑,就说了一句看似大实话的无赖之语堵了回去。笑话!诸葛亮他们想出来的对于假匈奴真白甲军的事情,能不是“下策”。不过想到自家陛下走的这一步棋也还是损人的妙计,别人以牙还牙的,那么现在就得顶着。 一向喜欢转弯抹角的诸葛亮真不习惯直来直往的人。虽然和刘禅商议好了计策,但他并不想承担那个残忍狠毒的名声,所以才会兜圈子让红犴来说出自己的目的。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到来以及目的。这个想法一出现在他脑海,他就有点急,“贵国陛下是否想过,放匈奴人进中原,是放狼进来啊?难道你们是想借匈奴人之手灭我汉朝?” 听到诸葛亮情急之下说出“汉朝”二字,红犴与白缇既敬佩他忠心,又是可怜他一心一意为了蜀汉的。【零↑九△小↓說△網】红犴这样一想,反而觉得诸葛亮这人还真有让人敬佩的地方,于是他说:“诸葛丞相息怒。我们并无此意。只是想要将这些匈奴人分化了而已。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出乎意料,看似粗犷的红犴比甚为女子的白缇更有耐性。此时白缇就按捺不住了,“诸葛丞相,我想您并不想浪费时间和我们这粗人说些有的没的。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吧!” “好!”诸葛丞相也不再隐藏他心中的不满,被逼急了,大喊一声,站了起来,斥责他们:“你们纵狼入世,那么,为了我朝安危,为了我朝百姓的身家性命,我就要将‘狼’杀尽!以绝后患。” “你想怎么杀?”怒极气急的红犴也站了起来,碰倒了矮桌。无他,诸葛亮到底还是触及红犴的底线——兄弟的命。 白缇也是紧皱眉头,他们都没想到诸葛亮他们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也是。谁叫孙念说红犴领着的是“匈奴降兵”,而实际上是白甲军?正好名头上剿灭祸害源头,又能借刀杀了白甲军,不正是一石二鸟?蜀汉方面最坏的局面,也就是担个狠辣的名头罢了。 终于上钩了!诸葛亮按捺住雀跃的心境,放低了声音,道:“毒杀。” “不,我不同意。这不是毒杀一个两个的事,我得请示陛下。”红犴坚决反对。这在诸葛亮意料之中。大家都是识时务的,他也不紧紧相逼,只是笑着说:“如果不想他们被毒杀,那么将他们送回雍州严加看管也是可以的。” 红犴笑得假假的,此时不敢看诸葛亮,害怕自己压抑不住怒火死瞪对方,可是语气已经变得硬邦邦的:“这事我们跟陛下商量好之后,自有定夺,不必诸葛丞相劳心。” “此事关乎我朝基业,如何不能操心?又是与天下相关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若是......”白缇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被红犴一个眼神止住了。 “诸葛丞相还是等等吧。我们最后告知您结果如何即可。” 诸葛亮不死心,没回应红犴的话,只说:“听说,这些人不是匈奴人,而是白甲军。”眼看红犴终于在他这一句话后变了脸色,诸葛亮心中有了底气,紧接着又说:“我原是不信这个无稽之谈的。但是,如今看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们真是白甲军。” “诸葛丞相!还请口下留情!”红犴瞪大了眼睛,咬紧牙关,恨恨地说:“您这是想用一两句话就要逼死我雪域之陛下么?可是我们并不是好面子的人!”到了这时,红犴对诸葛亮的欣赏与敬佩都消散了,那是急红了眼的。 诸葛亮还在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眼角白影一闪,脖子上就贴上了冰凉的东西。那是白缇的剑。 “你们!”诸葛亮气极,他根本就没想到对方会一言不合就以他的性命威胁。他也听说过白甲将军都是行事乖张,不讲法度的。现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他不敢赌他们是否遵循不杀来使这一规定。因为诸葛亮深知,若换作是自己,遇上现在这么有利的情况,他也会杀了对方重要的人物。 白缇似乎看出了他想法一般,在他思索的那一刻,剑已经割破了外皮。是不是再等一会就真的将他灭了? 红犴和白缇是真的在思考着将诸葛亮消灭的可取之处。因为这样,能让蜀汉直接少了一个智慧的丞相,刘禅缺了一个能商量的人。那么,蜀汉就能容易啃下。 这个念头,他们是越想越觉得妙极。就在白缇想用力的时候,诸葛亮急道:“慢着,在我死之前,我有话要讲。” “讲。”料定诸葛亮是煮熟的鸭子,白缇双眼冷冽地盯着诸葛亮,等他说。 诸葛亮没看她,只是对着红犴道:“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有人已经进入蜀汉,对我汉朝有不轨之心?” “没有。”红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见长,让拿剑的白缇暗自偷笑。 看着诸葛亮无法继续下去的憋屈样子,红犴忽然觉得他挺可怜的。待会还要死得不明不白的,似乎自己真是个混蛋。这些想法,对于白缇来讲,都是废话。她只知道眼前的人会成为陛下拿下蜀汉最大的障碍!杀了他,对陛下而言,千好万好! 就在白缇要下劲将剑刃压进去的时候,被红犴拦住了。 “红二,为何拦我!” 刘禅在宫里为了等消息,坐立难安。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诸葛亮一行人才匆匆赶回来。 “陛下,老臣无能。未能完成陛下所托!还请陛下降罪于老臣!” 第四十七章 两相对比禅不服,鸿门宴再念不惧 门前老汉不知路,屋内稚子何以随?夙愿白头无以报,今计痛己已难退。【零↑九△小↓說△網】 刘禅听完诸葛亮的复述,他知道了自己已经陷进进退两难的境地。就连诸葛亮都已经对前路迷茫了。他更是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面对着困窘的君主,诸葛亮老泪纵横。他没想到自己忠诚一生来守护的国家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老臣对不住陛下!” “丞相!这事怨不得您!是他们太狡猾!”也许是自己刚开始就想错了。不应该想着一下子就能将对方的五万兵力轻易灭掉。 诸葛孔明缘何这般伤心?原来当时白缇准备手刃于他的时候,红犴拦住了他。红犴是对诸葛亮有敬佩之心,所以,最后于心不忍,就让白缇将他放了。但是,前提就是,将他带去的毒药都留下。 跟随诸葛亮一起去的那十几个护卫,因为反抗,想救出诸葛亮,反而被白缇杀了。因此,诸葛亮自认为成了朝廷的罪人,连累了护卫及其家眷,还将那些药物白白送上人家门上去。 亲自将悲痛愧疚的诸葛亮扶到一边坐下之后,刘禅反而镇定下来了。如今,若是慌乱,那就是自乱阵脚。 他得静下来,好好想想补漏之计。 与曹魏、东吴的联盟,现在还没正式开启。【零↑九△小↓說△網】因为曹丕病重!难道天要忙他们三国?刘禅心底里升起一股戾气。如果像孙念那样搅乱天下局势的人都能赢得天下,那老天何其不公?他不服! “听说之前,魏帝曹子恒(曹丕)曾经宴请过孙念?”沉吟了许久的刘禅第一句话就是问诸葛亮这个问题。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想找人来支持一下自己。 诸葛亮诧异,停下哭泣,问:“是的,陛下。您问来是为何?难不成你也想弄个鸿门宴?请他?” “对,请他。”刘禅定定地站到门口,望着外面的黑夜,声音小而坚定地说道。 “杀?”诸葛亮轻轻一问。 刘禅没有回声,也没点头,因为他还没决定好是不是要杀了孙念。若是不杀,他也没有把握自己是否有能力囚禁住孙念。孙念的那几十万白甲军是不是干摆着看的。所以,能不能杀他,都还没能断定呢。毕竟曹丕都没成功。他刘禅如何做得到? 忽然,刘禅笑了,笑得凄然,自嘲道:“丞相不必担忧。也许我到头来只是白白花费些粮食请他和他的狼卫们吃一顿。然后,什么都没得到。”最后一句话说得惆怅得如同青烟般,迷茫又轻快消散,听得他讲:“丞相不来跟寡人商量一番?”不过,在诸葛亮开口之前,又愧疚地说:“算了。明天再来商议。不差这么一两个时辰。” “好。老臣先告退。明日再来拜见陛下。” “可。黄内侍,你带侍卫送丞相回府。” “诺,陛下。”一直跟在刘禅身边的黄内侍立即恭敬送诸葛亮回去,毕恭毕敬。 俗世烟尘,夙缘待毕。刘禅心里这么想。因为他已经陷在里面,几近不能呼吸。若是没有孙念,他的小汉朝至少陪着自己到老。没错,虽然他的父亲定国号为汉,但是或者谁都没有承认这个“汉”吧?其实连他自己有时候都自嘲是小汉朝呢。罢了,为了对得住他的父亲,那就全力以赴保住这个小汉朝。 与此同时,刘禅“惦念”的孙念在做什么?这个不是太严肃的国主半躺在榻上与坐得离他远远的十三娘在聊天呢。 “念哥哥,不是说有话跟我讲的?快说,说完了我好回去歇息。”总不能在这里看着他优哉游哉的躺在那里,而自己却是坐得腰酸背痛的吧? 孙念侧卧,手托着右边的腮帮子,露齿而笑,笑话十三娘:“东门流汀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顶着十三娘充满怒火的桃花眼,孙念不怕死地接着逗她,“更何况,你都多少回是半夜才从我这里回去的?而且,整个雪域国都知道你是我的雪域王王后。” 这些话真是如同烈火,将十三娘的全身都烧得热滚滚,红彤彤的,脸蛋更甚,她嗔怒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起身,直接往外走。 孙念一看,急了,赤脚下榻,衣袖翩跹间他已经拉住她的手,低头望进深潭一样的双眸,笑道:“莫气。这是事实呀。” 十三娘听了他这话,更加生气了,挣扎着要走,却被他更加用力地禁锢着,惊奇地说:“别急......” “说什么呢!谁急?谁急了?急什么?”声音脆生生地如玉珠落入盆中,接连串的问。可不更显得她是被说中心事,又恼羞成怒了么? 孙念先前是不一头雾水,现在是猜到一点点她的心思,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笑道:“是,你不急,我急。”摸摸她瘦弱肩膀,很是心疼,心疼她跟着自己奔走于各地,更是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晚了还在逗她,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干脆跟她说了:“你知道方才我收到什么情报了?” “什么?”十三娘是蒙的。 “诸葛孔明带着毒药去天水了,说是要毒杀了匈奴人,以绝后患。” 十三娘不敢置信,瞪大双眸,无声地询问孙念,她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他们知道这五万的将士其实是我们的白甲军。” “当我们是小孩么?我们会接过他的毒药么?真是白日做梦吧?傻了他们?”十三娘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明晃晃的事情,怎么当别人是傻的来使。忽然想到什么,十三娘问:“他不怕红犴和白缇杀了他?”这也太自信了! 说到这个,孙念真是笑坏了,“他是怀着侥幸之心来的,不管成功与否,都可以探测我们的兵力一番。或者还要借此将我们雪域的声名弄得更臭.......” “原来如此。” “哈哈哈,你不知道,他真的是被白缇吓了一跳呢。” “白缇真想杀他?” “对!最后红犴拦住,却威胁他,如果他将白甲军的真实情况透露出去,那么,他的一家人就要提前去见他的老主公。所以,红犴除了吓了一番诸葛亮,还白得了一包剧毒药物。”至于那些护卫,孙念真是没放在心上。 十三娘嘴角抽抽,她没想到红犴是这样狡诈的人,也没想到白缇是那么冲动。红犴和白缇,是否男儿心和女儿心都换了呀?“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最后十三娘只能如此感叹了。 “还有更感叹的呢!” “是什么?”看不得他笑眯眯的样子,十三娘斜视他一眼,闲闲地问。 孙念如同喝了蜜一样,“刘禅要请我相聚呢!” 又一场鸿门宴!他笑得那么甜蜜作何? 第四十八章 反客为主是孙念,刘禅有意十三娘(修) 春风未至,心随风动。 孙念将要进入而立之年,几年来为了守孝,是一直茹素来着。整天为了部署计划和练功,倒也没有想太多和女子如此那样的事情。今晚佳人在怀,要是没个心思,就不是柳下惠而是成为非男人了。 眼瞧着那张如仙如魅的俊脸倏忽而至,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给自己,十三娘怒了,张开小手,撑开了那温暖的脸庞,怒道:“混蛋!”才骂完,清风一缕吹起了眼前这人的银发,糊了她一嘴的头发! “咦!讨厌!” 被拒绝了的孙念心情有点不畅快,有意捉弄她,笑道:“我记得好像已经五天没洗头了!” “你!”十三娘抿嘴,顾不得擦嘴了,怒气冲冲的回了她的房。但是,她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地骂着孙念是个混蛋。 看着远走的十三娘,孙念心道:“这样才公平,我吃不着,你也得被我噎着!”这下子,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哼着歌就卷进被子去了。徒留那满如同瀑布一样的银发铺满了床铺,让一屋子都是安静又旖旎。 不管昨夜他们是不是吵架了,第二天他们又粘粘糊糊的了。而孙念更是要十三娘也随着他一起去蜀汉。更何况之前十三娘就想着回蜀地看望老人家了。但当时情势更为复杂,又放心刘禅和诸葛亮不会对两个老人下狠手,就忍着没有回蜀地,给他们一份短暂的安宁,免得她回去了被抓来威胁孙念。 “我也去呀?”十三娘不知为何,总有点不安。她就犹豫了,不想去。 “对啊。陪我。”看到十三娘那个神情,孙念就知道她的想法,可是他打定主意注意要与十三娘一起刺激刺激刘禅。据他所知,刘禅与蜀汉的皇后相处并不和睦。 “从远,你给汉皇回函,就说我与我未来的王后一起按期拜访他。” “是,陛下。” 不消一天,雪域王孙念应邀赴约的回函就被送到了刘禅手上。 说实在,刘禅很意外,他没想到孙念这么爽快就答应过来。连思索都不用。 他真的赶来,怕是有有恃无恐。那么自己也得做足准备,不然,落得曹丕那个收场,就得被天下人耻笑了。 话又说回到孙念这边。 第五常知道了孙念竟然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又答应了一次鸿门宴,真是把他气得半死。 “陛下!先前去魏国那次,还没尝到鸿门宴的真味?”一向温和又讲究仪容的第五常也是发了脾气,导致刚刚起来的他听得这个消息,立即就冲了过来,外衣胡乱穿着,头发也是披散着,只披着斗篷就赶过来了。 先是被第五常少有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接着又被他可怖的仪容吓得被一口粥呛着猛地咳嗽起来。 “你慢点。我还没尝到鸿门宴的滋味,是我想去。”十三娘先是拍着孙念的背,安抚了他一声,随后淡笑着就跟第五常解释了一句。 霎时间,第五常的那一股郁气是上不得下不得的堵在胸口,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能气死人的两口子。他觉着第五常肯定是前世偷了他们俩口子的家当,今生还债来了。 咳嗽完毕,孙念好心地邀请第五常来吃朝食:“来来来,快来吃。今早心情好,能多吃些。” “我心情不好。”说完,第五常黑着脸坐在一边,再次问:“陛下,你真是要去?” “那还有假?”给十三娘夹了一块饼,眉梢微微一挑,笑意充满了双眼,“哎,不行。你还没洗漱。”说着话,孙念笑眯眯地拦住了要夹饼的第五常。 第五常脸色更加沉郁,知道他是故意的,暂时没搭理这个,只问:“他肯定做足准备。而且,我敢肯定,他比曹丕更能下得了狠心。【零↑九△小↓說△網】” “最多不就是想致我于死地?”孙念扬眉,不可一世。 待到两天后,恰好风雪停。一大早的,孙念和十三娘就带着一支亲卫入蜀汉。随行的还有两万的白甲军,到了天水之后,随行的两万白甲留在那里。而天水的守军将领之一的兹共就与后来的红犴,就要陪着他们带一支亲兵赴宴。这是孙念的最初的计划,但是他没料到,在他到达天水的时候,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赢复、金郢、辉柠,以及从雪域那边赶来的箻筎! “你们怎么都跑到了!你们没有我的命令,怎么可以擅离职守?”看到这么多料想不到的人的到来,孙念是暴跳如雷,大声斥责。这是孙念首次发这么大的火。但是,众人只默然请罪,却不说一句说是第五丞相告诉他们,陛下此行有危险,希望他们能回来保护陛下。 事已至此,孙念无奈,只好带着他们一起去“吃饭”! “白缇,你留下和兰丰守着陇西和天水。特别是天水这里,就先由你看着,这里的七万人马盯着蜀汉,那么他对我就不敢轻举妄动。” “是。陛下。” 孙念皱着眉头,摆摆手,想了想第五常和沈尚在雍州看着,那边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才和十三娘带着亲卫和亲兵去找刘禅了。 此时,刘禅这边也是很紧张。听见说孙念果真过了天水,刘禅很开心,但听到说孙念将七万白甲军驻扎在天水,他就惊心。 “果然他不会是个孤胆英雄。听说他未过门的妻是个美人?”刘禅心狂躁不安,又甘心,就胡言乱语地出口气。他的内侍懂刘禅,谦卑地回答:“是的,陛下。不过都是听来的,眼见为实。” 刘禅点点头,但是他确实对十三娘有兴趣。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蜀地的东门一族,嫡系一支,只剩下十三娘的祖父母和孙儿辈的十三娘。如果,能得到东门一族的支持,他的王朝,是不是能更进一步?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沉甸甸地坠在刘禅的心里散不去。这一心思等他见到十三娘的时候更坚定了。为何?原来是因为十三娘长得比他得到的画像还要看啊。 那一日,十三娘梳着垂鬟分肖髻;身着一身玄色锦缎衣裳,交领、祛(袖口)、腰带以及曲裾都是五寸宽黑锦,上面绣着红色祥云暗纹,外披红绸缎面做里的黑色斗篷,端的是华丽端庄,与众不同。因为蜀汉这边,女子的衣裳都是严格按照东汉时候的衣服样式来制,所以,很是古板,从没见过女子像十三娘这般的穿着。这身衣裳配上十三娘的面容真是让刘禅误以为是仙妃下凡!是,他从前是有听过描述东门十三娘容貌的流言的,说的是:柳眉桃花眼,琼鼻樱桃嘴;芙蓉嫦娥颜,娉婷十三娘。但,那时候他听了,是嗤之以鼻的。他不信真有这么一个貌比嫦娥的人。 如今,他见着了,才知道自己当真是错了。当目光触及十三娘旁边的那个白发男子,他就心情郁卒。凭什么什么好的都被孙念捷足先登? 不是说孙念配不上十三娘,而是太般配,才让刘禅心中妒忌。 也是在今日,刘禅才真正看清孙念的面貌,真是:剑眉长入鬓,丹凤眼细长,高鼻红唇也适中,面如冠玉,银发玉冠,红里缎面黑皮毛的斗篷掩盖着白锦袍,腰侧佩剑露出一个头,悄悄地探视这一方世界。果真谪仙误入凡尘中? 见到刘禅出神地盯着他们,孙念就猜到对方是被自己和十三娘震住了,心中得意,就大笑起来:“哈哈哈!感谢汉王来此迎寡人!实在不敢当!天冷,咱快进屋子去吧!”如此不客气,孙念真的没有察觉自己太着急做主人的嫌疑么? 刘禅察觉了,偏偏是有气没处发,只是扯着笑容道:“雪域王光临鄙地,也是寡人之幸。这位是?”不好发脾气,刘禅就引开话题,还看着十三娘询问孙念她是谁。 对方太明显的不轨心思,让孙念非常后悔让十三娘出现在众人面前,简直是自作自受。 “这是我未来的王后。”孙念借着宽大的衣袖,偷偷地拉着十三娘的手,这样才会让自己安心些。 十三娘偷笑不已,这样不过是掩耳盗铃,有眼睛的会看不出他的小动作?不过,他的在意与紧张,倒是让十三娘很开心。 为免失礼于人前,十三娘向刘禅微微一点头以致意,又立刻偏头看向孙念。 见到自己的女人没有理会刘禅,孙念舒坦了,笑着说:“不知汉王陛下喜欢什么菜肴?念今日可是带了雪域和雍州名贵、特别的食材过来,到时候,让我的侍卫来露一手,保管你吃得满意!” 什么时候带了这些来?十三娘睁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好奇地看着孙念,他竟然偷偷带了食材来,都没有告诉她这些!害得她担心刘禅会在酒菜里下手脚呢。 特意离得刘禅远一点,孙念坏笑地跟十三娘邀功道:“能想到这么拙的法子,也是因为我看到你给祖父祖母准备的那些腊肉呀。” “啊?嘻嘻!”十三娘惊喜,悄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刘禅,抬头看着孙念小声道:“他肯定没料到。现在不知多憋屈呢!好像你是设宴的人一样!” “嗯!嘘!别说,人家听到了,可得伤心死。”孙念也是轻声地回应十三娘。 他们多小声?声音还是顺着风飘到了刘禅耳朵里。 这时候,他才想起,东门嫡系里,有两个老人还在这国都里而被自己忽略了!如果要将她抢过来,是不是该从两老身上入手? 第四十九章 念大意十三被擒,阿斗欲娶东门女(修) 要说刘禅长相还真是一般。【零↑九△小↓說△網】但是他气质温和,一张脸,看起来都是淡淡的,只双眼明亮智慧。但是谁和他呆在一块都觉得舒服。因为他从小身份高,所以,即使面容平淡温和却气势依旧,让人不敢放肆。刘禅知道自己的样貌,所以就蓄起了短胡子,那样看起来威严了许多。但是有了对比,才是可怕的。原本是孙念比他大了三四岁的,如今倒是显得他比孙念还大了五岁左右。 孙念与十三娘站在后面,自然也是发现刘禅这些个特点。但是想到自己面如冠玉,还棱角分明,套用十三娘对他的赞誉,那就是妥妥的一个美男子!绝对比刘禅的“淡与温和”好多了。这么稍稍安慰了自己一番,心情明朗了许多。 才一会,就到了刘禅在王宫外选的一家观光楼阁。 要说选了观光地方来宴请孙念,刘禅颇为花了许多的心思。他不敢像曹丕一样,直接请了孙念这匹狼进宫,担心是为对方大开方便之门,自己“邀请”人家入住王宫。到时候,他真是住下来不走,那才是大祸。所以,选了这个风景秀丽的楼阁来作为宴请之地。谁都说不出什么错处来。 果然,孙念来到这个地方,真是非常的满意。 “不错。秀色可餐。十三,你喜不喜欢?”小心眼的孙念又不叫十三娘名字了。因为私心下他并不希望刘禅能知道十三娘的闺名。 十三娘一向不喜外人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孙念的私心所为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当即回了个笑容给孙念,道:“喜欢!” “那真是要感谢汉皇陛下了。若不是他费心,我们怕是没有机会观摩这番美景。” “此乃寡人之地,当是尽地主之谊。雪域王不必愧疚。” 孙念明里暗里说刘禅是为自己做事,刘禅也不是任由他来欺负,当即就直接道明了自己只是尽地主之谊,不用对方这么小家子气地抒发“愧疚”之意。 愧疚么?孙念当真没有,不过是对方臆测。不过,自己气对方久了,就暂且放过人家,一笑而过。 随后入座。 歌舞迷人,酒香醉人。当然,酒也是孙念带来的!在他们品酒之际,金郢已经领着四个亲卫在楼阁下方的空地上开始垒灶生火做饭做菜了!这个冷冰冰又沉默的惊鸿卫将军竟然是个能做一手好菜的!这在之前,着实是令所有人都震惊了一番的消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金郢这个清冷公子,以后即便不做将军了,也能做个食神! 至于歌舞方面,刘禅真是下了一番功夫。以至于孙念和十三娘俱是看得入迷,当然乐得和十三娘一起欣赏,还附带着对蜀地歌舞的评论。让心情好了些的刘禅又是抑郁得很。 眉眼低垂间,十三娘那明媚的笑容忽的闯进刘禅心中,怔愣间,孙念冰冷的眸光静静地映入他眼里。刘禅眉头微动,脸上不动声色地轻轻啄了一口酒,心里却想着,孙念这般带着十三娘出入在陌生人之前,不知东门家的老辈是不是同意?若是不知,孙念恐怕会被东门家埋怨吧? 因为这个想法,导致刘禅在宴席刚开始时候,什么都没在意。后来还是诸葛孔明隐晦地提醒了他,才没再想些有的没的。 “说来寡人与汉皇陛下并不是十分相熟。记得我们俩上次见面,我还送了一支箭羽给了汉皇陛下你呢。”在聊天时候将人挤兑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话,真是非常有成功感觉的事情。因此孙念看腻了歌舞,就想和刘禅“聊天”了。 经过孙念的提醒,刘禅想起那段非常不好的记忆。他抿抿唇,到底是憋屈,在这一瞬间,他下定主意——刺杀孙念。 想了这么多,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情。他还是握着酒杯,笑得温和,道:“真是非常感谢雪域王陛下,那箭羽可令寡人记忆尤深。”他知道曹丕文武兼备,却不知孙念武力超强。但是,如今自己这一方人多。即便号称是雪域狼军的白甲军在天水郡虎视眈眈又如何?若真能将他......等白甲军来了,自己的汉军也不是吃素的。单就想想,刘禅浑身就觉得热血沸腾。 楼阁下方,汉军的几个将士也围在一旁,看着金郢拿着锅铲认真地在做菜,说是帮忙,其实要监视着金郢等人。见此,刘禅淡淡一笑,同时也向诸葛孔明点头示意,旨在要启动他们定好的计划。 不一会,歌舞接近尾声,而金郢已经带着部下和汉军一起端着菜肴上楼阁给各自的陛下。 待金郢上到了孙念他们所在的楼阁,就出现了这么一幕有趣的景象: 年轻男子身着金色箭袖袍,背着玄铁重剑,那沉静又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让人生畏,只见他双手托着菜肴,领着几个亲卫,一步步沉稳地穿过衣袂飘扬的歌姬队伍,直直地站在孙念面前,轻轻放下菜肴,恭敬地道:“陛下,这是您和东门女郎的菜肴。”说完,让开路,让后面的亲卫将之后的菜肴一一摆在孙念他们面前的矮桌上。随后,走到刘禅面前,被汉将军拦住了,他也不以为意地抱拳致歉:“汉皇陛下,您的菜肴由您的将军和侍卫呈上来。从菜清洗,出锅然后到装盆,他们都在。所以,就由他们端上来,从灶头到这里,其中安全就是由他们负责。”说完,金郢利落地行了个军礼,转身就站在了孙念的后面,一个字不多说。 金郢不知道刘禅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但是他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消除了一些潜在的祸患,也算在吃食上是尽责了。 刘禅知道孙念和他的部下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当下也不在意,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将军和侍卫一步步的走近。 不得不说,惊鸿卫将军确实不凡,随便做个菜也能赶得上他的御厨,真是了不得。 在把那九盆菜都尝了个遍之后,刘禅突然捂着肚子痛呼起来! 诸葛亮和刘禅的人皆大惊失色!而孙念等人则是冷眼相看。大家心知肚明,刘禅这不过是演戏,也是一个借口,光明正大地击杀孙念的借口。因为他的部下在食物中“下毒”欲害刘禅啊! 慌乱中,诸葛孔明已经下达了命令,将楼阁封住,楼阁下也是弓箭手严阵待命! “呵!”孙念嗤笑一声,猛然喝尽了杯中酒,一脸睥睨地看着脸色发白的刘禅,道:“汉皇陛下果然得先人真传。”这话说得!先人,是哪个先人?孙念的人都会想到是汉高祖?还有十几年前名闻天下的刘皇叔?各自有各自的答案吧。可在诸葛孔明以及刘禅听来,就认定了孙念是侮辱他们的先帝! 正好,趁机的,诸葛孔明大吼一身,“汉将军听令!击杀蛮夷贼王孙人等!” 刘禅忍痛大叫,“莫杀东门女!”说完了,喘着粗气瘫坐在一旁。 孙念没料到刘禅真的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竟然给自己下毒?何时下的?或者不管怎么设宴,他们都会栽赃到自己的头上?而孙念带了食材来自己做,刚好进了别人的圈套?真是厉害。 一时间混战爆发了。 孙念这方,随从人员虽然都是武功高强的,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啊。十三娘功夫与孙念不相上下,两人背对背地靠在一起御敌,也是让他们开心得紧。 诸葛孔明和刘禅闪躲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军将一个个的轻易被孙念等人杀了,痛心不已,却是一丝后悔都没有。况且,走到这一步,已经退不得。 汉军这边,也有高手的。这不,其中一个竟是硬闯到了孙念的前面。看到那个人已经闯到目标人物不远,另外两个功夫好的将军,竟然又指挥了许多的军将围住了惊鸿卫和赢复,不让他们去救孙念和十三娘。 “不好!”身着赤红色箭袖袍的赢复大叫一声,飞身扑过去要挡住那个靠近孙念的人。 赢复是个怎样的人呢?他长着狭长丹凤眼,稍微有点黑的脸,邪魅又阳刚,却单单喜欢红衣袍,戴红玉的头冠!他腰间永远都悬着扶风剑,剑长四尺一寸,剑身宽一尺一寸,全身暗红,刀锋凌厉。乃是不入世的名剑。精于排兵布阵、训练新军的他,很少遇到跟孙念出去对付满肚子坏水的时候。今日这一闹,当真让他大开眼界。这么一来,也让他失去了正确的判断。 那人最终的目的,不是孙念,而是孙念身边的十三娘! 因此,赢复的突然到来,反而将孙念和十三娘分开了,给了那汉将军机会!大家还没反应得来,那人已经与十三娘对招十来招,眼瞧着赢复和孙念将身边的人砍倒,十三娘也已经被那人擒住了。 “雪域王陛下,您还是叫您的部将都住手吧!” 孙念看见十三娘脖子上都有点血丝渗下来,没有多想,大惊失色地喊让惊鸿卫他们都到他身边去。 “你想怎样?”待到亲卫们都站在自己身边了,孙念才直直地盯着已经“好转”些的刘禅问。 刘禅”虚弱一笑,道:“寡人也并不想怎样。只是听说东门女郎已经许久未曾归家探望祖父祖母,就帮她回家去呐!” 刘禅话里的意思,是孙念故意拘着十三娘了? “胡说!我本来就已经定好日子去看望我的祖父祖母了。你别诬赖念哥哥!”孙念还没吭声呢,十三娘就大声反驳刘禅,丝毫不顾脖子上的刀刃。 “汀儿!别说话了!”孙念看着她大声讲话,真是吓得他心砰砰跳,当即就不许她乱动了,然后问刘禅:“你到底想怎样?” 刘禅望着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觉得非常刺眼,非常妒忌,却还是忍着,道:“没想怎样。就是请您立刻回去雍州。”至于要等多久?是不是要回雪域,那就看东门一族能否快点做决定了。 孙念暂时还没猜到刘禅的意图,不放心十三娘,又痛恨自己自大骄傲害得十三娘被抓,就想先妥协,回去再想办法。 但是十三娘不干啊。她挣扎着,又想说话,被那个将军一个手刀拍晕了。幸好刘禅临时带了侍女来,不然,没人敢扶她。 意识到对方态度是非常的强硬,而十三娘又在人家手上,孙念只好带着人,小心翼翼地退出去,随后下了楼阁,随后消失了。 看到对方走得干干净净的,刘禅也不再装中毒的样子,快步走到十三娘跟前,一把抱起了十三娘,随即却是回了宫中! 第五十章 十三醒怒斥刘禅,刘禅羞恼逼老辈 “他把十三娘带到哪儿去了?”问话的人,是一脸颓丧的孙念。今日的事情,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打击。即便曾经和曹丕相斗,他至多是受了点伤,而不会是今日这般,好像是被人戳着自己的心脏,让他不得不退步。然后,他才发现,那时的退步,不过是他受挫的开始。之前撤退的时候,他是想着先佯装测出蜀汉地界的,哪成想,刘禅一直督促着,说:“等天水和蜀汉边界的汉守将发来信号了,寡人才信雪域王已经撤出汉地。”无法,他为了十三娘和东门一族的安危,他只能憋屈地撤走。 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等着十三娘的消息。这下,第五常来了,肯定是来讲十三娘的事情的。所以,他才那么一问。 第五常犹豫了一会子,还是说了:“已经被带进皇宫。”原先第五常是想说“后宫”的,因怕刺激到孙念,才临在说出口之际改为“皇宫”。 但是,即使如此,孙念脸色也是立即就变了的,好似是暴风雨要来的天色一般暗沉阴冷。第五常想说什么的时候,孙念忽然就将他面前的矮桌掀翻。一时间,杯盏碗碟碰撞地面而破碎的声音交错响起。收起自己心底的惊诧,第五常抬头看去,只见孙念双手分别攥成拳头按在双膝上,腮帮子紧紧地,眼神更显阴郁。 “陛下......”这俩字才出口,孙念已经如风般起来,在第五常眨眼间,孙念已是窜到门口!孙念这是连鞋子都没穿,斗篷还在一边呐!他这是作甚?第五常受到惊吓了,“陛下!站住!” 喊也没用。此时,惊鸿卫不在,赢复也在军营里训练军将。所以,有能力拦住孙念的人都不见影子!惊慌的第五常只能急忙忙地去追孙念,一边还大声吩咐其他的亲卫,“派些人去找惊鸿卫将军们!其余的人快去拦住陛下!拦住陛下!” “是!丞相!”亲兵急忙应声。其余的已经追上去拦截孙念了。 好在孙念跑出院子的时候,刚好遇到从军营归来的赢复、金郢和箻筎。当他们看到如风般极速奔走的孙念,都是大吃一惊!派去找他们的亲兵没走这条路,因此没遇到他们,他们也就不知孙念如何了。因此在听到第五常和亲兵的呼喊的时候,他们只惊愕地看着孙念飞奔到跟前,根本就没有听从第五常的话。只是,当孙念沉郁的脸和冰冷的双眼映入他们的双眼的时候,他们才发觉孙念的不正常,三人几乎是同时出手,将发疯似的孙念团团围住。 “都让开!”见到自己被亲卫将军们困住了,孙念冷声命令他们放自己走。 赢复很是担心,没听他的话让开,而是恭敬地问:“陛下,有什么事情,您为何等我们回来商量了再做决定?”他的话才落下,金郢和箻筎也是纷纷点头,眼里的担忧不比赢复少。 一向少话的金郢都出声了,还煽情的许诺:“陛下,你去哪里,也要等我们回来。不要抛下我们。” 惊鸿十二卫里,排行老十一的箻筎还是个小姑娘,遇到这样的情形,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附和着金郢的话,想劝着孙念。 孙念心里乱糟糟的,心火也是热烈,他们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多少,但金郢的话多少让他静了些,但还是严厉地让他们让开。 赢复他们没有让开,而是缠着他,不让他走。 第五常气喘吁吁地奔走过来,指着孙念道:“你为何总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这样对得住你母亲么?” 听了第五常的话,孙念冷着脸道:“是对不住阿母!但是,我现在就对不住十三娘了!” “难道你现在被刘禅杀了,你就是对得住她?”第五常被孙念气得火冒三丈,“她暂时不会有危险,要营救她,我们得先定个万全之策,而不是贸然前去!你那不是救人,而是害人性命!害你的性命和一众兄弟们的命!”说到最后,第五常是用吼,吼出他的话来。【零↑九△小↓說△網】 孙念听了这如同打雷一般的骂声,混沌的脑袋总算有了一丝清明。如此,那股狠劲忽然消散,他也好似失了精神一般,呆呆地立在道上。 寒风刮来,吹起了他的衣袍和银发。一向细心的金郢看到了孙念竟只是穿了袜子出来,顿时惊道:“陛下!快回去吧!快点回去,好早点商议计策去救人。” “对!金郢说得对。”语毕,不再发狂的孙念立即转身回去。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脚为何那般冷?一看,原来自己没穿鞋啊!这么一想,愈觉得冷了,然后就旋风一样回去了,根本没管后面的那些穿着暖和的人。 第五常看到这样的陛下,皱着眉头,深深叹气一声,自家陛下有时候太任性,又意气用事,真是让人费心思。 赢复也是很担心孙念的。看到孙念跑的没影了,让金郢和箻筎先去照顾着孙念,然后问第五常:“丞相,陛下这是想再入蜀汉救东门女郎?” “是。我刚跟他讲了汉皇将十三娘带到他的皇宫,陛下就怒了,立即就跑出来了!”若是没拦住,是不是还要点兵攻打蜀汉?那样真会给天下人上演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了。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藏起来吧?赢复也觉得这事情棘手非常了。“刚才幸亏金郢的巧辩,平日里都看不出那小子竟是这么好口才。”说起这个,又想到第五常最后的怒骂,“不过,还多得丞相你最后的当头一喝。不然,咱们陛下不会那么快理智归来。” “陛下是关心则乱。”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能平心静气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还是咱陛下爱现闯的祸。要是没带十三娘去蜀汉,就不会有这事。哎!”第五常深深觉得一切都是命,道:“罢了!罢了!不说了,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赢复点头,却还是说出他的顾虑:“最终我们还是要等汉皇传来的意思。我总觉得他总会有幺蛾子出。” “我也是这个看法。但是,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谋臣能将不少,还能怕了他?”蜀汉的将军才是青黄不接呢。 不说孙念和他的将军们以及丞相是怎样的商量,单说十三娘她这边。那个把她打晕的将军,下手没个轻重,使得她昏迷了大半天!她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上了烛火。想来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听得动静,有侍女走近,行了礼,道:“女郎稍等,待会就给您呈上晚膳。” 十三娘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疼痛的脖子,冷淡地点头,问:“你们的主事呢?” “女郎有何事?婢子可以代为转告。”那侍女恭敬地回答,没有答应十三娘的话。 见此,十三娘心情更差了,没有理会侍女,只是坐起来,看着烛火愣神。直到一声温和的男声传入她耳朵,她才回神。 来人正是刘禅! 只听得刘禅笑着又问了一次:“汀儿感觉如何?” “谁许你喊我名字的?不准喊。你又是怎样得知的?”十三娘皱着秀眉盯着刘禅问。 刘禅一笑,说:“今日雪域王不是喊了一次么?就听见了。” 原来是十三娘被挟持的时候,孙念着急之际喊出她名字的。 “这里是你皇宫?” “对!” 十三娘闻言,羞恼了,她的闺誉!真是一点都不剩了呢!“把我扣在这里,你什么意思?” 刘禅悠然在一旁的榻上坐下,笑着说:“就是想让你成为我后宫的一名佳丽。” 他这么直接,让十三娘惊愕,瞪大桃花眼,小嘴张得老大,最后只憋出两个字:“无耻!” 这俩字,使得刘禅的笑容淡了下来,也没了心情再与十三娘说话,站起来吩咐侍女:“好好伺候女郎。有事禀告寡人。”说完,就要离开,却听得十三娘怒道:“我祖父祖母不会答应的。” “为何?”此时,刘禅的笑容已经完全消散,转身,声音冷了许多。 然而,十三娘并不害怕,她迎着他目光,讥讽道:“你已经有了皇后。” “你想当皇后?” “我只想当皇后。不过,不是当你这个无耻小人的皇后,而是雪域王的王后!” 刘禅双眼冒火,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骄傲的十三娘,拂袖而去。 十三娘抿着嘴,狠狠地转身,委屈地想着孙念,不知孙念什么时候才能将她救走。 她以为,刘禅不会再有动作了。因为他和她是完全不可能的。单从“皇后”这位子来说,他们就不能调和。可是,她哪里知道,刘禅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作为帝王,他很少迁就或者屈从别人。她也不能令他如此。 第二天,他就亲自去了东门府上。 他跟惶恐的东门老族长道:“老族长的孙女,十三,深得寡人之心,欲纳她为淳元夫人。望老族长能多做准备。”刘禅因为对十三娘有气,是丝毫不管东门老族长急火攻心,说完后,就领着侍卫匆匆回宫去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呢。回去的他,就看到一出大戏,让他脑瓜子疼得厉害。当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五十一章 禅心急欲纳十三,念心急计攻蜀汉(已修) “陛下!东门女郎和皇后的侍卫侍女打起来了!”刘禅才到宫门前,就有一个小内侍奔来,匍匐在地请罪道。 “起来说。”刘禅冷淡非常,然后又问:“为何打起来?” “回陛下,婢子【注:1】不知。” 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又担心宫中的女人,刘禅只好吩咐下属赶紧赶回去。 他以为十三娘和皇后必定是在十三娘的住所那打起来的,缘故应该就是皇后去找茬。到了“战场”他根本没想到是在皇后宫中! 此时皇后宫殿前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七八个侍卫是围着十三娘打,却被十三娘以一人之力反击着,个个身上都挂了彩。十三娘手中的软剑,左右上下翻飞,的确是功力不凡。十三娘却清楚自己的斤两,她也只能在这些身手一般的侍卫中耍耍威风,一旦遇上的几个高手,她就只有被群殴的份。 还有四个侍卫也被皇后的六个侍卫追着打。因为那几个是刘禅安排在十三娘身边,保护她的。听从刘禅吩咐,要尽力保护十三娘,自然就与皇后的人对抗起来。他们心中很苦,两头都得罪不起,只盼望得到陛下的赞誉,也能升个官。 十三娘心中有气,凡是凑到她身边的人都被她划伤,这还不够消气,那些名贵花卉都被她的剑摧残得花叶满天飞。 皇后被气得两眼几乎翻白。见到刘禅的身影,都不用侍女扶着,自己提着裙角如同蝴蝶般飞到刘禅身边,紧紧拉着他的手腕,哀哀哭诉道:“陛下!您要为我【注:2】做主!这个蛮女竟要害我!” 刘禅看着那边钗髻凌乱的十三娘,心底还真的认同皇后的“蛮女”一说。 “皇后莫忧。来,十三,与寡人说说,你为何来皇后宫中捣乱?”因为十三娘说过不准他喊她名字,为了暂时安抚暴躁的十三娘,刘禅自然顺着十三。 十三娘哼一声,看了一眼高傲又有点心虚的皇后,道:“你的好皇后,竟然派人送了桃红的新衣裳来给我,说是嫁衣!这是侮辱我!不可忍!”说完,又将身边还算完好的花束一剑砍下。【零↑九△小↓說△網】 所以来找皇后算账?要不是他及时归来,到时候十三娘还真会成为剑下亡魂。 “算了。寡人送你归家吧。你家祖父祖母等着你呢。” 刘禅竟然主动要送十三娘离开皇宫?这反而让她很不安,他怎的这么好心? 不管他怎么想,趁早离开这里才是上策,于是十三娘就提要求了:“我现在就走。” 刘禅点头,吩咐他的侍卫长和一个亲信内侍带着十几个侍卫护送十三娘回东门府。按照贵人(汉代无贵妃称号,只有贵人、夫人等,贵人低位仅次于皇后)的规制选的马车送了十三娘回去。十三娘对此,愤怒极了,只夺了一个侍卫的马,骑马奔回东门府。丝毫不管那个侍卫哭丧着脸和内侍一同坐在车辕上跟着去。 东门府内,焦虑不安的两老相对抹着眼泪。他们知道自家孙女一心系在雪域王身上,而雪域王也是心仪孙女的。两老先前还一直庆幸孙女能找着这般好的夫婿。但是,没料到端坐家中,祸从天至!他们还不知道,是孙念带着他们的孙女赴宴,才被刘禅设计留下。如今只是送信告知孙念,刘禅欲纳十三娘了,要雪域王想法子。 可想而知,这么一个消息,让原本就后悔的孙念是多么的痛恨自己。虽然之前刘禅来访的时候,守在东门府周围的孙念的人已经传回去这个消息,但,都不及两老的信来得沉重。 而在东门府的两老哀叹之时,守门的人急匆匆地来告知,十三娘已经归家! 来不及听完守门人的话,两老已经手挽手地往外走。 待他们看到那妃嫔规制的马车,以及旁边的一众侍卫还有那个内侍,十三娘的祖母终于昏倒......她还没注意到台阶下的孙女呢! “阿翁,他是想停妻再娶么?他脸皮厚得不像人,但我还是要脸面的,可不能坏人姻缘。他为了屁股下的位子,就要舍弃原配?保不准哪天又为了什么利益,就又把我给杀掉了。如此薄情人,阿翁你看得上?”十三娘帮她阿奶掖了掖被角,回头就噼里啪啦的跟东门老族长说了一大堆的话。与平日的温婉可相差甚远。 东门老族长对自己的孙女是奈何不了的,只是担心她和孙念,“别没大没小的胡说。我看得上看不上的,有何用?你看不上,什么都是空谈。况且,人家有说要废掉皇后了么?没有影子的事,莫要乱讲!”省得被雪域王听见了,两人起了间隙。 十三娘低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好,难道要告诉阿翁,昨晚她就跟刘禅说过只要做皇后这样的混帐话么?阿奶还没醒,她不敢说,免得被阿翁家法伺候却没人拦他。 自家的孙女什么性子,老族长知道,所以,才会认为孙念是最好的孙女婿。如今这样的残局,到底怎么破?也许到最后,他东门府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得以保全。 “汀儿啊,你不要总如此没大没小。学会迁就一下别人,学会易地而处地替别人考量。若是雪域王信守承诺,你以后的担子是很重的。这些要学会一些,说话也不要这样直来直去......” “阿翁!我知道!您莫忧心。念哥哥说过三个月就要娶我了呢!”为了避免再被念叨,就嘻嘻笑地说出这事情来。 “哼!要是他敢再拖,我就去打死他!”东门老族长抚着白须,想到孙念拖拉了许久都还没娶十三娘,他就很生气。 “哎呀,阿翁,念哥哥也不是故意的!过去三年他不是要守孝么!” 老族长看着手往外拐的孙女,忽的伤心了,哼了一声,不作理会。等十三娘哄了好久都还没原谅她,直到老族长夫人醒来,爷孙俩才停下,凑近老族长夫人跟前。 “阿奶,感觉好些了么?我去吩咐下人端来汤药。”说完,起身走了出去,都没看到老族长夫人热切的眼神。 好在她很快回来了,顺着老族长夫人的意思,搬了圆凳在她床前坐下。 “我的乖孙女,那个汉皇是怎么回事?” 十三娘哀叹,方才绕开了阿翁对这个问题的盘问,现在终究躲不过阿奶询问。 见十三娘不啃声,老夫人(老族长夫人,简称)继续问了:“他为何用妃嫔规制的车辆送你回来?他该不是在表明他的心意,就同他跟我和老头子说的那样,真的要纳你为妾?”即便是贵人,就算是他说的什么淳元夫人,那也是妾啊。她东门一族的嫡女,怎可放弃王后之位而去作什么淳元夫人?所以,老夫人才会在看到十三娘从那马车上下来就晕过去。怒极攻心啊。如今醒来了,自然要将所有事情都弄个明白。 感受到老夫人对自己的关心,十三娘愧疚难当,只能安慰她说:“我有那么傻么?哪能正室不当而当妾的?阿奶,您和阿翁放心,念哥哥安排好你们之后就会与我定亲的。”要换做一般的女子,说到这些,脸蛋肯定红得如同红纸,偏偏十三娘只有向往和期盼,娇羞是一点都不见显示。 二老见此,既开心又忧心,开心的是她能这么无忧无虑又与雪域王有好的未来,忧心的是她都没一点小女儿家的娇羞,这以后雪域王会不会嫌弃?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走好现在的这步棋才是至关重要的。 而如今,谁最着急?谁都比不得孙念急。 “刘禅,真是想让你的蜀汉多存在几天,你都不接受,那我唯有尽早接手了!”孙念拿着蜀汉那边传来的书信,狠戾之气充满了双眼,整个人都显得冷酷非常。他的部下都很担忧。 第五常已经不知说什么好。该劝的都已经劝过,什么都说了,他还是这般固执地要立即启动攻打蜀汉的计划。那他们还能做什么?陪他一起炼就地狱吧。 不过,赢复还是顶着孙念冒火的双眼提醒他:“陛下,东门女郎现在已经在东门府上,已然是安全的,那您就不能冒进。” “如何不能冒进!我很急,刘禅也急。从他将十三娘送回东门府,就是想尽快从东门府上接她进宫!那时候,她就危险了!”孙念整个人又狂躁了许多。说话行事间都失了原有的风度。她是他一生的救赎,不能丢的。 金郢看到大家都无言以对,他就上前请命:“陛下,末将愿先化装潜入蜀汉,一来可以就近保护东门女郎。二来,可以与后来攻打的大军里应外合,以期一举获胜!” 孙念还没回答,辉柠也站出来,请求与金郢一起。 自己的惊鸿卫如此的忠心还为自己排忧解难的,孙念感动了,道:“好。你们俩我都放心。稍作准备,各领两个亲卫入蜀汉。” 一旁身形娇小的箻筎也想去,却被孙念拒绝了:“他们几个人去就好,人多了反而不好行事。” “陛下!你且听我讲。”箻筎却不死心,硬是说:“他们都是大男人。我去了,不仅能保护东门女郎,还能陪她!” 孙念一想,顿觉箻筎说得有理,也就答应了。当天下午,三个惊鸿卫带着四个亲卫化装入了城,直接在东门府旁边的宅院里住着了。 确认了金郢他们已经安全到达,也将攻打蜀汉的消息秘密送往各处的紧要的将军和大臣后,当晚,在天水郡的孙念、第五常就与各位将军作好了作战的部署。即使是伤害没好全的远在雍州的黑郬也领着守护长安的职责。 这一切都是在秘密进行的。直到白甲军突然攻打天水郡旁边的武都郡! “将军!雪域狼军到了城外一百里的村子了!” 瓷碗掉落在地,一阵啪啦声起,将军惊愕抬头,颤抖地问:“雪域狼军?” “就是那白甲军!” 第五十二章 兵临城下无诸葛,城里城恐擒马超 “雪域狼君领狼军,白甲战衣天上来?”将军掩面又哭又笑,甚是凄凉,“想来我马超是没那个福气安享晚年了。”当年投诚刘皇叔,他也期盼过壮志得报,没想到的是,他在汉朝里的这半生,感受到的都是压制与猜忌。最后,被先帝发配到了这边境。 今日外敌入侵,那就让这场战争为了他的一生做个圆满吧。 “传令,全军准备!固守城楼。”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出城与白甲军硬碰硬。 蜀汉的军装,暗红色的麻布,黑色的盔甲。将军的黑色的铠甲,一样的暗红麻布。 而相对的雪域狼军,也就是天下人所说的白甲军,自然是一身的白。普通士兵穿的一般的白色盔甲,将领穿的是白色的铠甲。军衔加高,铠甲的金属也会相对应地使用较高质量的金属。至多说白盔甲是不是太惹眼?他们自然有变通的法子,那就是在有行军作战需要的时候在外面穿上黑布衣而已。 “守城军将是马超。”孙念已经率领大军急行军十里,真真是来到了武都郡府城下!他很是惆怅地跟第五常说:“你知道马超在蜀汉的生活么?” 第五常皱眉,想了想,说道:“听说他是没有得到提拔,反而是到处都有对他的压制和排挤。” “可见他的忠心没有感动到蜀汉的先帝。或者说蜀汉的先帝,并不喜欢马超的性子。又或者可以这样说,凡是从其他的首领投靠了蜀汉先帝的,似乎都不会得到很好的提拔。例如马超,譬如赵云。”孙念说到最后都有点看不明白那个蜀汉的先帝刘备了。要是他阿耶,绝对不会这样。 “君复,马超此人能力不比黑郬弱,甚至是为将经验比黑郬他们都要多。如果......” “如果有一名老将领着,我们雪域的将军们肯定学到很多东西。”那可是对雪域非常有益的。第五常随即道出他的想法。 “但是,你知道他为何不得刘备重用么?即使他有能耐?” 第五常摇头。 “因为他的父亲主动投靠了孟德伯伯,但是,后来马超不顾他父亲与亲人的性命,愣是起兵反了孟德伯伯。加之后来他做的许多事情,终于让孟德伯伯在潼关打败了他。然后他就入蜀了。” “原来是这样。”第五常尚未看到关于马超的全部事迹,所以很是模糊。因为马超是个小人物,他现在关心的是例如魏延这个汉中太守一样的人物。 孙念皱眉,不想直接攻城,想了一下,作出决定:“邀战!引出马超!”干掉主将,城里的守军,群龙无首,自然容易收服。 于是孙念命令大军原地休整,随即派了赢复带领一支骑兵去下战贴。之所以没有直接攻城,那是因为他想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武都郡。而主动攻城,兵力损耗会多好几倍。即便他的弓箭手、攻城车和投石机已经准备好。 赢复带着战贴去喊城门。 “马将军!雪域狼军下的战帖!” “拿来。”马超脸色沉静地接过了战帖,看到里面几个字顿时纠结了。 上书:雪域王邀马将军出城战。 “军师,某是否应邀?”对阵雪域王,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毕生的荣耀,对于他这种抑郁不得志的人来说。【零↑九△小↓說△網】 军师也是一脸愁苦,想了想跟着马超的这些年,真替马超不值。他一向是个聪明人,从这战贴和雪域王带兵围城而不攻的行动上看,似乎雪域王有意招降? 反正守城是死,出去会战也是如此,不如一搏。但就是不知马将军是个什么想法?“将军?您,在下敢问,您是否要将余生贡献给蜀汉?” “混账!”马超听了这话暴跳如雷,恨不得拔剑杀了军师。 军师大惊,叫道:“我看雪域王有招将军之意。若是能加入到雪域王麾下,按照他如今清一色年轻将领的情况下,您这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就是香饽饽了。”可惜的是,军师会错雪域王的意了。 但是马超却是被得动了心思。 他想了想,觉得去会一会雪域王也不错! 于是他跟传令兵道:“应战!一个时辰后,城外决战!” 赢复带着应战的帖子回了军前,给孙念看。 孙念看了,点头,道:“赢复,常绥,待会我和你们一起去,不过你们两个先出阵,赢复先与他交战,等他想退了,常绥就截住他归去城池的后路。” “陛下!”第五常不同意,“这太危险!” 孙念一笑,道:“你们不要紧张,我们的大军就跟在我们后面,相距不到一里,有危险,我就跑回大军中。这样是最妥当的,有我在,马超才会出城来。” 这么说大家才放下心。 “诺!”常绥和赢复恭谨领命。 一个时辰后,日头已经正当头。而孙念的大军到了武都府城一里外的地方,虎视眈眈。 而孙念、赢复和常绥已经领着精兵两千站在城门前三十丈远处。 “马超!我家陛下已经来了,你出来应战!别当缩头乌龟!”喊话的是常绥。赢复在孙念和常绥两人中间,就是让马超误以为赢复就是孙念。 这里无人认得孙念。马超自然也就认为赢复就是雪域王,当即领着精兵三千出城,在人数上胜过白甲军也能让他心安些。 “雪域王,某来也!”马超使的是长柄大刀,或者比不得关羽将军的青龙偃月刀好,但也是寒气凛然,不知饮过多少人的血。 赢复的扶风剑能否抵挡? 大刀御风向他的左肋而来,赢复一剑挡住,反手一推,随即,右抡劈剑直劈马超的右肩。马超反应极快,刀柄往右一横,格开了危险的一剑,随即他刀锋一转,由上而下向赢复拦腰砍去!赢复右手持剑,上身直起,扑向对面的马超,而尖峰也是指着他的心脏。 马超没想到,这个“雪域王”是这样的厉害!他顿时萌生退意。但是赢复并不给他退路。 还在马超思索的时候,他的坐骑已经被赢复的扶风剑刺伤! 当机立断,马超从受惊的马上飞落到了地面。紧着赢复也飞跃了几步,剑光闪耀着他的双眼。 此时,常绥已经策马到来! 马超还没来得及呼救,已经被常绥的双斧和赢复的剑抵住脖子! 随后,赢复与常绥更是将马超押回了孙念面前。 “赢复将军,常将军,辛苦你们了。” “你们卑鄙!竟然诓骗于某!你才是雪域王!”此时,马超才知道与自己对打的,根本就不是雪域王!眼前这人才是! “还算明白得不晚。”孙念笑意吟吟地肯定了他。 孙念向赢复点点了头,赢复当即发了信号!不一会,就听见隆隆马蹄声! 马超更是睁大了双眼,怒骂:“卑鄙小人!原来是早有埋伏!又欺骗我!” “马将军,竟然不知‘兵不厌诈’之道?”孙念没有回答,但是赢复回了,还道:“况且,我家陛下在此,难道不是与你对‘战’了么?” 还在说话间,马超带来的士兵,因为城门不开入不得城,所以,见势不妙的他们,不敢投降的,早已经当了逃兵!还有的已经投降,却半点都没关心马超的安危。 不一会,大军已经来到。雪域狼军,正好应了白甲军名号,白光闪耀,气势凶猛。不说城楼上的守军看到了腿软,就连马超也是心惊。 当真是大开眼界。 当年赵云的白马义从,即便是上阵杀敌,也自带一股温和。而如今的白甲军,就算全军静立,依旧杀气腾腾,非善类。 “赢复,去喊城,降者不杀!让他们开城门!” “诺!” 武都郡的守军,没有诸葛亮那样的军师,没有赵云那样的战神,见到马超被擒,原本涣散的军心,更是散成沙子,如何会抵死抗敌?听到赢复的话,当即开了城门,一点犹豫都没有。 而此时,军中有情报,孙念一看,眉头顿时皱成小疙瘩,道:“大军先进城。休整。”明日应该就有大战了。 第五十三章 魏延渡江遭埋伏,孙念巧言降老将 曾经,诸葛亮能一琴独抚空城计,让司马懿不战而退。今日外来者,狡诈骗了守将出来,汉军不战而降。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料到这个场面? 孙念领着大军入武都郡府城,与又化作军师的第五丞相等人商讨明日会战。 “不必多说。等他们来吧!”议定了将军的作战顺序,孙念已经是迫切希望明日早点来。 蜀汉国都里,刘禅望着那布阵图,沉默着。没有丝毫要与丞相诸葛亮谈话的欲望。 “陛下。老臣还是希望陛下莫要御驾亲征,他......”雪域王孙念诡计多端啊! 诸葛亮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禅打断了。他现在浮躁又着急,“难道丞相觉得寡人不如孙念?” 诸葛亮缓和着声音,道:“老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他的将军都非常强大,数量又多......” “寡人也想知道,他与寡人,到底谁更强?更何况,明日与之对阵的是魏延魏老将军,不到两日,寡人是到不了是到不了汉中。且,子龙老将军也是要去镇守汉中的。” 诸葛亮还想劝说什么,却又听得刘禅道:“寡人部将军士皆为寡人之国土而奋战,难道寡人不该亲自去探望一番将士,以鼓士气么?要知道雪域狼军是由他们的帝王亲自率领的,其士气必然奇高。若是寡人前去,不忧我军将士军心受挫。” 看刘禅心意已决,诸葛亮只默默地安排好保护陛下的人事。因为该劝的都劝过了,既哭诉过先帝,也念叨过今日的国情,都没有打消他的主意,就不敢再多言。 汉中郡太守魏延,此时正在做着最后的作战部署。 明日,他带兵去武都郡,不用守着汉中。因为赵云明日就会来镇守汉中。他知道,这是陛下与丞相放弃他的一个信号。 若是能反攻成功而进入武都府城,将雪域王孙念赶回天水,那么,他就是立了功,可以接替马超镇守武都郡。若是战败或者战死,也是功臣,战死的功臣,仅此而已。【零↑九△小↓說△網】 黑夜来临,又即将过去。天明军出发。 翻山越岭,终于来到渡河之地。只要过了河,就能站在武都郡府城前。 “将军,是否要过河?”魏延身边的将军问他。面对这滚滚白水,又水雾缭绕的江面,他们汉朝水军,并不害怕,只是担忧对方在己方登陆之时偷袭。要知道,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魏延害怕雪域王趁着自己犹豫之际顺流而下,直至巴西郡!一入巴西,离国都cd就近,届时国都危矣! 思及此,魏延立即下令渡河!即便他带领的大军受创,也能拦住雪域王,能撑到赵云赵将军和向宠到来。 密密麻麻的蜀汉军马,汇成黑色的蛟龙横跨江河。 武都府城里,孙念和第五常站在城楼上,而红犴、常绥以及兹共已经带着兵马去了江边“等候”上岸的蜀汉军士。 “陛下,看来我们是要固守武都郡了,要是能将汉中也归入我们雪域,那是再好不过。”连同之前从魏朝躲过的雍州凉州,若再加上此地的和汉中,那么就不用再愁无地耕种粮食。 孙念微微一笑,道:“君复所说,乃我所思。我不敢趁着他们登上武都郡的时候顺流而下,是因为我明白,刘禅和诸葛亮肯定会在水路的险峻地方埋伏我们。加上雪域军本就不善于水上作战,那么一旦遭遇他们的袭击,我们大军损失会非常严重。” “陛下所言极是。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况且,蜀汉那边将军不多,我觉得他们等不起,然后会自己乱起来,我们可以检漏。” “没错。”孙念附议,他希望他这种进攻方式,能稳妥妥的慢慢收拾蜀汉。到时候,害怕的就是刘禅。只要刘禅担忧了,才不会花太多心思到十三娘身上。 孙念也在等,等金郢三人安排妥当了,要么退,要么一鼓作气拿下蜀汉。【零↑九△小↓說△網】 此时,红犴、常绥和兹共早已经埋伏在渡口附近。只需静待魏延的军马上岸。 魏延站在船上,紧紧地盯着前面看,防备有埋伏。可惜,水雾缭绕挡着视野,根本看不清对面是什么情况! “全军戒备!继续前进!”魏延大喊。听着他的命令,全部将士陷入紧张备战之中。 同时,埋伏在江边的红犴等人,屏息等候着。忽然,红犴听到一点声音,立即跟常绥道:“常将军,等到汉军上来一半人马,按照陛下的计划,你和兹共立即领着七成的将士去击杀汉军,我与剩下三成的将士,擅长射箭,远程射杀未来得及上岸的。现在准备。” “好!”常绥应答,低声跟身边的副将道:“击杀队准备。听口号行动。”副将听令,吹了一个类似鸟叫的声音,尖锐缓慢。这是“准备”之意,各个十夫长都明白,再由十夫长私下通知他的士兵。 不一会,如同仙境般的江面,出现了船只和人影。 离岸边近了一丈,一丈,又一丈。 红衣黑甲的汉军,似乎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雪域狼军没搞偷袭! 最先上岸的,是一个小兵,年纪十七八岁,想得高兴,少年的脸上悄悄勾起了唇角。可是还没等他与后面的战友分享,就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想跑,可是逃跑路上的左右都是满满的穿着绿衣的军士,连头盔都是绿色的!这是哪里的军队? 逃无可逃,小兵举刀迎敌。后面的战友如何了?空中有箭羽飞逝的声音,河里有人掉入水中的声音,扑通,扑通的,最后那扑通声密集得如同许多的石头先后或者同时落入水中的声音,混合着惨叫声,咚咚咚的,好吓人。耳边也充斥着刀刃入肉的刺破声,好多人在喊......他不敢回头看,怕看到的是断臂残躯,怕看到比染坊里的红药水还要红的江水。他勇无畏,披上绿衣的白甲军更是凶猛狠。他才刺了几刀,就被一个年纪比他小了许多的敌兵刺穿了胸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敌兵绿衣下的白甲领子......他回不了汉中了,不知十八年后,隔壁的小女郎会变成啥样? 真是退无可退。魏延看到了,此时也慌乱了,他来不及呼喊,岸上的将士已经被猝不及防的绿衣军人杀了泰半。他挡开了几支箭,跳上了岸直接杀向了常绥。因为射箭的敌军在高处,他在地上根本很难为水上的士兵们挡开箭雨。因此,他只能杀打斗的敌军,希望引来射箭的人,为未来得及上岸的士兵谋取一线生机。 常绥看魏延杀招狠戾,凡是挨近他的,都好像变成了冬瓜萝卜,嚓嚓嚓的砍了。见此情形,常绥双眼充血,大吼一声,将脚边的一把刀踢飞至魏延面前!为白甲军的一个士兵挡开了致命的一刀。 常绥脚蹬几步,一个空翻,于空中抡起双斧,右斧直直向魏延的脑袋砍下,左斧却是在下方向魏延的腰身横切过去! 魏延使的刀法比马超厉害得多了。如果此时换作是马超,肯定成了常绥的斧下之魂。 但是,魏延就不会。他的刀使得起风,呼啦哗啦的,刀光闪烁间,已经先后将头上的斧头和快到腰间的斧头震开去,常绥顿觉双手都麻了! 劲敌!这是常绥的第一个念头!这可就激发了常绥的战意了。 砍、抡、劈,招招快又巧,躲过了大刀的“镇压”。 魏延年纪也不小了,对于常绥这狡猾的打法,他感觉体内功力消耗巨大,知道自己不趁早解决对方,那他就只有束手被擒的下场! 下来狠心,魏延怒吼一声,瞪大了双眼,双手紧握刀柄,直直刺向了常绥。在常绥要挡开他的刀锋时,他反手一转,刀锋向下狠狠一压,常绥抵挡不得,险险地,大腿被切了一刀!常绥心想,好险!没切到要害!同时,忍着剧痛,他一手将刀格开,一手持斧向魏延左肋砍去,而后右斧紧随而来,终于砍中了魏延的左臂! 巧在此时,红犴已经策马杀出一条血路,赶到常绥的身边,一言不发就加入的战局。一狼对一虎,狼伤甚重,两狼对一虎,虎则被擒。主将被擒,战争戛然而止。 在武都郡府城等候红犴和常绥的孙念,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 面对被捆绑着的狼狈的魏延,孙念亲自将他扶起来,道:“魏老将军,恕寡人之部将太过无礼。请坐。”孙念坐回去,才对赢复道:“赢复将军,请为魏老将军松绑!” 魏延眉头一皱,心中有点异动。当年的刘皇叔对他都没有这么真诚。雪域王想他投降雪域? 果然,孙念看到小兵递了一碗清茶放到他面前,才说:“魏老将军,听说将军在蜀汉过得并不好?” 魏延惊讶!他在蜀汉过得心苦心累。他总是不得丞相的青眼,那有什么办法?魏延的是个直白的人,什么想法都显露在脸上,衬得那张枣红方脸多了一丝孩子的脾气,莫不是老小孩? 见魏延不说话,孙念又道:“老将军该知道,你并未欠谁的。你也该知道,被派往武都郡攻打寡人的雪域军,不过是你朝丞相的想法。其中目的,想来你更是清楚。” 魏延还是不说话,但是那脸上的苦楚却是更多了。孙念见机叹息道:“人与人相处,眼缘二字尤为重要。若是人家在最开始的那一刻对你看不上眼,这一辈子都看不上你。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的妻儿想想吧?” 可是魏延还是不说话,但是眼中的忧伤见浓。孙念与第五常相视一眼,笑了,说:“说来,寡人也是炎黄子孙,并非蛮夷。你过来这边为寡人教导那些年轻的将军,让他们掌握更多的行军打仗的本领,不辱你身份,也不枉费你一身的本领!” 教导将军?那不就是众多将军的师父了? 这下子,魏延心动了。 “陛下,可否帮老夫将家中亲眷送去雍州?”沉默许久的魏延,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可把孙念等人乐坏了! 第五十四章 汉中孙念战赵云,少年姜维初初见(已修) 魏延忽然间直接的投诚让孙念很是高兴!他能主动将亲眷送与孙念安置,就是把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当作是人质送到孙念手上,让孙念看到他的诚意。即使以后他与汉将对战而亡,依着孙念爽直的性子,也会好好对待自己的亲眷,不会受苦。 当天,魏延请求孙念讲亲眷偷送出蜀汉,孙念是立即就安排人手去做这件事。当然,为了显示对魏延亲眷的看重,孙念派了白缇和兹共带着他们的十来个亲兵伪装了去汉中,将魏延的老父、妻儿总共八个人带到了武都郡,第二天一大早送了他们回了雍州。 同时,孙念带着兰丰抢占先机,拿着魏延的兵符,轻而易举将魏延镇守的汉中城霸占了!而赢复却是被派攻打阴平郡了。其中目的,不求攻下阴平,但求削弱蜀汉军的士气! 这一切都是在赵云和向宠踏进汉中前做好。所以,还在向汉中进发的赵云和向宠听到这个消息是蒙了的!他们没想到魏延竟然变节!偌大一个汉中,不战已失!要何去何从,赵云和向宠不敢擅作主张,快马送信回cd请刘禅和诸葛亮定夺。 “陛下!陛下!赵将军急报!”一个内侍满脸惊慌地跑进来,手里还攥着一份战报。 刘禅和诸葛亮皆是不安了,刘禅顾不得什么,急急夺过来,快速浏览一遍,大发雷霆————“魏延真是有负先帝信任!” 正要伸手去捡地上急报的诸葛亮听了此言,眼一跳,心更加慌了,迫不及待地去看急报,验证自己所猜想的是否属实。 “文长(魏延表字)他......果真有反骨之人!”诸葛亮眼中怒火滔天,更恨自己仁慈,一直犹豫,没及早将那祸害除掉。 刘禅强自镇定下来,问:“丞相有何想法?是攻抑或是退?” 诸葛亮抓紧他的羽扇,脑海里是各地的地形与汉中、武都的距离。过了好一会,他才道:“陛下,臣以为,当是反攻汉中!并立即派人固守阴平郡!以免孙念得寸进尺,将阴平郡也据为所有。” “丞相所虑极是。但是有廖化将军在,再派一名能将即可。”刘禅冷静下来,考虑了许多,当人派了蜀汉的另一名干将,罗峰领兵上阴平,务必保证阴平郡,不能让孙念将阴平郡也割走!到那时候,蜀汉就少了最上面的那一片国土了。 赵云那边,等了许久,傍晚时分才接到刘禅的命令,令他明日攻城,尽快拿下汉中与武都郡! 看着这样近乎苛刻的要求,赵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苦涩一笑,跟向宠笑言:“老向,我们任务可重了。” “子龙,跟着你一起打仗,不怕。” “那就祝我们哥俩能旗开得胜!” “旗开得胜!” 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午时到了汉中郡,距离汉中城五十里。 “与之相距是否近了些?”向宠对于赵云这个决定,当真是犹疑不决。 赵云笑了,“对于我们现在来讲,并不远,也不近。他们不敢冒然出城,我们不会冒然进攻,如此相对,我们大军好生歇一会,晚上开始,就要进入全面备战状态。” “他们不会趁着我们刚安顿下来,就偷袭?” “不会,他们人数应该不多,况且城内情况复杂,他们只能拼尽全力守着城。” 天破晓,沙场点兵城里急。 “全军极速前进四十里!出发!” 随着赵云的军令,蜀汉军队两万人除去骑兵六千,其余皆为步兵,云梯、攻城车、投石机等作战军备皆由步兵搬运前行。 孙念早已经在等着赵云了,但赵云在离汉中城十里外的地方停下歇息。 这一场站,是年轻帝王对战老将军的仗。他们谁都没有信心能战胜对方。 兰丰站在一边,似乎不明白为何陛下不让他去挑战。 孙念好心解释了一番,道:“兰丰,他在十里外的地方停下,那我们要去攻打他们,就要考虑到这十里路会消耗我们将士的体力、信心与理智。所以,我们再等等,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说完孙念就去跟他的将士们说话了,无非就是跟他们说了同样话,让他们不胆怯! 又等了一个半时辰,赵云大军至,果然如同黑云般压城。 “赵老将军!老当益壮啊。上次宴席没看到您,还真是遗憾。”孙念站在城楼上朗声跟赵云打招呼。 “你就是雪域王?”赵云跨马横枪,左手边的长生剑待时而出。 “是。”孙念笑着说:“汉军无将了?竟然要劳烦二位老将军出来?刘禅也是不懂事了。” “莫侮我陛下!老夫虽年事已高,但何尝比不上廉颇类英雄?若是不信,当可下来与老夫一战!” 孙念看着对方穿着与自己的银灰铠甲类同的战甲,很是感慨,竟有惜才之意,“老将军莫生气。寡人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至于与你一战,多的是机会,不过非今日。明日您带人在在五里外的青云坡,到时候我们一战决高下!” “好!雪域王金口玉言!明日我们青云坡见!” “好!” 不顾兰丰的劝阻,第二天带着兰丰以及一万五千人白甲军去青云坡会战赵云。 看到白茫茫的一片白甲军,赵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带领的白马义从。如若当年那主公不对自己猜疑甚深,白马义从或者真的会纵横天下了吧? “子龙,对方骑兵是我们骑兵的两倍。” “老向,我知道了。待会,你领着你的步兵阵营在左侧,我领骑兵于中间,另外我的步兵阵营在右边,一起进攻。” “好。” 而此时,孙念看着他们的骑兵和将士人数,心里并无退意,很快定好了计划,与兰丰交代了。 很简单,他领着骑兵在中间,看对方骑兵的位置针锋相对的,其他的就由他的副将鲁邛和兰丰各自领着阵营在两侧,斩杀对方的双翼。 孙念军队里,遁甲长矛组成的是一个个如同栗子球一样圆滚滚的阵型,是为刺阵。每个小阵,就是五十个人,由五个十夫长带着十个属下组成;两个小阵之间依旧是有空隙,空隙宽度约莫四尺,刚好能困住三四个人。这样的阵型与扇骨阵有些地方是相似的,但是这个阵型更具有杀伤力。连骑兵也是这样的阵型! 最前头的孙念,就如同那长枪的枪头,直逼敌人的心脏。 赵云乍一看这样的阵势,有点呆,但是不愧是老将,很快稳下来,依旧沿用他的阵法,三阵齐走,以“巨大”优势碾压对方的“小球”阵!势必将孙念的都碾成粉渣。 可是,哪有这般容易? 刺阵的优势就在于灵活!躲闪间,便已经将赵云大阵中的人杀了一个又一个! 赵云此时,不仅要关注两军的步兵大阵,还要兼顾与孙念的打斗。 孙念知道自己功夫不及赵云老将军,故此,一直待在阵里与赵云周旋,不敢与之单打独斗,因此一直都没受伤。 但是他这种老鼠斗猫的打斗方式,确确实实将赵云惹恼了。他退了一步,道:“与我单打!” 孙念一哂,“老将军,寡人并不喜好单打独斗。” 赵云气结!眼看不是办法,他怒吼一声,直接脱离了他的骑兵阵,策马跑到了孙念面前。 首先惊慌的是孙念身边的白甲骑兵!他们乱了! 这就是机会。赵云当即找到破绽,直直闯入了孙念的骑兵小阵中去了。 蜀汉的骑兵阵的另一个首领见到主将入了敌阵,立即重组阵法,向孙念那方压过去了! 被赵云盯着打的孙念心中暗暗叫苦,懊恼不该冲动与赵云对阵的!这下好了,可是要被擒住了! 孙念的马上功夫更差些,他只是仗着昆吾宝剑挡着赵云的长枪......他根本就无暇去发现赵云有无破绽! 既然马上对打落下风这许多,那下地总会好些吧? 孙念找准机会,给赵云的宝马的左前腿刺了一剑!赵云自己的宝贝马受伤,更是大怒。不舍得让受伤了的马还要驮着自己,赵云当下飞身举起霸王枪向孙念刺去。 孙念大惊,翻身,腾空翻腾落地,举剑指着赵云。这时候,孙念看起来,很镇定,没有丢了作为一国之君的面子。但是,他心里却是在大吼,老将军果然厉害!我厉害的将军在哪里?快来救驾! 他的呼喊,没有谁听得见。怪只怪他太贪心,竟然将武功高强的赢复派去打阴平郡!这不,报应不爽了吧? 面对将枪耍得虎虎生威将他困住的赵云,孙念只能鼓着劲抵挡着,他希望兰丰能来帮他啊。但是,偌大一个战场,哪里说能来就来的? 眼看赵云的霸王枪又到了面前,孙念咬牙挡开,侧身躲开了,大喊:“赵老将军!慢着!我用剑,你却用长枪,怕是于我不公!”逼得急了,竟是连“寡人”这个自称都扔了。 “好!”赵云旋即将他的霸王枪背着,拔出长生剑,傲然道:“此乃长生剑,剑身玲珑,美若皎月。老夫就用此剑对你的上古宝剑!” 孙念脸一红,也知道自己的上古宝剑对一把普通的宝剑,似乎是失礼,但是为了不被擒,他必须耍点小聪明! 两人很快就战在一起。昆吾剑威力本是十足,但是被孙念使来,气势就弱了许多。若是赵云看到几个月前的孙念使用昆吾,恐怕会被气着了......而今的孙念是长进了许多的,无论是心境还是功夫上。 又过了几十招,孙念落于下风的形势更是明显!只听见“当”的一声,孙念的昆吾剑竟被赵云的长生剑震开了!没了剑的孙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云一步跃至他跟前,长生剑已经抵住他的喉咙! 孙念哀叹,不是说赵云只善用长枪的么?为何剑法也如此精湛? 抓住孙念了,这个意识让赵云舒了一口气。然而在他想开口说话时候,却感到耳后风声起!他反手一剑向后挡去,身手欲抓住已经站起来的孙念,眼角却瞄见一道身影,翩若惊鸿,从他头顶翻过去!随即长戟自上而下直指他的面门!因此,赵云再顾不得孙念,只得举剑接招,两件兵器相撞,碰撞出火花,随后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赵云持剑警惕。 只见那人定定地站在孙念面前,也是警惕地盯着他。 赵云沉着声问:“来者何人?” “姜维!” 第五十五章 子龙败三国备伐,赢复被擒乱计划 姜维何人?赵云不知。孙念亦不知。 “老将军,不必计较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要投奔的主公差点被你杀了就可。”姜维年纪不及弱冠,长眉细眼,红唇星目,竟是十足的男生女相,好是漂亮。 与一脸英气的赵云和孙念在一起,更显面目精致。 不说孙念是惊喜兴奋的,就说赵云是急上火了。 “尔待如何?”赵云看到自己军队的作战方阵已经陷入苦苦支撑的时刻,心中着急,怒问姜维,眼光扫至姜维身后的孙念,赵云知道,他的军队已经败了。但是他若能将贼王擒住,就能立即反败为胜! “雪域王!”赵云大喊一声,长生剑已经随着他的身形直接挥至孙念面前,连那碍眼的姜维也顾不得。 姜维绷着一张脸,长戟向上一格,就将来势凶猛的剑招化为乌有。无奈,赵云只好与姜维对招起来。 跟姜维对招越久,赵云就越是心惊。他发现,姜维与自己功夫不相上下!这就意味着他不能将孙念擒住了! 认清这个事实,赵云最后对姜维虚刺了一招,而后,快跑几步。跃上孙念的马匹,然后一吹口哨,带着他的宝贝坐骑杀出一条血路,回了他的骑兵阵。 然后立即吩咐他的副将:“撤退!鸣金收兵!” “诺!”副将领命。随之金鸣,蜀汉的军士立即撤退,不一会就已经归拢到了赵云一方。赵云与向宠不敢耽搁,早早领着军队撤出了五十里外。 姜维欲待追赶,孙念拦住了,“穷寇莫追。如果此时追赶,只会两败俱伤。” 听闻此言,姜维肃立,望着孙念。把孙念整得不好意思了。 “公子,你是姜维?” “姜维参见雪域王!”如此直接的年轻人。 “哎!请起!请起!与我回去说?”别说孙念没有防备之心,若是姜维有异心,怕是不会给他挡住赵云。要说是不是其他帝王的人?还是方才那句话,姜维会顺水推舟让赵云杀了自己或者擒住自己。如今在他的千军万马之中,谅他也不敢有什么冒犯举动。 就这样,孙念和兰丰带着姜维以及大军回了城。 待回到城中,孙念才听姜维细细道来他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原来姜维原本是魏朝天水郡的一名功曹,在孙念未攻占雍州等地前,诸葛亮曾经派兵到天水刺探过。天水的百姓都相迎蜀汉军队,致使当年的那个太守怀疑是姜维叛变了,就把他与另外的两个人扔下,独自逃走了。 姜维那时候是山穷水尽,却也明白不能向诸葛亮投降,否则就会坐实了他叛节的罪名,家中老母也会受到连累。于是,他就带着另外的两个人逃入深山躲着,希望事情平息后再出来。但是,他没想到雪域王却把凉州和雍州都霸占了!于是不服气的姜维就暗地里查访孙念及其部下治军之道,时间久了,反而对孙念等人很是推崇与敬佩。今天他也是想看看雪域王亲自与蜀汉名将赵云对战会是如何局面的。没曾想,雪域王就是脑子厉害罢了,保命功夫却是不及自己的三成! 那时孙念的大军依靠灵巧的布阵,胜利在即。但是偏偏作为主将的雪域王孙念渐渐败落于赵云! 眼看这场战争会因为孙念被擒而反胜为败,姜维抓住露脸的机会救驾来了! 孙念和兰丰都很庆幸,庆幸姜维那么有毅力地跟着他们,否则没有姜维的话,这次他们就会被赵云抓住了,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别说孙念高兴自己又要得到一名虎将,只说蜀汉那边。赵云战败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刘禅登时晕过去了。过了几刻钟才悠悠转醒。 “丞相,那雪域王真是战无不胜么?就连子龙老将军也打不过他么?还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诸葛亮按下心中的怒气与伤心,只说:“陛下,其中兵败的真实缘故,我们不可忽视。如同兵法(孙子兵法)之言:‘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注:1】。雪域王取得先机占领了汉中,士气高涨加之兵力强盛,而我军,即便是子龙将军做主帅也掩盖不了‘败兵’之实啊!” 这个道理刘禅又哪里不知呢?所以,他没有理由埋怨赵云的撤兵,那样还可以保存住剩下的三成兵力。他不能怪赵云的。那只能怪魏延那个叛徒了。若是没有他的投降,就不会让孙念轻易拿到汉中! “魏延的家眷,丞相可是押回cd了?” “陛下!”诸葛亮愧疚了,魏延家眷不见了的事情,他今日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赵云战败的消息弄懵懂了,竟是过了这许久都还没记起来跟刘禅汇报。 “陛下,魏延老贼的家中已经人去楼空,大概是被人接走了!” 刘禅一言不发,只满身怒气地摔了个茶盏,“除了孙念,别无他人。”因为魏延及其亲眷对蜀汉来讲已经成为鸡肋,对于其他势力来讲更是连鸡肋都算不上。这么看重他一家的,唯有孙念了。 诸葛亮也是认同。 “陛下,如今,我军已经是节节败退。端看阴平郡能否稳住,不然......”言下之意,刘禅当然明白,如果阴平不保,则他的王朝国土就被割掉三份中的其一了。 刘禅脸色阴郁,沉思了许久,才道:“现在魏帝的病好些了吧。”其中的语气可是肯定,也就是不管曹丕是否好了都要是能“议事”的。 “应该是的。”诸葛亮也是明白刘禅的意图,就附议。 “将今日的蜀汉的战况给魏帝和东吴王说清楚,他们再不开启联合发兵的计划,这蜀汉就快要并入雪域的疆土领域了。到时候,我蜀汉的天堂富庶之地,就会变成雪域的粮草产地了。届时......别怪我们现在没有给他们提醒。”这未尽之意,就是说蜀汉成了雪域的粮食出产地,那就不用从雪域运来大军的粮草,那么雪域王有更多的是时间和实力攻打、吞并魏与吴。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看曹丕、孙权接到刘禅的国书,都是暗暗忧惧的样子便知。 如果真被雪域王占领了蜀汉,剩下的两国就等着灭亡吧。而刘禅随即派人送信给赵云和向宠,让赵云原地待命,向宠回cd因为刘禅与诸葛亮已经拟定了出征讨伐孙念的将军,其中就有赵云,还有一名年轻的虎将,名叫傅佥。 话说接到刘禅的来信,曹丕当即急得病都好了几分,他是立即派人加固防守边境,特别是与雍州的接壤地。 本来是已经定好了张郃、文聘带兵讨伐孙念的,但随后曹丕还是不顾朝臣发对,毅然加入讨伐孙念的队伍。他的目的与刘禅的一样,为了鼓舞士气。为此,曹真更是直接找了曹丕,请曹丕再派得力干将代替了曹真固守城镇的职责,随驾在侧,保护曹丕。看着如同自己一样固执的曹真,曹丕只能答应。 至于孙权?他其实不想去的。因为他不仅担心稍有不慎被孙念再次害了他,还忧虑宫中有人觊觎他的王位。但是,后来得知曹丕、刘禅皆御驾亲征,就改了主意。不然,只余他不去,就会让天下人耻笑他胆小如鼠了。所以,为了保证此战多些胜算,他点了顾雍担任军师,再让周泰随行,最得太信任的凌统则是安排在东吴内,防止有动乱。 一切似乎都已准备就绪。一个针对消灭雪域狼君的计划的准备,已经启动。 当孙念接到雍州送来的急信,他当真是有点急了。因为他并不知道他们会是分散攻打他,还是集中一块来分割他雪域的势力。 他不能急,因为他要等更确切的消息。 然后在当天天黑之际,他终于收到来自宿蠡传来的准确情报——孙权西征,借道至魏兴郡。 “孙权从豫章去魏兴郡,没有十天时间,还真的难以到达。舟车劳碌的,他的大军就是疲倦之师,不足为惧,就是担忧魏帝曹丕与汉帝刘禅他们的军将。”孙念心里急切,拉来姜维和兰丰一起商量对策。 兰丰最是急切,当即就道:“看来他们分别从汉中、雍州两地对我们展开攻势。要把我们歼灭,最不济也要赶我们回雪域去。” 孙念点头,问姜维:“伯约(姜维表字),你怎么看?” 原本很是感动于孙念对他的信任,抱拳回礼后,道:“陛下,末将以为兰丰兄弟说得对。不过,他们是长途跋涉而来,不如我军精力旺盛信心十足。况且我看他们都是要攻打险要地方,只要将那些个地方加强布防,只待他们来攻,守株待兔。” 不愧是年轻气盛的人,将他们想得太简单了。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要看准机会,胜兵把哀兵、败兵压着打而极少有伤亡也是可以,否则即便是胜兵,也可能被地方抓住空隙,将紧要地方弄乱,原是胜者的也会成败者。 孙念点头,“伯约,他们都不是简单的。总之小心谨慎才好。兰丰,你将信息全部传给惊鸿卫,五目,以及第五丞相。汉中这里,紧急调派赢复来此,与兰丰、兹共守着,所以叫兹共即刻赶来。黑郬伤势已好,着他与红犴固守武都郡,我回雍州与第五丞相带姜维、魏延和一个惊鸿卫镇守雍州。白缇常绥护送粮草。” 一口气将将领安排好。至于士兵人数,每处皆是一万八千,包括五千骑兵;运送粮草的就有两千人。只是雍州处多了一万多。 但是,孙念想了想,还是拦住了兰丰,“先不用传递这个命令。先急召赢复来这里,召黑郬去武都郡,另外传信丞相,做好防城军务。等黑郬来了,我跟他和你仔细交代好了,我就与伯约回雍州,顺便与红犴黑郬嘱咐妥当最为妥当。”免得这蜀汉中的不明人士将传信截走,那就大不妙了。 这不失为妥当的做法,但是被一个不幸的消息打碎了这个计划。原来是才去发信的兰丰白着一张脸来了—— “陛下!赢复大人被抓了!” 第五十六章 梁冲忽而至汉中,孙念善念引祸端 赢复被阴平守将抓住?万幸!不是被杀了!不然多的是被挂城楼的将军头颅。 孙念看了一眼同样担忧的兰丰,勉强将慌乱的心神安定下来,心里却是想着各种可能:“赢复的身份,蜀汉那边怕是已经知道。他们留着他,是想做什么?” 而孙念自己,自问并不能做到装聋作哑,人一定是要救的。且,先前的作战计划,就得要所改动。 也许,这才是蜀汉方的目的!将赢复作为诱饵,引来更多的雪域的人,打击雪域将士的士气。 “兰丰,是否有说明他被关押的具体情况?” “陛下,并无,只说赢复大人被擒住。” 如此简单?也不提任何的要求? 这貌似不妥?孙念不放心,就让兰丰继续去联系散落在阴平郡的人,大厅清楚事情到底是如何的。 坐立不安地等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再次收到关于赢复的消息。 兰丰气喘吁吁地站一边,挨着孙念,要看情报信件。 “被关押在阴平大牢。没有人看守。” “为何不派人看守?”姜维平静地问了一句。 孙念微微摇头,他也是疑惑。 兰丰却说:“也许是陷阱,赢复大人成了诱饵,我们就是他们要诱捕的猎物?” 姜维听了立即转向孙念,等着孙念的回复。 孙念点头,“我也在想是否就如兰丰猜测一般。不管如何,都要把赢复救出来!”这可是雪域辛辛苦苦培养出来大将军,可不能丢了。 “陛下,就让我去救赢复大人吧!”兰丰自告奋勇。 可是孙念并不乐意:“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关键是兰丰还不够赢复厉害,包括武功和机智,还有经验。 被否定了兰丰受了打击,闷声站在一边了。看着姜维,兰丰忽然就想说让姜维与自己一起去!可随即就想起,若是姜维和他一起去营救姜维了,自家陛下又会有危险! 孙念也是头疼。到底派谁去救?他去吗?自己的功夫不行,去了只会是把自己送上门。派其他人,路途又遥远,传递消息都要好一会了。 脑海中的人物,一个个地被排除。 “红犴......让红犴去。你也去。” “那陛下您怎么办?武都郡怎么办?”兰丰很是急切,要留陛下一个人和这个姜维待在一起?他很担心。另外,他是记得魏延在武都郡,也不敢十分相信魏延,因此才如此着急。 孙念当然知道,但是,自认为魏延亲爱雍州的家眷,那么他就不会背叛他孙念。而姜维...... “有魏延老将军在,那里暂且无碍。” “可是他......”眼神瞄向了淡漠的姜维,兰丰话里面的不信任,当真是显露无疑,让姜维皱起了眉头。 孙念见了,严肃地斥责:“并无可是。我相信伯约。用人不疑。兰丰你即刻启程,汇合红犴,立即赶往阴平。人数不要多。。” “诺!陛下!” 见到兰丰出去了,才转头跟姜维道歉。 姜维害羞了,红了脸,道:“无事。人之常情。” 孙念见姜维也是少话之人,与他讲话,反而会使他不安,就去研究他的沙图。 还没等他研究出个什么,就听得亲兵前来禀告:“陛下,城外有人自称是梁冲(曹冲)的人,要求进城面见陛下!” 孙念大喜,猛然站起来,问:“是阿冲?还有别的人么?”这是嫌弃只有梁冲一个人来呢! “禀告陛下,好像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俩......”亲兵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耳边风起,抬头一看,他家陛下和那个新投奔的将军已经跑没影了。愣了愣,也紧跟着去了,他可是答应过兰丰大人,要紧跟陛下好好保护陛下的。 汉中城南门外围,城楼上站满了士兵,都是引而不发的紧盯着城门口的三人。 还记得当初红犴迎接从魏朝吃过鸿门宴的孙念是如何的吗?红犴是先奔上城楼去确定是否真的是孙念等人,确认是了,才飞奔下城楼的。 孙念也是如同红犴一样,没有高兴过头,压抑着快要用处胸口的喜悦之情,上了城楼。一看,还真是! 城楼下的人也是翘首以待的,看清了城楼上的人,大叫:“陛下!梁冲(周谌shen)(周澄)来了!” “好!好!开城门!” 城楼开,三人骑马飞奔入城,随后,厚重的城门又紧闭起来。 “你们来了!事情就好办了!”孙念激动异常,又拉着姜维给他们认识:“这是姜维,字伯约,可是天水人呐!伯约,这是梁冲,原是曹冲,叫他阿冲就好。”根本没给姜维惊诧的机会,紧接着道:“这是周谌,字信之;这是周澄,字明越。”孙念没有谈及他们的父辈,都是出来闯的,既然大家的父亲们都不在了,留作各自私下怀念,莫提上明面来吧。 四个年轻人相互见礼,还好,互相都看得顺眼。对此,孙念很是高兴。 梁冲几人的到来给孙念解决了难题,不再忧心人手不够。 “阿冲,你来的路上应该是与兰丰错过了。他刚回武都郡那边了。” “哦?”梁冲偏头,颇为疑惑,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只是听从丞相的意思赶来汉中,难道在他来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有难事了?” 孙念道:“赢复在阴平郡被擒,已被关押在阴平大牢。阿冲可否代我与兰丰、红犴两人去救他?” “陛下,与我不必这般客气?不知何时出发?何处与兰丰、红犴兄弟聚头?” “越快越好。你才来,就先歇息一天吧?我让红犴、兰丰在阴平城外候你?” 梁冲站起来,将他的一杯水一口气饮完,道:“救人如同救火,不可拖延。还劳烦陛下派人替我准备些干粮,我即刻启程去阴平。” “不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去武都郡,与红犴两人一同上路,好有个照应。你们之于雪域,万分宝贵,不可有任何的损失。这是军令!” “诺!陛下!”作为一名将军,军令到,必须服从。 都说帝王皆贼,盗尽抢尽天下之财务,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当今这天下最大的贼,非孙念莫属。剩下的就是魏帝、东吴王与蜀汉之主。 各路帝王招兵买马,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大多是被逼,被将军的大刀所逼,被困苦绝望的生活所逼。 一时间,哀嚎遍野。这满目苍痍的大地,还有人争夺着,地上的人,已经算不得人。 当天,在梁冲从北门而出之际,一股流民已经堵在城门口。让守城的将士都不敢开门。 “尔等为何不开门让百姓进来?” “这位将军,陛下有令,不可私自放百姓进来。” 一听是孙念的话,虽然心里有点伤感,但梁冲还是皱着眉头去考虑孙念这样做的原因。 “既然如此,你们立刻派人禀告一声陛下,让陛下定夺。” “是。” 梁冲听着外面人声嘈杂,想了想,还是等陛下来了,再出城吧。 不一会,孙念已经赶来。 路上也从守城兵口里知道了事情始末,也不怪梁冲小心谨慎了,只说:“开城门!阿冲赶紧去武都郡,我已经给红犴送了信,叫他们等你。就劳累阿冲了。” “陛下!怎的如此客气!快开城门!我要走了。陛下多加小心。” “行了。我会安置好这些流民的。” 城门吱呀呀的响,才开了能通过一马一人的一条小缝隙,梁冲的坐骑就已经如同闪电般飞驰远去。那些流民不敢拦马,一心都扑在打开的城门上,害怕又关闭了,断了他们的生路。 没想到,城门竟然大开。 路中央有一群身着白甲的将军和士兵,威风凛凛,让低到尘埃的流民更加自备。 有胆大的,看见这样不公的事情,就大喊了:“你们这些人,害得我们没了家!真是苍天没眼!老实本分的被践踏被饿死,杀人的人却是成了神,享尽荣华!” “唰”一声,孙念身边的副将鲁邛已经抽出了宝剑,欲上前将这个“蛊惑民心”的人杀掉。孙念一手拦住,上前一步,平静地问:“你不怕死?” “我一介草民,卑贱如尘土,妻儿皆已去世,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死了也能早点见到他们!” 孙念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自嘲一笑,暗骂自己假好心,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入城了,就呆在这里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算。 “陛下!他们......” “没事。令人看住他们即可。若有不妥,再行处置。”到时候,真有奸细,那么这群人就会只留下妇儿的了。 姜维看着这般心软的陛下,心里有点闷闷的。如果是他自己呢,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否要将这些未知祸害统统消灭? 回到住处,孙念笑着问姜维和周家兄弟,“你们觉得我太过心慈手软了?” 姜维三人皆是摇头,三人对视一眼,周谌上前道:“陛下,心怀黎民,百姓之福。” 孙念不置可否,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并不是多么的慈善。那些流民,现在可是砧板上的鱼,由他处置呢。 当天夜里,孙念就睡不着了,他梦见了赢复他们都被杀了,任何关于他们的东西都没找到。他惊吓过度地醒来,就看到刀光一闪,就要砍向了他!孙念当即滚下了床,大喊“有刺客”,引来了孙念的护卫破门而入。灯被点亮,而此时孙念狼狈地躲着,昆吾剑在床头呢,拿不到。姜维见此,手持长戟,一下子将刺客挡开,将孙念护在身后。 这时候孙念才就着微弱的灯光看清刺客:“原来是你!” 第五十七章 拯救赢复见悲喜,苦见四王夺人间(已改错) “是我!恨我不能杀你这狼子野心之人!” 原来那行刺之人就是白天痛骂孙念的那个流民。 他是怎么进来的? “副将,你带人下去,好好审审,他是如何进来?受何人指使。” “诺!陛下!” 看到鲁邛将那流民带下去,孙念转头吩咐:“信之,你,去,将今日进城的成年男子,不,十三岁以上者,都拉到城外以奸细之名处置。” 话一落下,周谌、周澄和姜维均是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谌更是直接跪下替那些流民求饶:“陛下!那些人不过是些食不果腹的穷苦人,如何要把他们苦苦支撑的无望性命也夺去?还请陛下给他们一次机会!放了他们!” “周谌!”孙念气急,难道自己在周谌心里都比不得那些流民么?他甚是不甘地问:“今日他们杀不了我,往后还会一个个的来,直到我真正去见祖先的那天。这也是你乐意看到的?” 这些话,即便是孙念自己说来,对于周谌来讲也是大逆不道的。所以,他极力摇头否认,却也无言以对,只得磕头请罪,迟迟不愿起来。周澄一看,撩起衣袍,跪在孙念面前,沉静地说道:“陛下!请求陛下原谅我兄长的妇人之仁。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看那些人真的无辜。且曾在几年前,兄长被人毒打后扔在路边,也是被那些手无寸铁的农人救了。所以,陛下,兄长他只是尽一份心意护一护类似的人罢了。往后,我与兄长都跟着陛下,寸步不离!” 孙念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过去要把他们扶起来,却拉不动两人,只好向姜维求助:“伯约快帮我扶他们起来!信之、明越你们快起来!” 姜维过来帮孙念,又听得他平静地劝谏:“陛下,我觉得你还是先答应他们放了那些流民,他们自然会起来。” 孙念无奈,站直了看着他,问:“伯约以为我该如何?” “我觉得陛下新掌执此城,不宜大开杀戒,恐失民心。” “那依伯约之见?” “听陛下有言,肃北农庄缺人耕种?不如就趁着敌军未到之前送他们去那里?由着信之兄弟押送。” 肃北农庄处于凉州边上,雪山脚下,气候寒冷。去到那里,虽是保住了性命,却也会过得艰难异常。不过,即便艰难,也好过丢了性命吧? 周谌闻言,大喜,道:“陛下,我愿意去!”果真像是周公瑾的性子,温润和善,为了别人,自己的大好前途都能不管了? 孙念释然,答应了。所以,继梁冲走了之后,才隔了一天,北门又迎来了另一位小将——周谌。与梁冲不同的是,周谌是带着那批流民去的,身边还有二十个配着大刀长矛的大兵,既是保护他们也是监护他们。 孙念一时心善将流民放了,不过那个刺客最终还是被姜维手快杀了。因为姜维发现那人想杀看护的士兵。既然他不想活,那么姜维愿意成全他。反正审了这许久,也没得到什么。 要说孙念为何那般答应了周谌的请求?不过是想着为赢复积福,希望噩梦不会成真。 或者老天真是看到孙念的所为?也听到他的祈祷?赢复那边是有惊无险。 那阴平城的大牢,并非没有人看管,而是看管的人都在大牢周围,牢牢监视着周遭的一切动静。 兰丰和红犴,以及梁冲,仅仅花了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阴平,可是跑跨了两匹好马,每人两匹。 赢复在大牢里,右腿被打断了,身上也是鞭伤累累。他是凭着对孙念一定会让人来救他的意念才活下来的。所以在见到兄弟三人时,他才扯着红肿的嘴角笑了出来。 “外面机关重重,兄弟们,我有时挺不想你们来的。但(我)又怕死,又希冀你们能来。” “好了!别说了!走!”听了赢复的话,兄弟几人都觉得心酸,梁冲就怒气冲冲地打断他的话,同时,兰丰和红犴已经将铐住手脚的链子都砍断了。梁冲很快背上了赢复,率先冲了出去。见此,红犴越过他在前面开路,而兰丰则是断后。 出到大牢的门口,只见地上躺着许多横七竖八的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的。 兰丰一咬牙,从一旁门房的小屋里拿出了几壶酒扔到了大牢和小屋门口,而后更是将小屋里的火把扔到了洒了酒的门上,顿时,两个门都起了火! 心肠比较软的红犴这次没有斥责兰丰,只是深深地看了没有一丝愧疚之意的兰丰,听了听渐渐清晰的喧闹声,还有那一声声的哀嚎之声,再也不看身后的大牢,与兰丰、梁冲逃遁了,消失在漫漫黑夜里。 可是等他们摸到城门的时候,却是看到有许多的士兵在把守城门! “这可怎么办?”红犴和兰丰妙计无多少,只齐齐拿眼睛看着一旁一直都很安静的梁冲。此时,已经是由红犴背着赢复了。 梁冲看了看高高的城楼还有那些戒备的守城将士,他也很着急。他猜,不用多久,大牢被劫的消息就会捎来,那么他们就更加难以出城了。 怎么办才好?梁冲闭了一闭双眼,沉默了一会,才道:“兰丰,你看到那边的酒楼里没?你去那里放一把火!快去快回!” “红犴,你守着这里,我那边放一把火。” “好。” 不一会,兰丰去的那个地方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而梁冲这边也是烧起了一家大宅子。才一会,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都在救火呢。如此便好,不会有人丢了小命,转身奔离的梁冲如是想。 两个人跑回红犴身边,让兰丰背了赢复,几人趁乱跑到城门旁边,红犴和梁冲将那守门的两个士兵抹了脖子,随即一人推着一扇门将那城门推开! 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城楼上的人发觉了不妥,立即派人下来,那城楼上士兵也开始走动! 但是红犴他们只是开了一条缝,只容得下一人通过,所以很快就出了门,向外跑去。 走到城根底,力气最大的红犴将身上的一件衣裳扯下,缠在一根长矛,站在城门过道的末端又不让上面的人看到的位置,用力向远处掷出去!城楼上的人皆以为是出城之人!均乱箭射下。而真正要逃走的几人却在此时贴着城根底飞奔逃去了!待从城楼上赶下来追赶的官兵冲出了城门的过道的时候,赢复几人已经不见,又听得城楼上的人说那黑影就在前面,大家奋力赶去,只捡到一件破衣服和烂长矛!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上当了!更要命的是,城里已经有人在大喊朝廷重犯已经出逃,要封锁城门!全城搜捕!这时候大家伙就知道他们完了!刚才逃跑的肯定就是那什么朝廷重犯了! 不说阴平太守廖化在知道赢复逃跑后是如何的大发雷霆。只说赢复他们是马不停蹄地星夜赶路,回到了武都郡,然后才放下心请了大夫给他医治,带他包扎好之后,更是立即启程将他送回雍州去了。 赢复重伤,要治疗养伤一年半载的才能好。这原本是想让他和兰丰、兹共守汉中,如今却要重新安排了。 “幸好,武都郡传来消息,那里粮草充足,不必接受粮草。”孙念很是开心地跟姜维、周澄道,更令他开心的是,他手下的兵找到了原汉中太守的秘密粮仓!这下子真的就不用额外派将军护送粮草来这里。 将所有的事情都捋顺了,孙念在纸上涂涂抹抹的将近半个时辰后,让姜维、周澄和副将鲁邛都近来了,才小声道:“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了。孙权已经过了武陵郡了吧?我们最多七天还有的时间。明日,白缇会到达汉中,红犴怕是还要等两天,因为要与兰丰送赢复回去。如此,明越留下与白缇等待红犴到来,共同御敌。记住,若是守不住了,就带着底下的兄弟们弃城而归。”孙念对他们这些士兵和将军的看重就体现在这个命令里。虽则他是发出了这样的命令,但是自古以来就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说,若是到那种境地,他的将军真的会弃城而逃么?怕是多与城池共存亡的吧? 看周澄答应得不甚乐意孙念就能知道,“此为雪域王的君命!你必须要听。” “诺!陛下!” 见周澄应下,孙念看着沙盘,在心底再次确定自己的计划:“汉中,红犴、白缇与周澄镇守;武都郡,黑郬、兰丰守着;陇西,兹共守着,天水由兰丰固守。就由其余的人全部都给我回雍州。”那样的话,从汉中到天水,将领人数和力量一层层减低;再从天水到雍州,又一下子兵强马壮,将军云集。他倒要看看他们该如何破此局!这天下,该谁的就谁的。不服,来战来夺! 不用孙念惦记,刘禅这时候已经出了cd不过还在巴西郡,正在往汉中赶来。自认作为一个继承大统的帝王来说,御驾亲征,要讲究个排场,不然有失威仪。所以,刘禅走了两天仍旧在巴西。他还想和孙权来个偶遇,一起来面对孙念呢。 身体强健的刘禅如此拖拉,那么带病在身的魏帝是如何? 他安排好了一切国事,包括太子曹叡的权限,还有遗诏都交于了他信任的大臣,如此才晃悠着出洛阳。 人还没到齐,事情不好办。所以他不急。但是,能先一步部署有利于自己的情况,也是可以的。 第五十八章 东门十三不易纳,以死谢罪是名将 “吾家安然,即日归雍。” 第二天,还没等到白缇,就先是收到了来自远在cd的十三娘的来信。这让孙念很高兴。前天,金郢尚未与十三娘取得联系。因为那时候刘禅还未出cd眼看刘禅和诸葛亮都离开了,十三娘和金郢自然是抓住了机会,带着东门老族长夫妻,远遁。 此时,十三娘的祖父再也不是东门一族的族长。这是老族长的退步。因为这退步,是他们安全离开cd的代价。在刘禅决定要纳十三娘做淳元夫人的时候,刘禅就与族中之人达成协议,要是将东门一族的女儿送与他,那么他会保东门一族三世荣华。刘禅钟意的是十三娘。 不过,刘禅到底还是没有想到的就是东门一族的族人也是自私的。那些人想着,如果刘禅要纳为淳元夫人的人变成自己嫡亲的女儿或者姐妹,那么自家得到的荣耀自然比刘禅纳远亲十三娘的要好得多!那些人的心思,老族长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的。故此,看准这个机会,老族长愣是跟那些族人做了个交易,这个族长之位让与那些人,族中的任何资源都给他们。但是从此他这一族,自是领着唯一的嫡孙女远走他乡。 其实也是有人想过将十三娘杀了了事的,但是,都是还没开始就被金郢等人灭了口。隐隐中察觉出不妥的那些人在利弊权宜之下,帮老族长一家逃出cd反正东门一族的财势已经转移到他们身上,就是为了这个,汉帝刘禅也不会将他们怎样的。 这实情,孙念当然是还没知道,还是后来十三娘和他重逢了,他才被告知。 那么,此刻,孙念是热切地希望十三娘尽早归来的。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都不敢在人前露出他的着急恐慌,过得非常煎熬。现如今得知十三娘的安危和行程,他再次感谢诸天神佛,也再不想有这样的日子了。 蜀汉cd留守城中的马岱将军得知十三娘和她的祖父母已经消失,顿知失责于陛下,当即率兵去追。 如果是只有十三娘带着两个老人家,他们还能有迹可循的找到一家三口,但是马岱一时间没有想到,十三娘等人有人护着。 “将军!并未寻到人!” 来报告的是几个小头目,这么整齐划一的坏消息真是让马岱气得脑门生火。 “罢了!老子要去给陛下请罪,你们就回宫守着!”说完,拍马远走。丝毫不看那些士兵小将的面目是如何的多彩。 这其实不过是马岱的小计策。刘禅不想带马岱去,想让他守护皇宫。但是马岱不乐意。这不,瞅着机会,抓住这个请罪的借口就敢着追赶刘禅等人了。只要到了陛下面前,还能撵他回cd那不可能! 马岱在巴西郡赶上了似乎万分淡定的刘禅与诸葛亮丞相等人。 看到不应该出现的人忽然蹦跶在自己的面前,刘禅和诸葛亮真是大吃一惊! “马大将军!您作何在此地?”刘禅紧皱眉头,很是不愉地问。他不喜欢那些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 马岱虽然是有点粗糙,但心思还是有点细腻的,不然也不会坐到将军这个位置上。当下,他看到刘禅面色有点不快,立即单膝跪地请罪道:“陛下!臣有罪!不该私自出cd但臣还是想跟在陛下身边,保陛下安全!” 他的心思和担忧,刘禅当然知道,当即在诸葛亮的说情下放过他一马,让他在往后的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也算是将功折罪。 多了一员猛将在身侧,刘禅是安心了许多。 但是在听到马岱说十三娘和她的祖父母已经逃走更是寻不到的这事之后,刘禅再也控制不住怒火! “马岱!你!你!你作为一名老将,难道不知东门十三是如何的重要?单从她是东门一族嫡系孙女这事上,若是能通过她将东门一族彻底拉到寡人朝堂,寡人的势力绝对扩大!就算......就算不看这个,就说她是雪域王的未过门之妻,拿捏着她,雪域王就不会肆无忌惮!你怎么不去搜捕他们?来寻寡人作何?”刘禅怒火膨胀地低声喝道。要不是从小的教养约束,他怕是已经大吼起来了。 不久前,更是收到阴平送来的快信,知道雪域的那名大将已经被人救走!十三娘逃走,也必定是被人救走!而那雪域大将更是被人从大牢了偷出来的!害得多少兵卒因此而丢掉了性命!他两边都是派了足够的兵马!为何他们偏偏就守不住两个人?! 诸葛亮在一旁看着,不怒不喜。他倒是不觉得现在的东门十三还有什么作用。从她能在马岱眼皮底下带着两个老人逃脱,那就说明这不仅仅是她能耐,更是说明暗地里肯定还有旁人相助。旁人是谁?当然是孙念属下。 “陛下,马将军也是担忧陛下,才会匆忙而来,犯了大错不说,还惹了陛下怒气。若不是忠诚之极的人,谁乐意被陛下责骂?”诸葛亮的一番话,既为马岱求了情,又点明了马岱的忠诚以至于根本没去想帝王可能对自己产生厌恶的情绪。 深深叹了一口气,刘禅道:“好!马岱私自行动,贬为前锋将军,将功折罪。” “谢陛下!”马岱高兴了,能让他当个前锋最好不过,他一定会为陛下取到敌将首级! 又行走了两天,终于和来迎接他们的赵云将军汇合。 “老臣赵云参见陛下!” “老将军免礼,快快请起!”刘禅面目和煦地扶起了一脸愧疚的赵云,见到赵云的内疚,刘禅还安慰,“老将军不必太忧心。此次寡人与将军一同对敌,肯定能夺回我汉朝之国土。” “是,陛下。” 看了一眼众人,询问了赵云的意见,刘禅就命大军就地歇息一晚,明日再进发。 赵云想了想,还是上前进言了:“陛下,明日再往汉中那边再走三十里,距离汉中城只剩下五十里了。”赵云是走了三十里的路迎接刘禅。 刘禅只是点头,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雪域王还在汉中么?” “陛下,老夫的属下并没有发现他离开汉中的痕迹。” 闻言,刘禅和诸葛亮都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只要雪域王孙念还在汉中,雍州群龙无首,魏、吴联军自然能打雪域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便可以打乱雪域王的一切计划! 但是他们哪里知道,雪域王在昨日就带着姜维以及亲兵乔装出了汉中。赵云的人只留意银发白袍的雪域王,哪里会注意到扮成纨绔公子的孙念? 赵云不知,刘禅的人也没发觉。因此,刘禅觉得有了诸葛丞相在旁献妙计,那么,孙念还会插翅飞上天? 第二天刘禅的四万大军又逼近了汉中一些,相距不足三十里了。 “陛下,我老马愿意做前锋,领精兵前去灭灭他雪域蛮子的威风。”马岱稍稍整治了一番他的亲兵队伍,随即就跟刘禅请命。 诸葛亮对刘禅点点头。于是刘禅就答应了,“按照丞相的计划行事,马将军可要谨记!” “诺!”马岱涨红了脸庞兴高采烈的去叫城门,邀战。 汉中城内。 “红犴二哥刚到,好好歇息。就让我去会会那个老家伙!”说话的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周澄。 白缇和红犴想了想,点头,不过均是想着等周澄出城应战之时要在城门上看着,若是有什么危急的事情,自然能极快救场子。 “明越兄弟,陛下已经离开汉中的事情,你不要说漏了。” “谨遵红将军之命。” 这天,天很是阴沉。 冬日里,这样的天气真是显得更加冷了。 看到一身白色铠甲的小将自城中而出,身后不过领了与自己一般的兵马人数,马岱不屑了。 “那边的白脸小蛮子!你家陛下怎的不出来?叫你这个蛮孙子来见你爷爷?” 周澄被马岱气得脸都有点发白,他紧紧地抓着手里的银枪,却不言不语。 “哟!不搭腔!来战!”马岱相信自己的亲兵队,竟然没有摆阵,就这样一拥而上,期待着将周澄一举抓获呢! 见此,周澄扯起一个讽刺的冷笑,右手的银枪引天而举,大喊:“摆阵!”随着话音放落,那一千的白甲将士瞬间摆成两个并列的方阵冲向了敌军溃散的千人敌军。这就如同是两块大砖头滚向了走散的蚂蚁群,所到之处,“蚂蚁”皆被“砖头”碾成尘土,真正是尘归尘,土归土。岂不是哀? 这个情形,不是马岱能想到的。从前与他相战的,道明是单打独斗,绝对不会这样上来就是大阵碾人的。虽然他相信自己的亲兵军很大能耐,但是架不住对方的阵势! 他忧心地跟周澄对招了一会,看着对方有点熟悉的招式,他越是觉得不安,他问:“你是何人?尔父何人?师从何人?”原来他是根本没有把周澄放在眼里,所以并没问对方的名号,也不告诉自己是谁!现在他却是忍不住要问了。因为周澄的枪法厉害,很像某个人的! 周澄心底狠狠耻笑了他不懂礼,胡乱问人问题。他瞧了瞧战场上的情形,看到自己的军队占了绝对的优势,他才冷漠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马岱,道:“我父周公瑾。” 真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周郎!马岱瞪大了双眼! 不待马岱回神,周澄银枪直抢马岱的面门。 马岱长枪相挡,免除被刺伤眼睛的危险。 强将相斗,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是,马岱此时还没发现他的亲兵军已经折了大半!忽听得汉军力跑出了一小支骑兵,直向相斗的周澄、马岱而来。 那带头的赫然就是赵云! 城楼上观战的白缇、红犴见势不妙立即命令弓箭手射击赵云一众。而后,更是双双策马出城来,他们想——抓赵云! 诸葛亮远远看着这样的情形,大军又在身后二十几里外,就算要派兵出去也来不及了!只好命令鸣金收兵! 周澄见到红犴虚划一招,知道那是退兵的意思,也不再欲与马岱缠斗下去,当即虚晃一招,策马回头,银枪划出一个伞盖形状,大吼:“回城!回城!”摇旗的士兵看到周澄的动作,手上的大旗已经被他卷成一捆布匹的样子,左右摇摆着。同时雪域国特有的鸣金声响起。杀得正在兴头上的雪域白甲军不得已随着将军回城。两个方阵,霎时间如同潮水般迅速涌进了城里! 寒风中,汉中城的城门已经紧紧关闭起来。城楼上的帅旗依旧迎风飘扬,发出烈烈之声。 此时,汉军营里,却是一阵肃穆萧索。 刘禅面色沉郁地盯着地上跪着的马岱。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曾为汉朝立过汗马功劳的老将军!平日里,难道马老将军就是这样攻城略地的?那自己可是知道为何他的军队的死伤人数最多了! 有勇无谋!无长远大局之念!无排兵布阵之意!他这是拿汉朝军士的生命当什么?拿汉朝的国土当是什么?他逞英雄的物件? “马岱将军藐视军令,导致六百士兵阵亡,严重损害了国威。从今日起,免除一切职务,归乡吧。”这还是带去的兵少,若是人数多的,是不是更是死伤的更多? 这样的将军,放在身边,刘禅也不用期待他能细心地保护自己。不如就放老将军“告老还乡”,保存最后的尊严。 然而,马岱并没有领会刘禅的一番心意。他悲痛地抬头,“陛下!还请陛下饶恕罪臣!让罪臣戴罪立功!罪......” “老将军年纪大了。不必在战场上卖命。不然,寡人心不安。” “陛下!”见到刘禅如此决绝的态度,马岱心都凉透了,深知自己已经被陛下抛弃了,当即哀嚎一声,痛哭起来。却被几个将军扶着出去了。 而赵云看着远去的马岱,很是伤感。他会不会也会遭遇类似的放弃?想着现在陛下还要与他们商量事情,赵云就想着待会再与马岱聊聊。可他不知,他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马岱了。 等他和刘禅、诸葛亮等人商量完事情之后,却是听到了马岱自杀的噩耗!同时,来传信的将军还带来了一封血书,上面写着:“陛下!老臣马岱有罪!无颜面对陛下以及众位将士!唯一死,方能洗刷吾身的罪业!” 第五十九章 老骥伏枥君不信,沈尚私灭匈奴将 马岱自杀。这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赵云很后悔,若是方才他早去找马岱,兴许就救了他? 赵云更多的是对马岱的怒其不争。既然有胆寻死,他怎么就没勇气面对这些挫折? 看着一脸悲痛的陛下和丞相,赵云只觉得这一切都似乎变得异样沉重。 罪业?谁没有?谁又会像他一样的?他赵云的罪业也不少。 “......马岱将军,勇而殁,赐谥号忠勇,着其子归乡安葬。另赐其子布两匹,米粮两斗,钱两贯。”对马岱的儿子,刘禅没有作安排,因为他见过马岱的儿子,比马岱更不如。 这个安排,没有好不好。可算得上是刘禅法外开恩。因为马岱的鲁莽大意,造成六百士兵的亡故,此责,可就由刘禅替他背上了。 诸葛亮守不住这样的气氛,勉强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弧度,道:“陛下,我们还是再向后撤退三十里吧。等到曹魏和东吴开始齐齐攻打雍州之日,我们再去攻打汉中不迟!” “陛下,老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如今士气受到重创,还需休整一番,重整旗鼓再来方为妙策。” 刘禅眉头紧锁,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思考着他们的话。过了许久,他才站定了,道:“二位说得有道理。寡人就依照丞相之言,退后三十里。这个适宜之地交由赵老将军定夺。” “诺!” 诸葛亮沉思了一会,走至刘禅面前,跪下请求:“承蒙陛下不弃,何不如让老臣代陛下北上汇合他国国主讨伐雪域王,而子龙将军则是守在这里,以期能夺回汉中及武都?” “然后,寡人何去?” “尽可归锦城去,守锦城并王宫。” 刘禅不愿。他笑了,道:“不若丞相与赵老将军守在此处,寡人带傅佥(十八章搜捕孙念之将),去洛阳外与曹魏帝、东吴主相会,一并对付孙念?丞相以为这主意如何?” 诸葛亮心中当即咯噔一下,心底黯然,他晓得陛下是不信任他了。任他有老骥伏枥之志,可是年纪摆在这里,年轻的帝王似乎并不认为他还会如从前那般决胜于千里之外。老的,不一定可以了。比如已经故去的马岱。或者就是因为马岱的事情,才让陛下对老臣老将产生怀疑? 这个问题,他不敢问,也不敢再猜下去。 千里之外,有人蠢蠢欲动,想在中原混战之中浑水摸一条胖鱼。就是被孙念抓住的北单于刘豹的余部。莫以为人家真的忘记了被擒住的单于以及那被俘虏的匈奴将士。他们都在寻觅着机会要将人救出或者拿些粮食! 这对雪域国,准确来讲,是对凉州和雍州来说,这是祸不单行,前面左右是虎狼将至,如何脱围? 第五常还在等孙念。所以,在雍州,主事的只有沈尚。 “匈奴还敢再来?有惊鸿卫他们挡着,也不怕他们。不过......”想到那个被关押着的匈奴头子北单于,沈尚目露凶光。如今情势危急,那些匈奴人又是冲着北单于来的?如果这个后患不存在了的话,那匈奴人会如何?只要在那些要来的匈奴人中间传个什么话,他们还不得赶快回去争王位?或者帮自己钟意的王子争? 沈尚想的这个,并不天真。本来被北单于带来的一万多匈奴兵全都被俘虏了,这可是主力军队。剩下的都是为了自己的主的。可不是散沙么? 沈尚带着几个人,端着一瓶毒药就去见北单于刘豹了。 看到忽然而来的人,刘豹很警惕。 “你什么人?”警惕起来的刘豹,果真如同一头猎豹呢。 沈尚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冷声道:“某是沈尚。雪域王的御笔文书。” 这让刘豹更加不安,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送你去见你家祖宗。”说完,沈尚一摆手,他的几个亲信已经端着黑乎乎的小瓶子过来了。见此,刘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胆!你怎么敢杀我!你家大王知道吗?”手脚挥舞着,手镣脚镣叮叮当当的响。 他的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沈尚根本没放在眼里,只让亲信快点处置了他。一个被废了功夫的废人,不一会就被灌入了毒药,猛烈缠斗了一刻钟,终于归西。这么容易搞定了他,沈尚还得感谢废刘豹武功的崔则呢! 完事了,沈尚才从袖袋中掏出一封信,交于亲信道:“给陛下送去。”这信是他的陈罪之信,因为既没有得到孙念授意,也没有通过第五常的同意就私自处决了北单于,这是为臣的大忌!也是理国的大忌!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祸。想到这里,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心里想着:“这是我一生唯一仅有的逾矩。”这还没完呢,“将匈奴俘虏的将军都拉到城外斩了。” “大人?”他的亲信惊愕地抬头。方才跟着沈尚毒杀刘豹是兴奋。但是如今听说要杀匈奴将领却是震惊不已。 “怎么?”沈尚皱眉,问:“为何?” “那匈奴将领,统共有一千人呢!”会不会引起大乱?陛下回来只会罚他这个小人,可不会责罚大人的吧? “那又如何?”沈尚冷哼,“他们这一千人不知杀了多少中原的百姓呢!我还嫌弃杀的人少了呢!”看着身前躬身不语的亲信,沈尚怒了,斥道:“快去!拿着本官的官印去。” “是!大人!”希望大人看在自己如此听话的份上,到陛下回来问责之时能替他求求情啊! 沈尚的亲信跑去关押匈奴人的大牢里,将那些个将领都拉了出来。这可是引起了众多匈奴士兵的愤怒。 但是亲信又哪里理会,只吩咐狱卒今天不给匈奴人饭去,饿一饿他们!然后直接拉着人走了。对待自己的仇人,还要好饭好菜供着?当他们雪域人是傻子哦? 这群将领中,有一个曾是深得刘豹信任的亲信大将,名叫赫连博兀。 此时赫连博兀发现他们被压着去城外,心惊不已,大叫:“你们要杀我们?” 沈尚的亲信笑眯眯的,点头,道:“不愧是北单于的亲信。聪明。我杨蟠是自愧弗如啊!” “你们!你们没有口齿!说话不算话!说了不能杀我们的!” “哎!是说了不杀你们的士兵,可不包括你们这些计谋多功夫好的将军啊!” “不!”赫连博兀惊恐地连连摇头,“本将军要见单于!” “嗯。可以的。待会就会见到的了!”那刘豹可能还在等着这赫连博兀一起上路呢! 说了这些之后,任凭赫连博兀说破喉咙,杨蟠都不搭腔了。 此时,太阳正当头。杨蟠当着乡亲们的面,将一众匈奴将领全部斩杀。这让雍州的一些百姓更加的害怕雪域狼军了,认为他们太过残忍,竟然如此斩杀被束缚的俘虏。大家都不容易,关这些当军人的什么事情?都是那些首领、帝王的错!不过,这又的确赢得了一些黑白分明、爱憎分明的勇敢的百姓的心。这些人大多是有亲人被匈奴杀了的,如今看到仇人被雪域狼军杀了,只有感激之情,并无厌恶之心。这使得后来孙念再次招兵买马顺利了许多。因为他们觉得跟着有血性又正义的狼军,有前途,不憋屈! 至于大牢中剩下的那些匈奴兵,沈尚想着,还是等孙念和第五常回来了再作定夺,即便是魏、吴、汉三国联军即将兵临城下,这个问题也是要解决妥当,否则一万多的匈奴士兵在城内,可是极大的隐患。所以,如此,他才不敢私自作主,尽管他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想法。 不说沈尚是怎么思索解决匈奴人的问题。等到刚到了武都郡的孙念收到了沈尚的来信,距离处置刘豹已经过去了一天! “沈从远!”孙念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回去将那个私自处决刘豹的人胖揍一顿! 第五常也看了来信,摇头,无奈地笑了。一贯老实本分的人竟然能忽然敢将天捅破了?不过,在他看来,这事情沈尚做得挺好。 “如何的好?”孙念猛灌了一杯茶水,道:“我被气得晕乎乎的。你来说说怎么个好法?” “刘豹死了,匈奴才真正大乱!暂时就不会想着南下劫掠州府村庄。” “如果他们先是团结着呢?” “那我们就帮着他们乱起来!” 孙念眼睛一亮,道:“不错!不会有谁看淡王位继承的!更何况我们现下已经是腹背受敌,不能再由匈奴人也来扰乱我们的战场!”孙念想了想,道:“来人,秘密传令,派人到匈奴的腹地传扬一个消息——‘北单于刘豹被大将军赫连博兀暗害了。” “这是否可行?”第五常很疑惑?“要不,说是北单于的二子干的?” “嗯,也对。就说是北单于的二儿子暗中杀害了北单于,欲夺王位。”孙念立即接上话,还道:“顺便也告知沈尚,这是我们的计划。要他配合。另外,记得加固城防。” “诺!陛下!” 第六十章 岁寒年尽起战歌,孙念布防十三归 江风清冷,刘禅站在岸边静思许久。看到身边的赵老将军,他就能想到临启程前,丞相哭着让自己带上赵老将军。看着两位老臣的期盼的眼神,他终究还是答应了丞相的要求。至于丞相,他已经决定固守巴西、梓潼两郡,绝对不能让雪域狼君有任何入侵偷袭的机会。当然,梓潼郡就要从阴平郡调遣罗峰去守了。 “陛下!您还是回营帐歇着吧。晚露冷。”?赵云瞧着刘禅神色疲惫,就劝着他去休息。却引来刘禅的问话:“老将军,雪域王那边有何消息?” “回陛下,尚无消息。” “几万军马在,怎么会没有消息?” 这个问题赵云等人无法回答。不过在第二天就听到消息说只有一万余雪域军回了雍州。 如此,就让刘禅花费了一些心思去揣测孙念带这般少士兵回去的原因是什么。 若是孙念能得知,准会哈哈大笑,笑刘禅想多了。他只是“分得”这么多的兵马罢了。 话说孙念与第五常带着率领大军回到了雍州。刚进到雍州地界,就看到了不远处身穿单衣的沈尚——负荆请罪...... 孙念很疑惑,转过头问第五常,“他这是负荆请罪?”至于为了何事请罪,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就是杀了北单于么! “应该是吧?”第五常笑着回答。 “不该是裸着上身负荆棘以请罪?他怎么还穿着单衣?那些火是怎么回事?”皱着眉头看了看沈尚,又看了看沈尚左右两侧以及后方的火堆,以及火堆旁边看火的兵卒,孙念已经无话可说。他似乎对臣子太好了吧?这负荆请罪?还能穿衣,还能烤火? 回答孙念的是第五常的一脸忍俊不禁。 一行人憋着笑径直来到了沈尚面前,孙念和第五常是最靠近他的。 “叩见陛下!陛下洪福!”冷得直哆嗦的沈尚跪行两步,匍匐叩头,请罪问安。随后,又平淡地问候了一脸幸灾乐祸的第五常。 “从远啊,你这是?”孙念问道, “臣向陛下负荆请罪!”沈尚哆嗦着回了一句。 “這些火?” “天太冷。这些小兵怕冷着。”那些火,不是他授命的!他也是顺水推舟而已。不然将他冻得生病了,也是拖累陛下。 孙念哼了一声,倒是对沈尚刮目相看。没有谁比他更厚脸皮的了。“好了。回去再说。” 随后一行人又走了老半天时间才赶回了长安城。 这一进城,可是把孙念等人吓了一跳。今日的长安城百姓太过热情了,好像是迎接战胜的国王一般。但是,他们是回来守城的啊。 虽然是很疑惑,但是孙念他们还是抱拳表谢意,由此更是引得百姓欢呼。这些雪域狼军真的是与流言不符啊!他们不是挺好的么?总好过之前许多的魏朝军爷欺压百姓的好,那些人可是跨马过街也是骂骂咧咧的。还是雪域狼军好! 百姓私下议论狼军的好,马上的雪域狼军却是在思考着百姓为何这么好相处了?孙念和第五常忽的相视,彼此眼中都是亮晶晶的,都表明了他们猜到了一个可能。只见他们齐齐指着身后的沈尚,两人无奈地笑着点头。 若是他们猜得没错,也许是因为沈尚的一次任性,将北单于和一众匈奴将领杀了,却是无意间将百姓的心都拉到了他们雪域这一边了! 为了验证他们所猜是否属实,孙念当即就让鲁邛去打探消息了,待会来告知。 不久,鲁邛归来,打马到了孙念旁边,跟他禀告:“陛下,那些百姓都说,北单于和他的将领都死了,他们很开心。感谢陛下和沈大人。” “原来如此!”孙念和第五常俱是摇头笑了,又看了一眼听见鲁邛的话而红了脸的沈尚。了不得了,百年古板沈大人,也会脸红?千古奇景! 回了孙念在长安的小行宫,沈尚立即请罪。 孙念没有让沈尚起来,只是叹息说:“从远,这次的事情,不管后果是好是坏,你都不该如此意气用事。” “陛下,臣并无意气用事,已经算计过一切了。” “是不是包括都算计在内?” “陛下!”沈尚被孙念说的这话吓到了,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他急忙否认:“我沈尚并没算计陛下之心!我若是有,天打雷劈!”他只是......只是,替陛下分忧?越俎代庖总归是犯人忌讳,就像是杀北单于的事情,已经犯了孙念的忌讳,尽管事情的后果是喜人的。但是,孙念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这种脱离自己的掌控的事情的发生。所以他要杜绝此类事情再现。 他这才走近沈尚身边,道:“从远,这件事,你本就有错,希望你以后不会再犯。惩罚嘛,罚俸一年,抄书(论语)一卷。” “谨遵陛下之言!”最怕抄书的沈尚呐呐领命。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所以才会修书一封阐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知错与甘愿受罚。 “不过,这事情,好处还真的让你歪打正着了。如此,也得好好谢谢你!” “不敢当!”听到表扬了,沈尚受创颇深的心又复活了,“不过是运气。” “哈哈哈......当得,当得,运气也是能力的一种。我就没有。” 笑过之后,后厨已经将饭菜都端了上来。原来是沈尚出门前就吩咐了的,务必保证陛下归来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这不,听到说陛下等人已经归来,后厨的人立即将温着的饭菜端来。不然可得挨沈大人的骂。 吃饱喝足了,大家伙才开始讨论这次三国联合攻打他们的事情。 “其实,计划在回来的时候已经跟丞相说过。让丞相跟你们讲讲吧。” 惊鸿卫、常绥、第五常是知道孙念的将领部署的,但是其他人还未清楚,但是那是极为重要的,孙念的意思是并不希望那些一般的将领知道,以免消息泄露。至于沈尚,只有在私底下告知了。 因此第五常只说:“魏帝已经领兵向长安方向逼近,而东吴的孙权估计在三天后到达魏国的魏兴郡。至于汉帝刘禅现如今正绕路去魏国的上庸郡,再由上庸郡去魏兴郡。兴许还能碰见背上的孙权。”第五常咳嗽一身,换回大家笑话人家不敢从汉中过的汉帝,接着道:“我们从此时此刻开始,稳妥算来,我们还有三天时间来做好城防以及熟练自己的布阵。这次,我们面对的是三国的联军。那些联军都驻扎在魏兴郡,兵马应该是三十万!这还没算上后来随从帝王而来的兵马。而我们的兵马,在雍州的,只有二十万。” 说完自家大军和别人联军的最大区别之后,第五常停下来,喝了满满的一杯茶,然后静待大伙接受这个事实。意料之中,众位大臣将领并没有惊慌失措,有几个甚至是战意迸发! “我雪域的好儿郎几乎都在这里了。我希望在此战结束后,全部人都全须全尾的跟我回家娶媳妇。” “哈哈哈!陛下!是要我们给您壮胆去迎娶王后,还是帮我们这些尚是老光棍的人都娶上媳妇?” “两者皆有!”孙念也是大笑着回答,待他们都乐够了才再次地商议战策。“京兆郡与魏兴郡交界处,沿线派重兵把守,长安城亦如此。冯翊郡、弘农郡这两个地方的前方,也要排兵布防,与京兆郡连成一线。” “如此一来,就如同建成一道‘长城’!但是,不宜真的均衡发兵固守各郡。” 孙念点头,三个郡,地域太广,兵力分得太散了,反而会削弱本就不是非常强大的兵力,给敌军展现出明显的缺漏之处,那就是大开方便之门。 “关于冯翊郡弘农郡两个郡,只用派遣五千人盯着,防备敌军从那两个郡进入雍州。若发现敌情,立即汇报。” 其他人听了孙念的话,也都觉得有理。实际上,这是最好的办法。那两个地方只要选个机灵不死板的将领去守着就好,不一定要用惊鸿卫。 何况现在,除了金郢、箻筎和辉柠,其他人都是各司其职,不好安排。 所幸的是,次日,他的未婚之妻和他的得力干将从蜀地归来了! “陛下!末将幸不辱命!”金郢三个惊鸿卫当真是完美完成了任务,不仅将他们雪域未来的王后带了回来,还将她的牵挂也带了回来,再不会成为大伙的牵绊。因为他们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汉帝会拿他们威胁陛下。幸好...... 孙念开心不已,将他们一一扶起,才道:“好!好!你们辛苦了!”他看向后面的马车,恰巧,他心心念念的人才掀起车帘,对着他笑得一脸柔情。 “汀儿!回来了!” “嗯,念哥哥!汀儿和阿翁阿奶一起回来了。”说完就撑着孙念的双臂,猴子似的跳下了车,随后车里传来几声咳嗽声,吓唬得十三娘瞪大了双眼,悄悄地跟孙念做了个鬼脸,笑了。 孙念笑着摇头,撩起了车帘,道:“阿翁、阿奶!请下车。” “阿翁!阿奶!到了!下车了哟!”这时候,后面已经有士兵将一张长凳摆放好,好让老人家踩着下来。老人家才相携走下车。 看着面前的准孙女婿,二老是乐开了眼。这么好的好儿郎,以后就是他们东门家的了! 二老并没有摆老人家的威严,一路上都跟孙念说话,自家亲孙女都撇到一边去了。” “二老,明日,我就派人送你们回雪域。来接应你们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二老和十三娘都很惊讶,实在是这个决定太突然了,而且很急。不过,他们想了一会,就知道孙念的好意,他不想让二老被这场战吓着,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十三娘也跟着回雪域去,等我回去。”孙念很平静,在十三娘想说话的时候,就用这句话给堵住了,“只要你们在雪域,我才不会分心。”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他都已经决定好了。他们是不能拖后腿。 “来接应的人是谁?”十三娘沉默了很久才问。 “元鸻。” 第六十一章 狼君重誓定婚期,元鸻来敌军亦至 “陛下,元鸻是谁?”已经被孙念在众位将领面前郑重介绍过的姜维,此时很不解。原来孙念还没跟他提起过元鸻。孙念拍了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说:“这些时候事情太多,我忘记跟你讲我的五目。”随后孙念才仔细介绍起那五人。 孙念有五目,掌管某一部的事情,其为:宿蠡、赢复、崔则、沈尚,以及元鸻。 说到这元鸻,雪域里的人皆称之为独眼好公子。他,即使没了右眼,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称作“独眼龙”,但他依旧温润谦和。与他说话,总能被其清俊迷人的笑容感染。似乎,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太糟糕。如此心胸豁达的人,却总是爱穿一身黑色劲装,心爱的武器是一把古代名刀——大夏龙雀,也总不离身。这样一个的人,肩负着雪域白甲军军武器的制造与分配之责。 听说是元鸻要来,大伙惊喜了。 “元鸻只是来接东门老族长他们么?”第五常还不清楚,当即就问了。 孙念摇头,道:“并不是,他还带来了军备,补齐大军武器。” “原来如此。” 待众人落座了,孙念走到东门老族长夫妇俩面前,躬身谦恭地说出让东门老族长二老激动的事情:“二老在上,今日是个好日子。我欲与汀儿定亲,带此战结束,便回雪域与汀儿完成大婚之礼。不知二老可有教诲?” 二老相对视,满心欢悦,随即齐齐看向了呆愣的十三娘。 还没等二老答话,不再呆愣的十三娘脆生生的答了一声“好!” 此话一出,堂上笑声此起彼复。对此,二老顿觉教孙无妨,怎的不见她持着淑女端方? 可看着孙念甚是宽容地笑看着孙女,二老很快释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两个老家伙就颐养天年吧。随后,老族长和老妇人各自掏出了一件雕着凤凰鸟的玉佩,老族长的那只郑重地放在孙念手上,而十三娘则是双目含泪地接过了老妇人的。 “汀儿爹娘的玉佩都陪着他们在地下呢。东门一族的规定,只有福寿双全的老人家才能赠送其年轻时候与正室的定亲玉佩。这两个,我两个老家伙也带了几十年,今天就传与你们了。” “多谢祖父(母)!”孙念和十三娘郑重地跪下磕头又道谢。 因为早有准备,当天晚上,就摆了定亲宴席,只是请众位将领来宴饮,然军中也是每人多了一只鸡腿或者大块的鸡块、一碗肉汤,以示庆贺。 不说军中小兵如何的乐,第五常却是揪着孙念好一顿念叨,无非就是孙念瞒着众位兄弟悄悄地准备了定亲宴席。在第五常看来,这场面实在是寒酸,配不上孙念的身份。 “如今是大战在即,还讲究那么多作甚?不如等我大婚之时,這些事情,交由君复来安排?” 第五常不推迟,自觉自己这个丞相帮自家陛下操办婚事婚宴好像也不错。 宴席上,众人都喝高了。都知道将要打一场硬仗,也不知日后一场大战之后,还能否见到今日的的兄弟。故此,今日都好好醉了一场。 孙念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今日,乃我孙念与东门氏十三女之定亲之日,待明年仲秋人和之时,便是我迎娶东门氏十三女为妻之期!今日大家伙都给我们做个证,我与东门十三,今生今世,相守共白头,一生莫相弃!违我愿者,天收之!” “好!”众将士齐声道好,声势壮大,几乎传到几里外去。 而十三娘听着如此郑重的誓言,眼中湿润,却不敢掉下泪珠,恐灭了大家的兴致。不可否认,她很开心,男人对女人的誓言,总是容易被人忘却,却总好过连誓言都不敢发的。她早就发过誓,只要君不弃,她亦不离。 当天晚上,大家在睡梦中,元鸻才领着两千精兵带着军器入了城。 军中将领,喝得酩酊大醉的大有人在,只不过孙念、第五常和金郢等三位惊鸿卫将军以及常绥、姜维等人却是一点醉意都无。因为他们的责任太重,他们并不敢放松警惕。 身为孙念的副将,鲁邛在魏国虽然是因为大意泄露了孙念的路径,被狠狠罚过了才被召回孙念身边。但是从那次起,鲁邛一生里再也没喝过酒。 夜里,接到元鸻即将到长安的消息,鲁邛即刻与金郢带兵在元鸻要经过的城门里等候着了。 “金郢,好像好久都没见过元鸻大人了呢!”城楼上,冰冷的夜风里,传来了鲁邛的感叹声。 金郢抱着他的柳叶剑,倚墙远眺,听了鲁邛的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可能是想着这样不好,又续了一句:“挺想他的。” 金郢这煽情的短句才说完,远处就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火龙! “是元鸻大人他么?”鲁邛嗖的一声将自己的上身拉直了,伸长了脖子看向那边,还不忘问金郢话。 金郢直接走到围墙边上,想了想,吹了一个声线绵长的口哨,宛若穿透夜色,到达了火龙之处。 不一会,那一边传来了一阵高亢的狼吼! “这是?”鲁邛有点懵。 “惊鸿卫和五目之间特有的询问暗号。”一个只用一次的暗号。也就是说,这个暗号仅此一用,而且还单单是金郢和元鸻之间的,其他惊鸿卫与五目间的暗号也各有区别。往后若是有人使用了,那就证明那人有问题。 鲁邛不知。金郢在下城楼前,提点一句众人,“这是我们惊鸿卫和五目的专用暗号,你们可不能用。” “是,将军。”众人齐声应答。 鲁邛没有不忿的,因为这些话,从他一开始跟在孙念身边,孙念就已告诫过他,惊鸿卫和五目的事情,不能乱用。 鲁邛回过神来的时候,金郢已经只身跃下城楼,朝着元鸻飞奔而去了。 “哎哟,小金来接我,我真是高兴呐!”火光里,一身黑衣的独眼俊朗男子爽朗地揶揄着着急去接他的金郢。 金郢也不生气,还少有的抿唇一笑,道:“末将奉命在此恭候大人多时,请大人与众位兄弟快快入城!” “好!我们走!” 一路上,元鸻把大家的情况都问了遍,末了,还感叹自己路上耽搁了,不然还能喝到陛下的定亲酒呢。 “现在陛下在家里哄着东门家的小女郎吧?”元鸻的不怀好意的问。 金郢无奈一笑,只好说:“陛下在劝说东门女郎。您忘记了,明日,您还要送东门女郎和她的祖父母回雪域。” 元鸻了然,所以,孙念没有来接自己。他笑着点头,道:“对!这个就是我归去时的重要任务。其实,我更希望能留下来与你们并肩作战。” “也许雪域有了未来女主人当家,又有东门老族长在旁协助,或者您还真的能跟我们一起杀敌。”金郢面无表情的提出了这个建议,看到渐渐走近的鲁邛,再也不说,只是低声提醒元鸻:“别跟陛下说我说的。也别在鲁邛面前提起。” 元鸻挑眉,旋即莞尔一笑,明白了金郢是怕陛下知道了会斥责于他。 回到孙念的行宫,已经接近了四更天。金郢以及鲁邛一众,还有元鸻的手下都被要求去歇息,而元鸻则是与孙念、第五常等人说了几句话才走。 “陛下,许久不见,您是越来越精神了啊!正是人间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匆匆而来的孙念,元鸻笑话他了。 “阿元,眼睛厉害。我确实有喜事!哈哈!不过说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的喜事何时来?” “大概过一段日子?” 孙念无话,第五常和沈尚两人更是哼声,而后就撇下孙念和元鸻,走了。原因无他,只因元鸻的话才敷衍——这一段日子说的是什么时候真难说。 次日一早,元鸻很早起床,然后直接去找孙念,去到孙念的院子,他才知道孙念早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去了放置新武器的库房。 等到元鸻赶到之时,那里已经人满为患,都是那些大着嗓子说话的将军们嘱咐小的们好生搬运。 而孙念和元鸻则是一边往回走,一边聊着。 “陛下!” “阿元!你来了。这么早?君复和从远都还没起来呢!” 元鸻哪里不知第五常和沈尚沈从远的脾性,仪容仪表总是整理得妥妥帖帖的才会出现在好友面前。 “阿元,待会你就要护送十三和祖父母回雪域,真是要你操心了。” “陛下哪里话,这是臣下该做的。”到底没有将金郢的建议说出来。 孙念停下,一拳头打在元鸻是右肩上,笑了,道:“说得真客气!有你在雪域,我可是非常的安兴在外面和他们拼的。” “他们?”元鸻对雪域的敌人并不十分了解,就有点疑惑了。 “曹丕,孙权,刘禅。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所以陛下这么着急地要送他们去雪域。” “对啊!我哪里不......” “陛下!陛下!有一支曹军逼近雍州和冯翊郡!”鲁邛奔来禀告,打断了孙念的话。 “来了!”元鸻惊愕,他没想到曹军如此之快。 孙念敛眉,道:“阿元,你快准备!即刻启程,送十三他们回雪域!” “是!陛下!” 元鸻眉头皱成一团,越发觉得应该履行金郢的建议!在雍州帮自家的陛下了! 此时,十三娘这边,面对着紧张的孙念,十三娘不忍心再让他担心,就答应了他回雪域去。尽管她愿意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艰难困苦。 孙念将人送出了城,看着滚滚而去车马,面色冷硬。想起元鸻临走前对他说的:“陛下,我会安排好雪域的事情的!”,总觉得不安。 第六十二章 四王战场初齐聚,大军齐集攻长安 “鲁邛,曹军是有多少?”幸好昨天金郢三个惊鸿卫将军回来了,人手凑够,立即派了一个五品戴容去守雍州与冯翊郡交界。 “启禀陛下,戴将军来信,说约莫四五千。” 人数不多,曹丕是想做什么呢? “加派惊鸿卫将军辉柠,领五百骑兵前去。”虽有战车,但是战车比不得骑兵攻退伐战。 鲁邛虽是不懂为何孙念会让辉柠带领五百骑兵的用意,但还是立即去通知辉柠。 长安城内,士兵将领都是一阵忙碌,指挥士兵安置好预防敌军破城门的塞门刀车,相当于可以移动的城门,三四层的构造,每一层前面插着无数把钢刀,大小与城门无异。在敌人破门时,上百个士兵全力推动猛的塞住城门。当然,这是在城池被攻破的时候才会用到的。 这些战车,就是元鸻这次运来的。总共才四辆,其中两辆分别送往武都郡和汉中城,做到以防万一。至于城内旧战车,就可暂时被新战车替代了。 上天并没有给孙念更多的时间去确定曹丕的动机,因为魏、汉、吴三国在魏兴郡的联军已经倾巢出动! “果然如同陛下之前猜测之一,要么分散攻打,要么全部聚集在一起,以兵马人数总数的优势来压着我们打。”第五常是很佩服孙念,能将曹丕他们的想法猜个大约。 也许过冯翊郡的那支曹军,只是想趁机捞好处的? 三国联军包围了整个聚集在长安城外。三国帝王赫然在其中。 孙念站在城楼上,首先跟曹丕道:“子恒兄,没想到你不在东城门打,反而跑到南门凑热闹。你就这么想和汉帝、吴王相聚?”如今带兵攻打东门的,难道是三国联军的将领? “承业此言差矣。我只是不想沾惹‘东门’二字。”对于孙念暗地里暗讽他不够胆量独自攻打东城门的话,他立即就用十三娘的“姓氏”说事了。 没有占到便宜的孙念笑着摆手,以示他的不在意,其实暗地里骂自己大意。 孙权和刘禅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不觉得跟孙念有任何的话可说。既如此,打吧! 魏帝曹丕拔出天子剑,向前一指,攻城开始! 总人数约莫一万的三支分别穿着红、黄、青战袍的联军推着攻城车、云梯和投石机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着长安南城门攻! 城内,塞门刀车已经准备好。但是此时并没有在车的旁边,都在城楼上守着呢。 城楼上,弓箭手已经埋伏好,只要联军进入射程之内,就会立即射击!城壁上,在城门上方以及左右两侧都悬挂着如同八仙桌大小的插满钢刀的石桌。刀锋向下,一砸下来,真真是能将人戳成肉泥。 敌军近了近了!城楼上,红色的帅旗遥遥向前,箭如同流光,忽而消逝在眼前,不消几下,就听得联军人群里发出的惨叫声。 联军的弓箭手傻眼了!为何雪域军的弓箭手能在他们力及的射程外射中目标?他们还要前行两丈才能有把握射击到城楼上的人! 两丈内的时间!这是雪域狼军的机会,也是联军的生的机会! 如果雪域狼军能在联军走完这两丈内的时间里将弓箭手全部射击,那么就是将对方的攻击力削弱了大半! 若是联军能用极少的时间走过了这两丈,那么他们就可以与雪域狼军平等对决! 可是,这如何可能? 在队伍再靠近了一些,城楼上无端抛出了许多的大石块!一块块的像小方桌大小的石头,棱角突出的,从天而降,可砸伤不少人,不是砸中了脚就是上身,有的甚至被砸中脑袋,当场脑浆迸裂,一命呜呼。被乱了阵脚联军,纷纷也开始使用投石机,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想他们的投石机能否砸中敌人! 而联军中,那些搬运云梯的人趁乱向城下奔去,同行的还有骑兵,手上的刀枪剑使得光影相缠,如同一把把的伞,愣是将来自城楼上的箭雨挡开来。 不过,发现了逼近的骑兵和云梯和步兵阵,城楼上的有些近距离的抛出的石头也开始落下。如此一来,真正活着来到城根下的联军并不是十分多。 稀稀落落的,联军的弓箭也射来了,也有一些没注意的雪域狼军被射中,一身的白甲,忽的染上了红,慢慢地渗下到裤子上。 忽的,一面青色的小旗子忽然摇动起来。雪域的白甲军忽然冒出了一排士兵,站在城门上的左右两侧,都是两人一组,前面是一排抬着箩筐的,里面装满了瓦盆般大小的石头;后面是每两个人抬着一只大木桶,里面都是刚刚装上的混着油煮开的滚烫热水!这一切做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只见青旗平衡一扫,前面的那一排士兵已经将大箩筐里的石头倒下去!完成了,忍着想看联军惨状的念头,即刻缩了回去。那边青旗往上一扬,又即刻压下去。紧随旗帜的,后面抬着油水的人即刻上前,倒下了滚烫的热水! 又是噗通的落地声夹杂着哀嚎声响起! 此时,城楼下的三国联军已经溃不成军! 刘禅面目冷清,不发一言,而孙权则是满脸的阴沉,双拳已经攥得嘎吱嘎吱响,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的愤怒。 而曹丕,却是最冷静的那个。他面不改色,仿佛那些战败而亡的士兵并没有引起他的心思起伏,或者,那都是他们应该的结局,或胜,或败,皆为他们的命。 “二位,继续吗?” “继续!”刘禅和孙权异口同声的说道。 “寡人同意!”曹丕本来想分出另外两支大军,攻打西门和北门。绕路前去西门北门之际,可以扫除其他的雪域军的,但是看到单是这个南门就如此的难以攻打,其他的怕是一样。他了解孙念。 趁着前面的残军拖着城楼上的火力之时,联军再次冲出了一支队伍,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也是集阵前行,能挡住许多的箭。那一小支的骑兵直接穿过了箭雨石头阵,到了攻城车前弃马而齐齐推车去撞城门! 城楼上发现了联军的这个意图,直接对准了那些推车的骑兵展开猛烈的射击!不单单是箭支,还有石头!齐齐飞向那些人! 那些人也是硬汉,肩膀上手上插着箭支照样怒吼着奋力推着攻城车。有些死了,被他们的兄弟甩到路边去,瞬间,那个空位就被补上了!终于进了城门的过道!终于可以安全地撞门! “啊——!”怒吼中,城门被撞得崩崩的响,似乎下一刻就能倒在地上。 城里的塞门刀车后,战士已经蓄势待发!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城门倒下,就是他们去“建”城门的时候了! 怕不怕死?不怕!怕,就会没命。 城楼上,弓箭手和投石机的操作人都换了一批!听着下面撞城门的声音,大家都红了眼。即使是歇下来的人,也在旁边帮忙整理搬运箭支、石头。這些都是他们的希望! 看着有着挂钩的云梯下挤满了人,孙念的副将鲁邛忽然大喊:“放刀板!” 随即呼啸声响起,那似乎贴着城墙壁的插满尖刀的“方桌石板”即刻落了下来,紧贴着云梯刮了下来! 云梯上的联军的下场可想而知——全部被尖刀刺穿,重重地刮落,再重重地被砸向地面。没谁可以活命。 联军的人悲愤至极,眼中充血,恰似被这悲痛鼓舞了!城楼上的雪域白甲军瞬间被杀了许多! 忽然轰隆的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了!倒地了。 几乎同一时间,在尘烟里,车轱辘响起!那布满长而大的钢刀的塞门刀车如同长着獠牙的巨大野兽无声的,冲向了那些推开城门的联军!那些推车的白甲军,个个大吼着拼尽全力推向城门口!一些刚刚冲入城门口的联军一时间皆被“野兽”碾碎。 “砰”的一声巨响,城门已被塞门刀车紧紧地塞住,又是一道城门,还是长满钢刀的城门! 第六十三章 城里硝烟城外云,城下战将城上君 “城不破,熬日子,我们可不行。” 眼看着长安城的城楼被冲破,喜悦之情还没展现出来,又随着塞门刀车的出现而消散。于是,曹丕才叹了一句。 刘禅冷哼:“因为我们多了一个外地来的吴王。” “汉王!”孙权直接戳刘禅的痛处,只称之为“王”而不是“皇”,碍着魏帝的面,刘禅也不敢反驳,只阴鸷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老家伙,道:“这本来是你孙家的事情,祖上不积德,生了个这么祸害天下的人!” 孙权:“祸害天下,也好过偷借天下的好。”话拉得老长,其中的轻视之意,可不就是暗指当年借荆州之事? “刷”的一声,刘禅的佩剑已经拔了出来,剑指孙权,压着声音斥道:“别为老不尊!尔不过偷盗长兄基业的货色,也配说借天下之事?!” “好了!别吵了。现在不是清算对方陈年旧帐的时候。因为你们来不及了。看!”一直听着他们吵架的曹丕说了一句,遥指他们的后方,那里浓烟滚滚! 刘禅惊愕得剑都忘记放进剑鞘了,只是喃喃道:“是他干的?” 孙权喘气都喘不来了,倒腾了几步,倒在他身边的武将上,双目无神。 他们后方被袭!粮草肯定没了!粮草没了,大军该如何办?他打算得满满,难道就这样算了? 曹丕和刘禅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如此一来,只剩下一条路——继续攻打长安城! 城楼上,又一批士兵换岗,这一批人更是吃饱喝足了再来的。换下去的人自然是包扎伤口以及解决吃饭问题。远处的浓烟,可不止曹丕他们看到。他们也看到了!也是自然知道他们的人干成了一件大事。 或者不久,就要来个真正的大战。 “鲁邛,你说,姜维这么快绕到了敌后方,太过匆忙,也不知他遇到什么问题没。”说完,咬了一口面团子,眼里还紧紧盯着敌方。 孙念猜想,曹丕他们或者会狗急跳墙了,不攻下长安,难泄他们心头之恨吧? “吩咐下去,骑兵、步兵随时准备,出城迎敌。” “诺!陛下!” “孙权,快些带兵来攻城吧!不然我孙念找不到机会光明正大的将你弄死,何以对得住我的表字‘承业’?”孙念双眼含笑,盯着那隐隐约约的影子小声地念叨。 日头开始偏西。 雾蒙蒙的苍穹,似乎被血气熏到了,灰暗沉重,显得那恢宏的城池都显得肃穆又阴沉。是谁说的,天兵随云以压城,迎何方帝君以归?天兵是狼军,狼君是帝君。 孙念捂着眼睛,响起了百姓对他的赞誉。似乎,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美誉。 他毫无形象地坐在城楼的台阶上,身上的金银相间的战袍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星星血迹,斑驳重影。 “陛下!” 呼啸的狂风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信之?”孙念惊讶地抬头,看到向他奔跑而来的周谌。孙念哗啦的站起来,急急地问:“信之你不是在肃北农庄吗?这么快回来?” “陛下!末将回来了!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我就先回来了。” “没碰上我们的人压着匈奴去肃北?”孙念想起今早被押送走的几千匈奴,很是诧异。 周谌不解:“没看到。我们抄近路归来。那些匈奴?” “大战已起,我们没能分心看管,就挑着一些温顺的匈奴人喂了麻沸散送走了。” “哦。这样。”周谌不敢问那些不温顺的匈奴人的下场,大抵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孙念看着周谌没有露出惊愕与责怪的申请,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一味的心软,周谌还是能用之才,只不过,不能担当大将之责罢了。 周谌不知,因为他软心肠,以后只能做个文官,不知是怎样的心情?或者更多的是解脱吧? “准备好应战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 “是,陛下。”周谌闻言,紧握住身侧的佩剑,紧紧地盯着城楼下越来越密集的三国联军。 孙念转身下城楼,骑马来到了西门城门口,下马走到骑兵军团前站定。此时,他的眼神不再如往常那样温和,而是冷若寒冰,他喊道:“将士们!待会,就要跟三国联军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危险将至,生死一线间,雪域白甲狼军反而被激起了血性。他们是狼军!是名震天下的雪域白甲军!无所畏惧! “好!不愧是我孙念的将士。冲锋陷阵,紧跟旗帜,听从指挥,你们的阵型与速度,就是最大的利器,我希望你们这把利器,能将那联军狠狠地割裂开来!他们散了,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歼灭他们!” “诺!”又是一声龙啸般的回声。 “好!出发!” 随后,一万人的骑兵军团跟着跑在最前头的银甲将军飞奔出城。那个为首的银甲将军,赫然就是辉柠! “好了,阿冲,你和箻筎就在这里守着。信号起,则出城侧击联军。” “诺!”梁冲齐声应答,不敢有丝毫的。 而此时,箻筎已经跟在孙念的身后,准备与孙念回正面战场——南门。 梁冲,也想跟着孙念去的,但是孙念不想让他难为,因为那里有他曾经的兄长,一个对他置之度外,毫不在意他生死的兄长。尽管那个兄长并没有要杀他灭口。但是,正是那个兄长的态度,让围绕在兄长身边的人对他狠下毒手,要将他这个“聪慧得宠”的幼弟杀害,免得危及王位。 可惜,他早就不是曹家的子弟,因为那个曹冲已经死了,如今的命是陛下孙念和老太后所救,理应报答他们的活命之恩。 此时,战鼓已起,似乎要穿破穹庐,直上九天。 南门前,战马嘶鸣。孙念和箻筎等人坐骑的马蹄声,几乎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因为大家都在外面的战场上。 新一轮的攻城之战已经开始了。 城门是塞门刀车又如何?联军照样推着攻城车不要命地撞上来。 眼看着塞门刀车出现了撼动迹象,城楼下的联军看到了可是高兴得紧。这下还不能进城! 可是就在此时,他们左边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那是真真是千军万马的声音! 别说他们惊呆了,就是曹丕等人也是错愕不已。他们不懂,为何孙念会主动分散兵力,使得原本就不强大的兵力更弱。如今更是主动送上门来给他们几十万的大军当点心? 自古以为,并不在多,在于强与精。虽说要大军压境,气势迫人,但更重要的是布阵灵巧,以少胜多方为上道。 就是联军怔愣的一刻,白甲骑兵已经呼啸而至!城楼上,更是箭雨更密集了!那些石头也好像用不完似的,连着砸到他们身上。 正是“心惊肉痛”哀泣小命将不保。 见到好似孤狼入人群似的白甲骑兵,曹丕立即下令,“左翼部围剿骑兵,右翼部,继续攻城!” 第六十四章 骑兵利阵破重兵,三王忧愤看军败 红黄青三色的联军,如同巨大的彩带飘向了在阴天里依旧耀眼的白。这一万白甲骑兵被几万人包围,特别联军里骑兵可是白甲骑兵的两倍不止。如若没有逆天的气运与实力加持,恐怕白甲骑兵就是一只小白羊入了狼群里,被吃得渣滓都不剩。 “列阵!”金郢此时的佩剑只是别在左侧,却是举起了他的银色长枪,指向长空。后面令旗左右来回摆动了两下,直指前方。随着令旗的指挥,后面的骑兵随即有序排列,不一会就组成了一个阵:锥行阵。此阵也被称作牡阵,乃古阵十阵之一。阵如利剑,前锋尖锐,左右两翼好比刀口般锋利。其用意,就是用来割裂看似庞大的敌人的。金郢对阵数目庞大的三国联军,此阵刚好合适。他自知,自己的骑兵军团实力强大,以一当十!何愁割不断眼前的所谓三国大联军?! “锥行阵!”联军看到这个阵法的,自然也是吃惊一番,但是并没有太过担忧。因为他们自认自己兵力是对方的几倍,就算是一人一脚,都能将这不知好歹的白甲军踩成肉饼。不过,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三军各自的将领也是立即摆出了大方阵。既然白甲军是锥形阵,那么他们自然就要以强硬的形式去对抗,方能有十足的把握打败对方。大方阵就很好。 冲锋陷阵!说的就是当下!白色的白甲骑兵军团,组成了利剑的样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插敌人的心脏。小小的一把“剑”,可以将巨兽杀死,靠的不仅仅是力度,还有那锋利的刃,和闪电般的速度,以及精准击中要害! 金郢左右是他的亲信与副将,每个人都是武艺高强,坚韧勇敢的。所以,这锥形阵的“锥”就是他们组成的。他们用的兵器,与金郢相同,俱是银色的长枪,身侧都配着与金郢相同的佩剑——柳叶剑。然在骑兵军团里,为了更大的发挥骑兵的快很准,长剑是不适宜在阵中对敌使用的,长枪才是主要。因为不是单兵作战。即便是单兵作战,在功力不相上下的时候,近身搏击用长剑才会有点优势。 远看金郢的骑兵团,三国联军的将领都没有害怕,只有在他靠近的时候,才察觉到对方的气势似乎都能将他们振倒。 可是事到临头,不可临阵退缩,只能迎难而上!士兵也知如此,只能压抑着不确定的害怕情绪勉力而攻。 都说赵云赵子龙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惊鸿卫将军也不差!金郢使其银枪之威犹如手上蛟龙腾飞,来势凶猛,招式凌厉。他身边的人即使只有他十分之二的功力,也是顶好的! 长枪入血肉之躯,血肉横飞,血花飞溅,粘在将士白甲上成了曼陀罗花。甚至还有喷到他们脸上,让旁人再也认不出来。 三国联军看着白甲骑兵如同地狱修罗般地斩杀着自己的同袍,均是惊惧愤怒又心颤颤不知何为。犹豫间,那修罗的枪已经插进自己的心脏,再也活不成,还没倒下,后面已有人顶替了自己。 城楼下,白甲军奋力厮杀,一把利器捅穿了三军壁垒。 如此,联军又要加派人手继续围剿白甲骑兵,可是,此时,曹丕等人坐镇的军中,却起了骚乱! 还没等曹丕三人问话,来人已经恐惧地说道后方方向又来了一队骑兵! “又是骑兵!他孙念缘何如此之多的骑兵!”孙权方寸已乱,当时在东吴王宫被孙念指着喉咙的那种危险的感觉,今天很是强烈,所以才会如此失态。 曹丕却是问:“方才不是派了将军前去查看后方失火是何故了么?难道他们都......” “陛下!快离开这吧!小人看到那些白甲军的马上挂着好几个将军的人头啊!” 刘禅这才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却是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他想不到,他们三国联军如此多的人都没能打败困于城内的之军,是自家将兵太弱?还是白甲狼军将领太强,不愧于狼军之称?那站在城楼上的孙念,该是取笑他们了吧? 他们说话的这个时候,从后方而来的骑兵已经如同旋风般卷着尘烟倏忽而至! 姜维远远就看到了城楼上快速摇摆这帅旗,他知道那是叫他上阵援助金郢的缘故。所以,看着被重重兵马围住的三王,他只是轻蔑地看了一眼,旋即领着精锐之师杀向了正在围困金郢骑兵团的联军! 而金郢也从帅旗上知道了援助他的姜维兵马即将要来,所以,顿时杀意更浓。因为方才被重重包围之中,他的骑兵军团还是折损了不少精兵!此时,报仇之时已到! 将士重兵围,利锥割其墙;千刀斩不至,枪刺万人残;长枪血水流入手,白甲成红袍,红于残阳。 姜维带领的骑兵只有五千,所以,并不能围困敌军以取胜。不得已,他也只能使用锥形阵杀去联军重围。背对着姜维的联军听到马啸声呐喊声了渐渐近了才知道自己是腹背受敌! 原本一个列着锥形阵的骑兵军团已经够他们头疼的了,没曾想,又来一个人数与前一个不相上下的骑兵军团,还是列着同样要命的锥形阵的! 被杀破胆的联军,已经是两股颤抖,面露哀色。军阵外缘的联军士兵更是偷偷地举起兵器投降,而后顺势滚落一边去,倒在地上装死. 姜维带着他的骑兵军团迅速与金郢汇合在一起。两人的骑兵团聚在一起,旋即将原本的阵型增大了!就好比原来还是匕首,瞬间成了长剑! 这下子,轮到了姜维的人在外围,做锋刃,做刀口!而金郢与他的骑兵当真是可以缓缓气息,不至于力竭而死。 此时,城楼上的人紧紧地盯着被自家兄弟逼得渐渐靠近城门而不知,他们是兴奋而压制的。只要等联军被逼得更近一些,他们就可以放箭了!放箭,这也是有使巧的地方,比如十人一组,大致瞄准一个区域,使劲射箭,那么那个区域的人就会有顾及不到而有很大的机会被箭支射中,而不是各自放各自的箭,让对方有机可逃。现在,还要控制好力度,不能伤及自己的兄弟,难度又增加了一番。可不是又兴奋又紧张了么? 孙念已经不再看着曹丕等人了,他在紧盯着城楼下的战局。看到时机已到,他立即让鲁邛挥舞军旗,弓箭手的弓已经拉紧,而同时,金郢和姜维看到军旗挥舞,立即举枪示意全军后退五步! 马蹄刚刚退到指定的大致地方,城楼上箭雨已经降到联军身上!联军刚刚还诧异金郢他们退后的原因,此时才明白,却已是迟了。 联军想逃到箭雨所及的范围,却被范围外面的白甲骑兵用长枪刺死。一样的,死了。 白甲骑兵另外一半的“利刃”也不闲着,他们两人中有一人是将自己的长枪背在身上,取下弓箭射杀远处的联军,特别是那些弓箭兵!另外的没放下枪的,则是负责击杀近处的联军以及射来的弓箭。如此分工合作如此紧密的骑兵,真是联军的克星! 因为他们任何的阵型都已经无法在这煞气杀气都极重的骑兵军团上占到一丝的便宜,因为从一开始,联军的士气就被金郢抹杀了泰半。随后姜维的到来,更是让他们仅有的希望破灭,而此时,城楼城下白甲军的共同狙杀则是让他们赶到绝望。如此的联军,还谈何布阵抗敌?都只心存侥幸能逃脱杀戮罢了。 远处的曹丕和刘禅、孙权,已经看傻了。他们没有想到,联军果真是败了。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注:1】。曹丕忽然想到这个兵法训导。他以为他们三国合力,兵马是雪域军的两倍,必能破了“攻城为下”的规则。未曾想是这样的结果。雪域军以少于联军的兵力就与自己抗击,甚至是赢了。他有何面目归去国都年对大臣? 第六十五章 联军败走没敢追,孙念带兵遇文聘 【注:1】.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孙膑兵法【谋攻篇】:有十倍的兵力就包围敌人,五倍的兵力就进攻敌人,两倍的兵力就分割消灭敌人,有与敌相当的兵力则可以抗击,兵力少于敌人就要避免与其正面接触,兵力弱少就要撤退远地。】 “用兵之法......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注:1】。原本我们兵马几乎是他的两倍,却不想,在他的眼里,对于我们,他的大军是能战之!呵呵呵!”刘禅说到最后,已经苦笑起来。以少胜多,今日他可是大开眼界,孙念确实做到。 “一军的兵力严重被削弱了,对于强敌,只能避其锋芒,不然就等着被俘虏吧。”曹丕脸色铁青,烦人的咳嗽又上来了,铁青的脸也变得红红的,中间咳嗽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两字:“走吧。” 拥有大军的三国联军,竟然是草兵,被人家以少胜多,真是丢人! 刘禅、孙权等人虽是不服气,却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与曹丕准备撤退。此时,大多数残兵在联军的鸣金声起的时候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奔回自家的营地。 在与孙念的对决中,从来都是曹丕损失最惨重的。别的不说,这长安城就是他原先的国土,如今却是变成敌方的。 在联军鸣金收兵的时候,那塞门刀车却是忽然动了起来! 不一会,那活动的刀门已经往后退了回去,几乎是同时,城里冲锋号令响起,竟是雪域白甲乘胜追击了! 出城的,也是两千骑兵打头,领头的将领就是惊鸿卫里排行十一的箻筎!随后就是手持长矛的士兵,每个人背上都有背负着一把刀或者剑!其这是备着用作近身搏击用的。毕竟近身搏击长矛的长度反而成为累赘。中的领兵赫然是陛下的副将鲁邛还有那个仁义的周谌。 没有命令,刚刚结束了战斗的金郢和姜维两部的骑兵军团不敢擅自跟着上前去追击敌军,而是静待孙念的命令。 孙念一身银甲,于漫天的烟沙里策马来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正忙碌救治伤兵的军医,再移目紧盯着一身“红甲”的骑兵们,缰绳都被攥成一股麻,在马上做了个雪域国的军礼,道:“众位将士浴血奋战!我孙念在此多谢各位!回城歇着吧!” “陛下!”姜维和金郢齐声喊道:“愿随军追击敌军!” “不了。我也不去。他们那里有三王,如今形势所迫,他们不甘心却迫不得已退兵。若是我们真是紧追他们,他们的部下就会为了他们的王而拼死相挡,那种威力,不是好对付的。” “那您?” “我只命令他们追击十里。速度还不能快。真真是‘赶’,而不是‘击’。”在箻筎带兵出城之时,三王之部已经退到了二三里外,如此,那曹丕等人要逃命的路不过是七里。孙念这样想,并不是没道理。要知道三国联军还有十来万左右在东门那边。只不过是不知第五常和沈尚是否能将那一众联军打得落花流水?此时,孙念是偷笑的,他猜,曹子恒肯定是想着以大军压境,以大势减弱雪域军的士气,不敢分散兵力直面令人闻风丧胆的雪域狼军。而他恰恰是想着这一点,才按着曹丕(子恒)的想法反着来。因为孙念他也是忧心自己的白甲军对上多了几乎两倍的人会胆怯,所以,固守城池,然后骑兵突袭,再来个前后夹击,这样就能完全将联军的气势压到尘埃里,而自家大军的士气就会高涨。如此,才险险地赢了联军。 也多亏了他的强兵能将! “好了,金郢你带着你的部下守着这南门,等着箻筎他们平安归来,再将城门堵上。伯约,等一下,我们可能要去东门一趟。” “诺!陛下!” 因为东门那边的联军,是由常绥带骑兵突袭的,所以,也不知那边的情况如何。要等第五常发信号方可明了。孙念不会冒然带兵直接绕到东门城口,因为他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逃亡的联军大部队。 孙念心里没底的事情,他一般要审时度势之后,再做决定。 好在没多久,空中响起了一阵空竹响声。孙念皱眉,道:“那边有点问题。我们直接去东门城口外!” 说着孙念骑上了马,与姜维领着一众骑兵与步兵向东门方向奔去。 东门外,联军中,有名的大将可是不少。魏国的文聘,东吴的陆逊。还有蜀汉的赵云。 都是名将,所以东门这边是守得辛苦。而常绥也是被两名大将围攻!要不是常绥武功高强,早就被斩下马来。所幸白甲骑兵军团还有一半未被打散,不然,真是损失惨重。 “伯约!”被远处的场景刺痛双眼的孙念大声喊了姜维。 姜维明白,立即大声喊道:“布阵!”长枪横持,这是意味着布方形阵,因为联军比较分散。 姜维忙着对骑兵布阵,而孙念则是指令步兵布阵,布弯刀型的阵,如刀刃向前,割往要散不散的联军! “不好!敌军来援!”文聘大将军心里暗暗吃惊,心想:“看那蛮子是从南面而来,难道陛下他们?”文聘以为曹丕等人被孙念擒住,着急万分,竟然是放过了常绥,拍马直向孙念而来! 他要抓住敌军之王,擒贼先擒王,也许能换了陛下回来?文聘是认得孙念的。所以他才会如此。 常绥看懂了他的意图,当即隔开了缠住他的陆逊,也拍马追上了文聘! 陆逊想追的时候,却被姜维的骑兵小组围住了。 那边,文聘看准了孙念的位置,大喊:“孙念,你个贼子!束手就擒吧!” 孙念旁边的士兵大惊,纷纷围拢在孙念的旁边,意欲挡住这个老年的老虎将军! 第六十六章 文聘恨熟鸭逃逸,元鸻至孙念怒喜 孙念又遇猛将。 他还没想到应对之策,身边的士兵就被刺伤了几个,还有几个被文聘的斧子砍掉了脑袋。 孙念深知,若是再这样下去,他面前的士兵不过是白死。何况他不一定战不了这个文老头!于是当机立断的,他大喊:“听令!退后守阵!”话音方落,策马而出,昆吾剑横扫过去,意在其腰。 然而文聘的双斧不是干吃素的,当即一挡,刀剑相碰,火花四射。文聘斧头的招法狠辣,为孙念未曾见过,是以很是小心应对。他有点怕死。 稍微有点走神,就被文聘抓住了机会,一把斧子已经要剁下来。孙念狼狈翻身下马之时,一脚将马匹踢了一下,让他的宝马躲过了一劫。 看到落马的孙念,文聘高兴极了。双腿夹着马腹,径直追着孙念。 孙念持剑候之,而此时,他的身边已经齐聚了十几个白甲骑兵,为首的就是姜维。为何常绥不来,因为他又被敌军的几个散兵围住了。 “陛下!我来对付这老头!” “好!”孙念当即奔至他的宝马旁,骑上马,回到自己的阵营中。他还是适应指点将士,而不适合与人打架啊。这昆吾剑,也许在哪一天自己能舍得了,就送与哪个功臣? 只差一点,文聘就能抓住孙念!看到拦路虎姜维,文聘已经没有心思说话了。就算抓不住贼王,要是杀一个大将也划算。 远处的赵云分心看到文聘这么狼狈,也是想起了先前在汉中几乎擒住孙念的场景。多么的相似!可见孙念的气运得天独厚。他已经料到文聘会一无所获。因为他领略过姜维的功力,与自己相差不远,而文聘却是不及自己的。 赵云在犹豫,要不要上前与文聘通力合作,拿下那个年轻的猛将?今日是小虎将,然后经过战争的洗礼,就会成了大虎将了。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助文聘一臂之力,却听得号角声又起来!烟尘滚滚,淹没残阳。又有兵马是从北门方向来! 赵云惊觉不对,看了看自己这一边并没有占据多少优势的联军,他知道他恐怕再一次吹金鸣以收兵。 幸好,还没等赵云下令,已经有魏将吹响,那人是刚刚收到曹丕传信的。如今混战的局面,只能是下令退兵,否则再有雪域军来,己方受创更重。 正是结果可期的时候,却要放弃,真是气得文聘牙齿都被咬碎几颗! “真是气煞老夫!小蛮子!你等着!别让你老夫瞧见你!” “我等的及,就怕你没那么多日子瞧见我。” “混账蛮子!竟然咒老夫!”文聘闻言,怒目圆瞪,举起斧子就想再战,却听得赵云隔着兵马高呼:“文将军!军令如山!” 文聘盯着一脸倨傲冷漠的姜维好一会,才愤而离去。 雪域白甲军那个狼军的威名,不是白叫的。此时,就算是伤兵为多,可还是拼命地想将还在战场上的联军给解决掉的。 所以联军飞快逃命,生怕晚了一点就呜呼哀哉了。那场面可是让众位老将军红了脸。 联军眼看自己就要逃出生天,可是方才还只是在烟尘里的大军,此时已经来到他们的不远处!只见领头的是一个银甲独眼将军!紧随其后的,是一两千的白甲骑兵。赵云只觉得雪域狼军当真深不可测。独是这独眼将军,就已经胜过他蜀汉的许多大将!要守住蜀汉,恐怕并非易事。 “是元鸻(héng)大人!”雪域狼军里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来人正是奉命送十三娘回雪域的元鸻。 见势不妙,赵云顾不得再多想,只高声喊道:“文将军!陆将军!赶快集结兵马,继续往前冲!” 联军的勇气和激愤霎时间都用在了逃命上了。 文聘等人无法聚集,只好带着自己附近的将士向雪域军范围外窜走。 元鸻的骑兵迅速向离着他们最近的联军奔去,不一会就将联军逃跑队伍的尾巴给截断了。这一支军队恰好就是文聘所领。他在前面跑,起先尚未发觉有一半的士兵被俘虏,等到跑了一段路之后才发现,调转马头想回去,却被他的士兵们围住了,不许他去。去了就等于送死了啊! 文聘悲怆大哭!他从没试过这么窝囊地临阵逃脱!甚至在得知自己士兵掉落了大军却不敢回头去看看! “老夫这个窝囊废还当个劳什子将军!” “你还想连累这些逃出来的将士么?”哭得正欢的文聘被冷漠的问责牵回了神思,他抬头一看,是一脸阴沉的赵云。 哭声戛然而止。文聘可以在自己的将士面前哭,但绝对不允许在外人的面前丢脸! 见到文聘不再哭嚎,赵云命令即刻启程,去寻找他们的帝王。 不说赵云是如何找到刘禅他们的。回头看雪域狼军他们吧。 元鸻的出现,不仅仅是将士们高兴,孙念也是开心得紧。不过,开心过后,他又怒了。 “阿元,我不是叫你在雪域里看好雪域的么?怎么又回来了?”最重要的是,十三娘和祖父母怎么办?其实,说来说去,孙念还是担心十三娘和祖父母的安危。 元鸻似乎看穿了孙念的心思,却不道破,这就是他比别的兄弟更讨人喜欢的缘故吧。他微微一笑,道:“东门女郎被东门老先生赶出雪域,让她来找你。这不,我就跟着来了。反正雪域有东门老先生看着,也不会有差错。”什么都比不得陛下重要啊。等这场战完了,他再回去雪域准备武器装备不迟。 听得元鸻这么说来,孙念也不能再责问,“十三娘现在何处?” “已经从北门入了城。” “好。我先回去。寻源,你留下与伯约一起清理战场。”孙念听了十三娘安然,就立即吩咐常绥和姜维留下,而他则是与元鸻入了城。 刚刚进入城门,就见到第五常迎面走来,只听得他着急地行礼后,急切问道:“陛下,听说箻筎带兵去追击联军之三王?” “对啊。不过,方才联军撤兵之后,就已经发了信号出去。箻筎看到了,如果她还在路上,就会小心躲起来。若是归来了,我想我们也该收到传信了。”真是凑巧了,他还没说完话呢,南城方向亮起了一道绚丽的绿光,映着落霞显得分外的美丽。 “看!箻筎他们也安全归来。”孙念转头一看,立即笑着跟第五常笑道,看着第五常松一口气的样子,孙念有点纳闷,道:“其实君复没必要那么慌,这里是东门,这里的联军撤退逃命,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况且绕到南门再逃的话,可是将他们自己送到我们手上的!你说,赵云和文聘两位老将军会那么鲁莽么?因为他们明白,我从南门方向来,说明他们的帝王已经离开!兵败离开!那么他们会将自己送上门给我们擒拿?” 元鸻在一旁听了都摇头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第五常却是没有想到,想必是关心则乱?关心箻筎?有好戏!这时候,元鸻几乎怀疑孙念是故意说得这么直白的了。没看他的眼神和语气都是充满揶揄的语气么? 第五常也是发现了,一脸正气地道:“陛下,我明白了。也是担忧我们大军会有不必要的损失。” 孙念无所谓地点头,说:“好了。我先去看看北门那边什么情况。君复,你在这里吧。阿元要与我一起去否?” “乐意之极!” 然后在第五常的诧异中,一大队的骑兵策马奔腾,扬起了滚滚的烟尘,让他吃了满口的沙子。他撇撇嘴,转身出了城外。他要看看那些伤兵的情况呢。 满城百姓看到了这宛若天兵天将的英勇之姿,对他们更是多了几分崇敬与憧憬。有的小伙子聚集在一起更是瞒着家人寻到了守在东门城口,因为他们听那些军大哥说,要想加入他们雪域狼军首先要得到丞相的认可!那些小伙子在长安这么长的日子,已经知道了谁是王,谁是丞相了。在他们看来,丞相好说话一点,就想这哀求丞相恩准了。 果不其然,丞相第五常看到那十来个小伙子,个个都机灵得很,想了一想,就答应让他们加入雪域狼军了。所以,当第五常带着一群小子去见孙念的时候,也着实让孙念吃了一惊。第五常做收小兵这种事还是首次啊!难得!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却说孙念与元鸻赶去北门的时候,那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将士整然有序地巡逻着,一点不受影响。 孙念才下马,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城楼上飞奔下来! “阿念哥!” “汀儿?”孙念很是疑惑,那声音分明是十三娘的声音,为何不叫他“念哥哥”反而换了个全新的称呼?他一点都不习惯!难道那个女人是假的十三娘? “你?”孙念疑惑地出声询问,更是稍稍移动身体,躲开了来人的飞扑入怀。 这被人躲开了,多么丢人啊?于是怒声起:“孙念!你为何躲着我?” 孙念闻言,更加忧虑了。十三娘可不会这么凶狠地喊他的名字! 元鸻在一旁看着笑坏了,最后忍不住了,才说出了缘由。原来城里有些女子竟然知道了十三娘喊孙念叫念哥哥,一时间,被孙念英武身姿迷倒了的众女子纷纷暗地里称呼孙念“念哥哥”,然被早上归雪域时候的十三娘和元鸻等人听见了。对于那些女子,打不得骂不得的,十三娘无奈之下,只好决定给孙念换个称呼了。想来想去的,倒是觉得“阿念哥”更好听了。 这原因啊,可是让孙念不好意思到了极点,却是让十三娘又生气又欢喜的。 生气的是孙念竟然怀疑有人假冒她,欢喜的是他不会让别的女人近身。 第六十七章 联军伐雪域败归,三王各管自家地 话说曹丕等人带着人远走,竟是不敢再回到魏兴郡那个联军大军营去。原因就是怕雪域狼军容易突袭他们。于是直接往洛阳方向走。当然没有到洛阳。曹丕不想他们去,孙权和刘禅也不愿意去,都怀疑对方不怀好意。索性那时离得长安也够远,追兵也没再追来,他们折中的,只好在半道上停下安营扎寨。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营寨里升起了篝火,紧着三王做了吃食,大家才分到一些热汤面团子吃。 看着伤员如此之多,曹丕不禁暗自恼恨自己急功近利小觑敌人。 “吩咐军医,务必将伤兵治好。” “是,陛下。” 此时,孙权和刘禅前后来到了曹丕的军帐前,说是事相商。 “请他们进来。”曹丕并没道出“汉帝”这个称呼,因为季汉不是他愿意承认的。 两王进来,曹丕也没有站起来,只咳嗽了两声,温和地笑着邀请道:“二位请坐。寡人不适,多多包涵。” “您客气了。”孙权和刘禅也是省略了称呼,仅仅以敬称代为称呼曹丕。 曹丕闻言,也只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眼中泛出一丝冷光,不言。 等了一会,还是刘禅等不及了,道:“今日之战,两位怎么看?” 曹丕手掌一侧,示意孙权可以先说。 孙权点头,沉吟了一下,道:“寡人认为,这是因为联军不够团结。试想,若果是一国之大军,总帅也是一人,那么今日各自为战各自为己的场面绝对不会出现。” “尔之意,是?”曹丕明白孙权的意思,但是他却不认同,也绝不会同意。这里毕竟是他的土地,若是最后掌帅的是吴国或季汉,后果会不会危及他洛阳? 孙权看了一下独自喝茶的刘禅,也是暗恨,明白他们不乐意他说的。也是谁都不会像他那么着急将雪域王消灭。但是,他很不解,他们俩的国土都被吞噬了很大的一部分了,他们为何就不急? 他们哪里不急?只是他们知道这个法子不是最好的。因为,他们都觉得,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全部聚集在一块攻打雪域狼军。如是分开攻打,怕是雪域狼军的兵力会大大的削弱,那才是他们联军的机会啊! 可惜了,他们错了。 反而将自己送上门给雪域王给割了几刀。 孙权无奈,他站起来,烦躁不安地走了几步,又猛的回来坐下,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瞪着红眼缓缓道来:“寡人之意,不若选出一名大将,统一训管。以期早日攻克长安,将雪域蛮子赶出中原。” 说得还蛮好。曹丕心里嗤笑,面上不显,犹笑严肃的点头,说:“千夫长新任,犹是被众位百夫长刁难一番,军伍在期间混乱不堪。何况三国联军之大帅?那将有多少个将帅刁难他?其混乱之期,又会是多长?保不准,帅位未稳而大军已乱,军心涣散,还谈何攻打敌军?” 这一番话说来,让孙权红了脸,欲反驳,却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或许他心里是非常清楚,他说的并不具有可行性。 “寡人亦是如此认为。定一联军大统帅,不如各军自派将帅管其军,分地攻守,却是约定时间同时攻打雪域王,如此胜算更大些。”如此一来,布阵井然,攻守可以令行禁止,撤兵有序,最大保证大军底子,而不是一股脑上前,容易给雪域军找到破绽。 曹丕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如此一来,便是只有孙权的决定还没下来了。魏国大将曹真跪坐在曹丕旁边,见到孙权的如此犹豫的作态很是不满,却知道自己无权干涉,胡乱出言,只会给自家陛下抹黑,无奈之下,只好低头喝茶水。他倒要看看孙权什么时候才能作出一个像样的决定来。 孙权一沉默就是一刻钟。已经做好权宜利弊的他,平淡地说道:“你们说得都对。是寡人思虑不周。当下,分布防线攻守之地乃是头等要事。” 曹丕和刘禅都点头称是。 刘禅脸皮不薄,当即笑着说:“寡人的汉中和武都郡俱是被雪域王侵占,如此,寡人应该是归去蜀地,将雪域蛮子赶出汉中和武都郡。” “汉王果然明智。如此一来,寡人东吴之地乃是孙念故土,那,怕是他重要攻略之地,寡人就要回去固守东吴,谨防他挖空寡人东吴。届时,受苦的可就是魏、汉两国了。”谁叫他的地理位置就是在两者之间?如果那东吴被孙念霸占了,加上雪域、凉州和雍州,那就是前后皆为雪域国领土,中间才是魏、汉,人家想怎样攻取魏、汉两国,就怎样攻取,易如囊中取物。心里激愤,嘴上就没有把门,直说刘禅是汉王,而不是“帝”。 虽则孙权的语气不好,但是他的猜测还是让刘禅和曹丕佩服的。这也是他们感觉不安之处。不过,最让曹丕不乐意的是孙权竟然这么无耻地想让他们做挡箭的盾,却只是想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曹丕轻轻咳嗽一声,哑着声音,轻声笑讽:“吴王所思甚是精妙。”这时,曹丕算是看清孙权的为人了,也不想引狼入曹魏江山内。可想而知,孙权这样带有狡诈本质之人,与之共谋大事,绝对是下下策,因为你在谋划攻打雪域王之时,还得防止孙权背后搞事。“如此,吴王便自回东吴,好生护着你的江山。到时候雪域王一旦攻打寡人之国土,怕是寡人无力助君。”这差不多说白了就是,到时候一旦和孙念开打,孙权东吴有难,可别找他曹丕帮忙。 孙权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羞愤不已,冷声道:“自是如此。不必担忧,您还是担忧您的半壁江山会不会一点不剩吧!”语毕,佛袖而去。 看着如此行事的孙权,曹丕眼里尽是讽刺。当年老父竟然还说生儿当如孙仲谋?不知老夫何种眼神! 刘禅也是非常不喜欢孙权的。看到孙权走了,刘禅竟是还有点开心,与曹丕道:“君之国土确实令人担忧,如切肤之痛,寡人感受到了。” 曹丕微笑点头,随后问:“如若不弃,寡人可呼君‘刘贤弟’?” 刘禅举杯,笑承:“当是禅之荣幸,幸而得曹贤兄青眼。” 这应该是自古以来最奇特的帝王相称了。 两人相举杯,笑而饮尽杯中之水,倒是惺惺相惜了许多。此时曹丕甚是遗憾,若果孙念与他无仇,当可真心称兄道弟,岂不快哉?可惜啊......各有雄心。 “刘贤弟,你回去后,自是守住未曾失守之地,而后再定周详计划以求夺回失地。此乃稳妥之路。”曹丕在撤退的路上就已经 “曹贤兄言之有理。今日一战,吾自是明白,与雪域军相对,宜守不宜攻。” “的确。”曹丕肯定。 而早就憋话憋得难受的曹真此时立刻就开腔了:“两位陛下,听末将一言。” 曹丕笑了,说:“讲。” “既然刘家陛下要回蜀地,武都、汉中已失,当是固守阴平、梓潼与巴西三郡。同时我大魏应是加强防守魏兴郡、弘农郡与冯翊郡。那么,两国六郡连成一道墙,绝对能将雪域大军挡在外面。” 曹丕和刘禅均是点头。要防守牢固,就要有攻守皆可的大将守着这几个地方方可。 于是,两人约定,两个依旧为友好邦邻,相互帮助。随后各自分开,与自己的大将商议此事。 刘禅才走出曹丕营帐,就听得远处喧闹声起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待他要派人去打探的时候,就看见赵云领着几个将领大踏步向他走来。 赵云也是看到了刘禅,他更是走快了一些,与众位将领上前来给刘禅行礼,道:“陛下!” “老将军请起!”看到赵云安全归来,刘禅还是发自心底的一阵愉悦,道:“老将军与众位将军可是吃了膳食?” “禀告陛下,吾等才归来,未来得及吃。” “那快去吧!身体要紧!” “陛下,老夫有要是要禀告!”赵云倔犟地要求,刘禅无奈了,只说:“寡人与尔等一起去吧。” 赵云与众位将领相看一眼,点头应允。 待他们坐下,赵云未等刘禅问起,就说到他们方才归来之时,看到的事情。 “东吴君主竟是现在就要求归去。其将领均是请求他等明日天亮了再走。” “哦?竟有这等事?”刘禅很是吃惊,他没想到老了老了的东吴雄鹰竟是糊涂了,天黑黑的不顾将士刚归来就要归去,真是不怕寒了将士的心么?真是......“后来呢?” “后来许多将领都跪下请求他顾忌他的身体,请求了许久,他才愤愤然应下来。” “那老将军您有跟他讲话了没?”刘禅这是担心因为赵云无心的话让孙权改变了主意,日后若是有事情,怕是被别人赖上了就不妙了。 赵云摇头,说:“这是人家的家国事。吾等外人不该说。”又不是多亲近之人,犯不着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刘禅放心了,又听得赵云道:“陛下,老夫认为汉军之兵力现在不宜与雪域军硬碰,当是归去调养生息,再做打算。” “这就是你要禀告的事?”刘禅笑问。 “是的。陛下。”赵云看着刘禅的笑,有点不解了。 “今日真是多谢众位将军,也是太辛苦你们了。众位将军吃饱了好好歇着,明日我大军就要回蜀地。” “陛下?”赵云问,却只等来了刘禅随意的招手。他很纳闷,不知陛下为何会轻易地决定彻底撤退的? 这时候,却是有个面生的小兵走了进来,递给赵云一封信,而后就跑了。赵云纳闷了,随后拆开了信一看,才是将他吓得心惊肉跳的。他按捺住心慌,随即走了出去,欲找刘禅。 第六十八章 君心难测赵云危,孙念喜重新布局 “孙念这个王八!”浓浓夜色里,刘禅的军帐中传出了爆喝声。门口的守卫木木的,但是眼睛却是贼亮贼亮的,他们很想知道赵云老将军进去了之后说了什么让陛下怒骂那雪域贼王的。 军帐里,刘禅坐在榻上,披头散发,却是怒气腾腾的。 赵云站在一边似乎是不惧泰山崩于眼前,其实是心里有点忐忑。他不知道在他眼前长大的孩子,是否选择相信他,相信他对汉朝始终如一的忠诚。 花费了许久才将自己冷静下来的刘禅,看到了还站在一边的赵云,虽然有点怀疑他,但二十几年的相处的情分还是让他颇为心疼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老将军,顺带的还将自己的多疑唾弃了一番。他叹了叹,道:“老将军,请坐。” “是,陛下。”赵云冷静地应答,从容而坐。 “这封信说的,我是不相信。我只相信老将军的为人与忠诚。”刘禅将信对着灯火又看了一遍,道:“他说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这是怎么回事?” 赵云苦笑,只说:“当初攻打汉中,就是他守的城池。老夫与他约战城外,他的大军比老夫的厉害,老夫只能脱离军阵与他战斗,没想到他功夫不行,几乎被老夫生擒,但是却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候,被一个年轻人挡住了,那个年轻人功夫比我厉害,不得已,老夫只能撤退保存兵力。后来就一直在汉中外等着陛下来,再没与他约战。” “原来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刘禅听了,虽然还是有点信不过他的话,到底还是去了心中的大忌,冷笑道:“他果然是个卑鄙小人。” 赵云不云,因为他觉得这是阳谋,可别人只是说来道谢,感谢自己对他的不杀之恩,并无多余的字。这让赵云想怨恨他也没处怨恨啊。 刘禅暂时的放下这事,道:“这不是大事。”主要是赵云主动来跟他解释了,“老将军回去歇着吧。明日我们可要启程归去了。” “可是......” “老将军放心,寡人明白他的意思。说得不清不楚,似是而非,不过是想让寡人怀疑您。要知道,您现在就是大军的顶梁柱啊!” 赵云宽心不少,躬身而退了下去。他可以安心睡个觉了。 但是,他不知,此事,才不过是起了个头啊。 长安城内,虽说是胜利了,可还是气氛依旧不高。因为白甲军这天也失去了两千了骑兵,其余的将士也有两千多壮烈牺牲了。 “愿他们下辈子能富余安康,身不由己之事少有,平安喜乐到白头。”孙念给走了的士兵念了悼文,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祝福语。他平日里很少向上天祷告,如今,他希望,以他一国之君之运气,为了那些壮士请求这么一个祝愿。 第五常和十三娘分别站在他的两旁,也是一脸虔诚的模样。他们希望上天能听到他的声音。 “陛下,你给赵子龙将军写了的那封信?”第五常忍了很久,终究是忍不得了,就问他了。 “哦!忘记给君复你说了。”孙念与十三娘对视一笑,道:“那信上,只两句话,我说‘赵老将军,多谢您老的不杀之恩。’” 听罢,第五常目瞪口呆。这是明晃晃的在刘禅面前挑拨离间。最严重的是,依照赵云周正的性子,绝对会将此信交于刘禅过目。而刘禅,就算如今相信赵云,终是在他心中埋下一根怀疑的种子,在经过‘风雨’洗礼,总有一天破壳而出,发出新芽,谁都不能忽略了去。 只要问题摆在他们面前,君臣离心是必然。 “如此设计了赵云,是否有点不厚道?” “那又如何?”孙念冷冷一笑,淡淡反驳,“如此一来,赵云就会被刘禅慢慢地移出权力中心,到时候,变成可有可无的将军,我也有理由不杀他。” 即使这对于一名忠于王朝、家国的仁义的将军来说是耻辱的一件事,孙念也只能让赵云委屈了。 “好了,莫再提此事。你们猜,明日的联军会是如何?” “我猜着,他们或许还会逗留些日子,或者会重新攻伐我们,又或者,直接各自归去?”十三娘迫不及待地发表她的意见,睁着明亮的双眸看着孙念,等着他说出肯定她的话来。 孙念一笑,偏要第五常也说出个所以然来。 第五常想了一会,说:“我想,他们会沿着长安城、弘农郡与冯翊郡布防大军,将我们拦在这三地一线之外。” “呵呵呵,你们两个都只是猜对了一半吧。”孙念拍了拍第五常的肩膀,双手背在后面,走了两步,拉着呆愣的十三娘,回头笑看着杵在原地的第五常,道:“君复,孙权经过今日一战,绝对会撤兵回东吴,对于魏、汉两国的败退,他都不会帮哪怕是一点点的忙。”因为他知道孙权是多么自私的人。 而魏、汉两国帝王都会找出最利于他们的路子来,所以,明日,或者,“他们应该会散伙了。” “散伙?”第五常和十三娘各自喃喃低语,独自咀嚼孙念话里的意思。 过后,两人都明白了。 而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小客厅里,里面案前都聚集了众位紧要的将领,惊鸿卫、常绥、姜维、与梁冲、周家兄弟等人。 看到孙念三人走来,大家纷纷起身给他们行礼问安。 等到他们安静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跪在案前等孙念说话了。 一众将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令孙念有点不好意思了,而十三娘则是暗暗偷笑,被恼羞不已的孙念拧了一把小手。 “今日一场恶战,本是应该让你们早点回去歇息的,不过,想到有些事情比较紧急,我就先与尔等说明白,明日一早,你们就可以直接去完成任务,而不必再来找我,免得浪费时间。” 大家纷纷点头,对孙念这个想法很是认同。 一番激烈的讨论,大家伙不单对今日战况更加清楚,更是对日后雪域国和三国的对垒的情况都是有了大致的看法与肯定。 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将军跪直了上身,严肃地说着:“陛下!末将以为,今日我们是险胜!胜在我们雪域骑兵的精准奇快,战斗力强。今后,我们还需要加强对骑兵的训练和保护,还有骑兵马匹的饲养。” “卢将军所言极是。”孙念点头,道:“除此之外,步兵也是要加强。其中武器装备不能缺少。长兵短兵招数要加强,在平时行阵训练中,也要在这方面下大力气。”就好比一个大的方阵里,哪一小段的士兵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武器,都要随时准备好。这就要看各位伍长、百夫长等人的机智应变了。而这些,都需要在日常的训练中反复加强练习。“各位将军要提高他们的应变能力,也是要对他们多加指导,特别是各种阵型的实际操练。我不希望出现散兵单兵对抗敌军的局面。” “诺!”大家大声响应。各位将军已经是头疼了,陛下这是要求他们去教那些不想读兵书的刺头啊!这可要头疼了。不过,这是保命的大事,即使不认得字,也要给记住咯!死记硬背下来! 喝了一口茶,孙念才正式说起明日的事情来。 “明日,你们继续坚守今日的岗位。姜维、箻筎领骑兵五千出城巡逻,最好能做个追寻联军的样子。” “是!陛下!” “另外,传令与辉柠,让他不能松懈了,要加强防备联军可能以少欺多的偷袭或者围攻他。” “是!陛下!”金郢立即出来领命。这里,他是最有资格给惊鸿卫传令的人,也是有最快的渠道通传给对方的人。 “另外,给汉中、武都郡的人传信,让他们加固城防。谨防蜀汉军再次反攻。” “诺!陛下!” 想了想,孙念还是将他对东吴方面做出的决定压在心底,等到待会人少了再与金郢说的。 这时候,孙念整个人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好像轻松了不少。 最后,众位将领纷纷归去歇息,而金郢则是留下了,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陛下!不知留末将下来,可是有何吩咐?” 孙念点头,将一封信送到他手上,郑重地叮嘱:“待会你将此信秘密送往东吴宿蠡处。”因为赢复还在养伤,沈尚又在忙碌着事情,所以,给宿蠡传信之事只能让金郢去办,利于惊鸿卫与五目之间特有的传信方式送,如此既安全又快捷。 金郢自然明白此中深意,自是恭谨认真地执行任务。 “先行一步,明知他人之意,提早做了圈套,就等他跳下去了。”十三娘知道孙念给宿蠡的信是关于什么,等到金郢走了,她才吭声。 “我只是顺势而为。”孙念看了看不言不语的第五常,又看向盯着自己的十三娘,问:“几个月前,因为许多意料之外的事,只能空空吓了孙权一次,这一次,我得好好做个计划,让看看王位被我夺回去是怎样的滋味。” “阿念哥,要先拿下东吴?” 第六十九章 国主书信穿空至,宿蠡出外遇大虎 “宿蠡大人!陛下来信了?”宿铮引着脑袋要够着宿蠡手上的信,却没能如愿,只能问宿蠡了。 宿蠡点头,将信给了宿铮,静候之。 过了许久,宿铮才高兴地将信拍到案几上,惹得宿蠡瞪了他一眼,宿铮也不管,兴高采烈地说道:“还要继续弄田庄么?”说话声音大了点,被宿蠡瞪了一眼,宿铮才贼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陛下不是和兄弟们拿下汉中和武都郡了吗?我听说蜀地天府之国,可是容易种粮食的呢!”再加上雍州和凉州!雪域军粮可就解决了泰半。 宿蠡仍旧是点点头,想了想,在纸上写着:“还可以弄山庄,就是将一些荒山野岭的圈起来,既不会扰民,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宿铮看了,傻傻的直接点头,只说:“这事情,还需要我负责?会不会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闻言,正写着字的宿蠡停住手,侧眼望去窗外的景致,过后,继续写着。 一旁的宿铮是宿蠡写一个字,他默念一个字,笔搁下了,他也看完了,说:“那大人,你去么?更加惹眼了。可是有人东吴王室的人认得你的。”天天做了伪装再出门也太麻烦了些! 宿蠡没管他,只写着:“好了。你去忙着吧。弄山庄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是,大人。”宿铮遵命而去。独独留下了还在苦思冥想的宿蠡。 轻烟袅袅中,他的脸都朦胧一片,似乎要与那薄雾混在一起。 他此时已经决定好,要将他们雪域的“金算盘”崔则给请过来!這些事情,就该是崔则去做的,而不是他。没看陛下给他的说的么:全力了解孙权儿女的事情,特别是孙权的长女,名叫孙鲁班,小名大虎的那个女人。先前已经讲过她嫁给了周瑜和小乔生了儿子,名叫周洵的。 周洵性子温和,并不能让孙鲁班对他死心塌地的。因为他没有野心,而她则总是恨自己不能为男儿,受到世俗束缚太多,如若她是男子,王位非她莫属,后宫佳丽尽享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想来骂她。可了惜了,她堂堂的东吴长公主,无兵无权的,可要受别人的气了?不过,若是有人在她面前乱讲话,那就拔掉他的舌头,载给他一鞭子准会服服帖帖! 上个月,周洵死,这个月月末,她改嫁全琮,全然不顾他人对她的评论。而后孙鲁班又称全公主。 周洵身死,孙鲁班改嫁。这事对小乔来讲,是莫大的痛。这时候她还能坚信她是笑到最后的赢家么? “为何我之前让人传的流言没有让曹丕和孙念那个煞星打起来?难道是真的?所以,兄弟不可干架?”只能说小乔被生活的变故弄得神志不清了。她的所思所为,皆为毫无事实根据的臆测。人家之所以不理会,不过是想让那个荒诞的流言渐渐消退。如果曹丕和孙念一旦插手,别人更加会误以为他们是脑系成怒,欲盖弥彰。 何况,孙念是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而曹丕,根本上也是和孙念一样的人。试想,如此为人的他们又哪里会轻易放过小乔?不过是他们还没腾出手来整治这不入流的对手罢了。 现在,小乔终于又被雪域的人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宿蠡。 他心想:“小乔这人,当初那么毁坏了梁将军的名誉,是时候来还了。” 怎么还?帮他搅乱东吴这一方静潭吧。如此,大家才能浑水摸鱼。 剑柄敲击了两下案几,门口处站了一个穿着灰扑扑短打衣裳的年轻男子,样貌是端正的方脸,看着就是一脸的正气。 只听得他又躬身道:“大人。”耳边再响起了两声咔咔的声音,是宿蠡让他进来的意思。如此,他才阔步走来,有点拘谨地站在旁边。 宿蠡示意他跪坐下来,毕竟他人高马大的,可会阻挡宿蠡的视线呢。宿蠡也给宿潼斟茶一杯,放在宿潼面前,然后并没有看宿潼张嘴就把一杯茶都倒进去了。 宿蠡只快速写了一行字,宿蠡递给那个人看,过了好一会,那人才恭谨地回道:“大人,宿潼定会办妥。” 宿蠡脸带笑意地点头,又写了:“一切都小心。” “是,大人。”宿潼起身离去,他不善于与宿蠡交流,不然,若是唤作是宿铮接手次任,定会在宿蠡面前说笑许久才离开的。想到这里,宿潼很是懊恼自己的不善言辞,没能在大人面前落个好的印象。 可是,他又哪里清楚,在宿蠡心里,他是沉默寡言,但是也并没看不起他啊。 第二天,全建业城都在讨论着一件事:全公主和已故驸马周洵之间毫无夫妻情分,原因就是小乔不许全公主和周洵做夫妻。 所以,全公主可以那么的绝情地在周洵死后一个月就另嫁他人,当真是小乔为母不慈之缘故。 看似不重不惊险的故事,却是由人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来。不管最后结果是如何,小乔和全公主孙大虎名声都受损得厉害。 一个家破碎了,人们总是下意识地将责任推在女人身上。诚然,女主人,以及老女主人都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但家中的男子也并不能将他身上的责任推开。若是他能处事方正有力,为人说一不二,或者就能避免了家的不安乐。 “周洵太年轻,性子嘛,说得好听是温和。说得难听些,可就是软蛋了。这个世道啊,对女人是不好,因为男人为主,看他家没男人,他家还不能成为任人踩踏的地方?” 宿蠡写着这些,是给办完事的宿铮和宿潼看的。此举,他是让他们明白,男人活于世上,就要有担当,男子汉大丈夫的真本事,并不是要去打妻儿才是算,而是让外人不敢侮辱你的家,不敢欺侮你的妻儿。 宿铮脸色严肃,很是认真地记着。而宿潼则是红了脸。两人都想到以后的成家之事了。 “子不教,父之过。人母可敬,其言传身教,也是同等重要。孟母三迁,可见母之重。”宿蠡写完,他自己都笑了。糊里糊涂的,心里想的乱糟糟的,写的也是乱糟糟的,真是的。 宿铮看到宿蠡搁笔了,还嚷嚷道:“大人,怎么不写了?就这些了?” 宿潼听了,虽是没有说话,却也是睁大了眼睛盯着宿蠡。 宿蠡好笑了,点点头,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就觉得高兴。 没法,宿铮和宿潼只好怏怏离去。很快,宿铮又精神了,反正现在媳妇还没娶到,也不急切。以后跟在大人面前,多向他学学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说来,他也觉得奇怪,要他说啊,大人与他们,都是光棍无皮柴的,怎么就大人知道这些了呢?天赋异常? 宿蠡看着天色尚早,背着鸳鸯剑就出了门。 意随心动,人随心走。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直觉。他极度相信。往日里,凭着这个直觉可是促成了许多事情呢。不知今日的他,会是遇到何等有趣之人或者事? 阳光正好,暖暖的照着午后的人们,使之脚步都慢了下来。热闹的街市似乎都没有那么嘈杂了。 上天好像总是爱将美好的东西给打碎的。 此番温煦之景,在街角转弯处传来了急促的吆喝声与马蹄声之后,这一切好比是镜中月水中花一般都变得支离破碎。一列马队飞速奔来。一时间,孩童的惊惧的呼声,妇人男人的绝望的声音全部挤入了宿蠡的脑海了。 那是一个男人被飞马踩短了一条腿。那个男人衣着破烂,身边的一个妇人悲伤大哭,而一旁的五岁左右的孩童则是嚎啕大哭着。眼见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抱着孩童就要挤出人群,那个妇人都没发觉,宿蠡身形一动,几个跳跃间,踩着多人的肩膀一个空翻落在那个偷人贼子的面前。 双眸冷得要掉冰渣似淡淡地看着那人。 那贼子见宿蠡不说话,以为他是好欺负的,就大声了,“你是何人,敢拦住我们耶俩回家?” 孩童懵懵懂懂的,听得回家,更是哭得大声,叫喊着阿耶阿母归家的。 宿蠡不理会,鸳鸯剑出,那贼子想说话,却只见得自己的脑袋滚滚落地,宿蠡一把抱过闭着眼大哭的孩童,转身回去找那被马踩伤的男子。 围观的人比方才更多了。无奈,宿蠡只得再次腾空而上,踩着众人的肩膀进入“包围圈”,直直地走到那哭泣的妇人面前,大哭着的妇人此时才知道她的孩子被人抱走又抱回,直接搂着孩子大哭起来。 旁边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女郎胆子大,瞄了一眼沉默的宿蠡,跟那哭泣的妇人道:“这位阿姊,这位大哥现在最好是找大夫医治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围观的人此时再也顾不得看热闹,皆是热心地去找木板和推车来,要送人去医馆。 宿蠡不说话,等着有人送来了木板,用鸳鸯剑看来几块男人手掌大小,长不过一尺长点的小木板,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的断了的小腿夹住了,扯了衣裳绑紧。而后起身欲离去,却被方才那个出声提醒大家的小女郎拉住了袖口,他诧异,听得她问:“公子可要侍女服侍?阿苒,阿苒我什么都会的。” 看到宿蠡衣着不凡,心底又善良的,让本来出来找事情做的阿苒瞬间做出这个决定。 宿蠡倏忽回头,想说话,却听得有个略显温柔却实际上暗带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小女子竟然敢跟本公主抢男人?” 宿蠡皱眉,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个身着男人样式的红色锦袍的女公子,自称是“公主”的女公子。 他不知,就是因为他的翩若惊鸿的身影,还有那认真的神情让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他的公主倾心不已。当然,这种倾心,并没有带有多少真情。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霸占欲望罢了。 此时,大夫和旁人找到的车子同时到达。宿蠡见到穿得破烂的一家子,默默地将怀里的几十个大钱递给了大夫,示意大夫务必尽心医治。而那个小女郎知道那个女人是公主之后,就不甘心地收回了手。 宿蠡见此,又皱眉了。 公主见到宿蠡不回答他的话,她是愤怒至极。 “来人!把这个不知道好歹的男人,给我带回长公主府!” “原来她就是那个‘全公主’!” “这个小子倒霉了!” 围观的人们或者羡慕或者同情的声音此起彼伏,让那个小女郎红了眼睛,随后看到宿蠡顺从地跟着全公主走了之后,那个小女郎更是掉了金豆子! 第七十章 宿蠡入住公主府,孙念开怀固城防 宿蠡被提溜到全公主府上了!这个消息在宿蠡的部下中传开了。他们担心宿蠡被占了便宜啊。毕竟在人家的地头上,被那么多人围着,人家想整个霸王硬上弓那还不是如同喝水那么简单? 宿铮和宿潼两人无法,只好先是将这个消息传给陛下等人,让他们拿个主意,随后,他两人争议了许久,终究是决定了让皮相比较好看的宿铮进公主府探取消息。而宿潼则是分担了宿铮原本看管田庄事宜接手了。 可,宿铮还没出门,就收到宿蠡的飞鸟传书(真是一种普通的鸟,毛色灰不溜秋的,可是飞行速度奇快,丑丑的毛色也不会让它们笼中鸟)。 “阿铮,大人说了什么?”宿潼看着宿铮将眉头皱成麻花的,也是着急得很。 宿铮瞪着宿潼,让宿潼很窝火:“你瞪我做什么?又不管我的事!大人说什么了?” “大人说他要顺水推舟的住在公主府里,好收取更多的情报。” 宿潼的眉头登时皱着成了“川”字,道:“那就是小兔入了狼窝!” 不满的宿铮怒瞪口无遮拦的宿潼,转身出去了。既然没有紧要事情了,他还是回去看账本吧。 傍晚的时候,孙念收到了鸿雁传书,他看了上面信件很是忍俊不禁的,说道:“孙大虎当街放纵手下纵马,踩踏了百姓,还当街抢夺民男!孙权教养的好女儿!真是丢了孙氏的脸面。”这么讽刺又幸灾乐祸的,可真是让旁人无言以对。 孙念见无人搭腔,甚是尴尬,咳嗽一声,问大伙了:“尔等可是要猜猜谁是被抢的民男?” 众位面面相觑,这有点难度。他们猜不着。因为提示一点都无。 “真真无趣的你们。”孙念瘪嘴,把声音拉长了,声里都带上了一点笑意,“孙大虎抢的男人,可是你们的宿蠡兄弟呀。” 第五常刚刚喝茶来着,闻言,茶水呛着他而猛烈地咳嗽起来。 没去理会喝水都被呛的第五丞相,孙念看着另外的将领的变色脸,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 宿蠡是否会有危险?这个孙念不敢断定。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明确的,那就是:宿蠡误打误撞的进入了公主府,可让他更方便查探消息,这于国于民是好事,可对于宿蠡来说,就是美人能否消受之事了。 大发了一众的将领,孙念躺在榻上睁眼看着窗外的天幕,直至晚膳都推迟了,到了明月悄悄探出脑袋,又想着东吴之事了。孙权他何德何能霸占东吴不放?那原本是他的啊。 正所谓是:“故都旧月旧人念,东吴何以持旧名?”他从没甘心过,也从来没服气过。所以,他这个自私之人哪怕让无数的臣民因为这个复仇计划而丢了性命,他也没想过停下。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就是那支离弦的箭。 “既然宿蠡成功进入了公主府,我们也就相当于在他们内部装上了耳目。”孙念想起这事就开怀。可是,十三娘在一旁却泼了冷水,道:“不是说宿蠡也曾在东吴公然露脸了么?那个孙大虎和她的手下竟然都没有发觉?” 被点醒了的孙念,着急了,猛然站起来,道:“这个?我倒是一时没有想起。如果让孙大虎发现了,宿蠡岂不是危险?” 十三娘肃然点头。她亦甚是担忧。 “写信提醒他吧。”十三娘提议,秀眉微微一蹙,定定地看着孙念,道:“阿念哥,现在最快最稳妥的法子,恐怕就是再寻一个美男,非常有个性的美男子去吸引孙大虎的主意力了。” “何处寻得如此听从我们安排又行事机灵的‘美男子’?”看着十三娘但笑不语的样子,孙念心里就有不安的情绪了。好在这时候,有人进来解救了他。 来人是孙念的亲兵,只听得那亲兵禀告曰:“陛下,宿蠡大人来信。” “哦?呈上来!” 那亲兵双手才刚刚捧起,孙念立即就拿在手里,匆匆过了一遍,边看边笑的,也不知是看到什么好笑之事? 十三娘好奇,悄悄走近,一手轻拉孙念的手臂,让他降低一下,不料孙念好笑地看了一看满脸着急的十三娘,笑着将信放到她的手上。 报以温柔一笑,十三娘低头看信.只见上面写道:“......臣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陛下不必命令十二卫的哪位牺牲色相去接近她了。臣即可......陛下,事情经过已详尽附上,臣愿借此机会在此探取更多的消息。全公主与她下属并未发现臣是谁。见过臣的东吴大臣,不会登公主府。所以,臣甚安。陛下与兄弟们莫忧。臣蠡敬上。” “那就是个龙潭虎穴,对于良家男子来说。哪个大臣要是去了大虎公主府,那可真真是无清白可言。所以,只要宿蠡不出门,大概无来自东吴大臣的生命之忧。但那个全公主就难说了。” 说到最后,十三娘和孙念脸色都不好看了。要是全公主要来强的,而那个倔驴宿蠡又不答应,他们怕全公主会对宿蠡施虐。 “但愿宿蠡不要反抗。”孙念歪念心中起,就道出了这个想法,反正吃亏的不是男人。 十三娘瞪了一眼孙念,道:“但是宿蠡是万分洁净之人,他也许会认为那个全公主不够干净?毕竟心藏污垢。” “也对。”孙念听十三娘这么一说,还真是担忧上了。“但愿宿蠡能化险为夷。” 此时,第五常去而复返,听得孙念的话,自然是问了一番。看了宿蠡的来信,第五常也是与孙念一般忧之甚矣。 “我看,还是派一个与宿蠡性子样貌完全不同的人去吧。两人相互好照应?” “君复以为谁可胜任?” 十三娘心中也有个人选,却是等第五常说。 不负所望,第五常念出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人物——崔则。 “嗯,崔则好。这人满肚子坏水的。东吴人大概都不知道崔则。可行。”主要他还有两个与崔则一般满肚子计谋的护卫,真是帮手。 到了这会子,孙念已经放心了。他想着想着就哈哈大笑起来,让十三娘和第五常很是无奈。这又是发哪门子疯撒? 孙念笑够了,才转身写信了,主要是要宿蠡收集情报的同时,给全公主的大野心煽风点火,挑拨她和东吴王室的矛盾,如那般,越乱越好。末了,孙念还是假惺惺地安慰一番,并且说崔则也将要到达东吴,让他们好好配合着完成任务。 其实,孙念也是不知道,宿蠡原本就打算让崔则过去的,但是他让崔则过去,可不是去抢他的事情做,而是让崔则管田庄、管挣钱的! 崔则此时在汉中。 谁知道他又怎的跑到汉中了? 原来,在三国联军攻打长安之时,他还在锦城做着他的大买卖。战争打响,他来不及北上,只好就近去汉中,好为汉中的守城贡献他的力量嘛。他虽然没能耐行军布阵,但,至少点子不少。 当天夜里收到孙念的传信,说让他去东吴,他就立即收拾行李,明日启程。他不是安分的人,总会去寻找新鲜的事情,新奇的地方,有趣的人。这个主意正合意他意。 第二天早上,孙念已知晓崔则已出发了。 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一刻钟都等不得。看来他对全公主很感兴趣?” 孙念哪里知道,崔则是想着去看有趣的事情的? 不过,這些都不是孙念要管的。如今,曹丕大军已经全部撤回了洛阳附近,在弘农郡和冯翊郡大量驻兵,看来也是防着自家的雪域军。同样,刘禅也是快速带着汉军绕道魏兴郡,过上庸郡入了巴东回了蜀地。 而后,从阴平郡、梓潼郡、巴西郡到巴东郡,全部大军防守。 “与曹子恒的上庸、魏兴郡等地连在一起了?有趣!他们达成了同盟,一致对抗雪域军?想将我军挡在这一线之外?可怜了东吴孙权。”孙念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句,脸上的确悲悯,但眼里却是兴奋。“他们绝对没想到,我最开始要打的可就是孙权呐!” 从此,孙念在凉州、雍州等地依旧是按照旧制布兵防守,防着匈奴、羌胡和魏军。而武都郡和汉中,也是由着先前派遣的将军领兵镇守。有惊鸿卫将军在,有雪域骑兵在,谁能攻克他的城? “阿念哥,那蜀汉与我们雪域高山的接壤处,要不要防守?” “不用,刘禅不会冒险入险境。那里又是荒芜之地,他不会要,只要加固长风山庄防守即可。”孙念严肃地剖析了,然后笑了,道:“你们不必如此忧心,现在的刘禅恐怕是在练兵和固守他剩下的大半江山呢。釜底抽薪,于他而言,弊大于利,他是不会干的。” 不得不说,孙念很了解他的敌人,比如刘禅。先前刘禅就与诸葛亮是想过要不要从雪域高山下入雪域,踹掉孙念的老窝。但是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他们的人在雪域弄不清楚雪域长风山庄的位置,加之环境恶劣,去的人总是病倒,任务都是做不好的,还谈何带兵剿了人家的老巢? 这时候,梁冲却要求见孙念了。 第七十一章 孙鲁班见色忘家,宿蠡倾城探情报 话说梁冲匆忙而来,与他往日的稳重相差甚远,这使得众人好奇得很。 “阿冲来了?你有事?”孙念随意地问,却听到一个让他颇为震惊的话。 “陛下,末将,请求去东吴,帮助那里的兄弟。”不必留下来,可能随时就遇到魏朝的旧臣,那会让他觉得很不堪又不安。 明白梁冲的顾虑,孙念明白,所以,就让他离开。 “多谢陛下!”梁冲单膝跪地,抱拳致谢。 “阿冲不必如此。你想去哪里就去吧。反正宿蠡那边缺人,你去了可为他分忧。” 东吴境地,没有人认得梁冲。其实,就算是曹魏,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认得梁冲。毕竟曾经的神童曹冲,早就“早夭”。除了曹丕家人也一些大臣在三年前孟德公去世之时见过曹冲,其余的人记住的都是十五年前的少年模样的曹冲,而今谁还会那般容易将他认出?只不过,是现如今改名为梁冲的曹冲自己过不去那个坎罢了。因此,孙念由着他去。天大地大,见识一番,自会眼界开豁,不再执泥于眼前的困惑。孙念在心中想道:“阿冲如今这个样子或者是最好的吧?作为一个聪慧的庶子,极少有好下场的。当年阿母怜惜他,将病重的他医治了带回了雪域。不枉阿母的费心了。” 梁冲的离开,大家并不担忧。因为梁冲总是如此忽然出现,又忽然不见了的。满身的游侠气息,这许久的日子让他守着偌大的军营,已是他的极度忍耐的结果。 孙念这边事情大致已经安排妥当。他想着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再去产粮区看看,毕竟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哦,听说有许多百姓要加入雪域军?”孙念忽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立即问第五常。 第五常点头,笑着说:“是的,陛下,只是长安城,就有好几百的年轻小伙子来的。大多数是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些人原本是对生活没了希望的,但雪域白甲军却给了他们盼头。 他们大多都这般想:“若是得了人庇佑,又习得一身护身的功夫,有机会去拼个一官半职,即便最后战死沙场,也好过现在这样等着饿死!” 于是,纷纷要加入军伍,豪赌人生。是死是活,看天命,尽他力! 孙念得知,派遣了最善于马上击杀的常绥教导這些新进军营的人。常绥当即叩谢,表示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孙念这边所有的人都是意气风发的。但是宿蠡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宿蠡年轻英俊,惊艳如谪仙,温润如玉,偶尔一笑,便是倾城。 说来真是无巧不成书,宿蠡又是怎么露出笑容又凑巧被全公主看到了呢? 自从宿蠡被抓进了公主府,每天都是棺材脸的,暂时唬住了全公主,没得让她为所欲为。可全公主孙鲁班可不是白叫孙大虎的。只是等了一天,她就不愿意再等了,到宿蠡的小院子前,心道:“无论如何,今晚他可得好好伺候本宫。不然,叫他见不着明日的日头。” 挥退了身边的手下,全公主一身华服地走近了院子门前。 宿蠡此时,正在教一个仆童画画。也许是被仆童的言语逗乐了,宿蠡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恰是莲花开放般,光华尽在这一时。 正是:庭院石桌枯枝下,西风不冷,谁家妙儿郎?仆童近侍,何得郎欢心?怨不得早相识,共享年岁好。 就是此刻,全公主改变了注意,不对宿蠡用强,她想用她的美丽和魅力征服这个如同神祗的“妙”人。 “好!”全公主笑意盈盈地走进院子,不理会宿蠡的冷脸,愣是脸带桃花地坐在了宿蠡的对面,两人的双膝都能碰到。 宿蠡心里不适,眉头一皱,双膝已经转移了,坐态如钟,当真是不为美**惑。 红唇轻抿,全公主笑意漫上了双眸,轻声道:“你,为何不说话?” 很明显得到的回复仍旧是一阵沉默。 掩住心底的不愉,全公主再问:“你什么名字?” 宿蠡这时候已经闭上了双眼,似乎恨不得连耳朵都要捂住的模样,让脾气暴躁的全公主不顾礼仪,腾地一声起身,怒不可遏,怒声斥责:“好你个臭男人,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哼!”耍了威风,随即拂袖而去。果真是喜怒不定的全公主。 但是宿蠡却知道,他是赌赢了。这样,既会引起全公主的注意,又保证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啊! 只要让他留在这里,他就能探到有用的消息。如果没有有用的东西在这里,他就尽快离去即可。 全公主离开宿蠡的小院子之后,直接回了她的主院,半躺在榻上生闷气。 一个高个子的侍女低声问:“公主?可是有人给你气受了?婢子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人!” “别胡说!”稍矮的侍女虽是这样说,可皱着峨眉叱道:“谁敢公主脸色看!我看那人就是藐视王威!”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本宫是被自己气着的。”全公主叹息一声,感叹自己命苦,嫁的人都不是她喜欢的,她喜欢的,好像现在对自己甚是厌恶,真是世事弄人。 全公主摆摆手,让侍女都出去了,衣裳乱了也不管,只是在那里想着法子怎样讨得那个妙儿郎的欢心。 这时候,有侍女在门外请示,打断了她的思路,让她发了好一通脾气。“说!何事?" 外面是清朗的男子声音,只听得说:“禀告公主,大王不日将回归建业,王后让公主做好迎接准备。” “本宫知了。下去吧。”全公主得知她的父王即将归来,当即有些恹恹的。后来想到父王待她宽厚,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如今谁都比不得宿蠡重要。 战斗之志再度燃起,她复起,走到门口,叫了两名侍女跟着。 宿蠡看到这个讨厌的人去而复返,既是厌恶又是高兴的。高兴的自然是有更多时间和她在一起,得知东吴朝堂的动作啊。她可是凭借了孙权的宠爱,以长公主之身份掌握着一定的政权呢。 “你为何不讲话?本宫就那么让你不喜么?”全公主楚楚可怜地站在宿蠡面前,眼泪要掉不掉的,的确是让男人怜惜的模样。如果宿蠡不知她的为人,怕是已经被她俘虏了心。 不过为了他的计谋得逞,他勉强地扯出了一个微笑,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 全公主不是愚笨至极的,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你说不得话的。上天肯定是见你长得太好了,就把你的嗓子扣住了。” 此安慰之语着实新鲜,让宿蠡不由得皱眉了。不过,他随后也明了,这并不能表明她心思单纯,反而是反映出她的阅人无数,才能针对每个人说出不同的熨贴之话。 宿蠡不再去想全公主的好坏,提笔就写着:“全公主美誉,草民莫敢受。看全公主去而复返,想必是有何烦心事?” 他的话并不显得突兀。因为全公主也自信她的安慰能让人放下戒心,看,宿蠡之前不是对她不理不睬的,她安慰了,就答话了。 “公子莫要过谦了。你这样玉树临风的公子,当真天下少有。而本宫遇到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本宫父王要回来了,这家又是他说了算了。” 宿蠡心中冷笑,果真是蛇蝎心肠,竟然为了自己的权力之欲,恨不得自己的父亲不能归来! 当下,宿蠡就计上心来,写着:“全公主智慧不输男儿,即便你父王归来,也当是看重你,不必忧心。”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了。她大喜,心想:“对啊!若是让父王知道他的儿子都不如本宫,那位子,是不是还需考虑本宫?” 全公主眼眸看到眼前的谪仙人物,刚想说话,不防被他塞了一杯热茶,她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 暗暗赞赞叹,真细心!她的丈夫都没有这般温柔体贴的。不知不觉中,竟然被宿蠡的柔情所惑,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迎接孙权归来之事? 到此,宿蠡算是给他自己定了一个名号,替公主解除烦恼之人。 为了情报,竭尽全力,倾城以待之,也不算太吃亏。 等到要吃晚饭的时候,全公主还不想离去的,但是她的丈夫却派人找到她的主院去了,无奈,只好依依不舍告别而去。 而宿蠡则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在有救星,不然他就得和她一起用晚膳,也不知能否咽得下去? 方才的一番憋闷,也算是有收获。 第一,孙权于继承人这事上的确老糊涂,还被长女蒙蔽。这是宿蠡他们扰乱吴宫的机会,或者可以借用全公主之手,铲除那些碍手碍脚的大臣,只给孙权留下一些贪生怕死之人。 第二,全公主孙大虎,野心不小,却是爱好美男,如此一来,可以安排一个人近身伺候她,摸得最新的情报。他知道自己不能久在此处,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因为他的哑疾与相貌,很容易暴露。 所以,得找个人替他,尽快。 这不,没让他着急几天,崔则来了。 第七十二章 崔则妙施美人计,瘸腿将军是赢复 孙念作为一个合格的陛下,为了照顾比较像绵羊般弱小的下属也是费尽了心思的。比方说这次宿蠡有困难了,他就派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风流倜傥的崔则和他的两个俊俏风流的小护卫去帮助宿蠡。有这么三个游走过万花的人在,还怕不能将全公主的注意力从宿蠡处引到崔则那边? 崔则还在考虑要不要亲自上阵,会一会那个传说中的全公主? “大人,我不觉得那个全公主值得一会。”抱剑观花却笑嘻嘻的说着这么气人的话的,是名叫崔蒙的少年护卫,身穿青衣。 他才说完,就被一旁的灰衣少年护卫推了一把肩膀,只听得灰衣少年嗤笑道:“大人,莫听他的。不然,大人!让我去吧!我长得不赖!” “不知羞!”崔蒙笑道,“崔炎!就算要去,也是我去。” “为何?” “因为你没哄过女子或者女郎。” “你又哄过了?”崔炎不服气,红着脸梗着脖子反问,“哄过谁了?老太婆?” “行了。都别吵,我去。”照样是条纹锦缎衣袍的崔则躺在榻上,惬意地歇着,可说出的话却是不容别人反驳。他担心这两个小的去了也不会保全自己。况且,他去了,作为五目之一,自然的,可方便与五目的其一,也就是宿蠡互通消息。 崔蒙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没一会,就笑着说:“大人,我觉得赚钱更重要啊。你去公主府,谁来管那些产业?” “你们两个小的也是到时候去练练手了。我去公主府的这段日子,這些产业就由你们看着,少一赔五。你们看着办啊。” 崔炎和崔蒙欲哭无泪,早知道落得这般境地,他们就应该商议好推举谁去的,只要说服了大人,大人就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有他在,他们俩任意一个留在都不会如此难做。可,崔则已经走出决定,他们想反抗也没辙。 第二日,崔则带着两个小弟出门,去勘察全公主的出行的路线和时间。 第三天,他就自己出门。依旧是条纹锦缎袖袍,只不过今日穿的是是灰白相间的条纹袍子,发顶一束头发只用一支白玉簪挽住,显得他更加毓秀清雅。如此人物站在人群里,当真是鹤立鸡群,分外惹眼。 对于每天都在猎艳的全公主来说,这么清雅的人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包括十几年前见过的周公瑾和她的大伯父孙策。 她,弯唇一笑,紧紧地盯着向她看来的崔则。 崔则浅笑,点头致意。然而随即就漫步离开。 全公主急了,急声吩咐手下去“请”崔则过来。 崔则“无奈”随着走到她的马车前,抱拳行礼,道:“唐突了贵女,是彦某(崔则的母亲姓彦)的不是。彦某在此赔礼。” 这些话说得毫无诚意,但是全公主却是比较喜欢的。她当即娇笑,曼声言:“彦公子,你的赔礼,在此,我不接受。” “那如何你才会接受?” “去我家斟——茶——道——歉。”一字一顿的,说得不容反驳。 崔则抬眼望着满脸笑容的全公主,好一会了,才笑了,道:“可。” “那——请彦公子上来吧。” 崔则不言,立即跳上马车,随即瘫坐在一旁了,喟叹着:“还是马车好。” “比马车好的,是房子里的床榻呀。”全公主暧昧着笑着搭了这么一句话,又笑着靠近了一些崔则,问:“彦公子可有家室了?” 崔则睁开眼,不笑了,平静地问:“何出此言?” 真是不解风情,全公主娇嗔一声,转身看向窗外了。 见此,崔则轻笑一声,又开始闭目养神。 一路上无语。直至走下马车,抬头看到那公主府的牌匾,崔则才像是“大吃一惊”,道:“莫说你是公主?” “不行么?” “草民见过公主。”崔则当即弯腰行礼。 这下子全公主心里舒坦了,娇笑道:“免礼!起吧。随我进去。” “这,似乎不妥吧?” “行了,又不是酸腐之人,行这番酸腐之举是为何意?” 她说完,立即转头,欲上台阶,却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官服,方脸美髯,好一个方正好男儿。这人就是吴国的右大司马全琮。 全琮看到自己的妻当街与男人调笑,他自觉脸皮都被人扯下扔在地上踩成了泥土。 “公主。这位公子怕是有事不便入府。”全琮沉声道。此时他看向崔则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希望他能识趣自己避走,不然,别怪他全琮不客气。 可似乎,崔则并不明白全琮的意思。又或者,崔则并不将全琮的警告放在眼里。他只是笑着看全公主如何应对。 全公主不负所望,笑道:“就是一个平头百姓,能有什么事?” 全琮见他们脸皮太厚,只能放他们进来,免得在门口被百姓当作猴子那般瞧着。他们不要脸皮,他可是还要的。 宿蠡的院子,仆童在他耳边轻声说:“公子!公主又抢了个男人回来啦!可漂亮可爱笑的男人。” 不会讲话的宿蠡,只是温和地看着小童,示意他继续讲。 仆童晓得了宿蠡的意思,接着描述那人的样貌:“衣袍很大,好像有风能吹起衣袖,条纹的,一道灰一道白的,可好看了!哦,他的白发簪也是顶好看了!不过全大人他还是让公主和那男人进门了。” 综合仆童所说,宿蠡的眉毛都能绞成麻花了,这样的衣着打扮,怎么好似是那崔则? 即便宿蠡非常想确认那人是不是崔则,他也不敢走出这门。若是被全琮认出自己来,那就有天大的麻烦了。 过了一会,仆童就离去。留下宿蠡在石桌旁边静思。 就连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他都没发现。 不说东吴国内,乱象频发,却说雍州境内,也不是那么欢乐。 英雄,何谓之英雄?那就是看似走到末路,依旧不信这是尽头。只要穿越这障碍,他还有广阔的未来。 赢复,五目之一,擅长排兵布阵的大将,却因为曾经被阴平太守廖化严刑拷打,右腿伤至残疾。 “我这腿是废了?”赢复一脸平静,但他的眼里蕴藏着不安,也仅仅是不安而已。 孙念在此时,却没有表现得有多少伤心,只是沉静地走近了赢复,一手紧紧地握住他的肩膀,道:“你的一身武艺尚在,只不过是走路有点不好看罢了。如何能说是废了?” 赢复眼里溢出一丝的感动和激动,对!他也是这么想的。人,还是会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光。 “你如今安心养伤,等到大夫说你能下地了,再下地,然后,你就有得忙了。” “忙什么?”赢复笑着问。 “忙着适应你这有点不便的腿,适应着去用它来发挥你武功的正常水平。我的大军可是还需要你的。” 赢复的心被触动了,好比严冬里的一碗热汤,暖进心里。他伸手搭在孙念的手上,用力一握,手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可知他的决心和感触都是非常的深,也很复杂。 旁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担忧赢复受不了这个瘸腿的打击而发疯呢。可是,为何他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沈尚舒展了眉头,很是为赢复高兴。不愧是他的兄弟,坚强!勇敢! 看着众位兄弟关心的眼神,赢复笑了,笑容灿若骄阳,道:“没事。最多是以后被人称一声‘瘸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孙念又笑着道:“可不是!就算你走路没那么好看了,你还是那个俊俏英勇的大将军!有谁会在意那点瑕疵?古语有云,瑕不掩瑜。你就是我雪域国的美玉之一!永远都是。” “谢谢陛下!”这是孙念对他的信任与肯定。赢复笑着感谢,他哪里不知道孙念是安慰他。但是想到宿蠡哑疾,元鸻独眼,他这么一瘸腿,与他们不是更像兄弟了么? 这么一想,抬头看到人群里的元鸻,他似乎释怀了。天知道,昨日夜里,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是哭了好几次了呢!不过幸好,守夜的小童睡着了,他又是蒙着被子哭的,大概是没人知道他哭过的吧? 元鸻缓步上前来,伸出了右手。 赢复不明,疑惑地看着他。 元鸻温和一笑,道:“阿复,你依旧是你。等到你伤全好了,我们哥俩比试一场,看看谁更厉害?” “好!”赢复也伸出了右手与他握住,这是请战与应战之盟。沈尚在一旁不满了,道:“我无论如何都是赢不了你们的。我来做断判人。” 元鸻和赢复相视一笑,齐声道:“可!” 等到大伙声音停下了,元鸻才道:“既然这里事情已了了,我想我还是回雪域吧,回去继续制造我的兵器。”往后可是战事不断呢。 孙念点头,道:“有劳阿元代我打理雪域,还要照顾好我的祖父母他们了。” “陛下,请放心。”元鸻说完,跟赢复道:“阿复,欲速不达,你可得遵照大夫嘱咐安心养伤,切不可心急。如此争取快点好,好了就跟我比试一场。不够厉害,你可就得代我留守雪域了。”众人都知元鸻说的是玩笑话,但是赢复深知自己兄弟的心思,知道他说的并不玩笑话。因为元鸻他总梦想能当个大将,与兄弟们出生入死而不是躲在雪域制造兵器。虽然这也很重要。孙念也知,但是如今元鸻的所做的,旁人做不来,只能让他继续了。 说完,元鸻就领着他的士兵归去雪域。至于十三娘?她是打定主意陪伴在孙念身边的。 这时候人散了,十三娘才领着几个侍女匆匆而来。 “阿念哥,元鸻走了?”破门而入的十三娘可没管躺在床上尴尬得要命的赢复,只望着坐在床边的孙念问。 孙念无奈一笑,起身走到十三娘旁边,回道:“嗯。雪域兵器库可离不开他。” “原是如此。”十三娘点头,随后招呼后面的侍女:“快把那些书籍搬来。” “什么书?”孙念凑了脑袋去看,却看不到是什么才问她。 “《战国策》、《孙膑兵法》和《鬼谷子》。”十三娘笑着说出了让赢复高兴的话。 果然,赢复当即高兴地道谢:“多谢东门女郎!这真是解除烦闷的好法子。” “不用谢。对了,以后叫我十三娘吧,东门女郎这个叫法甚是奇怪,对吧,阿念哥?” 孙念一愣而后一笑,道:“随你。”反正他对她有个专属称谓“汀儿”,那就好。 “哎!我说陛下,你们俩要说什么亲密话,可别在我这光棍面前讲,小心我可能会再受到刺激的!” “好好好!我们走。让你和你的书中颜如玉来聊吧。” 赢复无话,這些书?颜如玉?他笑着摇头。 待旁人尽离开,屋子静了下来,他才觉得是如此的孤单。想到自己的腿,又是一阵的忐忑。他害怕残腿会拖累了自己,让自己不能再上战场,害怕陛下不再重用自己,害怕以后自己喜欢的女人会嫌弃自己残废......即使方才和兄弟和陛下谈笑风生,孤独的他仍旧担忧着他自己的未来。如此一来,书都看不得进脑子了,大叫一声,索性就蒙头睡觉。他要好好静一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能颓废,不能害怕。 院子里,尚未走远的孙念和十三娘听到那一声痛苦的呐喊,两人心里都有点不好受。安慰别人容易,但若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是一两句话和几分对未来的憧憬和设计就能摆平的。 “以后不能故意避开他的右腿,要让他适应旁人的眼光和讨论,至少做到能不那么在意。”十三娘对孙念说出她的想法。 孙念摇头,道:“这得要他自己想清楚的。腿瘸了,影响之大,旁人不解。需他万分之韧力才能克服不适,再用同样的努力去恢复原本的功力,对他来讲都是极大的挑战。做不到,就容易失去信心。” “我相信赢复能打败那个没信心的他。” “我也信。” 两人对视一笑,看了身后的房子,联袂而去。却不知躺在床上的赢复还是听全了他们的话。他是不是值得他们相信的?信不信自己?信。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看他如何重新站在众人面前吧。特别是那个仇敌——阴平太守廖化。 把他赢复的腿打断又如何?他照样强大。 第七十三章 “哑”美人金蝉脱壳,孙大虎不懈追击 谁的生活是水深火热?谁的生活又是快乐如神仙? 宿蠡就是前者,而崔则是后者当之无愧。 崔则,说他什么好?来者不拒。宿蠡那样有稍微洁净癖好之人当然是受不了的。但是,人家风流肆意不是作为兄弟能管的了。可怜以后崔则的妻了。肯定会与许多的妾争风吃醋,那种景象宿蠡想想就觉得可怖。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当下,他就在美人面前,进退维谷。你 “怎么?我的哑巴公子,还没决定好伺候本宫?本宫可是等了你好久!那个后来者都已经......嗯?”其中的意味,宿蠡当然明白,看了一眼倚门而笑的崔则,宿蠡对他是怒其不争的多。 全公主不再多说,只丢下一句:“明晚就你了。”,而后带着一帮侍卫侍女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蠡,阿蠡!真是好笑。你说,你与她,吃亏的好像不是你吧?你怎么就?”怎么就不从了她呢? 宿蠡狠狠地瞪了一眼吃了亏却自鸣得意的崔则,抓起石桌上的笔快速地写了一句:“我是干净的,能不亏?”随后纸条在他手心里成了纸屑。随后,他狠狠地碰撞了崔则的肩膀,疼得崔则眼泪花都飙出来,“这个榆木脑袋!女人家的想法!” 其实,崔则误会了宿蠡了,宿蠡说的“干净”指的是“心灵”的干净与否,而非其他。 不过,看在兄弟的憋闷与不乐意,崔则还是打算帮帮自己的兄弟的。于是他走进了宿蠡的房子,大大咧咧地站着,对着榻上躺着的宿蠡说:“兄弟,你还是暂且离开吧。又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二字崔则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宿蠡还是知道的。到了此时此刻,他终于承认,他进入这公主府真是天大的错误决定。幸好,现在还有转机。 于是他闭上眼静静地思考着离开的法子。 过了一会,崔则惊喜地“哎”了一声,想说,却被宿蠡一个眼神制止了。 “也想出办法来了?”崔则奸笑地问,笑嘻嘻地说:“我们都写下各自想到的法子好不?看看谁的更好。” 宿蠡点头,一气呵成,写了四个字“金蝉脱壳”。 而同时,崔则的字也摆在他的面前,俨然是同样的四个字。 两人终于同时笑了。 崔则一屁股地坐在榻上,让凉榻发出嘎吱的一声响,他却丝毫不在意地问:“明天我们去偷一个侍卫来这里藏着,让他冒充你好否?” 宿蠡眼睛一亮,想到,或者不要侍卫,就要另外一个人就好。 崔则看着宿蠡忽然笑得那么奸诈的,很是好奇,“兄弟,你,想到什么了?” 宿蠡瞄了他一眼,不说话,更是将他推出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可把崔则气得不得了,“!哎!兄弟!某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讲呀!开门!开门!”但,任由崔则手掌都拍得红了,宿蠡还是没动静。 要不是看在宿蠡是自己的兄弟的份上,他简直要破门而入了都! 崔则无法,愤而回了房,等着明日的到来。 一觉睡到了中午时分,崔则才起来。一开门就看到了推开远门进来的宿蠡。 “你出去干嘛?” 宿蠡又是斜视了他一眼,飘然而过,进屋欲关门。 崔则连连奔跑几步,一大长腿就隔开了要关上的门,“嘶~疼死了。”自觉地关上了门,贼兮兮地问:“我们几时可去抓人?” 闻言,宿蠡用手指点了点茶水,在案几上写了几个字:“今晚入黑时分。” “哪?” “大门口。”宿蠡写了这几个字,就又接着写了几个字:“以后你要多加小心。那个女人不是好糊弄的。” 说到这个,崔则自然知道,兄弟的一番好意,他是认真地记着了。 燎心燎肺的熬到了夜幕降临之际,宿蠡和崔则两人随意换上了一套黑衣,蒙上了脸,就凭着高强的功夫一路躲闪走到了大门外。宿蠡引着崔则又走了约莫两丈远,刚好是街道的转角处。这时候,一辆马车由远而近。也不知是谁家的大人,身边竟然只有四五个小护卫! 时机已到,宿蠡和崔则两人互相点头,随后两道身影分别向着那几个侍卫发起攻击......公主府的侍卫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马车上的人就不见了,而那几个侍卫只是晕过去了。 两人扛着一个大男人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小院子。 这时候崔则才真的佩服了。 “你小子可以!竟然想到此人!” 届时,那女人来了,看到她的男人在这里可不会兴师问罪,反而会被对方质问。到时候,可就是好戏开锣咯! 宿蠡笑得温和。同时他将地上昏迷的男人拨了衣服抛到床榻上,还好心地用被子盖好了人,放下帷帐。 崔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宿蠡竟是如此的人!大开眼界。 看时候不早了,宿蠡要离开了,临行前将崔则赶回去睡觉,免得被全公主发现不妥的地方。两人告别后,崔则看着宿蠡消失在夜幕中,才满脸笑意地回了他自己的房里,等候大戏开罗。 那个在宿蠡房里的人应是差不多醒来了吧? 这么好玩的事情,可得写上给陛下欣赏一番,可解得多年忧伤! 就这么等待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院子门口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随后,只有一个稍微沉重又慌乱的脚步走进了原来宿蠡住的房子。不一会,那屋子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男人大吼:“不知羞耻!”随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快速地靠近了门口的方向! “你站住!谁不知羞耻了!你一个大男人来这里做什么?更无耻!”黑暗里全公主倒打一耙的响亮声音穿透夜色飘进了崔则的耳中。 崔则笑了,真是有意思的一家子。 又听得那男人道:“你个不知羞耻的,我全琮娶了你真是......”到底是顾忌全公主的王室势力,不敢说出“大逆不道”之话。但是全公主还是能猜得出来。原来宿蠡找来替代他的人竟是全公主如今的丈夫!所以崔则才会那么佩服宿蠡。这么损的计谋也真是绝了。这么一来,还是能扯住全公主去搜索他的步伐的,多拖一会,他自然多一些逃脱魔爪的机会。 崔则想着,崔蒙那小子说得没错,这全公主也不过尔尔,真不值得来。那他是不是也要离开? 最后,崔则还是没有离开。他想呆在全公主身边,蛊惑她去除了那些难搞的东吴大臣。 话说全公主这边不耐烦地和全琮吵了一架之后,立即就吩咐下属去追捕逃走的宿蠡。 全琮气极,甩袖而去。 “你们全程搜捕。本宫就不信了,他还能插翅飞了上天!” “是,公主。” 但可惜,扰民一夜,却搜不出一根毛来。惹得百姓对她的怨气更加重了。 只有一个女郎对于全公主的行为是高兴。那就是当日全公主和宿蠡首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想要做宿蠡侍女的,名叫阿苒的。 “公子世无双。哪里是那个跋扈的公主能染指的?幸好公子逃了。也不知他能否真正逃掉。”阿苒扒着城墙边角,喃喃自语。忽的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欲惊叫,却是被人捂住了嘴。 “不许出声!不然杀了你。”被拖到角落里的阿苒愣愣点头,害怕得不得了,看着落到城墙上的阳光,竟然觉得要想哭。 那人松开了她,问:“你认识被人搜捕的人?” 阿苒这才循声抬头,映入眼帘的也是个样貌不输她见过的那个公子的俊秀男子,脸一红,忙点头,“是的。那个公子不爱说话,惹怒了全公主,被抓进了公主府,听说昨晚那个公子逃了,全程搜捕他呢!不过,幸好没找着。” 阿苒说完,见面前的男子蹙眉的样子,又见他长得好看,就好心提醒:“这位公子,你还是换个模样吧。不然像你这样的俊秀男子都难逃全公主魔爪的。”说完,阿苒就离开了。 离开的阿苒没想到面前的人就是要找宿蠡的。要是知道,估计要跟着了。 “这么说来,宿蠡离开,是因为全公主那里并无宿蠡要得到的情报?崔则呢?哎呀!這些复杂的事情真是为难我梁冲!”真不知来这里是对还是不对。 原来这人就是从雍州赶来的梁冲。 沉思中,一块石子砸到他的肩膀上,疼得他痛呼出声:“谁?” 应答他的是又一块落地的石子。 梁冲看着地上的石子,看到了地面上的影子。抬头一看,只见得一个穿银灰色白袍戴着蝴蝶面具的男子,其人披发,脑后一束头发只用紫色发带绑着,风吹起,青丝与紫带飘扬着。真是好一个清冷公子。 “阿蠡?”梁冲嘴角含笑地唤一声,果然见清冷公子转身欲离去。 梁冲飞身上了城墙,一个飞跃拦住了他,道:“兄弟见面,竟然是如此狠心抛下我?” 对面的人略略一顿,看了看身后一对慌乱地抬着一具尸体往公主府而去的士兵,悠悠然伸出左手作了个“请”的姿势,随即跳跃着离开。梁冲摇头笑着紧随而去。 城里的街上,全公主的侍卫很是忐忑地抬着一人回公主府。他们找了一个晚上的人,竟然已经死了,还是面目全非。若不是这人身上的衣饰他们认得,都不敢肯定公主要找的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等着挨罚吧。 果然,回到了公主府,全公主看到了她亲自为她的哑美人选的衣服配饰,还有那大致相同的身高都让她认定了这无声无息的就是她的哑美人。 不过,没让她哀伤多久,崔则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地上的那一坨,他眼角跳了一跳,小心为上的他,走近前去,看了看那人的脖子,暗中呼出一口气。叹息一声,道:“公主,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公主可不能忘了我这个活着的人啊。” 全公主听着崔则“哀怨”的声音,破涕而笑,随后叹了一声“可惜”,挥手让下属去安葬那“哑美人”了。 回了房的崔则冷笑,真是认清了这个全公主的面目,虚伪阴毒又自私。这“哑美人”怎么都是因为她死的,竟然只掉了几滴眼泪就算了事了。真真大开眼界。 如此,却更是坚定了他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的念头。只要经常在她面前挑拨她和孙权的关系,引起她更大的野心,这东吴就会陷入足够的混乱之中,到时候,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专心他的赚钱大计,而不是這些阴谋诡计。 他的这个想法,不久就能实现了。因为很快,等到孙念和十三娘安排好安抚攻打下来的土地上的百姓,就可着手全力对付孙权了。 也不知尚且归来王宫的孙权是否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压迫? 第七十四章 推恩令及占领地,孙念十三入东吴 有人说刚刚占领的地域难以治理。孙念晓得,十三亦是。 “我观因为战争,有很多的小童流离失所,更甚者,流浪着流浪着就在哪一天悄然离世......我想为这些小童做些事情。他们也是国之未来。如今的年轻人终究有老去的那天。” 孙念想得更多的是,借此机会还能让那些小童更加忠于他,忠于雪域,也不失为上上之策。但是,他看十三娘似乎暂时没有想到这里,他也没有提起,免得她以为他是无利不起早。 “那,汀儿想要做些什么?” “我想开一家牧耕堂。” “何为牧耕堂?” “收留有积年经验的老农教授年轻人农桑之事,辅以教导小童与那些年轻人认字学艺。不拘于什么,我们提供什么,他们可以学,学成了自然能更易于养家糊口。然后,地方百姓安于生活,莫忧莫惧。我们大军后方就可保证。” “汀儿所思极好。只是太好了,需要很长时间才可做到。当下,我们只能做到其一其二。例如,收留小童,不让他们饿死。还有让积年老人传授经验,这个也可做到。至于说教他们学艺认字,真是有点难度。” 十三娘有点急了,上前拉着他的手,道:“不难!不难!我的侍女有认字的,让几个侍女教小童就好。” 看孙念还在犹豫,十三娘再接再厉地劝说:“再说了,若是让其他地方的百姓知道阿念哥的领地上有这么好事情,他们肯定会在心里向着你啊!或者会期盼你给他们带去希望呢!” 孙念思来想去的,觉得安排几个认字的人到所谓的牧耕堂里教那些孤儿小童读书识字,也不失为一个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嗯,听得汀儿一番话,真是胜我苦思几日!我跟君复、从远两人好好商议一番,好更为妥帖地安排。” “好。”只要她的意见被接受了,要不要她去商量都无所谓。她之志不在这些权谋上,太费心思。她也做不来。 过了一天而已,经过孙念和第五常、沈尚商议,他们一致认为,次策略可行。兼顾民生与民心。 决定后,立即着手操办。 “赋税都减一成,愿意入军伍的,都按照军中的规定发放军粮军饷。另外,奖励农户耕种,只要缴纳了必要的粮税,其余都由农户自己收着。”孙念坐在那里一边说,而沈尚则是在记录。这都是帝王为国为民的真凭实据,有时候可以起到鼓励民心的作用。 隔了一会子,孙念又想到一点,问第五常:“君复,我觉得上次你提到的那个监察御行,这一部很是重要。我赞同设立。不过,我更想让他们独立,犹如孤岛。不归任何大臣管。” “可要是那样,我担心它起了异心,会对陛下不利。” “哼!别忘了,有我支持,才有监察御行。整个部,可不会与其他部有关联,就是一孤岛,只要我说剿灭,它还能逃?” 这下第五常才点头,“监察御行,这个先设立着,以后,以后有时间再来细细分化。” 孙念不反对。毕竟现在国之未统,说这些有点早。 先不说官员新部的设立,单说孙念和十三娘想到的牧耕堂,实实在在的惠及百姓的事情,倒真是让众多百姓和乞儿蜂拥而至。 将十岁以下的小童都召集在一起,其余的则是帮孙念的大军干些活来赚取一些糊口的米粮。 这对于刚刚安定下来的雪域军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幸好,春耕将至,所以,第五常忙着搜罗种子,也着实忙到天昏地暗。 最后,第五常还推及了开垦荒地的恩令,每开一亩荒地,就可记在个人名下,那一亩地头五年的粮税是免除的。如此,保证了农户的生存需要,减低了暴动,不得不说第五常还是有治国之才,也不是短视。就是孙念知道了,也是大赞。 牧耕堂、开荒惠,这两样政令足以让凉州、雍州、武都郡和汉中的百姓欢呼不已。 别说百姓不够忠于君国,在他们心里,国君不慈,只要还是炎黄子孙为他们的君,他们没有觉得有何不可。他们更多认同的是:君者,贤者居之。 又过了一日,孙念留下第五常和沈尚坐镇长安,暂时管着攻占得到的领地和政事。而他,则是带着十三娘和箻筎、姜维、常绥,以及周家兄弟分批入东吴了。至于金郢和辉柠则是留下镇守雍州边界,防着魏朝大军突袭。 第五常和沈尚看着潇洒离去的陛下,相视苦笑。真不知他们家陛下的心是怎么长的,就这么放心他们?元鸻留在雪域大后方,他和沈尚两人则是掌控雍州、凉州。真是无比沉重的信任,让他们只有更加忠心的念头,别无其他。 却说,被念及的孙念和十三娘等人,经过了将近半月的奔波,终于入了东吴。途中愣是没有惊动任何一方,顺利得让人无法置信。 在他们赶路的这些日子里,东吴境内可是发生了许多的大事。件件都与崔则等人有关系,但东吴之人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真是气运加身的一帮人。 不过,似乎崔则几人的运气总会有跌宕起伏的时候,这不,孙念等人一入建业,就是他们倒霉的时刻。这让崔则在孙念面前念叨了许久。 原来,崔则在全公主孙大虎府上当了半个月多月的“宠夫”,跟她扇了不少的耳边风,不是说这个大臣有问题,就是说那个武将对她有绮念,惹得全公主整天去招惹那些大臣武将,让吃了败仗归来的孙权甚是恼火,一度在心里揣测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想勾搭外臣谋取他的王位。 孙权怀疑了,直接后果就是那些回应了全公主的大臣,都没落得好下场,抄家是常事,使得东吴的百姓心惶惶然,对孙权的拥戴热情下降了许多。然而,這些孙权和全公主都没能及时发现。直到昨天,全公主看到崔则和一个身形颇似宿蠡(她的哑美人)的人说话,她才惊觉,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崔则的言行是多么的诡异。 有权有势就是任性妄为。全公主就是典范。她心里怀疑了,即刻要“请”崔则来谈话。但是崔则哪里会乖乖听话?看着来请人的侍卫嚣张跋扈又幸灾乐祸的样子,他顿觉不妙,立即逃跑。好汉不吃眼前亏,可不能一个人单打一群人啊。 于是乎,崔则跑了,飞身上了屋檐,如同松鼠在树上一般灵巧地逃窜,下面街市上一连串的侍卫追着跑,打翻了多少东西,惹得了百姓的怒骂。 才入城门,就看到呼啦啦地如同牛犊一般往城门口奔来的崔则,孙念、十三娘和箻筎看到了就想笑。 “想不到他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箻筎最不喜欢的人就是崔则了。看到他如今这个样子,真是开心得如同热天喝了凉水一般舒坦。 一旁的姜维却不敢苟同,直直地说:“我看未必。他很开心似乎。” 开心不开心是一回事,但是总被追着真不好受。 看见了城门口的熟人,崔则恼羞成怒,瞪了一眼熟人,转头对着那些累得像狗一样的侍卫讲:“你们追着彦某做什么?到了此时,崔则仍旧以化名自称,不想承认他是谁。 “你......你......你个王八蛋!公主要你回去!你跑什么跑?” “公主叫我回去我就回去?不回了。回去告诉她,我没兴趣陪她玩下去了。再会!” 说完,几个跳跃,消失在蓝天之下屋檐之上。 无奈,侍卫只好回去复命。 孙念四人随即也离开城门,他们还要找一家客栈与常绥他们聚头呢。 还没等他们找到客栈,就被一个人拦住了!那人正是一身条纹锦袍的崔则! 可是,在他们刚刚想说话的时候,十三娘却是低声惊呼,“那是不是梁冲?”大家齐齐朝着她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远处一群士兵正围着一个人暴打...... 第七十五章 梁冲救人反被讹,十三上街遇大虎 看到梁冲被人打,孙念立即带着大家伙赶过去了。几下子将那群士兵打倒在地后,立即抬起负伤的梁冲逃之夭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不被孙权的人发现他们,唯有这般狼狈地躲闪,不敢惹事。 待进了梁冲指点的院子,大家才问他怎么回事。 “我不过是看不过那群士兵仗势欺人,想帮一个小子和他阿奶解围,不曾想,人单力薄,小伙子又在那群人手上。我就投鼠忌器的,被人偷袭了,然后就是打不过那一群人了。” 如此?真是让大家伙窝火。不过,还有更加窝火的:“最后那个小子背着他阿奶,跑了。”梁冲说到最后真是羞愧。 看到他这副模样,孙念就问:“那小子还说了什么?” 梁冲支支吾吾的,最后被兄弟们逼得没法子,才说:“他临走之前大喊‘他父亲是巨富,他身上有上好的玉佩!值好几贯大钱!’” 那些士兵又哪里是好相处的?当即找到了梁冲的玉佩,随后更是给梁冲安个偷盗之罪名,要押送他回衙门大牢。这不过是幌子,最终目的就是让梁冲叫“家人”缴纳赎人之金罢了。 还说梁冲绝顶聪明呢。就这样的一个局都困住了他! 孙念摇头,道:“好打不平不是这样胡为的。以后可要仔细观察一番才做决定是否要帮人。不然,今日之亏仍会发生在你身上。” 梁冲呐呐点头,羞愧地捂着眼睛和脸庞。如此孩子气的动作倒是让大家都不好意思再说他了。 十三娘趁着他们讲话的时间,已经走了一圈小院子,发现缺的东西真不少。 “哎,梁冲,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了?”孙念是最先问的。 “太干净了。灶房里只有一只大锅,其余什么都没有。” 大家听了真是惊讶之极! 而梁冲的脸更是红如鸡冠,傻笑不已。 “阿念哥,我和尹双、尹逢出去置办些做饭的东西。另外箻筎带两个人出去置办些被褥回来。不然今晚就没被子盖着睡觉了。” “好,汀儿姐姐!”箻筎欢快地应道。 “汀儿,我也去吧。”孙念不想和十三娘分开,也想跟着,却被十三娘以他的安全为由挡了回去:“虽说现在你是化了装,但是,说不定有非常熟悉你的人把你认出来。到时,我们大家都危险。”所以,出去的人尽是还没来过东吴的人是最妥当的。 说罢,十三娘带着她的两个侍女出去,而后箻筎紧随其后。 两伙人走的方向不同,自然遇到的人也不一样。 十三娘和侍女走着走着,竟然是迷路了。兜兜转转的,恰好走到全公主府前的那条街道上。 现下的全公主,宛如疯子一般,见到那个不顺眼的,不将对方打个半死不罢手。 今日崔则逃跑令全公主理智全失。她纵马驰骋于街上,势必要将崔则找到! 马蹄跃过,是百姓的摊子横倒在地,一片狼藉。 这时候,一个步履蹒跚的男子慢慢地从街角迎着全公主的马队走来,不偏不倚,走在路中央,对众人的呼喊充耳不闻。 “原来她就是全公主?真是大开眼界。这男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伤害了?竟然如此。”十三娘心想着,若是男子有难,她要想法子救一救他。 骏马嘶鸣间,那男子已经倒卧在街边,全公主还想纵马而过!眼看骏马距离那倒地的人不远了,十三娘纵身一跃,使劲一扯全公主马匹的缰绳,双脚着地,使尽吃奶的力气,撑着不让马匹再去踩踏那人。如此一来,十三娘的双脚在街上愣是刮出了两道痕迹。 全公主先是被那乞丐一般的男子惹怒,后来更是被十三娘坏了她的好事,当即怒火滔天般,抽出佩剑欲砍掉十三娘抓住缰绳的一双手! 旁人惊呼,暗叹这么一个美人恐怕得要被人砍掉双手了。哪里料到十三娘双手一躲,旋即一把抓住全公主的腰带将她扯下了马背! 亏得全公主也是一身戎装,不然衣带会不整。 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全公主横眉以对:“放肆!哪里来的贱女?” “你们将那人拉到一边去。”十三娘没理会全公主,反而是吩咐两名吓坏了的侍女将她要救的人拉到安全的地方。而后十三娘才转头看向满目狰狞的全公主,心中叹息:“好一幅美人相貌,却被戾气和那浪荡的性子破坏了。真是可惜。” “当街纵马伤人,可不知这里的王法是如何处置?” 全公主阴狠地盯着十三娘,待她的侍卫都下马来围着她的时候,她底气才足了些,嗤笑道:“王法?本宫家就是王法!不知好歹的贱女!来人,将她绑回公主府,交予侍卫长处置!” “是!公主!”众位侍卫暗自惋惜这么一个妙女郎,都知道女子进了公主府,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什么下场,不过是被他们凌辱的下场罢。这么一想,却又暗自高兴起来。 十三娘有点慌,但是面上不显。她使了个眼色给两个侍女,示意他们先走,一来可以搬救兵,而来不会拖她后腿,逃跑都轻巧些。 待她看到侍女倆不见了踪影,她才抽出软剑。 她现在真是无比后悔!今日穿的是襦裙,而不是便于干架的劲装!若问她是否后悔救了人,她会答曰:不悔。因为她是在为孙念积阴德,所以一点都不后悔。 全公主以及她的侍卫对于十三娘的动作都很吃惊。他们没想到十三娘竟然是个练家子,貌似还是个功夫不差的! “给本宫打!” “来呀!”十三娘一时兴起,被激起了刁蛮不怕事的一面。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嘴上还要过过嘴瘾,更是要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 “哎,慢着,你说你是公主?” “本宫就是东吴长公主!你个贱民还不下跪磕头认错?若是,允你全尸。” 十三娘笑得不怀好意,“真是大量的东吴长公主!百姓有你这么一个长公主,可真是倒了大霉。我说呀,你干脆自杀得了。免得祸害民间。” “你!蠢货!去把她抓来!” “是!” 可,还没等侍卫走近,十三娘就已经蹬了一脚全公主的骏马,借力飞身上了屋檐,大笑气全公主:“哈哈!来抓我啊。再不相见到你这个讨人厌的女人!” 全公主仰头看着远走的十三娘,气得鼻子都歪了,对着侍卫怒吼:“都是一群的蠢货!还不去追!” “那彦公子(指的是崔则)还追查否?” “当然!都追!” 全公主令下,公主府的侍卫当即去追。 尽管旁边的百姓对全公主敢怒不敢言,但是他们对十三娘有好感,因为她会在意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有意无意地将一些坏了的东西扔到街上,以期能挡住全公主的人马一会子,让十三娘走远一点。 全公主等人并未发现百姓的这个小动作,让他们免除了被毒打的下场。 远处的街道里,一个灰衣的侍女扶着墙角,看着这一切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等到另一个侍女带着孙念等人来到的时候,很是开心地汇报这件事。孙念得知十三娘已经逃离自然是高兴,又不免担忧起她是否能彻底摆脱全公主。 “走。尹双,你送这个人去医馆。避开全公主他们。”孙念说着,就要将他身上的白披风摘下来,却被姜维挡住了,只见姜维除下他的青披风,将那人包住了,道:“如此,便不会惹他们眼睛。” 随后,他们就分头行动,去找十三娘了。 姜维是死活都要与孙念在一起。因为他自认他的武功最好,站在孙念旁边自然能保护好孙念。如此,大家伙就不好辩驳。 当下孙念领着姜维,顺着十三娘逃走的路线奔过去。他心里默默祈祷,莫让全公主孙大虎的人先一步找到了十三娘。不然,她就凶多吉少。 穿街走巷太浪费时间,他们只好又像十三娘那般直接跑到屋檐上去了。 话说十三娘从屋檐上逃跑,还是学了崔则的。这一招确实是管用。没走多远,她就将追兵甩远了。那些也要学她跑屋檐的,无一不从屋檐上掉下去,摔得如同猪头的?又跑了一会子,十三娘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都没人追来了,于是想下去,却被一道声音吓得滑了脚,匆忙中她双手紧紧抓着屋檐,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似得趴在屋檐上,没掉下去! “东门女郎好神气!也好豪放。若是陛下看到了,肯定是气得能跳脚。” “要不是你胡乱出声,我能被吓得滑倒?” 十三娘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自个儿小心翼翼地试着站起来了。 还没等她准备好要怎么走,忽然耳边风声起,糊里糊涂的就被人拉着又狂奔起来! “在那边!彦公子在那边!” “那个公主要抓的女人和彦公子在一起!都抓起来!” 原来是追捕崔则的人到了,和那些追捕十三娘的人碰到一处了。这下可好了。人多势众的队伍更加壮大,而他们还是小猫一两只。 “彦公子是崔则你?”十三娘得到肯定的答案,当机立断,“我们分开走!再会!” 说完,不等崔则说话,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崔则看着后面躲不掉的苍蝇,只好继续往前跑。而他才没跑多远,就失足掉下了屋檐。惊慌中,他尚未站起来就被蒙进了黑黑的布袋里!而后,被人冷喝一声,被抬走了。 而此时的十三娘呢,只顾着拼命地往前跑,却不知她已经跑到了小倌馆上了! 第七十六章 小倌馆里遇宿蠡,众人聚险避大虎 你承受不了什么?本以为你全力奔跑能赶上你要追逐的,或者能摆脱你要逃脱的,到最后却发现,你遇上更不想面对的人或事。那该如何?如果你不能将时间回溯,你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哪怕是头破血流。 待十三娘发现身后已经安静,她才有心思去看自己停留在什么地方。 “喔!此乃满足公子们分桃之癖的好居所?不过是权势男子的乐子。”十三娘叹息。男子作妖娆之相,是苦是喜?多半是前者吧? 她刚想离开,又听得嘈杂之声传来:“到那边看看!快!” 十三娘眉头紧紧一皱,轻巧地翻身下去,进入了一间房子里。 不甚明亮的光,映出床榻上一小团黑影。 脚步跨出,那黑影已经递给她一声问候:“你是谁?” 十三娘惊诧止步,侧耳倾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遂向那黑影示意噤声,而她则是快速地奔向了黑影旁,左右看了看,道了一声:“得罪!”然后滚进床榻最里面,盖着被子,严严实实的。 那一团黑影心里怦怦地跳,他知道他遇到麻烦了。待过了一会有吆喝声传来之时,他才惊觉他还有更大的麻烦即将来临,或者可以说是大难临头。 恍惚间,他脑瓜子一阵灵光,有了一个主意。 等那凶神恶煞的公主府侍卫破门而入之际,他们看到的是两个在床榻上的人,真是不知羞,大白天的呢! 尚未等他们做出应对之举,就听得床榻上有人大呼:“阿爹,快快来啊!有人闯进儿子房里里了!生意都做不得了!” 那些侍卫一阵脸红,可是有些心思龌蹉的,还想上前来揭被子,被闻讯赶来的馆主阻拦了。只听得他笑得谄媚:“众位大人!今日这里确实是有客寻我儿来的。不知大人可是要找的什么人,我保管帮忙!”所谓长袖善舞,在馆主这里更是一番风情,那些侍卫哪里见得面前一身红衣,又有绝世容颜的馆主的劝说?纷纷表示误会,都听话地走到外面去,赶着去完成任务,好早点来寻馆主说话。 人离散了,房里就静下来了。十三娘一点羞意都没,一把推开了隔着被子压着自己的少年郎,道:“这位阿弟,方才多谢你了。”没错,十三娘在方才已经认出了这少年郎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怯弱中有着坚强勇谋。她很欣赏,须臾间,就打算将他拉出这个火坑。一来,她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二来,怜惜他,保他一个有希望有尊严的人生。 少年郎悄悄地看了一眼十三娘,小声地回答:“不用谢。”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待会应是如何应对馆主呢。方才馆主是帮了他,但是,他有预感,馆主肯定会加倍索取利益。 果不其然,没一会,妖娆的馆主去而复返,十三娘情急之下,躲在门后。馆主毫不避讳地走进来,关上门,直截了当地问:“羽笙,谁喊了你牌子?我怎的不知?” “馆主。”少年郎听得馆主问话,中规中矩的,也不再叫馆主“爹”,而是恭敬地称之为馆主,“方才有人劫持了我。如若我不答应,那人便要杀了你。不得已,我只得那般为之。” “哦?果真如此?”馆主不是好糊弄的,假笑道:“那就请哪位公子出来与我一叙可好?” 羽苼惊慌了,支支吾吾地说:“那人......那人又走了,说要回去拿钱来。” “哦?那我可得在此候着他了。” 如此,十三娘也急切了。她想了想,觉得现在就跑出去,绝对能将羽苼编的话续下去。可在她准备现身的时候,一个人影从窗外跳了进来! 只见那人将一袋子的金叶子和一窜的大钱递到推到馆主面前的桌面上。 这时候,不仅是十三娘和羽苼惊讶了,就连馆主也是惊奇得很。他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找羽苼! 更让十三娘惊讶的是,这人她太熟悉——宿蠡是也! “啊!公子!打扰您的雅兴,是我的不对。”本来还想说上几句奉承一番面前的清冷之人,却被他眸中的不耐烦吓退,只好知趣而退。 等馆主的脚步声渐远直至听不见了,十三娘立即从门后走出来,笑言:“宿蠡,你怎的在这?阿念哥和我们都非常挂念你呢!” 此时,宿蠡才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微笑。 “你为何......”十三娘想问他为何在这里,转念一想,也能猜到原因,嘴里的话就变成了:“与我一起离开这?” 宿蠡迟疑了一下,点头。不过却是坐在羽苼妆台前将他的脸涂涂抹抹的成了黄脸,才把一只蝴蝶模样的面具戴上了,起身,做好了要走的姿态。 十三娘却走到失落的羽苼面前,道:“与我们一道离开这里。” 羽苼猛然抬头,十三娘似乎还能听到骨骼移动的声音,他忐忑地问:“要是跟你们走,我就是逃奴,也无户籍。” “跟了我们,你就有全新的人生,还差一个身份么?” 羽苼不笨,脑海中忽然映出方才士兵闯进来的模样,更加确定他们身份不凡。跟着他们,总好过在这里吧?再说,有比这里更惨的地方么?如果是,他也认命了,总比在此等死等着侮辱要好。 “好。我跟你走。” 不过,临走之前,十三娘穿着羽苼的衣服,扮成一个蒙面男子。三人找到了馆主,十三娘左手钱袋,右手持剑的,指着馆主笑道:“馆主,这是我失散已久的阿弟,今日找到了。还得多谢你对他的照顾。这是报酬。我希望以后不会有丁点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被她嚣张气势气着的馆主气极而笑,道:“这位女公子,我辛苦将其养大,其中辛苦不是用几个钱就能兑清的。更何况,”馆主不怀好意地接着说:“你这么一个弟弟,就值得这么点?” 挑拨离间?十三娘心里不舒坦了,剑光闪烁,眨眼间,冰冷的剑身已经紧贴着馆主的脖颈,“我还没跟你计较因你之故,导致我姐弟俩失散许久,你还来指责我?”愤怒间,剑忍又深了一点,血点点滴落馆主的红衣,瞬间化为红色纹路。 馆主脸色微变。他的生意怎么开起来的,大家都隐约知道一些,却从没人像十三娘这般直接撕开来说的。他有点不确定了,不欲放过十三娘他们,但在他触及宿蠡冰冷的眼光,所有的念头化为灰烬,罢了,什么都比不得小命。看了一旁抿嘴沉默的羽苼,馆主冷笑道:“走吧。我从未认识一个叫羽苼的人。”这些年来对羽苼的养育之恩,皆因他是此馆之主而变了色。馆主灰心之际,也有羡慕羽苼好运之意。他当年刚入火坑之时,只有众人推,却无一人伸手拉他一把。人与人,命不同。他羡不来。 十三娘见此眸光一闪,道一声走,欲拉着羽苼要离开。但是羽苼却是跪下对着转身背对他们的馆主磕了三个响头,抽噎道:“羽苼多谢馆主这么多年的教养之恩。永生不忘。”以后只要可以,他总会有报答的机会,却不是留下陪着他。 三人同行,让守在门外的公主府侍卫看呆了眼,却没料到这其中的两人就是他们曾是要找的人。三人就这般在他们眼前施施然地离开。走远了,十三娘和羽苼才互看了一眼,均是偷偷一笑,庆幸摆脱那些人。而宿蠡则是仍旧紧绷着,用他的剑鞘身轻推着两人往前走。 如此风声鹤唳的宿蠡,十三娘当真是少见,她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一年未见,你怎的变得这般胆小了?” 接收到了轻蔑的一个眼神,十三娘嘿嘿一笑,接着说:“等回去了,得叫阿念哥给你准备一十几个胆,让你吃了,补补胆气。” 耳边传来了羽苼禁笑不得的声音,宿蠡脸热了,打骂不得眼前的人,只好加快脚步。 其实,十三娘心里还是有点担忧的,毕竟他们现在的打扮很容易让人怀疑。她可不想再被人追杀了。 忽然,风里飘来几丝的剑气与杀气。这让十三娘和宿蠡两人立即警惕起来,三人立即躲在一面墙壁下,静待不善来者。 又过了几息之际,只见一白一青的两道身影由远及近,映入他们的眼里。 “是阿念哥!” 那飞奔而来的白影也听到了这一声“阿念哥”,顿时更加快了速度,恍如白光穿云,霎时投射到他们身边,随后一道青影紧随而至。 “终于找到你!多谢阿蠡你!” 是孙念来了。前一个你,自然是指十三娘,后一个就是宿蠡了。 宿蠡见到孙念也是很高兴的,看了一眼孙念身边高度警惕周边环境的姜维,宿蠡眼带笑意地摇摇头,手一指前方,就要走,也没有向孙念介绍羽苼的打算。 见羽苼忐忑不安,十三娘拍了一下羽苼是肩膀,一边走一边笑着跟孙念道:“这是我的贵人,羽苼。有他,我才摆脱了一群苍蝇。”笑了几声,又说:“那个是姜维,我们的很多人都叫他大维。” 羽苼点头,只敢喊一声大维哥,又偷偷瞧了一眼孙念,张张口却不敢再叫。 这时候,宿蠡早已经走到前头去了,看着后面慢吞吞的众人,宿蠡急了,回头瞪着走路最慢的羽苼! 不快点回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宿蠡总觉得不安心。 这么小心翼翼的宿蠡,最后还是证明他的小心是对的。因为他们才刚刚进了孙念他们的住所的门口,就看到一对骑着马的侍卫簇拥着一个女子飞奔过去!若是慢一步,他们就要与那女子碰面了!要是碰见了,不算愚笨的全公主绝对会注意到一行怪异的他们!要知道这一行人里,就有两个是全公主迫切要紧抓在手的啊。 那个女子正是他们要避开的全公主孙大虎! 第七十七章 暗调小将入吴军,谁家萧蔷祸正起? 险险避开了全公主孙大虎,众人都是轻松了许多。并不是害怕她,而是不想因为与她针锋相对被孙权发现了他们。 “阿念哥,我想跟你说,我想认羽苼做我的弟弟。为东门嫡系续烟火。” 如此突然的决定,把孙念和羽苼都吓了一大跳。 不管他人的眼光,十三娘反而是愈说愈开心,“阿翁、阿奶一直都记挂着阿耶阿母以后无人供奉。虽则他们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提过,那时他们以为我听不懂,但是,却不知我当时是不懂,但一直记得。” 孙念有点犹豫,他现在已经知道羽苼出身,本来还记恨羽苼占了十三娘的亏的,当下听了十三娘的话,知道她没有对羽苼有什么异样想法,他放心了。只不过,到底担心东门老族长不乐意。 “不如,汀儿写信回去问二老?况,你还得问一问羽苼的意思。” 被提及的羽苼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当中,脑子都动不了,只一双充满灵动与渴望的双眼紧随着十三娘和孙念。他当然知,面前的两人是决定他未来的人。 如此,孙念才说出最后一句话,他似乎是反射般对曰:“我愿意!” 不管十三娘是高贵还是平凡,只要给他一个家,给他一个有希望的未来,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怕去趟一次! “好!就该这么果决!不用跟阿翁阿奶商量了。这么好的弟弟,上天恩赐的。”十三娘笑容灿烂地道:“那从今日起,你就叫东门流苼!从今日起,只有流苼,无羽苼。大伙都听好了!” “好!” 从此,羽苼,也就是流苼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说:“谢谢!阿姊!” “不用谢。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东门族嫡系子孙。” 这一天,是惊魂又惊喜的一天。开始的时候,孙念以为十三娘被全公主抓走了,然后相遇,因祸得福,十三娘又认得弟弟,宿蠡也归来。到此,一众兄弟算是齐全了。 “阿则和阿蠡,还有阿冲,你们三个这半月来,将孙权的朝堂弄得一团糟,果真是厉害。” “属下不敢居功。”被点到名的三人,只有宿蠡是摇头,其余两人则是齐声道,倒是惹得孙念和十三娘发笑。果然是相互配合的三人,连推却谦虚都这般有默契。 “现在还有大臣是你们对付不得的?” “全琮!”崔则立即回道。即便是他在全公主身边吹了好几天的枕头风,都没能将全琮吹走,没能让全公主怀疑他,更别说让她到孙权身旁诽谤全琮了。也不知全公主为何这般信任全琮? 孙念是知道崔则所为与所虑的。所以,趁着还没吃饭的空档里,他坐在一边慢慢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捋顺,看看能否找到一丝漏洞,好让他趁虚而入。 可是,这又哪里是简单的?等到饭菜端上来之时,他脑里还是乱成了一团乱麻。 既然从外围不可攻克,那么只好从里往外打通道路了。 “汀儿,阿则,阿蠡,要你们讲,若是一支军队强大,该如何将其分解?若是一国不弱,甚至现在似乎有点无懈可击,那该如何将其弄成一个渔网?” “我还是之前的那个看法,祸起萧墙,我们在外只需等着墙倒而入屋。”十三娘冷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纷纷点头,这是好法子,但是,该如何引之以祸起? 大家伙齐齐沉默了。倒是十三娘笑了,说:“其实,这‘祸’早被你们惹起来啦!” “何以见得?”孙念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孙大虎干政,目的不是为国为民,而是为了她一己私欲,此乃祸根。见色而惑,为色所迷,忘其身份,迫害大臣,此则祸之引。这足够了么?”说着这话的时候,十三娘笑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宿蠡和一脸笑意无所羞恼的崔则。顺着她的眼神,大家伙也是立即明白了其中的‘色’指的是谁。 孙念倒是开怀了,说:“十三说的对。祸已起,因为‘萧蔷’已被你们撬崩一角。而今,我们只需再引得孙大虎将一个举重若轻的大臣逼得走投无路,那么我们就可以在百姓和大臣中说一些引起民愤的话,到时,吴国臣子里必定怀疑孙权,对孙大虎不满,对孙权不满。届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说话间,对于将孙大虎引入局中,并将其竖为靶子,孙念等人一点都没有愧疚。 对于孙念来讲,一个有野心的女人,还是东吴王室之一,他就没当她是个女人来看待。当她是男人来对付着?是否算是高看了她? “阿蠡,你明日选一个女子,安排她以侍妾身份入全琮的府上,接触全琮,激发他和全公主的更大矛盾。承诺女子,事成之后,以寡妇之名,嫁军中校尉以上军将,若有弟,则加其官。” 宿蠡的侍女,不乏出身贫苦的人。若是待在宿蠡身边一直当个侍女,那将永无出头之日,她自身以及她的父母兄弟。若是能做到孙念提出的要求,那么一家子就一飞冲天。 “两国相持战,兵力国财为重。故,阿则,还有崔炎崔蒙你们俩小子,我们家的生意就全靠你们了。若是钱财数目达不到,你们的年俸就别想拿了。” 崔炎崔则两人笑嘻嘻地领命,而崔则则是不屑地哼笑一声。他崔则还差那么一点年俸? 没理会这得意的崔则,孙念想到了吴军。 “阿蠡,你手下的人有进去吴军里的么?” 宿蠡点头,不过,他写着:“只是伍长什长,并没有职位较高的。” 孙念摸着下巴,道:“如此,他们就不能第一时间取得将领的最高任命。于我们无利。” 十三娘却是道:“让他们与他们的手下打好关系,最好能彻底收服了他们的心。”那即是让那些底层军士不再忠于孙权?十三娘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宿蠡明白。他也曾吩咐那些手下如此去做,但是效果不大。毕竟不能太明显,就算显出对东吴的失望,也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如此道理,孙念和十三娘当然明白。十三娘倒是道歉了,因为她那般说,显得宿蠡和他的手下思虑不周或者办事不力。但是,是误会。 宿蠡微微摇摇头,他笑了。为的是大家伙相互的理解。 “既然如此,让宿潼和宿铮入东吴军伍吧。”在沉吟了一下,孙念就做出如此决定。 宿蠡思虑了片刻,觉得有无他们,都可以。更何况,他觉得孙念既然让宿铮宿潼两人去,肯定有孙念的思量,而他这里,现在有孙念他们在,宿铮他们若是派往其他地方,不会有影响。 于是还没来到这里的宿铮、宿潼两人愣是被他们的大人给决定了后面的路,做细作。这注定了他们俩往后的日子里,会磨难多多。但是,只要咬牙挺住了,该有的报酬上天不会瞒过去的。 第二天,宿蠡找到他的三个侍女,把话带到了,有一个是在其他两个还在犹豫的时候就跪下了,说:“公子,婢子愿去。” “婢子至亲公子知道。在我去做事的日子里,请大人照顾好我的亲人。”这不仅仅是将她至亲的身家性命放在宿蠡手上求得生存,也是表明了她的永不会背叛的意志。 沉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女,宿蠡最后缓缓点头。 侍女开心而泣,磕头拜谢,眼里全是坚忍必胜的信念之光。为了一家的出路,她要豁出去,哪管前面是深渊还是毒窟! 却说,宿铮和宿潼两人见到侍女琼舟如此决绝,当真是被惊住了。试问是换做他们是她,会像她那般勇无畏么?他们不知。他们只是愣着看着几个侍女离开了。 还没等他们想清楚他们要的答案,宿蠡立即将问题摆在他们面前了。 “入东吴军伍,拼命当上将军,实际上是做细作。你们敢么?” 如此严肃沉重的问题,使得宿铮和宿潼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敢置信与一点的惊慌。 宿蠡也不催促,直等着他们思考。不过,这是孙念的安排。不管他们思考得如何,都只有一条路,只能入敌军,甚至有时候还得杀自己的兄弟去博取官位。 他们最后咬牙道:“大人!我愿去!” 当天,两人扮作亲兄弟,化名孙宿铮、孙宿潼通过熟人入了建业守城卫军。 富贵在天,成全与否在己身!正是不入虎穴,焉得富贵?为了以后的前程,他们只能以命相博! 第七十八章 刘禅忽问十三娘,惊闻羌人仿匈奴(已改错漏) 孙念和十三娘在建业的逍遥游,但是刘禅却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每每想起在他手上丢失的武都郡和汉中郡,还有丢失的美人十三娘,他就觉得心疾复发。 “雪域王孙念尚在雍州否?”刘禅这么问一名负责收集别国情报的官员。那跟在丞相诸葛亮身后的官员闻言一缩身体,中气不足地道:“启禀陛下,闻言雪域王尚在长安。” 所谓闻言,也只是不确定的猜测罢了。刘禅不欲为难那人,摆手让他离去。 他心里更加不顺心的是,在他离开锦城之时,东门十三娘竟然轻易就被接走。只要一想到不能娶她,继而失去东门嫡系的支持,就难受得紧。这并不是说他有多喜爱十三娘,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的大业。 如今,与孙念之间,已成了定局,他不敢出去对孙念。他也自信料想孙念再也不敢大意地入蜀。 “陛下,现下东门一族的势力已然转到了庶支上。其族长为原东门族长之侄。”诸葛亮在一旁说着他早些日子刚回到锦城就收到的东门新族长的示好之言。所以他觉得:“如此,便是应其之求,纳了其女为陛下之夫人也不坏。” 刘禅没回应。他在犹豫。但是,有些事不是你犹豫就能完美解决的。 在诸葛亮再次催促中,刘禅终于道:“可。” “陛下!真好!老臣此刻就通知东门一族的族长,并需礼官选择黄道吉日,为陛下纳夫人。”诸葛亮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说完了,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知陛下会给东门女怎样的封号?” 刘禅意兴阑珊地道:“就‘夫人’吧。” 诸葛亮想说什么,可看着刘禅的模样,就识趣闭口告退。 有时候,刘禅还挺羡慕孙念的,至少孙念能掌握自己的姻缘大事,定夺国之大事而无元老大臣在一旁看着,生怕被暗中训斥一番。 迷茫中,他似乎听得一侍卫的紧急声音,羌人异动。 刘禅不顾帝王之仪,一个鲤鱼翻身,正襟危坐,紧紧地盯着门口,还真是有嘈杂的声音。 “陛下!有紧要事禀告!” “进来!” 门开,在其中的赫然有诸葛亮,几位重臣。 “陛下!羌人那边传来消息,羌胡欲南下,夺取凉州与雍州。” 刘禅站起来,不言,脑子已经开动。若者,消息不假,羌人过雍州,看孙念如何! “也不知曹子恒是否已知此事?” “陛下,莫忧心。想必那曹魏之帝肯定早知。” “丞相何出此言?” “因之曹魏与羌国的边境之上,已加固了边防。若非有收到消息,他们不会是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这番言语打消刘禅设法给曹丕通风报信的念头。如此便好,不必告诉别人自己在羌国里有耳目。 “也不知孙念知道这事会是如何的反应?”只要想到孙念被吓得脸色巨变,刘禅才觉得心里舒坦些。 不单单是刘禅是这样想的,孙权也很觉得此事大快他那颗老心。有人给自己的仇敌找茬,难道不是好事?至于曹丕,亦是如此。他打着羌人作乱雍州,他就来做个渔翁呢。羌人毕竟还没教化,也不知他们多么蛮狠,不知能否压制住孙念?理智上,曹丕知道,孙念比羌人要好,至少不会压制百姓。但是,私心上却是希望孙念元气大伤,他才有好处拿啊。 只是不知上天是偏帮谁了。 或者说,他们认定会倒霉的孙念是否要与羌人来个大决战了。 只要不笨的人都知道,孙念要与羌人大战会给汉、魏、吴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那么孙念会这样做吗? 其实,他们猜得也不算太错,乍然得知羌人要来的消息,还真把孙念吓着了。 “没想到刚把匈奴人打回去,羌人又来了。过不然是同个祖宗的么?都爱抢别人的东西。”孙念冷静下来就冷嘲一句。 他也没指望着大家伙能回应一二,就接着说:“你们的第五丞相来信说,他已经抓着几个潜入长安城的羌人。可惜,那几个羌人骨头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敲打不出什么来。” 思及此,想到赢复还在养伤,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是固定了将领镇守其地的,万万不能再调去讨伐羌人的。那么,只剩下元鸻、辉柠、和金郢三人暂时算得上是无要职的。 元鸻现如今不能立即出雪域,那么只能先调遣金郢和辉柠两人迎击羌人,等待元鸻带领援军过去。而第五常则是要镇守长安的,毕竟沈尚并不擅长打仗。 第五常收到孙念的御令,狠狠地舒出一口气。孙念的安排正合了他意。因为他的顾虑与孙念的大同小异。 “金郢,你立即出发,与辉柠集合,领军驻扎安定郡,正面军驻守,使羌人误以为你们全部都在那。另外,将一部分大军隐匿于山林间,莫让羌人得知。给他来个虚实不一,给他挖个坑,让他无所畏惧地往下跳。” “是!丞相!属下明白。”金郢很清楚第五常这个计谋,因此,听得他这么一说,心中的热血甚是沸腾。 当即,领着他旗下的精兵两万往安定郡出发,其中骑兵有八千。 同时,辉柠已经在挑选士兵过安定郡。自从他被孙念掉出长安,没能参与和三国联军的大战,他就一直在忙着训练一支他自己的骑兵。半个多月,还真的小有成效,至少,能跟着他走的骑兵数量,从原来的几百,变成了两千。 “兄弟们!现在,随我出此地过安定郡!剿灭羌人!还我百姓安稳!” “是!是!是!”士兵们高声呐喊。这是他们的天职,也是命。身为边关百姓,对羌人的痛恨,从中可以体会得到。 “将军!我们誓死追随大人!追随陛下!赶走羌胡(羌人、匈奴合称)!” “赶走羌胡!”千万士兵齐声呐喊。那是他们沉寂多年的怨愤,怨恨羌胡对他们的家的抢掠杀戮。 这样的壮志报国,为民报仇的机会,多否?远否?不少,也不远。 当天晚上,他们还没进入安定郡的时候,就遇到一小股的流寇在一个小山村烧杀抢掠!本来就对流寇无好感的军士,无意间听得一句羌话之后,真是立即红了眼! 那人大喊:“将军!他们是羌贼!” 辉柠立即回头,紧盯着那些人,心想:“這些人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此狠辣,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今天我都要替天行道!”如此一想,辉柠大喊:“擒杀贼人!冲啊!” “冲啊!” 一队的白甲骑兵如闪电击向杀民正酣的贼人!贼人只见得白光闪闪的,他们的大多数人的脑袋已经落了地。 第七十九章 辉柠途中除恶贼,金郢安定已血战(已改错漏) 几十个流寇在精锐骑兵面前,那就是一群冬瓜豆腐,不过瘾,还染污宝刀名剑。 “给百姓治伤后,再赶路!”年轻的将领穿着白色的铠甲站在阳光,真的如同天神啊。至少这些百姓是这么想的。他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来到,甚至比那些神佛更值得他们敬仰与感谢。于是,负伤受惊的人们匍匐在地磕头致谢,更甚者一些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倒在辉柠面前,抱着他的大腿说:“将军!请收留我们!我们愿意跟着将军打羌贼!” 辉柠想说话,却听得一声绝望的声音从远处的几件茅草屋里传过来。 没问话,他直接策马奔过去。正如同他不好的预想一样,一个流寇正在侮辱农户的花样年纪的女儿,欲行不轨之事。地上流淌着血水,倒在上面的是一对老人,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童额头伤了,也是鲜血淋漓的。 “禽兽!”辉柠一个燕子翻飞,飞落在地,一脚将那禽兽踢飞装在鸡棚上,砸烂了鸡棚,脸朝下,吃了一抔湿腻腻的鸡屎,一口血水混着那鸡屎,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辉柠将身上的白色披风盖在那女子身上,女子来不及道谢,就跑到孩童身边,叹了一下孩童的鼻息,确定还活着,她才抱着孩童扑倒在老人身上痛苦。 而此时,辉柠已经紧走几步来到了那个一脸惊惧的人面前。 他想求饶,却被辉柠一脚踢飞的石头砸中的嘴巴,闭上了嘴。见此,他双手撑着铺满鸡屎的地面站起来,却被辉柠挥过来的木棍生生敲断了小腿!他似乎还听到膝盖骨头破碎的声音。他疼得喊都喊不出来。再想求饶却是被辉柠冰冷的眼神止住了。他还庆幸辉柠不杀他,可随即更加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辉柠不会一剑解决他,因为那样会便宜了他。原来辉柠执着随手操来的扁担,将他另一条腿也打断了。 随后是他的一双手。 最后,趁着他晕过去的时候,辉柠不慌不忙地用他的宝剑几下子就削尖了两根竹竿,然后拿着尖锐的竹竿将那人弄醒了,用不带一丝感情说了来到这小院后唯一的一句话:“类如你这样的畜生不如的东西,根本不配活着。也不陪用我的紫电青霜来了解你。” 在那人恐惧到极点的眼光里,一根竹竿插进了他的右胸,毫无疑问,他晕过去了。辉柠冷笑,将那人又弄醒了,说:“现在你可以去死了。”话音落下,尖尖的竹竿也深深地刺进了那人的心脏。不一会,果真是死了。 这时候,辉柠才一身了冷冽地转身,看了一眼被他吓住的女子,道:“要是不想被狼吃了,就跟着那边的百姓一起离开这里。” 说完,辉柠就上了马,马蹄扬起,才走几步,他又道:“把孩子给我,让军医给他包扎。” “不......不用了,不用。”女子缠斗着回了一句。 辉柠知道这女子不信自己。辉柠皱眉,不说什么,拍马而去。不是相识的人,为她做的,辉柠自认是足够了,于是不再理会女子踉踉跄跄地回屋带了个破烂包袱抱着孩童混在百姓里。 “羌人要来了。本将军要去安定郡。你们,要去的话,跟着吧。”去安定郡,至少有他们在,不会像是在这里一般,被贼人杀害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不出所料,全部的百姓都愿意带着身家要跟他走。这时候,方才那些要参入军伍的年轻小伙子们又再次提起了这事。 辉柠却是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你们至亲可知你们的决定?” “他们知道。” “他们同意?” “同意!” “好。随本将军到了安定郡,即可加入本将军部下直管。要做好苦练的准备。本将军军里,不允许孬种!” “是,将军!” 不想因为百姓拖延了到达安定郡的既定时间,又不想抛下无依的百姓,辉柠当下决定要留下五十个骑兵留下护送百姓到安定郡,而他则是带着他的一千多骑兵赶路。希望他不会迟了。 可惜,他还是有点迟。因为,安定郡边界已经受到了羌人一支不下五千人的混合大军的攻击。何为混合大军,那就是集中战车、步兵与骑兵的军队。这种军队,杀伤力大而快。 这不,金郢带着他的骑兵军团在与之战斗。 “将军!又是羌人贼子!” 对于刚刚剿杀了羌贼的血气方刚的战士来说,这正是士气高涨之时。 辉柠看着兄弟们在战场热血奋战,他好像是感觉浑身的鲜血都沸腾着。 “兄弟们!听令!飞羽阵起!直击敌军中部!”说话间,他手持紫电剑,状似箭羽!宛若天边来箭直逼那凶猛的敌军! 满脸沾满鲜血的金郢迎着白晃晃的日光,看到了迅速飞来的自家兄弟部队,嘴角更加抿着,手中的剑挥得更快更紧,一时间,消逝在他剑下的魂魄该是多少? 辉柠突至,这一变数,鼓励了金郢部的士气,却是生生地吓得许多羌人士兵丢了手中的武器,欲逃之。 “想跑?妄想!”金郢当即剑往上划出了一个圈,霎时,染成红色的白甲骑兵,包括了辉柠部,迅速组成了两骑一组而串连起来,慢慢地组成了一个的如同铜环的包围圈,将羌军紧紧围在里面。 羌军里,惊慌的众人踩踏一片,白甲军还没开始正式的剿杀,里面就已是死伤一片。 羌军将领大怒,叽里咕噜的乱说一片,可是惊恐万分的羌兵哪里听得进去? 金郢与辉柠远远相对,此时相互点头,金郢长剑一挥,包围圈又缩小了。如此的后果,就是又有许多在离得白甲军最近的羌兵又被杀了一批! 马蹄践血,踩的是血肉。哀嚎声飘进风里,飞鸟都被惊吓掉落地面。 刀光剑影里,血花曼舞,酣战大半个时辰之后,包围圈里,只站着五个满身滴血的大汉。 而白甲骑兵呢?一个不少,一身“红衣”,身姿挺立走在马上。 “哈哈哈哈!”悲怆又豪迈的笑声穿透了云层,还有几个生硬的汉字飘在风里:“胜者王,败者王!” 第八十章 辉柠整合新兵练,金郢失踪半日归(已改错漏) 安定郡边境奎山之战,金郢与辉柠两部骑兵围攻全歼羌军,是打响对战羌军正面战争的漂亮的一仗。值得赞扬的是,打破了与羌胡对战中伤亡惨重的历史记录,成了首次全歼多了一倍的羌军而己方无人殉国的中原之军。 孙念得知后,在功劳本上记了金郢与辉柠两部所有将士一功。 “若是我中原大军从汉高祖以来就这么勇猛,哪里还用得着用汉女和亲以屈辱求和?” 这一句感叹,道出了多少血性男儿、悲愤无奈女子的心声?若是大军强大,哪里用得着那么屈辱。辱我家国者,狠狠教训之。免得他们欺负老好人成习惯了。 且先不说远在东吴的孙念等人如何赞赏金郢,更甚至蠢蠢欲动,想前往安定郡,和羌军大战一场,以雪汉人千百年来受到的耻辱。但回头来说金郢和辉柠两人。 得胜归去,金郢得知了辉柠在路上遇到的事情,怒气几乎要冲破了心脏。 “真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或者也有好的吧?可惜,我们看到的都是行烧杀掳掠之辈。如此,杀起羌军来,倒是一点心软都来不得了。” “对。”金郢言简意赅答了一字,又问:“有多少小子要加入你部?” “约莫有三十个。那个村子小。”所以,青壮年本就不多,又加上有的父母不愿意自家儿子当兵的,自然人数是少了的。 金郢虽觉得有点遗憾,可还是挺高兴的,“只要将他们训练成精锐的骑兵,那么,以一当十,那你相当于收了两三百人了。” “我知道。”辉柠被金郢的话鼓舞到了,罕见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我还打算招募新兵一百。和这三十人组成一支新的骑兵。”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不宜放在同一队里。” 一时高兴的辉柠先前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的,现在金郢倒是提醒了他。 如此一来,他只好将那三十人都分派到三十个小队里,特意嘱咐小队长要特意教他们熟悉军中的走阵、练武的要领。末了还对着全军的将士们道:“你们都挺好了,这是你们的新成员!我辉柠的队伍里,不允许有欺生的士兵存在!你要想欺负人,可以!有种你去欺负那些侵入我们国土的强盗贼人!有本事你把世上的恶霸都打垮。别窝里横地耍威风!那不是有本事,那是窝囊。一旦发现此类人存在,一百军棍伺候,再逐出雪域军!”不是逐出他辉柠部,而是整个雪域军都不会再接受那个被他放弃的人。其实,这对于雪域军的四品以上的大将军来讲,此则都是适合的。 “遵命!将军!” 不得不说,辉柠所说的军中令,很能振奋、安定军心。这是孙念最先制定后,要求各大将军践行到每一个士兵身上的。不管成效大小,这至少是为建立法令严谨之军的基石,打造一支团结英勇的勇猛之师。 不过,有了新队员的加入,队伍的速度是受到一定的影响。所以,辉柠则是将加入了新兵的三十个什长以及三个百夫长拉出来说:“你们原先的三十个熟悉的兄弟,就在你们隔壁的那个百夫长那里。没事的时候,可多说说话。”辉柠板着脸,没有一丝的开玩笑的意味,接着说:“如此,有新兵的你们小部,可就要勤加练习,方能不拖累我大部的步伐。” “是,将军。” 三十个新兵听及辉柠的训话,还傻乐,以为将军分外看重他们。可不知,这正是他们磨练的开始,堪称地狱式的训练。因为他们原本不过是农家子,一点功夫和骑射功底都没有,所以,每天刚起来跑步十里,规定在一炷香里跑完,然后吃朝食(如果一炷香跑不完的,跑完再可以吃朝食,至于还有没有朝食留给他们,看运气)。歇息片刻,立即开始练习拼长矛招法,直至到午间吃饭。午后,立即就是练习骑马拉弓,一个半时辰。紧接着就是练习跟着什长学习阵法与什长剑的走向及其代表的阵型与步法,学到晚膳时候。一天下来,真是恨不得不用上茅厕的。晚上,就直接累得澡都没洗倒头就睡。 坚持了几天后,一旦他们有了退缩了一点点念头,那些什长和百夫长都讥笑他们吃不得哭,要想成为威风凛凛的白甲骑兵,這些苦头是必须的。不然,就等着当活箭靶被敌军射杀砍杀吧。要苦还是要以后等死?只要是男子汉都会选择前者。不到十天,原本还是吊儿郎当的弱小子变成了雷厉风行的蛮军汉。 即便是三百人的队伍,需要整合的时间,而后需要时间融入更大的队伍——千人之伍。 而作为指挥的一个主将,辉柠在许多时候是要亲临教武场的。所以,在羌人再度越境抢夺边民的时候,因为觉得敌方人数不多,金郢就让辉柠留下训练大军,只他带着一千的骑兵去阻击小股敌军。 谁都没料到这一次的自信或者大意,让他们陷入了一个困境。 “将军,雪域军来了。” “来了?正好。”这答话的将军,声音平淡又自带一股戾气。其一身黑色的皮毛长袍,头发散着,面皮白净,眉眼细长又有着硬朗之相,一点都不像是羌胡蛮子,倒像是来自江南的俊朗才子。 等他见到了一身银白铠甲的金郢,策马领着身边的几个大将走近了金郢,问:“你们杀了我军五千士卒,十个将领。” “没数。”金郢也是一脸平静地回答,却愣是将那将军气得笑起来了。 “果然是桀骜不驯的雪域狼军。”不过,“今日,我来报仇的。”说完这些,回头跟他身边的副将用羌语说了一句话之后,金郢惊觉眼前之人是以他自己做诱饵,引着金郢上当,以为他只是尤勇敢于策马近于自己。哪里料到人家早在这看似空旷的地方挖好了陷阱? 情急之下,金郢持剑向天,剑身往后一倒,众骑兵看到这个指示,立即后退,可那些紧跟在金郢后面的四个骑兵随着金郢掉落深坑之中。掉落期间,金郢大吼:“撤兵!” 刚刚逃出生天的上千个骑兵有大半的人不敢违抗金郢的命令,立即飞奔归去营寨,要跟辉柠报告此事,让辉柠将军想法子救出金郢将军。 但是还是有一些骑兵是已经跟随金郢出生入死多年的手足,自然不愿意看着他与几个兄弟陷于陷阱,还想骑马越过那些大坑,前去营救金郢。 如此鲁莽的行为,自然是送命给羌军的。 带头的一百多连人带马不是被敌军的箭羽射杀,要么就是翻进坑里,和金郢作伴。 可是泥坑太深,掉下去的他们被马匹砸晕,或者被摔晕,没看到他们被抓起来后,金郢却是消失了。 等到辉柠领着他的精锐骑兵赶来的时候,战场上只有一些死去的战士和战马,还有那鲜血淋漓泥坑。牺牲的战士身边的佩剑都不翼而飞。 “羌人抓了四哥(惊鸿卫里金郢排行老四)想做什么?”辉柠心知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因为像金郢这样的能将,对于羌人来讲,杀了他是最能削弱雪域军的战斗力的。因此,抓了老四金郢,绝对有对雪域更加不利的阴谋。 “返回营寨。商议营救金郢将军和那些将士的计划。” 回去之后,辉柠让将士各做各的事情,而他则是召集了将军商议计策。 不过,最先要做的就是要给长安城里的第五常汇报此事。或者具体的营救计划,还需第五常的肯定。 过了半日,辉柠等人尚未商议出周全的计策,外面的士兵却是高兴地来禀告:“辉柠将军!金郢将军带着兄弟们归来矣!” 第八十一章 真假金郢迷人眼,孙念出吴上安定(已改错漏) 被人坑住,被人擒拿了,还能安然归来?这是辉柠听见说金郢回来后的第一想法。疾步如飞地走出了半步,跟他身边的副将道:“你去外面拖着金鹰节将军,不要他太快回来。” “是!将军!”副将领命而去,而辉柠则是飞奔去了金郢的营帐中,将其中重要的信件全部都塞进怀里,而后才匆匆走到到营寨门口。此时,金郢仍旧站在一众兄弟的包围圈里。此刻辉柠已皱眉。为何?因为他看到金郢面带微笑之时,面容僵硬。但在他再走近一瞧,又没发觉金郢有何不妥。于是,又将方才那点点疑惑忽略了。 “四哥!”不管如何说,当下,自己的兄弟能平安归来,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激动,喊了一声四哥却再找不到其他的话语表达他的兴奋之情。 金郢却显露了一个浅笑,道:“十二。” 这样称呼辉柠,是没有错的。但是,金郢平日里却很少如此称呼他,都是称之为小柠的多。于是,辉柠怀疑的心思又起了一点。辉柠暗中唾骂一声自个,忍着没去乱想。但是,到底在傍晚的时候,给第五常发信,道了他觉得甚是奇怪的事情。 未得到第五常回信之前,辉柠竟是没有跟辉柠提汇报军情一事。而一向严谨的金郢竟然只是吩咐他写信给第五常报平安!原本,在金郢回来后,做这等机密之事的,自然是由金郢去做,而不是坏了惊鸿卫中以大为尊去主事的原则,要辉柠送信。 这又是一个漏洞。辉柠拧着剑眉。他思索着要怎样去验证金郢是不是真的四哥。 “又不能打草惊蛇,不然与他一起去河里洗个澡,自然能看得清楚他后背的痣是不是还在。”辉柠一晚都睡不好,只想着如何确定金郢的真假。天将将亮的时候,辉柠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歪着发髻慢腾腾走到金郢的营帐中,道:“四哥,好久没刮胡子了吧你,我来给你刮个胡子!”辉柠一脸沉静地说道,谁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兴奋的? 金郢一愣,道:“我自己来即可。” “四哥!你忘了?我可是兄弟里最会这个的!保证你不会破相!” 这个事是否属实?无论真假,此时的金郢都不想辉柠碰到他的脸,于是他就推托道:“我还是喜欢自己来。” “可你往日里,都是我来帮你的啊!” 金郢心里暗骂:“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的!”但他却不能骂出口,只得再推搪。 但是辉柠此时更加怀疑了,再接再厉试探道:“罢了。哪天想让我帮忙,一定要跟小弟说。” “好。” 辉柠一脸不愉地转头离开,也听见了身后轻轻的一声呼气。 果然是冒牌货?辉柠突然旋转,影子起,人已落在“金郢”身边,凌空而来的掌,瞬间化为鹰爪,剜住鬓角处,五指使力一拽,一层似是人皮的东西被他攥在手里。 辉柠一个燕子翻飞,双脚落地,已然站在“金郢”面前,左手已经紧紧扣住那。 “果真是假的四哥。”辉柠双眼眯着,那狠戾的眼神似乎即刻要将眼前的人吞噬。 他想要吞噬的人嘴巴大张,好似是被按住七寸的蛇,呼啦呼啦的喘气。 辉柠眉头紧紧地拧着,松了一下手劲,狠狠地踢向了此人的膝盖,咔嚓一声响,这人的膝盖是废掉了,这下就不怕他逃跑了。辉柠完全松开了手,任由他跌落于地面上,“来人!” “将军!” “将这个冒充金郢将军的羌贼绑起来!” “是!” 被捆成粽子般的羌人,此时缓过神来了,一脸桀骜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辉柠冷笑。 “我四哥在哪里?说了,我就能让你走出这营寨。”活着出去,可不一定能活着回去羌地。 那羌人哈哈大笑起来:“别当我是傻子。说出来,我会没命,无论在营寨外,还是回到我的家乡。” 辉柠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过了好一会,才问:“我没想到你这般厉害,将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记住了,你老子叫苏言!” “好。我记住了。”辉柠说完就往外走了。他要去信跟羌地的兄弟联系,让他们查查这苏言到底是何许人也。 那苏言说完了,才感到后怕,无他,他也是担心辉柠有人在羌地知道他的底细。若是辉柠知道了他的底细,他就没底气了。 他现在怎么想,都已经来不及。因为,一只苍鹰消逝在苍穹中,不久辉柠就会得知他想要知道的一切。而不知这一切的苏言还在祈祷辉柠不是去调查他了。 落霞斑斓灿烂,映在古道上,照耀着两骑飞奔,卷起烟尘冉冉。 这两人是应该在东吴待着的孙念和姜维。 十三娘呢?她留在东吴呢! 时间倒回两个时辰前,孙念得知金郢可能遭遇不测,就要带着姜维再回雍州,而后去安定郡。 此时迎着落霞赶路的孙念的脑海里,想着都是与十三娘离别前的情景。 那时候,十三娘得知孙念要去安定郡,欲跟随,却被孙念留下,他劝说道:“这里需要主事的,你和常绥等人留下和阿蠡阿则他们按着我的计划慢慢做事。不能鲁莽。” 十三娘知道轻重,唯有将儿女情长放下,含泪送走了孙念。 孙念在心中惋叹:“真是傻子啊。”这一声傻子,说的是他还是她? 如此赶路,行了三天,跑瘫了几匹马,屁股都几乎开花了才堪堪在一天雨天的傍晚进入了长安城。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没理会第五常等人的阻拦,又立即赶往了安定郡。不是他信不过第五常,而是羌人大军作乱,需要善于作战的人去安定郡主持大局。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而此时的安定郡里,辉柠他收到第五常的来信,根据上面特殊的暗号,知道来这里的会是陛下而忐忑不安。这个少年郎在这三天里竟然心焦得忘记了去修理自己。 所以,等到孙念和姜维赶到安定郡,忽然看到这样的辉柠,都是凭借他的身形和轮廓才认出他就是那个一身灰衣俊朗冷傲的少年将军呢! “陛下!”少年将军一身邋遢着走近了孙念,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陛下”,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孙念惊愕,他顿觉是辉柠遇到的事情恐怕不会如同信上说的那样简单! 果然,辉柠哑着声音道:“陛下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去将四哥救出来,否则他就没命的了!” 第八十二章 假金郢为羌人巫,谁家青花出雪域?(已改错漏) 孙念跟随辉柠到了那个关押假冒金郢的苏言的地方,问辉柠:“就是此人假扮金郢?” “是的。” “他是谁?” “苏言。羌人的巫师。擅蛊擅医,还善于伪装他人,所以他的王上总是派遣他去做细作的事情。” 看着那人瞪大眼珠子,很是不可思议的样子,孙念有点乐了。就这个喜形于色的货色竟然是但当细作之人? 事实是,不是他们太弱,而是孙念的惊鸿卫太厉害,才这么几天的时间,就将他的身份探查得一丝不差。因此他才露出惊讶神色。 孙念知此时还不能从苏言身上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示意辉柠回去。他要问清楚一些事情才好下手。 “你们还没得知关押金郢的确切地点,只知两天后,羌人要将金郢等人砍头。”孙念复述一番他从第五常那里得知的情报。 辉柠立即道:“是的,陛下。末将不想等到了最后的时刻才去劫法场。” “是,此策最冒险,所需代价太大。”孙念沉默了一会,毫无头绪的他道:“我去审审苏言。为防万一,莫要称我为陛下。称我公子即可。” “是,公子。”辉柠和姜维立即应道。 苏言看到去而复返的孙念等人,心又提起来了,却佯装着一副镇定了的模样。 孙念嗤笑,道:“你想明日死?还是后日死?” 苏言心噗噗噔的。死?那很恐怖。之前被断腿已是极大的痛苦,何况是死?“为何要杀我?” “因为你对我雪域将士的所作所为。” “呵,我的所作所为?是谓何事?” “你心知肚明。” 见他一脸无畏的,孙念心头之火忽起,冷声道:“听说头发肌肤凡人之所有,皆可用作巫蛊之术。恰好我从中原带来了一名巫师,正好见识一番他与你到底谁强些。”说完,孙念笑了两声,扬声道:“来人,取之心头血,总有大用处。” “啊啊啊啊啊!你们简直是恶魔!怎可如此!别过来!”苏言一副柔弱受惊的模样真是让大家倒尽胃口。要知道,得到这个果,也是因为他先前种下的因。 孙念三人一言不发,均是如同冰冷神祗一般敛眉垂眸地看着苏言痛苦地哀嚎挣扎。透过他,他们好像看到金郢和那一百多的白甲骑兵也收到这样的磨难,心于是乎更硬冷了。 几个士兵抵不过一个疯狂求生的人,孙念阻止了士兵,问:“要是你不想奉上你的心头血,你就告诉我你冒充的人被你们关在哪里,以及入羌军的暗号和注意的事情。” 这该如何? “你莫忘了,你们是强行入我中原之强盗,今日所得,皆为咎由自取,你如果说了真话,我答应你,不杀你,而且被你们掳去的每一个雪域士兵,一个换你羌人十个百姓的命,那个将军,换你五千羌人的命。如何?” 苏言惊讶地抬头,问:“当真?” “当真。当然,你得留在这里,等到我的金郢将军和士兵们安全归来,这换人命的事情,你记住,是我雪域王孙念的承若,若不实现,天打雷劈!” “陛下!”辉柠和姜维同时惊呼,满是不赞同。不是说莫要在苏言面前透出他的身份的么?现如今倒好,不仅显露了身份,还发了毒誓! 孙念微微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慌张,接着说:“如何?” “原是鼎鼎大名的雪域王发誓,我苏言不敢不从。只不过,一个士兵换十个羌人百姓,太少了些。一个士兵抵五十个百姓。”至于金郢的“价格”,苏言觉得可以了,就不再纠结。 “原来你羌人这般不值钱?” “你!百姓如刍狗,你们不是有这样的说法?我只是想让我更多的百姓活着,我不管他们在你眼里是多么卑贱。” “百姓如刍狗?”孙念眉毛都挑飞了,听到辉柠和姜维的轻笑声,也是笑了,“好,我答应你。不过,我的士兵,只能与你的百姓相抵,你的将士,不会算在其中。” “可以。”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们将我的金郢,也就是被你冒充的那个将军到底被关在哪里?” “就在我府里。只是我不敢肯定他们是否会讲那位将军和士兵转移了。” 孙念头一点,辉柠立即出去了。他要立即通知那边的人去苏言的府上搜寻。 “你们的大军?” “我对军中之事并不了解,因为我王并不允许我参与军务。” “为何?” “因为我的巫师之职,已经让我王产生了猜忌,军权军务从来不许我过问插手。” “但为何又让你假扮我的将军?” 这问题,苏言就不想回答了。但是,孙念却是冷笑,“你可知?人得了风寒会病逝的。” “雪域王不可言而无信!”如此赤裸裸的威胁,真是让苏言再次认知孙念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错也。我并不是言而无信。我只是想告诉你,风寒,威力甚大。” 苏言被气得咬着牙,嘎吱嘎吱的响着,瞪着言,好似要咬孙念一般。许久,他才说:“因为我会依照一个人的发肤,就能行巫蛊之事。我王要我趁机铲除你的大将们。” “被你们抓住的大将,是不是不用砍头,也会时日无多?”根据苏言的话的推测,孙念立即就道出这个猜想,也是孙念他自己最害怕的猜测。 “没错。” “你会解除蛊毒。”这是孙念用肯定的语气说的,容不得苏言拒绝。 苏言抚摸了一下残腿,笑得惨淡,说:“可以。只要你们能在后天午时前把他送到我面前。” “好。来人,好生照顾他,命军医医治一番他的腿。换一套暖和的被褥衣物。” “诺,陛下。” 说完之后,孙念带着姜维回去他的营帐里。 “辉柠将军呢?”孙念声音沉重地问一旁的小将。 “禀告陛下,辉将军在外面,末将去找辉将军来!” “去吧。” 孙念坐立不安的,转了两圈,对着一旁木头似的姜维道:“伯约,待会你跟辉柠带几个功夫了得的人去羌地接应金郢。我带兵在边境等你们。” “末将遵命。”姜维听得孙念没有亲自去,心里很是开心。毕竟孙念是一国之君,他的安危不能大意处之。 并不是孙念怕死,而是他深知自己功夫不如姜维,若是跟着姜维一起去羌地,只会让姜维分出大部分精力来保护他,而不会尽到全力营救金郢。如此,倒不如他留下,代替辉柠暂领大军,更加妥当。 “陛下此举甚好!辉柠势必与伯符大哥将四哥与一百多的兄弟平安带回来。” “好!辉柠你负责与羌地的潜伏的兄弟联系,一定要抓紧时机归来,不许恋战。” “是,陛下。” “你们立即出发,带上四个忠心耿耿且功夫了得又机智的人。辉柠你知道得清楚,你自己去选,选好了即刻启程。”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 辉柠和姜维沉着领命而去。都知道他们是在跟老天爷抢时间呢。 孙念看着离去的几人,心里急得不行。他还在担心苏言说的话真假几分呢。不过好在羌地那边有惊鸿卫的人,有辉柠在,他们就能验明苏言所言是否属实。 “但愿他们一切顺利。”随后孙念就去查看辉柠的骑兵新军训练的情况了。 那些新加入白甲骑兵的小子们,原先听说自家将军有事处理,明日都不能教导他们练习兵阵,很是失望。失望表情还没褪去,就听得说他们的陛下要代替他们的辉柠将军督导他们了! 辉柠的整个部都沸腾了。在雪域就跟随着辉柠的老兵自然知道,他们雪域国的陛下才是最擅长排兵布阵的!就连他们的辉柠将军也曾受过陛下指导的呢!如此,新老兵一起高兴了。这般的后果就是,尚在远处的孙念就听得辉柠部的兵蛋子们嗷嗷的叫着,也不知乐的是什么。 孙念走快了几步,见他们愈加兴奋了。那一双双的眼睛,宛若小小的金乌耀眼。 “你们都在乐什么?因为你们的辉柠将军不在这里监督着?” “参见陛下!”回答孙念的话的是势如排山倒海的晋谒之声。 被他们感染了,孙念哈哈大笑:“都起来!都是我雪域军好儿郎!今日就由我教导你们了!谁走错的,竹板十五板,当着两部将士的面打!”这个惩罚狠,竹板轻,就如小时候发错,父母长辈拿竹板教训自己的势头,不疼,但是丢人。 这一天,加入三十个新骑兵的一千人骑兵大军,在孙念的眼皮底下,竟然真的没有犯错! “好样的!今晚你们多吃一碗饭!我和你们一起吃饭!” “啊啊啊!多谢陛下!”将士们又是群情激昂的。能与陛下一起吃顿饭那真是荣耀之事,比起赏他们一只鸡腿还要令人振奋。 所以在晚膳开始前,孙念就与众位将士坐在露天的一些场上,等待开饭。 一些年纪小的,又害羞的小兵们,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嘻嘻闹腾着推搡着跑到孙念跟前,怯怯地看了一眼银发白劲装的孙念陛下,又乐哈哈地跑开了。真是让孙念哭笑不得。 这时候,外面的一个哨兵跑来了,高兴地大声禀告:“陛下!陛下!青卉将军来了!” “哦?青卉?你认识青卉么?”看着眼前的小兵,孙念都不相信他是认得他说的那个人的。 小兵不被孙念相信,哭丧着脸道:“陛下!小的自然知道青卉大人,金郢将军和辉柠将军他们在雪域的时候总说青卉将军的外号——青花来着!” “嘿嘿,陛下,是青花我来啦。这小兵之前在我军中呆过一阵子。故此他认得我。”未等孙念说话,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来人一袭青色劲装,微黑又硬朗的面容,长眉入鬓,薄唇高鼻,墨玉冠束青丝,身披黑大氅,背上是背着着一杆蛇矛枪,端的是一个神将般的人物——可不就是本应该呆在雪域的青卉! “真是青卉啊!” 正是金郢受困羌地等救援,雪域青花已来到。这可使得雪域大军军心振奋了许多。 第八十三章 姜维冒险救金郢,几近家门遇埋伏(已修) “末将青卉拜见陛下!陛下大安!”行云流水般跨步走近孙念的身边,单膝跪地以请安。 孙念见到许久未见的青卉,当真是欢喜不已,笑着扶起他,道:“我还以为是阿元来呢,没想到是阿卉你来啊!” 青卉咧嘴笑,狡黠地笑着说:“本来元鸻大人已经打算来的了,不过,我跟他说,他已经见过陛下,又打了一仗,也该轮到我去外面走一趟了。于是我就来了。” 孙念不信元鸻会这么轻易地让出机会来这里,肯定是青卉耍了小手段。不过此时不好说他,自是手指指着他,无奈地一笑,说:“你可真会挑时候,刚好,我们吃饭了。” “陛下,您先吃着,我去安排好兄弟们。很快的。”说完,若一阵清风地飘忽而到了青卉带来的部队里。 果然,没一会他就回来了,将身上的枪放在身旁,拿起碗筷大口吃起了饭。 这边是暂时安定的样子,但是躲在街角处的辉柠和姜维这方却是步步惊心。 那羌人巫师苏言的宅邸外,重兵把守。里面的情况又不明朗,真是让人心焦。 “辉柠,我进去瞧瞧。” 辉柠拉住已经站起身来的姜维的衣角,说:“伯约大哥,先等等。” 姜维不敢说话,怕惊扰到敌人,只耐着性子依着辉柠的话稍等一会了。 又过了一刻钟,姜维已经忍耐不得了,道:“辉柠,不能再拖延下去。时间不多了。我进去。别急,我功夫好。” 说完,不等辉柠说话,一身灰扑扑短打模样的姜维闪身去了后街,是去找后门去了。 辉柠心急得,心道:“那些小子们在做什么?怎么还没动静?”想了想,他派了两个人去了后门,“你们在那里等着伯约大哥,见机行事。” 两人郑重点头,疾走几步,不见了人影。 话说走到后门的姜维很是懊恼该如何进里面去呢。 贴耳在墙,没听到嘈杂的声音,立即敲门。 门开,走出一个年纪约莫是花甲之年的老人家,姜维有点蒙,面对老人,他有点害怕待会下不了手。不过,为了救金郢,打晕老人家迫在眉睫。 未等老人问话,姜维一手用力,老人已晕。看到地上有干草织成的草垫,就任由老人躺在那里。而他则是飞奔离开去找金郢。 在一处回廊处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姜维不知他为何人,只知自己遇到了人,出手欲将其放倒,免得被人发现了。 对了几招,那人被姜维控住,急忙压着声音道:“兄弟,韶光几度?” 姜维听得耳熟,忽然想起辉柠跟他提起的惊鸿卫暗号之一:韶光问几度,征袍此生诉。 “征袍此生诉。” “快来。” 姜维谨慎地跟着那人,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久不见之人,难保其气节仍向雪域。 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一间小草屋,摇摇欲坠的。 “金郢将军根本就不是被关在大牢里,而是这。可恶的羌人竟然如此狡猾!害得我们兄弟死了六七个!” 姜维不会安慰人,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永远记得他们。”说完,走到草堆上昏睡的金郢面前,轻轻摇醒了金郢。 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金郢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道:“伯约大哥。”话语才出口,他的眼睛又闭上了! 情况紧急,姜维立即将他背起来,跟着那个兄弟走过弯弯绕绕的小路,终于走到了后门那边。那个老人尚未醒来。 匆匆离去,那个兄弟送到了后街上,看到有两个人在等姜维,放心了,就欲返回。却被姜维叫住,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交予那个兄弟,道:“若是方便,暗中给看后门的老人家送点些钱币。匕首乃是当世铸剑名师之作,送你。权当劳烦你替我送钱币的酬劳。”说完,不待那个兄弟反应过来,姜维喊上那两个人,背着金郢如同猴子一般灵巧地淹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看着手中的匕首,觉得就算不能去见辉柠将军也是值得了。 还在苏言府门前蹲着的辉柠,着急得后背已潮湿了里衣,额头冷汗滴,忽听府里人声起。 辉柠与另外两个士兵立即做好作战准备。 只见府门大开,一排士兵持刀奔出,分作几队分头跑开。 “走,伯约大哥得手了。” 辉柠让那两人先去东门城外备好马车,而他则是抄近路到路上等姜维。 果然他赶到之时,就是看到姜维背着金郢在飞奔。眼见城门楼就在前方不远处,辉柠上前代替姜维,“我来。” 姜维不推脱,跑了这么一段路,还真的有点吃不消了,辉柠的接手刚好让他喘一口气。 “我在前面,除障碍。”已到城门,别怨他姜维遇神杀神了。 趁着还没追兵惊动城门的守卫,他们更是要小心也要加快速度。 “你们什么人?”有点奇怪,守城的军兵竟然用的汉语说话。不过,辉柠转念一想,想到这一带曾经也是汉人居多,守城人会说汉话并不奇怪。 “这是我兄弟,得了急病,城里的大夫都没法子了,我们只好送他去临县找神医了。” 守卫听了,还是想揭开蒙着金郢头脸的灰布拿开,辉柠却吓唬道:“大夫讲,他的病会传给别人。” 那与布几近贴上的手指僵硬地停住,倏忽而收回来,有点不安又不耐烦地赶他们:“快走快走!别惹得别人都病了。” 道一声谢,辉柠即刻大踏步地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他的两个亲兵,已经做好赶车即跑的架势,旁边还有三匹马,就等他们了。 辉柠才踏出一步,后面呼喊声来。隐隐约约的是叫守城士兵立即关上城门。 姜维等人不回头,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城门关上了。却还是听见说“把刚刚出去的人拉回去检查”“城楼弓箭手准备,让他们停下!不停即杀!” 姜维和辉柠没去理会,反而是飞奔过去,将金郢放进车里,随后,四马仰天嘶鸣间,四蹄扬起,尘埃飘扬,留给了潇洒的背影。 “放箭!”随着这一声令下,箭雨朝着姜维他们射去,同时,城门被打开,大军追击。 “快!” 辉柠细心地检查一番,确认金郢是真的四哥后,将箭筒绑紧,拿着弓箭双胎岔开,牢牢站在站在马车顶盖上,不惧成为箭靶子。弓开,三支箭已经射中了后面追兵中最当前的三个! 姜维皱眉,道:“马车上来一人骑马!我射箭!” 马车上的闲着那个亲兵见到辉柠作如此危险之举,本已是吓坏了的,但听到姜维的喊声,立即猜到姜维想做什么,当即抓起身边的箭筒绑在后背,而后拿起弓,向姜维伸手。 姜维反转面向追兵而坐,张弓射箭,也是三箭齐发,但是他是一箭射穿两人的心脏!一发射杀六人。真真让人羡慕不已。 跑在前面的追兵都死了,被辉柠和姜维两人如此恐怖的吓到,吓得后面的追兵不敢恨拍马去追。 追兵的头领也想开弓射箭,却没有准头。就算其中有几支箭几乎要射中骑马的几人,也被他们躲开了去! 又跑了一会,骑马的兄弟道前路将要崎岖,姜维看他们还想追来,而辉柠或许在崎岖的路上会受伤,就想着趁早解决,于是这一次他招呼辉柠,大喊:“贼首!” 辉柠立即明白,大声回应:“首!” 这是两人齐齐向那追兵的首领射箭! 六箭齐发,那被瞄准的羌人首领只觉得眼前一花,心脏已经被射穿,身上还有两个地方也在汩汩地冒出血来,但是箭都不见了。却在他后面士兵的身上呢。中间散落着零落的箭碎末。 为何是这样?身死跌落马的羌人将领死前最后一刻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何?那是因为辉柠先行射击,而后姜维三箭紧随,恰好齐齐射中同样的三个地方,于是就有了只见那人身上的血洞,却不见箭的情况。 追兵这时候有了理由停下不再去送死了,纷纷落马围着那将领痛哭,没管得逃走的姜维和辉柠等人。 见到追兵停下,辉柠抓着车盖旁沿,反身落到车辕上,跟姜维道:“伯约大哥厉害!小弟佩服。回去可要向伯约大哥多多指点小弟的箭术了。” “好。” “伯约将军,我们也要学!”辉柠亲兵也是见识了姜维本领的,又听见辉柠这样的请求,他们自然也是向往的。 姜维微微一笑,来者不拒。对他们如此快地更换了对他的称呼,也没有觉得不好。 骏马奔驰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已经来到了安定郡与羌地交界之地。 “终于到了这......”“里”字尚未吐出来,一杆短短的类如鱼叉一样的暗器已经向着辉柠其中的一个亲兵射来。 眼见自己就要去见阎罗王了,可眼前忽然长戟横过来,将那鱼叉挡开了!原来是离得较近的姜维 “戒备!有埋伏!” 草丛里刷刷声起,泛着冰冷的光的箭支已经对准了要逃跑的几人。 第八十四章 青卉首次战羌兵,辉柠谨慎劝早撤(改错) 被弓箭手包围了,真可谓插翅难逃。除非,弓箭手被他们的同类解决。 辉柠此时最担心的是马车里的昏睡着的金郢。若是拉车的马儿被射中了,那是会狂奔的呀。里面的金郢极有可能被伤着。 辉柠不敢动,担心那些弓箭手因为他动而开始开弓。 姜维此时也是急得不行。这是死局,从里到外,解不开,唯有期盼接应他们的人赶紧出现。 忽然,姜维想到一个法子,他和辉柠两个在后面的正面并列而站,两侧由两个亲兵防守,其余两人只管驾着马车疾奔将金郢安全带出箭支能射到的范围。 但可是,敌人哪里允许他们等到接援?那人的首领大声道:“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了,就留你们的狗命!反抗者,让你们尝尝当箭靶的滋味!” “你们放下弓箭,我们就过去。”辉柠冷声回答。 “哼!放下弓箭?你们就可以诈降,等到靠近我了,就杀了我?然后你们就赢了?” “这个人不蠢,竟然将我计看破了。”辉柠心里暗叹糟糕。看来是到不了他们的跟前了。 火烧眉毛了,姜维就在此时轻声道:“辉柠,我们两个在后面挡着箭支,他们两个在两侧以刀剑挡着箭,一边挡一边退。” “好。”方才对付追兵的那套做法是解决不了这么多敌人的弓箭手的。 旁边的两个人也是明白,紧紧地站在姜维和辉柠后面,一人右臂正对姜维后背,一个是左臂正对辉柠的后面,与马车一起,小小的队伍,就形成了“凸”子形状。 站在面对敌人的弓箭手的最前端的两人,姜维的佩刀归回刀鞘,长戟已经握在手里,而辉柠则是双手持宝剑,待会的箭雨会多么猛烈? 两人点点头,辉柠大吼一声:“车走!”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马车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前方飞疾离去。 那些羌人见此,眨巴着眼睛,愣是呆愣了一阵子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里都抱怨,果然是不按常理做事的雪域军! “放箭!” 可是,趁着他们呆愣的时候,姜维、辉柠和两个亲兵已经面对着他们直接倒退后退了一丈远!长戟、双剑都是决定的神兵利器,在两名猛将的手里,飞速旋转如同两个飞速转动的轮子,将飞来的箭支都斩碎了。 眼见还没退出弓箭射击范围,辉柠又立即转变作战计划:“阿封转身看路,阿农为阿封挡箭!”这是要求阿封做一直倒退的他们的眼睛啊!作为辉柠的亲兵,两人也是机灵变通,瞬间明白辉柠的意思。 但是,终究只是亲兵,功夫不如姜维辉柠的阿农疲惫了,速度慢下来,立即有一只箭羽射中他的右手和右腿! 可阿农愣是没痛呼出来!他为了不拖累兄弟,选择倒向外面,姜维和辉柠保护不到的范围外。 辉柠眼尖,见到阿农倒地,一手继续挡着飞来的箭支,一手抓着剑柄,也将一手握住阿农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他狠狠地拽回来了! “阿封扶着着阿农!”听到辉柠的命令,阿封才回头,看到的就是倒地的阿农。 没有多想,阿封立即将他扶起来,还继续当着姜维和辉柠的眼睛。 又退了一段路,姜维知道,他们逃走的时机已经到了,立即背着阿农飞奔起来。 被将军背着的阿农,忽感到幸福又感动,还有浓浓的愧疚。他想,也许死了,就不会拖累大家了。只是他手中的剑被辉柠扯走了,恨铁不成钢的,说:“好男儿当是为战而死,而不是胆小自杀。” 阿农更加愧疚了,却不敢再自杀了。要知道自杀的勇气需要积攒的。 他们还没喘过气来,后面马蹄声起。原来是他们骑马追来了。他们靠两腿奔走的,哪里能跑得过人家四条腿? 正当他们倔犟地继续奔跑之际,他们前面忽然也起了滚滚尘土。 “是不是援军已到了?”辉柠喃喃自语。 好在没让他们煎熬多久,他们果然看到了白甲骑兵!真是援军来了! 辉柠看着那奔跑在前面的将领,顿觉眼熟得很,想到那个可能的兄弟,心中甚是激动! “十二!我来也!” 正是青卉!只见他一身银色铠甲,策马奔跑,后面是上千的白甲骑兵。当真是威风凛凛。他只跟辉柠打了这么一个招呼,随即不做停留,呼啸地经过了狼狈的四人......等到千骑全部过去了,四人一脸的黄土,原来的衣服也沾染一层黄色泥尘,成了小黄人。 “青卉将军还是这么个性子。”受伤的阿农还有心思说笑的。 不过这话真是辉柠想说的。 就在这一刻,那边是已经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不知这一群羌军遇到了刚出雪域的狼军会是如何的结局? 这时候,有两个白甲小兵骑着马,分别牵着两匹骏马向他们走过来了。 “辉柠将军!这是我将军给你们准备的马匹。他说,让你们先护送金郢将军回去,回去了准备好庆功宴等他归去。” 辉柠笑着摇头,转头跟姜维道:“伯约大哥,你与阿农、阿封先回去。我去看看我们的青花将军!哈哈!”说完,不待姜维说话,骑马绝尘而去。那两个小兵也立即跟了上去。 姜维无奈,也是担忧金郢,依言领着阿农阿封追赶金郢去了。 而辉柠这边,他感到战场那里,看到的是如同发了狂猛的斩杀羌军的青卉。 看到他没事,他也放心了。为了防止羌军有诈,辉柠在靠近战场边缘一边杀敌一边观察着。 眼见时候不早,又担忧敌人有援军,辉柠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作为惊鸿卫的老十的青卉听懂了哨声传达的意思。这是要退兵了。 看着还有剩下的羌军,青卉使劲挥舞着他的蛇矛枪,光影灼灼中,羌军没来得及哀嚎出声,已是一命呜呼。 辉柠见到青卉还在杀敌,再次吹响了口哨。 无奈,青卉不甘心地示意收兵。一时间,白甲骑兵迅速聚拢在青卉旁边,然若天上银花盛开。随着青卉的指令,一千白甲骑兵如同白云般消散去了,只留下炼狱般的战场,和几个吓破胆的羌军。 回去的路上,青卉板着他那黑脸怪责辉柠:“此乃我青卉首战,本来能来个全歼敌军的功劳的,被你个小子破坏了!你得赔我!一把紫电即刻!” 辉柠冷笑:“叫你青花真是辱没了青花之色。黑脸暴躁不懂适可而止,有勇无谋。刚才那里可还是羌地,若是敌之援军到了,我军损失可就大了。” “你个小子竟敢忤逆十哥!回去就有你好果子吃。” “哼!你仔细听,后面什么声音?” 青卉看他认真的样子,也皱眉认真照做了。可一听,可把他吓着了。 “万马奔腾!” “对!大部敌军追来!” “兄弟们!快!大批敌军追来。等我们回到我们的领地,再打他们!” “是!”白甲军听令,加快策马往回奔驰着。他们可不想以卵击石。 第八十五章 追兵入坑大部殁,迫苏言金郢醒来 “准备!敌军将至。等我们的兄弟全部过来了,你们就立即拉纤绳!”这发号施令的正是姜维。孙念从他手上接过金郢,已经回了营寨找苏言给金郢解蛊毒。 “诺!” 雪域史上最没面子、最狼狈的白甲骑兵,非青卉所领的莫属。纵然你百般武艺,技艺超群,可难敌人家多呢十几倍人数的实力不小的大军。 看着前面的白光闪闪的一片的骑兵大阵候着,青卉真是想停下来和后面的敌军好好干一架。不过,那边的将领明显官阶比他高,已然摇旗下令,让他领着他部更卖力地跑到自家领地上。 一千骑兵渐渐地走过了自家兄弟的挖的陷阱。对,他们也来挖陷阱,之前他们用陷坑将金郢困住,今日也拿这个来回敬他们,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看到最后一个白甲骑兵即将跑过陷阱边,而那羌人追兵已有大半的人走到陷阱上!见此,姜维下令,红色的令旗一挥,几千的白甲军齐声大吼一同使劲:“拉——!” 最后一个白甲兵还是慢了一步,连人带马的即将要滑下坑里去!辉柠和青卉齐齐飞身上前,紧紧抓着坑边露出的硬边,两人双双伸手拉住了要掉下去的白甲士兵两只手!此时,白甲士兵的坐骑已经落入坑底,哀鸣着。顾不得那被无奈放弃的军马,处于危险中的三人被一旁的将士合力拉了上去。 同一时间里,羌军大部分人惊惶于白甲军的浩荡声势,更为恐惧的是他们脚下随着对方的呐喊而加速抽离! 白甲军不让他们想明白是如何的一回事,纤绳拉尽,巨大的木板与石板混合而成的大地板“陷阱盖”被拉开,盖上之人,纷纷如同的果子掉进了坑里,溅起的不仅有血花还有尘土滚滚如云。 没掉进坑里的,惶恐不安地想要救人。可是坑深两丈,矛、枪何以伸到急需救之人的手上?于是,坑里的人上演了一幕踩踏着别人头、肩上去够那矛枪,只要握住了就是生。 但是白甲军的弓箭手哪里会放他们上去?就连伸手要救人的人也中箭身亡。 随着最后一波箭雨降临,对方的敌军逃得一干二净。 粗粗一算落入坑里的足有一万多。 如此多的敌军,该如何办?要学古秦的战神白起么?坑杀敌军? 青卉一直擅长于管理雪域的庶务,知道粮食几许又是何其贵重,特别是军粮的重要性,所以,他不想让这些来掠夺百姓的贼子浪费他的宝贵粮食。 “杀了吧。” 此话一出,让辉柠和姜维两人都有点惊讶,因为他们没想到,印象里有点莽撞的青卉会是最快拿定正确主意的人。辉柠与姜维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坑杀?”姜维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青卉皱眉反问,“难不成还要浪费箭支?” 辉柠按住青卉的肩膀,“十哥,留他们最后一点尊严吧。”坑杀的话,会让他们慢慢地痛苦地死去,太残忍了。 “你这样做不过是假慈悲!能好到哪里去?” 辉柠不语。 姜维却道:“不如来让天决定。”他伸出一个铜钱,道:“我抛它,落地时,正面在上,箭杀。反面在上,坑杀。” 两人无异议,盯着姜维跑铜钱。 铜钱落在地面上——正面。 姜维道:“正面。射箭杀之。”随后,他转身对围了陷坑一圈的弓箭手下命令:“射箭!” 箭随声出,全部向着陷坑下面而去,一时间还有刀剑碰到箭支的声音,那是垂死挣扎的。但更多的是惨叫声。 那一个个如天兵一般的白甲军却是眼神冷漠地盯着他们射箭。 最后一个人倒下,白甲军才罢手。 这时候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辉柠身后跑出来,跑到坑边哭号:“小米!小米!呜呜呜,我的小米......” “你是谁?小米何许人也?”难不成这小兵与哪个羌人是亲戚?姜维带着这样的疑问问了辉柠。 辉柠有点不好意思,道:“他叫大米,他的坐骑就叫小米。”大米刚好就是辉柠在雍州亲自招募的小兵,所以,认得他。 这时候大米忽的激动大叫:“辉柠将军!将军!小米还在!还活着!”大家一股脑凑到坑边上去瞧,果然,看到了满身是血的马踩着尸体跌跌撞撞地朝着它主人的方向走去。 “将军!”大米希冀地看着辉柠,期盼辉柠能想出办法把他的小米救上来。它也是他的兄弟呢。 大家都在苦思冥想的,想帮大米将骏马救上来。 “众位将士,大家伙快来将周围的泥土铲到坑里,将他们埋了,然后也方便小米踏泥而上。” “诺!”大家都小心绕开那骏马的地方,只把泥土挥洒在它附近,慢慢筑起了小土坡,而大米则是在小土坡那边,引着小米过去。 小米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就要踏上小土坡的时候,突生变故。只见一个血人将一把血红的刀插进了小米的脖子! 小米悲鸣一声,四蹄疲软地跌倒在地,痛苦地翻身仰躺,眼睛却是看向了大米的方向,不一会就阖上了。 “小米!啊!”大米悲呼。却听得那杀了小米的血人怒斥:“一匹马都这么宝贵?却残忍射杀我军一万多将士!你们是魔鬼!魔鬼!魔鬼你们都不得好死!魔......” 他最后的一个字被一把割到他喉咙的刀割掉了。 那是一把普通的骑兵佩刀,正是大米的。是他杀了那羌兵。 姜维将长绳拿在手里套了了结,用力一甩,将其套上了小米扬起两蹄上,收紧了,道:“小米也是我们雪域白甲军一员,不应该留他在这里被敌军包围。” 辉柠等人不发一言,合力将小米的马尸拉了上来。 大米扑到小米的身上哭了一会子,听得辉柠说:“别哭了。埋了它吧。” 辉柠手一挥,几个将士前来将小米挪到刚刚挖好的坑里,几下子就埋好了。 “好!男子汉大丈夫,哭过了就要擦干泪水,继续上路!” 就这样大军呼啦地离开这里,往着安定郡的营寨赶回去。毕竟也耽误了许久,大家也是很担心金郢的病情。虽说此时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此时,孙念正在金郢的军帐中,看着苏言准备医治金郢的东西。 孙念怀疑他有意在拖延时间,按捺住心火,对自己说:“再等一刻钟,若是他再不开始,就让他见见昆吾剑的面目。” 苏言其实是知道孙念在盯着自己,可是他也是有难言之隐,他发现了金郢体内的蛊毒好像有了变化,也不知是否有人喂了什么东西给他吃。 还在思索中,忽感脖子沾上了一冰冷和沉重,抬头一看,原来是孙念将昆吾剑抵住他的脖子了。 “雪域王陛下,不知您这是何意?” “为何还不给金郢施救?” “陛下,他的蛊毒有了少许变化,我要斟酌用药。不能出差错。” 孙念冷冷地与苏言对视,发现对方没有一丝的心虚之意,也就是他没说谎? “好,就等你斟酌。若是金郢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巫师府可就不好说了。” “明白。” “你也要想想,四哥若是有事,将来就有多少的百姓会因为你而没命吧。”这声音也是冰冷无情,苏言心中狂跳,看了一眼方才才进来的黑汉子,也就是刚刚赶回来的青卉。 孙念拦住了要去抓苏言的青卉,说:“阿卉,住手。金郢身上的毒有变,你去请几个老军医也来瞧瞧。” “是,将军。” 苏言不敢多有不满。这几天,他可是知道了孙念真真是定计军中,决胜千里的人物。何况,多些医者来帮他,可以保证将金郢救活,于大家都是好事。 半死不活的金郢不知,他的陛下和兄弟因为他,而做了他们最不屑于做的威逼之事。不过,若是换做是他处于他们的境地,他也会像他们那么做,或者会更加残忍也说不定。 人的私心,在这个时候最是体现得清清楚楚。 几个老军医来了,一一把脉之后,纷纷给出了他们的建议。 “陛下,多谢几位前辈建议,我已经确定了药方,现在就开始救治。还望陛下与大家伙回避。” “不了,我在此候着。” “我保护陛下。”姜维立即说道,还将闹腾得厉害退出去了。 从烈日当头照,到落霞起,苏言才结束了施救过程。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了。好在他的腿被打伤而坐在椅子上的,否则就要瘫坐在地了。 “如何?” “禀雪域王陛下,他没事了。醒来了就要进食,汤食,半饱即可。” 姜维走大门口吩咐小兵去准备了。回头一看,孙念已经做到了床沿上,而金郢已经睁开了眼睛,笑道:“陛下!伯约大哥!多谢你们。” “那不用谢我们了?”门口帘布被撩起,两个人站在那里,一脸的笑意。来的两人,一黑一白,却均是一身豪迈之气。 “十弟,小十二!多谢你们。”因为大家不惧生死,才将他救出来。 “那些与我一道被抓走的兄弟呢?他们.....” 孙念好笑地看着金郢那害怕的模样,道:“放心!你是单独救出来的,因为实际上你是被羌人秘密关押着,而那一百多个兄弟真正被关押在大牢里,早就被救出来,分批逃出牢笼,今早才回到。” “那就好!”金郢笑着道。若是只有他平安归来,他会内疚一辈子的。因为他大意才连累了兄弟们啊。 苏言见着他们开怀说笑的模样,很是羡慕又很妒忌,无法,他只好请求回他的营帐里去。 听得身后的笑声豪爽透云层,苏言已经不确定他的国主能不能占到一丝一毫的好处了。毕竟雪域王与其将士都是非常勇猛又团结,他的羌国拿什么与之硬碰? 第八十六章 神兵结局杀羌主,孙念得以早归吴 “辉柠,派人将苏言严加看管。没有你们几个大将的传话,不许私自出其营帐。”待到金郢又歇下之后,孙念就将姜维、辉柠和青卉叫到他的营帐中,“灭羌国现如今还不是时候。” “这是为何?”青卉不解,“按照我的想法,不如趁热打铁,直捣黄龙,将羌国国主灭了,把羌地纳入我们雪域之域,不让他们成天搞事,我们也好全心对付孙权。如此不是更好?” 听青卉这么说,孙念摇头,想着应该如何跟他解释。 但是辉柠却说了:“十哥,你再思量一番可好?羌人与匈奴人虽说平日里不和,不过,一旦遭遇强敌,他们可能会联合在一起。到时候,他们不仅可能派兵与我们正面交锋,还可能吞噬凉州和雍州。而这个时候,恰好我们耕种之期,到时候,粮食出产就会遭到巨大的影响。” “况且,别忘记了,我们左右还有曹魏、蜀汉。”姜维在一旁也补充了一句。他心里还纳闷着呢,不是说青卉在雪域掌管庶务的么?怎么好像思虑事情也不是很周密来着? 殊不知,青卉于战,只是刚勇,却并无多少谋略,比之其他的惊鸿卫差了一截,而处理庶务的能力稍微好了些,因为他的耐性又出奇的好。所以,他是最适合留守雪域的了。 青卉并不是听不得建议的人,如此听了两位兄弟的解释,倒是恍然大悟,“还是你们想得周全。我还有得学习。” “知道就好。”孙念对几人的谈话做了个总结,道:“辉柠说的,就是我的顾虑。” 要是那个羌国国主年老而故去,那他就不花心思怎么布这羌地之局了。他可是要赶着回东吴去整治孙权的呢。 第二天,他们都目瞪口呆地收到了一个消息:羌国老国主亡故,其长子继位。继位之后首要之事,竟然是要与匈奴人决一死战! 都不敢相信的啊。昨晚他还在想着,如果羌国有内乱了,就不会有多余的心思来与他斗。没想到,如今不与他斗,反而是匈奴自己送上门去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疑问,在姜维收到一把从羌地送来的匕首,才解开了。 听送匕首来的人讲述,他们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昨天傍晚,羌国国主还在为金郢的出逃而大发雷霆,但匈奴却不请自来了。 “那不是真的匈奴。正是匕首主人假扮。假扮是匈奴新王之心腹大臣,要与羌国主商议对付雪域国之事。羌国主不疑有他,接见了,被匕首插中的心脏,死了。最后还说一句‘我家大汗对你之地志在必得!’之后被羌国侍卫杀死。” “雪域之大功臣!那人叫什么?他的家人现在如何?”孙念听了来人的一番话,顿觉心头沉重,又问:“你名字又是什么?” “回禀陛下,那人叫成可,他尚有一寡母,一长兄。留有子嗣名岇。”来人道:“小人名叫封遥。” 孙念点头,“那他葬在哪里?” “被我火化了。骨灰都没来得及带。 “好。安全归来就好。”死去之士不会再被暴尸也很好,“你先去休息吧。待会只有赏。” “陛下,小的不敢居功领赏,但求能参与上阵杀敌。”羌地已经回不去了。因为他也参与了那场刺杀羌国国主的行动,虽然只是在行动最末端,但因为他去盗走了被悬挂在城楼上的成可的尸体,他的样貌已经被荣登通缉犯之首,恐怕整个羌国的人都认得他了。 “你先回去休息,辉柠将军会给你安排一个适当的位子。” “是!陛下!”封遥领命去歇着。 等他走远了,辉柠立即道:“陛下放心,我会查清他是否还是完全是我们雪域之人。” “嗯。你去办吧。” “诺!” 而此时,一向以冷静自持的姜维,很是不伤感。他在想,或者因为有他的赠送匕首之事,才使得成可有了刺杀羌国国主之心,以至于最后是丢了命,弄乱了羌国形势,使得雪域再次处于安全之地。 “这把匕首是我送给潜伏在巫师府里的一个兄弟的。他帮我们将金郢尽快救出来,我还托他给那被我伤到的看门老人一些补偿。匕首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希望他能在羌地那边有把神兵利器帮他挡灾。但我没想到......”这把匕首成就了一个成功刺杀羌国国主的利器。现在又要物归原主?可是那已经送与那人了啊,他才是主,本该随他一起入土作以相伴的。 “成可先一步将我想做的事情做了,如此,趁着羌国正乱,我和姜维可要赶回东吴了。” “陛下!我也要去!”青卉急忙道。 孙念看着这急吼吼的青卉,又对比了东吴复杂的形式,道:“在这里可以爽快地杀敌。在东吴,一个月可能不得出门一次也是有的。” “啊?那我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十二吧。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嗯,青卉果然是好兄长!” 姜维转身背对他们,而后才放心地咧嘴笑话青卉。 又过了两天,孙念和姜维带着一队白甲兵用马车拉着还很虚弱的金郢,还有羌国的巫师苏言,一起回了长安。 第五常很早就在城门口里等着。 得知孙念和金郢都已经安全归来,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至于那个苏言,第五常面上说着不足为虑,但私下里却是派人对其严加看管。虽然,他更偏重于将苏言杀了,好永绝后患,而不是现在这么被动地防着苏言会用他的巫术害了大家。 “陛下,我想,还是将其送回羌地吧?” “不用了。他回去了也就是一死。等他伤好了,送他去凉州最北之处吧。他在那里也可以重新做人。” “好。” “明日一早,我就回东吴。也不知道汀儿他们到底怎样的了。” 第五常笑着将他早上收到一封信递给了孙念,说:“别担心他们。他们已经在东吴那里捅破天了。” “哦?”狐疑地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第五常,有点急切地拆开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哭笑不得地甩着信纸,道:“阿则在就能弄出不少事情,足够阿蠡头疼了,现在还加上汀儿,可不就是捅破天了,还得阿蠡顶着,偏偏还是有苦说不得!” “好了,君复,我明早归去,这雍州一带,就有劳你来费心了。” “此乃吾之责。还望陛下能注意安全。” 孙念笑着点头,又去看手上的信了。那信上说的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原来是十三娘东门流汀和崔则两人合谋将全公主孙大虎骗到了郊外,将其蒙了破袋子,就加以一顿毒打。而更是放言,全公主的丈夫全琮又要买几个俏丽丫鬟!而全琮府上已经有十个妙龄女了,皆为与全公主有过争执的王公贵族所赠!而实际上,那些妙龄女都是崔则和十三娘在外面找的! 孙念心想:“也不知他们跟那些妙龄女说了什么话,竟让她们不惧全公主而近全琮?” 第八十七章 两凤相斗旁人苦,救十三箭伤大虎 莺歌初春,燕飞绿柳,天水相接,青烟缕缕,道是人间好景几许,年年相续。江南烟波渺,春光长天相醉了,仍识旧人颜? 初春踏青,当是家家女子所喜。十三娘亦不例外。 策马遇花雨,踢踏沾花泥。蝴蝶翩相随,马蹄撩花息。 本是快活之日,可偏偏在归途中遭遇仇敌。十三娘在东吴的仇敌,唯有全公主了。 两人迎面而来,于直直的官道上近在咫尺了也立即看出了对方。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全公主多日积攒的怨气在见到十三娘的这一瞬间找到了发泄口。跑马在道中央的全公主眼神凶狠,一鞭子就是对着十三娘的脸蛋甩过去! 正好,全公主此时位于十三娘的右侧,十三娘看准了机会,见对方马鞭如毒蛇一般游过来,她也出手,鞭子是直接将对方的鞭子缠住。 “哪里来的母大虫?光天白日之下,竟想伤人?”十三娘红唇微扬,眼里含笑,说出的话却是满含讽刺骂人之语——直接说全公主是畜生了。 “放肆!你这个贱女!竟敢骂本宫!来人,将此人诛杀了,本宫赏他白金!” “是!公主!”众位侍卫兴奋答话。上次让十三娘走掉了,就是他们的大损失。果然,是他们的终究是他们的,上天不会赖账的。 十三娘见到迅速要将自己包围的带到侍卫,她也沉着地抽出她的软剑。她身边只有两个侍女!更不妙的是,两个侍女也被包围着,这下子可就没有人回去搬救兵了。还有更惨的是,她太过自信也太愚笨,没有带发求救信号的东西出,因为没有想过要是遇见全公主会如何。 如见可见了问题了,都不知还是否有小命去想了。 看到圈外的全公主时,十三娘放弃了要去抓住全公主做要挟的想法了。因为全公主身边还有两个明显不好惹的人在呢。 现下,她唯有在祈祷有人来个英雄救美的同时,期盼這些侍卫都只会些花拳绣腿了。那样以她三个的功夫,还是能逃出生天的。 那一帮侍卫不善于马上厮杀,纷纷落下来向着十三娘围拢过来。 此刻,眼见他们如此“好心”,十三娘向两个侍女眨眼,伸出了一手,作出大拇指小拇指相扣,剩余三根手指的手势。 两侍女懂其意,遂点头,于是三人同时调转马头向方才来时的路跑去,以此期盼能逃脱了全公主侍卫的围捕。 “可恶!”全公主咬牙切齿的,她没想过区区两个平头百姓,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侍卫竟然也能冷静思索,寻得最佳的逃走路线,“追!驾!——”全公主率先拍马追上去,而后是她身边的两个侍卫长,那些侍卫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全公主及其侍卫长的坐骑,乃是千里良驹,不一会就在一片空地处追上了骑着中等马匹的十三娘三人。全公主三人,一人在前挡住了十三娘,一人留在了全公主身边,等着全公主发号施令。不一会,那一群侍卫也赶上来了,更是将十三娘等人团团围住。 十三娘心里恐慌,这一次真是在劫难逃。坐骑不如他人的,自然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孙大虎,今日我在劫难逃,不如和我斗上一斗,好让我做个甘心的,好上天?” “别费心思了。我知道你的功夫比我好。别以为我会傻傻地将自己送到你手上,帮你逃走。” “哦,还算是有人的心智在。” “真是死到临头还是这般嘴硬!待会我让你尝尝没舌头说话的滋味!” “呵!怕你?”却转头跟侍女道:“你们今日可是要陪我死了。要是有机会,可以逃跑,不必管我。” “女郎!” 十三娘没说话,剑扬起,一招长虹贯日,白光透过了两个侍卫,等人的眼睛缓过神来之时,她已经离得全公主不足一丈远,而她脚下已经倒下了四五个青衣侍卫。 站在全公主身边的那个侍卫长,见此,双眼阴鸷地看了一会十三娘的打斗招式,忽然发力,踩着一个侍卫的肩膀,如同一只大鹏自上而下向打斗中的十三娘发招,那手中的短柄大刀,真是白光闪耀,真是向是整个太阳都要罩在十三娘身上。 十三娘此时反而更是沉稳,一脚踢飞了一个侍卫,举起软剑,一个白鹤翻飞,看看躲过了那侍卫长的致命之招。可那人并没有放过十三娘,更为狠毒的招式已经紧随而来,十三娘举剑相挡,功力不敌,被人的宝刀一震,噗通一声落于草地之上,顿感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摔碎了一般。她挣扎着起来,尚未站稳就被一拔剑压在脖子上,只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颤抖地说:“别动!再动,我就,我,我就杀了你了!” “你竟然背叛我!” “我只想活着!”那女子大喊。 “尹双!你竟然背叛女郎!快住手!” 原来背叛十三娘的侍女叫尹双。 “不,我只想活下去!只要我控制了女郎,全公主肯定会饶了我一命的,是不是?全公主?” “哈哈哈哈!”全公主得意的笑,讽刺道:“你说,你是谁家的女儿?竟然三番四次看低本宫?”全公主没搭理尹双,只是嚣张地看着狼狈的十三娘。 十三娘冷笑,眼角一乜,高傲地说:“你不配知道。” “全公主!我知道她是谁!”尹双立即邀功地说道。 “哦?她是谁?”全公主感兴趣地看了一眼尹双。 “她是东.....啊!”才说了三个字的尹双,惨叫一声,忽而倒地,脖子上已经穿透了一支箭。 全公主还问:“死了?谁?董?东?嗷——”全公主痛呼中,侍卫们看到了她胸口上已经插着一支箭,那箭乌黑发亮,滚滚冒出的血衬着那黑亮的箭,让侍卫长慌了神,可仍旧在惊慌中接住了痛得要跌落下马的全公主。 要说全公主也是能耐的,中箭了竟然还能撑着要看看是谁暗算了她! 她睁着眼睛,看到了不远处飞奔而来的些许骏马与俊儿郎。特别是为首的两个,一个是白袍银发,好比仙君;一个是黑衣黑发,宛若战神。莫非他们都是天神下凡来? 可她听到的是,十三娘惊喜的声音!经受此刺激,她终于在疼痛中昏过去。 好在她的两个侍卫长都是功夫好的,如此才能且战且退,以牺牲了大半的侍卫为代价,逃出了孙念和姜维的手掌心。 “汀儿!” “阿念哥!” “又是不听话了吧?惹到了那只母大虫。” “哪有!” “先记着这账。现在恐怕西城门戒严了,我们立即绕过这西城门,到东城门入城!” 第八十八章 十三娘被罚思过,小陶朱挑拨吴臣 一行人如风般从东城门卷了进去。 进到他们的所管辖的院子,一路上的人纷纷单膝跪下请安,“陛下大安!” “平身!”孙念稳稳地回道,随即一刻不停地拉着十三娘冰冷着脸走进了屋里,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徒留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十三娘两眼发蒙,她神思还停留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呢,直到孙念的走到她面前,看着他严肃的脸,哂笑问:“阿念哥,你是?” “为何总是这般莽撞?明知这里是孙权、孙大虎的地头,为何不谨慎行事?” “我已经小心了这么多天了。就是今天没想起这个,就......” “不管如何,就该长长记性。在屋里思过两天。”孙念说完,瞪了一眼吃惊的她,就往屋外走去。 看到孙念就这么快走到门口,就要伸手拉门帮,十三娘惊呼:“那不许我吃饭呐?” 孙念深深呼吸了一下,又瞪了一眼十三娘,道:“你不吃也行。我也好剩下几碗米。” 这下子,说完后,真的就出去了,衣袍角翻飞,如白色的蝴蝶消失在视野里。 “不就是找个借口关着我么?哼!我就照顾你个老人家的心肝吧。我于睡梦里思过吧。”不敢再次外出惹祸,又不想怪怪听过面壁思过,唯有蒙头大睡了。 孙念其实就在门旁的窗外,听了十三娘的话,倒是放心了些。这两天是关键的两天,或者现在的街上已经开始搜捕他们了。而十三娘怕是最显眼的,盖因她与全公主孙大虎的侍卫对峙时间长,她的长相,人家熟记在心。哪里会不画出来满大街的挂着? 这事还这真的被孙念猜对了。全公主的两个侍卫长将她送回公主府医治后,就亲自到全公主的夫君也就是全琮面前请罪:“大司马大人!卑职该死,没能保护好公主,还让乱贼逃走了!” “不怪你。”全琮声音沉重地说道,他早就知道孙大虎总会因其跋扈的性子而伤害她自己的性命的。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将他的预测实现。想了想,他无奈地吩咐:“将参与其中的乱贼的画像都画下来,城里找不到,城外找。”即使他知道那个伤害了孙大虎的人有点被迫无奈,但不可推卸的事实就是,他们伤了公主,不关如何,都要治罪。“总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侍卫长知道,大不敬地想,若果全公主再也醒不来,那些真正的乱贼又找不到,那么,总要有几个人来当“真凶”。那时候,他们这些侍卫或者还能保住一条命?又或者能留得家人的命? 想到这里,其中的一个侍卫长请罪道:“大人,小的请求大人保住我们这些侍卫的家人。我们,死不足惜。” “好。我尽量。”全琮苦笑答应了。 作为公主的夫君,竟然在同情那些伤了她的人,还会为保护她不力的侍卫求情?要是国主知道了,怕是连他也杀了吧?或许还会怀疑是不是他全琮故意雇人设计谋害公主? 说实在的,要是全公主永远都醒不来,这公主府所有的人都逃不过,连带他们的亲眷。除非是王室之人亲自下令杀的大虎公主,王室就不会追究多少人的罪。 “我先去照顾公主。你是陛下直派下来的,你有权去跟陛下禀告事情。” 他们这些人,是死是活,看天意吧。 全公主府上的人都是忧惧不已,而孙念他们这边的人却是趁着全公主昏迷,全琮待在公主府里照顾全公主的几天时间里,自称小陶朱的崔则带着他的两个侍卫去到一直邀他到府上做客的大臣家去了。值得关注的是,崔则所用的身份是羌国的大商人。 在一名大臣设的宴席上,崔则与太史慈的儿子太史雍,“相谈”甚欢。 后来,崔则忽然愤而离席,甚至都没有跟那位大臣道别,就离开了。众人则是看着悠然喝酒的太史雍议论纷纷,纷纷猜测两人不可明言之关系。 低眉嗤笑间,太史雍神色晦明,回想着崔则所言,心中郁气难消。太史雍想要细细琢磨他说的话,却发现脑子全是浆糊一样,乱糟糟的。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崔则是有备而来。 等太史雍回到府上,他的管家就已经迎上来,悄悄说道:“将军,有位公子在会客厅里等将军甚久哩。” 太史雍很是敏感,立即问:“何人?” 管家左右看了看,才说道:“他自称是将军的新友,名曰崔则。” “是他!”太史雍低声惊叹,脚步已经朝着会客厅而去。 才走到门口,就听得一人道:“太史将军果真是贵人多忙事,某在此都等候多时,几近睡着啦!” “呵,令得崔公子久等,实为我的不对。”太史雍神态自然地坐在主位上,问:“不知崔公子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只不过,某是好人一个,回去的路上想到,某对太史将军说的话可能多而乱,没得让将军记住。这不,回来了想再重复一遍,希望往后里,某的话,能帮将军化险为夷。” 太史雍轻轻放下了茶盏,笑看着崔则道:“如此,我倒真的要多些崔公子了。” 崔则摇着头笑道:“可别。谁叫某好心。”得意洋洋地一笑,继续说:“某以为,将军之主,不立太子之原由,是因为全公主在他面前进谗言,说孙权的大王子,想在三年后就可荣登大宝。而全公主更是找到方士给孙权算了一卦,说,他的王位要传给最小的儿子才能保得江山万年。太史将军,您的陛下相信了。” 对!最后方士的卦象才是太史雍最为看重的!也是方才记不起来的! “崔公子乃是羌人,不知是如何想到在这东吴之地做商贾之业?” “这还用问?”崔则很是鄙视地乜了太史雍一眼,道:“人说东吴山湖秀眉,某这个来自黄河岸边的土包子,自然来此地一游,方能对得住人生百年。” 太史雍不置可否,不吭声。 崔则见了,却又说道:“某听说,东吴王准备建一支万人骑兵,将要选那个叫什么潘璋的?将军可收到什么消息了么?这潘璋才比周公公瑾?” 乍听崔则之语,太史雍脸色不好了,脸僵硬得笑不出来了,过了一会子,才说:“潘璋此人,为人忠勇,却无谋略。”不知国主是否真的要组骑兵,且要潘璋来领着? 不管孙权以后要谁来带领这支尚未组建的军队,只要不是太史雍,那么东吴国主和太史雍两人之间就会完全失去了信任。 “若真是如此,东吴就危险了。” “何出此言?”若是他太史雍用崔则的话作为劝导之言,是不是会让别人感激他? “为将者,需要的本领,想来将军比某懂得多。某就不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崔则说完,伸长脖子看了看外面,道:“甚是遗憾,某还有事情要做。也不打扰将军歇息了。某先告辞。” “哦?如此,我就不留你了。” “告辞。” “崔公子慢走。” 等到崔则走了许久,太史雍还懒散地坐在矮桌前。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却没有人来给他加水。“哈哈!拼了!”太史雍一口气将凉凉的茶水喝进肚子,一直凉到了腹中,“呵呵,我这个功臣之后,过的什么日子?我不能这么被压得不明不白的。明日要去问问国主,是不是有这个事情。” 第二日,太史雍果然去找孙权询问此事了。 正在为着全公主之事焦头烂额的孙权听了这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当即将太史雍骂了个狗血淋头。 如此一来,反而使得太史雍更加相信了崔则的“话”,认为孙权是不想重用自己,而是用其他的将领,或者就真的是要起用潘璋。 “潘璋!国主!你们不要怪我了。”被压抑了十几年的太史雍终于无法压制自己心底的不甘与不安,他要以反抗来表达他的不满。 怎么做?太史雍心里隐隐的有个想法,却还需要仔细周全一番,才能不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毕竟被人发现了,会有麻烦。 但是,他忘记了,只要动了手脚,总会留下痕迹。只是发现的时间是早还是晚罢了。 而这一切,崔则都掌握在手。 “鱼儿还是上钩了。真是对得住我的精心设计。”崔则笑着对崔蒙道,“走了,我们回去,要跟陛下讨要赏钱了!” “陛下会给么?” “你们走着瞧吧!” 果然,回去了,孙念就抛来一把金叶子,说:“赏你的。真是有劳公子劳心劳力!” 这是笑话崔则献身于全公主呢。 崔则不以为意,“哪有。我乐意之事,并不是多么难受的。” “可有什么计划?外面怎么?” “暂且无计划。外面嘛,都在寻找十三娘,还有一个白发郎君!” “孙大虎还没醒来?全琮没发现不妥的?孙权那老匹夫没想到是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是担心孙大虎来着,暂时是想不到的了。而且是没有人去提醒。” 第八十九章 大虎醒孙权知敌在,孙念杀仇火烧殿宇 全公主孙大虎在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的救治下,终于在五天后醒来。或者是她真的是得益于其名“大虎”之福气,竟然能躲过了这个劫难。可就不知道她躲过的劫是否为死劫了。 “儿啊!可怜我儿受伤之重,感谢老天爷让你平安无事了。”在全公主醒来之后,步夫人和孙权就亲自到公主府上来看望她。 步夫人如此哭诉,倒也是说出了孙权的心思。全公主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然疼爱多些。如今看她这般受苦,真的是恨不得将那乱贼碎尸万段。 “女儿,那乱贼到底长得什么样的?可与父王说说。” “父王,最可恨的就是那个女的!” “寡人知道。那其他人呢?” “射伤我的是两个我不认识的男子。一人银发白袍腰佩宝剑,另一人黑袍黑发背上背着长戟。两人都拿着弓箭,也不知是谁伤我的。” 孙权小眼睛眯起来,心里有点恐惧,又有点兴奋。若他没有猜错,这银发白袍之人必定是他的宿敌孙念了。黑袍男子或许就是他身边的大将。看着之前侍卫们呈上来的乱贼画像,孙权很是生气,要将侍卫长他们都杀头的,因为他们都没有将孙念的样貌正确画出来,害得他没能及时地搜捕孙念。虽然那个女子样貌画得清楚,可孙权对十三娘并不熟悉,因此也是错过了发现孙念的时机。 但是全公主却为他们求情:“父王,侍卫功夫不如那些人,我被伤到了也是我命中该有一劫。怨不得他们!况他们也逃不掉的。”全公主气弱地说道,见孙权脸色不对,又问:“父王,您怎么了?”想到方才是说到那两个男子的模样,自家父王才变了脸色了,“难道父王认得他们?” “对!我们家的仇敌。這些天,你在府里可要加强警戒。两个侍卫长戴罪任其职,不得有误。” 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长跪地领命。 “我的好女婿,你也是要加强防范才是。”孙权堆起一个假笑跟站在床头边上的全琮道。 全琮弯腰抱拳致谢,不敢多说一言,唯恐孙权想到要责罚他照顾全公主不周,也没有将那乱贼抓住,更担心孙权对他广纳妾侍而发怒。 孙念或者是有考虑到,他当初故意没化装入建业,要是被各方敌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这是他亲自烧起来的导火之举,其中深意,自然是为了乱了各方的阵脚。 他在哪里?他的下属们又在何处? 这是孙权匆忙归去皇宫中一路上想的。 他回到王宫,去年孙念跑到宫里几乎自己灭了的景象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旋。这么一来,他就愈加觉得不安。 “来人啊!” 随着孙权话音落下,有内侍步履轻又快地走了进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请问陛下有何吩咐?婢子立即去做。” “去,通知皇宫侍卫长,严厉督查各处,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诺!陛下。婢子现在就去。” 孙权转身回到主位上坐下,陷入了沉思。 此时,他已经是惊弓之鸟,即便是陷入了沉思,依旧被一些轻微的声音吓得挺直了背,伸长了脖子,瞪圆了双眼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人来!人呢!来人!” 似乎寂静的屋子验证了他的猜想——真是有不妥之处!或者敌人就在自己的背后! 侍卫、内侍和侍女一个不见!这是? 忽的一声向后转去,他看到的是后面屏风下,露出了四只靴子。 孙权慌乱起身,推翻了摆满茶盏果子的矮桌,滚下去,立即站起来,奔走到了墙壁边上,唰的拔出了挂在墙壁上的剑,指着屏风后,道:“是人是鬼?都给寡人出来!” “你当然是想着我是鬼了。那样,你屁股下的位子就稳若泰山了!” “孙念!” “嗯,不错。你的耳朵还好使。能听得出我的声音。”话起人影出,正是银发银冠银色箭袖衣袍的孙念,身后依旧是姜维,不过这次却换了褐色劲装,脸色冷峻。 孙权绝望之余不忘垂死挣扎一番,没有再跟孙念讲话,转身往外跑了出去。 可是尚未踏出门槛,就被从檐下落下的几个身着皇宫侍卫衣着的人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个还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腹部,旋即如同短线风筝一般掉落在地。 他想起来,却被姜维又踢了一脚,他在想起来,外面走进一个穿着侍卫装的莽汉进来,也想下一脚,却被孙念拦住了,说:“让他起来吧。这么为难一个老人家,你们也好意思下得了脚?” “孙权,你说你的老父老母对我阿耶可真是煞费苦心,你的表字‘仲谋’二字足以体现他们对你的期望。然,我阿耶呢?伯符,附和、依附,都可是‘符’。” “胡说!”就算是,他也不敢承认,“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当然有,郑伯克段于鄢,只因郑伯出生之时乃是寤生,其母姜氏便厌恶他,欲将郑伯之王位抢来送给其幼子段。而我阿耶与你阿母,与你,更不是亲生的。那么,应该会更加的热烈吧?那种夺人之物的心?” “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孙权惊讶孙念知道这么多。 孙念笑了,笑得冷又狠,说:“你真是老了。莫忘了,当年我阿母可是跟你的老母‘讨论’过这事的。或者是你老母并未将此事告诉过你?” “好了。现如今,你也知道我为何这么恨你了。时隔多年,你也该去跟我阿耶请罪。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也是实话归还与我了。” 孙权这时候更加恐惧了,惊叫:“你想做什么?天下人可不知道我们的恩怨细致,你若是杀了我,天下人只会知道侄杀叔父,乃大不敬、大不孝!对你一点好处都无。” “不,你错了。明日之后,外面的人只是知道他们的国主得急病亡故,又正好有积年老人说起陈年旧事,于是百姓得知了一个一家三口子都谋杀孤子以夺得孤子产业的故事。再由一两个老人哭诉一番,百姓自然知道真相是如何。一个被淹埋二十多年的真相。百姓有权知道。” 孙念说到最后,他以为自己会被那仇恨和哀伤淹埋,却是越说越激动,心也越来越清明。于是,他忽然狠狠发力,将他脚边的矮桌踢飞,向着惊慌失措的孙权砸去。孙权年纪已经大了,本来功夫就不到家的他,就这么眼睁睁地被飞来矮桌砸倒在地,起不来了。 “你本来去年就得下黄泉的了。偏生让你多活了一年半载的。” “扑哧”一声,昆吾剑刺进了孙权的喉咙!把他的话都截留在喉,不甘心地离去。 民间里的一世英豪,就这样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 “烧了他。烧了这里吧。一切都应随着火而化为灰烬。” 孙念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冤有头债有主?已经杀了孙权,孙权的儿女呢? “只要没有作奸犯科的,都饶他们不死。等到我地位稳了,再放他们在建业城里过活。”只能在他眼皮底下活着了。至于那些为恶为奸之人,例如孙大虎的,只能是关她到死了。 “出去吧。回去了。”明日,他要光明正大地从外城入王宫,他要堂堂正正地走上宝座。 身后金碧辉煌之殿宇浓烟滚滚上,如同惊雷入晴天,吓坏了王宫内外。 这下子才是真的变天,而不是晴天响雷,只响无雨。 第九十章 全公主欲登位为王,孙念横登王者之位 “来人啊!陛下的殿宇着火了!”不远处的宫殿里的侍卫看到了孙权居所殿宇浓烟翻滚,真的是被吓得两股颤颤,恨不得晕死过去。可是不能啊!情急之下只知道赶紧奔过去。 “陛下!陛下!陛下呢?” “守护陛下的侍卫、内侍和侍女呢?” “陛下!陛下他们会不会在其他地方?” “快派一些人去找!” 殿里大火凶猛,进去就只有当烤鸡的份了。一盘盘的水倒下去了,只看得见几缕白雾消散在红光中。随后更多的侍卫内侍来浇水灭火了。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大火灭了。 众位妃嫔哭倒在一旁。 侍卫慌张踏进灰烬里,屋内烧得只剩下几许焦黑骨头,其附近是几件的配饰,包括玉佩、金冠和金簪。 一位皇宫侍卫捧着这三种配饰扑通一声跪在哭花脸的步夫人身边,磕头道:“夫人,在下取来了這些东西,里面还有未烧尽的尸骨。” “你是何意?這些配饰是陛下的!但是,就不能是别人故意用其他人的尸体换了陛下?你们都给本夫人找!那些侍卫在哪儿!那些内侍和侍女又在何处!” “是,夫人。” 没过一会,那名侍卫已经回来,脸色变得灰白,道:“夫人!那些侍卫、内侍与侍女,在后面的小殿里。” “把他们都带上来!” “他们已经死了。” 侍卫不敢抬头,只是听见侍女惊呼:“夫人!夫人!快扶夫人回宫!宣医官!” 原来步夫人听到说他们都死了,就晕了过去。孙权身边的人都没命了,那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也遭遇不测了。联想到孙念的出现,步夫人惊怒攻心的,晕倒。 待到步夫人醒来,孙权的遗骸已经收殓完毕。他的一众子女以及妃子都聚在步夫人的宫殿里。 步夫人刚刚醒来还迷糊着。她方才在梦里看到,似乎她原本是比陛下先走一步的呀,为何现在却是他先走了? 徐夫人,也就是孙权长子,实际上的太子之母,缓缓坐在床沿上,劝说道:“阿姐,您要扛住啊。如今陛下撇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可不知如何是好!” 这孤儿寡母四字刺痛了步夫人,也将她唤醒了。她流着泪,道:“对!对!我们如今这样的情况,让登儿立即登位,莫让贼子得了便宜!” “登儿?”徐夫人也是犹疑,她不知自己的儿子能否胜任。 “不可犹豫!时不待我!” “不!阿母!我不赞同!” “虎儿(长公主)?!”步夫人和徐夫人同时喊出声来。 来人正是全公主孙大虎。她的这一声反对,真是让步夫人和徐夫人惊讶非常。虽然徐夫人犹疑,但是她还是懂得,自家的基业,唯有孙权的儿子继承了,大家才多些活路。所以,她们不懂为何她会反对。 “登儿年纪尚小,不堪重任。当换了他人来继承。”坐在软凳子上被侍卫抬进来的全公主,浓妆艳抹的,冷着眼说道。 “虎儿可是有人选?”步夫人为难地问。 全公主看得出自己的阿母并没有非分之想,但是就是如此,她才会不是那么喜欢步夫人。 “我。” “什么?”步夫人疑惑地问,她以为全公主是哑言了。谁知道人家是简洁有力地回答了步夫人她的问题呢。 徐夫人眼睛一眨,悄悄地移开了与步夫人的距离。到了此刻,徐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去争取那个位子,尚有五成的机会活命,若是要透露出一丝意向,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或者,她可以带着儿子远离此地了。 这时候,步夫人已经回过神来了,知道全公主的意思,可不知说什么才好。步夫人只是看着女儿执拗的脸蛋,知道她是被巨大的荣华迷了眼睛,不知晓她自己的情况,不懂这世道对女子苛刻。若是她是长子,可就是不用她蹦跶,直接就有大臣找她了。 “阿姐?” 步夫人慢慢地朝廷看来,问:“何事?” “我方才犹豫,是因为我的登儿他左手有残疾。他是不适合当我们这个家的。” “妹妹!你......”步夫人噙着泪,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哪里不知徐夫人话的真假与否?从前可是从未听过孙登手有残疾的呢。何况现在是需要男儿当家,并不多在意他的左手是否有疾。 全公主听了,很是开心,不枉她带伤进宫,道:“徐夫人所言极是。身带残疾之人如何能当王?” 徐夫人谦卑一躬身,奉承道:“长公主所言极是。我准备带着登儿回家乡养伤呢。” “哦?回乡?不如在建业登封号和封地吧。” “孩子思念乡里外祖父母,怕是等不及了。”徐夫人哪里还敢逗留。她真的怕全公主一个不放心的,就要将孙登杀了呢。因此,连孙权的葬礼都不想参加了。但是这是重孝,不得不守着。 不知孙权还能知道,会不会痛恨自己养了个野心如虎的女儿?若是全公主有能耐,这江山交予她,孙权也能放心,但她志大才疏的,如何是好?这可是毁他基业的啊。 全公主打发了闲杂人等之后,又悄悄吩咐心腹侍卫去讲孙邵、顾雍、张昭、陆逊和潘璋等忠于孙权和正统的大臣都看管起来,不许他们踏入皇宫半步破坏了她的登位大计。 到了第八天,全公主已经准备了登位礼服,要在这一天登基。同时,她派人去行刺孙登,她要保证能跟她抢位置的都归西了,那样她才会坐的安稳。 皇宫里反对她的大臣不少,但是支持她的大臣也不少,并且大多数是武官。而全琮则是一脸麻木地看着全公主上蹿下跳的。他无力去阻止,更加无力去改变。他就这么看着,看她能否顺利走到她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就在这时候,登基大殿外,喧哗声起,不一会,惨叫声飘进了大殿里,让大家毛骨悚然的。但是一个个都不敢出去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全公主怒而皱眉,吩咐身边的去看看。 那人硬着头皮走出门口去探知情况。可就是在他跨出门槛的时候,一支流矢飞来,正中他的命门,轰然倒地,迅速归了西。这下子大殿里的大臣们更是飞奔往大殿两旁的大柱附近躲起来。荣华富贵是重要,但是首要还是有小命在,才能受得住啊。 全公主瞪大眼睛,怒火滔天,捂着发疼的伤口,道:“是谁?出来说话吧。别当缩头乌龟。” “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来的。” 这声音好生熟悉!大柱后面的大臣们听到这个声音,首先是疑惑,觉得很熟悉,不知在哪里听过。不过,在接下来的一句中,他们真是恨不得今日早上拉肚子没能来这里啊! 因为那句话是:“去年就来过这里了。我孙念熟悉得很。” 孙念啊!去年就来过王宫游荡过的雪域狼君孙念!故人小霸王之子! “是你!”见到孙念,全公主有点高兴的,特别是看到孙念后面的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姜维,不由自主地笑了,说:“我知道,你是我伯父之子。按年龄,你还是我从兄。你来是给妹妹我道喜的?” “不。我是来登基的。”孙念微笑着说出这般宛若山贼抢东西还理直气壮的话。不过,他确实是一直都是理直气壮的,因为他认为现如今东吴的所有原本就属于他,他只不过是晚了二十几年才来拿回罢了。 全公主生气得伤口发作,但她却狠狠地咬住牙:“乱臣贼子!” “不,要说乱与贼,我不及你。你可是弑父登位的呢!” 孙念此话一出,大殿里议论声嗡嗡而起。那些大臣本就不清楚孙权的死因,也对全公主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孙念的话,就是给了他们不满与推卸责任保住小命的水上飘萍了。 其实早在孙念站在大殿门口,那些大臣就知道,这王宫已经在孙念的掌控之中了。与之对抗,那就是送死啊。所以, 大家纷纷走出来道他们被骗了!请求孙念饶了他们。 孙念笑着答应了,只说:“现下,我要将这不仁不孝之人抓拿!大家给做个见证。” “当然!当然!” 就这样,全公主活生生地被那些墙头草大臣气晕过去,让孙念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了。 自此,孙念是顺利登基了!代表王权的龙袍早就准备好,孙念就这么在大殿上,当着众人的的面穿上了皇帝的礼服,一步步地走上了大殿之顶,走到了王位的前面。 他面目严肃,却悠然而坐。他为了这一天,做了很多,总算是做到了。阿耶阿母也该安心了。 自此,孙念真正地成为了东吴新主。 外面的百姓呢,还不知他们已换了新君。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从这一天起,风云般变化。 第九十一章 明修栈道坚立孙虑,东吴旧臣忠诚反君(已修) 去年于宫中突袭,孙登和孙虑还能竭尽其力来找孙念伦理,而今,孙登却在孙念登基之日与徐夫人匆匆离开了建业。果然如同徐夫人所言,当真回了老家,不过是徐夫人的老家。这是因为坐在位置上的孙念,徐夫人相信孙念的为人,不会为难孤儿寡母。若是坐在位子上的全公主,她带着孙登隐姓埋名,不回故乡不入城。 除了孙念这边的人,所有的人都觉得徐夫人傻。但,是不是傻?徐夫人苦笑摇头,悲悯一叹,不作任何的驳斥,她只想将儿子抚养成人,不被有心人拿他来当令箭也不许别有用心之心将她儿子当作盾牌。 对徐夫人行为最为不满的,当属孙权的那些忠臣良将了。原本,全公主为了防止那些忠于孙权的大臣都派兵看守起来的。但是那些人她又哪里能全都关得住? 这不,在全公主被关进去的时候,顾雍就逃过了全公主侍卫的眼线,在孙念的人到来他府邸之前,带着妻儿逃出了城。 将他的妻儿安顿好之后,又溜回了城里,帮助孙邵和潘璋逃了出来。至于那个陆逊?顾雍一向不喜欢这人,于是就将他放在最末,时间条件允许自然会将其救出,为复兴孙权的江山到底有帮助的呢。若是不行,就是被放弃的。 城外的小山坳里,搭建着几个简易的帐篷,妻小均不在,只有几个大老爷们围在一起商量着事情。 “城里只有隐藏着的兵卒小将。我们只需定计,入城以暗号手势为准,发动暗杀。要是雪域王有个不测,我们这边就能宽松些,若是足够好运,甚至能立即将王位夺归来。”这是顾雍的话。 “军队里属于我们的势力还剩多少?”孙邵却在一边问了。他是担心军中原来忠心的人会变节。 陆逊不语,他是心头一团糟。那个他一直不认的大舅兄,果真杀回来了。他怕是躲不过那人的追杀? 潘璋看了一眼沉默的陆逊,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担心我们的人会有投靠了他们而将我们的暗号等都告诉雪域王的。” “即便那样又如何?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的妻儿都在安全的地方。即使是死,也只有我们几个男人而已。”顾雍心绪激动地大声说,“大丈夫为国为君而亡,死而无憾!” “对!”孙邵流着泪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滋味一直到了腹中。孙念的所为,当真是打了他好大的一巴掌。枉他当初在曹魏王宫里还替孙念担心,甚至还为他计算好脱身的说辞。可如今,孙念却是回头来杀王夺位! 虽然孙念对外说全公主弑父,但有点脑子都知道全公主还走不到那一步,而能将所有人都算计好的人,唯有孙念。他有动机、心智的人才帮他做到。 最后,潘璋这个粗人却说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心动的路子,“我们不妨将二王子带着去最南面?找个地方自立为王?以后找机会再打回来?” 大家都同意。退缩于一隅,积攒兵力与财力然后与雪域王决战一次,将王位夺回来么?这似乎是他们当下最好走的道路了。但是,他们只是一朝大臣,势力以及大部分钱财都在建业城里。东山再起?怕是会艰难重重。 “幸好家室也迁到最南面。不然,我们现在做什么决定都会畏手畏脚的。”孙邵露出一个笑容,這些天以来第一个笑容。 他们的钟意的新君人选是孙权次子——孙虑。因为孙虑排行老二,年方十一,生母不详,无外戚。这样的帝王,最好教导。 所以,当顾雍找到孙虑,跟他讲了這些利弊之后,少年郎心中一阵悲凉。父死母不详,无年长的兄长姐姐给他庇佑。如今可将要成为别人手里的傀儡帝王了呢! 他的呆滞木讷,正合了众位大臣的心思。 当即顾雍就已经改口称孙虑“陛下”。 又一日,孙虑醒来发现已经马车里,摇摇晃晃的穿梭于铺满树荫的山路上。 这是出了城了?去交州(今两广以及越南北部)。 伸出脑袋在外面看了一圈,发现只有潘璋和一支军队带着自己走,孙虑就知道,顾雍他们还在建业城里了。 “以卵击石,卵可赢乎?除非石头是豆腐做的。”孙虑保肩埋头心底里这么跟自己说话,“孙念,你等着,我会回来的,找你要账。” 孙虑猜得没错,顾雍此时带着大队人马正在攻打王宫。 孙念很奇怪,谁给顾雍勇气和信心来讨伐他了? “顾雍,好久不见,你还老当益壮。” “乱臣贼子!今日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哦?寡人倒要见识一番,你会如何做到。” 王宫内外,就是隔了一道高墙。孙念就这么看着顾雍、孙邵和陆逊等人领兵攻打王宫内城。 “陛下,孙权次子孙虑以及六子孙休俱是不见了踪影。且孙权曾经的一名叫做潘璋的大将也消失不见了。”在顾雍等人发动猛烈攻击的时候,一个小将小跑至孙念的身边,小声地禀告,“陛下,孙虑和孙休极有可能被那个潘璋带走。” “没事。”孙念漫不经心的,“强弩之末。孙虑那个小子也不是蠢货。就算他们能建立起一个小国,未来十几年,就够他们几个大臣和长大成人的帝王争斗了。更何况,你觉得我会放了下面那几个大将?” “派人跟紧了孙虑他们。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要惊动他们。你们暗中部署,将他们纳入监控的范围。”如此,到时候他要收拾那个地方了,就将潘璋灭掉即可。还有许多厉害的大将,例如凌统、朱治他们,现在都还没露脸,也不知所踪。监视着孙虑和潘璋,或者就能从旁“看见”凌统等人自动上钩。到时候再一网打尽也许是更好的。 说话的这一会子,城下进入酣战之中。 “骑兵围剿。” “是!”答应的是常绥,临走前,还得意地看了一眼站在孙念如同冰雕般的姜维。姜维转头没看,他就守护好孙念即可。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候,要是顾雍的那些人眼见势败,要抓住陛下要挟或者更严重的事情,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城门轰隆,白甲骑兵再出击。 顾雍、陆逊再次见识白甲骑兵的威力,因此两人都是面色苍白,自言自语:“完了。”再也没有后退之路。 而孙邵呢,算得上首次见识这天兵下凡的神威。 “怪不得你敢来。大将,您可以安心了,您的儿子,他青出于蓝。” 白甲骑兵将顾雍等人的残余兵力包围了,从外围慢慢吞食着他们,一圈圈地踏着尸体将他们困在更小的包围圈中。这该是多么的绝望? 那些士兵最先受不了,奋起冲向白甲骑兵,后果就是被四五把的长枪刺成刺猬。 孙邵却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白甲骑兵想刺杀他,却看到城上旗帜暗号,齐齐不甘心地住手了。但是孙邵也看到他们手下留情了。知道是孙念的意思。可是他却没有脸面继续活下去了。于是,他自己冲向了那些尖尖的枪口,以身殉国。 “长绪(孙邵表字)!孙长绪!”顾雍看到孙邵自杀,痛心悲呼,却是止不住孙邵生命的流逝。 “孙念!你个不忠不孝的狼子!我要杀了你!”顾雍狰狞着脸往孙念这边奔来,却被白甲骑兵团团围住了。 陆逊一脸冰冷,和白甲骑兵对战,也杀了不少于十个的白甲骑兵。 常绥只顾得拦顾雍,没料到陆逊也是成了疯子,不要命地冲杀。 好在这时候,宿蠡赶来。 鸳鸯剑出,剑芒如日,何以阻挡? 宿蠡的功夫在陆逊之上。所以,对于疲于战的陆逊来讲,宿蠡不用十招就将他制住了。 陆逊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才想起自家的妻儿。如果他陆逊死了,城上之君也许会接纳他的妻儿的吧?毕竟她们是孙念的妹妹与外甥啊。 “请求你家陛下放过我的妻儿,我妻是他亲妹。”说完,自刎而死,甚至不敢等宿蠡的答案,因为他害怕宿蠡会拒绝。 顾雍此时身边还仅剩十几个小兵。他笑得癫狂,笑到最后,痛哭流涕。 “以卵击石,卵碎石无恙。望君好生待黎民百姓。”说完之后,举剑,避过了常绥拦他自刎的飞刀,割喉而亡。 那些小兵眼泪流下,无声哭泣。却无人再自杀了。因为他们还有舍不得的人,即便是要苟且偷生,他们也会忍受。 这一仗,消灭了顾雍这等忠臣的大部势力。血染王城护城河,成为红河。 “陛下,這些人(顾雍的残兵),该如何处置?”常绥一身血战袍的走过来问孙念。 孙念看了看那一双双倔犟又胆怯,偏偏充满对生的渴望的眼睛,他想都没想,就说:“放他们走吧。发放农户之户籍,从此为我孙念之百姓。” “谢陛下!”那些小兵俱是磕头致谢。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不是不忠于国?不是,因为他们也是知道的,孙念是他们大英雄小霸王之子。这江山又还是他们孙家人做主,又何来叛国之罪?可想而知,孙念此举,当真是收买了人心。 第九十二章 孙虑野心出即被废,东吴之主唯有狼君 春雨阵阵,凉风不止。看着屋外春雨连绵,孙念的心情被没有收到影响。毕竟呀,喜事迎来忧愁散。 但是美妙的心情总会被某些事来打碎。 “陛下!”匆忙走来的是一身银色戎装的常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大声地说道:“陛下!南面有消息传来。” “哦?”孙念疑惑地接过信件,拆开来,看了一会子,笑了,很是意外,道:“竟没有想到才十岁多的小子就能有雄心壮志了啊!” 就连一向不关心外事的姜维都好奇地问:“陛下?孙虑?” “对呀。难为你还记得这么一个孩子。” 姜维僵硬地一笑,承接了孙念这么一个称赞,常绥也是凑热闹,道:“对于,伯约平时不是不管这些闲事的么?” 姜维索性转身背对了常绥。 孙念也是无奈,再说起了孙虑之事情。 “一匹小狼有了目标和仇人,总有一天等他积攒够足够的实力就会回来复仇的了。”就好比他自己,准备了十余年,终于得以手刃仇敌,告慰亡父亡母。 既然如此,“把他废了吧,留下他的小命即可。”留他一命,也是看在他与自己同一个祖父的兄弟份上。等了一会子,他又说:“安排人,将潘璋灭了。引出暗处的人最好,若没有引出,那么即刻将孙虑接回建业里,到时候封他一个陈王。”陈王之陈,可有“陈旧”之意呢。 常绥领命,当即安排人,他要亲自去,那可是重要的人物。 姜维看着常绥远走的背影,心里有点矛盾。他好像挺羡慕常绥能去外面办事的。 孙念看他这副模样,就问了:“你知道我为何将你带在身边,而不是让鲁邛跟在一旁?” “属下不知。望陛下解惑。” “你永远知道什么事情该做,哪件事更重要。冷静、沉着机智。这些,鲁邛或者穷极一生都无法修炼得到的。他脑子直接,或者单纯的军事斗争才是最适合他的。而你,却是我想要培养一个如同第五常那样厉害的人。甚至你略胜一筹,因为你的武功比他高出两倍以上。” 这么直接的夸赞,让姜维红了脸。 “多谢陛下栽培。属下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嗯,我相信你。”孙念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就看着远处之景了。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姜维和惊鸿卫的黑郬金郢等人性子还真的相似。就连山匪出身的常绥现在都已经蜕变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并且越来越沉稳。不过,这样冷静机敏的将领,才是他最喜欢的。 孙念挂念的沉稳的常绥现在驱马赶路。 追了一天半,才在庐陵郡赶上了。 “哟!走得还挺快的啊!”常绥骑马带了一队人马挡住了孙虑所乘坐的马车前面,痞痞笑道,一点不惧被人射个马蜂窝的危险。而剩下的人则是紧紧尾随着孙虑的队伍,截断了他们逃跑的退路,而且都是弓箭手伺候的。 孙虑在马车里听了惶恐不安,他不过是个孩子,手脚缠斗,死命地咬着嘴唇才没有让牙齿打颤干架的声音传出来。 “何来贼子!竟敢拦住你大爷的路?”潘璋大吼, “对呀,就是因为你都是大爷了,我才好心拦你,莫让你继续往前面的深坑走啊!还是跟我回建业城向陛下请罪吧!”这话真是明里暗里都是在讽刺他们走向的是坎坷之路,甚至会危及他们的性命。 潘璋被气得双眼发红!他的主公走得突然,竟是便宜了這些贼寇!“呸!我的陛下已经出了建业。更何况,就算是万丈深渊,老子也能填平了再迈过去!我认得你!你是雪域狼君的走狗!今天老子就替天除了你这恶狗。” 常绥皱眉,拦住了身边被惹恼的手下,道:“以己度人?你在孙权的身边像条狗,觉得别人也该如此?你错了。” “是非对错不是你我之事。战败与否才该是我们关心的!来战!” 常绥搭在后背的手作了手势之后,才道:“你我两人一战?” “是!” “好。请!” 潘璋没有客气,银枪在手,灿若白龙出云层,直指双手持斧头的常绥。此时的常绥是非常庆幸当初跟孙念到了长安定做了这双神兵巨斧头。不然,现在与面前的人对战还真的有点悬。 白龙袭来又如何,他双斧一夹,银枪竟是动弹不得! 潘璋心里惧怕不已。他没想到常绥的功力如此深厚!不过,左手松开,摸到了身畔的一支三四尺长的两角叉,使劲掷向常绥的胸口部位。 常绥不得已,用一把斧头,挡开了这致命的暗器,咔哒咔哒的两声响起,常绥手里的两把斧头的柄被他拉长了许多,成了长柄的斧头!原来这是特制的能活动的手柄,为了能适应不同场合的打斗,既能做短兵作战,近身相搏,也能作为长兵器,远远击杀对手。 两人酣战半个时辰,潘璋忠于落败,却不死心,死都要拉住常绥一起死,被常绥砍了一斧后背,当场断气。 主帅一死,潘璋旧部就失去了主心骨。他们惊慌失措,有的人直接丢了兵器走到了常绥军队前面,投降了。有的人却还是紧紧地护着马车。他们认为这车里的小陛下是他们作为军人守护的最后的尊严。为了尊严也要战上一战,那样死得其所! 常绥皱眉,与那些顽强的残兵对视了一眼,道:“你们死心塌地守护的,有没有关心过你们?你.......” “真是假惺惺!”一道孩子的声音从车里传来,随后车帘被撩起,一个小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强作勇敢,道:“他们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你们。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说罢,你们想做什么,冲我来,别为难他们。” “好!有担当!”常绥笑言:“既然如此,你跟我们回建业,他们就能活命。”即便是这个小屁孩想要收买人心,常绥也不害怕。回到了建业,孙虑就如同是笼中鸟,能蹦跶到哪里去?他的天地就那么大。怪只怪孙虑野心太大,又暴露得太早。在回去之前,马车翻了,孙虑的一条腿废了。 紧赶慢赶的,终于两天后赶回建业。 孙念坐在一个小院子里见了孙虑。 孙虑第一句话,就是充满恨意的一句话:“孙念你好狠的心!我都愿意回来了,你竟然还要断我腿!你迟早得报应的!”孙虑敢于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是因为他知道孙念不会杀他,否则他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寡人已经看在祖父的面子上,饶过你了。至于你意外受伤,只能怪你时运不济,也怪贪心不足。看,老天都看不过眼,要惩罚于你。”顿了顿,孙念道:“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呆在建业,该有的富贵,还会是给你的。今日好好准备一番,明日就受寡人旨意吧。” “是何旨意?” 孙念没有说话,径直离开。说到底孙念此番所为,不过是在跟孙虑想清楚,谁才是这个国的真正的主人。 第九十三章 魏国帝王无心道贺,曹真冒然突袭遇险 这次孙念顺利登上王位,还将东吴最大的几个隐患全部消除,可谓神速。让那些想看热闹的人憋了一肚的气。 曹丕就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孙念道喜的,因为担心天下笑话他心胸小。但是转念一想,难道还让他大度跟那个已经将自己的国土割去了一半的贼头贺喜去?如果他曹丕真是那样做了,恐怕才会被天下人耻笑呢。于是,一番思索之后,曹丕就放下给孙念送礼的念头。再说了,说到送礼一事,去年孙念大闹东吴王宫之时,他就已经送过了!如此一来,他更加的安心了。 他身边的大臣却问曹丕:“陛下,如今东吴正乱,我们何不如南下攻伐他?” “攻伐他?丞相你觉得真弟的提议是否可行?”看了一眼说出自己心中所忧虑之事的曹真,曹丕又转过头问华歆。 “陛下,臣以为,此提议还需三思。” “哦?事实上,寡人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还是拿不定主意。还需丞相来说说为何要三思了?” 华歆想了想,道:“听闻他多智近乎妖,不独是他,就连他的大将都是如此,善于打仗。另外,他的士兵士气太高,在没有法子压制其士气前,我们不能冒然触碰他们。还有雪域王的财力,是臣一直疑惑的。没有巨大的财力支撑,他的骑兵大军不会如此庞大。我们要准备与之匹敌的骑兵军,或者找到克制雪域骑兵法子。否则......别忘记,先前三国联军没能将他剿灭,最主要的因素的就是雪域骑兵的惊人战斗力。而这是我们缺乏的。” “丞相说的,我也考虑过。但是现在孙念才不过登位,许多地方根本尚在某些孙权的旧臣手上。雪域王想要拿到那些地方,恐怕现在都伤透了脑筋了。为何不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曹真耐着性子听了华歆说完,立即就开口了。 曹丕不置可否。他一手放在矮桌上,一手撑着大腿,上身前倾,过了好一会,才道:“真弟说的不无道理。” “陛下!”华歆急了,他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陛下还是如此执拗的偏向要去攻打雪域王。他不信那个雪域王没有做好万全之备就会公然登上东吴王之位!“陛下!自从联合攻打雍州失败而归,我们受创过的大军尚未完全喘过气来,如何可以再让他们去与强大的敌人相抵抗?精明如他,难道没有把握将东吴之安控制在手心里?” 曹丕头疼地闭上眼睛,一手撑着头,又陷入了沉思当中。而后,他说的话却是将华歆的希望打碎了:“曹真!寡人令你明日点兵南下,驻兵江夏。”他只是驻兵边境而已。这是明面上的。但是,暗地里,都知道的,曹丕是想找到最佳的时机去攻打孙念的东吴。 “是,陛下!” “陛下!” 曹真和华歆同时出声,一个是高兴的,另一个是惊慌的。 曹丕摆手笑言:“丞相勿忧。寡人始终不信他就那么能耐的,这么短的时间里都能将东吴之境全数拿下。”此时他又提起一个事情来,“作为继承大汉江山的寡人,还得跟寡人的‘诸侯国’新王正名,如此他才算是真正的东吴之主。”曹丕笑了,道:“既然丞相不放心,不如就派一个机灵的人前去宣召,更重要的是看看建业城里到底如何?” 华歆不拒绝。 于是乎,第二天,曹真领着大军前往江夏。而与之同行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内侍,一直都得曹丕的信任的。名叫胡进。 “大将军,婢子先行一步了。” “好!哈哈哈!等你归来,我在江夏与你痛饮一番。” 此时,魏、吴均设有江夏一郡。曹魏的江夏郡管治的是上昶城(今湖北安陆市西北);而东吴之江夏郡,初始只是沙羡(今武汉江夏区境内),后来孙权立武昌郡后,才完全的称之为江夏郡,其地为武昌县(今鄂州市)。 曹真要驻扎之江夏,就是那个与东吴的江夏相邻之地。 孙念在曹丕的内侍胡进入了东吴之地,才知道曹丕的大军几乎是压垮他的江夏。 “他怎么如此优柔寡断了?若是我坐在他的位置上,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挥军南下。趁着这里乱而打劫啊。” 这里还真的乱着呢。他的昨天才将江夏全数掌控。若是曹丕消息灵通,在他刚进武功夺回王位之时就南下的话,恐怕他还真的是焦头烂额。 就连蜀汉的刘禅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他的手下太厉害,将蜀汉和曹魏的细作都清除了? “陛下。蜀汉边境要加派人手吗?” “照常就可。” “属下担心他们会帮助孙权的儿子,以帮他们讨伐您争夺大位为名出兵。” 孙念笑得有点狂妄了,说:“我就跟他们讲,这东吴的基业半数以上都是我阿耶打下来,筑起高大基石的。我向‘叔叔’拿回属于我的遗产,而已。” 这么说的话,曹丕和刘禅怕是都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对了。也不知曹丕的那个内侍带什么东西来?”孙念自言自语道,随即灵机一闪,双手一击,笑着说:“肯定是带来封号诏令。” 姜维也不笨,自然知道那个诏令是关于什么的。 “要解决了那人么?” “不。待他来了,只需抢过那诏令,付之一炬,然后将其送返魏国即可。”至于曹丕遣一个内侍来,是不是要侮辱他?孙念则是不在意,因为他知道曹丕没做一件事都是有其深意的。比形式上的侮辱更重要的,只怕是他现在的势力范围了吧?只有这个才是曹丕最想知道的。好让他决定是否要攻打自己。 还真别说,孙念对曹丕的心思看得很透。 隔了三天,魏国使者胡进匆匆而来。 “雪域王听......”“听”字落,曹丕的心腹内侍已经被常绥粗暴地用刀鞘击晕了。胡进晕掉前想的什么?这个雪域王果真蛮夷之人!竟然不听使者讲话,还将使者打晕!这让口才好的他如何大骂雪域王? 大家见怪不怪的,均是看向了孙念。孙念一直都是如此,对于那些明显来找茬的使者,都是用这招对付,大家耳根都清净,还不会被气到。 “将那诏令拿来我看看。” 姜维倏忽走过去,蹲在胡进身边,将他手里的诏令取下来,给孙念拿过去。 孙念摊开来仔细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挑起眉毛的,道:“还真被我猜中?封为雪域王个?这何意?不想承认我是东吴名正言顺的继承者?都没提及我的阿耶啊!” 他随手一扔,将其扔给了一个小将,道:“把它拿去烧了。” “诺!陛下。” 到了晚上的时候,胡进醒来了,孙念才派人送了晚膳给他,还令人给他带话:“陛下身边没有与内侍大人同等地位的大人,就只能委屈大人在这里歇息了。明日陛下必定将他给您家陛下的信给带来,劳驾大人送回去。” 说完这人就出去了,没有理会胡进在后面的发疯。 他想出去,但是门口全是身穿灰黑色铠甲的士兵。 被“请”回去的胡进很是纳闷了,不是说雪域之军尽是身着白甲的么?怎么这些人都穿的灰黑色? 其实,这是孙念特意吩咐的。大晚上的,还穿白色,那不是明明白白地给此刺客指路的么!这灰黑色刚好在夜色里做好掩护。 好不容易熬了一晚上了,第二天,胡进就吵着要见孙念! “好了!不是自称是沿汉制之国度的吗?怎的如此没有规矩?”守门的士兵蔑视地看了一眼胡进,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胡进气得脸色发白。 可是他不敢再多言,只说要见孙念。 士兵愣是等了半个时辰才领着他去,因为这时候才是觐见陛下的时候。 “见过雪域王!” “起吧。这是寡人给魏帝的信。” 胡进等了一会,才知道孙念的话就这么多,只好忍气接过了信,听从命令而退,立即领着他的属下们赶回去。 到了江夏,胡进甚至只来得及跟等在那里的曹真说了几句话,就又接着赶路了。 “真是欺人太甚!”曹真很是恼火。他吞不下这口气,竟是连夜点兵,准备去偷袭孙念的江夏! 这一切,孙念的手下一早就发现了。他们当即回禀了被孙念派往江夏的常绥。 “哼!不自量力。”常绥还愁没有借口将他们灭了呢,“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可别怪老子心狠了。” 当即,他立即点齐了彪悍的雪域白甲骑兵,想到他们没有像跟在孙念身边的护卫一样有黑甲,就说:“快些穿上黑衣,罩住白甲!我们就来个黑夜里抓鼠的把戏!” “诺!” 当天夜里,曹真当真领着他的一小队人马越界了。 一群人呼啦地涌进了一个小城里,却是寂静异常的。 “嗯?是熟人啊?我们又见面了,曹大将军!” 曹真在黑夜里听得这个声音是真的冒出了一身冷汗,惊问:“你怎么在这里!?” 第九十四章 曹真常绥相追逐,刘禅已觊觎交州 “是啊,曹大将军,别来无恙否?”常绥轻蔑一笑,说了一句。 原来他们是老相识了。在常绥跟随孙念之前,他们就已经是认识的了。 曹真得曹丕的重用,边疆要塞,曹真几乎都勘察遍了,某天曹真赶着回洛阳,就抄近路走了通天栈道。没想到就遇到强横的山匪——常绥。曹真拼了老命与常绥拼命,却还是损失了一半的人马之后才逃了去。没想到前仇未能得报却已再见。 曹真一脸戒备,他可是知道常绥的功夫的。当下又见他已经是孙念的大将,心里更是警惕,且对方人又多,岂不是能轻易抓住自己去雪域王面前邀功的? 为了避免被抓,曹真领着他的部下呼啦的飞快地跑了。敌众我寡的,不跑还想当俘虏吗? “追!”趁机将曹丕的得力干将解决了,也能让对方少了一员虎将,于他们雪域来讲就是好事。 眼看就要追上来,半道上却杀出了一个小将,带着几百的小兵挡住了路。 “大将军快跑!”这小将是曹真营里的一个先锋,也是曹丕信任的人。今天他生病歇息,在晚上的时候才得知曹真的计划,当即不顾病痛追来。还好,他赶在常绥抓住曹真之前赶到了。 有时候他会想,大将军的武功并不会比眼前的常绥差,可是为何就是被他追着跑? 到了此时,看着常绥从曾经的敏锐的山匪蜕变成镇定自若的大将,他才知道大将军不是他的对手。至少,大将军不如这人粗中有细。 常绥为了要追上满心不耐地放出大招,那人受伤多处,最后抵抗了三十招后被常绥一脚踹到了几尺远的地方,真是吐血昏迷过去。 等到常绥领着属下追来一会,却发现不远处敌军是千帐灯的,原来是他不知不觉的就追到人家“家门外”了。 他伸出一把斧子,将还要往前冲的愣子拦住了,道:“听令,全速撤退!” 身后的将士听令不甘心地当了一次“逃兵”,因为他们相信常绥的决策,其中就有跟他从山寨出来走出来的人,例如杜阳和陈六。他们就是最听话的跑在最前头的人! 随行的人刚开始还笑话他们胆小的呢,不久听到后面的喊杀声,才知道将军的命令没错。 话说后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曹真回到军营中搬来救兵所发的叫嚣声。他们以为,常绥他们肯定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常绥知道辉柠和传说中的青卉也有过如此遭遇,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也会亲身尝试这般酸爽的滋味! 他跑在最后,赶着前面的兄弟快些跑,期间还救起一个因为马失前蹄而落马的士兵。 曹真有了大军在后面撑腰,信心十足的一直追赶着他们到了东吴江夏府城!此前,在经过那个帮他挡住常绥一段时间的小将时,都忘记了让人给小将收尸。 城门已开。后面追兵也将至。 黑夜里,常绥最后一个入了城。城门关闭。 眼见抓住常绥没了希望,曹真看着黑暗中隐隐显出模样的城楼,命令大军停下,立即回营里。再近前去了,怕是人家的箭支也射到他们身上了吧? “看到多么厉害了没?不仅打架干仗厉害,逃跑都那么的有序快速!这就是我带你们来追赶敌人的目的!回去给我好好练。” 曹真完美地洗刷了他胆小怕事的标志,将“失败”说成是吸取教训。可真是让崇拜他的将士们更加信服他。 两员大将之间的闹剧,不仅是闹的他们各自的君主无奈之极,还让蜀汉的君王刘禅甚是失望。虽则他和曹丕是互称兄弟的,但是其中兄弟情谊的分量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孙念和曹丕可以真的就能打起来。希望地下有知,孙权也会高兴。 “丞相,你说这个孙权到底也是为君多年,怎么就在孙念这里栽跟头了?就一下子被人灭了。寡人完全是没想到!” “陛下!您忘记了,去年雪域王就已经占据了孙权的王宫,本来魏帝要与我们联手擒拿在建业的雪域王,但是最后他却给我们演了一出金蝉脱壳之戏。若果没有我们,他可能早已经坐稳了王位了。孙权本应该在去年就归西的,不过是苟且偷生的多活了一些日子。今日不过是他时日到了而已。” “既然曹丕有意于东吴,寡人也不能落下了,‘兄弟’就该同进退。” “陛下所言在理。” 刘禅以为曹丕是要趁着孙念首尾不顾的时候趁机将剩下的江夏地域全部拿到手,因此,他也不甘落后,“丞相,寡人觉着交州是个好地方。”年轻的帝王笑眯眯地看着年迈的丞相,让人觉得此人真不愧是贤君。 头发花白的丞相摇着羽扇,道:“也是天府之国啊。气候温和,种植水稻最好不过!”届时,军粮就不愁了。而雪域王,则是损失多少肥沃的土地?是否会吐血? 刘禅与丞相意见高度统一的这次,调兵遣将的,立即发兵攻打交州。而这里,还真的如同刘禅等人猜测的那般,甚是薄弱。并且,那里还有孙权的旧部!不甘心自己主公不明不白的死去还丢了江山,孙权的旧部竭尽全力地破坏孙念的统一大业。 孙念派来的人都在大牢里关着呢。为何不杀了?那些旧部是想着要将孙念的人变成他们的人,再让他们回去孙念身边,然后给他们传递消息,以期望掌控了孙念,有朝一日迎接回孙登做回他们的小主公。 可是还没等他们收服孙念的人,蜀汉大军却已经打上门来了。 其中一个人就说了:“韩大人!蜀汉大军压境,我们是否要去寻找周将军(周泰)来帮助我们?” “屁话!我韩当可不会去求那家伙!他蜀汉是谁领兵前来?”他更担心的是孙念得知这边的情况之后要来灭了他啊。 “不知,似乎是个黄毛小子。” “哈哈哈!诸葛老头竟然也敢?好。就让我去会会他!”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然韩当似乎自信太足,致使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轻敌。 “小子!你是谁?” “傅佥。” “傅佥?傅彤,是你家亲戚?”韩当大咧咧地问。 岂料傅佥脸色巨变,没有回答韩当的话,却是另问一句,但说出的话充满了仇恨:“陆逊何在?” “他?”韩当扬眉,道:“他已经死了。被雪域王杀了。”好奇心起,又追问:“陆逊可是与你有仇?傅彤是你的?” “正是亡父。”傅佥道,双眼充满仇恨:“既然你认得我父亲,那么说明你也参与杀我父亲之事。陆逊已死,你来填命亦可!纳命来吧!" 傅佥令起,他身后的大军已经化作半个八卦阵,向着韩当的部队围拢过去。而他则是冲在大军的最前,他的目标就是韩当。 杀复仇人在此,不报此仇枉为人子。 第九十五章 十三娘巧遇小孙虑,小乔疯魔挑拨离间 傅佥的确厉害。尚不及弱冠之年,竟然当上了心智计谋都不差的将军。此时面对身经百战的大将依旧不见怯弱。随后,以他身负重伤为代价,将东吴一代名将斩杀于马上。 正所谓江山辈有才人出,年老不及小子强。 一战而胜的消息传回到蜀汉,让刘禅开怀大笑起来。 终于扳回一局! “你占我汉中、武都郡,我就要一个交州。公平。”刘禅得意地笑着跟自己说了一句话。 孙念知道了这个,他很是烦恼。不过,还是在预料之中。 “人手不够,这是必然结果。” 姜维想说话,却停下来了,惹得孙念好奇地问:“有话要说?怎么不说了?” “陛下,有人要来了。” 孙念闻言,仔细一听,还真的听到了着急的脚步声传来。 “是阿冲。”孙念笑着说出来人是梁冲的话。 姜维点头,前去开了门,让已经作势推门的梁冲收不住力道,往前冲了进来。 可真是好玩了。“哈哈哈......阿冲,何事如此着急?” 梁冲呵呵一笑,一点都不计较姜维害他丢脸的事情,旋即道;“陛下,宫门外,十三娘和小乔在吵架呢!” “小乔?”孙念不耐烦了,她怎么出现了?还跟十三娘吵架了。“我去瞧瞧。”孙念说着,人已经往外走去,还不忘问梁冲:“为了何事吵架?” 梁冲这下不笑了,严肃地告诉孙念:“因为怀王。” “孙虑?他又闹什么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孙念就暂且放下这个问题,反而问起梁冲为何他亲自来给他说这事情了,“阿冲,你是不是很闲,所以,就来给专门报信的侍卫跑腿?” “不,陛下,属下并无偷懒之心。只不过......只不过想来和陛下商量一些事情的,凑巧遇到事情了,就自荐来给陛下报信了。” 孙念不置可否,王宫里,只有他的马车可以畅行,所以,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宫门外。 那站在宫门外最中央的,其中有四个人最显眼,一身红色劲装黑靴,头发梳成男式发髻的十三娘,还有她身旁一脸不安的弟弟东门流苼。与他们姐弟俩相对的就是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当年名镇大江南北的大美人小乔。 而他们中间就是坐在特制椅子上的少年郎孙虑。 “十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孙念走过去,一句话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引过来了。 众人的反应是大不相同。 欢喜异常的当然是十三娘,一脸放松的模样的,就是东门流苼。 而最激动又满含恨意的,却是有两个人的,小乔和孙虑。 小乔是看到了曾经将她自尊踩到地上的其中一个女人的儿子。能不恨么? “你竟然没有死?” “你这个祸害尚存活,我这个小祸害,当然不敢抢了你先面见阎王的先机。” “你!” “是我。” 几句话就将小乔气走了。她不敢再面对孙念等人,担心他会寻借口将她捉拿了。 “哼!就让她多活几天。”孙念不屑地笑着说了一句。就是这么一句话,将一直都沉默的孙虑触怒了。 “你总是这样不将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么?就好比对我,将我弄成废人,再施舍一个有名无实的诸侯王就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真是心狠手辣。” 几天前,在孙虑被常绥带回建业的第二天,就被孙念一道旨意封为“怀王”,取怀旧之意,也是意在提醒孙虑记得孙权的下场,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这就是孙念对于堂兄弟还剩余不多的仁慈,完全是看在同一个祖父的份上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你是否知道,若是你健康,总会有人逼着你去做那些会害了你性命的事情?”十三娘在一旁看不过眼了,说了一句。 但是孙虑不接受啊,他狠狠地瞪着十三娘,说:“这是因为这事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所以说得这么轻巧。”说完,看都不看一眼一旁的孙念,直接让人抬着他远走了。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孙念!那人不仅仅是他的杀复仇人,还使得自己的一条腿弄得残废了。这一辈子,他孙虑与孙念不共戴天。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孙虑与当年的孙念何其相似。 这让躲在小巷子里的小乔看到了,真是大快人心。 她袅袅娜娜地走出去,拦住了孙虑道:“我没说错吧?这个雪域王可真是狼头子啦。把你父王杀了,还把你弄残,却留着你苟延残喘,还封你做甚么‘怀王’!呵呵,一看就知他不怀好意!明显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显他仁慈!” 本来就被十三娘的话勾起了心中的恨意,小乔的话更是将他推向了仇恨的顶峰。那个人将他一家子都当作是踏脚石,用完了,只留下他一个,其余的都被扔掉。何其残忍? 小乔犹不停止,接着说:“你知道那的那些弟弟在哪里么?” “在哪?” “听说都被送到一些贫穷的无儿无女的鳏寡老人养着呢。哎呀,也是可怜,王家子孙,竟会沦为平头百姓还不止,还是穷困交加的养子。以后可真是可怜了啊。”说毕,小乔还哀哀地擦拭了泪水,道:“我瞧着啊,你还是想法子离开这里吧。不然哪一天,你怎么死了都不知道。离开了,有朝一日或者还能卷土重来,将你的东西都拿回去?” “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残废小子,又能怎么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小乔听了,很是开心,道:“我先夫蒙受先帝大恩颇多,若是陛下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可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定当竭力相助。” “好。”孙虑被小乔的一番奉承哄的不知东门西北了。又说了一会子话之后,两人才分道扬镳。 待到孙虑走远了,小乔才轻蔑笑道:“可真是孙权那个没脑子的儿子,就这么几句话就哄的他不知所谓了。要想夺回江山?下辈子吧?”刚才她跟孙虑说的,都是她信口胡掐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孙虑给孙念添堵。 不过,在做了搅了这么事情后,小乔心生害怕了,担心被孙念知道了,会新帐旧账一起算。 什么旧账?当初她可是散步了流言说孙念的母亲和曹孟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快些离开这里才好!人在,总有机会弄臭他的名声!” 第九十六章 小乔送信后逃跑,孙念上阵会周泰 被人惦记着陷害的孙念,此时在做什么?他将十三娘他们带回了宫里,正在给她训话。 “先前让你面壁思过,你还长记性?你看看你身边只有十几个人跟着的,要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孙权旧部知道了,你们不是被人抓走的份么?”孙念已经吩咐过多次,在没有他或者其他武功高强的大将的陪伴,不许十三娘外出的。可她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和那几招三脚猫功夫就要出去。 十三娘很是无辜。但是,也知道他的思虑很对,也是太过担心她。于是她就当着东门流苼的面道歉了:“阿念哥,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我只是想带着流苼去见见外面百姓的生活,看看我能否为百姓做点什么。而不是每天看着你忙里忙外,我却只是好吃好睡。想替你分忧。” “哎!”孙念叹了一下,让流苼离开了,才对十三娘道:“我知道的。对不住,汀儿。是我不好。”若是他将所有事情都办好了,就不会让她也操心。 “阿念哥!我们别争了好不好?其实,是你太过小心翼翼了。我带了足够多的人,自己功夫不差。不用怕。”十三娘又稍微停顿了一下,说:“不过,为免阿念哥忧心,以后我还是待在住处吧。” “这才好。” 这并不好。不过,十三娘并不去反驳他,因为她知道,他已经够烦的了。两人,相互体谅,才是长久。 等到孙念走出来的时候,看着屋檐下的流苼,道:“流苼,你看着你阿姊,莫要乱跑。外面乱。” “是,陛下。” 一声陛下,让孙念特意地瞧了瞧眼前的羸弱少年郎,一时心血来潮的,就问了几句他最近习文练武的情况,真是让流苼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才把孙念念叨走了。 看在这个未来的姐夫这么关心他的份上,流苼决定了要代替阿姊去走访民间,找到百姓迫切需要的东西。 十三娘知道了他的想法之后,就想到了,流苼汇集百姓之心声,而她则负责将其写成信给孙念送过去!于是,往后的一段日子里,姐弟俩还真的是为孙念解决了很多事情。此为后来之事,后面再谈。 且说,同一天里,小乔离开了。本是在儿子周洵去世后就无牵挂的人,自觉闯祸了,立即卷起细软跑了。 临走前还写封骂孙念的信,不过,她不敢即日捎去的,而是拜托了一个茶馆的老板,请他在十日后再把信件送到皇宫给陛下,她骗老板说是她死去的儿子周洵写给陛下的,虽然她与陛下水火不容,毕竟也是亲戚嘛,所以周洵与陛下也有书信来往。 “我也是没脸到陛下面前祈求陛下的看护,如此,我只好离开这里,平淡安稳地过完下辈子。” 茶馆老板可怜小乔孤苦无依又要远走他乡,就答应了她,还嘱咐她路上多加小心。 坐着马车去到到城外,小乔回头看了建业城一眼,妩媚地笑着说:“真是可惜,没能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十几年没见,再次见面人家竟然忽视了她,而她则是不出息地逃走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别了,建业。她还是会回来的。 十天后,茶馆的老板果然守信,跑到了宫门外,求着守门的侍卫,请他们务必要将那信交予陛下。 侍卫见到茶馆老板没有提出要亲自将信拿给孙念,都很是赞赏,爽快地说:“好,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将信交予陛下。”侍卫向一旁的几个同僚使个眼色,意思就是要扣住这老板,若是有事,看他还能飞到天上去么? “报!将军!外面有一老头送了封信来,说是给陛下的。”守门侍卫跑到专管王宫保卫的将军面前报告了。 此人是孙念的直属将军,姓老,单名澈,家里排行老小,于是表字为季明。 “那老头走了没?” “将军放心!人我留在外面呢!” “干得好。”老澈很想将信拆开了检查一遍,一面里面有什么有毒的东西,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手指捻住信封口,犹豫了一会,道:“你去宫门守着,我去面见陛下。”说完,老澈就往宫里走去了。路上还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宿蠡。 “宿蠡大人!几日不见,怎么像被太阳晒了一天的水草?” 被晒了一天的水草?那叶子卷卷的小东西?宿蠡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油嘴滑舌的老澈,摇头了。又是欺负他说不了话?宿蠡迈开两步,直接将在他身边唠叨不停的老澈踢入旁边的小湖里! 扑通一声的,老澈扎进水里了。喝了几口清水,搽干了脸上的水,他才指着宿蠡大呼:“宿蠡大人!你怎的如此残暴?我待会可如何见陛下?!” 宿蠡嘴角牵起一个微笑,向着一边的侍卫示意湖里的那个人。 就在此刻,老澈哀嚎:“陛下!我的信啊!”他现在才想起自己要去见陛下的目的是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湿透了的信,将其举了起来,欲哭无泪地被侍卫拉了上来。他就不该招惹宿蠡大人的。 看着一脸方正的大男人在那里掉眼泪的,宿蠡觉着眼睛进了沙子一般不舒服。他无语地上前去,伸出修长的手指,将老澈手里的信封拿了过来,随即抓着老澈往孙念的办事的宫殿疾奔而去。 于是乎一路走去,一个个的脚印,还真是吓人。差不多到孙念宫殿了,宿蠡才将信封交予老澈。 老澈一脸感激的,道:“多谢宿蠡大人。”与宿蠡一起走了进去,将他听侍卫说的话转给孙念听。 “是乔氏(小乔)写的吧?这信掉水里了?”孙念很是诧异地想要接过去,可是宿蠡却打了个手势拦住了,意思是要他来拆。 孙念拒绝了,“怕什么?方才又在水里泡了一会子了,有什么毒的都浸到水里了。”一边拆一边说:“这么一团东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了啊。”纸张与墨遇水则融。拽出了纸张,果然,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哈哈哈!真是上天不让我看到乔氏的胡言乱语呢。”孙念随手将那团信纸扔到了一旁的小竹篮里,哈哈哈笑道。若是小乔知道,自己熬了许久时间才写成的一封信竟然就这么化为乌有,不知会不会气得睡不着? 老澈纳闷地问:“陛下如何断定那信不是周洵所写?” “我与周洵并无来往,况,若真是有那么一封信存在,他怎的不早寄过来,或者乔氏怎么不早给我送来?其中啊,必有蹊跷。且那个乔氏一向小计颇多,我想着,那里面写的肯定是挑拨我和某个些人的关系的。” 宿蠡点头,看着周洵恍然大悟的模样,就将他推出去,让他回去换衣裳去。随后他回来,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 “嗯?又是信?”孙念惊奇了笑着说:“这是别人的还是你的?” 宿蠡用手指指了指他自己。 原来是他自己的。 于是孙念不再问他了,将信件拆开来仔细地看了一旁,过了一会子,他才疑惑地说道:“这个周泰,为孙权手下的一员大将。之前我们尚未掌控了荆州北部的宜都郡,就被他捷足先登了。不过,好宿铮和宿潼化名孙宿铮、孙宿潼潜入在他的大军,成为均成为百夫长。”对此,孙念都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既然如此,我就亲自去会会他。若是我不去,他肯定会沉着冷静。但,一旦我现身了,他肯定是兴奋又暴躁还冲动。我这么大诱饵,他不想要才怪。” 宿蠡摇头,刷刷地写了一行字,递到孙念面前,让孙念看。 但是孙念却不看,只是说:“哎!阿蠡,你别担心啊!我去,伯约肯定去的啊!你还信不过他的武功?至于你,你就留在这里替我看着建业城。” 宿蠡听了,还在犹豫。他领教过姜维的功夫,当然知道有他在陛下身边大可放心。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如何敢确定一切无虞? 现在崔则又不知哪里去了,只有梁冲等人在,他当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 最后,因为只有宿蠡反对,孙念是顺利去了宜都郡。 周泰,名如其人,稳若泰山,即便是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雪域狼君及其狼军来了,他都毫无畏惧。 “来得正好。免得再让老夫专程跑一趟建业将这贼头杀了!”周泰一脸的络腮胡子,红黑的方脸,却有一对细长的丹凤眼,如此面貌,真是能治小儿啼哭之相。 两天不到,孙念领着两万的士兵,其中骑兵一万,来到了周泰守着的武都郡府城外。 而周泰一直看不上孙念一小白脸的模样的,认为其虚有其表,不足为虑。因此早早就在城外等着孙念了。 这是太过自信还是太狂妄自大? 连孙念都佩服得不得了。 因为孙念也出了中帐,直接面对周泰的。 真是“棋逢对手”了。 周泰看着最中央的孙念,道:“你就是雪域王?来与我一战!” “你还不值得寡人出手。寡人身边的这名大将,足以将你擒住。” 第九十七章 孙念亲手杀周泰,朝堂里旧臣自危 军心是难测的,因为永远不知道军士的心是如何变化的。或者是有奸细在里面,军中要散,更是难以阻挡。 “宿潼,时候已来。” “知。” 说话的这两人是宿铮、宿潼。话语里不淹其中的兴奋之情。他们熬了这许久,到底是等到了他。 “等到他们战中正酣,我们就来个......”宿铮说到此处,就换作两跟食指互相对着,其意为“内外夹攻”。 宿潼点头,而后转身回到他的队里。待会,会是一场恶战。 此时,周泰还与孙念在那里对话。 “原来闻名天下的雪域郎君虚有其名,只靠一张嘴?怂恿部下为你卖命?”这个离间计使得好。至少有些耳根子软的人听了是有点动摇了那忠诚的心。 被逼上刀山就是如此。不过,想到这周泰功夫与自己不相上下,打一架若何? “不用挑拨寡人与将士们。既然你想与寡人一战,那么寡人就满足你临死前的愿望。”说着,对姜维道:“伯约,按照约定,你要看好大军。”原本属于孙念之责,则是转到姜维身上。姜维不点头,严肃地说抗议了:“陛下!万万不可上他的当!” “放心。还不知是谁上当呢。”孙念是这样想的,趁着周泰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姜维、宿铮、宿潼三人可更好蚕食周泰周边的兵力,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就剩下中心的力量,还是被自己包围住的。不过,前提是自己能将他完全压制住。 这时候的周泰心思已经失去了镇定。他眼里只有孙念,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孙念抓住!因此,他怒目,拍马而冲来。 孙念耍长枪不及惊鸿十二卫,这曾让他阿母梁大将军很是失望,因为他阿耶枪法精湛,天下少有敌手。而他,就是个渣啊。但是,毕竟很少在军士们前面耍枪,倒是让他的将士们很是惊奇了。 不过,他枪法再不及惊鸿卫,还是可以的,至少可以与周泰匹敌。 这不,周泰的明月枪耍得风声渐起,但是孙念也不差。他不慌不乱的,以稳若泰山之势破其疾风之劲,凤羽枪直至周泰的心口处。然周泰也是不惊慌,与孙念一招一式地打起来。 过招一百,孙念毫无败势。周泰急了,将孙念逼得更紧了些。姜维就在不远处,不敢懈怠。 忽然,周泰军中惨叫声起。周泰大惊,抵挡不住那不安的情绪回头一看,却看到焦心的一幕。军中已经大乱,是在周边开始的。 他想大吼叫副将去看看什么事,眼角里却瞄到了银光闪起,带着风声向他急速而至! 他反手一挡,明月枪与孙念的凤羽枪相交在一起。孙念左手稍动,将凤羽枪攥紧,右手已是将昆吾剑刺了出去。 周泰躲闪不及,被孙念的昆吾剑刺中了肩膀。 孙念乘胜追击,瞬间里,枪换到了右手,左手已执昆吾剑。如此攻防相守之势,真是将周泰逼到末路。 看到周泰咬牙死撑的样子,孙念右手凤羽枪一个蛟龙出云,猛然扎进了周泰的心口处。 周泰执枪的手再无力紧握明月枪,哐啷的一声,没于战马嘶鸣与刀剑相鸣之中。 “你......”一字未尽,周泰已经由马上跌落。 “将军!”周泰的副将在远处看到他掉下去,悲痛大喊,却改不了他的命。没一会,那个副将被几个白甲骑兵围住了。 宿铮此时边打边靠近了周泰的副将。本来周泰的副将看到宿铮还是很开心的,但是随即就看到宿铮砍杀的都是他们周家军! “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副将如同受伤的狮子冲向宿铮。 可是,他不是宿铮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一声不吭的宿铮刺了两刀,一命呜呼。 一场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一代名将如周泰,也是这个下场,真是将军百战而身死,恨当年离故土么? “周家军放下武器!你们的周泰将军已死!” 周泰被孙念杀了的消息传回了建业城里,好比是石头如水潭,惊起水花无数,波澜圈圈。 那些还想着反孙念的孙权旧部,简直被这个消息打击得瘫坐得不能起来。这是天灭他们的东吴? 有些胆小的,已经在想着要如何讨好那个杀伐果断又沉重的帝王了。 那些个心里矛盾又自责的,一直在说服自己去承认孙念的地位与身份:“也不算是东吴已被灭了吧?新君毕竟是先帝的亲侄儿!”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到底是约束着家人,不能到外面胡说,不能得罪了孙念的直系人马,唯恐遭到报复。那样的后果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住的。 十三娘听了孙念大军大捷,只有高兴的份了。 她瞧着案桌上的纸张和字,很是开怀:“阿念哥都有了成果了,我这个也得赶紧做出来才行。”等到孙念班师回朝之日,就给他一个惊喜,权当贺礼! 大臣和十三娘因为各自的决定而没有太多不安情绪。但是有些人却比孙权旧部更害怕,又更加不甘心的人。 那人就是被孙念关起来的全公主孙大虎。 “这个狼子!真是可恶!我的周泰将军都死于他剑下。”她的周泰将军?一旁的全琮轻蔑地勾起了唇角,心中唾弃不已。 无德无才之人,竟然妄想为一国之君?真真是胆大妄为,又自私自利。 不欲再多看一眼令自己作呕之人,全琮起身,快步地往外走去。 “夫君可要去往何处?” 全琮停住脚步,却仍旧挺直了背,平平淡淡地说:“到外面走走。” “可要真是走走就好。莫让那个野蛮之君知了此处之事才好。”这时候全公主更加认定全琮可疑了。不然,他怎么可以轻易出去。要知道这里都是孙念的人看守的。 “大可放心,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我将你害了。” “哦?那为何周泰大军里有奸细了,那些人不是经你举荐而入其军中的么?” 全琮慢慢地转身,眼色沉静,问:“如此说来,公主怀疑我有不轨之心?” 全公主不语,但是她的神色告诉全琮,她就是这个意思。若不是周泰军中有了奸细,这一场仗,极有可能是翻身了的大胜利!因为凭借周泰的能力,肯定可以将孙念那个贼子抓住!而不是如今的局面。 她想着,要不,今晚就将这个做孙念眼线的人杀了?他死了,孙念也是损失不小。而于她,并无一丝的影响。 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全琮不知,今晚,可能就是他的死期呢。他看着面前人来人往,他只感觉到孤独与恐惧。这样的日子,明日会是结束吗?只要他命不该绝,他更相信,否极泰来。他现下不过仍在下坡之路罢了,或是已经过了山涧,在上山之中。 第九十八章 访孝廉识得许颜,狼君回城遭遇刺 “《列子·汤问》说:周穆王征伐西戎,西戎献之以昆吾之剑……切玉如切泥。在传说中的洪荒十大神器里,昆吾剑排行老三,为剑之祖。”孙念篝火旁边拔出了他的贴身武器,跳动的火光与剑的光交相辉映,他朝着灰蒙蒙的星空划了一下,道:“伯约,你知道吗?雪域,可不是我阿母随意选的避难所。她带我去那里建立了长风山庄,目的就是想找到传说里轩辕氏遗失的昆吾剑。没想到啊,却是被我找到了。我用这剑,杀了那害死我阿耶的凶手,以告慰我阿耶阿母在天之灵!” “陛下,昆吾剑与你有缘,理当是您拥有。” “呵呵,我也这么认为。”孙念抚摸着自己的宝剑,蛮不好意思的,因为他与自己的爱将们相比,他的功夫明显低于他们,却不肯送与他们宝剑,这就是自私心作祟吧?其实,都想给自己留下最好的东西。不过,他的私心也很好的维持了爱将们的团结,不然,有一个得到了他的昆吾剑,那可真的会让其他人眼红呢。这么一想,他又释怀了。 战后第二天,孙念还留在宜都郡安排守将,还要挑选郡太守。 “陛下,这里是那些孝廉。”姜维将举荐上来的孝廉们的画像和附录的简言(简介)都送到了孙念的案桌上。 看着这些画像与画像上的描述之语,孙念忽的正经地说道:“伯约,我为何觉得好像选妃啊?” “陛下,若是十三娘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对于你说的那话。” 孙念微微挑起了剑眉,斜视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姜维,顿时觉得沈尚、金郢和辉柠都比不得眼前的姜维严肃。看来,他又要操心多一个大将的婚事?不过,這些,可以让十三娘去操心的。孙念这么想着,还自以为是地点头,没有理会一旁石头柱子般的姜维,继续看那些孝廉的介绍了。 看了一晚上,孙念终于在蜡烛将要燃尽之时,选出了三人。 孙念乐呵呵地嘲笑自己忙碌一晚上,就是选出这郡太守。还不知人家是否会嫌弃自己这个吴国之主名不正言不顺?“三妃已定!伯约,明日就要劳驾你陪我去看看这三个人了。” 姜维却是一动不动的在一旁打坐,正闭目养神,听了孙念的话,立即睁开眼睛,道:“此乃属下之责。” “你啊,真是......”如同惊鸿卫他们一样,忠心不二。真是得之,雪域之幸。 次日大清早的,孙念就起来了。和姜维吃了朝食,领着一百精锐骑兵直接去了城外的一处村子里。这里,住着他要见的第一个孝廉。 这个孝廉的屋舍容易找,就是村东的一所青砖瓦房大宅子里。 “许宅。”孙念看着这宅子,吩咐一个士兵前去叫门,不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了一个约莫老人,老眼朦胧的,看不清来人,就问孙念:“你们找谁?” “找你家家主,许公。” 其实这许公,不过是不惑之年,叫一声许公不为过。 “公子您是?” “我是孙念。” “那是谁?”老人家还是懵懂的,他不知外面的世道变得如何了。 “他是如今的我们吴国的陛下。” 孙念尚未答话,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作儒生打扮的美髯公就告诉老人家,孙念到底是何身份了。 “原来是陛下!老朽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老人家还想下跪,被孙念快步走上前,搀扶着拦住了,道:“老伯不必多礼。今日我来是想与你家家主商量些事情的。” “陛下!许颜见过陛下。” “免礼!免礼!咱们进去谈?”孙念不好意思了,只好越俎代庖地请许颜进屋去了。 许颜心里很是满意,自然是点头应允。这人才是当得吴国之君的最佳人选啊。 孙念不知,眼前之人,一向是钦慕小霸王孙策的人。所以,一直对孙策去世心存疑虑,对越过孙念而登上王位的孙权自然是不信服的。导致了孙权多次请他出去为官,都被许颜拒绝了。 毫无疑问的,孙念亲自上门来请许颜去当宜都郡太守,使得他对孙念的好感剧增。所以在孙念提出之后,立即答应了尽快安排妥当家事就去上任。乐得孙念是喜上眉梢啊。 “许公果真是爽快正直之人!”孙念心中暗叹。 这就使得孙念与他谈天说地了许久,天将将暗下来了,才启程回城。 就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一大队人马拦截,行的是刺杀孙念之事。 “当年,听说是方士之徒弟杀害了我阿耶,虽然是被别人当做借刀杀人的“刀”,但我依旧如此讨厌这些再想害我的愚蠢的被当刀使的人。”孙念看着眼前的一群黑衣轻蔑地说道,“而你们就是一群被当刀使唤的蠢人。” “死到临头,还是这般嘴硬!兄弟们,给我上!杀了这个贼君!暴君!重重有赏!” “赏什么?重重赏?不过是骗他们给你卖命的吧?”孙念笑着说道,成功地让他们暂时停住了,又道:“你们啊,真是笨的可以。你也不想想,他连真实的承诺都不肯给你们说,就让你们上。更别说,你们能否有名问他们是有什么赏呢!” “别听他的!兄弟们,杀啊!谁杀了他一个士兵,回去之后,美人五百钱!” 钱财真是好东西,让那些黑衣人瞬间涌了过来,包围了孙念他们。 第九十九章 幕后之人忠孙权,孝廉相对死对头 这派黑衣人行刺的人,正是孙念过去一天里挑出要拜访的三个孝廉之一。当然此时被围困中的孙念等人并不知道。 那人叫陈岝(zuo)。家住许颜邻村,与另外的一个叫连秦的孝廉同村。原本陈岝是想着挑唆了连秦与他共同某事,要将去许颜家先行拜访的孙念刺杀的。但是,连秦淡泊名利得很,听得孙念待百姓极好,压根就没有谋反之心。 没关系,都不去,他一个人也可以。他可不要尊称一个弑杀叔父之人为君!这恰恰与许颜不喜孙权相反。 能将孙念一百骑兵围住的,对方人数至少在两倍以上。 孙念坐在马上,高高俯视着那些围拢过来的人,将对方的实力大致估计了一番,暗自庆幸对方没有弓箭,不然,他们可就被动了。现下?即便对方比自己多一倍的人,那又如何,那些人看着就是一些小喽啰,他敢打赌,那些人绝对是不堪一击。 孙念的兵,也不差的。在孙念查看周遭的时候,他们也是如此。确定了围拢他们的人不是什么厉害的,白甲骑兵们就笑了。 那些黑衣人见状,均是飞扑过来。 事实证明,孙念他们估计得没错,那黑衣人大多数是乌合之众。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心能将孙念刺杀了的。 半个时辰不到,黑衣人均死在白甲骑兵的刀下,还有一个貌似领头的人还喘着气,嚯嚯地想要说话,孙念走上前去,听清楚了对方的话:“你们看重的那个孝廉,凭什么都得你们帝王的钟意?不过,今晚今晚,他就要死了。我家家主就是最......最好的......”然后断气了。没能道出什么是最好的。 孙念皱眉了,道:“伯约,你说他什么意思?他是为他家主鸣不平?他家主是最好的?什么?与孝廉有关,许颜这个孝廉,都得帝王喜欢,然后就是“最好”?”孙念仔细地分析方才那人说的话,意图是集思广益,猜出这最好的是什么。因为他总觉得不安。 忽然,孙念猛然一拍手,道:“不好!许孝廉有危险!”说话间,他已经骑上马往许家再次奔过去。 姜维等人想不出什么,只是紧跟着孙念。 等他们跑到许家的时候,许家的人都很惊讶,为何孙念他们去而复返? “你家主呢?”孙念着急地问许家的家丁。 家丁赶忙答道:“家主随着陈孝廉去了村中的湖心亭去了!” 孙念又严厉地问:“你们有人跟着去吗?” “没......没.....没有。” 在听到家丁说许颜没带随从就与陈孝廉去了湖心亭,姜维说了一声:“陛下,我去!”而后白马如风,早就奔去远处。 这个时候,许颜还在孝廉陈岝说着话。不知道陈岝说了什么,竟然让许颜勃然大怒地斥责:“陈岝,不要以为我不知你龌蹉心思,虽然你比我年长几岁,但是我看你的心智都没随着你的年岁而跟着你。” “许颜!你这个不念旧情的贪生怕死之徒!枉费先帝对你厚爱非常,你竟然公然答应了窃位弑叔之人!可真是好孝廉!” “我感念先帝对我厚爱,承认我孝廉之号,但是,我从来就不喜欢他对将军(小霸王)后人的待遇。我拿个孝廉之名,一来是我应得,二来,我是为了将军不值,我就能拿点就拿点,防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能帮得上将军后人。” 陈岝大惊,“原来你是孙策的人!”。 “不错。”但是之前与孙念的谈话期间,却并没有告知孙念这事。当年他是跟随孙策,但是当时的他还是个小小将领,没有在孙念面前露过脸,所以孙念不记得他。如今等到孙念的许颜,并不想以旧恩情来换更高的官位,为一郡太守,造福一方百姓,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贼也!”陈岝怒不可遏,他没想到一向与自己不对头的人竟然是这般来历,难怪一直给先帝难堪。“既然你这般念着当年的小霸王孙将军,我今日就送你去陪他!”罢了,陈岝突然抽出宽袖里的短剑刺向了手无寸铁的许颜。 但是刺出去的短剑被一把短刀击落。哐啷一声,短剑落地,惊了陈岝和许颜。 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持着亮闪闪的长戟从黑沉沉的夜色里走了出来,然后一个翻跃来到了他们跟前,长戟指着陈岝:“你就是孝廉陈岝?” “对!是我!你个蛮子快放下凶器!”陈岝色厉内荏地喝道。 “你方才对许孝廉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对我陛下的父亲,我们雪域国的高祖大不敬。你的后果,可想而知?” “不!”陈岝反驳了一声,转瞬间,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道:“这位将军,您可是知道,我为何这么敌视许颜?” “哦?为何?”姜维轻轻一笑,里藏多少轻蔑之意,许颜看懂了,就放心了,然而陈岝却没看懂,只接着说:“因为曾经先帝曾请他出去任县长,可是他却推脱了。因为他嫌弃官职不高!如今有个太守之职位许给他,他自然是忽视了自己才能,硬是要去赴任。” “呵呵呵!”许颜笑了,他从来都不知这个陈岝是这样的人,不但心胸狭隘,还满口谎言地欺骗别人。“陈岝,你知道么,为何你不受百姓喜欢,不受上官的重视?因为你的心,不正。” “你!”如此的评价,让陈岝恨不得将许颜一巴掌,“你的心思正,可为何不愿意为官爱民?” 这些问题,早在姜维到来之前已经问过了,许颜不想再回答,只是转身跟姜维道:“将军前来,可是陛下有吩咐?” “没。只不过是路上遭到了刺客......” “陛下遇刺了?可有受伤?”许颜惊恐地打断了姜维的话,问。 姜维摇头:“陛下很好。”他看了一眼脸色巨变的陈岝,又道:“得知你可能有危险,陛下就带着我们再回来。”说着,伸手将那将要刺进许颜腰腹的短剑捻住了,“陈孝廉,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你身上有多少短剑?” “与你何干?” “那,与寡人有关系么?”孙念骑马到来了,冷漠地问道。 第一百章 孝廉何问忠君意,新王怀仁施恩令(已改错处) “与寡人何如?” 对于陈孝廉的骂声,孙念再次替姜维回答了。 陈孝廉回头看了一眼一身戎装的孙念,问:“你就是那个弑叔父之人?啊!”说到最后他痛苦地嚎叫一声,原来是被姜维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的大腿。原本大义凛然的陈孝廉跪倒在地,呲牙,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从小到大,这是首次受伤了。 他不甘。看着许颜满脸的怜悯,他更是心头火起,抓起手旁边的短剑,掷向了许颜,而后更是扑向了已经下了马,向他走来的孙念。 孙念提脚将他踢飞了,道:“你可知,你和许公是寡人要拜访之人?本来,寡人想着你与许公,还有那个连秦,一起为寡人在宜都郡为父母官的。但奈何,你不喜啊。” 陈岝冷笑,吐出了一口血水,道:“说得如同唱的好听。我只是知道你去许颜宅里。是请他出仕了?没拒绝?我告诉你,他就是个贪图名声钱财的小人,若他为一郡太守,小心他惹民怒,使得民反啊!” 陈岝终究不服气,问:“许颜,你告诉我,你方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是真的。” “呵呵,”陈岝自嘲地笑起来,原来是真的,他一声追求的、期盼的,人家根本就不屑一顾。可是,他不悔,他终于先帝。 忽然,陈岝猛地用脑袋撞向了亭子里的柱子。孙念离他最近的,当即扯着他的后领子,将他提起拖离了柱子,平静地问:“你是鳏寡孤独之人?” 陈岝懵,他不懂为何孙念忽然就问这个了。 孙念冷声替他解释:“只有鳏寡孤独之人才会这么干脆地想死,因为他不必担忧因为自己的离去,让父母妻儿活不下去。” 这样的话,似乎非常狠。陈岝当即崩溃地哭出来了。他不死,好像对不住先帝;若是死了,那就是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妻儿了。 姜维将他提起,放到了他的坐骑前面,跟孙念道:“陛下,时候不早。我们得回去了。” “嗯,好。许公,来,我们同骑一骑。” 许颜也不是迂腐之人,笑嘻嘻地答应了。 赶回了许颜的宅子,看到天色已晚,孙念和姜维就决定在许颜的村子里住一晚。当然,不能回府城,孙念还是给送了信,免得城里的守将担心他们。 好在许颜家中有存粮,不然,还真是不够这一百个白甲将士吃一顿饭啊。 这一晚,除了陈岝,大家都吃得开心睡得香。 第二天天一亮,孙念和姜维想带着白甲骑兵回城的时候,村长领着村子的老少来给孙念行请安礼了。昨晚,他的小儿子在湖心亭里钓鱼的时候,就听到说陛下来了村里,还要在孝廉许公家里过夜的消息。因此,村长想让他的村子和乡民能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以后他的村子可就是比别的村子贵了许多了。村长并没有对孙念和他的军队有敌视之心。在他眼里,没让士兵进村搜刮民脂民膏的,那就是好陛下!哪里有不来拜见之礼?之前那个周泰将军的属下可是大肆刮民财呢!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其中孩童的声音更加的清脆明显,使得孙念甚是开怀,哈哈大笑道:“众位乡亲们都请起。”孙念笑着接着说:“寡人这次来就是想请许公就任宜都郡太守,希望他能够带着乡亲们过上安定富足的日子!” “好!” “多谢陛下!” “陛下大仁!” 各种的赞誉声响起,其中的希望满含其中。在百姓心里,只要是华夏儿女做他们的帝王,能给他们安定的生活,谁做帝王都是一样的。 看着乡民如此容易满足的样子,孙念感触良多。他决定,回去建业了,就一定颁发一套安民利民之策来。否则,他就对不住他的初心——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没料到,还未回到了宜都郡,孙念就已经定出了一个利于耕农之策。这还是许颜的提议呢。 他是这样跟孙念说的的:“陛下,其实,百姓们都很努力地耕种,但是不得章法。也许陛下专门设立一个司农部来帮助他们更好地耕种?” “嗯,许公言之有理。也许,可以给他们寻找更多收获大的粮食来种的。” “对啊。也可以看看如何耕种能提高产量。” “这样,我们官府可以为百姓找来种子,不能收取他们一文的种子钱。他们负责种就好。” “多谢陛下!” “农桑轻活,开垦者赏钱十个。” 此策一出,百姓沸腾。 第一百零一章 宜都暂安归期至,大虎挖坑待谁来 春暖花开,正是耕种最好时节。孙念也想着看着农人耕种了再回建业的,但是建业更加需要他,唯有尽快赶回去。他很喜欢他们。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他在这里受到了农人的盛情邀请,哪怕只有一锅因他到来也变得稍微稠点的白粥,外加一碗腌制的青菜,他也吃得香。 “好了。就此别过。许太守留步。这宜都郡就交给你了。”孙念坐在马上,跟同样骑马的许颜道。 许颜正色,道:“陛下放心。属下必定不负陛下所望。” “好。太守,当下乃多事之秋,还望公,有我诏令方可离开这里,以免各方趁机夺了这里去。”那交州,就是孙念的痛。至今十三娘和他的属下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言有关交州之事。他不希望再因为他们的失策,再把这地方也“让给”蜀汉了。 “请陛下安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守护宜都郡。” “好!大军启程!”如同银色蛟龙遨游人间般,一直蔓延到一里之外。 “大将军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陛下不仅报了仇,还将这锦绣河山夺了回来。” 烟沙冉冉涌上了空中,将鹰飞一样的鹰骑挡住了。 孙念领着他的骑兵队伍回去了。 他的爱人在等他。他的下属和兄弟们也在等他。其实还有个不大的消息也在候着他呐。 建业城里,王宫的一处宫殿里,院里侍女守着,门外则是侍卫把守。一个俊俏的少年脸色沉重的快步走来,还没到院门口,就大喊:“阿姊!那个全公主跑了!” 里面的人听到了这喊声,也里疾走几步,来到了门口,问那还向他跑来的少年道:“流苼,你说的什么?孙大虎跑了?” 原来这院子里住的是十三娘。 “有谁去搜捕她了吗?” “宿蠡大人和老澈将军都去了。” 都去了?十三娘忽然有点担忧了:“那这宫里还有哪个将军把守?” 流苼挠挠头,惭愧地说道:“阿姊,我不知喔。我去问问!” “别!”十三娘将流苼拉住了,道:“我总觉得那个孙大虎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能趁着阿念哥不在建业逃脱了,肯定是想好了计谋。或者你我就是她要围捕的猎物,最后能帮她顺利逃走的盾牌。” 流苼被吓到了,单是想想被抓住的后果,他就害怕得瑟瑟发抖。但是还是竭力想着法子摆脱可能面临的困局,“阿姊,我们快跑吧。不要在这里等着被抓!” “说得对。”看着外面的侍女侍卫,十三娘有点纠结,他们里面会不会有孙大虎的耳目?若是叫他们逃命,会不会有点草木皆兵,更惨的会是打草惊蛇,告诉人家她已经知道事情发生了? 想了想,她回屋里写了一封信,上书:“有危险,快逃跑。”然后,拉着流苼还有她最亲近的侍女尹逢,躲在窗下,拾起一块石子打在门上。如此,外面的人立即问:“女郎?女郎可是有吩咐?”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外面的侍女直接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矮桌上的信,慌了,大惊:“来人!东门女郎不见了!她说要去宫外了!” “快去追!”这是打开窗户环视了周遭并无不妥的侍卫说的话。 “不,女郎是说,叫我们逃命啊!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那个侍卫,紧紧皱起眉,道:“你们快找地方躲起来。要是有打斗的声音,别出来,等到......你们见机行事吧!”他是很相信十三娘的分析的。所以,直接将那些不会武功的人都遣散了,让他们躲起来,免得敌人起了杀戮。 而后,没管那些侍女的反应,领着他的士兵往城门跑去了。他想去找梁冲将军,也不知道梁冲将军现在何处啊! “大哥,这个东门女郎太过不懂事了吧?不是存心给我们添麻烦吗?” “闭嘴!”先前做主的侍卫喝道:“你知道什么?”她不跟他们说,是因她担心他们中间有内鬼,会使得她自己提前暴露在危险当中。“她能给我们示警,就是最好的法子。七成的机会,大家都会平安。” 这还真猜对了。那些侍女里,有一个听到说十三娘跑了之后,真是狠狠地拧了一下她自己的胳膊。她应该早就在里面看着十三娘,那么这里的一个人都别想走!看了一眼十三娘的院子,她也转身跑了。她在猜着十三娘会走哪条路出王宫。 十三娘走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的时候,听闻后面有人在喊:“女郎!东门公子!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啊?” “阿姊!” “女郎!” 流苼和尹逢同时开口,小声地询问十三娘该怎么办。 “别说话!这个人或者就是危险的。” 于是三人悄悄地躲在假山里。 果然,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十三娘也认出了那人,是她一直不喜欢的人。 这下,十三娘更加不吭声了,因为她看到那侍女是拿着弯刀的。那刀,别的人不认得,但是,她和全公主对手两次,有一次还差点死于全公主侍卫刀下,哪里认不出那刀正是公主府侍卫专用!为何这侍女敢用有明显标志的刀?是不知她和全公主对敌两次,还是觉得十三娘认不出她刀柄上的一个小小的虎头? 因为不知躲在暗处的是不是有很多人,也不知那侍女的功夫深浅,十三娘不想冒险出去将她杀了。 好在过了一刻钟左右,那侍女匆忙离去了,急着去搜查下一个地方。越是接近宫门外的地方,越是要仔细搜查。 过了一会,流苼就想走出假山,却还是被十三娘拦住了,不敢说话的十三娘摇头示意他稍等。 果然,过了一会子,那侍女又忽然出现在小院子院门外!这时候,她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下,就飞奔走了。 如此,不要十三娘提醒,流苼都自觉地等着十三娘说出去的话。 十三娘笑了,轻声地说:“快!我们快点走。待会宫门口也不知会有什么事情!” 话说方才要想去找梁冲的那个侍卫,此时他领着下属跑到了宫外,正好遇到了骑马而来的梁冲! “梁将军!” “哦?秦侍卫,你怎么在这里?” “将军,东门女郎留下信,说是带着东门公子躲起来了。” “什么?躲起来?躲到哪?”梁冲一脸震惊地问,“为何要躲?” 秦侍卫道:“女郎说,她担心宫里危险。应该是怕被人抓?” 梁冲这时候才想起,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的!他是想跟十三娘讨个主意,要如何将逃走的全公主抓回来的。 “这可如何是好?”梁冲一时急糊涂了,很是心焦,忽然的,他灵光一闪,心道:“肯定是十三知道了全公主逃走的事情,而我们都外出搜捕全公主,她担心全公主趁虚而入将她抓住了做人质!”想通了关节之处的梁冲,立即吩咐,“秦侍卫,你立即带人到王宫的后门守着,把这个拿着。”梁冲吩咐完毕了,还将一个小巧的刻着梁冲名字的木牌交予秦侍卫,道:“拿着这个,你才能接东门女郎。”还说道,“你若是看到有别的士兵要接她,你就要求查看他们手上的令牌,是宿蠡大人、崔则大人和老澈大人的,你才可以相信他们。” “属下遵命!”秦侍卫暗中记住了梁冲的话,即刻领着大队人马赶去了后门。 梁冲想了想,觉得不是办法,担忧十三娘在宫里迷路了,就带着一百白甲骑兵进王宫,打算横穿王宫直去后门! 途上,他还大喊:“十三!老十三!”这是他和孙念都可以称呼的,又显得关系比较亲近的称呼,让十三娘听见他,就能今早离开这里。这时候,抓全公主已经比不得十三娘的安危重要了。不然,他这个当兄弟的,可就对不住十三娘,也对不住孙念了。 他,注定是喊破喉咙也得不到回应的了。因为此时的十三娘已经带着两条小尾巴走到了王宫的后门。 秦侍卫还没到!可是有人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全公主果真冰雪聪明。竟然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十三娘放开了流苼和尹逢,拿着软剑讽刺道。 原来宿蠡和梁冲他们要找的全公主在这里等十三娘啊? 第一百零二章 十三得救公主亡,孙登求情放孙虑(已改错字) “比你聪明一点点。”若不是全公主逆向思考着十三娘的想法,恐怕她也截不住十三娘。 十三娘此时心服口服,“你的确比我厉害。” “但是你比本宫幸运,之前。但是现在,你就的好运就已被你用光。”不屑地一笑,全公主大喊:“来人,抓住他们!” “是!” 行人莫敢近,全都退缩在街角不愿离去,忍着害怕看着全公主将十三娘三人绑起来,像是搭放袋子一般将他们三人搭在马背上,绝尘而去。 等到秦侍卫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醒目的一摊摊血迹,触目惊心。 百姓中,胆子大的,又认得秦侍卫的,上前道:“将军大人,方才有三个人被大名鼎鼎的全公主抓走了。刚走!” “多谢了!给我追!”说完,秦侍卫领着精兵纵马飞奔追赶,以期望能追上,拦住了他们,可以撑到救兵到,到那时候,看那个孙大虎还能厉害什么! 那帮了他们的百姓吃了一口沙子,还没喘过气来,又被一群白光闪闪的骑兵大军飞奔过去而扬起的尘土撒了他一脸的尘!不过,看是白甲骑兵,就没敢骂人,而是羡慕地看着远去的仙人一般的骑兵,向往地说道:“真是神兵!要是我也能加入他们就好了。听说他们可是我们多年前江东小霸王的儿子的骑兵!小霸王的阿耶,肯定有小霸王一样的儿子!跟着他也不枉此生啊。” 这一番话,有点像是痴人说梦,可是却说明了一点,孙念登上了王位,百姓知道他的身世的都没有反对他,反而是怀有庆幸和欣慰之情迎接他。这是独天独厚的条件了吧。 闲话不再说了,且说那紧随秦侍卫而去的,就是梁冲和他的骑兵。 话说他看到秦侍卫着急追去,就不难猜到秦侍卫和他都是来迟了半步!他很是后悔,早知如此,他就该直接跑马而来,绝对能护得十三娘三人周全,而不是此时的生死未卜。 等到他追上了秦侍卫,才知道十三娘他们是被全公主擒住了。于是他们更加奋力而赶路。 上天不负有心人。 “梁将军!前面就是全公主他们!” “没错!”梁冲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了十三娘他们此时的狼狈样子,梁冲等人很是心疼和自责。 两队人马你追我赶的,梁冲终于瞅着机会,单枪匹马地从一旁的小山坡上跑过去,绕到了他们的前面! “孙大虎!放了十三他们!不然,有你后悔的!” “兄长!”十三娘惊呼,却被马上的人重重地用刀背砸了一下她的背部,痛得不敢再开口,只能悄悄地接着手上的绳索。 “你是何人?”全公主听了他的威胁之话,也不胆怯,只是冷着一张俏脸问道。 梁冲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这时候他的手下也跟着他的路跑到了他身边。梁冲底气就足了,道:“你不配知道。你若是放了他们三人,我就做主饶你一命。”是真的只饶她的小命,她的一众护卫,却不是他许诺的范围之内。 “当本宫傻,还是自以为你很聪明?”全公主抽出了佩剑,剑尖指着十三娘的后背心,笑得残忍地说道:“你信不信,你和你的人若是敢往前走一小步,本宫就要她即刻死了?” 梁冲眯着眼睛,被气得不说话了。他现在是投鼠忌器。 “哈哈哈!”全公主看到梁冲无计可施了,放肆地大笑起来,道:“如此听话,才是好将军。”她看了看后面的人马,道:“让开!” “先把他们三人放下!”梁冲也是大吼。 “只要本宫出了建业城,本宫就放了他们!” “不行!你放了他们,我自然放行!”不然,哪里知道全公主会不会在路上将十三娘他们伤害了呢? 如此一来,两方陷入了僵局。但是,全公主这方确实更加被动,因为她是要逃走的,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对她不利。所以她耗不起。 但是,在她将要做出决断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全公主看着那出现的翩翩佳公子,一度以为是自己救星到来了,哪知道是她的催命符来啊? “是你!彦公子!你来救本宫了吗?” 而十三娘他们则是惊喜地看着来人。救星来了! 被称作彦公子的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说:“你把他们三个放了,我就让你离开这里。” 全公主不可置信地瞪着说话的“彦公子”,“你,原来是他们的人。” “对。”一声简短的回答,把全公主的尊严和希望都打碎。 “你的本名是什么?” “崔则。” “呵呵呵呵!崔则!雪域的财神爷。” 崔则冷着脸没有说话。 梁冲和十三娘等人看着这么失魂落魄的全公主很是不适应。她应该是嚣张跋扈的。看来是她真的喜欢崔则? 全公主这时候忽然暴起,将十三娘扯下了马! 崔则大惊,想要将十三娘救起来,却被梁冲抢了先。无奈,他只好面对全公主。可是全公主已经疯掉了,她持剑向十三娘刺来,要将十三娘杀了。 十三娘此时已经挣脱了绳索,见到全公主疯狂刺来,她没来得及多想,抽出一旁士兵的佩刀,举刀对敌,一招直接向着全公主胸口砍去。 一刀毙命。 全公主眼神凶狠地盯着十三娘,轰然倒地,随后看着无动于衷的崔则,睁着眼睛断了气。 她的侍卫,此刻疯狂地扑向了梁冲等人,可是,终究逃不过一个下场——死。 风华绝代的全公主,就这样不甘心地去了。 有没有勾起谁的心绪? 崔则,至少表面上看来,他并无异样。 也是啊,那么一个女人,值得他留恋与伤心么? 建业城里,事情告一段落。那么孙念他们又是如何了? 他们路上遇到一个像是乞丐一样的熟人。 那人是想求孙念放了他的兄弟的。 这个熟人,就是当初孙念登上王位时候,随着母亲徐夫人远走了的孙登。 “你想求寡人,放了孙虑,让他随你走?” “是,陛下。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弟弟,请陛下开恩!” “若是我不开恩,就是说寡人是个六亲不认的冷血之人?” 第一百零三章 孙念归全琮失踪,曹丕来信孙虑丢 六亲不认,这对某个人来讲,是最低的评价。孙念是不是这样的人? 孙登不敢说。即便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对此孙念已经不想再多说父辈之间,以及孙权和他的宿仇了。在孙念看来,孙登这么大的年纪,应该是懂事的时候了。 “如果你要来杀寡人以报父仇,尽管来。因为寡人也才杀了杀父仇人不久。”孙念不说,孙登也是脸红又愤怒的,他当然知道孙念口中的杀父仇人是自己的父亲了。而今面前的人又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报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不报?枉为人子! “冤冤相报何时了?”徐夫人飞奔而来,她早在一边听了孙念和孙登的对话。 她一路追赶过来,总算是在儿子犯错之前赶到。为了防止做错事,她才大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儿子,虽说杀父之仇极大,但是,也要看看你父做了什么事啊!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阿母!你为何这样说父亲?”孙登泪流满面地问。 孙念看不下去了,道:“你们回去吧。孙虑,寡人会派人送到你们那里。你们要报仇,寡人随时恭候!” 话毕,孙念带着白甲骑兵呼啸而去。 从此,孙念和孙登等人应该是山水不再相逢了吧? 或者是因为路上遇到的这件事,孙念一路上心情都不算得好。 直到回到了建业,看着那高耸的城楼,他才觉得舒心一些。 “汀儿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回来!” “是的,陛下。”姜维露出一个浅笑,干巴巴地回应了四个字,孙念已经都习惯了,只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百姓中,有人认出了他。几个人推推搡搡的想要靠近孙念,却被孙念两边守着的姜维和另外一名亲兵拦住了。 “你们为何拦着他们?”这时候有一人“看不惯”姜维和亲兵的所为,很有英雄气概地鸣不平。 被挡住前路的孙念很是诧异,问:“你想做什么?” “您是陛下,我能做什么?只不过是想知道为何你让你的手下拦着想要亲近你的百姓?难道你是瞧不起他们?” 孙念听懂他说的最一句话,他就知道了,这人有问题,想要挑起百姓对自己的失望啊。他想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就道:“行人过马前,危险之极;这是为了他们的性命着想。” “撒谎!你撒谎!先前你出城的时候,杀了一个人,你还记得他么?” 孙念没印象,看向了姜维,担心是将士因为某些原因将人杀了。 姜维摇头,在即将说话的时候,却看见那人已经伸手抓住了孙念坐骑的缰绳!孙念还想说话来着,但是姜维却是一刀砍向了那人的手! 姜维不仅长戟耍得好,刀法也是无比精湛,快又狠。 万分情急之下,孙念来不及抽剑,左手握着剑鞘,一个翻转剑尖堪堪挡住了将要将一双砍断的刀拦住了,“伯约,莫急。你是什么人?”最后一句却是问那个被姜维的快刀吓到了的人。 他哆嗦着,一个转身挤出人群跑了。 “陛下,为何放他走?”姜维有点不明白了。在他看来,那人肯定是想对孙念不利的。 孙念笑道:“再怎么着,他也个小人物。而且,若是他真是居心不良,那他失败了,会让他后面的人忍不住而走到前面来。那样我们才能放心。否则,杀了那人,暗中的人不过是派另外的人来。如此,我们更加被动。” 说话间,大家已经走过了一段路。那些百姓这时候才从方才那短暂又惊心的一幕中回神了。都纷纷赞叹孙念仁慈。作为一个平头百姓,一双手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远处宫门出现在视野中,且远处的道上烟尘滚滚的,像是大队的人马正往他们赶来。 “有人来了。或者是汀儿。”孙念乐呵呵地笑着说。 果然,没一会,十几个白甲骑兵簇拥着一个红衣女郎飞奔过来。 姜维佩服,他一直以为来人定然是宿蠡或者梁冲等人的。他低估了十三娘对孙念的执念,也错估了孙念对十三娘的了解。 两队人马渐行渐近,十三娘抢先笑着对满脸笑容的孙念道:“阿念哥,你为何这般早回来,也不告诉我你会提前回来!”马蹄踢踏声里,两人并排而行。孙念一边给跟他请安的将士们抱拳回礼,一边笑着说:“就是给你一个惊喜啊。” 到了宫门,自然是看到了宿蠡、崔则、梁冲和老澈均是站在那里等候着他。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将士正气整齐的声音,响彻了苍穹。 孙念赶紧上前一一扶起了单膝而跪的众位大将,笑着说:“都起来!与寡人回去!” 几个将军和孙念、十三娘都骑马,其余的少许亲兵弃马而随。 等孙念说了许多的事情,都没问及全公主的事情,十三娘忍不住了,道:“阿念哥,就在一个时辰前,我杀了人。” 闻言,孙念很紧张,问:“你伤着没有?为何杀人了?杀的谁?”其实最后一个问题,实在是孙念好奇的。他最担心的是十三娘是否受了伤。 十三娘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笑眯了眼,道:“没呢。”不过就是背上还有点疼,随后想到被杀的是全公主,就有点笑不出来了,“是孙大虎。” “嗯?你杀了孙大虎?”孙念皱了眉头,问:“怎么回事啊?慢慢告诉我。” 十三娘抿唇,拦住了想说话的梁冲和崔则,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起因过程和结果都说了一遍,很是惭愧地说:“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自作聪明,我就不会把自己送到她面前去。” “你呀!就仗着那点小聪明胡作非为。孙大虎,做了长公主那么多年,可不是白当的。以后,你做事可要更加小心些了。越是畏手畏脚的,事情越是糟糕。” 十三娘羞红了脸,点头。 孙念这时候又问宿蠡几人:“既然全公主跑了出来,全琮现在如何?” “陛下,他没事,早些时候还在街上走着,听到全公主死了,他才匆忙回了关押的地方。” 回话的是梁冲,他一直不明白陛下为何对全琮这么优待。既然都与全公主一起被关押了,为何还能自由出入? 孙念听了这个疑问,道:“你还没想明白?你的聪敏劲跑到哪里去了?”小时候不是挺机灵的么?只能说梁冲是聪明,但是他的聪明都不在这些政治的弯弯绕上,在山水快意人生里。 崔则看孙念没有解释的意思,就好心地说:“这样一来,和不得自由的全公主比起来,全琮就像是看押公主的人啊。如此,全公主还会相信全琮么?” “不会!挑拨离间哦!” 崔则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表示欣慰之情。 这时候,远处一个小将却是飞奔而来,禀告:“陛下!这里有两封信,都是给您的!” “哦?”疑惑的孙念顺手接过了信,看了看其中一封,那些字他都不熟悉的,就先放在一边,看到了另外一封的信封上面的字,乐了,“魏帝这时候写信来,可是为了什么?”这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宫殿,孙念吩咐大家坐下后,认真地看起了曹丕的来信。 “送我们另外一个江夏,便承诺十年不攻打江东?”这着实是出乎了孙念的意料。难道是曹丕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就问宿蠡了,“阿蠡,在魏国的人有传消息来么?魏帝那边有何事发生了?” 宿蠡严肃地摇头。想了想,就要起身去信给魏国那边的人,让他们查实什么事情。 大家都没有说话,孙念顿了顿,拆开了另外一封信,一看,就大惊失色! “快!阿冲,你和季明(老澈)赶紧去追赶全琮!他要去投靠曹丕!” “诺!” 两人不敢延迟,立即起身带兵去了。 孙念不放心,又跟姜维说道:“阿则,你也去.....,.”孙念的话被姜维打断了,只听得他说:“陛下!追讨之事,我最擅长。不若让我去。” “你刚回来。” “我并不累。” “好,那你就领骑兵五百,从西城门出发追赶。” “诺!” 这时候十三娘则是有担心了,说:“全琮也是个老奸巨猾之人,你说,他会不会是故布疑阵,特意告诉你他要去投靠曹丕,实际上是追随刘禅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孙念猛地点头,而崔则更是站出来了,道:“陛下。这下子,让我从南城门去,往蜀汉之地赶吧。” “好。” 等到崔则离开了,孙念才瘫坐在地,他很担心,全琮的出走,会将建业城乃至江东主要大城与紧要地方的城防之图都泄露出去。如果那样,他恐怕要加固城防建设了。那会花费多少人力财力? 十三娘很是心疼他,安慰他说:“阿念哥,莫忧。他们那么厉害,肯定能将他抓回来的。” 孙念拉住她的手,叹息一声,说:“但愿如此。我倒是担心曹丕的来信和全琮的逃走是不是太巧合了些?他说的要送他的江夏给我们,是不是只是一个诱饵?或者试探?” “如果全琮真是要投靠他,那么这十年之约,不过是让我们放下戒心,让他们有时间去休养生息,甚至是研究透江东的各处要塞的城防。届时,我们胜算就小了。” 两人坐着干等也是焦心,十三娘就提议,让侍卫还去城里搜捕一番,看看全琮会不会还留在城里。毕竟,人们不是总说,最危险的地方,恰好又是最安全的么?或者他就是这么想的呢? 正在孙念烦心地吃着东西的时候,又有人来报:“陛下!怀王孙虑不见了!” 第一百零四章 孙虑疯魔斗狼君,谁人误会狼君心 孙念哗啦地扔了碗筷,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先是孙大虎不见,然后是全琮,再就是孙虑!”再好脾气的人都要发火,别说他性子时好时坏的了,这三件事叠在一起,可不惹怒他了么? “陛下息怒!”来人惊恐地跪下磕头认错。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孙念发怒。 十三娘端着一大碗的肉汤走了进来,很是惊异,士兵在孙念战战兢兢的样子的确少见,就柔声地问:“阿念哥,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这些小子们,个个的都不知在作甚,人都看不住!还留在这里作何?去耕地吧!” “陛下!”听得孙念说要撵他去耕地,他哀嚎不已,他不会啊。放牛倒是会的。但是不敢说。 “看不住人?”十三娘眨眨眼,不安地问:“孙虑?” 孙念不语,沉默就是默认了。 “那该如何?”十三娘也有点无措了。 孙念烦躁地起来,走了两圈,看到小兵还跪在那里,瞪了他一眼,道:“去喊负责建业守卫的将军到宫门前来。” “诺!陛下!” 那些得力干将,包括宿蠡,都去追捕全琮了,那只有令其他的将军去追孙虑。 “阿念哥,你说全琮会不会将孙虑一起带走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了。”最怕的是全琮故布疑阵,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然孙虑顺利的逃走。那才是孙念最不愿意看到的。 十三娘一想,也知道了厉害之处。如此,他们唯有希望孙虑是与全琮在一起。 天空灰暗,百姓的心境就如同此时的天。他们都很疑惑,这王宫的侍卫将士一波又一波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汀儿,你留守宫中,不得有误!”孙念一句话就将十三娘的计划打散。 无可奈何,她唯有听命。 “对了,箻筎回来了,她也会留下陪着你。”孙念想起刚刚从交州回来的箻筎,松了一口气。他再也不敢让十三娘身边没人保护。 但是十三娘却不同意他的提议,可她也知道孙念性子执拗,只要是他决定了的,就难以改变。那她就来个阳奉阴违。 孙念亲自带兵出城,循着蛛丝马迹追孙虑去。 而十三娘却已经在跟箻筎谈起条件来了。 “好阿筎,难道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守在这里是很好的主意?” “难道不是?”箻筎皱眉问道。她是觉得只要是陛下说的,总是对的! “你傻不傻?他们都跑出建业了,都在想着保命,绝不敢涉险再回宫里。” 箻筎沉思一会,很是笃定地说:“十三姐姐说的没错。”她笑着奉承了一句,说:“你留在这里即可,我去助大家一臂之力。” “不,你在这里。我去。” “但是!” “没有可是。只要我追上了你们陛下,我就没事。而你,在这里还是有重担的,因为那些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只有你这个上过战场的小将军,才是他们的对手。” “那......”箻筎被十三娘带偏了,好像十三娘跟在陛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呢,毕竟那边大将云集。 箻筎答应了。十三娘即刻领着她的亲兵以及两百白甲骑兵一起追赶孙念去了。 而此时,孙念快马追寻,领着他的亲卫队骑兵,追赶的路线是宿蠡走的那条。因为他直觉要走的就是这条,或许才能找到孙虑。 春风和煦,可他的心却是焦虑不安的。 河岸边上,崔则和他的士兵们正在浴血奋战。 没想到,是崔则遇到了孙虑与全琮手下的袭击了。 崔则与他的部下,他实际上功夫比宿蠡和姜维差了一点,而他的部下又都不是精锐的白甲骑兵,所以,整体实力较差的军队,遇上了突袭,可就是硬生生地吃亏的了。 崔则和部下拼了老命去抵抗。他的金算盘有何用?单打独斗的时候,金算盘还是可以制敌,而不是现在这般重兵持长兵器围攻他。 “全姐夫,如今,可以让他下黄泉了吧?”小小的少年坐在胡床上,冷酷地说道。 全琮嗯了一声,看着那个狼狈的曾是“彦公子”的男子,心中一阵快意。一个多月前,那个男人当着他的面就勾引去他的妻,如今,他就要亲眼看着这男人下黄泉,那样就成全了公主对那男人的一片痴念。 “因为他,长姐(全公主)才死了的。他不死,如何对得住我们孙家?下令,火箭伺候。” “是。”孙虑身边的一个内侍恭敬地回道,他的手举起又往下压去,带着火苗的箭支像是天上划过的流星一般美丽,却是要人命的。 全琮面色沉静,一点都不惊奇孙虑会做出这个决定。孙虑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小的年纪,心机城府都比得上他了。曾经在宫里,与孙登在一起,出头的总是孙登,而孙虑总是在孙登耳边上怂恿。所以,众人皆以为孙登滑头,却不知孙虑机敏多诡计,还非常狠毒。比如在五岁的时候能将一个侍女退下水池而不许人下去营救,以至于侍女活活的淹死。又好比现在,面无异色地下令将崔则以及一众士兵全部火杀。这,说出去,人家绝对会认为是来自他全琮的计谋,而不是出自一个十一岁的少年郎。 崔则的头发被烧焦了几缕,衣服上也被烧开了几个大口子。耳边传来将士的痛苦的喊叫声,他却无计可施。 是他大意了。 他的刀法不够舞动金算盘那么利索,索性右手算盘,左手刀的抵挡着箭雨。他的手被伤到了几处,却好似没直觉地一直扛着“火墙”,“撤!快撤!” 小兵们连滚带爬的,甚至有的身上还插着箭支地逃跑。 “把十头大水牛拉过来。” 全琮目不转睛地盯着崔则负隅顽抗,又忽然听得孙虑吩咐了这么一句话。真是残忍的少年郎,将几个村子的牛都抢走了,也不知那些村人如何办才是? 全琮微微一低头,眨巴一下他的双眼,又抬起头来看着崔则那边了。他也想看看崔则能撑到多久,看看他最后是不是成为一个好似被烧黑的马蜂窝,又可怕又香的,却被牛蹄子践踏,被牛角顶了个对穿? 想到这里,全琮牵起一个微笑,心道:“想不到啊,全琮,你竟然是如此狠毒之人。” 崔则和剩下的人眼见带火的箭支不再袭来,没有高兴,反而是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头发散落,几乎遮住他的脸,却没堵得住他的双耳。 那混乱又沉重的奔跑声,是什么牲畜? 没一会,那发出令人害怕的声音的牲畜终于出现在大家眼中——真是长着尖尖的长长的对角的大水牛,且还是被射中后臀上方的大水牛。 崔则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将手中的算盘扔掉了,捡起地上的长枪,大吼:“拿枪,都站在两旁,让它们过去!” 听明白的士兵们立即拿着枪,躲闪在一旁,让这疯牛群过去,免遭践踏之罪。 但是,水牛的性子是比较好的,可是受伤了,就疯狂地朝着人群跑去,向手持长枪的崔则等人发起攻击。 “十人一组,对付一头牛!刺!”崔则大吼,众位士兵也是齐声大喊。 这着实让全琮敬佩,真是雪域王的得力干将,临危不惧。可是,孙虑会放过他们么? “继续射箭!目标,雪域狼军!” “陛下!”孙虑身边的人也称之为陛下了呢,那人汇报道:“我军箭支已经用完!” “去......” “陛下!”全琮阻止了,道:“我们趁着他们被疯牛拦住了,我们赶紧走吧。迟则生变!” “不!将那领头的杀了寡人就走!” 全琮无奈,只好吩咐将士去先候着,等到疯牛走了再过去给伤残的崔则他们补上几刀吧。至于是否会被孙念那边的人追赶来,他已经不担心也不惭愧了,因为该做的已经做了。 十头大水牛,先后被崔则他们弄死或者弄倒了!但是全琮的人又杀过来了。 崔则瞄了一眼渗着血水的手掌,大笑道:“兄弟们,今日就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同归于尽!”满脸是血的雪域将士慷慨附和。这是他们预料到的结果,大丈夫马革裹尸,死而无憾! 惨烈的搏杀开始。崔则和他的部下们都很疲惫。若是再没人来支援,他们将会成为一支战而力竭亡的军队! 又砍翻了一个孙虑的军士,崔则眼睛昏花起来,头也嗡嗡作响,人已经左右打起摆子来。 见此,全琮拔刀冲了过去!崔则这个敌人,近在咫尺了。 全琮咧着嘴,使尽他全部的力气高高举起刀,再狠狠地劈下来! 崔则睁着眼睛看着刀光映着太阳之光芒,兜头砍下来,他就知,他命将尽。死在全公主丈夫手上,是不是罪有应得? 无力抵抗而闭上眼的崔则等了一会都没等到疼痛袭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孙念到来了,那把昆吾剑就这么刺进了全琮的心口,鲜血滴滴落在红色地面上,消散不见。 “陛......”“下”字未出,崔则已经倒地,溅起几许的血花。 “来人,照顾好伤兵和崔则。其余骑兵随我杀啊!” 事情变化太突然,孙虑在不远处真是看呆了眼,根本来不及逃跑,身边的人就被那些白甲骑兵切瓜似的全部斩杀完毕,最后他身边只剩下一个内侍。 孙念冷冷地看着孙虑,在考虑如何处置面前的小人。崔则领着的白甲骑兵虽不是最精锐的,但也是他雪域不可多得的勇士,就这么被这个少年郎杀了几百人! 孙虑抗不住孙念的冷漠目光,先是开口了,问:“你待如何?” 孙念还是不说话。这时候,那个内侍忽然向后跑去,是想逃走么?孙虑眼光里充满了厌恶,转头看着那踉跄地奔走的内侍,立即掷出一根箭头的铁棍。毫无疑问,那个内侍被击中,倒在地上,死了。 “果然是孙权的儿子。够狠。” “过奖。” 孙虑心想:“要回去吗?回去当个囚徒,一辈子就像条狗那样活着?随时有可能被宰杀被卖了吃了?”他不甘心,抬起充满怨恨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孙念。忽然他手里猛然按下了手边上的把子,暗器突发!孙念着急,一脚踢翻了孙虑所坐的胡床,孙虑跌落在地,脸上的憎恨之色更甚。 “不过是个贼子,却是装的如此仁慈!真是讽刺。”说完,孙虑持剑再次扑向了孙念。他的腿已经没事! 孙念很是惊愕,他没料到孙虑城府如此之深,把自己的腿治好了,还瞒着。 此时孙念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在,所以,孙念只好在举剑迎上去。 孙虑的功夫并不好,十几招之后,就被孙念制服。他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剑,讽刺地笑着:“还真是仁慈之君,竟然不舍得杀我这个逆贼。”眼角处,看到一个人飞奔而来,他又刺向了孙念的心口...... 噗嗤一声,剑入喉咙,孙虑亡。 “你这是自己找死?”孙念心里憋得慌,他知道孙虑是真的不想活了,而故意与自己对照,趁着自己不注意,自个送了脖子迎向他的昆吾剑,自杀了。但是,外人看来,孙虑确实是被孙念亲手杀了的。 “一国之君,容不得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那人还是你的从兄(堂兄弟)?”幽幽之声从孙念后面传来。 他回头,却发现那人他并不认得,而且他还看到了不远处一脸的不可置信的十三娘! 第一百零五章 民喜江东事暂了,独忧帝王不成婚 谁在讽刺孙念? 风声微微起来,那人的旁边还有几个人出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幼童。 看到十三娘木木的样子,孙念摆手,让她身后的士兵将其拉了回去。他们后面就是坐骑。 看到孙念的动作,那个陌生人轻轻地将他面上的络腮胡子撕了下来,还把嘴边的一颗痣拿下来,轻声哼笑:“这下认得我了么?” 孙念皱起眉来,心思万转,实在是在脑海里找不到这人的印象。 见此,那人冷笑,“也是,你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记得我?” “你到底是谁?”十三娘在他身后不远处问道。 那人没有回头,只说:“我就是张昭。”又问,“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孙念不说话,张昭自言自语,他是我们这些旧臣的希望啊。”说完,他走到抱着孩子的人的身边,轻柔地接过孩子,说:“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孙念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飞来的“黑影”急速袭来!他想躲开,才看清了那所谓的黑影是方才在张昭怀里的幼童。孙念手脚比脑子敏捷多了,伸手向前够着,攥着一角布料,使劲将孩童抽回半空中,同时他一个翻转,面朝上,再次伸手,接住了要落下地面的孩童,随即扑通的跌在地上了。 就在孙念救孩童的时候,趁着大家都紧张孙念和孩童的时候,张昭已经带着他的随从钻进树林里,再难寻踪迹。 十三娘看到孙念站起来了,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才发现——张昭走了! 十三娘未来得及说,孙念问他身边的人,孙念就发现了这一点,道:“那个张昭什么时候跑了的?” “陛下,属下有罪,并不知张昭什么时候走的。” 闻言,孙念拿起了弓箭命令大家急速追赶逃走的张昭。而十三娘就是接到了一个任务,将孩童保护好,把伤者带回去,特别是已经重伤却又清醒过来的崔则。 看着孙念和一队骑兵消失在远处,十三娘抿唇,咬着牙穿越了尸骨累累的道路,与大家一起将伤兵救治,一边还在心里祈祷,希望孙念平安归来。 被记挂着的孙念,骑着马沿着稍微平坦的山路追赶着。 “陛下!再往前一点,就是断崖!” “继续前进!”孙念闻言还是命令大家往前。 断崖前,只有张昭在。他转身来,平静地面对孙念,道:“这么快。来灭口。” 孙念并不否认。说他狠心也罢了,他的确是来灭口以保证东吴要塞城防以及机要之事不外传的。 “素闻雪域狼君又狠又仁,不会迁怒罪人之眷属。如此看来,死,是我最好的路。”张昭没听到孙念的应承,有点忧心他是不是要挟之意太重了?一拧眉头,“为了你安心,我跳下去。但是,希望你,”停顿了一下子,艰难地喊了一声“陛下”,祈求道:“请陛下您放过我的家人。”当初顾雍安排了他们几人的家眷,却不知何缘故,竟是漏掉了张昭一家妻小。 “好。”到了此刻,孙念才稳稳地说了一个字,但让张昭心安地笑了,随之退后一步,就那么直直地跳下了万丈高崖去。 孙念骑马走到了崖边上,看着下面的浮烟连绵,一时间怅惘不已。他没错。为了雪域和东吴的安全,他只能将这些有异心的人都铲除了。“我自认,对得住他们的家眷,对得住百姓。天地,唯有对不住你们了。” 说完,他忽的调转马头,大喊:“启程归去!” 如此,方才还是萧杀的断崖上,瞬间变得凄凉。 赶回了方才决战的地方,将士们已经将重伤不能走的士兵都放在担架上,预备启程。而那些轻伤的都是坐在马上。 “陛下,这个孙虑,另外安葬吗?”一位不到而立之年的小将军来到孙念身边,恭敬地问。 孙念点头,道:“砍出一块木头给我。” “是。”小将军明白孙念要木头是做什么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当即转身嚯嚯两下用佩刀砍了一段四尺长的木头,再劈了两下,就变成了一块差不多可以的木板了,虽然厚了些。 “陛下,您要的木板。” 孙念看了一些眼前这个甚是符合他意思的木板,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而后,抽出了昆吾剑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孙氏虑之墓”。 昆吾剑归剑鞘,孙念摸着上面的几个字,很是惆怅。他从小,就很喜欢很羡慕隔壁家,因为他们兄弟成群,相亲相爱。哪里像他孙家,兄弟相残。 十三娘站在一边,很是心疼他,却不知用什么言语去安慰,只得抓住他的手臂,给他安慰。 孙念转头看了看十三娘,强笑道:“希望这缘,从我这里断绝了吧。”说着,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孙虑的墓前,将木牌安置好。而那个懵懂的幼童孙休?将他送到其他的地方,交予已经从会稽郡赶回来的朱治抚养吧。 待一切处理好,日头已经要下山了。 紧赶慢赶的,在半路的时候,遇到了寻来的姜维和宿蠡。于是孙念他们轻松了些,终于在金光躲进山头的时候,回到了建业城。 “陛下!” 刚进城里,就有一个年轻将领纵马前来,听到声音,大家就知道是梁冲。 果然,是他。 “阿冲,你怎么就一个人?” “哦,我一个就好,其余的人各有各忙的。”孙念语气淡淡的,让梁冲很不习惯,还以为自己失职惹怒了陛下呢,说话也正经了许多。 孙念也不回话了,点点头,又沉思去了。 这下,梁冲就频频地跟十三娘打眼色的,十三娘只是微微笑着摇头,说:“梁冲将军啊,你还是找城里的最好的大夫来给我们的崔则大人看病吧。” “崔则他?”梁冲跑到崔则身边一瞧,然后打马跑了,临了,还大喊:“陛下,我去请大夫来!”而后,身影很快消失于街头处。 等到他们崔则的住处,梁冲已经扶着一名老者等候在门口了。 孙念等人纷纷下得马来,大夫急忙行礼,“陛下万安!” “老人家请起。有劳老人家瞧瞧阿则吧。” 老大夫不敢拖延,急急地往里走,跨门槛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了,亏得梁冲在一旁扶着,不然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摔个四脚朝天,在陛下面前可就失礼了。 过了半个时辰,老大夫终于为崔则包扎好,也写好了药方给梁冲去抓药。而他则是颤巍巍地走出了房门,道:“启禀陛下,那位将军并无大碍,只是力竭又受了外伤,伤不重,养个一月的就能好。” “好。多谢老人家了。不知伤患他在衣食方面还有什么是要顾忌的?” “陛下,不能沾酒肉,要吃素食方好。” “如此,真是多谢您了。来人,请老人家到隔间去歇息吃些东西,另付诊金一百钱。” 老大夫听了,激动地回绝:“不!陛下,诊金太贵了。这是老朽应该做的。且是您看得起老朽,是老朽的福分。若是城里的百姓和同行知今日老朽能在这里和陛下说了话,他们不知多嫉恨呢!” “哈哈哈哈!老人家说笑了。”到了此时,知道崔则并无大碍,又加之他自己调节心绪过来了,也能说上一句满怀高兴的话了。“好。既然如此,请老大夫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陛下......” “莫推却了。来吧。待会还要老人家您帮忙再看看他呢。” 于是老大夫满脸红光地与孙念还有十三娘、宿蠡等人吃了一顿饭,对他来讲,真是三生有幸之事。 期间,孙念也从老大夫口中得知了百姓的困苦。这更加坚定了他要为百姓做实事的决心。 而同时,老大夫也知道了今日是将那些还想反陛下的人解决了,他很是高兴:“那些人,没了也好。不然,还是受他们奴役。” “哦?此话怎讲?”孙念很是不解。按理说,那些名将名臣,应该是以百姓为准要的啊。這些事情,他都没听宿蠡说过呢,这么想着,他也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宿蠡。 宿蠡接收到他的疑惑,摇摇头,做了个手势,孙念知其意,他是说,当初,百姓之苦,尚不是宿蠡主要忙碌的。虽说平时宿蠡也是尽力为百姓做点好事,可惜啊,杯水车薪。 “哎!他们啊,都想着自己的氏族世家呢。哪里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 原来,孙权之下,百姓已经对他的王朝产生了怨恨。 孙念欲说两句的时候,老大夫却是哭起来了,道:“真好!老天开眼!我们江东百姓不会再受苦了!有陛下您在,我们肯定会好好活着的,是不?” 迎着老大夫充满祈求的眼神,孙念郑重点头,说:“会的。寡人必定会劝课农桑,行冶铁治铁之责,让百姓过上稳定的好日子!” “嗯!老朽相信陛下!”老大夫是真的相信孙念,缘于孙念没有与孙权兵戎相见连累百姓。他的争斗,只是与孙权以及他的部下的争斗。 “老人家,放心吧。到今日为止,我们吴国之动荡,到此为止。只除了交州,被蜀汉占去了。” “别灰心,侬【注:1】不是也抢了他们的武都郡和汉中郡么!侬迟早将他们的巴蜀都拿过来!”老人家一急了,都说起”侬''来了。 “好!承老人家吉言!满饮此杯!” 第二天,建业城的老百姓几乎都知道他们的吴国安定下来了! 有些人不敢凑近王宫,只好都跑到老大夫的医馆里,求老大夫给讲讲陛下的天仪。 老大夫很喜欢孙念,又自觉孙念仁慈,高兴过头,一个不留神,就说起了孙念尚未成亲之事了。 如此,百姓都很是忧心,陛下可是近乎而立之年了呢! 有些还记得小霸王孙策的老人,对孙念很是不愉,“当年的将军小霸王可是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了陛下了呢!怎么他就这般不争气啊!” 梁冲在街头游荡,听到老人的话,当作笑话跟孙念讲了,笑着说:“陛下!你真是不争气!给我们丢脸了!” “滚!”孙念正看着各地来的驿报与各处的军情,头也不抬地骂了一声。 梁冲挑眉,真想滚的时候,又被孙念留住了,“阿冲将军如此得闲,来给寡人看驿报。” 无奈,梁冲只好苦着脸坐下来帮忙。 哪里管得外面百姓笑话孙念的事情? 他们不在意,可有的是人关心。 小巷里,有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仔细听,原来是:“狼君未娶妻,可以禀告陛下,安插美人过来。我们这里的人,不行。” 第一百零六章 能将再来遇流民,老将槿午齐来访 天气更为暖和,也正是利于耕种的时候。孙念心里高兴,领着一干侍卫去了皇城外的村子。 兴致起,他就不顾劝阻,脱了鞋袜要下田。 可这会,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家拄着拐杖在他后面笑着说:“公子莫下哟。田里有吸血虫。” “吸血的虫子?”孙念心一跳,同时飞快地将要沾到水的大脚提了上来,道:“那是?” “陛下,老人家说的就是水蛭。”侍卫说完了,也许是想起了不可回想的恐怖画面,鸡皮疙瘩是迅速地爬满了手臂和脸蛋,还打了个冷战。 “哦!长得如何?” 老人家笑呵呵的,上前来,道:“原来是陛下!见过陛下。老朽有礼了。那东西可丑了。人说,水动水蛭来,就是说,水里动一动的,它们就疯狂游过来了。”为了让孙念信服,还用他的拐杖在田里搅动了几下,果然,不一会,就有几条大大小小的水蛭游过来了。 孙念一看,顿时打了个冷颤,觉得那战场上的残肢都比这些可爱。于是,急急忙地与老人告辞,飞快地逃了。 后面传来老人家爽朗的笑声,更是让孙念跑得飞快。他决定,以后都不来有水的田地了。 可别说,经过此时,让孙念对农人更加的尊重与敬佩。 回去跟十三娘一说,乐得十三娘几乎打滚。 “那东西,也是忒恐怖了些,记得我小的时候在外祖母家的小溪边玩水,哎哟,有一条小小的暗黄色的水蛭随着水粘在我脚面上,刚开始还以为是树叶呢,过了好一会,我才发现不是!”说起来这事,十三娘就觉得恶心又恐怖的。 “啊?那后来呢?”孙念拉住十三娘的手紧张地问。 “后来我大哭啊,一边哭,一边在岸上跺脚!我外祖母就跑来问是什么回事?我仰着头大哭着说有水蛭!她说,在哪里?我还是哭喊着说在脚面上。”说到这里,十三娘倒是笑了出来,孙念亦然,她继续说:“我外祖母也笑了,一边禁笑一边拿着刀要将水蛭刮走,可是却不见了。” “你的脚上功夫不错。竟然将其甩掉。” “不对,应该是震动得厉害,晕掉了。” 两人相视而笑,因为孙虑之死而引起的不愉快,终于散去了。 “汀儿,今日我更加地觉得农人辛苦了。吃得不饱,还要喂水里的东西吃血。以后,农人赋税再减减吧。” “嗯,好啊。”十三娘笑言,“那样的话,阿念哥,你得让崔则快快好起来,让他给多多铮大钱回来,补上少收粮税造成的窟窿。” 孙念点头,“这个主意好。”他闭上眼,却都是水里欢乐游荡的水蛭模样,只得又睁开眼,道:“说到商贾,我倒是觉得可以提倡百姓多多走商贾之路。” “那你不怕,个个农人都去弄商贾,不事农桑么?” 这也是个问题啊。孙念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道:“他们呀,多是勤劳节俭的。你说,要是他们既能挣钱又能重点粮食,那不是更好?不过,倒是要防止有权豪既觊觎陶朱之富,又要富饶良田。” “阿念哥,我认为,这个问题,还不是我们当下要解决的。这个问题,最好是等到尘埃落定了,我们竭尽全力为之,不止事半功倍,还能防止别人趁机捣乱。” “也对。如今这样的规矩不宜打破。否则,破而不利,又是祸乱。” 说着,孙念就走到案桌旁将这件事写在一竹简上。为何不用纸?这里备着的纸都是用来和宿蠡交流的,质量一般,好的他又不舍得,就竹简是最好的选择,便于安放于他的木格子上。 还没写好,外面有人来了,隐隐约约的能听到是梁冲的声音,说宿蠡有要事来禀。 “阿冲,和阿蠡来了吗?快进来!” 外面一声应和,门开了,两人进来了,行礼完毕了,梁冲就迫不及待地说:“陛下!曹丕和刘禅都有动作了哦!”最后几个字说得不怀好意的,让孙念和十三娘都侧目以视之。 孙念不急不躁地,接话了,“哦?什么动作?” “嗯,曾经貂蝉美人计可是使得多少英雄折腰的,离间了多少父子兄弟?如今他们也想效仿这个呢。梁冲和崔则一样,喜欢开玩笑,但是梁冲倒是懂事多了,就好比现在,他会以貂蝉比作那些即将被送来给孙念的美人,而不是说是他们送孙念的礼物,单纯的礼物。这样一来,十三娘就不会愤怒,也不会让她以为他是看孙念和她的笑话。 果然,十三娘听了,道:“他们真是卑鄙!何必用无辜女子的一生来为他们谋取利益?”那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对梁冲和孙念发火呢。 宿蠡很是鄙视梁冲,心想,难道梁冲和崔则关系那么铁,他们两人根本就是一对亲兄弟啊。他跪坐在一边,写了几句话地给孙念。 孙念接过来一看,顿时觉得好笑不已。“刘禅欲与曹丕分割吴国?他只会要吴国的南部?联合窃取情报,同来谋杀我?”刘禅是傻还是天真?曹丕会乐意吗? “他们两人都不差。也不知最后他们商量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十三娘笑嘻嘻地说了这话。 孙念看着十三娘,笑着道:“不用想,他们现在无暇顾及太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将我干掉。然后他们才有将来可言。” 他们一人一句的,把梁冲和宿蠡扔到一边了。 梁冲没所谓,在雪域的时候,都已经习惯了,而宿蠡是一脸平静的,写了一句话:“陛下,是否有妙计。” “就照收不误?”梁冲嘴巴挺欠的,替沉默地想法子的孙念说了,却立即就被一个酒樽砸中了他的发髻,他不满地嚷嚷:“十三,你为何掷我?” 十三娘冷笑:“我其实更想将某个傻子掷酒樽那样掷到外面去呢!” “你敢这样对陛下么?就欺负我这个小可怜而已。” 宿蠡转过了脸,不看梁冲那张大脸撒娇。 孙念笑了,拦住他们继续吵架,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装作不知道她们的来历,然后给她们弄些假的东西,到时候,真到紧要关头,被假情报误了,哼!我要他们再无翻身机会。” “阿念哥,那你的意思,是将来的人接近皇宫咯?”边说,十三娘还边借用宽大的袍袖遮挡的便利,狠狠地拧了一下孙念的腰间软肉。 “啊?”孙念痛呼一声,引来梁冲宿蠡的好奇目光,佯装镇定地说:“也不是,我觉得选两个我信任的人,将他们领回家就好。” “呵!我以为是多好的计策呐。”十三娘得意微微地晃了一下脑袋,钗环叮当响起,笑得眉眼弯弯的,说:“不如,我们就在源头上换成我们的人?” “汀儿的意思?”孙念心一动,想到一个可能,可不确定,还问她。 “嗯,我们现在就安排人等着他们选啊!” 在魏国和蜀汉两方,他们都有安插人手,直接让自己的人故意被选上,那就好了呀。 十三娘此言一出,当真是为大家拨开云雾了,三个大男人纷纷点头,给予十三娘一个赞誉的眼光。 “阿蠡,你去办这事情。” 宿蠡点头,又在纸上问:“陛下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孙念摇摇头,说道:“就这事。你立即着手办。” 闻言,宿蠡立即起身,抱拳行礼离开。 梁冲觉得他挺闲的,就请孙念给他派任务了。 孙念想了想,道:“你啊,去看看马厩里,马粪是否妥善处理了。” 梁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孙念,他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瞄到十三娘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没听错,不敢反抗,唯有认命地站起来,准备去马厩。 就在这时候,老澈带着两个身着灰色劲装的侍卫走了进来,跪下行礼后,老澈道:“启奏陛下,这两人有重要消息要禀告。” “快快道来!” “启禀陛下,外面有一老人,说要来带怀王(孙虑)之弟小公子(孙休)回去抚养,同时又有一个女郎说她是小公子的阿姊,她才可以带回去抚养。” “那女郎姓甚名谁?”孙念平静地问。 侍卫立即道:“名叫孙槿午。” “哦?是她?”孙念笑着和十三娘道。 孙念又问,“那个老人又是谁?” “朱治。” “他?”孙念真的惊讶了,他站起来,道:“快快将他请来。还有孙槿午。” “谨诺!” 那个侍卫走出去后,孙念才问:“你又有什么禀告?” “陛下,我是金郢将军派来的,将军他在路上遇到一股流民,想问陛下,可有地方安排三百流民?” “金郢好了?好,可,怎么忽然来了?”孙念很是惊讶,问:“你们有查清了流民都是普通的流民?” “陛下,尚未。金郢将军忽然来的,丞相阻拦不得,就放行了。” “那就好。至于流民,那就先将他们放在郊外的农庄安置。”孙念想都没想,就做出决定。这样安排,就能慢慢弄清楚他们里面没有他国奸细。 “谨诺!”侍卫领命,赶紧又离开,去找金郢了。出去的时候,刚好就遇到了方才出去的侍卫,两人点头致意,那个侍卫只是看了看低头的女子,快步走了。他回去了,还能跟金郢将军说说,兰丰将军的知己红颜找来了呢! “陛下!”朱治才跨进了殿内,看到了里面主位上的孙念,痛哭涕零。为了今日他所见的局面。他左右为难啊。 “老将军,快快请起。您这一哭,寡人还以为,您是对寡人坐这位子不满呐!”孙念笑着问出了一句让朱治很是心惊的话。 第一百零七章 曹汉帝王欲吞吴,道谁人心蛇吞象 曾承小霸王之恩,后受吴王之赐。面对此两人之后,朱治老将军,此时已然陷入两难境地。当是杀孙念以报吴王孙权之将军赐?抑或是不顾孙休得报小霸王之知遇之恩? 故此,听闻孙念锥心之话,他实在痛苦得很,哭喊一声“陛下”即已哀泣不能语。 众人见此,亦觉心中难受。孙念更甚,抿着嘴,却寻不来适宜之言以劝说老将军。 “陛下!民女槿午愿意养幼弟。” “汝何以养之?一介女子,如何在世间安身立命?难矣。届时,她一人活下去都难,又谈何抚养幼弟?”孙念冷然道。 朱治此时已经走至孙念面前,哀求道:“老夫一身功夫尚在,银钱也尚存有些。足以将其抚养成人,了却了老夫报恩之心。从此,他只是老夫之孙。”且一并将孙念的隐忧解除,既为朱家子孙,何以争夺孙家王位? 朱治最后之承诺,方是孙念最为心动之处。可他又担忧老将军家眷厌恶孙休。他不可那般做啊。 于是孙念先是避开了此话,道:“老将军,寡人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将军为寡人解惑。” “陛下请讲。” “您老之亲眷如今在何处?他们可愿以尔等亲眷之礼待孙休?” 朱治稍稍一愣,旋即曰:“陛下莫忧。他们俱无异议。” 只无异议而已罢了,怕也是不甚乐意。又看了一眼规矩地站在旁边的槿午,念及其未有认他为兄之心,又怜之孤苦伶仃,有孙休为弟,也可作她日后名正言顺的靠山,沉吟一刻,孙念道:“老将军,寡人念您年事已高,本已是享天伦乐之年,就不想劳烦老将军抚养孙休,让其姊抚养即可。”孙念冲着想再说话的朱治道:“他们,毕竟......寡人封孙休为乡公【注:1】,于建业城内赐槿午和孙休两人一个院子,年俸五铢钱六百,粮食两石【注:2】。侍女侍卫各一个。侍女、侍卫之年俸由宫里一并发放。如此,老将军可是安心了?”而孙念只字不提让朱治留下任职之意,若是朱治之子脑子灵活,来求官,他也可酌情任命。 朱治却是根本无暇顾及个人仕途,他只知,孙休得此恩赐,乃是陛下仁义宽厚之故。当即他又哭又笑的谢恩:“安心!安心!谢陛下之隆恩!”如此,朱治他亦可安然随子女归乡。 孙槿午亦是一脸惊喜的磕头谢恩,心道:“如此从兄,当真是上天厚待于我。”原本她想,若是孙念厌恶他们,他们姐弟俩可得远避他乡了。自今日起,她和孙休,只是父母双亡的孤儿,陛下厚恩,收养他们。他们这一生,唯有安分守己才是生存之道。 自此,东吴这一内乱,才算得以真正的平复。 待朱治老将军与孙槿午离开之后,孙念端坐一方,沉吟思索。 十三娘也不打扰,只是在一旁品茗。 忽的,孙念吩咐梁冲道:“阿冲现在不去马厩?” “不急不急。”梁冲摇头,笑道:“陛下,不若,令末将去接迎金郢那小子?” 孙念不意其忽起意,温和一笑,“可。归来后,可得记得马粪之事。那可关乎农桑之事。若是做得不好,你年俸可要被扣掉一石粮食了。去吧。” 梁冲憋屈离去。老澈也一起告辞离开。 “也不知他是否会糊弄了别人来为他做事?”十三娘这时候看没人,才轻叹一声说道。毫无疑问,孙念可是从中品到那点点的看戏之一意? 可还别说,此时梁冲于路上可一直盘算着,如何忽悠别的兄弟与他去察看马粪安置。 等金郢凛然傲骨之风姿映入眼帘,他才发觉,此人尽在眼前。 可是金郢可比他聪明,只见他一脸平淡的,反问之:“缘何找鄙人?” 趁着梁冲哑口无言之际,金郢扬起淡淡的笑,又道:“今日,鄙人还有事。不陪你玩。” “别一再‘鄙人’的好否?”梁冲不满,“所谓何事?兄弟有难你都不帮忙!”他今日净做蠢事了。 “与陛下商量要事。再说,若是我没猜错,你的‘难事’怕是因陛下惩罚而来吧?”说完,道:“劳烦梁兄将流民安置妥当,并安排我的将士们!有事,我先走一步。”旋即,白马如光,倏忽远去,徒留满脸懊恼的梁冲。 巍峨宫殿里,孙念和十三娘正于花园里赏花,忽听来人禀,金郢将军到。 年轻帝王,领着未来的王后,齐齐看向外面,正好看到身着银色铠甲的将军英气逼人,其脚下生风,铠甲银光闪,让人移不开眼。 “陛下!末将金郢见过陛下!见过东门女郎” 十三娘侧身受了回礼,而孙念赶紧扶起了单膝跪地的金郢,满脸笑容都挡不住的,道:“金郢!阿郢何必多礼!” “礼不可废。”听得孙念又喊他阿郢,他可是极为激动的。在雪域,这样的喊法,很是寻常。后来少听见,因此现在乍然听闻,可真是惊喜万分。 三人在一座亭子里坐下,孙念问:“阿郢坐。你如此着急来寻我,可是有急事?” “陛下,末将方才发现流民里有可疑之人。” “在侍卫给我报信之后才察觉的?” “末将惭愧,的确如此。” 孙念摇头,“怪不得你。可是有何线索?” “细作三个。魏国的。一对老夫妇,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 “如何证明他是魏国人?”十三娘听罢,直接提出疑问。 金郢转身,认真地问:“东门女郎,我听出他们的口音,乃是洛阳口音。” “可,居于洛阳、洛阳口音,都不可证明他们即是魏国人。”十三娘皱着眉,轻轻说道。 金郢听罢,心里打个机灵,道:“陛下,是末将思虑不周。” 孙念道:“嗯,以后多加小心就好。现如今,他们在何处?” 金郢此时站起来,道:“就在宫外。”与梁冲道别前,细作已被塞进了马车里运回来。他着急与梁冲道别,不过是要赶上马车罢了。 孙念立即站起来,还顺便将十三娘拉起身,道:“看看去。” 及至孙念等人走到宫外,看到那三个被捆作一团的细作,十三娘甚是不厚道地轻笑出声,引来孙念一个含笑之侧目。 绕细作走一圈了,让十三娘和金郢分别盯着那对夫妇的脸色,孙念紧紧地盯着年轻的男子眼睛,忽道:“子恒兄莫不是太闲?我与他所谋之事,可不能急。” 果然,孙念看到年轻男子的双眼闪过惊疑与疑惑,他又接着道:“刘禅那人,或者明日便会消失于人世间呐。” 那对夫妇没有异样,但—— “大胆!”那个年轻人对孙念怒目而视,触及孙念凉凉的微笑,他才惊醒——暴露了!他对蜀汉刘禅的忠心,此时出卖了他。 试想,若非刘禅之人,于别人咒骂刘禅之时,缘何如此惊怒? 孙念这般不走寻常路的行径,将细作处心积虑隐藏的身份揪出来。十三娘自不必说,自然是钦佩异常,而金郢更是如此。哪里如他蠢笨,被细作骗了去? “阿郢,将他们押往密牢,我可得从他们嘴里知道阿斗可是有何妙计要施展?”说罢,孙念上前,一个错手,那年轻人下巴已被卸掉。 孙念为榜样,十三娘立即将那妇人卸了下巴,如法炮制,金郢也卸掉了男人的。 想到这里,金郢很是庆幸在来的路上,都没探口风,只是说他们偷了东西,没有引起他们的戒心,否则,为了避免泄露机密,也许他们早已自杀。 “阿郢,派人搜身,看看他们藏有何物?” 但,这三人身上“干净”得很,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那,审!” 何谓密牢?只有孙念等几个大将军知道的密室,里面各种刑具齐全多样。 可是孙念是为何人?他,诡辩机敏,任何一句话,都是陷坑,早就被他套出不少秘密。 将三人说的串在一起,加之宿蠡先前告知的情报,孙念已是确定,不是曹丕会撕毁两人之条约以独占东吴。而是刘禅太聪明,想要骗过曹丕,最后全吞吴国。吴国南部?恐难以喂饱刘禅啊。 “如此说来,那是我们的人尚未成功伪装成他们的人?”十三娘很是担心地说道。 这正是孙念忧心之事,“未必,此三人,或许是早先安排的。我们的人,也许在来的路上。” 但愿如此。 而金郢不大明了孙念和十三娘所说之事,虽是有点蒙,但依旧提出他的担忧,“他们被抓,他们的人,或许已知。怕是打草惊蛇了。” 这更为棘手。 孙念转了几个圈才终于平静下来,道:“不如,明日全程贴告示,请大家来认這些人,指明他们的来历。希望这个禁不住推敲的局,不会被他们的人识破。” “我们问他们来历,他们就误以为这三人没有泄露身份。如此,我们便是暗中之人,行事话事权,可就在我们手里。”十三娘想了一会,道出孙念的打算。 孙念点头,“希望如此吧。” 翌日,旭日东升之际,城里各个显眼的地方就贴上了那三个细作之画像。叫认得他们的人,快来告知官人,领走人。 那就如同三块石子,跌入湖水里,荡起波浪圈圈,惊起了多少人的心。 而对于孙念而言,这三人,不过是诱饵,要引蛇出洞。诱饵,最终还是要回到他手中的。 结果何如?端看各人心窍几许了。 【注:1】此文孙念按曹魏封爵制来定,王之庶子封乡公。孙休作为孙权庶子,可以封一个被特意架空的无权无势的乡公。 【注:2】石(dan):三十斤一钧,四钧成石,为重量单位。古代粮食论石,十斗为一石,因为恰好又是一人所能担起之重量,同“担”。 第一百零八章 顺水推舟传假信,曹丕调兵入广陵 晨曦下,建业城宛若披上白纱的妙人,氤氲极美。此城之主,正竭力护着它。于百姓而言,他是雏凤长成而归乡。正所谓,初阳明风,雾里谁至。误是青龙,却为朱雀。东吴,原本便是一处渐渐昏暗之国,朱雀降临,不仅为之照亮了前路,还提供了温暖。试问,谁不喜这般模样的君主? 君主所求,百姓竟相呼应。纷纷给负责发放那三个细作(百姓不知细作的真实身份)画像的金郢报信,无意间竟是与细作的人混在一起。 “将军!吾知谁讲洛阳话咧,说不准他们会认识?他们三个偷了陛下送与将军的重要物件,将军一定要严惩他们!” 这话可是多人呼应。更是催促金郢尽快去找他们的同伙。 “好了。多谢大家关心。他们所窃之物,已经寻回。不过是为了防止他们再行盗窃之罪,本将军才决定惩戒他们,让他们在大牢里住个三五年!” “好!” 百姓欢呼,其中却有胆战心惊者,神色有些不安。几个人打个眼色,悄悄溜走。任谁也没料到,这突兀间离开的几人在亢奋的百姓中是多么的显眼,超乎被打晕而被捆绑着的三个细作。 “大哥,那三人?” “怕是上头派来的。” “只是不知他们是因身份暴露而被抓,还是如同那个将军所言,犯了盗窃之罪而被抓?” 那个被尊称为大哥,相貌平庸的,他摇头,道:“是何物如此重要?致使那将军要将他们三人收押进牢?” 这一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也就是说,或是那三人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 “可东吴官兵并无搜查吾等之举动,是否可以说明,他们仨尚未出卖吾等?”没有出卖他们,就是说他们居于此地最大的目的尚未被说出来! “极有可能。”另外的两人颔首。 领头大哥瞬间作出决定:“为防止他们仨哪天忍受不得严刑拷打而道出我们,我想,这祸患得尽早除掉。” 大家都没反对。死了那三人,总比他们的计划与藏身之处泄露了强。 “在他们被送进牢房前动手。”如此仓促行动,真是自投罗网。 在他们出门的那一刻,街道对面的楼阁上,一个年轻黑衣男子对身旁的另一人道:“快去将楼顶的黑旗放下。” “谨诺!” 这黑旗是金郢布置的暗号。若是黑旗下,则表明鱼儿上钩。 远处的金郢见此情形,看着已将白甲换下而穿上青甲的十个精锐骑兵,道:“甲队听令,将细作押去府衙大牢。记住,从此刻起,你们是出自府衙、懒散无能、见敌即跑的胆小之人!任由他们将三个细作杀死。若是不杀,你们暗地里也要将那三人解决。完成任务,归队。” “谨诺!” “将军,您让他们都穿着府衙官兵的青甲是作何?”金郢身边的亲兵不解地问。白甲骑兵可威风,而不是青甲那般难看。 金郢颇为耐心,解释道:“若是他们穿着白甲,那些人就会防备,也会猜疑我们的用心。而现在,他们是‘乌合之众’,无疑就是告诉他们,我们对那三人并不看重。他们大可以放心了。”选择让武功高强的白甲骑兵假扮府衙卫兵,当刺客太过厉害要将卫兵灭口的话他们能反抗,而一般的卫兵抵不过,甚至会毙命。 “原来如此。” 金郢起身,“走,去看看。” 旋即,轻若飞燕,跃至对面的屋檐,抄近路到了追上了押解细作的一队士兵。 金郢与亲兵隐藏起来,看到了三个蒙面之人领着十几个同样装扮的人拦在前面。 押解细作的士兵头子,佯装害怕,抖着声音骂了几句,看到对方拔出了刀剑,立即领着兄弟们作鸟兽散。 被打晕的细作,还未醒来,就已经作了他们自己人的刀下之鬼。着实有点冤。可惜此等冤情,唯等得在黄泉下才好算账。来者未能知,他们所杀之年轻人,还有一个身份,乃蜀汉之忠臣。如此,倒是让曹丕忽略了细作的二重身份这事,而让孙念顺利的换了他的人。 金郢见此,放下心中大石,领着亲兵立即回去。 回到皇宫,他立即跟孙念汇报此事。 “好,金郢做的很好。将那几个自以为安全的细作放走,顺藤摸瓜,还怕找不到那些来寻他们的细作?如此,将计就计,利用那些细作做些利于我们事情。我猜着,曹丕和刘禅做梦都料想不及,他们得到的,实乃我们故意给的!” 恰是此时,宿蠡匆忙赶至,写了几句话给孙念:“陛下,北边来信,我们的人已成功入了皇宫,被选为美人身之一,若无意外,不日将被送至建业。” “他们,我当真是想不明白了。如此明目张胆送美人来,难道我不会提防她们么?抑或是他们选的当真是妲己再世,让我当一当纣王?还有,另外的美人,是谁家之女?” 宿蠡急忙写道:“应是蔡家女。尚未确定下来。” “真当我是纣王了?”孙念冷笑又念了一回。 “未必没有这种可能。”本来最该发怒的十三娘,却是中肯冷静地给出一个结论:“陛下久无妻妾,作为名义的世兄,他当是如此费心。而刘禅,则是纯粹‘送礼’以迷惑陛下了。”十三娘用‘陛下’替代‘阿念哥’,却也说明,她并不是平静如水。 孙念听出来了,连忙道:“汀儿莫急。这事,我们早已商议妥当。就等着他们入坑。届时,给她们些假信,看曹丕和刘禅能有多大能耐可撂倒我。” 想了想,孙念又道:“阿蠡,想办法将曹丕要送绝世美人的消息传到刘禅那边去。” 宿蠡抱拳躬身致谢,转身离去做要务。 “也不知刘禅没得到那个年轻细作的消息,是否怀疑我?”孙念思虑一番,又忧心了。 十三娘却笑了,道:“他或会担心那人彻底投到魏国去了?” “说的有理。” “因此,你现在不必忧心,只等着结果就得。” 孙念之计,经不起推敲。但,众人皆知,孙念诡计多端,行事不按常理,常令人措手不及。故此,曹丕和刘禅均不敢妄然下决定应对似是而非之事。就譬如得到曹丕动向的蜀汉之主刘禅,他一时间,竟是不敢确定这留言是真?还是有人捏造,好乱他方寸? “丞相,以您之见,曹子恒是否会选绝色美人去迷惑孙念?” “陛下,此事,您心里应是有决断的。就说我们,不也是在挑选美人么,还是挑最美的,尽早送到那边。”所以,曹丕所为并不为错。 “作为他登上王位之礼。希望东门女郎莫要大闹宫廷才是。”思及此,刘禅又觉得开心了些。此目的,亦是刘禅降低身份给孙念送‘贺礼’的目的之一。若是成功,蜀汉不仅仅会得到情报,还让孙念和十三娘两人心生不满,两人还会成亲?怕是难。 再说曹丕,他如今又感染风寒,咳症愈加严重。他甚是担忧自己能否再撑几年? “梓童,你想让佘妃做探子?” “哎呀,陛下!我并无此意!只是有人提了这么一个说法,然后来跟陛下说说。” “哦?”曹丕根本就不想知道是谁出的如此不堪的提议。 郭皇后见他无心得知的模样,笑道:“要说那个东吴新主什么美人没见过?不如就挑个性子恬静的?”如此,不会与十三娘相似,不然啊,那女人可会勾搭人了。郭皇后喜十三娘甚矣,故很是为她着想,本想推出孙念讨厌的佘妃,奈何曹丕不舍得。唯有更改计策。 曹丕咳嗽了两声,道:“这事就不劳梓童忧心了。寡人一人便可。” “既如此,那好吧。我去瞧瞧陛下的晚膳。” “好。去吧。” 待郭皇后离开,曹丕不再抑制他的咳嗽声,苍白的脸咳得变红,眼泪几乎也掉落。 内侍着急走来,后面跟着去而复返的郭皇后。 只见她红着双眼道:“陛下!如何不爱惜身体?你......” 曹丕不敢说话,只拉着郭皇后的手,微笑摇头,随后一手接过内侍端着的药汤,一口喝尽。约莫一刻钟后,曹丕才下命令:“将蔡家小女儿送至莞庭苑,着人教其以宫中妃嫔之礼,下月初,即刻送嫁于东吴新主孙念为妃。” “陛下?这是强迫孙念纳妃?蔡家女?他?”郭皇后既担心孙念不受,又忧心孙念接受了,却令十三娘伤心。可看着日渐消瘦的曹丕,转念又想,十三娘未来的夫君如此对待她郭女王之夫,她再好心似乎即是对不住自己的夫君曹丕。自此,郭皇后对于东吴孙念之事只当不知。 此时,曹丕笑道:“按汉制,寡人为帝,他为王,乃是诸侯,必须听从寡人之令。否则,以谋反论处。” 按说,曹丕最大的优势,是为底气。他是整个中原的帝王,而别的都是他的诸侯王啊。 可是,于孙念这头狼而言,曹丕此番决策,未免有些迟了? 但,谁又知,曹丕不过是寻得一个正当缘由,欲将孙念再次讨伐? “修书一封,着江夏太守文聘将军,镇守江夏,且训练将士,随时候命。曹真大将军,撤军出江夏,转至广陵郡,给寡人盯着建业!” 此乃直接觊觎东吴国都。孙念知道了,只淡然一笑。先前曹丕的来信,说要赠送半个江夏之说,果然是哄人的。过了這些天了,也该回信了。 于是一封充满诚意与谢意的书信,两天后送至洛阳曹丕手中。 曹丕皱着眉头盯着内侍手上的信,很是不愉,道:“念吧。” 内侍念完,曹丕闭上眼,道:“烧了。回信,就说,魏国的江夏百姓不欲当吴国人,为君者,当以民心为首要之事。” “是,陛下。” 春耕方起,他却要开始伐吴之战。 第一百零九章 东门之女嫁狼君,曹家贺礼是大军 春风度尽,问不及,春雨几缕,夏雨几瓢?水上浮黄叶,始觉夏远逝,无悔意。 落叶飘零,数不尽,春秋几许,冬夏几何?浮空游鸿鹄,更知凉秋至,佳期近。 从春至夏末,三国的国君都只暗暗调兵遣将,却没一个率先挑起另一幕的战争.皆因爱惜将要收割之粮。 秋日渐进,仲秋之时亦近。那是孙念迎娶十三娘之吉日。此前,雪域与东吴两地都忙着准备君王大婚所需之物,唯等佳期至。 曹丕与刘禅得知孙念与十三娘于仲秋之日成婚,一时心中蠢蠢欲动,以期于其大婚之时,突袭边境。是否要念及十三娘?根本不必,他们与她都不熟啊。 可有的人却是担心孙念。那就是佘绯,曹丕的花妃。 “几年前,我负了你,而今你将要成婚,送君以情报,当作贺礼,也算作你我恩怨两清之物。此后,我佘绯,再不欠你。”夜色中,灰色的信鸟融于黑暗。佘绯心中重负,已随鸟去。 孙念接到佘绯的来信,心中有数了,但他不认为曹丕会如同来信所说的那般要直下建业,驱赶于他。 翌日里,乃仲秋。 宫外新建成不久的东门府上,热闹非凡。客人络绎不绝。今日是东门十三娘出嫁之日。 府上作主之人,乃十三娘之祖父母,曾经的东门老族长及其夫人。 东门老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十三娘的闺房,见着已换上红嫁衣的孙女,真是喜极而泣,思及今日为大喜日子,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拉着十三娘的手,再一次嘱咐十三娘当好孙家媳妇,更是一国之母,容不得一丝懈怠。 “阿奶,您放心,汀儿知道该如何做的。您和阿翁莫忧,如此,汀儿才不会担心你们。连累阿翁阿奶千里迢迢的从雪域来到建业,汀儿当真是不孝。”可她与孙念又不能离开东吴,只好做不孝子孙了。 “真是傻子哦!我们这老骨头两把,走点路啊,还能松松骨头,不然可发霉了。”老夫人怅惘地说道:“只要和我的孙女在一起,走点路,值当。”更何况,现如今三国形势逼人啊,他们当老人的,哪能拖累子孙后腿? 十三娘听罢,鼻子酸酸的,暗暗发誓,往后的日子定要好好陪着二老。 黄昏至,婚以佳时结,结发为夫妻,恩爱一生两相依。 夕阳暖暖,孙念亲自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来到东门府前。 下得马来,孙念亲奉铜雁一尊,此为贽礼【注:1】。贽礼原是新嫁娘父母所受,但因十三娘父母皆已逝世,只能恭敬地将其摆在牌位面前。然后立即拜见十三娘的祖父母,并奉上玉如意一对。 东门老族长及老夫人笑意满面地受了礼,并回了一对凤凰玉佩,只听得东门老族长道:”此对凤凰玉佩,是一对,凤为你,凰是汀儿,愿你们此生和乐,相守相依一生。“ ”念,多谢祖父祖母教诲。“ ”好,去接汀儿吧。“ ”好!“孙念乐呵呵的起身,风一样跑到了后院。他身后跟着的,是宿蠡、梁冲、崔则与周谌,后面还有宿铮等人。都是亲近之人。金郢和老澈两人太老实,均是憋屈地守护王宫安全。 至于远在雍州、雪域的兄弟们,例如第五常,黑郬等惊鸿卫,只能在各自的军营中和将士们庆祝一番了。不过都不敢喝大,俱是害怕有敌人趁虚而入。 ”女郎!女郎!陛下他们来了!“说话的是惊鸿卫之一,箻筎。 绣着凤穿牡丹的红嫁衣的十三娘很是紧张,她不顾身边侍女和仆妇的阻挠,硬是自己挑高盖头,凑到门缝边上瞧着外头。 看着那迎面走来孙念,恨不得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了。只见孙念一身大红的喜服,金冠束发,衬得银发更加耀眼,当真是称得上天上谪仙人间来了。 ”陛下真好看,后面那几个也勉强过得去了。“一身兰粉色衣裙的箻筎嘀嘀咕咕的,还道:”你说宿蠡大人怎的也来了?难道他还能随身带了纸笔以应付我们的提问么?“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十三娘依然,可眼睛依旧不离孙念,这时候却看到孙念盯着她笑得不怀好意了。十三娘脸一红,如触及热火,飞快回身,坐在床边了,将红盖头递给侍女,着急地让她们给她再盖好。 此刻,嬉闹声于门外响起,十三娘听得孙念的声音穿过门来,让她的脸红若嫁衣:“汀儿,我来接你回家了。” “陛下!小女有言要代我们的女郎说!” “可。” “女郎说,君子于婚,何谓之家。” “孙念回汀儿,既娶妻归,妻儿齐家。” 此话一出,人皆震惊。盖因孙念所说之“妻儿”,是只有妻与儿女,才是家。妾何为?非他之家中人也。 十三娘又高兴又忐忑的,她感怀于他的承诺,也害怕不确定的未来。但,有他一诺,便是刀山火海也要紧随之。她,之前,不是已走过千山万水了么? 箻筎大笑,回头看了一眼十三娘,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终是抱得美人归!” 外面的人,除了孙念狂喜,其他人俱是一脸的惊讶。他们可准备了许多!怎的不多说几句?好显显他们的神威,或者能引得陪在十三娘身边的一些女郎的青睐!箻筎开了门,看着几人的脸色,可真是笑颜逐开。 孙念快走几步,蹲在十三娘面前,问:“汀儿?” 此举,出乎十三娘的意料,但听出了其中不安的情绪了,她自然也是轻轻地应了声:”阿念哥。” “好!哈哈哈!我背汀儿出去。”说着就地转了个身,随即就背起了十三娘,走出门,向东门老族长与老夫人待着的厅堂走去。 于是,在众人羡慕与惊讶的眼神中,两人拜别了祖父母后,更是对着十三娘的父母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在媒人的指导下出了门,而十三娘则是坐上了迎亲的大轿中,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孙念。 王与后如此和睦,是江山社稷之福,更是百姓之福。 回宫后,即将拜天地。 眼看这礼就要走到最后一步,可是外头却是走进一个神色慌张的将军,那人是金郢将军的亲兵,姓杨。他不敢贸贸然上前,只拉住了宿蠡的衣袖,道:“宿蠡大人,末将有紧急之事要禀告陛下!” 宿蠡皱眉,却知急事不得耽搁,只好将不远处的崔则拉了过来,示意小将军再说一次。 “崔则大人,北边有异动,弘农郡、魏兴郡、阴平郡、庐江郡、广陵郡以及与交州相邻之地,皆受到敌人侵扰!” “同时?“ ”是的,大人。“ 宿蠡和崔则随着小将军越说越多而愈加地紧皱眉头。 想了一会,两人相对而笑,敌方明显有备而来。幸亏他们雪域的将军们恪守尽责,即便有敌来犯,又能奈何他们了么?不过,崔则却是见不得孙念高兴娶得美娇娘,丢下他们这群光棍,就笑嘻嘻地走到孙念旁边,一脸急色地小声拉拉孙念的袖子,孙念不耐地走了一步,问:“何事?” “陛下,有人给你送大礼来了。” “哦?” “凡是与他们俩边界相交之处,俱是有敌来犯。” “哼!真是大礼。如此,就让我们拜了天地再说’回礼‘之事,汀儿?” “阿念哥说得是,纵然送礼,无分大小,回礼方是。而我们俩拜了天地才是正经的回礼。” 拜天地、拜父母之位,夫妻对拜后,便是洞房,坐于撒帐【注:2】中,剪出两人的一缕头发,结与一起,寓意结发夫妻。 于是,火烧眉毛之际,孙念和十三娘依旧走完了成婚的最后程序。这才对得住自己,也对得住曹丕、刘禅的“大礼”。 “陛下!陛下!”孙念刚走至门口,又听得外面响起了梁冲的大嗓门。 孙念皱眉,与十三娘走到外头,问:“阿冲,可又有急事?” 梁冲很是严肃,“禀告陛下!魏国十万大军,再逼建业,与建业相离仅剩七十里!” 【注:1】送贽礼 新郎来到新娘家,捧着一尊铜雁,要送给新娘父母的,名为贽礼。贽礼:拜见时赠送的礼物。女婿以雁为贽礼,表示今后对新娘予以诚信与尊重。 【注:2】撒帐礼 撒帐,中国传统婚礼上的一项礼仪,其最初的意义是辟邪煞,保佑新婚夫妇。撒帐以兆得子的习俗始于西汉,如今某些地方仍有这种撒帐习俗,撒的东西包括有枣子、荔枝、栗子、桂圆和花生,还有用五谷和红纸屑的。这种习俗表达的是对新人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同时有避邪煞的观念。 第一百壹拾章 孙念迎接病曹丕,两人首战败或赢 曹丕早就已领兵出了洛阳,已是计划好于孙念大婚之日,进攻建业。孙念未出城之际,他更是亲率大军到了建业外七十里外。 孙念与十三娘成了亲,再不敢耽搁,就要领着手下大将出去,才想起他一早给十三娘起好的字还没告诉她,就让旁人先去前面等他,而他则回头去找十三娘。一开门,却只见得一个身着女子铠甲的人就站在他跟前!那可不就是十三娘么! “阿念哥!” “汀儿,你这是?” “随你一起去看看魏国大军啊。” “胡闹!” 十三娘不乐意了,嘟着嘴问:“那你回来是作何?” 孙念跨进屋里,笑道:“头一遭成亲,还是乱了阵脚,竟是不记得要告诉你,我给你取的字。” “嗯?”闻言,十三娘双眼亮晶晶地,抬起头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孙念。这可使得他都不好意思了,道:“芷然。汀儿的字。” 说完,孙念低头吻了一下十三娘的额头,飞奔逃了。 十三娘笑弯了眉眼,回过神来,他是人影都不见了。 “我又不是认不得路,你跑了我就去不得了?”随后带着护卫十来个,骑马追赶孙念而去。 风萧然,马嘶鸣,战鼓未起,千山鸟兽避,浮云欲逃逸。更莫提,银甲从天至,黄甲当谁明。 “陛下,魏国大军,已到城外三十里处。”一名士兵前来禀告孙念。 “好。他们已经安营扎寨还是稍作停留?”孙念问道。 士兵答道:“禀告陛下,他们并未安营扎寨。小的看不穿他们目的所在。” “好,你先下去吧。”孙念挥手让士兵下去,却问身边的金郢和梁冲,道:“阿郢、阿冲,我的两位大将,可有妙想?” “陛下,末将认为,我们可以直接出城杀他个措手不及。”金郢首先就回了话,道出其所猜测,“他们不过才停下,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尚未做好足够的应战准备。另外,他们怕是以为,我军会谨慎行事,当是弄清他们军情方敢下手。” 梁冲在一旁点头,道:“陛下,我觉得金郢将军说得有道理。我们就去拼一下!杀鸡儆猴这个莫提,但至少足以扰乱其军心。” “对!”孙念大喊一声,“将军金郢、梁冲听令,与我各领骑兵两千,突击魏军。” “谨诺!” 可就在他们出城门之际,十三娘带着零星小卒十几个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阿念哥,你们出城,我就守城!”说着,竟然是带着手下避到了路边上。这可让孙念侧目了,何时她竟是如此懂事,实属难得!于是他给了十三娘大大的一个微笑,直接领着大队骑兵出了城。 然后,十三娘吩咐手下:“关闭城门!令,你们三个分别赶去北门、南门和北门,吩咐紧闭城门,陛下不回,城门不开!” “谨诺!” 城门轰隆声起,咔哒的紧闭起来,百姓是想出也出不得了。 百姓惧意甚重,神色慌乱。有胆子大的,知道了十三娘就是今天才与陛下成了亲的王后娘娘,围拢着她唯唯诺诺的问:“王后娘娘,这是有敌军来犯了不成?” 看着一张张不安的脸,十三娘心里有点堵,道:“没事。你们不要出城就好。等陛下和众位将士打跑了他们,我们还可以种菜留着冬天吃呢!都先回去,让家人莫出城乱跑。” “好好好,听王后娘娘的话。” 因此,那些怀有怨意的人,也是明了轻重,不敢再提起出城的事情。至于回城的人,十三娘想着,至多是让入城的人报上他们家人的地址,然后找来他们的家人来认领“归人”罢。 待百姓散去,十三娘飞奔上了城楼。她要看孙念他们如今到了何处。 城外烟沙起,白甲骑兵大军如同蛟龙行走,一路向着建业的东北部席卷过去。彼处,有魏国之君在。 在孙念领兵出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做了各方面的打算,好的坏的。他是不知,十三娘已为她做好了后续之事,至少能防着城里的敌人去报信的可能。 曹丕果然被孙念的大胆吓了一跳。 “你竟敢带着不足六万的人来了。就在五里外。”曹丕自言自语。如此就莫怪他曹丕以多欺少。 于是乎,孙念、金郢和梁冲领着六千的白甲骑兵距离魏军不到两里路的时候,忽的看到大片魏军汹涌而来,如同是山洪!为何这般说?莫忘了,魏军将士披黄甲! 但是,他们雪域的狼军又哪里惧怕魏军?他们可是战如狼的白甲骑兵。 “众将士听令,敌军人多,可是骑兵极少。我们按三支箭阵走,而后切断他们大军的头,便立即撤退。” “谨诺!” 旗起,孙念打头,位于中间,领两千骑兵,先走一步。而后就是金郢,行走于孙念箭阵的左侧,还有孙念右侧的梁冲。三人的骑兵,三支“箭”,乃是所谓的骑兵“箭阵”,快、利、准又狠直逼迎面而来的敌军方形大阵。 魏军步兵,本就是在路上啃了干粮的疲倦之师,面对仓促的出兵备战,看到如狼似虎的天兵天将,他们如何还能士气满满地干仗?一时间,溃不成军。将军呐喊,欲将散去将士聚拢于一处围攻白甲骑兵,却是无济于事。因为惊慌失措的哀兵,并没有听到将军的话。至于其中少数的骑兵,未被孙念的人杀了,就已是自乱阵脚,变成了步兵的一员。 孙念等人看到了,“入”敌阵一半之时,白甲骑兵的“箭阵”忽然于敌阵中更改阵型,成为锥形,孙念、金郢和梁冲三大军阵,依旧从自个的原路返回,将那些一遗漏的敌军斩杀殆尽。 而后,趁着敌军慌乱,绝尘归建业城去。 曹丕眼睁睁地瞧着的自己的将士方阵被人割去了一大半,真是鲜血淋淋啊。与孙念斗智,他又输了一截。 后面的援军还没抵达被毁了的方阵,对方已是消失。想以多胜少都失了机会。 “全军后退十五里。”曹丕立即下令。 “谨诺!” 又令大军回退,路上的曹丕对方才的行动并不后悔。因为,他也大致摸到了对方的底。孙念从雪域到雍州,再到汉中、东吴,线很长,他就不信孙念兵力强盛得以防护得当,一点缝隙都无?只要找到其中的缝隙,他就能将其赶离建业这一片。他,是时候从孙念头上拿回属于他的那些国土了。 “来人,先办法与城里的人接头,摸清建业城内以及周边地区的布兵情况。给他们一天时间。” “陛下!如此是否太急了?我们的美人尚未到达建业,何不如等美人去摸透那边的情势?”一名大将出来劝告曹丕。 “不,她们有她们要做的。” “难道不是要进吴宫?” “不是。尔等莫忧便是。寡人自有分寸。”曹丕神秘一笑,惹得众位将军心痒痒的。这似乎与孙念所猜测大不相同? 第一百壹拾壹章 曹丕始知弟为敌,梁冲失踪众人慌 秋日的夜幕来得也快些。不一会,远处就有点朦胧了。 十三娘在城楼上坐立难安,仿佛能听到远处的骏马哀鸣,壮士哀嚎,即使是昏暗里也能尘烟滚滚,似是怨气起啊。她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都是盯着城外的大道。大路的尽头,将会她的夫君归来的身影。不一会子,那里果真出现了如鸿雁飞来的白甲骑兵。在昏沉的夜幕中显得很是显眼。待得更近了,十三娘才看清领头的赫然就是今日的新郎官。十三娘这个新娘子可是高兴得趴到了墙壁上,大喊:“陛下已归!准备开城门!” “谨诺!”楼下将士高声应,亦是大喊:“开城门,迎陛下!” 大门徐徐开,大军飞奔入城来,扬起了浓浓的烟尘。可是让百姓再次见识白甲骑兵的厉害。 “关城门!”最后一个士兵进去了,守门的将士再次听从十三娘的指令关上了城门。小心无大碍,毕竟敌人可就在不远处啊。 入得城去,将大军安顿在军营之后,孙念与梁冲、金郢检查了士兵一个不少的时候,真是松了一口气,很是骄傲地说:“我们白甲骑兵好样的,如狼入羊群的,不伤一根毫毛就废了他们多少兵卒!不管曹子恒他打的是何主意,他其实就输了一军于我。” “陛下,末将以为魏帝说不定是想再次地一探我军军力虚实,他也好决定走哪个计划。” 孙念点头,看了看有点强颜欢笑的梁冲,想了一下,道:“阿冲怎么了?可是被伤到了?” 梁冲紧张地看向孙念,道:“没,没事。只是发现,我并不能毫无内疚地杀那些曾经是的子民的魏军。” 这话太老实,让金郢大吃一惊,担心梁冲会惹怒了孙念,不动声色地看向了紧盯梁冲的孙念,心里已是有了决断,要是陛下大怒,他就为梁冲求情。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孙念没有发怒,只见他走过去,拍了拍梁冲的肩膀,道:“没事,我明白。那里毕竟曾是你出生的故土,还养育了你十几年的故土。”但是孙念没说的是,雪域也养育了梁冲十几年。梁冲的阿母,更是与他的阿母是远房的姐妹,阿母一直将梁冲当作是亲儿子一样教导呢。他未尽之言,更会触动人的心房。 果真的,梁冲内疚地一笑,讨好眼前胜却亲兄弟的好兄弟,道:“我知。” “梁冲你知什么?”一道清脆声忽来,阻断了梁冲欲说之语。原是十三娘来了。 梁冲被鄙视了,可又不敢当着孙念的面露出自己的不满,自能瞪着地面,说:“无事啊。” 孙念倒是真好兄弟,加之见到十三娘高兴,走至十三娘前面,问:“汀儿,你怎的来了?” “嗯,来看你。”十三娘浅笑嫣然地说道。 孙念无法,只好放弃原本想去城楼那边寻她的想法,叫大家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阿念哥,方才你们出城,其实有少许的冒失。”十三娘心疼地看着孙念大口吃着肉,很是不愉,“你们怎么不吩咐将士在你们忽然出城后就关了城门?如若不是我,恐怕敌方收到通风报信的,你们可就吃亏了。曹丕也是,他可真是会挑日子,就挑着今日来!”将她和孙念的大婚给搞乱。 “汀儿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理。当时太急了。” “所以说,你身边还是缺一军师。” “第五丞相,就是我军师。”孙念笑着道,阻拦了十三娘的小心思,当他不知?她是想跟着他一起去行军打仗呢。可他哪里舍得?他当即又岔开话题,说到接下来的计划。 待到亥时初(晚上九点至晚上十一点)方散了去,各个城门值守将士依旧尽职守着城门,防备敌方夜袭。 曹丕他并没有想过夜袭。因为他自知,最近这几天都不好去突袭孙念的城。所以,他现在正在思索方才一名大将跟他讲的话。那名大将是军阵与孙念金、梁冲三人在黄昏中干过仗的大将,名叫林升,年纪与曹丕不相上下。他犹疑了很久,才对曹丕道:“陛下,方才与敌军交战之际,末将于阵中见到了一个与陛下相似至极之人。” 曹丕很疑惑,问:“果真?他年纪约莫多大?” “而立之年。” “可知他是何人?”无端的,曹丕心一惊,脱口而出的问。 “末将不知。” 曹丕失望了,可这时候一个小将上前来,忐忑地禀告:“陛下,将军,末将知道他叫什么。” “哦?叫什么?”曹丕略显着急地问。 小将紧张了,回道:“梁冲。” “梁冲?”也有一个冲字,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年幼的极其聪慧的冲弟?当曹丕正要将众位将军挥退的时候,外面走进一个人,毕恭毕敬的,回禀:“陛下,此处查到今日雪域王身边的两名大将的底细。” “如何?” “其中一人叫金郢,出身贫寒,被雪域王之母收养,成为雪域王的惊鸿卫之一。梁冲,本名......”念信的人读到梁冲的本名的时候,明显的,感受压力。曹丕淡淡地问:“怎的不念?本名是什么?” “梁冲,本名曹冲。”说完,那人硬着头皮将信放到曹丕的案桌上,又悄悄地退到一边去。免得被发怒的陛下训斥。 果不其然,曹丕咬着牙根,沉着声音,道:“真是曹家的‘好儿孙’!竟还活着,却是来灭自己父亲的基业了。好得很。好得很啊。”曹丕被气得又咳嗽了几声,挥手让大将们下去了,而后再悄悄地传来一个人,吩咐:“你带两个人,摸进城,想尽办法,将曹家不孝子孙绑来。” “谨诺!”那一身黑衣的人恭敬领命,倏忽消失于黑暗中,除却曹丕,谁都不知这里有人来过。 话说孙念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将梁冲认出来了,更没想到的是曹丕已派了人要抓梁冲。 被曹丕惦记上的梁冲与金郢呼呼大睡。 而孙念和十三娘才起驾回宫啊。就在他们路过东门府的时候,就看到流苼打着灯笼领着家丁二十几个正要出门! “流苼?你带着他们要去哪?”十三娘最快问话。 “见过陛下,见过阿姊,不,王后娘娘,我,小弟,要去找你们。”流苼看到孙念就紧张得结巴,磕磕碰碰的道出他要做的事。 孙念微笑着,也不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因为这样对他是最安全的,不会让他得意洋洋的给东门一族闯祸。而十三娘也是懂得孙念的苦心,但是不乐意流苼叫那么生分的称呼,“叫什么王后娘娘的?还叫我阿姊!” “好。”流苼看了一眼,见孙念点头,才应声。 “谁叫你来找我的?” “是阿翁和阿奶,他们听说你和陛下还没回宫,还没......回宫歇息,就让我催你们回去。”流苼说完最后一个字,感觉浑身都热乎乎的,害羞闹的。 孙念和十三娘都听明白了,这是二老觉得他们这对新婚夫妻还“歇息”呢!也是难为了聪慧的流苼了,多难为情的? 目送孙念和十三娘他们走远了,流苼才带着人走进了府里去。看到二老的院子还亮着灯,跟他们说了孙念和十三娘已经回去了,催着二老歇息后才离开。如此,便是不知二老对流苼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原本啊,他们是很担忧流苼是骗十三娘的,所以,他们在没见到流苼前,并没确切地承认与公布流苼的身份。“真心就好。”二老齐齐叹了一口气,才微笑着睡过去。到了今日,他们二老的心才安乐了。一是孙女终于嫁得如意夫婿,二是终于承认流苼为他们的嫡孙。东门有后了。 夜色渐渐凉,十三娘坐在马车里依旧有点冷,就慢慢地挪到了孙念的怀里窝着了。 忽然笑道:“阿念哥哥,你说流苼娶个怎样的女子好?” “这个?得问祖父母他们了。” “你就不能帮我出个主意?”十三娘笑着扯一扯他的耳垂,嗔道。 孙念将手覆于她那小手上,眼眸含笑的,道:“这个太难办,你这个当阿姊出主意好。至多,我给朝臣透露个消息,让他们自主去求祖父母?” 十三娘觉着这个建议好,就点头了,又想起一个问题了:“阿念哥,你今日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流苼?” “不告诉你。”孙念头枕双手,闭着眼睛装歇息,又引得十三娘的魔爪揪腰肉...... 两人说话打闹的时候,车已驶进了宫内,不一会,内侍小跑走来,道:“见过陛下!见过王后娘娘!”这一对夫妇,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尊贵夫妻。成婚之后就上阵杀敌! “你们都下去吧。”孙念看着十三娘又有点害羞了,索性就将人都赶走,只留下他们俩。 “汀儿,念之芷然,不去沐浴更衣?还是要帮我......” 孙念的话尚未说完,十三娘已经抱着衣裳躲进了浴房。 等十三娘湿着青丝出来之际,孙念业已披散着头发金刀跨马地坐在床沿上,见到她出来,紧走几步,搂着她哑着声音问:“为何洗个澡这般久?” 看着十三娘害羞的样子,孙念一把抱起她,吃吃笑道:“夫妻敦伦,乃是在寻常不过。不必害羞。不然,这人世间的人从哪儿来?对吧?”话音落,十三娘也落入被褥中。 真是:红浪被上走,春宵红烛羞。 翌日,阳光正好,某王不欲见朝臣,却被内侍惊慌的高呼声吵起来了。 “发生何事?如此惊慌?”孙念胡乱披上衣服,又压好被子,掩好了红帐,才开了门问内侍。 内侍不敢耽搁,跪在地上道:“陛下!大事啊。梁冲将军不见了!” 第一百壹拾贰章 梁冲被抢两家怨,十三孤胆入曹营 梁冲失踪了。全城搜寻。有一个细心的小兵在花丛里找到了一枚牌子,上书一个‘魏’字。小兵急忙将牌子交给了他的小头目,道:“头儿,了不得!我在那边草丛里扒拉出来这么个东西。上面的字和魏军的大旗上的字好像啊!”得,有花有草的那个花圃,就是草地。 “傻!”头儿大力打了一下那小兵的后脑勺,骂道:“就是魏字!叫你不好好认字!” 说完,小头目一边跑一边整理要去上报这个消息了。 “金郢将军!属下的小兵在草丛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金郢接过一看,大惊,道:“在何处寻得?带本将军去看看。”为何府里的将士没能发现?还是这东西被人故意放在那里,引得他的人去寻得? 金郢来到小兵寻到牌子的花圃里,仔细看了看,发现那里的草被踩了些许,明显是用力的弄的,再旁边的墙壁上,也有几个隐约难明的印子。金郢猜测,此乃贼人逃跑之路。也即是说,金郢真是被魏国之人绑走了?府里有内鬼。 他避开了那先前的印子,从其旁边跃上了墙头,没发现蛛丝马迹,却发现孙念骑马奔了过来。 见此,金郢大喊:“陛下!这里!” 孙念闻言,果真跑到金郢站住的墙体下停了马,也跃上了墙头,站在金郢身边,问:“阿郢是发现了什么?” “陛下,请看,这是小兵在下面的草窝里找到的。魏军牌子。下面墙壁上有印子。” 孙念拿过来了,仔细瞧了许久,有仔细看了那些印子,却道:“是曹子恒认出了阿冲,要将他带回去治罪?” “陛下,也许是如此。末将去追。” “嗯,我与你一起去。”然后落在马上,而金郢也是跳下来,让一个侍卫下来,他上去,与后面的一队侍卫追随着孙念而去。 出了城门后,一路随着小小的迹象追去,可在一个岔路口里停下来。 “慢着,马蹄印到此消失。一条路去曹军军营,另一条路通往广陵郡。”孙念勒马停步,思索了一下,下令道:“先回去。”再走,可就进入别人的地域,那就好比是自投罗网了,“若真是曹子恒抓了阿冲,他暂时不会有危险。” 一对人马立即调转马头回转建业。 而此时,路边下面,正是比男子还高的野草丛,料想有人躲在里面也没人发现。 不过,此时还真是三个人正躲在那里不敢作声。 这三人正是被曹丕派来绑梁冲回去的人。 昨晚他们一直在梁冲的小院子里等着他回来,待到天边泛白之时,才将起夜的梁冲于茅厕里直接打晕了将他偷了出府。他们抹黑出了城,一路赶着路要早点回到军营,不料就在这个岔路口被一个男子拦住了路,还将他们三人打成重伤。那人极致嚣张,道:“我跟你们走了挺远路了。多谢你们将此人送到此处了!”哈哈哈大笑几声,他又道:“给你们陛下捎话,就说曹家教子不严,为虎作伥,我凌统就代仙故的曹公教训此子一番。而魏国陛下身为其长兄,正所谓长兄如父,也是失去职责,好好思过吧!”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凌统将梁冲扔在马背上风驰电掣般离去。还没等他们走几步路,又听得后面大队的人马追来,无奈,他们唯有跑到野草丛里躲起来。与他们料想的一模一样,果然是东吴的人追来了,还是狼君亲自领着人来追!此时,他们极其羡慕梁冲的身世,即便在魏国过得不好,也是王孙公子,就算后来流浪到了雪域,也是被大将军当作义子教养。今日也是得到两国的重视。哪里像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出身的,一是穷困,生死不由己。 领头的人这么想着,却也只是一时的沮丧,随即就满心复活的,发誓要活出人样来。他相信,总有出头之日。 可是,上天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今日,注定是他们的命丧此地的时候。 一行五个黑衣人在转弯处拦住了他们,其中一人阴冷地说道:“还想回去报信?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兄弟们,上!” 被人多势众的又拥有高强功夫的黑衣人围剿,毫无疑问,曹丕的三个手下一线生机都无。 在被黑衣人一刀绞碎领头人心脏的时候,那人还想着:“老天残忍。一丝生的希望都没了。”阳光透过绿叶,洒在那人圆睁的眼睛,柔和温暖。可那人再也感受不到。 久等下属不归的曹丕,很是烦躁,一口气喝完了内侍端来的药,就要起身去督察将士操练,走之前,还让人去看看那三人可是有遇到棘手之事? 话说同一时间,孙念和金郢回到了建业,孙念叫金郢去训练骑兵,而他则是找崔则和宿蠡商议梁冲失踪之事。于是他直接去宿蠡府上。 宿蠡和崔则听了孙念所述,都知此事非常严重,俱是冥思苦想的想对策。 “陛下,我看着,梁冲很有可能就是被抓到曹营去了。如今我担心的是,曹丕得知倔牛一样的梁冲不肯离开陛下而跟随他。”崔则说话无甚顾忌,一口一个曹丕的,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若是那般,也许,曹子恒会对阿冲下手。如此,我们就失去一员大将。于他魏国有利。” 宿蠡和崔则同时点头,孙念所虑乃是必然,所以梁冲现下陷入的局,是死局。 派了人去寻,照样是没梁冲的消息。如此,似乎,更加验证了梁冲在一个地方——曹营? “我还是不敢确定,他就是在曹营。”孙念深深呼吸了一下,冷静地说:“我们还要做个坏的准备,假如那牌子是假的,或者梁冲被另外的人绑走了。” 如此说法,崔则立即就不认同了,道:“可是梁冲带兵打仗的本领不是最高的,且又不会行陶朱之业,绑了他去,只怕是还要管他几顿饭菜。”崔则这话里的嫌弃,就是说若不是曹丕绑了他,而是其他人抓的话,就不可能。因为此刻在座的三人,任意一个的都比梁冲有价值多了! 宿蠡笑着摇头。 孙念直接道:“阿冲要听到你这些贬低他的话,他肯定会找你干架。” 崔则轻蔑撇嘴,道:“不说这些。但是,我觉着陛下所言也是有可能。如此,我们不如?” 宿蠡此时将一张纸递到他面前。崔则没有诧异地接过来就念:“等到晌午过后,给魏帝捎信,问他要如何处置梁冲?” “如此,我又担心,即便梁冲不在他们手上,他们也会撒谎跟我们提要求。”孙念反对了。 宿蠡摇头,写道:“将这个令牌子一道送过去。” 到时候,是真是假,曹丕自然会有反应! 现在,这是唯一比较妥当的法子了。 信誉牌子被送到曹丕手上,还没看,他心里就已经是非常不安了。信里的内容果然是能气死他的。 “真是岂有其理!人在他们手上竟然还问寡人要人!” 令牌不假,但他的人不见归来也不假!“也即是说,孙念是将那三人抓起来了?” 就在此时,有人在外面要求见。 听得来人声音正是属于他派去寻那三人的,他立即让人进来了,迫不及待地问:“如何?他们现在如何?” 那人很是愧疚,道:“陛下,臣有罪!臣来不及去救他们!他们被人杀了。” “什么?被杀了?在何处?” “就在建业城外十里处。” 曹丕一口气都泄了,又不甘心地问:“曹冲是否在?” “回禀陛下,那里只有他们三人。” “好。下去吧,”曹丕疲倦地挥退了来人,心里的火一团团的似乎要冒出喉咙一般,“孙念!你竟然如此卑鄙!已是将寡人的将臣杀了,将他救走,还问寡人要人!”“咳咳咳咳”曹丕用帕子捂住嘴,闭上凤眸思索如何破局。不过,又立刻想到当下是写信去骂一顿孙念当即就写了一封信指责他为人狡诈,批梁冲为曹家子却坏曹家基业!实为不孝不忠!枉为人!令其明日归来! 不用想,曹丕的这封信,也是激怒孙念的。 “真是会颠倒黑白!竟说阿冲在我们这里!”孙念气呼呼地将信给宿蠡崔则一看。 崔则看孙念这般急躁,就劝说道:“陛下,我们还是稍等片刻,等到阿蠡的人查到更多东西,再下决定不迟。”虽然当下的孙念已失一半的理智,但还是能听得进崔则的话。 不过,最后真是等到了让他更加忧心的消息——那三个人的确是魏国之人。那三人出城后,是直奔魏军大营而去的,只不过听到说小道被破坏,只好走官道,也就是孙念今日追及的有岔路口的官道。 他们说得认真,丝毫不知外面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就让我去魏军大营,见见曹丕。” 这偷听他们讲话的就是十三娘。她眼珠子一溜的,当下分析了各方的形势,明显的,她是会见曹丕最好的人。于是她回宫写了一封信留给孙念,乔装打扮一番后,骑着马直奔曹军大营。等到孙念得知此事,十三娘早已跑到曹丕的大军营前面,嚣张地喊道:“跟你们陛下说,东门流汀来找他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三大胆说曹丕,孙念剃头入曹营 “东门流汀是何人?吃了豹子胆了?胆敢来这里咆哮?” 十三娘跑到曹营大门叫嚣,被里面的一员大将吼了回去,还用词不慎啊。 “不,这位老人家,你错了。你都说我咆哮了,单是吃豹子胆,如何能咆哮?当然是吃了老虎胆啦!” “说谁是老人家!小小女娃娃的,如同老虎一般吼叫的,怕是不用吃老虎胆便可,因之原本就是母老虎吧?” 十三娘瞪了他一眼,耳边传来的士兵们的嘲笑声,很是生气,道:“瞧你老眼昏花,耳朵不灵的,早些解甲归田去吧!免得丢了你家陛下颜面!” 被十三娘的胡言乱语气得发蒙的将军,摸着自己光滑脸蛋,始知对方是拿自己开玩笑,还取笑他功夫不行,当即大怒:“小女娃不懂事,今日本将军就替你耶娘教训你!” 看着眼前的莽汉将军举着大刀就要奔过来,十三娘怂了,她可是来找曹丕的,可不是来挨打的。于是她就急急道:“欸——慢着!你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娃,你也不先拿块布盖着头?” “何意?”又不是去当新娘的,还盖头! “遮羞啊!”十三娘弯唇浅笑道,可就把那大将军气得头顶冒白气。因为他听懂了,她是在笑话他呢。 “哼!找打!看招!” 看他又举刀欲冲来的,十三娘更加急了,“啊!慢着!你适才说,要替我耶娘教训我?” 大将军将长柄大刀放下,没好气地瞪着十三娘:“没错!” “哦!可是,我耶娘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呀!你这是要替仙逝的人做事的?你这是把你家陛下置于何地?”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几乎让那大将站立不稳,只听得他气喘如风的,道:“含血喷人!看我今日不将你砸成肉酱!” “真是恶心!”十三娘眼见此人恼羞成怒的,心慌慌的想着法子脱身,不想与之一战,忽见不远处就站着身长如玉的温和帝王曹丕,于是乎大喊:“哎!曹子恒!您的部下可真是有能耐!” “东门女郎来了?可是有事?不然寡人以为是有人冒充你呢!毕竟你现在身份可是不同了。”曹丕担心将十三娘的吴国王后的身份说出来,会惹上麻烦,所以,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十三娘甚是感激,微微一笑。 而那背对着大将,听到曹丕的话,才知道十三娘并没有欺哄他,而是陛下真来了。他身子一个旋转的转过来,对曹丕行礼:“见过陛下!此女子对陛下不尊!末将要惩罚她!”这大将也并不真的是草莽大汉,揣摩了曹丕的话后猜得,十三娘于陛下关系非同一般,就不再敢以”女娃”称十三娘了。 曹丕摆手让其下去,跟十三娘道:“何事劳烦你来?里面稍坐。” “好。跑了这么一段路,也渴了。” 曹丕的营帐里,因为他得了伤寒,所以出洛阳之时,郭皇后就派了宫中御医一名与侍女两名随身伺候曹丕的。所以,十三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侍女在帐中端茶递水的,“果然是魏帝,出个远征也有侍女随同。” “好了。别说这些。就说你来这里是作何?” “好。竟然陛下如此爽快,我也不转弯抹角,太累。”十三娘喝了一杯茶水,端着茶盏,硬着曹丕的目光,道:“梁冲他是否在你这里?” “果然是为了此事。”曹丕冷冷一笑,“你觉得他就应该在寡人这里?” “是你派人去偷了他出城,我们在梁冲住所的草丛里发现了属于你魏国的木牌。” “难道不会是旁人故意扔在那里,让你们发现,以达到栽赃陷害之目的?” “可是那里是荒弃的花圃,草丛茂密又是角落里,要栽赃陷害也要找个明显的地方,不然我们看不见,就是白费力气。” “哼,你的话有道理。寡人也的确派人去接他回来,因为寡人不想他担个不小子孙之名!” “那他在你这里。” “不,应该是寡人的属下在半道上被人谋害了。他也不见。所以,他在你那边吧?”不然,曹丕也不认为是有旁的人半路劫持了。 曹丕最后的解释才是让十三娘惊讶的!若是曹丕没有说谎,那么,梁冲此刻是真的有危险。这么想着,忧虑之色显于面上,道:“我所说亦是真。梁冲并不在建业。他被人劫持了。若是你也没说话,也就是说真是有另一帮人将他掳走。其目的,怕是不简单。” “你说,会是谁?” 十三娘摇头。其实她是不敢确定。 如此,陛下您是否派人去寻他?毕竟亲兄弟。我现在就回去。” “别。”曹丕拦住她,道:“天色已晚。明日再回吧。” 十三娘侧头,道:“曹子恒。” “你是第一个如此喊我的人。”就是连郭皇后都没这么叫过他。就因为十三娘的特殊,他又一次没有自称‘寡人’。 “你何尝知道,我有时候很想杀了你。但有时候又觉得你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我表兄之死,并不怨得你,故,又舍不得。” “哈哈哈!”曹丕看着她,对她的话不作回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你又何尝知道,有时候我也想将你变成我的女人。但随后又想,你不是我最爱的女人,却是我最欣赏的,然后也舍不得。” 十三娘抿嘴,盯着温和笑着的曹丕许久,扭头,道:“我现在就回去。早回去告诉阿念哥,就能今早去找梁冲。” “你很关心梁冲。” “他如同我长兄,如何不关心?”十三娘走到门口,却被侍卫拦住。“你放我回去。不然,郭皇后可要误解我。” “只是怕她误解你,不怕她刁难我?”曹丕在后面追上来,绕到她前面,道:“今晚可得委屈你和我的侍女一个帐篷歇息了。” 十三娘皱眉,“你果真铁石心肠。竟然不着急自己亲弟弟的安危。” “我铁石心肠?若当真是的话,我就不用派人找他,也不会在此刻还拦着你,莫让你走夜路。你白天一人平安到来,是运气好。实在不敢保证你归去亦是极为好运。莫忘了,梁冲就是被神秘之人带走的。” 曹丕的分析,直接将怕死的十三娘的脚步拦下。 夜色蒙蒙,十三娘忧心地入睡,梦见了她的夫婿对镜梳妆...... 此时,十三娘的夫婿是对镜,却不是梳头发,而是对着他的银发作告别之词。 不知从何时起,孙念对自己的银发爱惜非常,竟已是不喜青丝! “可惜了啊,你这银光闪烁的,别人一眼就看出你是我孙念的头发。我得把你都剃了,我就不会容易显露于人前。”说完,命令身后的剃头匠快点剃。可是那剃头匠却是跪在地上劝谏:“陛下!发肤受于耶娘,可不能剃了呀!您是一国之主,更是要行此古训啊!陛下!” “闭嘴!你想引来外面的人?别出声,不然,寡人就罚你天天去挑粪!莫作寡人的白甲骑兵了!”原来这剃头匠是假的,被孙念临时抓来的白甲骑兵。 “陛下!末将......” “不想挑粪的,快来。”孙念心里担心十三娘,兼之明日三朝回门,更忧心让十三娘的祖父母知道了,二老会被吓着。也担心十三娘在路上有什么不测的,要知道她身边是一个侍卫、侍女都无的啊!“你怎的如此任性!如此不听话!” 那假的剃头匠抹了一把泪,被孙念最后的一句话吓着了,知道劝不了他,也不想挑粪,只好帮着剃头了。反正他已经做好准备,等他剃完了,就喊人,这样陛下才不会逃走。 可是未来之事不是能按照他的计划走的。因为他面对的人是一向行事诡秘的孙念。 孙念看到他已经开始收拾一些漏掉的头发了,他就吩咐道:“你先停下,我有点内急!” “啊?谨诺!” 不料,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孙念轻笑一声,将他的宝贝银发收拢在一旁的盒子里,然后换上黑衣,背上黑黝黝的弓箭、匕首和昆吾剑,写了几个字用砚台压住了,才从暗道走了。他从暗道出来,又从不远处的小院子里牵出了一匹骏马和一匹巨型的狼犬,小声地说道:“你们两个,今日就是你们立功的时候!走!”话出,抽了一鞭,骏马风驰电掣般跑出去,而狼犬亦是紧随其后! 走夜路的孙念,还在暗骂不听话的十三娘呢! “如此行事,让我更担心了。再这么多来几次,我绝对英年早逝!”不管怎样,他今晚都要一探曹营,不管是梁冲在里面,还是十三娘在,他都得带人回去,明早一早必须回去建业,不然,城里的人就担忧的了。 远处星火点点的,就是曹营了! 孙念立即停下,也不拴缰绳,只让狼犬和马待在一起,还把弓箭挂在马背上,道:“阿松,石头,你们在此处等我归来!”说着,将昆吾剑背起来,起步出发。 阿松不干,在孙念迈开步子的时候就伸着舌头跟在他后面,被他喝回去了,“在这里看着呆马!再跟来打你!” 这回阿松真的听话了,垂着尾巴在骏马石头旁边呆着,看着自己的主人走远。 话说孙念一路小跑,很快就走到了曹营的大门前。循着一个机会滚进了营寨里面去了。 他一路循着最大的营帐走去,可就在相距四五营帐的时候,不远处巡兵走来,他急忙躲在一边,还听见那两人小声地说笑:“陛下真是艳福不浅!今日来找他的那个女子真是俊俏又泼辣!可陛下竟是让她去跟侍女睡?真不知那女子是何味.......”最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捶了一拳,小声骂道:“不要命了!那是陛下的人!” “知道了。哎,那个女子姓东门?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姓氏!” “天下无奇不有!你我知之甚少......” 两人走远,孙念压着心底的怒气,去寻侍女的营帐了。侍女的营帐一般是在帝王营帐旁边,所以,孙念比着曹丕的营帐寻找,还真的很快就寻到了侍女的营帐。他摸进去,一看,果然十三娘在里面睡得沉沉的! “真是小没良心!害我担心得要命!”还把美丽的银发剃光了!孙念心里虽是生气,却还是忍住了,先是将侍女打晕,然后才捂着十三娘的嘴巴,免得她惊叫出声,小声地喊道:“汀儿!芷然!” 还在梦里畅游的十三娘听到这两个特别的称呼,特别是“芷然”之称,立即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孙念,惊喜非常! 孙念以食指抵住嘴唇,“你没事就好。阿冲在否?” 十三娘摇头。 知道梁冲不在,孙念决定:“走。”看了看十三娘偏红的劲装,稍稍放心了,如此就不必担忧轻易被人发现。 十三娘本就是和衣而睡,听了他的话,立即起身,拉住他的手。 两人偷偷摸摸的摸到了门口,然后两人立即飞奔起来。可是因为跑得太快,十三娘还摔了个狗啃泥的!扑通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响亮,孙念很是心疼,还担心曹营的人听到了呢!要背起她走,却被她拒绝了。可就在此时,曹营里人声嘈杂起来!不一会马蹄声起!兵马出营! 孙念抱十三娘坐上马,然后他坐在后面,策马呼狗的飞奔而去!狼犬听着后面的马蹄声,很是害怕,却是不敢叫,而是懂事的在前面带路,不让惊慌的骏马石头跑错路! “阿念哥!我害怕!”却不后悔来,只是后悔自己不能及早归去,让孙念冒险! “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是不是会没事?这还真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有句话说,时也运也。端看老天给他几分运气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摆脱曹军遇劲敌,主与狗负伤得归(已修错字) 秋色长空妩,清风夜里行。骏马比飞燕,狼犬如虎奔。皆是因为后面追兵来。 “停下!不然就放箭了!” 孙念和十三娘听到了,知道别人离得自己越来越近了,更加恨不得马还能生出一对翅膀,带他们飞。 “汀儿!你驾马!” “好!” 此时的弓箭是派上用场。孙念扭转身,往后发了几箭,后面,有人惨叫落马。接连几次的,后面的人还是锲而不舍地紧跟着。 如此下来可不是办法,他知道是曹丕下的死命令,让这些人能将十三娘带回去。他被曹丕误认为神秘之人呢。这个,孙念却是不知。可是,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是他将十三娘带走,若是那样,后面的人更加不要命地追来了!若能拦住他,曹丕的收获就不仅仅是十三娘,还附带一个东吴新王。 这般走着也不办法,当即,趁着拐弯的时候,他停下来,和十三娘牵着马带着狗,躲在了一个小路深处。以夜色为保护,曹丕的人当真是丢了他们的踪迹,心中忐忑地回去跟曹丕汇报情况。 “陛下,属下无能。跟丢了人。” 曹丕双眼平淡地问:“东门女郎呢?” “属下,属下不知。” 闻言,曹丕只觉得头更加的疼了。到底是谁劫走十三娘?是她的人,还是将梁冲绑走的人?还是?太多他能想到的可能,将他吓得半死。 身边的一个谋臣看了看天色,又见到曹丕一脸疲倦的样子,劝了他早点歇息。 无奈也知自己的身体,没多说什么,立即歇着了。明日还要派人去通知孙念呢。即使他与孙念有天大的仇怨,但他不会因为这个而不去告知孙念,因为那个,如同妹妹的人,他不想她有事。 话说被曹丕担心的十三娘在何处?她和孙女守在小路里,等到曹丕的人回了曹营,才从小路出来继续赶路。 尚未走出十里,忽听得跑在前面的狼犬阿松吠叫。 “阿念哥,那边好像有个影子在动。”十三娘小声地跟孙念说道,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是有点颤抖的。 孙念搂紧了她,也是小声地说:“莫怕。我在呢。”说完,拿起弓箭,朝着那个影子射出两箭!恍然间,那个影子竟是一个空中翻腾,躲过了箭支。而后一道微弱的白光忽显,直劈向影子不远处的阿松。原来真是人!且还是来者不善! 孙念和十三娘见此,两人急忙唤阿松回来:“阿松,即即即即~” 阿松虽然听令,急忙跳转了狗身,向自己的主人跑去,可还是跑得慢了,他的后臀一侧都被削去一层皮! “嗷!”阿松痛极,狼性被激起,想回去与人搏斗!孙念急忙再唤它回来,而他则是纵身下去,昆吾剑在手,直接攻向了那个影子。 “哈哈哈!昆吾剑!果真是雪域狼子么?真是好运!”黑暗中,那个影子发出了大笑声,瘆人得很。正在奋力给阿松包扎的十三娘就是被吓到了。不过,知道这影子是人,她就放心了。 包扎了阿松的伤势,她站起来拿着剑观战,看到那人功夫比孙念略胜一筹,立即加入了战局。 “汀儿!回去!” “不。”十三娘执拗地说了一句,站在一边,与孙念组成了一个包围圈。 “啧啧,帝后情深啊。听说,狼这种畜生,一雌一雄的,生死相随啊!也好,今日,就用你们这弑杀叔父之人的心肝祭我先帝!也成全了你们生死相伴之愿!” 感受到孙念有点力尽的十三娘,很担心,就像拖延时间让孙念歇歇。听得那人的话,立即笑道:“呵!你,恐怕也不是人吧?不然怎的知道狼的心思?” “你!”那人气节。想不到反驳之话,又听得十三娘的继续道:“况且,你说的什么?我何我夫婿确实杀了一个人,可那不是我们的叔父,而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那人依旧不知如何作答。要说这人也是不懂十三娘,她可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能把咸鱼说成是得道神鱼。这不,她还说道:“想来,你也为人子弟的,请问,若是你的父亲被人杀了,难道你就算是知道谁是你的仇人,你也不去杀了他,为冤死的老父报仇?” “胡搅蛮缠!”想了这么久,这四个字说得极其无力。 十三娘闻言,笑了,道:“胡搅蛮缠么?其实,我的问题,你只需回答,是也不是?但,你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见对方又哑口无言了,十三娘很是高兴,问:“对了,跟你讲了这许久,竟是还没知道阁下是何方神圣呐!” 对方没回答,只是双手紧握刀柄,缓缓提起到胸口处,准备攻击十三娘。 十三娘嗤笑,道:“不过是胆小且是非黑白不分小人,连名字都不敢报上来,还说去替旧主报仇呢!该不是,借此机会,要扬名立万的吧?”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是凌统!” “凌统!曾将替身护卫他的啊。”十三娘感叹一声,道:“看你这个伶仃的模样,肯定是老光棍的吧?” “别扯些没用的!看招!今晚,了解了我们之前的仇怨!” “住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凌统轻蔑看着孙念,取笑道:“遇事只会让女人出面么?你真是瞎了眼,跟了这么一个男人。我觉得魏帝不错嘛!”这后面两句对十三娘说的话,真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了。事实上,凌统也不是不会说话,刚刚在气头上,思绪被气得打结,想不到合适又犀利的语言来反驳也是有可能。 孙念也笑了,道:“她想做什么我都乐意。”顿了顿,他忽然转了脸色,厉声问:“你把梁冲藏在哪里了?” 被问及此事,凌统哼了一声,道:“梁冲是什么东西?” “抓走梁冲的才是东西。”十三娘不甘寂寞的,又骂了一句,然后被孙念拦住了,问:“如果不是你,我想不到会是谁抓走了他。” “哈哈哈!还蠢透,”凌统这突然间,又承认了道:“是我抓走他了,你能奈我何?”凌统双眼阴鸷地盯着孙念和十三娘,被他们的默契与相护刺伤了眼睛,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扑向了在他看来武功最弱的十三娘。 孙念随即扑了过来。但是比孙念更快扑向凌统的,是一个飞快如猎豹的影子!那是阿松! “啊!”凌统被阿松咬住了抓道的右手的胳臂,惨叫一声,左手飞快接过了刀,反推向后,而后刀口低垂,要向着阿松的脖子由下而上割过去! 眼前一幕,真是让十三娘痛心,而没有立即去阻拦。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无处救阿松的孙念,快速砍向了凌统的脖子,逼使他放弃割杀阿松的机会,举刀来挡他这致命的一刀。 果然,凌统在感觉到危险后,立即就将刀改了方向迎向孙念的剑,然而同时他也是伸出腿踢了一下阿松,十三娘飞扑过去,抱着被踢飞的阿松在地面上滚了一圈后,立即攻击凌统的后面。孙念不得不承认,有了十三娘的加入,他的确轻松了些。两人颇有默契地配合着攻打凌统,你一剑来,我一剑去的,凌统当真是前后顾不得。没一会,身上便是负伤许多。但是,孙念亦然,身上的黑衣已经垂下了许多的黑布条,迎风飘荡。 最后凌统虚晃一招,刺向了十三娘,引得孙念出招护她,却没料到凌统翻身一跃,跳上了树梢,几个跳跃,消失在丛林。 阿松想去追,却被孙念喝住:“阿松!回来。回家了!” 说着,两人骑上马就奔走起来,可看到后面摔了几个跟头的阿松,孙念和十三娘才想起,阿松负伤了,不知流了多少血,方才还被凌统踢了一脚呢! 孙念立即下马,道:“十三娘,我抱着阿松,好不好?” “嗯,应该的。刚才它也是因为要想保护我们才受伤了。快啊!” “好!”孙念应了一声,道:“待会我抱着它坐前面,你坐我后面。” 十三娘知道,如此,位置才够坐的,于是点头应允,还下了马,让孙念先上去。 于是阿松这一个狗生里,有了第一次乘马的经历,虽然是颠簸得不得了,还是很新奇,最重要的,它不会跟丢了主人们。 等到天破晓,一马,两夫妻和一条狗如此的出现方式,真是让出城找他们的箻筎和崔则哭笑不得! 连一向满脸笑容的崔则都没了笑容,淡淡的说道:“陛下果真是敢为天下先!不仅与爱犬同乘一马,还.....” 惊鸿卫箻筎直接接上话:“还会瞒着我们大家来剃头啊!不过,王后娘娘真不愧是王后,胆子比水缸还大。”帝后相继失踪,害得大家担心得几乎要跳下护城河! “箻筎,派人去跟宿蠡和老澈他们说,陛下和王后平安归来。” “谨诺!” 崔则这时候打马上来,见孙念讪讪的,鼻子出了气,道:“陛下,做个光头陛下,感觉如何?” “别!先别说这些。来人,将我的阿松送给大夫医治!治不好,你就去挑粪吧!” 看到一个白甲骑兵抱着乖巧的阿松去远了,崔则才道:“陛下是什么时候想到惩罚白甲骑兵去挑粪,以达到陛下的期盼的结果?昨晚就是用这个惩罚方式逼迫那个白甲骑兵当剃头匠给陛下剃头的吧?” “啊?”笑得辛苦的十三娘,此时才听出其中的“不妙大事”,“阿念哥!你剃光头?”说着,十三娘甚是粗暴地将他的头巾拿掉,不负大家所望,果真是光亮的头! 大家此时那个心痛啊!还他们英俊不凡的陛下! “阿念哥!这是为何?” “那个,就是觉得银发虽然漂亮,但是它很碍眼啊!别人都以银发认人。那太危险。”孙念无奈地解释,心想:‘也不知以后长出来的头发,是否会变成黑色?’不过当下众人皆是指责他,他只好说起其他事情,来引开大家的视线。于是,他正色地说道:“先别说这个,我要跟你们说,梁冲可能被孙权的死忠,名叫凌统的人抓走了。我害怕他现在有危险。我们就地商量如何寻找他的踪迹。” “陛下,先别太急,阿蠡他在出门前也收到了一些消息,似乎是关于梁冲的。” 孙念惊喜,道:“真的?若是果真如此,我想,回去找他看看是什么消息,再来商议更为妥当。” “好!回去!再派人去跟阿蠡说,让他直接去阿则家。”孙念吩咐身边的一个骑兵道。 而十三娘这时候却说了,“阿念哥,要不顺便给曹丕去一封信,跟他说是凌统就是神秘人,是他抓走了梁冲,我也回来了。” 十三娘此话一出,孙念一下有点不愉快了:“为何?” 看着旁边目不斜视的将士,十三娘笑了,道:“就冲他没杀我,昨晚还以为我被哪个神秘人抓走的,派兵来找我们。我们就承这个情吧。”说着,十三娘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放心,我拿他当仇人,他当我是亲妹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凌统逃梁冲救回,援军到来竟避曹(22号一更) 曹丕睡不好,也是早早的起来。因为许多事情要他去忙。 “来人。” 侍女走到榻前,恭谨地问:“陛下!您要起来了?” “嗯。” 说完,就是洗漱更衣。 “昨晚有东门女郎的消息么?”曹丕在侍女给他梳头的时候,问道。 “回陛下!婢子不知。” “你......” “陛下!陛下!”帐外大将大喊,阻断了他的话,无奈,只好吩咐:“进来。” 曹丕话音方落,门外的一个大将大踏步走进来,单膝跪下行礼,道:“陛下!建业城内送出一份书信,是给陛下的!” 曹丕看了一眼大将,道:“起来吧。把信给我。”曹丕很是纳闷,孙念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昨日能让十三娘独自出来,也真是好丈夫啊! 信,是孙念的亲笔信,上书: “谨致意魏国陛下, 某,孙念,感谢魏国陛下款待吾妻,待得吾深夜前去接回。如今,吾妻与吾俱是平安归来。吾对君之将士黑夜追击,甚为欣赏。望君与吾战场上相见,君之将士仍是勇猛。 另,冲弟乃为孙权旧臣凌统掠夺去。君之三部下,或为凌统所杀。 孙念,敬上。” 如此不落俗套的书信,当真是让曹丕开了眼界。“果真是洒脱恣意,桀骜不驯。东门女与他果然绝配,都是孤胆英雄,独闯敌营都敢。他们畏惧的,还有什么?” 想到孙念说到的他的好弟弟曹冲,如今人家口里的梁冲,竟是被凌统抓走了?孙念是如何得知?难道他们打个照面? 难怪为魏国难得的明君,曹丕还真的是一语中的的猜到了孙念得知凌统抓走梁冲的因由。 原本还担心十三娘是否安全,如今倒是不必,可以全心去考虑怎么找到梁冲。 “陛下,末将以为,不找也是可以......” “嗯?”曹丕双眼耷拉着,问:“也可以?你认为寡人本是薄情寡义之人?” “末将不敢!末将绝无此意!” “那是何意?” “末将之意,孙吴之新主必定会竭尽全力去寻找,而我们就没必要跟着凑热闹。或者,我们还能......” “还能趁火打劫?趁着他们内里兵力缺乏之际攻打建业么?” “陛下......”那名大将支支吾吾的,不敢直接承认了。 曹丕笑了,道:“你啊,就是这样了。去叫曹真来。” “谨诺!” 外面的操练场上,曹真正在骂着拖后腿的士兵:“真是孬!现在哭坟似的,哭丧着脸不死命操练,上战场了,你就给自己哭去吧!” “大将军,陛下有请。” “好。有劳秋将军!你们继续!不准懈怠。” 曹真随意地抱拳跟那名大将道谢之后,立即赶往了曹丕营帐中,还在门口外就大喊:“陛下!我来了!” 等到曹丕允诺他进去,他已经面贴帘子了。“陛下,您找末将来,可是有何急事?” “嗯。你认识凌统么?” “不认识?谁啊?” “孙权旧臣。” “原来如此。可,陛下,孙念如何得知?” 曹丕莫名叹口气,道:“昨天独闯军营的女子,你知道是谁?” 曹真摇头,听得曹丕道:“是孙念的新婚之妻。” 曹真很是诧异,道:“真是大胆。” “对啊。然后,昨晚她被救走了,你猜是谁?” “难道是孙念?”曹真很是惊讶地问。 曹丕苦笑点头,“他们昨夜里,遇到了凌统。因此得知凌统就是抓走冲的人。” “那,陛下,需要我去找人?” “对。你带一队人去西面百里内寻找。立刻启程。” “谨诺!” 同时,孙念这边也是紧张万分。 “阿蠡你说有得到消息说在西北部看到凌统带着一个人?” 宿蠡点头。 孙念见此,沉思了一会,吩咐宿蠡:“阿蠡,这次寻找梁冲之事,就要交给你了。凌统武功高强,诡计多端,你要多加小心。” 宿蠡点头,抱拳行礼毕而去。 等到孙念回了宫,十三娘已经换了衣服,拿着狗粮在喂被包扎好的阿松了。 “阿念哥!回来了。” “嗯。”孙念有点局促地去了洗浴房,很快完事了。刚刚走出门口,就看到十三娘倚门而立,揶揄道:“阿念哥不用洗头发,似乎更快就能洗了身子啊?” 孙念不回答,只拿手摸着发亮的头。 等了一会,见到十三娘抿嘴瞪着他,他才上前道:“头发,永远都比不得你重要。你知道我为何要剃光头发么?” 十三娘摇头。她如何得知? “我昨晚是这么想着的,如今天下人皆知雪域狼君有着一头耀眼的银发,貌似谪仙。若是不剃光,他们准能认出我。这于我行走于敌营很是危险。所以......你可知,这都是为了进去找你?你一声不吭的,留书出走,独自入曹营,我害怕得不得了。无奈中,想出这么一个可行的法子来。” 孙念的一番话来,让十三娘想兴师问罪都做不得。 她当然知道他为何剃光了头发,还是因为她,也为了刺探敌营,去找梁冲。如此说来,她和梁冲都净是惹事精了? “也不知梁冲现在到底如何。”十三娘呐呐自语,孙念安慰道:“没事。等等消息就知道。” 梁冲现在?生不如死啊! 他两天都没吃东西了!浑身乏力的,感觉要死掉了一样。 “每天行走几十里的,好受吧?是否有绝望之情?”凌统在一旁烤着野兔子,故意哧溜着口水,然后问靠着树木席地而坐闭眼休息的梁冲。 梁冲没有回答,也没有被食物诱惑。 “你知道我昨夜去找谁比武了么?人称雪域狼君的那个啊!可惜,竟然还是靠女人脱身的人。” 闻言,梁冲心一跳,却也没睁开眼,继续听凌统说,“就他们两个人,外加一条狗,才把我打伤,什么仁义之名?不过是以多欺少罢了。” 梁冲这时候才睁开眼,双眼无波地盯着凌统,仿佛其中风暴氤氲。 凌统笑了,很是嚣张,还故作遗憾之神色,道:“你的亲大哥,曹丕,也是个妇人之仁的,狼君的妻自己送上门去,他竟然不要?莫非狼君新婚之妻是个貌丑无盐的?而你的养兄,只顾及儿女情长,都能把头发剃光了,也是直接送到曹营里去。他们夫妻俩,也算真的是妇唱夫随了。也不知现在的他们是被曹军之人杀了?还是在深山里被喂了豺狼虎豹?” “烂嘴巴的东西!你不得好死!”虚弱的梁冲用力的喊出这两句话,头晕的厉害,几乎要趴到地上去。 凌统将野兔子架在架子上,忽然走到梁冲身边,一个用力,将梁冲的左腿给踩了一脚!期间,甚至还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凌统听着这声音很是高兴,道:“听说雪域狼君手下已经有了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将军?那你就不能做瘸一条腿,索性瘸一双吧!好让你们的兄弟能将你与那人分开!”说罢,凌统看着疼得满头大汗的梁冲,笑得及其残忍,慢慢地举起右脚,准备给梁冲的右腿也来这么一脚。他提起脚,等了一下,咬着牙忽然全力地踩下去! 在凌统猛地踩下去的时候,有一杆有三尺长的暗器急速向他刺来! 凌统无法,将要踩下的脚直接踢上去,将那飞来暗器踢开了。 “暗器伤人,也真是光明磊落。出来!” “对于心中黑暗又卑鄙之人,鄙人认为暗着对待就好。” “你个独眼狗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么残!要么死!”说完,来人飞扑而来,随身的神兵,俨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夏龙雀! 五十招不到,凌统拖着一条腿顺手将梁冲的刀掷向梁冲,而后遁走! 因为顾忌梁冲一人在,来人并不去追凌统。 “梁冲大哥!” “阿元!多亏你来了。不然我真成残废了。对了,你怎么一个人?” 原来来人正是本该在雪域的元鸻。 “我走得快,侍卫亲兵都在后面。” 说话间,一大列队的白甲兵出现了,有一人报告:“元鸻大人,对面的山峰上出现了一队曹军!” 这时候,元鸻已经用几根小木棍夹住绑紧了。随即把梁冲放在他的坐骑上,随后他也骑上马道:“上马,急速离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声紧吹乱天下,群起英雄讨伐谁(22号二更) “大将军!抓到一个人!” “他是何人!”被唤作大将军的,正是曹真大将军! “大将军,我这就问他!” 小将得令,立即走到一身血迹的人面前,凶神似的审问:“你是何人?” “哈?我是何人?你们是什么东西敢问我?”凌统呲牙咧嘴的讽刺,故作傲然。 如此后果,是直接被小将踢了一脚,如同他昨晚踢孙念的狗阿松那般。这是天道好轮回? 曹真看凌统那个硬气样子,又看了看那边远走的白甲兵,想到一个可能,大声地问:“你是凌统吧?你知道本将军这次出来是要作何?” 凌统不看他,终究看着头顶的阳光,终于晕过去。生死由天。 曹真看着晕过去的凌统,让手下的人抬着他回去复命。 却说元鸻一行,紧赶慢赶的,大半个时辰后,回到了建业。 得到消息的孙念,没戴帽子光着大脑就跑到了宫门口来迎接元鸻和梁冲! 他一边着急地远眺,一边跟身边的十三娘说话,“真没料到,又是元鸻来!他总是如此及时地赶来救援。说是及时雨也不为过!救得梁冲,真是意外之喜!” 十三娘很是赞同孙念的看法,看了一眼孙念的光头,憋着笑道:“阿念哥,你说得没错。以后管元鸻叫及时雨便可。”而她此时想的却是:”也不知待会让元鸻和梁冲看到他这个样子,会不会被吓到?“ 不一会,元鸻等人渐行渐近。梁冲这时候睁开眼,就看到那亮闪闪的光头,惊悚至极,问:“阿元,那个光头佬为何与我们陛下这般相像?难道是陛下哪里寻来的替身?” 元鸻皱眉,紧紧地看着光头的孙念,听了梁冲的话,反驳了,说:“以我之愚见,那是陛下,绝对无错。” 梁冲张大口,目瞪口呆的,“那怎么可能!” “擦干净眼里的东西,瞪大眼睛,看清楚了!”元鸻浅笑地说道,他就等着看梁冲和陛下的笑话了。虽然他先前也被孙念的光头惊到,但是现在他好像觉得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那边孙念也向前走了几步,这边元鸻已经下了马,顺便还将梁冲一把抱下马来,扶着梁冲躬身给孙念行礼道:“陛下!臣元鸻(梁冲)见过陛下!” “好好!梁冲没事就好!元鸻,真是多得你去救了他!” “此乃末将职责所在!” 这时候,梁冲才找到机会,问:“陛下,您的头发?头发呢?” “哦!”孙念一把摸上了光头,扯着嘴角笑言:“银发虽美,却是太耀眼,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就想出个法子。” “那你可以拿些燃料染黑啊!”梁冲激动地嚷嚷,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自己腿伤的事情。 此时,十三娘也走到孙念的身边,与孙念一起发现了梁聪的异样,问:“阿念哥!梁冲他受伤了?” “阿冲?” 元鸻赶紧道:“也说了这么一会子话了,赶紧去请军医为梁冲大哥医治他的腿!” “好!快去!”孙念让人将梁冲抬去大夫那里,然后才有机会问元鸻具体的事宜。 元鸻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救梁冲的过程,末了,请罪道:“请陛下降罪!末将若能早些去到,梁冲大哥的腿,就不会断了!” “阿元,这如何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啊。若是我早些找到他,此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这话之后,君臣二人沉默了许久,那是对梁冲的愧疚,还有他们的自责。 过了一会子,元鸻才禀告:“陛下,我没有去追凌统,一是因为当时亲兵还没赶到,我不放心留梁冲大哥一人在那,后来不去追,乃是因为曹军赶到,当时就在对面的山头上。” 孙念点头,“你做得对。若带着阿冲,顾虑颇多,你们遇到的危险或者更大。” 不管如何,孙念此时是放松下来了。重要的人都被找回来了,还有了个厉害的大将来增援,他就等着曹丕来攻打建业城! “陛下,我经过雍州之时,弘农郡和魏兴郡战局紧张。还听第五丞相说,与蜀汉接壤之地,都有异动。且现如今的广陵郡,对我们建业是虎视眈眈。” “就在我成亲那天传来消息。” “对!陛下!说到陛下和王后娘娘大婚,末将未能前来,真是大不敬。” “莫要这样说。”孙念拦住,道:“你们要替我看守各处要地,我多谢你们还来不及,如何能反过来责怪你?” 两人去看了梁冲的医治情况,听到大夫说只要养好了,还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都是很开心。更别提梁冲的那个高兴劲了。 “幸好!要不是再向赢复那样,真是让我担心。”走到外面了,孙念才如释重负地跟元鸻说道,随后又问:“阿复他的情况如何?” 元鸻回想了当初见兄弟的样子,道:“看起来不错。就是他沉默了许多。我担心他心里有个结。” “结?” “就是担心他不顾自己的安危,直接去找仇人,也就是阴平太守廖化报断腿之仇。” 孙念沉思了一会子,觉得有这个可能,“要写信给我们的丞相,叫他看紧了赢复这小子。” “陛下所虑的是。” 这时候孙念的一个亲兵走过来禀告:“陛下,宿蠡大人和崔则大人来了。有新情况。” “好。请他过来。”孙念转身又问元鸻,“阿元,你是否要去歇息一番?” 元鸻摇头,道:“不用。我没事。” 说话间,宿蠡和崔则并排而来,其脸色沉重,一点轻松都没。 “见过陛下!”崔则行礼问安,而宿蠡则是跟着做同样的动作。 “免礼!何事?”孙念也急了。 崔则道:“陛下,有大军从广陵向魏帝驻扎地方汇集。”说完了,又接过宿蠡手上的纸张,道:“陛下,这是阿蠡搜来的关于蜀汉的情报。我读?” “嗯。” “阴平郡太守廖化已经攻打武都郡,而赵子龙将军则依旧是攻打汉中。雍州处,魏军沿着魏兴郡与弘农郡已经开始攻打雍州。” “这是群起而攻之啊。”孙念摸着光头淡淡地说道。说完,在空地转起圈来,转了几圈,对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大将道:“既然他们群起而攻我,那么,我就撒一天罗地网,将他们都收进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兵少守城待曹军,谁家美人迟到来(一更)(改了错字) “陛下!为何不见伯约?”元鸻在孙念身边呆了一天了,都不见先前总是跟着孙念的姜维,很是好奇地问。 孙念抬头,笑得一脸狡诈的,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好脾气的元鸻笑着,也不再追问,不过,心里却是在想着姜维可能在的地方。 不说元鸻了,就是崔则和十三娘等人都不清楚姜维的行踪。 专门收集消息的宿蠡,则是笑得一脸平和,他知道那个不愿意离开孙念的姜维去了哪里。 当天晚上,孙念把他所有的将军都叫到一块了。建业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分别由金郢、宿蠡、崔则、元鸻各带骑兵两千,步兵五千固守。 “陛下,那我呢!”箻筎和老澈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道。 “箻筎,第五丞相让我带话给,陛下!说,女子还是少上战场的好。你知此意吧?”元鸻笑眯眯地道出这话来,让箻筎闹了个大红脸,让十三娘都看不过去了。 若最后,第五常和箻筎真成了,那这就是佳话;若是成了泡影,那就是笑话,于女子名誉不利啊。于是十三娘开口了:“女子也不差。或者,再过一两年,箻筎比崔则大人还厉害。” 被拿来做例子的崔则嘴角抽抽,不敢与十三娘斗嘴,只得装作没听见。 元鸻愣了一下,看到孙念看笑话的神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走到十三娘和箻筎前方,致歉道;“望王后娘娘恕末将口直心快之罪。望箻筎将军,请多多海涵。” 孙念看到元鸻吃瘪了,也是不落忍,自己的妻自己知道,那个性子,得理不饶人啊!于是就想着给元鸻解围,道:“汀儿和箻筎,你们就原谅他吧!” 十三娘和箻筎自然给他们面子,当即爽快答应。 “陛下,到底我和箻筎将军要有何任务?”老澈等不及,再次问及。 “老澈负责王宫与城内之安危,注意可疑之人。箻筎啊,听令!”孙念忽然命令道:“我令你,与周谌周烨(周烨周瑜从弟之子)带领骑兵三千,到曹军撤兵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注意,对他们,一定先是弓箭伺候。而后,驱赶之,但仍旧是不能穷追猛打。这个度,箻筎你该是知道的。”当初在雍州的长安城外,就是箻筎追赶联军逃兵的。 到此,主将任务已经分配完毕。 “谨诺!” 而十三娘呢,她是回到东门府上,毕竟二老与弟弟在家里,也是要看着,她才放心。 外面人心浮动,东门府上依旧是一派祥和。流苼在屋里读书,而二老则是在花园里种花。 秋日种花,当是奇特。也不知他们能种出什么东西来? “汀儿啊,你怎的又跑回娘家来了?为国之母,当是做表率,与夫家共进退,何以惦记娘家如这般?”老夫人看到孙女回来了,一边忙着给花苗培土,一边责备十三娘。东门老族长则是笑意盎然地看着老妻责骂孙女。在他看来,老妻骂得对! “普通老百姓尚且担心自己的夫君以至于夜不能寐,何况你的夫婿乃是万民之主?毕竟你功夫不差,你就更应该追随其左右了。”老族长等到老妻说完了,接着来说十三娘。 十三娘一听,就受不了了,道:“阿翁!阿奶!到底他是你们的亲孙儿,还是说我是捡回来的?怎么都向着他啊!我为其妻,非侍卫也!” 二老笑着摇头,等了一会,十三娘跺跺脚的,说:“好了。我去跟阿弟说几句话,然后再去找他。” 流苼,亦如二老那般,认为她就该和孙念在同甘共苦,一起吃城外烟沙的。 如此,十三娘吃了一肚子的醋,走到门口,却是释怀了。“既然如此,我跟在他身边的理由不是有了么?看他还怎么叫我躲起来,让他一个人面对這些糟心事?” 孙念的确没料到二老竟然会舍得让十三娘跟在自己身边。危险太多。他都不舍得呢。他思索了一下,让十三娘过来了,道:“汀儿,你来,我们的箭支可能不大够。听说你也曾学过箭支的制造?能否请汀儿代为监督兵器营加快制造并保证其质不降低?” “元鸻不是最擅长的么?叫他去,我来替他!”十三娘哪里不知是孙念故意这般说,借此机会调走她?所以,她就故意地提出要替换元鸻了。 “胡闹!守城之事,非同小可!你一个门外客,可不能挑起重任!” “所以我只能去打铁了?以后有人说你娶了个打铁的王后,你就等着人家笑话你!” “不是铁打的王后娘娘便好!” 孙念这句俏皮话,引来了十三娘的一记眼刀。 城高固,多重檐,城下护城河深。弩台里,女墙上,羊马墙士兵藏。 建业这一块硬骨头,曹丕要如何啃下去?去年的长安之战,三国联军尚不能破城。如今单靠他一人之力,可否? “陛下,建业城里已经是全城戒备。我们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发出消息了。” 曹丕听罢,久久不言,“那些美人,蔡家的小女儿和那个民间的美人,到底何时才到建业?” “陛下,属下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曹丕怒言,道:“派人去看看!” “谨诺!” 那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行色匆匆的。那是一个年轻的将军!走近了,那人才急忙地行礼:“小将军!” “林将军。陛下在里面么?” “在的。我这就去禀告?” “好,就说曹问有要事要并禀告。” “是。” 曹丕一听是曹问来了,也有点意外,他记得,这曹问就是负责护送两个美人的人啊。刚好,他就是要了解这美人耽搁的原因。 林将军知道自己无事了,请曹问进去后,就守在门口,等候曹丕的指令。 曹问莫敢直视曹丕,因为他知道自己算是耽误了事情了。 “你不是护送美人去建业的么?怎么你来这里了?你该知道,你已是延误了不少时间。” 听到曹丕的问罪之话,曹问跪下道:“陛下!自从陛下离开洛阳,蔡家人便拖延时间,久久不肯让归家几日的蔡家小女再进宫来以备出发。最后还是皇后娘娘派人强制请了蔡家女出了家门,与另一个美人关在一处,随后我等才出发。故,延迟了。”说道最后,曹问的声音都细如蚊声。 “迟了?迟了这许多天。”曹丕深呼一口气道:“滚。送人去。” “陛下!我,我与东吴新主有仇。。。。我。。。。。” 曹丕讽刺地看着畏畏缩缩的他,道:“要说仇,他和寡人还有深仇大恨。你怕个什么?去吧。” 无奈,曹问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送美人去建业。 走了大半天,于太阳落山之日,才赶到了建业城外。而护城河上的吊桥映着余晖慢慢地被收起来了! 曹问大喊:“慢着!我是曹问!奉吾皇之命送美人来给东吴新主,以之为贺礼。” 随着他的话的,是身后的马蹄声震天,以及吊桥全部被挂起的声音。 曹问惊讶之余,慌乱转身,看是何方神圣到来。 原来也是香车彩旗的,是蜀汉美人来了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推波助澜曹丕疑,梁冲避嫌走蜀汉(23号二更) “来者何人?”城楼上,是宿蠡带着四五个将军在那里看着。喊话的是宿蠡身边其中的一个将军。 “你耳朵聋了?我是曹问!曹问!从魏国来!” “没问你!”城楼的将领笑了,那个问话的将军更是说出了让曹问无比羞愧的话来。 那后来的车队,缓缓走得更近了些,听得城楼上的问话,领头的一个人走出来,回道:“众位将军,我等为汉国使臣,奉我陛下之命前来为吴国新主道贺大婚。” “好。这‘道贺’真是‘及时’!”一人大声笑着说道,让蜀汉来的使臣郝然。他们自己都知,为何是这个时候来。但是,君命难违,他们可是爱惜生之可贵! 宿蠡没说话,只是吩咐弓箭手准备。 那些人看到弓箭手出现了,纷纷大惊,大骂宿蠡大胆,竟然杀使臣。骂得最大声的非曹问莫属。 如此作态,又让宿蠡等人‘大饱眼福’! “这般胆小之人,也被你们君主派来当使臣了?难道你们国内已无人了?”那人哈哈大笑,又道:“我们大人不过是让弓箭手准备好,防止有居心叵测之人祸害你我,一丹发现又可疑的人,立即将其射杀。你们心中坦荡,就莫怕这小小的箭支!下——吊——桥——!” 曹问看着吊桥慢慢地放下,他的心好像也慢慢接近地面了。待会要进去见到仇人了。他们杀了他的叔叔。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拼命的冲动,那样自己可得交代这里。 就在他呆愣的片刻,蜀汉使臣后来居上,先他一步走上了吊桥。而他尚未回过神来,城墙上射来了两支箭支,正中他脚尖前不到一寸之地!他木木地抬头,看到了城楼上那个站在中间一直都没说过的大将,额头冷汗冒出了几滴,大声质问:“你为何要射箭?” “我家大人说了,你有可能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你魏军来过吊桥。我家大人好心,只是射箭两支以示警告,而不是给你身上送两支。” “你!你们!走,上吊桥,入城!” 宿蠡看着曹问一行人着急地走过吊桥,立即下令起吊桥。 “宿铮,你行啊!看你平时为人敦厚的,想不到你竟是长了一张利嘴!” 原来刚才喊话的一直是宿铮。这时候被同僚称赞了,咧着嘴抱拳致谢,真是一脸得意啊。 宿蠡踢了一脚得意得没边的宿铮,一起去了下面。那里停留着两国的使臣。不是使臣不想走,而是他们不能走。 宿蠡一行,除了宿蠡,其他的将军都是白色的铠甲。如此一来,耀眼夺目,让那些没在战场上见过雪域狼军的人,都深深地震撼住,特别是一身银甲的宿蠡,面色冷硬,面容俊朗,都悄悄的在心底赞一声俏郎君。尤其是那些宫娥,更是脸红红地瞧着宿蠡和他身后的一干将领。 如此情形,怕是刘禅和曹丕都料想不及的吧?本来他们才是施展美人计的一方,没想到自己的人才到对方门口,就色迷心窍了。 宿蠡跟宿铮使了个眼色,宿铮立即晓得,道:“我们大人有令,你们要在使馆里住一晚,明日再等我们陛下宣召尔等觐见。现在,就先要搜查你们的行礼是否带了什么要不得的东西。查!” 这般强盗一样的行为,曹问等人即便是想反抗也无力。而宿蠡做得是心安理得。他宁愿被人骂作是冷血无情,为了陛下和城里百姓的安危,他都要这样做。 宿蠡看着那些入住了使馆,而他立即进宫给孙念汇报此事。 “哦?他们终于来了!”孙念说完,顿觉自己说得有歧义,又解释了一番:“我的意思是,咳,他们准备了这个恶毒的计划,可是准备了好久,他们肯定是越快越好。”后面的话,孙念不想再说了,话至于此,他相信他的汀儿(十三娘)肯定会明白的。 看到这样的陛下,宿蠡是很无奈,跟他说了更多关于两国使臣的事情,着重说曹问。 “曹问?就是我们刚攻打雍州的时候,与贾诩贾太尉一起,想反攻我们的大将军曹仁的侄儿?” 宿蠡点头。 孙念这时候才全部想起来,就是那个被金郢打下马去的少年将军。而他念在曹公的份上没去追杀的那个少年将军啊。 “到底曹丕是做何想的,竟然派他来了?” 宿蠡想了想,写道:“也许没人适合做这差事。只有他无所事事?” 他们并不知道,这正是曹丕派曹问过来的原由之一。 反正他也是想试试孙念的底线,看孙念会如何对待一个有点能耐的敌国将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曹丕因为已经收不到城里内线的消息,他怀疑是被孙念截住。因此借机会派曹问进去,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的。 “我看,曹丕不会是这样简单的想法。他肯定会,会有其他的目的。”忽然,孙念想到他们控制住的曹魏细作,他顿时想明白了,“我想,我知道他为何派曹问来了。或者,他已经察觉到他的内线遇到困难。” 闻言,宿蠡也是有点着急了,走到孙念面前,瞪着孙念,意思是,问他有何办法。 “不急。现在这些都不是很重要。而是我和他的这场仗,该怎么打,才会保证八成机会赢他。” 宿蠡和孙念说了一会话,就急着回到城楼上布防,任孙念怎样挽留他吃个晚膳都不成。 “真是倔驴。”孙念摇头,转身却是看到了被士兵抬来的梁冲! “陛下!” “阿冲?你怎么来了?” 梁冲抿嘴,踌躇了很久,道:“陛下,我想离开这里。” 孙念皱眉,问:“为何?” “我不想看到他。” “他?曹丕?” 梁冲沉默地点头。 孙念有点不高兴,又有点高兴的,忒矛盾了。因为梁冲最终没有说“认祖归宗”!他不想看到威武的魏帝曹丕啊! “你想去哪里?” “蜀汉。”梁冲抬起头,红着眼,道:“陛下!兄长!我......”梁冲多年后,再次称孙念一声“兄长”,这也让孙念酸了鼻子,道:“嗯,你想去哪里都好。我不会让你难做。如果阿母在,她也不愿意看到那难受。”毕竟血缘纽带是斩不断的,可心也不在了,不想看到两方的人马厮杀。 看着仍旧不好受的梁冲,孙念叹了一口气,道:“阿冲,你去汉中吧。和那里的任意一个大将调换职位,让他们来。你就不会难做了。若是你依旧觉得愧疚难当,就躲到深山野林里,等到三年后再出来吧。” 梁冲惊愕,抬头起来,说不出一个字来。 “去吧。收拾行李,带上你的亲卫四五个立即从西门出。人带多了,惹人注意。” “陛下!” “快。明日我就要正是封锁城池了。” 梁冲在榻上给孙念磕了一个头,由着亲卫抬着他走了。 当天夜里,建业城西门走出了七八个人,俱是老残病弱的样子。他们,就是梁冲一行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冷落美人战事急,莫问谁家将军赢(24号一更) 天蒙蒙亮,使馆里已经走出来四个人,不过,两两不同道。原来先走的两个人是蜀汉的使臣,后来跟上的是曹问和他的侍从。 “这人好无赖。竟然想趁着我们还没准备妥当就先行入宫!幸好昨晚我们早有准备。”曹问身边的侍从跟在曹问身后,咕咕哝哝的说着,让曹问好不耐烦,“得了!闭嘴。等到觐见吴国新主了,你就更加不能说话,回到使馆再说。” “谨诺。” 这天刚亮的,王宫里那对尊贵的夫妻已经吃了早膳,正在说着梁冲去汉中之事呢。 “我估摸着,梁冲去到那里,肯定是有人高兴,因为能来这里找陛下您啊!”十三娘戏谑地说道。 孙念笑着摇头,看着面前沙图,道:“意料之中。你猜会是谁来?” “汉中守将乃为红犴、白缇与周澄。依照白缇性子,定不会主动要求前来,而周澄也不是会恪守死规矩的,那么,他有可能自动请缨。但是做主的大将是红犴,现如今他稳重多了,会考虑汉中和阿念哥的安危,孰轻孰重,然后作出决断的,怕是会以阿念哥为重,来建业。” “汀儿分析的不错。咱们拭目以待。” 十三娘嫣然应诺,又说道:“方才听内侍说,汉、魏两国使臣已至,阿念哥不打算见他们?” “不了。且让他们回去。等我们忙完再说不迟。” “我认为,莫不如将使臣打发了好,免得再生枝节。至于那些美人?”十三娘声音拉得老长,问孙念。 “借口宫中无处安置,使馆里先住着。等时机成熟了。再让金郢等人领了去。” 如此一来,才能顺理成章的将她们放在大将身边。让他的大将们反施美人计。 孙念见了使臣,就将他的意思说了,让使臣吃了朝食即刻出城。 曹问不想走,也不去吃朝食。孙念乜了他一眼,道:“如此,为寡人节省了朝食,也不错。”于是将刚刚吃了朝食的蜀汉使臣与曹问一众人直接扔到了城外,立即升起了吊桥。 莫说蜀汉的使臣会如何跟蜀汉的帝王刘禅诋毁孙念,就是曹问也给曹丕诉苦。 但是曹丕,听了曹问的话,得知孙念并没有将美人接进宫中,心中的担忧更甚。 那些暗探,怕是都遭难了吧?既如此,那就开打吧! 日头下斜,曹营大军分了四批出动,每一批俱是一万人左右。 看着那远走的大军,曹丕整个人肃穆而又显得有点寂寥。 在他的余生,他不遗余力与孙念决斗,不是最好的出路,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将自己的将士拘于自己的那片领土,也终究会在哪天被孙念攻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将对方的步伐打乱,谋而后定。说不得,还真的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注:1】”。曹丕自言自语道,“寡人既善守又善攻,这没错,但就怕孙念比寡人更善于此二道。” 却是,孙念两者都擅长。在他听得曹丕大军分批出营,直逼建业四城门,他就知道了曹丕的意向。当即令城门守着的四方大将加强防备。 建业城迅速被曹丕的大军包围。而城里的将士,恐怕是要插翅才可逃。孙念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当真寡不敌众,而计划又失利,那么集中全军突袭其中的一个的城门也不是可能。只不过,可能就要放弃守四城门的其中一部以及其大将。若真如此,他舍不得吗? 魏、吴边境上,曹丕的军队是同时发兵攻打,而着重点就是建业。 曹丕在远处的一处小山上远观大军攻城。 分开了几个小队过护城河。可就是这一护城河,也是很难过去。因为城楼上箭矢密集射来,将士落水而亡不少。好在己方弓箭手掩护下,还是有一小部分的人过去了,到了城楼下,要放吊桥下来。 投石机自下而上投着大石头,一块上去,惊起无数痛呼。不过,最后却是给那城楼上的人送石头去,而后反而砸向自己。不过,总有作用就是对的。 城外千军万马,密密麻麻如蚁虫,城里上不过七千人,甚至那些骑兵都不许上城楼作战,因为出自雪域的白甲骑兵,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崔则大人!敌军又加兵了!” “崔则大人!敌兵将要夺到吊桥了!” 崔则是第一次真刀实战的,刚开始心里还戚戚然,而现在,看到许多死去的将士,他只有满心的愤怒与热血。此时,他立即下令: “火箭营一二三营!投石机一二营!全力配合,射程护城河外!” “谨诺!” “火箭营四营,分散开来,射击泅水过护城河之人。” “谨诺!” “火箭营五营,投石机三营,目标,护城河以及吊桥附近!” “谨诺!” 伴随他话音落下的,是几支流矢迎面射来。 如同发怒中的老虎的崔则,当即拿过一副弓箭,拉弓射出去。只见敌营的军旗被崔则射断了! 看着飘扬落下的军旗,崔则很是可惜,他找不到敌军的大将,要不然,射死贼首,还怕他们继续进攻么? 崔则他们使用带火的箭支,他们的对方也不笨,也是用了火箭,因此城楼上是处处起火冒烟。 崔则的情况,其他城门的守将也大致相同。 眼看手下的士兵一个个的丢了性命,他们的将领都是一脸痛苦的神色。 要不是兵力太少,他们定会出城与之酣战一场,一战定输赢。 这时候,他们特别想念姜维!希望他能给他们一个惊喜,给曹军一个惊吓!那般,也许能散了敌军的军心。 他们挂念的姜维将军在何处?草丛里他和士兵们躲着,在等魏军的即将运来的粮草! 记得几天前,他就被孙念叫到跟前,交给他一个偷盗以及截取魏军粮草的任务。 “伯约将军!粮草已来!” 姜维一看,果然,在路的那头,一辆辆的粮草车渐渐走近。 曹丕选在今日运粮至军营,就是考虑到今日他对建业发难。然而,他没料到,孙念会提前得到消息,在这里守着! 孙念知道,这次,他不能反攻以制胜,只能对实力庞大的曹丕大军实施侧击,例如烧或盗去曹丕的粮草!釜底抽薪。若是今日曹丕不能攻下建业,那么,明日更不可能。因为曹丕大军在知道自己的粮草没了的那一刻起,就会成为哀兵。爱兵必败。 等到粮草队伍走近,姜维忽吹起一个急而尖锐的口哨,箭羽立即射击下面路上的押送粮草的魏军! 魏军慌忙反击,却已经迟了。因为他们后面竟然又有一支几千人的骑兵追来! “箻筎将军?” “没错。是我。伯约将军竟是埋伏此地。” 姜维指挥者部下整理散落的粮草,然后才回头跟箻筎道:“我知,陛下叫你去守着魏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但是你却来这里了。” “确实。那也是因为我看到粮草而心动了。” “好。现在,可以不去那里守着了。粮草得手,他们就会惊慌,若是再在他们的后路上截击,他们就会成狗急跳墙的。反会将你们这三千兵卒当点心。” 箻筎明白姜维说的在理,就说:“既如此,我们一起回城,可以商量怎么给城里的兄弟解围?” 姜维不同意,“我还得完成另外一个任务。不过,既然你在这里,这些粮草就由你负责并安全送回给陛下。” “可。那你?要不,我分一千骑兵给你?” 看着箻筎身后的属于惊鸿卫直属的白甲骑兵,姜维心动了,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箻筎将军!” “不必如此。周烨听令,率领你部下一千骑兵随伯约将军走。” “谨诺!” 姜维笑纳,领着多得的骑兵和他的手下直奔魏军的后方。 箻筎看着姜维奔走离开的方向,已经猜测到姜维是要去烧敌人的粮草了。有她的一千骑兵,希望他们能顺利完成陛下所派任务。 她哪里知道,这次的好心,是她直接拱手送了一千精锐骑兵给了姜维!他回去跟孙念说,是箻筎送予的!箻筎就不能再将周烨等一千骑兵领回去了!这多气人?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姜维领着一众将士,忽如狼入羊群一般,直奔后方,投了几把火烧了粮草之后,再急速在军营中杀出一条血路,曹丕听到消息的时候,姜维已经领着将士消失于荒林中! 望着眼前粮草化作浓烟滚滚,曹丕气极:“他故伎重演!寡人防备了,为何他依旧得手?!寡人的将士是干什么吃的!” 此时,曹丕尚未想到路上的粮草已被敌方收入囊中!因此他尚且还不觉得心慌。 可是,孙念却是心急了!“也不知伯约和箻筎有没有得手?” 若是得手了,城里的将士就不会守得那么辛苦。 他有点担心宿蠡,因为宿蠡不能说话,可能对指挥战事有点难。 不过,等他去到的时候,他才知自己错了。 只见这四个城门,他做得并不比金郢差。 于是,他就转到崔则守的南门去。 果然,崔则这个临时大将军,干得有点吃力。他果真是适合做个安乐的陶朱公啊。 此时,吊桥已经魏军夺去了! 孙念大急,急令将士将塞门刀车准备好,然后他飞奔上城楼,走到崔则身边,道:“阿则,莫急。我来了!” “陛下!”崔则愧疚痛苦,因为他的无能,让无数的将士丧命,他对不住陛下和将士! “杀了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孙念来了,立即吩咐城楼的士兵准备好油水,等到敌方云梯搭上的时候,即刻倒下去,致使云梯滑腻,魏军攀爬甚难。随后,孙念竟是将那云梯烧了! 如此一来,魏军是失去了几把云梯,想登城楼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么,魏军仅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撞开城门! “来人,准备泥土和石头,在这里倒下去,堵住一半城门口!” “谨诺!” 于是在魏军即将撞城门之际,城门正上方泥土和石头滚滚而下,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魏军想要将那些倒泥土和石头的将士杀死,却是不得章法。因为城楼上的弓箭手在做掩护,反向城楼下的他们射箭了。 可是,他们不能放弃,将士们只能前仆后继地拉弓射箭。后面,也赶来了几把云梯。 孙念也不闲着,他一箭三雕的,更然城楼下的魏军胆颤。 “孙念!你个狼贼!弑杀叔父的狼贼!今天我曹真就要取你项下人头!” “陛下!这狂妄的曹真可是魏国大将军?” “难怪如此。我以为他会派曹真到东城门攻打呢。没料到啊......”孙念抬头看了看远方,一股青眼冲天去啊! “哈哈哈!伯约做得好!”孙念仰天大笑。 而此时,曹真不知听到旁人说了什么,怔愣了一会,更是发了狠的攻打城池! 城楼上,士兵一个个的倒下,而崔则也是受伤几处。 “阿则,你快蹲下!莫要做箭靶!” 孙念的帽子已经不见了,光头才了五颜六色的彩蛋,脸上也几处挂彩,身上的铠甲也染红了几处,比崔则稍微好一些。这时候,十三娘又带着人抬了几箱子的箭支上来了!她身后还有几百普通的士兵。这些普通的士兵,又能阻挡得了曹真的攻势么? 曹丕现在是如何的心情?他看到自己的大军就要攻破南城门,他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章 箻筎扔粮于谷中,擒得曹丕迫战停(24号二更) 城外,箻筎的两千骑兵,一人搭一袋粮草,负重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她想起守南门的将军是崔则,担心那个小陶朱不胜武力,立即带着部下直望南门而去。 走至半路,忽的发现南门那边果然是有浓烟滚滚!她是孙念带出的惊鸿卫,当然知道城门冒烟的情况,都不会有好的一面! “全军听令,将粮草投进右边的山谷里!然后全速赶去南门!” “谨诺!” 可她的一个亲兵还是犹豫了,他是个苦孩子,心疼粮食被扔掉。 见此,箻筎皱着眉头,立即大声道:“南门告急!城破人亡!城在,回头取粮!明白了吗?” “明白!” “好!全速前进!” 一阵飞沙走石,两千的白甲骑兵,如青烟一样消失在山林中。 奔走了一会,南门近在眼前! 而此时曹丕,并不知道,孙念的另一个惊鸿卫将军已经到来!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事情!那就是建业城就要被他拿下! 可是还没等他开怀大笑,他的侍卫就纷纷倒下泰半!而南城门前面,还忽然出现了大部白甲骑兵! “他们怎么回事?”即是说的倒地的侍卫,也说忽然出现的箻筎率领的骑兵! “他们,是我雪域惊鸿卫将军箻筎所率骑兵军团。你的侍卫,就是我做的。”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真的能把人给吓到。但极致震惊中的曹丕并没有受到惊吓。 听到身后人说话,曹丕笑了,也没转身,说:“你是孙念的部将?是谁?” “魏帝英明。臣姜维。” “寡人又输了。” 这话,姜维不接了,也不提他的父亲被曹丕的某个官员迫害了的事情。这些都过去了。 “你想如何?杀了寡人?” “不,只是想请魏帝前去请您的将士回来。莫要再攻城。” 看着曹真因为箻筎率兵从后面突击,军士混乱被斩杀的场面,曹丕闭上眼,道:“好。立即去吧。” 说着,跨上马,与姜维一起前去。他不怕姜维将自己杀了么?不怕。因为,若是他死了,曹真绝对是破釜沉舟地为他报仇,届时,城会破,但是,孙念恐怕也是讨不了好。 “陛下?”曹真远远看到曹丕在敌人白甲骑兵的簇拥下飞奔过来,顿觉他的心都要跳出口来了。雪域狼军的白甲骑兵,将陛下扣住了?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双眼就发红。 城楼上,孙念在看到箻筎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放心了。因为知道,等到姜维出现,将会是建业之困得以解除之际。 果然,姜维带着曹丕来了。 曹丕不愿过吊桥,只在这一边等着曹真,隔空与光头孙念对视,却只字不说。孙念亦然。即使现在孙念的光头惹人眼,曹丕都已是无心去探知。 曹真看着被他军摧残过的城门楼,哀叹一声,转身策马至曹丕身边,道:“陛下!臣无能!请陛下治罪!” “怪不得你。”怪他曹家祖坟青烟不冒,寻不得神将相助。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他是样样不沾。 “撤兵!” 夕阳下,魏军离。孙念在城楼上,默默地看着曹丕带着残兵败将再次离去。 这时候,躲着曹丕的十三娘这才走到孙念身边,道:“阿念哥?” “舍得出来了?”孙念回神就笑话了十三娘。 十三娘苦笑,摇头,道:“是不敢出来与他见面,一见面,就觉得我很是忘恩负义。” 孙念摸着十三娘的发顶,微笑不语。他懂得她。 城门开了,箻筎和姜维领兵而进。随后吊桥又被吊起,城门也被关上了。 “陛下,末将和箻筎将军要去其他的城门看看。” 孙念点头,道:“也好。我就在这里守着,安抚伤兵。你们去那边瞧瞧吧。我估摸着,那边的魏军也开始撤退的了。” “谨诺!” 十三娘见到姜维和箻筎身边的小将也不少,就不去添乱。她可要留在这里给孙念帮忙的呢。 要说这次最闲也最不闲的人是老澈,却也是最揪心的。他总是担心,城破兄弟失踪不见的,还要安抚成立的百姓,抓那些可疑的人。再如此折腾几天,恐怕他也会长得一头银发,如同陛下先前长的美丽银发。 现在危难解除,他才稍稍放松了些。最重要的是兄弟们都平安无事。 不过,他在街道上遇到了姜维,得知崔则受伤,当即请了大夫去了南门那边给崔则医治。他可没想到那里可是还有军医的。 魏军已全部撤退。 战停了,可也是以两千士兵伤亡为代价赢来的。 所以,军中谁都是一脸肃穆的,兄弟永别,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当晚,孙念亲自给逝去的将士写了悼文,将他们的名字登记在册,以后就要立碑以怀念。 国之安定,将士之功,谋士之劳。兴邦之荣,文士之劳,百业之举。而现在,孙念还在走第一步,安国之步伐。 “殉国将士嘉奖,福移其家。”孙念旋即做出决定,既然将士已走,这份荣耀,就送与他们的家人,以钱币抚恤其家,“以养寡母幼子。” “陛下大爱!黎民之福气。”将士热泪盈眶的叩谢王恩浩浩,却让孙念愧疚而离去。 他可受不得这样的赞颂。 那谁受的住?曹丕么? 曹丕大概也不会知道。他,刚回到军营中,看到安放粮草之处已经化为灰烬,而同时,有人传来消息,路上的粮草已经被劫。护送之侍卫全部遇难。 备受打击与煎熬的病弱曹丕终于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第二天,魏军全退回广陵郡。从此,这一方的魏国之地,不再对建业虎视眈眈。 巧的是,过了两天,雍州也传来了消息——魏军全撤。 这是为何?因为曹丕病重。 这个消息,可谓是宛如晴天霹雳! 至少孙念是不敢相信的。或者,只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先前,他已经注意到曹丕身体不好。只是,他没料到,事情会忽然降临。 曹丕病重,对于孙念来说,或者是会让他宽松一会,不会被曹丕紧盯着,因此,自私地来说,并不是坏事一件。但是,于刘禅而言,则是雪上加霜之事! 因为,他有预感,孙念不久就会腾出手来对付蜀汉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曹丕病孙念赠药,病重时贬斥甄宓(一更) “箻筎将军回来了!” 建业南城门,将士高呼。无他,只因为箻筎带着她的部下去到某个山谷中将扔掉的粮草运送回来。粮草,谁不喜欢? “箻筎将军,方才陛下身边的一个侍卫带来口讯,说陛下要你归来后,立即进宫。” “好,多谢告知。”原本也打算去汇报的箻筎,当即赶去宫中,而身后的那些粮草全部堆在军中的粮库中。 十三娘正要出门,看到箻筎来了,又折回去,“箻筎,你才来!等你好久了!” “见过王后娘娘!找末将何事?”箻筎笑着,很是自然地问。 十三娘俏皮地微微一侧头,道:“不是我找你。是陛下找你!对了,你取回那些粮草了?被老鼠吃掉了多少?”待会若是箻筎知道了她的一千白甲骑兵被姜维要去了,可得哭死。 “好些都被咬了,幸好陛下吩咐我们拿了袋子去,不然,可就麻烦了。”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孙念商议厅中,看到姜维在,箻筎也没觉得奇怪的,毕竟姜维的首要责任是保护陛下。 “参见陛下!陛下,找末将有何事?” 孙念咳嗽一声,瞪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姜维,笑着道:“你,你的一千白甲骑兵,就是由周烨带领的那一千,我有意调到姜维手下。” 箻筎惊得不顾礼仪,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陛下!这是为何?伯约将军武功高强,骑**通,若是他自己训练一支骑兵,怕是更加厉害的吧?” “我没时间。”姜维淡然道,噎死了箻筎,惹的箻筎狠狠地瞪他。 孙念只好劝说:“伯约确实是没时间。况且,那一千骑兵到了他手下,那就是直接负责我的安全了。你说,这样不是很好?” “谨诺!”说到是为了孙念的安危,箻筎是立即就答应,一点勉强之色都没了。这可让十三娘和姜维都暗暗吃惊。看来惊鸿卫将军对孙念的忠诚,真不是三言两语能概括的。十三娘可羡慕得紧。 “箻筎,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安排一个新的任务给你。” “陛下请讲!” “交州被刘禅拿去了,也是时候要他归还了。你先去桂阳郡,与常绥汇合,等待指令。” “谨诺!” 孙念见箻筎还不走,就问:“还有事?” 箻筎道:“陛下,末将将粮草带回来,您看怎么办?” “桂阳那边,好像听过常绥说了,粮草不多。我看,阿念哥,不如让箻筎带去罢!”十三娘见孙念思索,就献了一计。孙念和箻筎听了俱是满意。当即,箻筎拜辞了孙念和十三娘,脚下生风地出了宫殿,立即带着骑兵和粮草启程去了桂阳郡。 十三娘其实不大愿意让箻筎去桂阳郡的。因为现在的建业,也不算得有多危险。最怕是曹魏哪天又忽然的突袭建业,那孙念处于危难之中,大将少,难以保证再像几天前的战役那般好运。 “莫要担忧。短期内,曹丕他绝对不敢再来。” 又过了几日,孙念得知了曹丕病情加重,他就想找一个名医去医治曹丕,但是十三娘却是担心魏军会不会拿住了大夫不让其医治。毕竟孙念是他的对手,人家提防他很正常。这还是好的,莫是到最后还被人家诬陷孙念请去的大夫对曹丕下毒手,孙念就会惹了一身骚。 “既如此,就送一支百年人参给他吧。” “如此最好。”最后,曹丕如何处置都是他的自由。 当真的,曹丕并没有想到孙念和十三娘会给他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当即一笑,惆怅地说道:“收起来吧。或者寡人哪天要吃呢。” 曹真害怕了,阻止道:“陛下!这是那人送的!我担心他居心叵测!”万一做了手脚于人参中,岂不是害了陛下? 看了一眼暴躁不安的曹真,曹丕闭上眼睛,道:“若是不放心,请御医看看那人参是否有问题就好。在这里瞎猜无丝毫意义。” “我这就去!”曹真说着一阵风似的卷着装着人参的盒子跑了。 结果当然是曹丕所猜测的那般,人参并无异样,可用。 曹丕休息了几日,原本想归洛阳去,却收到了郭皇后的密信。 “着令,甄妃居与德园,不得外出园子半步。”看了郭皇后的信,曹丕就回了这么一句话。他之所以这么做,不仅仅防止自己错信片面之词而冤枉了甄妃,更是担心别人借他之名害了她性命,。无论如何,甄妃都是他长子曹叡之生母,得给长子面子。 郭皇后收到了曹丕的信,气得她攥紧了信件,几乎将其撕碎,咬牙切齿的,好像仇人就在跟前那般。 “皇后娘娘?”侍女担忧地喊了一声,慢慢地扶着郭皇后。 “本宫无事。别担心。”这真是自欺欺人之说法了。她心里妒忌又恨,不懂陛下为何在证据确凿之下,还能袒护那个女人。 “陪本宫去见见甄妃。” “谨诺。” 甄妃很是诧异,不知郭皇后是为了何事而来。 “甄妃,你果然胆子大。但本宫不得不佩服你的美丽与运气,竟然能让这许多人神魂颠倒,还能平安无事。” “皇后娘娘!妾不知娘娘是何意。” “你不知?”郭皇后讽刺地瞧着有点颤抖的甄妃,笑着说:“老调重弹。照样是洛神赋。某一公子见得洛神,茶饭不思,恨苍天,相见未及时。洛神当如何?” 听罢此言,甄妃羞愤异常,“娘娘何必为难妾?妾从未做过对不住陛下之事!还请娘娘明鉴!” 郭皇后倏忽转身,走到她的面前,道:“别跟本宫装。本宫不爱看!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也是!”郭皇后笑着转身,走到窗前,将一盆花都揪下来,道:“好一朵花啊,花自盛开,风雨春阳也好,秋月蜂蝶也罢,谁要来看望花儿,还真不是花儿能决定或者摆脱的。” “娘娘!你怎可如此侮辱妾!既然娘娘不信,妾就死给你看!” “不,甄妃,你的话,还是留给陛下听吧。本宫今日来,是想告诉你,陛下想让你到与德园去先住着,等陛下回来了,有些话跟陛下讲清楚了,陛下再给你安排院子不迟。” “妾不去!妾不信这是陛下的意思!”与德园是个什么地方?那是废妃的住所!“妾不去!皇后你太阴毒!你会有报应的!” “我等着!” 说完,郭皇后懒得与她再撕扯這些无用的话,摆手让宫娥将甄妃接到了与德园去了。 回到宫中的郭皇后想起了最恨甄妃的十三娘,跟宫女道:“也不知当她知道了甄妃的下场,会不会对我这个老姊有感激之心?” 宫女不敢回话,况且,这话,郭皇后也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而已。现在她最担心的,莫过于曹丕的身体。她害怕曹丕会有不测,所以,这也是她选择这个时候揭露甄宓真面目的动机之一。以后新帝继位了,有个有污点的生母做对比,她这个嫡母太后可就有威信多了。 对于曹丕这次征战的失败,还受了伤,真是把郭皇后吓坏了。她求遍了诸天仙神,最最希望的是曹丕能安然归来,陪她度过余生,若是要用她十年换他十年,她也愿意。 要说郭皇后,在曹丕病重的这事情里的所为,可谓是一箭三雕,既是得了十三娘的一个不得不还的人情,又让眼中钉彻底失了势,还让曹丕以后都会惦记着她的好,她的收获是最大的。 不得不说,曹丕国内的小动乱,让他借机找到借口休养生息,虽然这个举措与他当初的设想完全相反,但是,他试过了,知道了哪条路对曹魏更有利些。也许,他的儿孙能够强大起来,将他弄丢的国土取回来呢? 而他不再参与到与孙念的对决,真真是让孙念更加放心地向蜀汉叫阵。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战火浓交州势急,红犴来建业已静(二更) 【注:1】桂阳郡,治郴县,即今湖南郴州,辖今湘南粤北。 箻筎才到桂阳郡【注:1】,就是看到交州北部处于战火浓烈之际。桂阳郡大部分地区,并没有被刘禅势力侵吞。这一次的交战,其实是常绥主动进攻交州的结果。留在交州镇守的将军,就是当初杀了孙权旧臣韩当的少年将军——傅佥。 见此情况,箻筎带着她的两千白甲骑兵如同仙鹤一般飞入战场。 蜀汉首领正是傅佥,他看着坏了自己大事的箻筎,眼神森森,只管拍马而来,就要置她于死地。 箻筎可不是胆小之辈,见傅佥来,她也是抡着花枪迎面而上。 “来者何人?”傅佥傲慢地问。 “雪域惊鸿卫箻筎!你又是何人?”箻筎平静地回答,一点都不在意傅佥的态度。 “我是傅佥。雪域男人死光了?要你一介女流来与我决斗?” 常绥推倒两个近身的蜀军,拍马上前挡在箻筎身前,道:“你双眼有毛病了。这么一个大男人站你面前都看不见。要打,我常绥奉陪!” “好!”傅佥身形随着他的一声“好”字而动,梅花枪似蛟龙般游走至常绥的面前,一点都不似梅花那么烂漫,反倒是寒光凛冽。不愧是西汉名将霍去病的名枪! 常绥的双斧也不是豆腐所做,双斧将其夹住,竟是让傅佥一时难以抽脱,两马载着各自的主人转着圈,马上之人谁也不敢放松。 忽然,傅佥忽然使力,梅花枪被他生生的推进了一尺之距!枪与斧口相互划擦,响起刺耳的声音。这时候,常绥突然甩开了左边斧头,使得失去倚靠的梅花枪晃动了,右手的斧头再来一个上冲顶,隔开了傅佥的枪。 两人你来我往的,枪影斧身皆是看不得。 忽然,噗嗤一声,只见常绥的肩膀被梅花枪抵住,血水如泉涌! “常将军!”箻筎大惊,拍马过去,却也看到了傅佥腹上也是流着血! 箻筎来了,自知不是箻筎和常绥两人对手的傅佥立即带兵撤退。 蜀汉之军撤退得太快,箻筎想去追击也追不上了。 又兼之常绥受了伤,唯有带着大军回了大营。 回到大营,箻筎就端着饭碗看常绥包扎,让军医和旁的将士们大开眼界。又是伤口血淋淋的,又是男人光身子的,她也能面色平常地吃饭?当真了不得。 常绥都不好意思了,自己袒胸露臂的,多失礼。但是箻筎不觉得。 “那个傅佥也受了重伤,看来不等个半月左右,肯定好不了。我们得趁着他伤重,拿下交州。”说完话,就啃一口鸡腿,让常绥看不过眼了。 “那也等我伤好了一点再说。凭你一个,打不过他的。” “他那么厉害?” 常绥沉重地点头。就说这次,还是傅佥是从白甲骑兵重围中杀出来与他决战的,体力上已经消耗了许多,他才幸运地略胜一筹。纯属自己运气好了些罢了。 傅佥武功之高,怕是只有姜维、元鸻、宿蠡和赢复还有红犴等人才能与他打个平手。现在赢复的腿受伤了,也就剩下姜维四人能与之一战。 要说这厉害的四人,此时已经聚集一堂于建业! 红犴已经带着他的小队人马到达建业。 果然十三娘和孙念猜测的都没有错,来的果真是红犴。 “冲哥他来汉中,当真是狡猾!” “如何?”崔则和元鸻看笑话看得乐呵,笑着追问。 红犴喝了一口茶,道:“瞧着我们在那里和蜀汉大军打得热火朝天的,他竟然来了也只能做个指点的人,真是拖后腿了!” “这怪不得他。”孙念道,“他现在也是腿受了伤,都要他的亲兵抬着他走路呢,真要逞能上去,可不得连累你们去担忧他,保护他?” “他真受伤了?不是犯病?”红犴话一出,就被大家鄙视了。跟梁冲都会面了,竟然还不清楚人家是不是真的受伤?难不成,梁冲还会骗着他来玩? “你们怎么这样看我?是他说的,最近腿脚忽然发病了,动不得身子。一直吃着大夫配的药,再喝个百来天的,才能好!” 大家伙听了,嗤笑他。这么一个蹩脚的大话,他也信了?当真是纯良。 十三娘倒是说了公道话:“正是因为红犴相信兄弟,才被你们这帮不良兄弟给骗了啊!” “对对!东门女郎说得对!不!是王后娘娘!”说起这里,较为粗心的红犴才想起白缇萦和周澄与他一起准备的给孙念和十三娘的新婚大礼,“恭祝陛下与王后娘娘百年好合,贵子多多!” 说罢,听得后面有人偷笑,红犴大笑地骂一声,道:“这个石榴花玉雕,可是花了我们三人的大部分积蓄给买来的!哪里俗气了?你们不都有这样的小心思么!”个个都想生一窝的孩子,又不敢承认。 如此耿直又太不含蓄的大将,孙念和十三娘都受不了了。孙念受到十三娘的暗示,笑着打哈哈:“好!我喜欢!我们都是俗人!喜欢点俗气的更好!红犴也累了,赶紧洗洗去歇息!” “我不累!还要和大伙说说话!” 孙念无奈了。这个倔牛蠢笨得很,听不懂孙念话中之意。对此,孙念也作罢。由着他吧,反正像这样的欢乐不多。反正红犴送的这个礼物真的合他心意!他就是想多生几个孩子,小的时候,有他们陪着他和汀儿,等到他夫妇俩老去,孩子们也能相互有依靠。 红犴不是能闲得住的人。他刚来的第二天,就跑去跟孙念请示:“陛下!我部下的骑兵可都留在汉中了。所以,我如今就是个只有十个小兵的将军!” “说吧,你意欲何为?” “哎!陛下,您果真是英明!” 孙念不欲说话,听得红犴说:“我想召集军中的新兵,重新编制,变成我的骑兵。” 这倒是很令孙念诧异。他原以为红犴会说在百姓中征兵呢! “哦?这个想法不错。缘何想到此处?” “陛下!”红犴这时候却是腼腆一笑,说:“昨日傍晚,我去看了金郢那小子操练大军,重点操练的是他的白甲骑兵以及精锐的步军,其余的一些散兵却无人管。我觉得甚是可惜,就想到将他们召集起来,我相信,假以时日,准能给陛下训练出一支有能耐的骑兵!” 大军有这么一个将领,哪里会有孬兵? “好!我就期待这么一支骑兵了!准令!” “谢陛下!” 红犴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当即跑去各位大将的地方,让他们将那些散兵交给他了!看在陛下和兄弟的面子上,大家都乐意帮他。因此,仅仅半天时间,就让红犴领了一千五百个散兵。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这散兵,其实并不是指单独一个一个的兵,而是那些分布在精锐部队外的战斗力弱小的小股兵队伍。红犴,其实还真是捡便宜了。 被红犴“收领”的散兵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因为他们已经得知,眼前的大将,竟然是惊鸿卫将军中的二将军。他们所知的金郢将军,也仅仅是在惊鸿卫中排行老四!他们如今可是走运了! 如此,这新鲜出炉的白甲骑兵,每天都热情高涨的操练。让原本有点瞧不起他们的将士们愧疚与惊讶。 建业城里,一派祥和安宁,虽是暂时的,却也给了建业守城大军一个喘息和调整的机会。再过一段时间,这支大军,怕是会更加强悍。这是谁都可预料的,又是敌军不想看到的。 但是,要来的终究会来,谁都阻止不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瘸腿将军去武都,再对仇人恨廖化 孙念收到一封来自雍州的信,那是第五常的,附带赢复的短信在其中。 “阿复他要去武都郡。”孙念放下那封信,忧心忡忡地跟一旁的十三娘道。 十三娘也是吃了一惊,担心地说:“赢复他莫非是想要在武都郡伺机而动,等到有一天能将阴平郡守荡平?” “对。可以报仇。” “可他伤势好了?” 孙念不敢肯定,摇头说:“我不确定。但是,我们的第五丞相啊,竟然是同意了赢复的请求!” “这?"十三娘犹疑了,说:“君复作为丞相,不会鲁莽行事。既然他答应了赢复,肯定是有理由。” “但愿是吧。”就算他想将赢复留在雍州,也担心赢复独自一人进入阴平郡,找廖化报仇。莫如将其放在众位大将的眼皮底下,不会惹出多大的事情。 想到镇守武都郡的黑郬和兰丰官职在赢复之下,孙念立即修书一封,责令赢复至武都郡之后,听从黑郬的命令,不得擅作主张。若在其他地方,赢复就能做最高的将领。 这是明摆着告诉赢复,不允许他莽撞地报仇。 第五常在两天后收到了孙念的来信,很是满意,将孙念的意思说与赢复听了。 赢复笑得温和,说:“让陛下担忧,真是末将的不是。” “知道就好。”从外面走进来的沈尚刻板的声音传来,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拿着一卷书走来,道:“蜀汉不服,现在还与我们的将士胶着。我真是希望你莫要冲动,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好,听从远的。” 当天中午,赢复辞别了第五常和沈尚,去了武都郡。 武都郡那方,并不安宁,因为阴平郡太守廖化正在攻打武都郡。 镇守武都郡的黑郬和兰丰,已经不复清朗俊俏的模样,都是满脸灰尘,战袍成了泥土色,还是破破烂烂的。 赢复一瘸一拐地走上武都郡府城的时候,都快不认识他们了。 “黑郬,兰丰!” 被喊到名字的两位惊鸿卫将军,很是惊喜的转身,看到赢复都跑过来给了赢复一个大大的拥抱:“赢复大人!你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到的么?”说话的兰丰,咧着嘴,笑着说道。自从知道赢复要来,两人都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呢。廖化不但武功高强,还善于排兵布阵,地下的又是精兵强将的。实在是压力太大,担忧武都郡会在他们手里弄丢了。 望着自己的玄红衣裳被沾惹了尘埃,他也不生气,也没去拍尘土,只是说:“我来了!一起为陛下守住此地。” “好!” 黑郬和兰丰都信任他,不会因为他瘸腿了就质疑他。 “那边的那个老头,不就是鼎鼎大名的阴平太守廖化么?”忽然,原是满脸笑容的赢复冷起脸来,淡然说道。 黑郬和兰丰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明了了各自的意思,要是赢复待会执意要会会廖化,就一定要拦住。 但是,出乎意料的,赢复只是拿下背后的弓箭,搭箭拉弓,直朝廖化而去。 廖化也早就看到了城楼上的玄衣红玉冠的赢复。说实在的,廖化也很吃惊,他以为这个被自己特意弄断腿的年轻人,会从那个时候一蹶不振,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坚韧,依旧自信霸气。他总是错以为,那个年轻人便是雪域狼君,却不是。有如此部将的国君,到底会是如何的一个人? 深思飘忽的时候,忽感到前面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下意识的,廖化拔刀相迎,当的一声,箭支两断,落于他的脚面之上! “好箭术!好臂力!” 还没等他赞叹完赢复的箭术,再一支箭飙到他跟前,廖化一个侧身,躲开去。 “赢复大人......” “还是叫我赢复大哥吧。你们怎么落得守城这个地步了?” “赢复大哥,”黑郬应声,道:“先前,我们与他们战过两次。但是,从前天起,他们开始使用轮番进攻。我们兵力逐渐被他们削弱。因此,只能退守保全兵力。” 赢复点头,“明白。好了,先将这波敌人退下去再聊。” “谨诺。” “人家以火攻城。我们也来个火制敌。” 兰丰最为震惊,问:“如何?” “用柴草包捆着石头,置于投石机上,一点火即刻投石。” “谨诺!” 城下还在攻城,城楼上还是依旧箭支如雨对撞飞上来的箭。投石机上的石头,也只有石头上,没有石头落。 廖化突觉不安,可是还没等他想出下一步该怎么做,城楼上忽然抛下了数个火球,落地在蜀汉将士身上。 暂时没法子吃下城楼,又忽被火球偷袭的廖化,无奈之下,只好带兵撤退。 看着如潮水般褪去的蜀军,黑郬却没有半分的愉悦。虽然,蜀军暂时被击退,但是,他们算是用火逼退对方的。那换个说法就是,他们是提醒了对方用火攻城。例如,也是用火球? “黑郬啊,你想的没错。这是最坏的打算。但是,就算我们不先用,他们迟早会想到。那么,现在,我们就需要想法子去对付可能发生的火攻战。” “水和土。”兰丰立即就答上来。 “对。另外,防守,并不是我们的首要,此城也不适宜防守。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换个方式来回击他?” “送他一个空城?”兰丰轻声地问。 黑郬摇头,“城里的百姓该如何?” 赢复侧目,这城里的百姓,难道会被廖化当作出气筒,因为他们不反抗雪域军? “让他们出城躲着?” 兰丰的这个提议虽说很天真,却不是不无可能。 “赢复大哥,那就让兰丰他去说服百姓出城吧。” “你做主。”赢复微笑着道,“让将士们先吃饭。详细的地方,吃了再说。” “对。” 等到他们吃了饭,天已经擦黑。站在军营前,眺望万家灯火,兄弟三人不约而同的叹一口气,让三人都笑了。 “大丈夫觅封侯拜相,就得忍得住孤独寂寥。”没想到,发出这么一句感叹话的,竟是年纪最小的兰丰。 “果然是被女子追得多了?阅历丰富。”黑郬不由自主地跟赢复开兰丰的玩笑。 赢复哈哈大笑,“英俊少年郎,女子多欢喜。寻常事。不寻常的是,从现在起,我们就要看紧了外面,不能让廖化来夜袭。” 黑郬皱眉,这也是他一直担心之事,为这,他已经几天没有睡过好觉。 “赢复大哥,明日蜀军再来,我们该如何办才好?” “我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空城计行不通。稍有不慎,我们就是将艰难赢来的武都郡拱手相让,再夺回来就难了。” 黑郬和兰丰都缓缓的点头,赢复说的没错。 “明日,只要兰丰在城楼上指挥,黑郬与我出城杀他个措手不及如何?” 黑郬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赢复大哥,你要知道,你在这里可是要听我哦。”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黑郬,赢复道:“所以,我就与你商量来了嘛!” “不,赢复大哥,你的......”兰丰欲拿赢复的伤腿说事,却被黑郬推了一把,只好吞下要讲的话。 但是赢复哪里不知,他笑了,说:“我的瘸腿,走路是有碍观瞻,但是坐于马上,可依旧如腿好之际。” 第二日,天边泛白之时,一队白甲骑兵从西门出,隐没于山林间,犹如猎人藏身山林,等待猎物出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瘸腿将军要报仇,府城失兰丰被擒(二更) 城里城外,赢复、黑郬和兰丰都做好了蜀军反扑的可能。但是,第一天,他们等了一天,一个蜀军都没看到! 第二天,仍旧不见人。 这就有点不对了。 黑郬很是担忧,他和骑兵们是没有问题,就是担心赢复的腿伤收到影响,还担心城里的兰丰。 真是想什么事,什么就来。 城里战鼓声震天,让黑郬和赢复听得忧惧不已。 “城里出事了?可是我们来这里的消息,应是没被蜀军得知的啊!” 赢复径直跨上了马去,才回答黑郬的话,道:“我们快回去。我担心城里出了奸细。”若是那样,兰丰在城里就有危险。 再顾不得其他,黑郬立即上马来,与赢复赶回去。 可他们见到的城门的那一幕,真是让他们后悔得想要自尽谢罪! 西城门上,兰丰被吊在上面,不知生死如何! 黑郬想要上前去,却被赢复拦住了,道:“不能冒然前去,我担心这是陷阱。” “难道让兰丰在那?” “不。你先冷静下来。”让黑郬冷静的赢复也是心跳如雷。但,他知道,他不能乱。 城楼上下,已经都是蜀军,弓箭手布满任何一个地方。若是他们就这么上去,就等同于当个活箭靶。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或是说暗中来。” 更何况,对方就是想引出他们两人,或者说他们身后的白甲骑兵。 找个能让廖化着急的人来交换兰丰?听说廖化刚直不阿,若是他连自己的妻儿都能不救的话,兰丰会更加危险,或者会被立即射杀。 “传递消息给汉中的惊鸿卫,让他们派几个能人异士来,我们今晚偷偷进他军营,劫持廖化!” “好。我这就去。”黑郬现在顾不得是赢复做主的事情,现如今,兰丰要紧。期盼兰丰还活着,还能撑到他们将他救出来。 在黑郬去送消息的时候,赢复就派了他的心腹去附近的村庄找黑色或者灰暗的衣服,不管新旧都拿来,今晚入军营用。总不能穿着一身两眼的白甲去人家地头找事啊。 黑郬回来的时候,也说到今晚的行动,提及衣着之事,听到赢复说已经准备了,大大的送一口气。 现在他们就等着汉中来人,等着老天打瞌睡了。 白甲军在山林里躲着,吃了干粮也不敢说话,都在为了兰丰的事担忧着,恼恨着奸细。 终于,夜幕降临。 丛林沙沙响,三个人黑衣人出现在他们跟前,每人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 来人却不是惊鸿卫的任意一个,而是惊鸿卫白缇的两个亲卫,还有一个是周澄(周瑜的其中一个儿子)! “怎么是你们来了?” 黑郬还真的有点失望。三人听了,周澄赶紧请罪,道:“黑郬将军,梁冲将军腿受伤了,不能来,红犴将军已经去了建业,汉中要有人坚守,所以,白缇将军让我与这两位兄弟来。” “是,我是急糊涂了。”黑郬懊恼地说道,“竟是忘记了这些事情。好了,我们准备出发。你们背着什么?” “这是黑衣。”周澄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黑郬几人穿着的灰扑扑的破烂衣裳,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人家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嘛。 赢复坐在一旁,催促他们道:“你们快去,多加小心。都是老手,我相信你们,我等你们和兰丰平安回来,一个都不少。” “谨诺!” 说完,黑郬和周澄几个悄悄商议了具体适宜,随即消失于夜幕中。让留下的赢复满腹的悲怆。若是他的腿没事,他就能与他们一起去,而不是躲在这里,免得跟去了也是拖累他们。 入城,不易啊。因为这城已经是被廖化攻占了。他和兰丰几个真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显。不过,再难,他们也是混进去了,只留了两个人在外面接应。 入了城,那就是虎归家园,熟悉得很。黑郬领着几个人摸到了廖化暂时居住的地方,探清楚了目标人物在何处之后,一个人偏是去廖化手下的一员大将临时住所放了一把火,惹得众人打乱,而他们趁乱从那名大将的后宅中溜到隔壁廖化的住所。 这时候,廖化刚刚问完手下的人,知道了是一名大将住所走火了,心中忽然又平静下来。他可是担心是他这里有事呢。可随即又想,即便那雪域之军将要救那城楼上的那人,他们也是去城楼门那边,而不是来这里。 想到此处,廖化摇摇头,转身进屋,还关上了门。 累了一整天的,年纪稍大的廖化也有点累了,就躺上去床榻歇息。 就在此刻!黑郬忽然出现,黑剑已经抵住廖化的喉咙,只要他稍微一动,喉咙就会被割破。 “尔等是谁?”廖化平静地问,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是谁的人了。就是城楼上晒月光的那人的。 可黑郬等人根本就不回答他,愣是将他打晕,扛走。 给他们烧火么?” “不用。”那样会打草惊蛇。 于是他们径直背着廖化偷偷出了城,来到吊着兰丰的城门前,将一张纸条射到城楼上。 城楼的蜀军惊起,看到了上面的字之后,慌张回城内,等了不到本个时辰,有一大队人马从城里出来,不一会,兰丰就被放了下来。 回到赢复那里,黑郬瘫坐在地上,让人将廖化捆得结结实实之后,才对赢复说道:“兰丰没事。明天再将他接回来。” “好。”赢复欣慰得很,看到一旁还昏迷的廖化,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到他身边,举起手中的扶风剑就要砍下去! 却被人拦住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郬赢复起争执,不伤廖化换兄弟(一更) 赢复扶风剑一起一落,就要斩断了廖化的双腿,却被人拦住了!惹得赢复双眼发狠,“黑郬,为何拦我?” “不能伤他!” “你同情他?他不但伤了我,还将兰丰吊起来,不知生死......” “兰丰肯定还活着!”黑郬首次发怒大吼。 “要说......” “他肯定还活着!”黑郬听不得赢复悲观的推测,再次将赢复的话拦下,“你若伤到廖化,明日蜀军知道了,肯定是以牙还牙伤了兰丰!不能让兰丰再被伤!” 被吼了两次,赢复忽然沉静下来,也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实在不吉利,就哐啷的将扶风剑推进剑鞘,转过身,又不离开。 一旁的周澄这时候才找到机会说话,道:“两位将军何苦争吵?伤了兄弟情谊。要知道兰丰将军情况如何,只需将这老头弄醒即可。” 赢复立即转过脸瞄黑脸的黑郬,恰好看到黑郬刚刚扭转头。如此别扭,赢复倒是先释怀了,道:“黑郬,就把他弄醒吧。让他说说的兰丰的情况。” “好。” 用羽毛撩着廖化的鼻子,终于将他撩醒。 廖化睁开眼,看到一群脸色凶狠的年轻人,就知道自己是被绑到人家的地盘上了。 “尔等意欲何为?” 赢复冷笑,转过身来,挪到他面前,躬下腰,道:“还认得我么,老头?” “尔等欲作何事,与认识我与否有和干系?”廖化轻飘飘的一句话将赢复气得几乎再拔剑对之。 黑郬见赢复情绪太激动,担忧他,就拉着他到一半去了,然后才跟廖化讲话;“你也不是愚笨之人。你该是知道,我们将你拿来此处是为何。那个被你吊到城楼上的人,你饿了他多久?” “死了的人还要吃东西么?”廖化的确不蠢,知道了他们的动机,当即就撒了谎言,欲将黑郬和赢复激怒,将他杀了,他的蜀军就不会有顾忌甚至是士气更为高涨地把他们剿灭! 不出所料,黑郬真被激怒了。可轮到了赢复稳住了,旁边还有一直是沉稳冷静又机智的周澄。两人一人一边,拉住了黑郬的手。 赢复讽刺说:“好一个蜀汉老忠臣,想死了?以激起蜀军数万大军的仇恨之情?若此,士气高涨,要一举拿下余下的失地,或者连其余两国都兼并了也不无可能?” 此话一出,让廖化一时间震惊又赞赏的。他的确此番念头。不过,他到目前为止,尚未想好,要怎样了结了自己。 看到廖化的神色,赢复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此时已是想到廖化要自尽的可能,立即将廖化下巴卸掉。 “如此,就不会咬舌自尽了。”看到廖化怒目圆瞪的,赢复笑得开心了,道:“如此一来,免得你咬了舌头又死不了的。你可知,舌头被咬断一小半要死不死的,能疼死个人?” 当初赢复在阴平太守府里被严刑拷打的时候,也试过舌头被自己咬到。因此他知道那个滋味是如何的。 赢复看了看廖化,觉得不放心,又拿了周澄身上的绳子,将廖化又捆了一圈。 而后,他就走到一边坐着,不说话了。 “赢复大哥?”黑郬也坐在他旁边,随意地说道:“你可知我这把黑乎乎的剑叫甚?” “黑剑?”雪域里的兄弟都这么说的,也没见黑郬纠正过。 黑郬摸着剑身,低头道:“它叫黑羽。” 赢复想问谁起的名字,但是临了,又吞回去了,因为他能猜到黑郬下一句话肯定就是问他剑名是黑羽。 果然,黑郬问:“你知道它的名字是谁起的么?” “不知。” “兰丰。” 赢复有点诧异,“不该是你自己给宝剑起名?” 黑郬摇了摇头,说:“我拥有此剑之时,兰丰恰巧病重,山庄的人很担心他会永远地离开我们。我为了让他高兴,就让他给宝剑取名。他就取了‘黑羽’,说宝剑也是兄弟,陪我一生。” 所以,在惊鸿卫里,黑郬最疼的人是兰丰。到此,也能说得明白,为何黑郬对于兰丰生死未卜之事那么紧张。 心中无事,夜里总好眠,期盼着天不会亮。心里不安,夜里听虫鸣,恨不得上天将金乌搬出空中。 这一夜,赢复和黑郬等人就是后者。 天蒙蒙亮,大家就走到了西城门口远处,等待着蜀军的决定。 可是蜀军并没出来。 因为廖化的那些大将还在争论,是不是要等锦城来了旨意再作打算;抑或是将那雪域狼军的将军给杀了,拒绝交换将军? 原来,昨晚廖化被劫,蜀军立即飞鸽传书回锦城,请示汉主刘禅以及丞相诸葛亮。 现在还没等到锦城的旨意,谁都不敢擅作主张。 这厢,被关押在军营里的兰丰已经饿得说不出来。他得知自己还活着,不知有多高兴,心想:“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不会与陛下、大哥们别离。我还没活够本呢!大哥和赢复大哥肯定能救得我出去的。” 两方就这么僵持地过了一天,到第二天的时候,城门终于开了。 只见兰丰被蜀军扔到了城门口,可把黑郬等人气得眼红。 黑郬压下火气,与周澄两人夹持着廖化到了城门口,而后,黑郬让周澄背起兰丰。周澄闻言,不慌不忙地检查了一边兰丰,确认了他是活得的兰丰无疑,才立即背起兰丰要走。 此时就听得城楼上的人大喊:“把廖大人放下,让他说几句话来。” “哼!一个糟老头子,我们要来也没用。我卸了他下巴,是不让他自尽,故现在他不可讲话。” “若此,你扶着他进来。” “呵!”黑郬冷笑,道:“我们雪域之人不会出尔反尔。我既然说这人是廖化,他便不会有假。信不信由你。不过,现在,我要等到我们安全了,才会放了他!” 不等城楼上的人说话,黑郬手一扬,周澄紧跟在他身旁,而他则是拉着被缚紧的廖化往后退去,“你们都不许出城门!要是出城门,你们就别怪我受到惊吓,手抖了割到廖化将军的脖子!”因此,蜀军不敢有异动,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黑郬等人走远。 等到他们退到马匹之地,等到周澄扶着兰丰坐在同一匹马上,黑郬才放开了廖化,而后飞奔上了他的坐骑,与白甲骑兵一拥而去。 待蜀军出来,就只看到沙尘滚滚,想要追已是不可能。而廖化则是坐在地上,面上无波地等着他们走近。 雪域军将真聪明,没有想着将蜀军逼出城,而是适而可止地要回大将就撤退。 若是他们那些人真是逼迫蜀军了,廖化肯定能将他们永远留在此地。 黑郬这一边,一伙人跑马走了十里路才停下来。 一来是担心兰丰受不住,二来,他们也要好好商议他们该去哪里了。 而兰丰此时已经哭了。 “兰丰?怎么了?”黑郬很是紧张地问。 “大哥!是我没用!城破敌入,我只能让三万将士离开了府城,也不知他们回到天水郡了没!可城里还有两千将士,就这么被蜀军屠杀殆尽!” 黑郬张开口,不知该说什么。如今有三万将士离开,他真的要感谢上苍。 若是赢复没来,不磨着自己带着骑兵出城......后果如何?他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兰丰,是我不好。是我.....” 赢复站在一边紧抿双唇,等了很久,等他们俩哭够了,才道:“我们现在就分开吧。” 众人无异议。依着计划行事。 半日之后,夕阳抚朝霞之际,不到三千的白甲骑兵入了天水郡。天水郡的守将看到了这一行人真是被吓了一跳!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黑郬入城做内应,黄玢青卉来照应(二更) 天水的守军将领是魏延,曾经是蜀汉的一员大将,曾任汉中郡太守。他在渡江攻伐武都郡的时候,被孙念招降。此后,他主动将亲眷安置于雍州,被孙念安排在天水防守,也算是得到重用了。 此时,他看到三千的白甲骑兵,带着赢复和病歪歪的兰丰突然而来,真是大惊失色。虽然此前,已经收了黑郬和兰丰两部下属三万多将士。 两方人士相认后,立即入了城。 兰丰得救,孙念很是高兴。得知他们已经回了天水郡,有的人隐匿在武都郡,等候反击,更是放心。他们没有想蛮牛那样冲着去送死,那就好。但是,他此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隐匿行动是怎样的。崔则在建业待得时间太长了,就有点腻,于是就跟孙念提出要去找赢复他们。 孙念知他为人,想了想,便同意了。 “陛下,请放心!待我冬末归来建业之时,肯定给您带五箱的财宝回来!” “那好。不够的话,从你私库里扣。” “行!” 随后,说风即是雨的崔则离开了建业,带着他的两个侍卫崔蒙和崔炎赶往了蜀汉那边。 待崔则走后,孙念就立即写信,着令与辉柠与青卉离开安定郡,独留黄玢在安定郡。 “阿念哥,你又留黄玢在安定郡么?如此对他怕是有点不公吧?” “如何不公?”孙念是有点不理解了。 十三娘笑了,道:“你难道还不了解你的惊鸿卫?都是有血性的一群人。若是整日将他拘在一处,他还以为你不重用他呢!” “如此啊?”孙念沉思了一会,道:“嗯,言之有理。我这就重写一封,将黄玢和青卉调到天水,找机会将武都郡夺回来。” 因此,几天后,安定郡那边是乐开了锅。 “哈哈哈!本将军我终于能离开这个鸟地方了!哈哈哈哈!哎!就是得委屈十二弟在这里替哥哥我镇守安定了!”一向沉稳的黄玢都有此作态,也能想象到他在这里是憋闷了多久! 辉柠木着脸,对他翻了几个白眼,很是不开心。他敢肯定,陛下开头肯定是想着他,而不是那个疯癫的黄玢!什么九哥?没点做哥哥的样儿!老十青卉也是如此。 看着辉柠沉着脸回了房,黄玢和青卉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没想到沉稳如同大哥的辉柠也有今日这顽童一样的脾气。 不过他们倒真是没料到陛下会让辉柠代替黄玢镇守安定郡的。不说黄玢他们没料到,就是见到了黄玢和青卉的赢复兰丰等人也是大吃一惊。不过,转念一想,黄玢和辉柠能力不相上下的,就放心多了。都很是欢迎黄玢。 “赢复大人,兰丰,大哥呢?”黄玢刚刚坐下,发现黑郬不在,就纳闷地问了。 “叫我赢复大哥就好。”赢复对着黄玢说道,“他和周澄带人准备入武都郡府城。” 黄玢思索了一下,道:“大哥他们,人数会不会少了些,我明日也带人去。”看了一下蠢蠢欲动的青卉,又说道:“青卉,你留在这里,等候命令。” 青卉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又专心地听他们说话了。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够他们机灵,还得跟他们学。不然,永远都只能听他们指挥着吧。 商议了许久,黄玢皱紧了眉头,道:“五哥出事,内里是不是有了内贼?不过,万幸的是,大部分将士都逃了出来。”停了一下,说:“五哥早点养好伤势,以后攻城,还得有赖于赢复大人,啊,不,赢复大哥与你、魏老将军和青卉啊。” 一句话下来,将重要的人物都点名点了一通。不得不说,黄玢处事是比其他惊鸿卫更加的周到。赢复见黄玢如此,更是觉得由他入城与黑郬碰头最为妥当了。 “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然后,里应外合,将那个廖化消灭。”自提到自己的仇人,赢复语气里总有一股戾气。大家都明白,纷纷应和。 第二天,黄玢和两个亲卫就打扮成了农家汉子模样,各自还挑了一对鸡笼,装着五六只鸡的,翻山越岭的就进入了武都郡。 “将军?为何我们不在这儿的一些村子里收一些鸡呢?那就不用山长水远的挑来了!真像傻子么!” “对呀。我就是傻子老大,领着两个傻子小喽啰。”黄玢也不生气,却说了一句这么一句让他的亲卫丑死的话来。 黄玢,一个沉默稳重的人,担心在村子里遇到事情,坏了事。他就想着不如在一开始累点,也能保证他们能顺利找到黑郬大哥。 等到他们到了府城城门外,黄玢小心地叮嘱了他们一番,才排着队等进城里。 他两个亲卫的母亲都曾是武都郡人,他们自小跟着母亲学着讲母亲的家乡话。今日可就派上了用场。至于黄玢就更好办了,亲卫其中一个道:“他是我们大哥,又聋又哑的,不知官兵大人说的什么!草民这里赔礼了!”伸手掏了许久的,掏出了两个五铢钱,道:“辛苦大哥了!茶水钱!莫嫌弃我了!” “进去吧!”不过在黄玢经过官兵的时候,又被官兵拖住了扁担,道:“你们兄弟三人,如此多的鸡,怕是也卖不完,我们要一只!喏,这是钱。”呵,真是好心,把方才给他们的那两个钱拿来买自己的鸡了。 黄玢眉眼低垂,不让他们看到他厌恶的眼神,默默地接过钱,走了。 “真是持家好儿郎。”走远了,黄玢才说了这么一句讽刺的话来。 亲卫们也是戚戚然,要是百姓进城都要被那些人这么一盘剥,还能剩下啥?要知道普通的老百姓,哪里像他们这么十几二十只鸡的卖?都是一两只,或者十几个鸡蛋罢了! “真是畜生。” 黄玢不知说什么好。或者,此类事情的发生,都怨这个世道吧? “算了,不说,我们走吧。”几人走到集市上卖鸡,高声吆喝的,引来了不少人。 整了几乎两个时辰的,就把鸡给卖出了。这下,几人就满街的溜达。他们在作甚?找惊鸿卫的特殊记号。 忽然,黄玢看到一家小客栈上面的窗口里吊着一根白色的羽毛! 至此,黄玢才露出一个笑脸,道:“走!在这家客栈歇息一天再回去吧。” 亲卫看黄玢一脸严肃的,当是知道他发现了重要的事情,紧跟其后。 跟客栈的主人定了一间与吊有羽毛的客房,黄玢走上楼去,特意在门口大声道:“来时,家里长辈就要我们住住客栈!说是见见世面!可是这钱也花得太厉害了!回去得抓住那只漂亮的山鸡,将它的羽毛拔下来,然后每天都在家中窗户下放一根,引来那命中有缘之人!” 隔壁客栈房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满脸的麻子,眼神温和,道:“山鸡,雄的山鸡羽毛方美丽。就好比玉,黄色的美玉,也别有一番别致!”黄玢的名字,不就是有黄色之玉的意思么!这是认出黄玢来了! “大哥!”黄玢激动地低声喊了一声,却不敢再说话了。 “好了,九弟!都进来说话。” 原来说话者正是黄玢要找的黑郬。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孙念临贺战傅佥,何人趁机夺府城 孙念他们谁都不敢想象,能在一两年里将东吴和蜀汉都收入囊中的。所以,要等待一两年不无可能。这不,黄玢不会想到,自己一心一意的来蜀汉,没想到得在蜀汉的阴平郡和武都郡来回走动,后来更是直接在武都郡府城里定居下来,还在城外起了一家农家院子,成了一个专门贩卖家禽之人。与后来寻得他的崔则二人合伙做起了商贾之事。挣的银钱,还真的是让孙念笑掉牙。 如此平安地过了两年。直至这一年的秋末。正是孙念的而立之年。这两年,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没让他失望,仍旧是一头耀眼的白! 孙念接手的东吴,除了交州之外,其余地方已经尽数被他控制。 “今日是我诞辰。明日我和汀儿就带着姜维、元鸻,领兵南下贵阳,预计攻打交州。宿蠡和金郢两位将军,你们替我好好守住这建业城。莫让曹丕夺去。” “谨诺。” 冬起,打仗可好? 对于孙念的从雪域过来的狼军来说,冬天打更好。不怕热。 桂阳郡运城。 孙念、十三娘两人带着一万的白甲骑兵已经到临。后面,姜维和元鸻则是分别领着一万步军和六千的水军南下。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参见王后娘娘,娘娘万安!”早等在城门口的常绥和箻筎带着主要的将士齐声高呼,迎接孙念的到来。 “众位将士!快快请起!”孙念很是愉悦,跳下马来,搀扶常绥和箻筎,道:“辛苦二位将军与众位将军这两年的辛劳!” 常绥不敢受,道:“末将不敢居功。都是大家的功劳。” “好好!都记着你们的好。我们快进去!這些骑兵,有劳寻源(常绥表字)给安排了。后面还有一万又六千的人要来。” 常绥早知这种情况,当下也已经准备好,只是叫人带着这一万骑兵去驻扎下来。 回到城内的住所处,孙念将十三娘赶去洗漱之后,立即将常绥和箻筎召集在一块,了解桂阳郡和交州的情况。 “陛下,交州的守将,仍旧是那个傅佥。” “嗯。我还记得这个人。与辉柠一样的年岁。一样的奇谋勇猛。若是他们对战,我不知谁会略胜一筹。” 常绥听了,却是笑着说:“我倒是希望他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对上。” 这可奇怪了,孙念问:“是为何?” “傅佥这人因为父亲被孙权的大将陆逊所杀,因此心中总是对别国之大将有怨恨。” “你忧虑的是。心中有仇恨的,有股狠劲,不要命的狠劲。”就比如他。要不是有十三娘,他怕是会堕入魔道都说不定。 不过,接下来他要做的,在某些人眼中,应该是与魔没有差异。 看着常绥和箻筎安静地站在一边,孙念道:“你们,对于拿下交州有多大的把握?” 常绥和箻筎两人对视一眼,由着常绥回答,道:“九成。若是陛下你们不来,我们俩也有七成的把握。” “好!等到伯约和阿元他们来了,我们就立即攻打交州。”要知道姜维和元鸻两人与常绥能耐相当,加上箻筎,四名大将足以。 不过,这次,孙念选择正面与傅佥对上,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至于其他人就是分散开,趁机攻下交州的其他的重要城池。 三天后,姜维和元鸻带兵到达桂阳运城。 期间大家的想聚不再赘述,单说孙念他们的作战部署。因为原本常绥和箻筎就有骑兵,所以,接下来就好分配了。 “众将听令。十三娘和箻筎将军,留下守运城。守军骑兵四千,步军五千。” “谨诺!” “元鸻将军与常绥将军南下,直击南海郡,元鸻将军带步军三千五千水军走水路。常绥将军带领步军三千,骑兵六千,随后跟上,走陆路。前后夹击。” 待到大家听清楚了,再布置姜维和他的行程。 “我和姜维将军,带领骑兵六千,步军三千,直攻临贺郡。” 任务与将士分配完毕,准备妥当之后,隔了一天,大军齐齐出发,分别从东西两城门奔驰而去。 过了半天,交州的蜀军将领傅佥才得知敌军已经来犯!再过几个时辰,他的府城,将会兵临城下。 傅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立即着手财宝转移的同时,安排手下将领防守要道。 “好!来吧!听说东吴之主亲征。我就要看看这个能将曹魏帝俘虏了的帝王长得什么样!”于是年少气盛的傅佥带着大军直接去临贺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因为他自认自己也是虎,争霸山头,哪能不现身? 因此,孙念还没进入临贺郡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傅佥的行踪。所以,当他看到满脸骄傲的傅佥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敢问来人可是原来的雪域狼君,当今的东吴之主?”也是仇人的亲戚?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此刻,于他已无意义。 “没错。”孙念好脾气地应道,随即问:“你就是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傅佥?” 傅佥矜持地点头。这可让姜维气着了,只见他拍马与孙念并排对着傅佥,道:“在某看来,也不过尔尔。不如与某一战,告诉大家你的本事。” “不,小子久仰雪域狼君大名久矣,一直盼与吴王陛下一战,或者,今日幸以得偿所愿。”傅佥这么一说,孙念知道他必定逃不过一战。 这两年来,孙念的功夫大有长进,与傅佥竭力一搏,或有机会赢。 “陛下!莫去!让末将代陛下去。” 孙念不同意,“今日不亲自应战,我怕他会借机说我不仁不义,不顾将士生死。这于军心无益。我必须战一回。有劳伯约费心,若是我当真取胜不得,还望伯约来救我!” “谨诺!” 这两年也苦练枪法,凤羽枪使得也不错。马上决斗,长兵器占优势,因此,他腰间的昆吾剑不动,只拿着凤羽枪应战。 傅佥看着孙念拍马走来,双腿夹紧马腹催马冲向孙念。 如此猛将,孙念心里还叹息怎么不是自己的呢。大敌当前,眼瞧着对方的枪,孙念不怯反是斗志猛起。傅佥手里的枪,也不知什么名字,只见其身乃是混铁精钢所造,长一丈一尺二左右,枪头为镏半月形,月中含刃,为白金铸造,看着就知其锋锐无比。 “好枪!”孙念叹道,看着自己手中的凤羽枪,貌似凤羽,只觉得只有名字好听,实则中看不中用,还得陪着他这个无用之主对战强敌!何如?杀! 不远处的姜维手心里出了一把汗,既担心孙念被傅佥抓住,又要防着对方的大军忽然而上。 就在姜维稍微走神的那一瞬,孙念和傅佥已经过招数十,眼看孙念渐渐处于下风,姜维顾不得信守承诺,当即拍马上来帮助孙念。 傅佥当即闪开,道:“吴王陛下,我知道这位将军功夫比我厉害。如何,您不仅要食言,还要以多胜少?欺我一个?” 孙念松一口气,笑道:“并不。我们不是比试么?比试不应该是点到为止?” 如此无耻之言,傅佥笑了,道:“果然不一样的帝王。脸皮够厚!” 傅佥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目测了两方的实力。孙念有几千的骑兵,而他也有三千!步军人数相当!他就不信了,还不能打得过他们? 两军将领同时退后,随即双方大军迅速组成军阵与敌方对抗。真是悲壮震河山! “伯约,你瞧着吧。待会,看他如何收场!”孙念自信满满地说道。他能这样说,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傅佥的骑兵太弱!连他的步兵阵都破不了! 他看到的情况,姜维自然看到,傅佥也看到。于是,他当即下令大军撤退,保存实力,回城守城! 孙念这方想去追傅佥,却被傅佥的一队士兵死命拦截,让傅佥有了时间逃脱了。 可就是如此,在他回到半路的时候,遇上了赶来找他的斥候。 “将军!大事不好!咱的府城城池被人攻占了!” 128、十三娘巧夺府城,傅佥恨无奈归蜀 傅佥被告知有人趁他外出打孙念之时,竟然将他在交州中部的重要府城给盗夺了!如何不恨?可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硬是要亲眼看看府城被谁人夺去了才肯罢休。 他的下属部将拦不住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奔至府城岳城之外。果然,上面的战旗都已经变成了“孙”字旗! “卑鄙!竟然在与我决斗之时,派人袭击岳城!”眼下兵少将伤的,夺城无望,抗敌无能,傅佥唯有含恨带兵撤回蜀地。 城楼上站着一个身形矮小的将军,那俨然就是本应在贵阳郡运城的十三娘! 此时,远去的傅佥忽然回头看了一下城楼,正好就看到了十三娘。 傅佥恼恨,“又是那个箻筎将军!” 得,认错人了。 等傅佥带着残兵败将远走不见踪影之后,孙念和姜维才带着将士回来。 他们想象的场景与现在他们见到的不一样啊!那高高飘扬的孙字旗,似乎就是跟他们开了个玩笑似的。 难不成是孙权旧部?还是傅佥故弄玄虚?设了个局? 为了小心起见,孙念命令大家莫要靠近城池,停下来和姜维观察城楼的情况。 正是因为他们的小心,让傅佥真正得意脱身。 此事对于傅佥和孙念来说,当真都是时也命也。 这时候,城楼上冒出一个人,让孙念大吃一惊! “伯约!我没看错么?那人好像是?” “回陛下,好像是王后娘娘!”姜维也是震惊。 孙念还是皱着眉头,小声说道:“不知这人真假。莫是假扮的才好。”要是假扮的,要将他引过去那就只有思路一条。“我得试探......”可他话音未落,城楼上就传来一道声音,“阿念哥!刚才有蜀军往西北方向去了!要不要追?” 孙念听闻这声音,却是安定了下来。 姜维却是急着要去追傅佥了,被孙念拦下,道:“莫急。待我再问一问。”话毕,向着城楼喊道:“我给你取字,可是根据那句诗句得来的?” “岸芷汀兰!”城楼的十三娘笑了,明白了孙念的担忧,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的真假呢。 听到十三娘说的这四个字,孙念终于放下心。这一句诗句,包涵了十三娘的名与字——芷然与流汀。只有他们夫妻俩知道。于是他转头跟姜维说道:“伯约,走!去追傅佥!”随即跟十三娘道:“我去追蜀军!” 十三娘含笑看着孙念他们走远,也是得意得很。这下不用担心他骂自己了。 拖延了时间的孙念,如何能赶上恨不得飞着逃走的傅佥? 所以,等孙念赶到渡河之处,看到傅佥等人已经全部登船到了江上中央。 这场战,谁都没赢得漂亮。一个被迫撤退,一个还要自己的将军救。双方的面子都被扯下来。 傅佥看着河岸上的孙念,憎恶之情愈重,忧愤也愈沉重,当即朝着孙念拉弓射箭的,作最后一搏。中了是好运,不中,也是发泄愤懑。 孙念看着箭羽极速而至,轻巧地后退半步躲开来。 “果真是与辉柠一般年纪。少年心性。” 等到傅佥的身影被江上的浓烟笼罩住了,孙念才道:“我们回去吧。或者元鸻和常绥要传回消息了。” 回到岳城城门前,十三娘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阿念哥!”十三娘跑向进城的孙念,在他前方站住了。孙念无奈,只好让其余的将军带着士兵去整顿,而他才下马来,走向傻乐的十三娘。 姜维自然是站在不远处候着。 “你说你!怎的如此任性!拿下这城池,该是多么的危险!” “没啊!我来到此城前,我的斥候就跟我说,城里只有几百个士兵而已!所以,我当机立断的就来占了城池。将那几百个士兵俘虏了!”这不,现在不就证明她走对了这一步棋了么! 孙念左右看看,使劲一点十三娘的脑门,没好气地说道:“这次是你侥幸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要做什么一定要向我禀告,否则,我立即将你手里的将士都收回来!” 十三娘不舍得手下的兵,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 “对了。有阿元和寻源的消息么?” “元鸻和常绥?他们去南海郡的,没那么快将南海郡吃下的。我估计得有一两天的,才会得知他们的情况。” “说得对。”孙念拉着十三娘一步步地往前走,末了,十三娘吩咐了一名将军看守着城楼,径直跟着孙念走了。 如此潇洒将自己的将士抛下的十三娘,真是让她的将士觉得丢人——看到美人就移不开眼! 蜀地,美丽天府。这一天的晌午过后,牂柯郡(牂,音臧)【注:1】的贵阳城(非孙念他们的桂阳)迎接了两年未归人。 “什么?你说来人自称是傅佥?”太守曲鸿惊讶地问道。 来人自恭敬回道:“回禀府君,是的。” 曲鸿站起来,背着手思索了一下,道:“走,去瞧瞧。” 到了城门,曲鸿看到的将士个个站在下面,一动不动,而那个少年将军则挺直了后背坐在马背上,手提长枪,一身狼狈,也挡不住其英姿风华。他正是曲鸿在锦城皇宫中见过的傅佥。不过,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一番话。 “麾下可是傅将军?” “某正是。敢问阁下是曲府君?” 曲鸿笑着捻着胡须,道:“傅将军好眼力。来人,开城门请傅将军进来。” “谨诺!” 曲鸿是个对年轻人很是厚道的人。不用问都知道傅佥是遇到大事了。镇守交州的最高将领,领着残兵奔回蜀地,那事实还用说出来么?所以,他只是一味的安排人照顾好伤兵,安排住所。 等到傅佥收拾好了,曲鸿才平和地问:“傅将军,可是想好了给陛下的信?” 傅佥看了一眼关心自己的曲鸿,紧握手中的杯子,道:“已经写好。还请府君为某送信回去给陛下。” “一定。一定。这个不用担心。” 说完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思。谁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子,傅佥才说道:“某无颜面再回锦城觐见陛下。可是事已至此,某必须归去向陛下请罪。” 曲鸿很是诧异傅佥竟会给自己说这事,就说:“你一个人回去请罪吧。士兵留在这里,守着我们的牂柯郡。” “府君之意?”傅佥不安地问。 曲鸿点头,说:“是的。某担心吴军会对此地虎视眈眈。傅将军归去后,必将此处之危禀告陛下。” “好。此乃某之责。” 曲鸿果然是聪明,真的猜透了孙念的念头。这样猜测,不仅仅是曲鸿猜测到,就连后来收到交州失守消息的刘禅也是立即想到这个可能。 “孙念!我跟你,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129、 失郡南海忧不断,武都郡再起纷乱(一更) 【注:1】南海郡:南海郡是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平定岭南后,在百粤地区设立的三个郡的其中一个。南海郡因临近南方海洋得名。初始下辖番禺、四会、傅罗、龙川4县,郡治于番禺县。汉末,交趾部改为交州,今广东省境包括交州辖下的整个南海郡(粤中、粤东),还包括苍梧郡、和浦郡、荆州贵阳郡和扬州豫章郡的一部。(来自百科)。 闻之交州临贺等郡已失,蜀汉丞相诸葛亮虽然有点慌,却没有乱。当即寻得刘禅,商议抗敌之计。 “丞相,寡人已不敢再奢望领土再扩,只求这一隅可安。” 南海【注:1】有鲲,善恶不一。郡君之来,善恶不异。此言说的是,南海郡南面的深海里,有鲲,有凶有善。府君至之,为善为恶,没有不一样之处。 先前刘禅派出的一名将军就任南海郡太守的人,只认得几个字,管治百姓,口头上常挂着的一句话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百姓稍有不满其苛政,就以“反民”“刁民”之名头处理,使得南海郡的百姓苦不堪言,每天夜里想的就是那个太守什么时候才被上天收了。只不过,上天让他们失望了两年多,才终于有天使来。 何为天使,那是他们原本国家的天子使臣。 “刁民?他们说出此话之前,可要知道他们自个儿做了什么好事?百姓困苦,说出他们不对的地方,就是拦住他们过舒服日子的道了。挡道者不死已经是他们‘开恩’,尚且莫说丢掉性命的。”元鸻第一天到了南海郡外,听得百姓诉苦,冷笑地说道。 常绥深有体会,“那些郡君府君的,不说为民请命,还搜刮民脂民膏,俨然再世硕鼠!如此,称他们做刁官更合宜。” 这下,元鸻和常绥是更加师出有名——铲除恶霸贪官。 那些为苛政者跑狗腿的恶霸,是最先被元鸻派人解决了。 如此一来,那些苛政之官的耳目就被砍断。 正在温柔乡里的南海郡太守刘远,被城外传来的攻城声响吓醒。顾不得穿衣,跑到了门外,惊慌地问:“何来之声响?滚去看看!” 去的人刚走,有人行色匆匆地,哭丧着脸禀告:“刘府君!府城番禺已被攻破!我们快跑吧!” “走甚走!谁攻城?”刘远胆战心惊,却还抱有幻想。 “是吴军!” 刘远这才泄气,任由仆人亲卫带着他跑路。他当初就不改仗着自己的姓氏求陛下送来这里当太守!这下好了,都不知能否活着归去见老母亲! “大人!守城的将士如何?” “叫他们赶紧逃回咱蜀汉之地吧!”到底还是刘家人,不舍得将那些将士留下便宜了孙念,怂恿着他们往蜀汉跑。跑的路上,生死,他一概不论。 但是有元鸻和常绥两人同时在,他如何能逃脱?在城门外五里处元鸻等人将刘远几十号人团团围住了。 元鸻骑马上前,道:“多谢刘府君仁慈,没有抵死反抗,避免了两军将士大量伤亡。” 刘远涨红着脸,知道自己没甚能耐,若是就此回去,不单自己获罪,还会连累老母与妻儿。不如,就在此地与他们拼了!好让陛下大恩,放过他的家人。 于是乎,原本还被元鸻等人笑看了的刘远瞬间就成了斗志昂然之人。这让人惊奇不已。 常绥从元鸻身边策马而出,也是领着几十号人,道:“元鸻将军,这一群人就交予我吧!” 元鸻应允,常绥的坐骑立即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不一会就已经到了刘远身边。随后而来的就是他的骑兵了。 面对强敌,蜀军抖着腿冲上去。 常绥的白甲骑兵没将他们看在眼里,事实上,也确实不用重视。因为不消半个时辰,就将蜀军全歼。 刘远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士兵,脸如灰土,狂乱地拿着刀乱砍,最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常绥,挥刀自尽。 山高水远,他终究是身死他乡,无颜归故里见祖宗。 常绥和元鸻一众人等,脸色无异,将这个小战场打扫之后,毫无阻挡地进了番禺城。 ...... 锦城里,金碧辉煌的王宫里,君王面见大臣的宫殿里传来了几声怒吼,几声杯盏落地而碎的声音。 “刘远这个蠢货!简直是废物!他在那里两年,兵力减退,民怨倒是每年增多!真乃人才!如今更相当于将南海郡拱手相让!” 刘禅骂完,已是气喘吁吁。真是后悔当初自己听了母亲之言,帮了那个族兄。如今倒好,这个族兄竟是如此无能! 诸葛亮上前来,道:“陛下莫再生气。傅佥将军与刘府君都是有过错的。看在刘府君以身殉国的面子上,就饶了他一家。至于傅佥将军,不如让他戴罪立功?陛下以为如何?” 刘禅思索了一会子,说:“丞相思虑得是。傅佥将军今日回到,便着他立即进宫来面见寡人。” 蜀汉锦城的奖惩怨悔,這些都与孙念他们离得太远。孙念高兴之余,感叹元鸻和常绥两人的好运,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城池掌控在自己手里。 “不过,他们俩战斗之力勇猛如虎,倒不像如我这般,要多加历练才好。”孙念笑着说道。 十三娘也是笑得眉眼弯弯的,道:“与阿念哥你的惊鸿卫还有五目相比,你与我上战杀敌的能耐怕是最差的。” “所以,你就胆敢留箻筎一人带兵守桂阳的运城?” 十三娘点头,“知我者,非君莫属。” 孙念摇头,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要将交州剩下的蜀军都解决。”或者俘虏或者逃走,或者死,三条路给那些蜀军选。 这一句话带来的影响就是,半月之后,孙念和姜维十三娘带兵从攻打苍梧郡开始,而后直扑郁林郡;同时元鸻、常绥带兵兵,从番禺县突击高凉郡,而后立即赶去合浦郡。到此,与孙念会合,将一小股的顽强蜀军歼灭,其余的竟是都俘虏了。当然,还有极少部分的蜀军是逃回了蜀汉。 自此,交州才完全回归至孙念手中。 “传令下去,元鸻和常绥将军带一半的骑兵来岳城,让身经百战的老将军镇守南海郡,兼任太守。劝课农桑,训练士兵。箻筎将军亦然。”孙念将一纸诏令递给了姜维,让他去发出去。随后。孙念又选了四个心腹担任苍梧、郁林、高凉以及合浦四郡的太守。这次交州之行才算是功德圆满。有人道,为何不让元鸻他们镇守这交州的主要四郡?可别忘记了,元鸻他们是孙念的虎将,是他御敌的利刃,如何能离了他? “阿念哥,我们现在要立即攻打蜀汉么?”十三娘有点担忧地问。 孙念有点奇怪,“汀儿为何这般想?大军需要休整一番,才好再作战的啊。” “那你在写信给武都郡的黑郬和黄玢作甚?” “被你发现了!”孙念得意地笑道:“我不过是提前给他们分派任务。现在武都郡已经乱了。暴民起,杀了官兵几许。蜀汉守将竟然不能平息民愤。若是我们不再浑水摸鱼,就亏了。若是一切顺利,下个月就能对刘禅动手。” 什么事情?要是顺利才能发起对蜀汉的征战?不说十三娘好奇,就是接到信的黑郬和黄玢都很是好奇。 孙念并没于信上特意说明。 130、寒风街头遇老翁,惩办贪官保民心(二更) 又是一年冬萧瑟,望尽寒冬得丰年。此乃百姓的心声与愿望。将近一个终点,既害怕即将面对的事情,又期盼事情过后得到的回报。 临贺郡的岳城,孙念在这寒冬里起了个大早,练完武之后,将还在赖床不起的十三娘叫起来,吃了早膳后,携手出门。姜维带了两个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阿念哥,起了个大早,莫不是就要吃个西北风?”十三娘整个扒在孙念后背上抱怨着。 孙念嘴角噙着笑意,也不管她,只是拉着她的手,道:“交州乃是我们的国土,这里的百姓,生活得如何?我们不能一味听朝臣说啊。眼见为实,见到了,才可知我国策何如。然后,做些修改。不可对他们置之不理。” “也对。所以今日这番打扮,我尊敬的陛下也是有预谋的咯?” “事先考虑周到。哪里是甚么预谋?” 两人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城门附近。 因为是大集之日,所以城门外,百姓排起长龙要进城。大多人都是挑着一队箩筐入城,里面装的东西,不是鸡蛋就是其他的小猎物的。卖了东西,好买点油盐之类。也有一些人卖炭的。这不,离得城门口最近的卖炭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与老人家隔了老远的地方,还有几个推着独轮车装着木炭的中年和年轻小子。 “阿念哥,你是否觉得那几个卖炭的人有点奇怪?” 孙念低头,看着认真的十三娘,问:“汀儿说说看?” “他们的神色不对。好像是怜悯和期待之色俱有。”点点头,孙念不置可否,道:“先看看吧。” 他们站的地方,恰好是守城官兵看不到的地方,但是,孙念他们正好面对排队的百姓。 原本还是好好的,百姓小心翼翼地看着官兵翻检着自己的那丁点东西,完事了,小心地陪着笑脸而去。 没过多久,差不多轮到卖炭老翁的时候,一个小官带着兵卒几个来了,有一个还抱着几匹布,其中有一匹红纱。 一双像是贼目的双眼滴溜溜地瞧着偷偷瞧他的百姓,得意一笑,径直看了看卖炭翁的木炭后,就站在卖炭翁身边不走了!这是何意?很明显,卖炭翁三生有幸了,被他看上了自己木炭了。 卖炭翁人老见得多,自然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惨事。 果然,等到卖炭翁走到守城士兵前,那小官已经走到他跟前,道;“老头!你这车木炭,我要了。你也辛苦了,就换我这匹上等的红菱纱吧!给!”小官粗鲁地将红菱纱推到卖炭翁的怀里,因为小官力气太大,差点将卖炭翁推倒在地。 十三娘气不过,抬脚就想去教训那个小官,却被孙念拉住了,轻声道:“慢着,看看有没有敢上前去替老人家出头。” 闻言,十三娘只好按捺住心头火,乖巧地站在一旁,揪心地看着老人家低头用破旧的衣袖擦着眼泪,却一个字不敢反驳。 百姓里,寂静如深夜,针落地的声音怕是都能听见。 那个小官正要喊身边的小兵搬走独轮车上的木炭,却听得一个年轻清朗的声音吟起诗句来。 仔细一听,是:“入林作炭翁,卖炭过寒冬。集上遇好官,换纱御东风。” 直白的反讽小诗,让小官羞恼成怒,红了双目和双耳!他招呼了小兵上前将那大发诗兴的后生围住了,阴测测地说道:“果然一表人才!我家正好缺少一个少年英才,你不如就去我家住着?一辈子不出门,也管你衣食无忧。” 旁人听了都暗暗地心惊。这人是恶霸小官。以前仗着与府君的文书有旧,借着这层关系,总在外面仗势欺人。小官霸占百姓的东西,并不是鲜见。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就算吃亏也只能将苦水吞进肚子。否则,你多说一句,或者小命都没了。故此,大家都担心这勇敢讽刺小官的后生会有危险。他话里暗含的意思,就是将后生困死在他家中啊。可是一个都不敢出面求情。 那卖炭翁不是不知好歹的。见此情形,立即哭道:“请大人恕罪!小儿是疯子,胡说啊。算不得数啊!求大人放了他。”说完了,还要跪下磕头。却被那后生拦住了。只听的后生轻蔑地说道:“老人家,您可以跪天跪地跪天子贵人,更是要跪祖宗长辈!而不是跪畜生。” “好!有胆量!”小官冷笑,忽然抽出随身佩带的佩刀,指着后生,欲说话,却是听得后面又有人多管闲事道:“好一个小官!竟然能强占百姓活命的财物。还妄想杀了耿直劝拦的忠勇之士!好大的狗胆子啊!” “这又是哪个好管闲事的小子?”小官骂咧咧地回头,看到的是一脸冷峻如同活阎罗的孙念,身边还有活罗刹?后面的是怒目神将?一看孙念他们,小官就知道他们是硬骨头。他当即收殓了嚣张的脸色,问:“你是谁?”这时候,小官身边的一个小兵脸色突变,根本想不到要给小官解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小的参见陛下!陛下饶命啊!小的是被他逼迫的!” 真是民间百姓多智慧。在认出孙念的那一刻,小兵就立刻请罪还撇清了自己,道明自己的无辜与小官的恶。 小兵的跪拜,引得守城官兵都齐齐跪拜在地。百姓则是一脸懵懂又兴奋的跟着跪倒一片。那个小官是一脸土色的趴在了地上,不敢喊冤。因为他知道这次真是倒大霉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孙念很是心疼,道:“都起来!” “多谢陛下!” 众人呼啦啦地起来。 孙念不喜那个先声夺人告状的小兵,也很厌恶那个小官以及他身边的其他两个小兵,于是看着他们也踉跄地要站起来,就说:“谁让你们起来?” 孙念此话一出,小官四人又咕咚地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孙念也不管他们,直接走到那个卖炭翁和后生两人前面,道:“老人家,你家里木炭还有多少?都卖与我吧!” “陛下!陛下!”卖炭翁感激涕零,“老朽家里只有两车子(木炭)了。就全给陛下送来!” 老人家话一出,他身边的那个后生,也就是那个帮助卖炭翁的后生,道:“吴爷爷,你还得留一车子与你小孙儿过冬用呢!不然,冷风过茅屋,你俩一老一小,如何度过长东?” 孙念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胆大的后生,笑道:“原来如此。那我派人去老人家去取吧。免得老人家再跑一趟。” “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就这么说定了。老人家莫退却吧。”孙念转头跟姜维讲:“伯约,待会你派两个人跟着老人家去,取回木炭。该怎么买就怎么买。” “谨诺!” 十三娘这时候说道:“阿念哥,不如等老人家买好了东西,再与他同去,顺便还能帮他带东西呢。” “对。老人家,是我想得不周到。待会你买齐东西了,再喊我的侍卫与你一起回去。” “多谢陛下!” “好了。大家活进城吧。”说完这话,孙念这才看向那个倨傲的后生,一边看,一边满意的点头,道:“不错。长得不歪。” 十三娘笑了,怎的这般赞扬人家长得周正? 果然那个后生被羞红了脸蛋,梗着脖子不说话。 又听得孙念道:“看你有才干刚勇的,不如跟在我身边?何如?” 那后生抿嘴,看孙念不似说笑的样子,就认真地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子,他正了正衣饰,给孙念磕头,道:“臣陈胥拜见陛下!” “好!快快起来!”孙念咧着嘴巴将人扶起来,道:“你,明日去府君府找我吧。” 陈胥爽快地答应了。这时候,一旁有几个人支支吾吾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他们就是方才远观卖炭翁遭遇的卖炭人。他们见到卖炭翁和陈胥都得到孙念的青眼,都想上来讨得孙念的喜欢。 却不料孙念对他们平淡得很。无奈,其中一个中年人大着胆子说:“陛下!我们几个的木炭,您真的不需要了么?各位贵人肯定要用得着的。” 本来对他们没有好感的十三娘听得这个七尺男儿说得这么卑微,就心软了,道:“阿念哥,不如将他们的木炭都买了吧。给那些伤兵分多些木炭,利于他们养伤啊!” “好。听我的王后的话。”孙念故意这么一说,就是为了百姓记住十三娘的功劳,而不是任性妄为。 果然,他这么一说,那些百姓听闻,得知了十三娘就是传说中的王后娘娘,又欲下跪,被十三娘拦住了,道:“哎!都别跪。跪了,我就不高兴了啊!我今日出来就是散心的!” 百姓立即对十三娘喜爱更甚! “好了!你们随着那个侍卫,将木炭送到大营去吧。”孙念这时候催促那几个卖炭人道。因为又少一个侍卫在身侧,作为侍卫头子的姜维已经很不高兴了。他实在是担心有刺客在人群里。 好在不久之后,有人飞奔来禀,元鸻有要事找陛下三人商量。如此,孙念和十三娘只好火速赶回去,让姜维送了一口气。 那跪在地上的小官几人,见到孙念他们忘记了自己,很是庆幸自己躲过一个杀劫。可是他们高兴得太早,就在他们站起来的时候,刚才跟在孙念身边的一个侍卫去而复返,将他们押到县长那里去了!那侍卫还言明,这是孙念亲自抓到的鱼肉百姓的小官,要县长秉公办事。听得这些话,小官几人纷纷晕倒不省人事。等候他们的结果是什么?不外乎收押劳作十几年,或者直接丢了小命。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古人不吾欺。 131、将军带头建暖炉,司农重现为农桑 孙念等人得知元鸻有要事相商,都很担心哪里战事急。 见到门口站着的元鸻,他们更加忧心了。 走近一瞧,那元鸻却不是很着急的模样。 “陛下!王后!”元鸻也看到了孙念他们,远远喊了一声,“伯约。” “有何急事,阿元?”孙念问,几人紧走几步,望院子里走去。 元鸻紧随,道:“陛下,今日有百姓来此处求助。” “因何事?”这是首次遇到百姓敢于找上门的,引得大家好奇与重视。 “冬日太过冰冷。都是衣不蔽体的穷苦人家。”元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陛下,我想帮帮他们。” 孙念停住脚步,眼中暗含赞意,道:“此为好事。可以啊!说说你想怎么帮他们?”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正厅里,一阵暖意袭来。分别跪坐在旁边的褥垫上,元鸻才说道:“我是做打铁的,陛下是知道的。” “嗯。”可是这与帮人是有关联? “我想,就在这里临贺郡建一个炼兵库。召集这里的青壮年为我炼铁做兵器。为我打造兵器,给他们钱币以及膳食,陛下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元鸻的话,都很是惊奇。纷纷看向了沉默起来的孙念。 孙念低眉沉思着,过了一会,道:“这个主意好。可以立即着手办起来。”若是在临贺郡这里建了兵器库,即可解决了兵器南运的麻烦。雍州为一个据点,建业又是一个。若是南部再来一个,他自己的全部据点,可以组成三角铁的模样。那样一来,任谁从哪里来,他都能三面而去包围。 “谨诺。”元鸻高兴应声。 “若是他们做的好,他们不仅有钱币,还会有一套农具。” “陛下?”这下轮到元鸻吃惊了。 孙念笑了笑,说:“你都有兵器库了。我也要在这里设立一个司农。” “阿念哥,哪个能但此重任?”农官,关系天下粮食生产,担当此任的,真的慎之又慎。 十三娘的担忧,孙念自然清楚。不过,即便是即兴之念头,孙念都已经定好了人选。 “方才的那个年轻小伙如何?” “刚才作诗骂小官的那个?” 孙念含笑点头。 十三娘讶然,就连姜维都是一脸吃惊样,“陛下,他,陈胥,我们刚认识。”言下之意,对那人了解不深,不可随意定夺。 十三娘也迟疑了,道:“阿念哥,况且我们尚不知他是否会农桑之事呢。” 孙念不以为然,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伯约,劳烦你即刻去请他来,问他之意。” “谨诺。”无奈,姜维只好出去请人。因为不知陈胥家住何方,只得去找那个要送卖炭翁归家的侍卫了。借以寻得老人家,问他陈胥的住处。因为老人家和他是同村的。 等姜维与侍卫跟随者老人家回到村子,引来了村子里的老少男女围观。得知是找陈胥的,都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那个酸腐的小后生,竟然得到了陛下的青眼!陈家的老祖宗太厉害了,保得陈胥飞黄腾达了!老百姓都不敢接近冷着脸的姜维和侍卫,倒是全部围着一脸和煦的陈胥。什么帮说好话,帮找活的乱七八糟的,什么话都出来了。 陈胥也不恼,只是抱歉地说,“以后我会留意。现下,我先得与那位将军一起去见陛下。一切都等我回来了再说。” 与姜维走远了,陈胥才大大地喘一口气,道:“真是受不了这热情。” “人有难处,多会求告无门。人若得道,必定想沾光升天。”姜维讽刺地讲了一句话,让陈胥不知说什么好。 一边的侍卫很是无奈,这般讲话的姜维,他见多了。所以,一般的人守不住他这说话的方式。聊不下去。 好在路途不远,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赶到了孙念的临时府邸。 这时候,陈胥庆幸方才问了那个侍卫,陛下这突然召见他是为何。原本不是说让他明日再来的么? 等到他见到孙念,听了孙念的话,他才明白是为何。不过,心底里还是蛮自觉光耀门楣的。 “陛下。臣从小随父母种田,都懂得田中之事。”若是遇到问题了,再不济,他还能向村子的老人请教。 “那便好。如今,我正式授予你司农职。若是做得好,我的大司农之位,就是你的!” “多谢陛下之恩!”陈胥面红红地磕头叩谢。只是,他这司农之位,可否做得安稳?毕竟,许多人会认为年纪和阅历都比他这个毛头小子多得多!为何他年纪轻轻做得,偏偏不寻他们这些德高望重之人为之? 陈胥没想到,他任司农之职首次遇到的刁难,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他的本家。 132、开荒地陈胥被打,孙念发怒骂村长(一更) 村子里出了个大官!如此大喜事,一村之长很是高兴,因为这事给村子增添光彩。“老头子,咱村子谁人当大官了?”村长夫人很是纳闷的问。 “陈胥那小子啊!他啊,就因在集上帮了隔壁那个老林头,刚刚就被一旁的陛下遇上了!真是老陈家祖坟冒青烟咯!” “我就没想过他会有如此机遇。”老妇人笑意吟吟地道。 村长此时有点惆怅了,对着他的老伴说:“可惜了,不是我们杨家的人。” 老妇人笑了,不可否认,她也恨不得陈胥是自己的孩儿啊。那样,要她立即去见老祖宗她也是愿意的。 在陈胥不知道的时候,他已成为老一辈人中别人家的孩儿,恨不得将他变成自己的孩子。也成为一些心思多的妒忌的人。 妒忌心起,往往能引发恶劣之事生。 离了村子两天后,陈胥带着孙念着人赶制出来的官服上任。又过了一天,他就立即回了村子,身边随从只有一个。 “村长伯伯,我今次回来,就是为了与乡邻叔伯兄弟商议开荒地之事。” 村长闻言,眼底精光一闪,道:“哦?陛下有说如何来做了?” 陈胥哈哈大笑了两声,噙着笑意,解释道:“陛下仅有一个旨意,合理开良田旱地,种稻种粟【注:1】。具体的事宜,就由我来定。” 未待村长说话,陈胥又说:“陛下的意思,荒地开出来种植的前三年,免赋税。” “那就好!”村长心中压的石头落地,眉眼都舒展开了,说:“你没士兵跟着?只有一个随从?” “陛下有分了四个侍卫。过几天再让他们过来。” 回来?村长心跳了一下,问:“你要回来?不是在城里做事?” 陈胥腼腆一笑,说:“外面有一处房子是陛下所赐。不过,陛下让我先回来做事。所以,还得住我家。” “哦,原来如此。”村长笑了,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陈胥,道:“那你打算如何开始?” “我得帮陛下开辟一处小庄园,为陛下的大军种粮。” “这?是这样的?”听了这个说法,村长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先前说得有多好。真面目现在才出来。若是大军来开辟,整个村子夷为平地送与陛下都不够的吧? 不单是村长这么想,坐在一旁的许多乡邻脸色都一起变得难看。老人们沉默,然那些男子就顾不得太多了,有那冲动的人忽的上前抓紧陈胥的衣领,狰狞着脸,骂道:“好你个陈胥!别以为当了个狗官,就能回来欺压乡亲!” “放手!”陈胥涨红了脸都没能挣脱那个年轻人,反而让对方更加起劲了,“不放!放了你,让你祸害大家伙么?你这个狗官,不做也罢!” 正所谓说着无意,听着有心。一旁站着观望的中年男子听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话,细长的双眼一亮,心想:“若是他得急病死了。那是不是可以求陛下看在陈胥的面子上,再在村子里选一个人?若是游说乡亲们成功了,乡亲们都推荐我,那我.......”想象而得的结果,让这个面目平和的男子心花怒放,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待得时机成熟,他在一边煽风点火的,说道:“他这人心思狡诈,若是换个人当我们的农官就好了。” “人家可是陛下钦点的!” “以前没陛下在,我们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啊,可惜了陛下被小人蒙蔽了双眼。” 中年人身边的,也是个聪明的人,推理而论,若是没有了陈胥,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就算自己年轻降不下村子,不还是有自己的父亲么?到时,老父去了,自然能子承父业?年轻人就是好,心思活跃的,脑子也转的快,嚷嚷着要教训陈胥,跟他耍的好的,以及与陈胥家有冤仇的,纷纷都上来“教训”陈胥。可怜陈胥不过一个人,如何能敌得过这十几二十个人的殴打?没多久就被打得鼻青眼肿,鼻子和嘴巴都流了血。 此时的陈胥哪里不知,自己是惹了众怒与红眼病,小人得逞了啊。他趴在地上,想着等他好了,该如何对待这些凶狠小人。 孙念和元鸻跟着一个小孩子来到村长家里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景象:一个人躺在地上抱着头曲成一团任由人踢打,依稀见得上面的官服眼熟,不由得大怒:“都住手!”大喊之际,孙念直接抽出昆吾剑将院子里的木桌批了个粉碎! “真是胆大包天!胆敢如此欺负寡人的农官!”怒极的孙念一出口就将以寡人自称,表露自己的身份,就是将殴打陈胥的众人定罪了。因为他深信陈胥不会是为官即作恶之辈。 即将昏过去的陈胥已经睁不开眼来了,听得孙念的话,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喃喃道:“陛下......臣无用......” 姜维将那些围着陈胥的人拨开了,见到陈胥的样子都被惊呆了,道:“陛下!他重伤昏过去了。” 孙念闻言,快步走过去了,一看地上血迹斑斑,还看到了几颗牙齿! “真真是放肆!”孙念发怒,那些人都惊恐地跪倒在地,不敢作声。村长后悔极了,恨自己方才阻拦不力。等到陈胥醒来,陛下就会知道事情原委。届时自己和村子就是惹了陛下怒了。他颤巍巍地上前来,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是小老儿监管不力,令他们放肆地殴打了农官。我们有罪。” “有罪与否,等到寡人的农官醒来自然见分晓。” 这时候,陈胥被抬进屋里,等候大夫来救治。原来,方才见到陈胥被打,孙念就吩咐侍一名侍卫快马回去请大夫来此地为陈胥医治了。 在等大夫来的期间,孙念冷着脸也不说话。只是让那些殴打以及围观的人都留在村长的院子里,不得外出。 大夫来到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来的大夫就是孙念随身的军医。 “军医,寡人的农官如何?” 军医恭敬一拜,才道:“陛下,陈农官被伤及脾脏,恐要休养一两个月才可。” 这么严重?孙念皱眉。 此时,被喂了药的陈胥竟是醒来了,虚弱地跟孙念道:“陛下,臣有负陛下所托。” “没事。等你好了。再说这些。” “就是,陈小子你就躺着吧。我来说!”这说话的正是卖炭翁。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被人拽着,不然,准会去拦着那些人了。 卖炭翁被孙念赐座了,问:“老人家,你知道什么?给我一一道来。” 卖炭翁点头应允,说:“当时村长问陈小子如何开始,他就说要帮陛下开小庄园,种军粮。” 孙念点头,说:“然后村长与旁人就恼了?然后是不是有人煽风点火的?” 卖炭翁点头如蒜,连连道是,“老朽我看到那个挑事的人了,他就是王五。我现在想来他的话,都觉得他心肠忒坏!” “他如何说的?” 说起这个,卖炭翁恨得牙痒痒,“他说陈小子心思狡诈,若是换个人当我们的农官就好了!” 孙念皱着眉头,问:“还有呢?” “有人就说了,说陈小子是陛下您钦点的,不能说换就换。然后,陛下您知么?王五竟然,竟然说陛下尚未在这里的时候,什么事都无啊!说您被小人骗了!” 听到这里,孙念和姜维对视一眼,道:“看来这王五挑拨离间之计使得非常好,还想挑起别人的妒忌心,将陈胥害了,他还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陛下,末将以为,这人十有八九是这样想的。” 孙念冷笑,极为护短的他当即令侍卫将王五抓来。 “你想做寡人的农官?”面对着真正的恶毒之人,孙念当即改自称“寡人”,未免這些人以为他好说话。 王五死撑了,倒是一脸平静的,让孙念都高看他了。 “回陛下,草民并无此意。草民大字不识,见识有限,但不得此重任。” “你知道就好。”孙念将他虚伪自谦之词当成了真,说:“最怕有些人是无自知之明,心思龌龊,还自以为能耐不凡,想挑大梁。臭虫一只还自觉是一只花蝴蝶。踏踏实实做人,方是正道。” “陛下说的是。听得陛下一言,胜过人生半百。” 这下孙念真是对这王五侧目了,真是面对如此羞辱还能泰然自若。不是一般人啊。不过,孙念是不敢用这样的人。心太狠。不过,孙念不能因为对方的两句话就去定他的罪,只好如此敲打一番。陈胥的这顿打,自然是白白挨了。 “伯约,看来这村子的人,用不得啊。与我之前遇到的那个村子相差太远了。” “陛下,既然如此,何不如让陈农官去那个村子看看?” 孙念不反对,还笑道:“让他跟村子的人说清楚,我要建庄子,只要是他们村子的地,我一概买来。不会强占田地。不然,最怕陈农官又得挨打。” 说完,看了看身边的卖炭翁,道:“老人家,你给我告发那个王五。待我们离开了,恐怕他会对你不利。不如,你跟着我们去城里,以后陈农官安定下来了,你就留下帮他。”真 这是说以后他也是吃官粮的人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小孙儿就会有个能看得见的将来? 卖炭翁立即磕头谢恩。 孙念和大家都不知,就是因为孙念的一时好心,为他以后的大吴国养了一个大司农。这是后话,此处不提。 孙念起身,走到村长面前,说:“一村之长,私心太重。对村里的乡亲不是好事。” 村长哪里受得住孙念的恐吓,当即跪下了,说:“陛下开恩!小的.......小的并无恶意!” 说得好!私心谁都有。可他无恶心! 133、乱世中有安宁城,谁人心动谁嫉恨(二更) “陛下,此地民风彪悍,我们该是对他们教化一番才是。”一路上,姜维根本就没有停过劝说孙念行此策的。 最后,弄得孙念都不好意思,说:“伯约,你要知道,你见到的并不全是。民风彪悍,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他们的胆识比之一般的百姓要高?如若我们的百姓都是彪悍的,那么从西汉以来,就不会深受匈奴人的侵扰与迫害。更何况,他们有怨言,说出来给我们听见,我们依其改进,不是好事么?” 这个方面,姜维确实没有想到,他无话辩驳,只道:“若是匈奴人,他们变成了我们的百姓,陛下又该处之?”姜维这个问题不得不说很尖锐。 孙念惊了一下,沉默了一下,说:“说实在,我并不讨厌哪个氏族部落的人,只是身处何方,总得可怜爱护一方的百姓罢了。我总是想,华夏人多少?姓氏多少?国与国之间,宛若我们小时候邻家一般而已。争执起,总要争个高下。”只要大家真心和睦相处,他又何苦追着人家不放?随即,又想到自己正追着蜀汉打的情形,又觉得自己虚伪了。 姜维走了一会子,又说:“陛下,你担心村子里有人还不死心,要弄死陈胥和卖炭老翁爷孙俩?因此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对。”孙念点头,“我担心有人不死心。面对权势之诱,没有多少人能低得住。况且当今世道,穷苦百姓难以出头,只要他们看到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去追逐,哪怕一路上磕碰得头破血流。” 姜维不语,他已经体味过这种无望的心境,而他还只是失去庇护而已,而这些百姓却是从未享受过庇护的呢。其中的诱惑,能不大么? 这么一个队伍,入城之时,让城里的人很是好奇。不知陛下从哪里管闲事回来了,带了人回来?这是孙念大军里的将士们的想法。不过,待看到新鲜出炉的农官大人才一天不到就成了这个凄惨的模样,都大吃一惊。 特别是在城门口等孙念归来的十三娘,更是被吓了一跳,拉住孙念悄声问:“他还好吗?”她真担心陈胥是没了呢。 不愧是夫妻俩,孙念听她这么一说,就立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瞪了她一眼,道:“想什么呢?休养个两三个月的,准能好了。” “那就好!不然,我与你都会愧疚了。毕竟是因为我们的一时之念......” “对啊。”孙念也怅惘地一叹,随即将这消极的情绪撇开,说:“好了,我们回去。看看阿元的炼兵房准备得如何了?” 说起元鸻的炼兵房,十三娘都佩服之极,他一天内就招收到一百多的青壮年! 对此孙念并不感到意外。在他看来,这样的数目还是算小的了。不过,孙念也明白,那些不来的人,当是再观望——观望元鸻能否实现他的诺言,也在观望他孙念能否给元鸻全力的支持,是否会是仁义贤明的君王一个。 元鸻兴建炼兵房,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甚至随着那些商队飘到了蜀汉和魏国里去。 对此,两国君王对于孙念此番的举动,反应不一。 刘禅是更加烦躁,而曹丕则是依旧泰然自若。 “梓童,你看,那个孙念,果然是与他雪域狼君之名符合了。咳咳咳——寡人,已是不知,该如何将这盘棋走下去。”到了这里,才知曹丕并不是镇定,而是灰心了,他现在只能是看老天爷给他曹魏多少寿数。 郭皇后很是伤感,想安慰曹丕,但是泪水已经啪嗒啪嗒的打在锦被上,惊醒了沉思的曹丕,“梓童,你哭来作甚?一切都是命啊。他够幸运,勇谋皆有,大将云集,哪里会不赢?若是寡人是他,这天下早成一家了。”话刚说完,曹丕又咳嗽起来。 郭皇后惊恐了,赶紧道:“不说他了!陛下你快歇着!我要你好好的!” 曹丕一哂,道:“寡人不是好好的么?哎,寡人猜着,他现在有了炼造兵器的地方,肯定又想着弄得地方种植军粮的。有三四个粮草仓库,他的军队,就不会慌。” 果然还是对手最了解对手。刘禅也是猜到了这个。曹丕没力气去阻拦,但是刘禅却是希冀着要将孙念可能的念头打消了。 “陛下,老臣认为,若是吴王真是有此念头,我们是阻拦不得的。到头来,可能只是劳心劳力却一场空。” 刘禅摇头,道:“不,丞相。无论如何,寡人都要拼一拼。做过,以后才不会后悔。” 诸葛亮有点头疼,他犹豫了一会,压住心底的忐忑,问:“那陛下有何打算?” 刘禅立即沉默了,站起来,来回走动,让大家伙心也是跟着慌乱得很。 过了好久,刘禅才道:“确实无更好的办法。寡人想着,或可以从民心那里入手。” 对此,诸葛亮却不大赞同,“可是,陛下,孙念他在那里已经很得民心了,要如何撼动?” “他们打铁,需要打铁老工匠。想法子把他们都弄走吧。”如此,便能让元鸻无人可用,难道都要元鸻一个人做? 刘禅想的是好,好到天真到顶。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垂死挣扎,存有侥幸心思呢?若是,他要真能将老工匠都变没了才会有后面的好事。可是,他能否? 134、惊闻工匠多出逃,以兵代之作铁匠 蜀汉君王并不是异想天开。才过了一天,元鸻在临贺郡找到的工匠,竟是跑了大半。等着工匠开始做事的元鸻左等右等不见人齐,才急了。可也是此时方知许多工匠已经走了,还是入了蜀汉! “哎!就该听从陛下之意,将他们都接到军中来住的。若是那样,他们就不会跑了。” 孙念很是好奇,“我更想知道的,是什么事情让他们放弃我们给予的丰厚条件而转投蜀汉?还是他们听得某些了不得的话?” 元鸻蒙了。不过,他现在最主要的事,不是要找出工匠逃跑的原因,那是陛下他们的事。他的事就是自己组建一支炼兵队。 对此,孙念是支持的。于是元鸻立即召集了大军,问:“众位将士们!今天本是我元鸻带领工匠制造兵器的第一天!但是,老天给我玩笑,一大半的工匠都跑了,跑到蜀汉那边去了!所以,既然外面的人靠不住,我就想找我们将士来帮忙了!将士们!愿否?” “愿!”气势蓬勃的一声吼,好像把地面都震动了。 元鸻满意了,道:“好!现在,会打铁的,都站出来!” 站出来的将士不多。 元鸻就纳闷了,“方才都喊得那么大声,现在就没几个出来?告诉我你们的顾虑。” 看到元鸻是认真的,有胆子大的就站出来了,扯着嗓子问:“将军!我是要一直做骑兵的!不要做打铁匠!” 听得此话,元鸻笑了,笑话自己也是说话不清楚,说:“你们以为来帮我做兵器了,就是往后都不让你们当骑兵了?错了!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一个月。等到我找到人了,自然要放你们回去。” 得到这个保证,队伍里立即跑出来了许多人。粗略一算,有百来十个! “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孙念大喊一声,很是高兴。更别说元鸻了。 “陛下,派人去查工匠一事了么?”毕竟一群人出走,走得还无声无息的,背后肯定有人帮忙。 孙念摇头,说:“已经没有必要去查了。他们何去何从的,从今日起,与我们无关。” 元鸻点头,“素闻蜀汉君王仁义,但愿他们去到那边,还能好好地过活吧。”元鸻这话说得太过于平淡,惹得孙念笑了,说:“承君王之邀,绝对有庇佑。哪里会不好过?” 事情是这样的吗? 一群人进入蜀地,让当地人侧目与防备,而蜀汉之君刘禅,却没有及时发信说明对这些人做出安排,真是让当地的官员头疼。 倒是刘禅这一次所为,是错有错着,让诸葛亮感到庆幸无比。 “陛下,您是如何做到的?” 提及此事,刘禅有点小得意,笑着说:“不过是让内线在那些工匠中说吴王是假的,真的已经病危。要是帮吴王做事,以后吴国覆灭,交州再入蜀地,他们就会被寡人记住。” 这么一个流言,那些工匠竟然相信了?要说,刘禅是懒猫抓住死猫,真是冤枉他了。至少,“丞相莫不是忘记了,上面的消息,哪里是底下百姓所知的?” 诸葛亮不得不承认这个计策,虽是不厚道,却真是有用。就算孙念知道是他们下绊子也奈何不得自个儿。不过等到他们得知孙念这边并没有停下开始炼兵而孙念又没有追着他们打击报复的时候,他们真是泄气了。就好比,自己在一旁上蹿下跳的逗弄一个人,却被人鄙视了一样,感受到了巨大的憋闷。 孙念和十三娘说起刘禅的小计谋,自是一通议论。 “有时,我挺佩服刘禅的。他比曹丕更敢去搏一番。曹丕呢,没有六成胜算的话,都不会出手。” “但是,每次,他都输了。估计他都要被气死。”十三娘笑言。若换作是她,绝对是承受不住这打击的。 孙念抿唇笑,说:“说来是我幸运,大将有能耐,士兵们也是勇猛。试想,有如此虎将精兵,我要是被打败,早就该缩回雪域,再也别想报仇了。” “对呀。就像是这次,有元鸻找将士来帮他。刘禅肯定料想不及。” “凡是计谋,总会有漏洞。只看旁人几时能看出继而破解罢了。” 十三娘明了,现在的她很是好奇元鸻的炼兵房,就提出去看看。 孙念不高兴,道:“那里打铁的都是露出上身的,你去,成何体统?” 想象到数十个糙汉子光着膀子的场景,十三娘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推却了,道:“那好吧。那我明日带着人去城里看看。” “好。” 翌日,两人带着侍卫出门,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孙念直奔了军队大营,他要看看元鸻的大炉起的怎样了。 一去到那里,看到来火炉棚的将士多了上百人! “怎的多了这许多人?” “陛下!”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看到孙念到来了纷纷请安。孙念笑容满面地回应的同时无比庆幸十三娘并没跟来了,不然,她不好意思,他也不高兴。 一个小兵咧着嘴大声嚷道:“陛下!小的想来给自己铸一把佩刀!元鸻将军说,只要小的在这里做一个月,他就与小的一起铸小的佩刀!” 听罢,孙念好笑地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埋头苦干的元鸻,笑着排着小兵的肩膀说:“那好!每天都要记得苦练刀法,不然好刀配孬兵,人家就要笑话你。” “谨遵陛下教诲!小的谨记。” 将围在身边的将士赶去干活了,孙念才走到元鸻那边,此时,孙念身上只着单衣,尚觉得热气袭人,于是乎更是佩服元鸻对这打造兵器的热情。 “阿元啊,我没想到,你也是如同崔则那般狡猾了呀!” “陛下!”元鸻无奈一笑,那单眼却是充满了暖意,说:“我也是为了他们好。以此激励他们,不失是好事。” 孙念却更看重的是另一件事,“以后,即使年老不堪,在这个动荡的时候,也有个值得回忆的事情。更不失为美事。” 元鸻双眼一亮,点头,心底里对孙念更加的服气。他考虑的方向,与自己的果真是有很大的距离。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本来是想看看你的大火炉搭建得如何的。没成想,你们都开始烧铁水了呐!”孙念啧啧称赞一番,问:“你们该不会是连夜搭建的吧?你也一夜没睡?” 孙念的赞扬和关心让元鸻忸怩了,道:“大男人的,一夜没睡没啥。” “行。你有理。以后让你夫人管着你。” “陛下,你不看看这些新打出的兵器么?”羞恼的元鸻立即就扯开话题,让孙念看新鲜出炉的东西。 不欲为难元鸻的孙念顺势就跟着去了。 等他看到那些兵器时,总忍不住惊叹:“阿元,你天生就是铸造师。你以后可能还会炼出绝世无双的神兵呢!” “陛下谬赞。”元鸻温和一笑,刚刚想介绍一把他很喜欢的兵器的时候,看到姜维神色匆匆地走来,就将话咽下去,提醒孙念:“陛下,伯约兄弟来了。好似有急事。” 孙念应声,转身,果然看到姜维一脸的肃穆。 只见他上前,附耳道:“陛下,汉中那边传来消息,蜀军开始攻打汉中,汉中被围。”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骑兵忽至巴东,攻牂柯解围汉中(已改) 汉中,现在只有白缇以及周澄两人守着。所以,在阴平郡太守廖化看来,这就是蜀汉瓮中之物,取之易也。然,他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退守于天水的那些白甲军。 刘禅已经被孙念弄乱了阵脚,心急非常,听得廖化自信满满地说可以将含中国拿回,自然是欣喜万分,听不得其余大臣的担忧。他只是知道,若是将汉中攻取下来,那么,他的领土就是完整的,也不必担忧汉中的白甲军会与天水的守军将他蜀汉两头夹击。 他会打算,孙念也会。 “听说那个厉害的年轻将军回了锦城,牂柯郡只有一个曲姓文弱太守守着?”孙念与元鸻和姜维走到帐中,想了很久才问了这么一句话。 元鸻和姜维不明所以,只回答:“回陛下,是的。” “既然他想攻打汉中,那么就让他去吧。不过,我就去打他的牂柯郡。”云淡风轻中,就已经做出决定,孙念立即吩咐:“将军姜维,着你领骑兵五千,攻打牂柯郡。” “谨诺!” “将军元鸻。”孙念说完,却停顿下来,在两个决定间犹豫,最后还是说:“你留在临贺郡,继续打造兵器箭支,我希望我们的将士短不了这些东西。” “谨诺!” 随后,他想起红犴,两年前从汉中去建业的红犴,现在还得他归去汉中。于是,一只黑鹰飞上了天空,往北边飞去。 汉中的守将白缇看着廖化带着大军攻城的那个狠劲,忧心忡忡。照这样下去,她等不来援军就得战死了吧? “将军!四个城门都已经准备妥当。”一个年轻的小将来到白缇面前禀告。 “周将军,有劳了。”原来来者正是周澄。白缇微微笑着道谢,然后,转身看着城外的蜀军。 知道自己这一方的守军打不过别人,白缇早在兵临城下的时候,就下了死命令:“无论蜀军如何叫阵,就算是辱骂你,甚至是辱骂我们的陛下,你们都给我憋着,以后有机会再报仇!不许出去!出去就是送死。因为你们是陛下的白甲兵,你们做了无谓的牺牲,只会让陛下痛心。这是陛下的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 所以,现在城外蜀军正在骂他们骂得起劲,还真被白缇说中。蜀军见到对方龟缩在城里不出来,真是有力气都没地方使用,只好希冀着用激将法把他们逼出来。 “你们的君王是个窃贼,窃取叔父的东西。还是个混球,将我们陛下的地方占为己有,真真是恬不知耻!” 城里的将士听到如此屈辱人的话,当真双目充血,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真恨不得将那些口出秽语的小人都给砍了!可是王命将令在那,不好动作,只能生生地忍住。 城外的蜀军当真是对白甲军很是吃惊。他们没料到白甲军这么能忍。这么想的同时,不由得又很是鄙视他们没有血性。因为要是别人这么骂他们蜀军的君王和将军,绝对是拼了绝无二话。 当然,这些都哪些一般蜀军的看法。至于蜀军的最高将领廖化,则是看得清楚,不是白甲军没有血性,而是太有血性,将他们的冲动都生生地压下去。 “全军听令,立即攻城!”既然城里无人出来应战,那么他不介意用车轮战将城楼上的守将一一地抹除。 城楼将被红袍淹没。这一刻,终于到来。 看着天上雪花忽然飘下,白缇的心似乎都能体会到冰雪的冷。 冬雪临汉中与巴东。同时,白甲骑兵也忽如大雪一样降临了巴东郡!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红犴。 孙念之前在建业启程来交州前,就将他派往了别处。当时他还不明白陛下为何又将自己派回了离得巴东和汉中比较近的地方。直至昨日,孙念的一封信到来,才解开了他心中的疑问。 此时,他正领着八千的白甲骑兵停留在宜都郡与巴东郡相接之地。 “我的将士们!准备好了!” “谨诺!” “出发!入巴东!” 霎时间,八千骑兵如同离弦之箭直入巴东的中心!对巴东的守军而言,白甲骑兵,真是罗刹般的存在。他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去阎王那边报道了。 原本守在巴东地方的守军就不是蜀军中最精锐的大军,被狼军白甲骑兵攻击了,那真是无异于以卵击石,哪里能活命? 于是,远处的蜀军见势不妙,急急逃走。白甲军也不分开来,而是照样是走军阵。那个架势,当真如蝗虫过境,路上的蜀军均被消灭,只除了那些走小道的。 与此同时,孙念和十三娘领着大军正在攻打牂柯郡! 牂柯郡太守曲鸿听得报告说白甲军已经过江河,吓得双目发直。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神思,说:“传令下去,即刻关闭城门!大营军将全部,守住城池。另外,派人去锦城禀告军况。” 一人领命去了。留下曲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出身。谋士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道:“府君,您是担心绝对会被围城,而后消息会送不出去?” “是啊。先生莫忘了,雪域白甲军,也是被称为雪域狼军的,被他们盯上了,我们还能好的?” 谋士默然。曲鸿说的没错。因此,作为府君的曲鸿做了最坏的准备并没有什么不对。 “府君,趁着他们还没攻城,您还是快点出城吧!” “出城里,去哪里?” “只要不在城里就得。” 曲鸿苦笑,“作为太守,我如何能走?要走,也是先生你走。”说着,曲鸿忽然对谋士拜了一下,道:“我是不能走了,但是还请先生带着我的妻儿老小走,不求他们能荣华富贵,只能能平安就好。” 谋士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不想走。可是,也是知道,曲鸿绝对不会走的,那么,他只好走,带着两家的老小离开。 将谋士和自己的妻小送走了,曲鸿却像是摒弃了包袱一样,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或者是因为,他已经毫无顾忌。 “陛下,那城楼上穿着官服的就是牂柯郡太守。” 孙念点头,说:“你去,跟他说,只要弃械投降,他的将士,我一个不伤。许你一个高官之位。” “谨诺。” 过了一会子,领着孙念命令而去的副将站在了护城河外大喊:“曲府君,我家陛下有言,开城门投降,不伤你一员将士!许你一个高官之位!” 城楼上,曲鸿听了,哈哈哈大笑起来,大喊:“真是大方的陛下!可惜,我曲鸿并不稀罕高官厚禄!”话毕,曲鸿手一扬,城楼上的弓箭手同时就位,就等着白甲军进入射程之内。 孙念和十三娘严肃地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孙念做了一个手势,白甲军里突然出现了六架一丈余高,宽一丈的移动车子!车子后面分成了两层,每一层都分成了五个用隔板隔成的小隔间,里面都有一名弓箭手! 见此巨物,曲鸿心一惊,知道了他今日怕是真的要栽...... 刘禅听了红犴已经进入巴东,而孙念更是领着大军正在攻打牂柯郡,发了好大的火。他不明白,“为何他们的骑兵那么厉害?”他花了几年的时间,依旧研究不透。 这个问题,谁都不会回答,除了孙念和他的惊鸿卫将军。 “陛下,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要想白甲骑兵为何厉害,而是,我们要防着他们想攻打锦城。” 第一百三十六章 牂柯巴东两郡失,汉中未取天兵来 牂柯郡,是个山水秀丽之地。人说,山水秀丽之处,绝对是贫苦之地?是么?或者是,抑或是错的离谱。不管怎么输,这里的百姓在曲鸿的管辖下,过的日子安然自足,快要成为世外桃源了。就是这么一块秀丽之地,今日换了主人。 城门轰隆响,那是倒地的声音。紧随着,白甲军已有一半的将士进了城内! 至此,贵阳被攻陷。 “曲府君,久仰大名。”孙念和十三娘,在常绥和箻筎的簇拥下,来到了被制服的曲鸿面前,淡淡地说道。 曲鸿笑得凄凉,“是我曲某久仰雪域狼君之大名!今日总算是亲身经历了,狼君之狠,白甲军的厉害。曲某佩服。” “幸甚。”孙念这时候笑了,反问曲鸿:“该是如何处置府君?” “哈哈哈!真是好笑。”曲鸿笑得癫狂,许久,笑够了,才说道:“但求一死,死得体面。” “如你所愿。”孙念淡了笑容,答应了。随即转身,不再看曲鸿。而后,听得闷哼声音响起,他知道,曲鸿死了。 十三娘很是理解他,道:“他死了,他的家人就能活下去。” 孙念紧握十三娘的手,轻声道:“我知道。”是啊,他就是想到这个,孙念才让曲鸿赴死。如若他不死,刘禅不会放过曲鸿的那些逃回锦城的亲眷。 蜀汉的智者诸葛亮先前还在担忧蜀汉的国都锦城会被孙念攻下,这才没多久却听见说牂柯郡已经被攻下,守城太守曲鸿已经自尽。那么,敌军与cd相距并不远了啊! 刘禅听得消息,头疼得几乎昏倒,亏得内侍扶着,才没跌倒在地。 诸葛亮也找不出话来安慰刘禅,只是说:“陛下,如今,我军更要做好布防,毕竟这里离得牂柯郡并不远。 刘禅无语,只是点头,“就依丞相所言。 果然,如同孙念猜测的那般,刘禅得知曲鸿死了,而他的妻小是逃回锦城都没有心思去追责。 “今日会有好消息来?还是坏消息来?不管是好是坏,总会来的。”刘禅此时很是期盼老天给他带来好消息,例如攻下汉中。不然,巴东的白甲军可就要进入汉中,成为被困汉中的白甲军的助力,廖化就会功亏一篑。 却不料,他不是上天偏爱的孩子。天擦黑的时候,有人急匆匆地进来禀告:“陛下!大事不好!” “有话快讲!”最是讨厌说话一半一半的! 刘禅发怒,来人惊恐,结结巴巴地回道:“巴巴巴巴东失守,不是,是巴东府城失......守!” “滚!”刘禅狠狠地摔了一个杯盏,瘫坐在席上榻上出神。 府城失守,那个郡也算是完了。巴东完了,他还期望什么?汉中再归蜀汉么? 巴东已然落入孙念手中,他当即仰天大笑起来!过了一会,他嘴角噙着笑意,道:“红犴一个人就将巴东吃下,果然是我眼光好!没错看人。”得意了下,又道:“他那边,大将少,我还得派一个人去。”没多加思索,瞄到箻筎偷偷地往后退,孙念就临时起意了,道:“就派箻筎将军去吧。明日一早立即启程,带着你的部下一众将士。” 不敢违抗命令的惊鸿卫将军箻筎无可反抗,只好默默地接过此任务。天知道,她多想留下和十三娘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和二哥一起守着城池! 再不济,即便是跋山涉水去汉中助白缇一臂之力也好! 说到汉中,因为有白缇在,所以,汉中一天两天的,还是屹立不动。这不仅出乎白缇意料,也让廖化大吃一惊。他没料到,城里守将不过是女流之辈,竟然也有如此能耐,抵挡得住他的大军轮流攻城。 得知巴东郡失守,廖化更是明白,汉中必须要掌握在手中,不然,蜀汉当真是危险了。 所以,他迫切希望在今明两天将汉中的府城攻下。因为担忧天水郡的白甲军会突破武都郡的防守前来给汉中的白甲军解围,廖化决定当夜里突袭! “将军!您果然料想得不错,廖化果然夜袭。” “因为他担心夜长梦多,他也不想继续耗下去。”白缇淡淡地说道。她尚未知道红犴已经攻下巴东,心中却是祈祷者天水郡的援军快点来,她真的是撑不住了。 夜里,乌云蔽日。城下没火把,城楼上也是漆黑一片。 真是互相暗杀的好时机。 城下习惯了黑暗的一双双眼睛,还在寻找着城楼上那些白甲的影子,可是根本就没有! 寒风不急,箭羽急。 忽然,呼呼之声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城上城下皆有!不知,是哪一方先动的手,两方交战了。 廖化紧紧地眯着眼睛,更是佩服白缇,竟然猜到他会夜袭城池?尚未等他分析透彻,他的大军的左后方竟然发出了慌乱声,仔细一听,听得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与呼救声! “糟糕!左后方遇袭!将士们小心左后方!”廖化着急大喊。 他的这一声惊呼,让城楼上穿着黑衣的白缇双眼一亮,“原来他在那里。”如此想着,手中的箭支已经朝着廖化那边射去! 廖化大急,将呼啸而来的两支箭支挡开了,而后,再呼啸一声响彻全军,给全军发出了预警的信号。 此前,白缇不解,疑惑廖化此番行为的目的,她没听到他大军的异动,但是现在因为廖化的呼啸声,倒是猜到了他的军中出现了问题! 担心城外有陷阱,白缇没有趁着对方出乱子而趁机出去击杀他们。不过,随后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因为她也听到了惊鸿卫特有的一声雁鸣!“终于等到你们了!”不过,她也不敢开城门,担心门外就是蜀军,门开了就是放了敌人进来了。 没错,是惊鸿卫将军来了。来人是谁?不是别人,是天水来的救兵!领头之人是谁?正是那惊鸿卫的老大——黑郬。 他们这一群狼,在这黑夜里,竟然都化为黑狼,不惧黑暗,直击敌人,将敌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廖化大急!现在伸手只见模糊之影的,自己的将士心又慌乱,当真是处于下风。当机立断,他下令撤退,往着右后方撤退!期盼一次避开对方。 不得不说,廖化成功了。他很庆幸,城里的将军谨慎,没有开城门追击,不然他死定了。因为他没有派兵守着那城门口。 可,就算是廖化成功逃脱了,可是还有许多的蜀军并没来得及逃跑,不是被杀了,就是被俘虏了。 天明之际,廖化堪堪赶回了武都郡。一看身后所剩无几的将士,廖化哭了:“陛下啊!老臣对不住您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武都无宁谁功过,何人操作吞山河 廖化缩回武都郡就可以了么?并没有。因为那里还这蛰伏着孙念的人。为首的就是惊鸿卫的老九黄玢及其副将两人。 天亮,百姓进城,因此他们有幸看到廖化的狼狈归来。对此,百姓议论纷纷。 廖化不愿去听,也不愿意去看百姓失望的神色。 但是,他不乐意听闻这些,可有人是听得心花怒放的。 “这么说来,是黑郬大哥顺利到了汉中,偷袭成功,将其成功逼退。汉中暂时是安全了。”黄玢心里暗道,却也是知道。汉中的安全,今时今日是暂时的。 “玢哥,是时候了吗?” “是时候了。”黄玢粲然一笑,说:“通知城楼下的人,开启行动。” “谨诺!” 这一番命令下去,是当天晚上城楼上半数以上的蜀军都被人悄然换成黄玢这边的人。而廖化还为着今日之事而煎熬着。他不但要想着如何善后,还要想清楚该如何跟陛下交代。 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四更天之时,四个城楼纷纷响起了打斗声! 武都郡已经处于危险之中! 廖化披头散发,一脸的呆滞与绝望。 “城破了?城内出了内鬼?”廖化猜测。其实不然。是黄玢的人扮成蜀军,再将剩下的蜀军解决了。因为蜀军不在少数,因此,黄玢他们即使想减弱打斗的声音,却因为对方的呐喊声而暴露。这,始终还是遮掩不住。 “将军!天水方面军,已经到了城外二十里!” “好!”黄玢大喜。只要援军到来,那么,他和这些做内应的人就能在活命且夺过城池。 现在他的士兵已经都占据了城楼上面,站在制高点,一时半会,廖化的蜀军根本拿他们没办法。从高处落下,箭支的命中机会总是那么的大!蜀军哪里还敢去拼命?躲还来不及呢。 廖化目眦欲裂。“天亡我廖化!”他此时并不知,城外的敌军已将至。 他这话可有意思。现在孙念的大军几乎是席卷了蜀汉一半江山,几乎是踏进亡国之列,可他却是道天亡他,却不是天亡蜀汉。忠心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确实是难得。 又过了一会,城外千军万马之声响起,马蹄声似乎要将这座城池震动。 廖化听得,心中颤抖了一下,问:“斥候何在?” “禀告将军,斥候皆已出去探取消息,尚未归来!” 对于满心期盼刘禅能派兵增援自己的廖化而言,这一句话又是一重击。 因为他明白,来着不善。多为对方的援军,而非他之救兵。 果然,马蹄声不停,城门已经被撞击得摇摇欲坠!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神速? 来者为谁?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个被廖化伤了的人——赢复和兰丰。 所以,天蒙蒙亮的时候城门坍塌,溅起灰尘滚滚,迎着旭日,耀眼刺目。更别提那马上的两个人,廖化都认得的啊。 白甲军一入城,就是对着惊慌失措的蜀军猛砍。蜀军过了一会子,才有人奋起抵抗。可真是无谓的抵抗。小半个时辰之后,廖化身边的将士就只是剩下不到一白来人了。 “廖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廖化手握着滴血的长枪,眯着眼睛默默地盯着来人。他的手和腿都抖了,并不是因为害怕即将面对的死亡,而是因为他拼战已久。 “是的。我们又见面了。” “看见我们两个,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初没有将我们俩就地处决?”赢复专门挑着对方的痛处说话,想让廖化心绪更加起伏。 赢复没错,廖化果然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气赢复也气自己当初的优柔寡断,想得太多,以至于放虎归山。他不会自尽,也不会束手就擒。他要战死,死前,能杀一个是够本,杀一个大将更是赚了。这么想着,他没有回答赢复的话,直接拍马向赢复而去。 赢复不惧,迎了上去,两人缠斗在一块。而黄玢已经下了城楼,来到兰丰的身边。两人都很是担心赢复会被廖化再度伤到。 “莫担心,我们在这里看着,他能把我们大哥怎么的?”兰丰看到黄玢比自己还忧心的就连忙劝说道。 两年未见,廖化老了。而赢复是愈加强壮。赢复虽然是瘸了,但是两年的时间足够他磨练成一个心智与武力急剧上升的大将军,不论是马上功夫还是剑法枪法,是一众将军里进步最快的。谁知道他这两年里将天水一众将士,上至各位将军,下至小兵,都被他打过,直到后来他打遍天水无敌手。 互为对手的两人,都在第一时间里感受到对方的变化。于是一忧一喜。忧的自然是廖化。他年老,也退无可退,可算得是末路英雄了么? 赢复趁着廖化掌枪不稳,忽的剑锁廖化的喉咙。 廖化狼狈去挡,却是因为顾不得后面,而翻落下马来!赢复当即也落了马,一个翻腾,如同白鹤冲湖一般直逼站立不稳的廖化。 赢复动作太快,廖化竟然是没发觉,耳边传来蜀军的悲呼之时,他只觉得心口疼痛异常,低头一看他的心脏已经被对方的扶风剑刺穿了。 “好......死.....其所.......”倒下的廖化,尚未说完他最后的惋叹,就这样离去。 将军一死,主心骨就是丢了。于是,群兵纷乱逃窜,或是跪地弃械投降。 “好.......了......”在兰丰一个“好了”未落下最后一个字,就看到赢复背后的地方出现了两个人。准确来讲,是一个蜀将压着一个拖着伤腿的人出来了。 “那是梁冲大哥?” “放开梁冲大哥!” 兰丰和黄玢同时大喊。赢复心一跳,眯着眼转身。果然看到了那个总是惹事的人——梁冲。 赢复紧紧地盯着那个蜀将,一瘸一拐地走向他们。 蜀将大惊,“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兰丰和黄玢不敢出声,也不敢拦赢复,只能心惊肉跳地看着赢复,看他决定。 谁都没料到,赢复不听,只是沉着脸继续往他们走着。 吓唬的蜀将大喊着往后退,而梁冲已经是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蜀将也是心狠的,见到赢复不受威胁,心一横,就真的要抹了梁冲的脖子。 坚强求生的梁冲察觉了,立即拼尽全力用双手抓住了那把剑,顿时,血流入雨,滴落下地。 就在这时候,赢复剑锋一甩,残影散去,扶风剑已经穿透了那蜀将的脖子。 梁冲死命推开了那人的手,倒在一旁。兰丰和黄玢很是担忧地跑过来,将他扶起来,却不敢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赢复现在很生气。 试问,赢复哪里不会生气。若是他们功夫差点,梁冲此时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为何不在汉中守城,还被人抓住了?”赢复甩掉剑身上的血滴,将剑推进了剑鞘,冷眼盯着梁冲问。 梁冲支吾着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道歉,“是我误事了。对不住各位兄弟,赢复你怎么处罚,我都认。另外,还请赢复帮忙捎信给白缇将军,告诉我在这里。” “自然。”赢复简短地回了两个字,却是对梁冲提出的两个要求的肯定答复,“说说你为何在此吧。” 见到赢复铁面无私的,梁冲不敢隐瞒,说出了原委。 原来梁冲因为在廖化攻城的前两日与城中一名武者争一名女子,争女子不得,反被那武者打着成了重伤,所以不能履行将军守城之责。他重伤之事,孙念和赢复他们为何不知?因为是白缇和周澄共同瞒住了,因为他们都认为,若是此时大家伙知道了梁冲出事了,肯定会让他们担心而分心。所以,也不让梁冲报信。因此,这就是城里只有白缇和周澄两人守城的原因。而因为廖化攻城,大家伙都去守城池了,只有梁冲一人在住所,就被蜀军的一名细作掳走,就有了方才的事情。 “可真行啊。”赢复笑了,可惜是冷笑,让梁冲冷汗直冒的。可随后,赢复却是没有下文了,只是吩咐将士收拾战场,将俘虏收押。 自此,武都郡再次被孙念一方拿在手里,蜀汉刘禅的国土,真真是少了一半,少了外面的一圈郡地。当即,刘禅就吐血晕了过去,蜀国登时乱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孙念操心将军媒,主力攻取阴平郡 乍闻武都郡被夺去,大将廖化亡故,这事继巴东失守而来,着实让刘禅惊怒而昏过去。醒来之后,刘禅一直浑浑噩噩的,可让诸葛亮等人担心不已。 其实刘禅并没有失了心智,只是在用心思虑着后路罢了。他如今是进退维艰。为何这般说?国土北部的武都郡以及一侧的巴东和汉中俱已落在孙念手里,又一侧更是孙念的大本营雪域之地,这左右与北部的都不能走,南面能去吗?也不能了。因为牂柯郡和交州也是孙念的。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掉进了孙念的包围圈中。就等着哪一天,将他磨死呢! 既然如此,他就坐守锦城,等着孙念来吧! 不说刘禅是如何打定主意要与孙念死磕到底,倒是魏国的曹丕听得孙念一方再将武都郡收入囊中,并没有多大的意外。自从孙念拿下交州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蜀汉总有这天的到来。因为他曹魏对刘禅的求助爱莫能助,联手都不见得有多大胜算的,他就放弃了。曹丕有时候梦里都梦见孙念忽然就去了,丢下一个烂摊子给十三娘,那么雪域强国自然会分崩瓦解。可惜,一切都只是梦里的。 孙念可是活得好好的呢!说是春风得意也使得。 “汀儿,武都郡又是我们的了。有人恐怕要被气得吐血咯。”孙念一脸得意的跟一旁的十三娘说着,惹得十三娘连连递他几个大白眼。 “阿念哥,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趁热打铁,立即攻打阴平郡?” 孙念诧异,旋即又想到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廖化将军已经死了,阴平郡应该是没有什么有能耐的大将了。” “不一定。阿念哥,万事不可大意。”十三娘劝道,“听说刘禅还有一名大将,叫罗峰的,也是厉害的人。” “罗峰?”想了一会,孙念才想起来,道:“他现在是守着梓潼郡的,你是担心刘禅会派他回阴平郡?” 十三娘微微点头。 由此,孙念陷入沉思。若是刘禅当真如同十三娘猜想的那般,将罗峰调到阴平郡,那就可能会让赢复他们较难地攻取。不过,想到了另一个年轻的蜀汉将领,孙念道;“罗峰还不是最可怕的。我最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是谁?” “傅佥。”那个放弃交州,回了牂柯郡,被曾经的太守曲鸿劝回锦城请罪的傅佥。 十三娘没有真正与傅佥对抗,不清楚傅佥的功力,但是又听得孙念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白,那也是个厉害的人,甚至比罗峰还厉害。 “你是担心刘禅会派傅佥去阴平?而不是抽调罗峰去?” 孙念点头。 十三娘看不得孙念崔头丧气的样子,轻笑一声,道:“何必想那么多?就算他是哪吒再世,我们也要闯的!我就不信我们大将几个,还斗不过他一个!” 被劝的孙念低头,握住她的手,笑了,好一会,才道:“汀儿说得没错。况且我们现在还不知刘禅到底是有何行动。兵贵神速,我要赢复和黑郬他们要立即攻打阴平郡!” 这是趁着对方还没醒过神来,就将人家的另一块宝地给夺去了啊。 第二天,孙念的信通过信鹰传给了赢复和黑郬,而他也收到了赢复的来信,知道了梁冲的事情。 可把孙念气得头顶冒烟。 “以前都不知阿冲是个见得女人就走不得路的人啊!怎么就越来越不着调了呢?”这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失望与责备,要是梁冲听见了,不知作何感想。 十三娘却是有不同看法了,道:“也怨不得他吧?你也不想想他今年多少岁了?只比你小一点,明年就也至而立之年,他可还是孤身一人呢!” “说的也是。明日,就给他选个好人家的女儿。”原本孙念是想着将先前刘禅和曹丕送来的女子说合给梁冲,想想又算了。他的兄弟,就娶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为妻就好。那些女子身后的关系太复杂,如今的她们的生活也算得好了。原来,孙念没有将她们送给那个将军,因为当时情势有变,又加上十三娘可怜她们,就求了孙念,放了她们,让她们以普通女子的身份在吴国生活。几个女子得知,又是害怕又是感激的,却一直不敢归去故土。因为,她们早就是弃子了。 话说回来,孙念打定主意,就立即让十三娘去留意这里的好人家的女儿,不拘身份身家的,只要是明事理的,都可以,多选几个,给赢复他们几个的婚事也解决了正好!这次,就由不得他们推却了。说来,也是他这个君王没有想到关心下属将军的终身大事,实在愧疚。 正在武都郡商量战事的赢复等人不知,他们的陛下已经操心他们的婚事了。也许等到他们攻下阴平郡的时候,也许,就在某一天忽然见到自己的妻了。 又一个晴朗冬日,阴平郡一片紧张又安静,百姓却是心慌慌的。因为大家都听说了蜀汉在战事上的失利,他们都在心里猜着,哪天,阴平郡这里或者也会是硝烟弥漫的。 他们不知,赢复这个瘸腿将军已经和黄玢带着大队人马向阴平郡守进发。而兰丰则是领着一部分将士守武都郡。 这次攻打阴平郡的就是赢复从天水带来的主力部队,单单是白甲骑兵军团就已经六千人。这六千人,足以将小小的阴平郡踏平了,更别说还有步军一万。 这个让赢复瘸了腿的地方,再次迎接了他。 战鼓声声,呐喊冲天。阴平郡里乱了套。新任的太守以及守城大将还没来到,真正是群龙无首。 可是蜀军里,也是有许多忠勇之士的,看到敌军压境,虽然慌乱,但还是组织着士兵抗敌。 “勇气可嘉!不自量力!”赢复在城楼下远远地观战,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概括了他大军的神威,也感叹了蜀军的忠勇。 正在赶来阴平郡的蜀军将领,他不会知道,他已经来迟了。等他到来的时候,府城的城楼上飘扬的已经是吴国新君的旗帜! 第一百三十九章 停步以调兵遣将,锦城之战迫眉睫 冬日暖暖,却是冷到了某个来到阴平郡府城前的蜀军将领。 “已是别人的囊中之物,我到底是来得不够快。此为我罗峰今生之辱。” 来人正是本在梓潼郡坚守的蜀军守将罗峰。 还真是让孙念和十三娘猜对了。刘禅派罗峰去阴平郡。而傅佥?正在南下,奉命去挡住孙念带兵开近锦城。 此时罗峰见到事已至此,只好立即赶回梓潼郡,至于要不要攻打阴平郡,他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等陛下决断的好。他归去守住自己的地域才是真的,不然,人家打到了家门,他还在外面那就惨淡了。回到了梓潼郡,立即给刘禅传了信,而后,带着全城的将士做好准备,迎接可能要来的吴国大军。 罗峰的信传到刘禅的手上时,第一时间里他都不敢拆开来看。因为他明白,如此快速发回来的信,肯定是不好的消息。 在诸葛亮的几番催促下,他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抖着手拆了。才看完,两眼已经呆愣了。 诸葛亮被吓到了,唤了几声才将神魂出窍的刘禅唤回来,“陛下!莫吓老臣我啊!到底是何事?” 回答诸葛亮的是沉默,以及那封信。 诸葛亮沉着脸拿过来一看,也是让他接受不住。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那么快就派人夺了阴平郡?” 其实他本应该想到的,却为何就不认为人家会一鼓作气地打下来?如今这样好了,又一个大郡被夺走!以后,他有何脸面去见老主公? 过了很久,诸葛亮忽的站起来道:“陛下!如今,我军可要做好防守了,特别是锦城的。” “若是注定失去寡人的江山,守住了锦城又有何意义?”刘禅惨淡一笑,说了这一句让诸葛亮无从回答的话来。没有等诸葛亮回话,刘禅道:“子龙老将军,他就要退守巴西郡。” 然而诸葛亮不同意,就算是注定是陛下说的那样可怖后果,他也要拼死守一守锦城!于是他固执地劝说道:“不,陛下!子龙将军不能离开锦城。” 刘禅转身,走到诸葛亮身边,看着已经年迈的诸葛丞相,他笑了,说:“既然丞相坚持,寡人就依你之言。” 可,就算如此,蜀军的败绩,已经显示了他不是孙念的对手。就好比现在,他在部署守卫之将,却被诸葛亮的三言两语改变了策略。 而孙念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他身边没有阻拦的人,唯有与他并肩作战的。 “宜都郡、武陵郡和贵阳郡依旧是原本安排好的守将,不得走动。” “谨诺!”一个副将领命去发布消息给那三处的守将。 一边的十三娘明白,孙念这样做是因为他要给东吴之地做个防护线,以防蜀军从这三处地方跑到东吴的地域。而交州有元鸻在,孙念根本就没有担心。就算最后急召元鸻北上,他也相信元鸻能安排好了事情再来。 “不管另外的一个小地方,我们和姜维、常绥直接去江阳郡!”那里距离锦城并不是很远了,走水路恐怕不用一天就能到达。 十三娘震惊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攻打cd的那一天。即使说要先取得江阳郡。 “只是我们么?” “另外,让汉中和巴东郡以及阴平郡的守将们都抽派一人领军向锦城进发,其余的将士原地待命。”这么说着的时候,早就坐在案桌前的孙念已经写好的三封信,交予了另一个副将,吩咐他立即发出。 这会不会有点急?“阿念哥,我看,我们是不是应该防备曹丕乘人之危?” 听得十三娘的忧心之语,孙念笑着摇头,道:“若他是有意,早在汉中危急之际就已出手,而不是等到今时今日。因为我们走到这一步,已是胜利了一半,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无谓之功。或者,他还想着我能受点挫折,这样他就多点时间做好准备与我抗争到底。 若是曹丕在,准会被孙念的准确猜测吓到。的确,他希冀着孙念能与刘禅的拉锯战能长久些,他和自己的曹魏多几年时间休养生息。 孙念不是做事拖拉犹豫之人,既然已经做好计划,第二天就立即开始着手准备攻打江阳郡。 势如破竹是何如?说的就是孙念的白甲军! 平原对战,白甲骑兵开先锋,切开敌人大军的中坚力量。攻城之时,则是坚韧步军为主力,气壮如银河下九天,蜀军闻风而逃。 如此情势之下,孙念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将江阳郡攻下,俘虏了一万的蜀军。 至此,锦城在望。 刘禅得知,双目充血的披甲夺马,欲去与孙念决斗,被诸葛亮等人哭嚎着拦住。 “陛下所为,实在是痛煞我等老臣之心!” “那依丞相高见,寡人当如何?坐等孙念来割寡人之项上人头么?”最后一句,是刘禅怒吼而出的。 看着怒极的刘禅,诸葛亮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痛哭流涕的,想说话,又被刘禅说道:“丞相不是人称智者么?既然尚未想出上策,何不让寡人这个刘家的不肖子孙去与敌人一决高下?” “陛下,冲动急躁,并不能解决问题。陛下该是冷静下来,看看如何更好地反击......” “丞相莫不是还以为,我们还能反击以将其逼退出蜀地?” 诸葛亮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刘禅见此,高声道:“既然如此!传令,所有将士集合大营,寡人要亲征,与之决战。” 危急之下,将士军心还能团结一起,真是刘禅的运气。 不消半个时辰,全部的将士集合完毕,听刘禅之训与鼓励。 “将士们!东吴孙念的白甲军已经攻下了江阳郡。他的目标,就是寡人与尔等的锦城!将士们,寡人的锦城,就靠你们了!” “陛下放心!吾等必定保护陛下!保护锦城!”一名大将军首先回应,而后,全军齐声高呼:“保护陛下!保护锦城!” “好!寡人感激各位!寡人也会与尔等一起上战场。” 他要与孙念在这锦城守卫之战中决一死战。他等着。 第一百四十章 锦城之殇震天下,锦城破蜀国将无 锦城是蜀汉的国都,防御工事以及兵力都比其他地方的要强大,这是孙念等人早就预想到的。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被蜀军最后的视死如归的气势震撼了一番,不过,随即也平复了。 特别是孙念,得知蜀军在锦城周边乡镇以及锦城层层布防的,一副与他拼命到底的样子,他竟然还能平静地分析着诸位镇守着边防要塞的将军,看谁可以暂时调派过来的。 思来想去的,还是将镇守安定郡的辉柠给掉来,“等我派的人去到安定郡,立即让辉柠即刻启程,先是让他到天水,然后带兵过汉中,入巴东与红犴以及箻筎会合。与我们同时向锦城进攻。” “还来得及吗?”十三娘一直跟在孙念的身边,知道孙念的打算,也帮着给他出谋划策的。如今听到孙念的这个打算,就说出她的担忧来了。 孙念摇头,说:“来得及。你忘记了昨日我给君复去信,嘱咐他立即派一名将军去安定接替辉柠,现在,那个将军应该是已经在与辉柠交接军权了。” 说到此处,十三娘才恍然记起,昨日孙念的确是给丞相第五常写了信,就是让人去接替辉柠的。 既然如此,他们就等辉柠到位,然后各就各位,齐心协力同时攻伐锦城了。 日落日出,往复七日,锦城全城戒严,百姓不许进不许出。城外也是旌旗满天飞,旗下战马嘶鸣,战士高傲冷漠又斗志高昂,与城里蜀军的仇恨恰恰相反。 刘禅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常服,换上了黑色的战甲,腰佩长剑,也是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可是,刘禅心里悲叹,这也许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着战袍上战场了。 想到被接走的皇后和皇子皇女,他觉得,他可不畏生死。 “去城楼观战。” “谨诺!” 跟在刘禅身后的人里,有诸葛亮,还有另外一些老臣。至于那些大将,都带兵去守城了。 留下的,都是立志要与刘禅、锦城共存亡的人。诸葛亮一路上都是沉默的。事情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他也是有责任的。若是当初他没有那么自负聪明,也不会一步步地落后于孙念的计划,让对方捷足先登取得先机。 走到城楼上,刘禅一出现,城楼下不远的孙念就看见他。两个人对视,不言不语,冷漠相对。 看到了孙念身旁的十三娘,刘禅忽然的就控制不住了他的自嘲和妒忌以及悲凉。 婴孩时候,被自己的父王摔弃(刘备摔阿斗),几年前,被那个自己稍许心悦的女子嫌弃放弃。今日呢,被自己摒弃。 “攻城。”孙念沉着下令。他就不信,这个锦城是铜墙铁壁的。 白甲步军,机动性虽然不如白甲骑兵,却是军队攻城的中坚力量与先锋。因为,骑兵打头阵,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当活箭靶。步军则是有攻城车与投石机做掩护,可以减少被射杀的几率。 等到城破之时,或者那时候才是骑兵发挥作用的最佳时机。 孙念的白甲将军和士兵都是胆子大的,所以,火攻城楼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带火的箭支,带荆棘的石头滚球被投石机投上城楼,被砸中的蜀军痛得哭爹喊娘。 刘禅在孙念的手里吃过多次亏,况且现在与孙念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就一点都不避讳毒辣的退敌法子。就好比,以牙还牙,用火箭射击白甲军,城门正上方,更是铁板夹着木板钉上密密麻麻的钢刀,只要白甲军冲到城门前面,上面就会落下那尖刀满满的铁板,被砸中的人,能不成为马蜂窝似? 孙念看着自己的白甲步军在撞城门的时候被上面的铁板砸死了,心堵得气息都不稳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是下令鸣金收兵! 与此同时,城里突然喊杀声震天。 这是发生了何事? 孙念诧异的同时,一个小兵猫着身子跑到孙念身边,跟他耳语一番,让一直愁眉的孙念眉头舒展了然后又紧紧地皱着。 与之相反的,刘禅则是转身看着城里的情况,眉头立即皱成了川字。 那是什么? 一群穿着百姓衣裳的人正在与他的士兵厮杀!而且是望着城门而去的。不用想,这些人肯定是孙念那边派来的细作。 刘禅判断的没错。那些人正是潜伏在锦城的细作,孙念的细作。 至此,刘禅心火呼呼而起,大喊:“将那些贼子碎尸万段!” 结果可想而知,孙念的人在少数,如同一头狮子,被一大群野狗围住了,最后也终究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这就是孙念为何听得自己的人要与刘禅拼命的时候,那个表情又高兴又心痛的样子了。他早猜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境遇。 东城门外,是辉柠和红犴领着兵在攻城。城楼上是年轻的将领,似乎与辉柠同样年纪。那正是被刘禅紧急从南部召回来的傅佥。 城门将被破,傅佥带着手下将领冲出了城外。 “你是谁?”即便受挫许多,傅佥还是依旧一身的傲气。于是见到一身清冷的辉柠,还是好奇地问了。 辉柠淡淡地回道:“辉柠。惊鸿卫将军老十二。” 惊鸿卫将军?上次在交州遇到的女将也是惊鸿卫。由此,傅佥是明白自己遇到的人的能耐的了。 “来战一场!”傅佥大吼。 红犴想拦住辉柠,道:“十二!” “二哥,我可以。”语毕,辉柠拍马迎向有点癫狂的傅佥。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对打起来。 红犴此时不是不可以趁着傅佥与辉柠决斗的时候攻入城内,但是他不愿背负那个小人的名声。在红犴眼里,傅佥不过是作垂死挣扎罢了。 辉柠与傅佥一交手,两人都明白自己的几斤几两。辉柠是志在必得,而傅佥则是一腔热血,只为打败辉柠,不论生死! 在外观战的红犴,看到了傅佥的那副不要命的招数,很是为辉柠担心。可是就是在他一愣神的时候,傅佥忽然跌落马去,心脏上血水滚滚。 这是持着紫电青霜双剑的辉柠赢了耍长枪的傅佥。 “蜀军将领已死!降者不杀!”红犴没管愣神的辉柠,立即大吼,乱了蜀军军心。 被红犴的一声吼,辉柠醒过神,看了一眼死了的傅佥,下马将他拖到路边,免得他被千军万马践踏得不成样子。而后才上马走到红犴身边。 红犴没有多加责备。因为红犴知道,这是辉柠尊重对手的举措,他赞赏之,哪里还会责怪?至于,辉柠所为是否会被说成了虚伪与做做?他表示,别人的看法在这些小事上,并不值得去在意。自己于心无愧就好。 傅佥死,城就是被打出了一个缺口。利于他们和孙念给刘禅来个里外夹击。 战马轰隆至,刘禅以为是自己的那支军队来给自己增援了,可等了等,他没有看到红战袍的己方军队,而是看到那白闪闪的白甲! 看到这些,刘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锦城,已经被破。从早上朝阳初生,到此时余晖残留,他的锦城没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蜀国君王何处去,天国虽好谁喜之 何方天将至落道口,白甲如雪没墙头。 刘禅和诸葛亮等一众文臣站在那里,已经清楚,那是孙念的人。原来在他看来固若金汤的城池,不过一场笑话。人家都打到这里来了。 诸葛亮看不得刘禅的绝望,他怒吼一声,带着他一小队人马下去等着对方来到这城门。 远远看到了城门口的蜀军和一个文臣打扮的人,红犴和辉柠都很震惊。 赞赏于对方的勇气,红犴和辉柠命令大军停下,而后,红犴上前问:“原来是诸葛丞相,许久不见。” “老夫更想看不到你。傅佥死了。”诸葛亮一脸沧桑与悲愤地平静地说道。是他,是他们与孙念一起将老主公与自己还有一众大将亲手建立起来的国度摧毁了。今日,已是不可成功将掠夺者赶出国门,那么他这个老头子也应该追随年轻将领傅佥而去跟老主公请罪! 二话不说,诸葛亮领着地下的壮士杀向红犴。 这无异于是婴孩打大人,如何能取胜?唯有死路一条。可是绝望者无畏。 刘禅在城楼上冷漠地看着那个辅助他一路走来的老丞相双手举刀与那些白甲步军拼杀,那些壮士也是如此。而他却是冷心冷肺站在这儿无动于衷。可是他眼眶里有清泪滴落。因为此时,烽烟彼岸,忠魂逝去。 刘禅双唇上下掀动却无只言片语飘出,只余泪如雨。那些文臣见到这番变故,俱是倒地痛哭。 刘禅挡住了那些要下去与孙念的大军拼命的文臣将领与士兵,道:“莫做无谓之举。下去了,就是死。莫让我再背负更多的业障。”被悲伤浸染的刘禅,已经不再自称“寡人”,这又惹得身边的人哀泣。 不忍去看,刘禅就这样看着孙念攻入城里,远远与他相对。 紧握手中的佩剑,刘禅双目阴沉。他不会自尽。他要活下去,即使是屈辱地活着,他也要活着,活着就真正地看到孙念的下场如何。再不济,在孙念死去之后,他再自尽,看他是不是被地藏王菩萨和阎王偏爱的。 就这样,刘禅沉默地被俘虏。他为何这般肯定自己不会被孙念杀了?因为他知道孙念一直奉承的律令——“降者不杀”。至于其余城门处的守卫将士,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对待了。不管他说什么,他都知道,那其中的一个老将军——赵子龙绝对会以身殉国。 这事先不说,先说对于孙念想法,刘禅他赌对了。 孙念看着被红犴看押着的刘禅,不知该说什么。 刘禅直接越过了孙念,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平静的十三娘。 看着刘禅愈走愈远的身影,孙念和十三娘相对无语,确实执手而去了另一个城门,那里有老将赵子龙。 路上,十三娘犹豫了很久,终于看到没人了抓紧机会问:“阿念哥,你,你,对于刘禅,可是要怎样处理?” 孙念放下手中回头,看着忐忑不安的十三娘,道:“就这样吧。我不会杀他。”或者等到他守不住的时候就会自尽。但是在这之前,孙念不会逼迫他,甚至还会封他一个王侯之位以慰之。 沉默间,他们带着军队来到了北城门。这里就是赵子龙守的城门。子龙老将军尚不知他的君王已经被俘。他还在拼命厮杀。是的,他也已出城与白甲军拼命。那方的白甲军将领是从汉中而来的惊鸿卫将军黑郬。 两人相对,黑郬冷静地抱拳,道:“赵将军,黑郬有礼了。先请赵将军。”言语里,黑郬对赵子龙的敬意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赵子龙与黑郬一样,也是一身银袍,但是与黑郬不一样的是,他里穿红衣外披银铠甲。他此时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想不到天下畏惧的白甲狼军将领也是有礼貌的?既如此,为何掠夺我君王之国土?这与蛮荒之人有何不同?”最后一句是赵子龙怒吼而出的。 黑郬脸色无异,平淡地看着失控的赵子龙。 等到赵子龙冷静下来了,他立即举起百鸟朝凤枪要朝着黑郬刺去。 可是,却听得一个士兵喊道:“赵将军,汉君王已经投降,您就别打了!” 赵子龙闻言,握紧手中的长枪,赤红着双目瞪着城楼上那个说话的小兵!却见得他躲进白甲军中不见了! “原来是诈我!”其实,说着这些话,不过是骗他自己而已。因为那城楼上已经是站满了手持弓箭的白甲军! 就算知道真相,他也是强压住心底的酸涩与悲伤,再朝着黑郬冲去。既然已是亡国之军,那么一死方能得始终。不过,临死前,他还是要拉上敌军的大将一起上路,好友个伴侣。 城楼上躲在暗处的孙念和十三娘见到赵子龙再次奋战,心中沉甸甸的。 “阿念哥,你说对了。他不会因为城破而投降。因为,那样是让他丢弃了为将之傲骨。他堂堂的战神,如何会轻易放下呢。”十三娘惆怅而道。 没错,方才那喊话的小兵,就是十三娘吩咐去的。她和孙念都不敢露面,不敢面对那个忠勇正直又善良的老将军。由此,只能做个缩头乌龟了。 孙念只是叹息一声,双眼紧随城楼下,两员对决的大将。 他非常希望两个人都没大碍。 可是,这并不如他愿。 也许是因为赵子龙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所以,又或者年迈打不过年轻力壮的黑郬,不过一百招左右,赵子龙恍惚间被黑郬的扶风剑刺中了心脏。 “此剑名.......”快没命了,他还有心情问这个。可又有谁知道,只有今日此时,他才找到机会问问眼前的将领这个问题? “扶风,黑羽。”黑郬立即道。 “好名,好剑,好......将......”一声叹息中,一代名将赵云赵子龙,就真的是战死沙场。 黑郬嘴唇紧抿,飞身扑上去,将将要落下的赵子龙的尸身押回了马背上,而后拉着赵子龙的玉兰白龙驹走向城门。蜀军无人敢拦黑郬。 身后战斗声渐渐减弱,而城门已是徐徐开来。 黑郬抬头,看到了城门那边是一身银黄战甲的孙念和十三娘。 第一百四十二章 曹丕病逝魏国乱,趁乱打劫是本意 “陛下,我......”黑郬担心孙念会责骂他,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岂料孙念面色平静地摆手,说:“好好安葬赵子龙将军吧。” “谨诺!” 古往今来,猛将易得,忠勇齐备者亦不少。如今的赵子龙和傅佥就是这样的忠勇之将。孙念很是惋惜,可是无可奈何。两国相争,必有损伤。 就好比现在从梓潼郡退到广汉郡的罗峰。他算得上刘禅最后的将军了。 他被赢复和黄玢围着,仰天大笑,那笑容不就是嗤笑赢复他们人多势众又卑鄙么? 已知锦城被破城的罗峰,他不想自杀,与赵子龙、傅佥都一样的想法。将军,不可降,百战而死,乃是荣耀。 可惜,他的这个心愿却是未能如愿,因为赢复和黄玢齐力将他擒住了,还防着他自杀。 但,这下子赢复和黄玢又想差了。只因罗峰想着,既然被抓住了,再要自杀,也是懦弱,既然老天不让他死,那么他就好好看着这些白甲狼军落得如何下场! 不愧与刘禅是君臣,与刘禅所思大致相同,都是想看孙念最后的结果,以及成果。 赢复将人送到锦城,去面见孙念。而此时,赵子龙的葬礼,在孙念的授意下简单又隆重地举办完毕,让城中的百姓对孙念的厌恶少了些许。 此时,孙念已经没有心思去应对刘禅和他的部下将领了。 因为一个重要的消息从北部雍州传过来——曹丕再次病重。 孙念心上心下的,之前曹丕病重,他就送了一支难得的人参过去,而今再次重病,真是让他纠结。只因他尚未下定决心要如何对待曹魏。 若是趁着曹丕不管事,魏国一片混乱的情形,他是不是能豪赌一番,继收服蜀汉再将曹魏装入囊中? 这样的假设,但是想想就能让他热血沸腾。 但是,此时的十三娘却是提出了不一样观点。只听得十三娘冷静地抛出她的思虑,道:“阿念哥,我们才进入锦城,现在蜀地还是一片的混乱呢?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还没整顿好,如何能贪心吃多?那样的话,说到底,会是连累我们,说不得,这里还会被有心之人再拿走了。” 孙念顿时被破了一盆子的冷水,虽是有点扫兴,但还是清醒过来:“汀儿说得没错。此处如今已是我们大雪域的后方之一。不可乱了。”因此,他就不能冒进即刻攻打曹丕的魏国。何况,他现在对曹丕也是有了一定的同情心,人家病着呢,怎可趁火打劫? 已被幽禁起来的刘禅终于在几天后得知曹丕病重,而孙念却无丁点的行动时,他很是妒忌与不满。他不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惹到了孙念,被对方一直追着不放,直到亡国。 “或者,曹丕和孙念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例如他们的父与母,到底是如何的关系?以至于看在故去之人的面子上不攻打魏国?”刘禅已经疯了,才被幽禁几天而已,所思所想都已是疯癫可怕。 這些,孙念都不清楚。這些天,他索性不管曹丕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就要搞好蜀地百姓的安顿。 可,蜀地的百姓对孙念的示好与举措并不领情。 这是孙念等人在攻占区域里遇到的首次不顺。 孙念有点愁。他新任命的农官还在交州,现如今又是入冬之际,就算是有什么计策,也使不上来。 “阿念哥,依我看啊,你不如就先不强制那些百姓跟着你的思路走了。让他们按照原先的生活继续他们的小日子。不然,他们不懂你的好意,事情或者会变得适得其反。” “对。我急了。”孙念叹了一口气,说:“那么,我就拘着那些军官小吏,不让他们去欺压百姓,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 十三娘很是开心,因为孙念想通了。不然,这蜀国之乱,可能会延续更长的时间。等到时间久了,百姓知道孙念是怎样的人,就不会排斥他,继而不听孙念的安排。那个场景的到来,怕是要经历一两年呢。 时间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两个月。在一个天朗气清之日,孙念与十三娘正在吃着午膳,姜维忽然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道:“陛下,王后!臣有大事启奏!” “何事?伯约请讲。”孙念端正坐姿,很是郑重地问。 而后姜维说出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魏帝曹子恒驾崩。” 一阵杯盏叮当响,却并未落在地面上。姜维抬眼看去,只见孙念和十三娘都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曹子恒死了?”十三娘有点接受不了地问。这也正是孙念想问的,可他已然不敢去问。 姜维回了一个字“是”,而后又道:“现在魏国当真是乱成一锅粥,我们是不是趁机做点什么?” 才说完,孙念立即摆手,道:“等过几天再说吧。”就看在当初孟德伯伯帮助过自己和阿母,现在看在孟德伯伯的面子,等过了七天再说。给曹丕尊严的走最后一段路,全了曹家和他孙家的情谊。 想到此处,孙念对自己这似乎是虚伪的善良都好笑不已。也不知天下如何评论自己的这番所为?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要天下之人都给称赞了才是好事。 姜维和常绥等大将很是难熬这七天。 等到第八天,一众大将一股脑地跑到孙念的帐中,要听听孙念最后的决定。 孙念也没有扭捏,笑道:“我待会要知会一声第五丞相和宿蠡以及交州的元鸻。等收到他们的回信了,再齐齐北伐曹魏。在这等待的期间,不得擅自做主做任何事!”说道最后,孙念变了脸色,严肃地警告。无他,这里的人都是刺头大将军,即使这些年沉稳成长了很多,依旧还是很有冲动。不得不,他才用王权压着他们,不许他们轻举妄动,坏了他的事情。 等到众位将军离开了,十三娘才问:“阿念哥,你终于还是要打算攻打魏国了。”十三娘也是为孙念感到高兴,虽是可怜曹魏百姓流离失所,但是在此之前,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不少。因此,此刻的十三娘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去支持孙念继续攻打曹魏。她希望曹丕在天上,莫要恨她。 想到曹子恒,十三娘此刻才想起曹丕的遗孀郭皇后等人。等她派人去寻郭皇后,却听到了噩耗——郭皇后自杀随君了。下葬曹丕的时候,突然就爬进了曹丕的棺里,喝了鹤顶红随着曹丕去了。无奈,众人感动于郭皇后的痴情,只好了去郭皇后的意愿,将她和曹丕一起入土为安。 当十三娘听了这个消息,当真傻傻地愣住了,连孙念到来都没发觉。 孙念很是担心地问:“怎么了?汀儿?” 孙念的话,将十三娘的思绪拉回来,她转身问道:“知道了郭皇后的薨逝了么?她真勇敢。”她不敢说出心中的想象,她想象着以后孙念百年了,若她走在他后面,她肯定也会效法郭皇后。若是她走在他前头,她希望他会好好的活着。当然,前提是他们心中还有彼此。十三娘这么想着,也为自己的自私而愧疚。 过了一天,孙念陆续收到了三封信,分别是元鸻、宿蠡和第五常的。 看了他们的回信,孙念意志满满的,当即派了常绥与辉柠领兵北上过巴东,驻扎吴国境内的荆州,伺机攻打位于曹魏的荆州部分。 雍州方面,调派红犴和赢复归去,准备而宿蠡和金郢,则是依旧守住建业,等候差遣。 至于黑郬、姜维与黄玢等人则是留下来保护孙念和十三娘的同时,处理原蜀国遗留下来的问题。 孙念他悠哉悠哉的,但是曹魏朝堂里,自从知道孙念的白甲狼军北上围困曹魏的时候,就没静过。 继位的帝王,很是年轻,才二十出头,是曹丕的长子,曹叡,乃曹丕甄妃的长子。 听得朝堂文武百官的吵闹声,他就觉得脑瓜子疼得厉害。 他大吼一声:“够了!寡人已经决定,御驾亲征!” 第一百四十三章 魏国被围曹叡急,妙思无方术可来 等到常绥和辉柠攻下位于曹魏的那一半荆州,孙念率军围住曹魏。 曹叡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恐不安地挣扎挣命。 曹叡要亲自上战场,也是迫于无奈。不管怎么做,都是被人碾压的局势,何不如奋起一搏,或者还有一线生机。他绝对不要成为父皇那样优柔寡断之人。 说到底,曹叡对曹丕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抱怨的。可父皇已经仙逝,与其多加怨恨,不如想法子如何度过难关。 可,孙念实际上又哪里是打无备之战的?他只是命令惊鸿卫将军成翎看顾着匈奴和羌人的动向,安定郡那边也是将边防看好,而后,除了留守原来各处大营的军队,其余的将领都向雍州、荆州以及建业城集结。到大军齐结,三大主力齐齐向洛阳方向攻去,沿途还将一些要塞地区收为己有。势如破竹。 曹叡傻眼。他尚未出征,人家已经打上门来。“真真是强盗!”既然人家都已经打进家门,他这个曹魏的主人不露面就当真丢祖宗的脸面了。 “来人,在洛阳外的小村子筑起小城堡,在哪里拦住他们。” “陛下,这唯恐拦不住敌军的千军万马啊!”一名老臣进谏劝说。 可曹叡自由他自己的思索,道:“拦阻一时是一时。” 待孙念等人到达洛阳外,看到刚刚完工的防御工事,顿时明白了曹叡的思虑。又看到那边未来得及逃走的伤弱百姓,大家伙都没有去将那些百姓击杀。终究到底,都是同根而生,没必要赶尽杀绝。因此,孙念的白甲大军都是冲着那些曹魏将士去的。生死由命,端看谁的本领更大。 出乎孙念、姜维和常绥等的意料,這些小城堡还真的是不易拿下。还真是奇事了。 “若是连这些小城堡都拿不下,那么洛阳城就更加不用想。”皱着眉头,孙念说道,“诸位对这些小城堡可何见解与应对之法?” 这一问,真是难住了大家伙。因为谁都没遇见过。 如此,孙念更是愁得不得了。 这时候,十三娘在一旁道:“按理说,這些小城堡,本身的抵御能耐并不大。为何我们能攻下大城池,而对它们无计可施?这其中,是不是有我们忽略了或者是我们不擅长的东西在里面?”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孙念狠狠地击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他猜测道:“当年我与阿母欲逃出东吴之时,受到了方士的帮助才得以安全逃出。” “陛下之意,这些小城堡是与方术有关?” 孙念点头。 得到孙念肯定的答复,众将军傻眼。这方士之事,哪里是他们这些大老粗会的? 孙念头疼。他亦不知在何处可寻得当年救了自己的大方士啊。 更何况,大方士也讲究因果,他和那大方士的因果已是了解,那更是无理由请对方来帮助自己。 既然如此,那么只能从那些隐藏在暗处里的方士下手。但,如何找到可以隐藏起来的方士也是难。 说出了這些顾虑,众将军都一阵沉默。他们苦思冥想的,好久,都没可行的法子。 就在这时候,孙念收到了一封来信,顿时让孙念激动地站起来。来信的是崔则。 大伙都诧异地盯着孙念看,好奇是何事让他如此激动。 孙念乐呵呵地说:“阿则那小子,总是像及时雨,在我们有困难的时候露个脸。” “那现如今他的脸在哪?”姜维僵着脸木讷地问。 看到姜维这般模样,大伙都笑了。其实他们笑,更多是因为孙念的话——困难,崔则可以解决。 “他现在仍在荆州。”顿了顿,孙念神秘一笑,说:“与一个方士在一起!” 这么巧?可不?原来,崔则在路上救了那个方士一命,方士为了了解因果,就问崔则,是否有事要他帮忙的。这不,崔则即刻来信询问我们是否有事了。 这样都可以?看来崔则不仅仅是他们的财神,还是福将! 孙念也是这般想的,他当即说明了自己遇到的难处,用信鹰传信。崔则收到了信件,当即跟方士讲明。方士沉吟了一下,应允了。他其实也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的雪域狼君,因为在他们方士中流传着孙念是天定之主,主天下之人。 不过,想想,谁都觉得孙念一路走来,似乎太过顺利。当年孙权的吴国、刘禅的蜀汉以及曹魏三个国家合力攻伐雍州都未能成功!要说,那三方之力合起来并不弱,但孙念还是赢了。真是细思极恐! 第二天早晨,崔则带着侍卫和方士就到了孙念的安营扎寨之地。鬼知道他们为何那般快的?盖因身边的方士吧? “陛下!臣未来晚吧?” “未。起风之际,你来了,正是下雨时。这位是?”孙念和崔则开了个玩笑后,就看着他身边的方士问。 看了一圈紧张的兄弟以及孙念,崔则贼贼一笑,也不卖关子了,只说:“此为便是方士,谭明子。” “谭大方士。”孙念和十三娘恭敬问候。 谭明子急切躲开来,笑着说:“不敢受陛下与王后之一拜。叫我谭明子即可。”接着,没甚耐性的谭明子立即道:“我这次随着小陶朱来,便是了却了一番因果。我们现在就去吧!” 孙念看了一眼崔则,见之点头,便答应了。 到了那些小城堡前,谭明子大吃一惊,道:“这人是不是疯了?竟然设下如此歹毒的阵!” 大伙一惊,孙念立即问:“怎的一回事?” 谭明子摇头,道:“這些陛下无需知道,对陛下不好。你们到离得远远的,我来就好。” 孙念等人走远,看着谭明子凭空消失了,暗暗吃惊。不一会,一个黑影从城堡上空冒出来,而后一身暗褐色衣袍的谭明子随后出现,紧追着那个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明显并不是谭明子的对手。他想冲向孙念和十三娘这里,被谭明子拦住了,道:“你若伤到了陛下与王后,你的下场会更惨。” 黑袍男子阴狠地盯着谭明子,而后又看孙念和十三娘。只差一点,就能将那两人杀了,有望提高自己的修为!还能当魏国的国师。但是,这一切都被眼前的人给毁了。 为了最后的一丝希望,黑袍男子出尽全力与谭明子斗起来,不下一刻钟,黑袍男子就被谭明子打成重伤。 “你走吧。”谭明子不想沾惹上杀孽,就放了黑袍男子走。至于说,因为没有黑袍男子的保护,魏军会被孙念大军杀戮?那就是孙念和魏帝之间的事情,是俗尘中事。他的因果也完结,还将黑袍方士放走,也算是完成此行之目的,是方外之事。 想到此处,谭明子走到孙念与十三娘面前,道:“陛下,王后,我的事已然了结,也该走了。”不待孙念回答,又与崔则道别后,倏忽不见了踪影。 对于谭明子对孙念的无礼,众位将军有点不高兴,就连崔则都皱眉头,孙念却爽朗一笑,道:“他们都这个样子,真实不虚。不必介怀。”更何况,谭明子还帮他们解决了一大难题呢,如何还能责怪他? 十三娘点头,道:“现下,我们最很重要的事情,是快点攻城。”洛阳城啊,只要攻下了,那么三国就是一统了!想想都让人心中振奋。 洛阳王宫,曹叡满脸胡茬,双眼通红,面前杯盏狼藉,端坐在案桌前面,无一人敢上前去。 此时,一个老臣匆忙走来,悲怆道:“陛下!吴军已经攻到洛阳城外了!” 曹叡双眼无波。他当然知道,因为那个方士带伤来辞别时,他就知,他的洛阳要完。 至此,他当真是退无可退。慢慢起身,曹叡一身的金黄战袍却将他衬得更加颓丧。 “走,去城门楼,看他如何入城来。”曹叡率先走出去,既然无法亲自上场,就亲眼看着自己的家国如何毁在自己的手里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得利亲观曹魏崩,叡逃鲜卑共谋败 孙念带着大军在攻城。烽烟缭绕中,城楼被砸得只剩下残垣断壁。一王马上看城楼,一王城楼看城下。 不管怎样,孙念的白甲军终究还是攻进了洛阳城,沿途血流成河,染红了护城河。 魏军簇拥着曹叡迅速撤退到了北城门,突围北逃。 逃出城门的时候,身边的侍卫将军个个都是红血染面,如同血罗刹,还有许多人缺胳膊照样提着刀剑为曹叡保驾护航。 这一路上,曹叡都是木愣的,他没有刘禅的那种勇气,坐看自己的国土落入敌人手里,然后日复一日地熬着,期盼着敌人先自己死去。若是那样,他宁愿北逃,伺机在哪天可以东山再起。 自己不够强大,唯有退而避其锋芒。如今的曹叡就是这样。他可是比孙念年轻许多。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孙念原本就是要报仇继而将父亲打下的江山基业夺回来,才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情。这曹叡是不是又走到了孙念原本走过的路? 曹叡是走了。但是还有曹家的人在。 例如曹植。他喝得酩酊大醉,拦住孙念的马车,说:“你就是阿父记挂的小孩儿?阿父去世之时,怎的不见你来吊唁?枉他记挂你啊!”這些话,当众说来,就是落了孙念面子,还将孙念列为忘恩负义之徒。这叫孙念和十三娘如何痛快地放过他? 孙念皱眉,没有回答这疯言疯语的,看着十三娘:“听说曹子恒(丕)的儿子曹叡是个冷静机敏之人,比曹植好多了?” “曹植,是不是曾经想着夺位那个?” 孙念看着醉翁曹植笑着点头。曹植还希冀着能被新国主重用?他可是天真了,除了曹公,谁还会用他呢?曹公不用他也是对他失望了;别人不用他,是担心他才气冲天抢了国主气运呢!可叹,他活了大半辈子,还看不穿这个道理,活该摔得鼻青脸肿。 这般想着,又觉得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有点可怜,就说:“陈王,你自便去吧。别挡着我们去追曹叡。” 曹植也不惧,摇摇晃晃地说:“不,我不,我不走,走。我就是拦着你!”拦住孙念,曹叡和甄妃才能逃脱。 他的意图,大伙都懂得,当即一个银甲大将下马来,走向曹植,将他拉到路边,准备让大军都通过。 “都别动!要是你们要过去,我就死,死给你们看!让天下人看看你们才一进来洛阳,就逼死了曹家的人!” 曹植太高看自己的功夫,低估了孙念的将军的厉害程度。又或者是表个态度,意在不屈于孙念的蛮横之下。他的话才说完,手中的剑已经被人夺了过去,瞬间成为了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被甩到路边,抬头看着路上尘沙滚滚中,白驹过,眨眼间已是无影。 曹叡此时已出了洛阳,直奔平阳郡。出了平阳郡,就安全了。 孙念追到了洛阳城北门外,想了想,就撤退了。 众位将军不解,问他为何不再追?其中青卉最为不满。 孙念看了一看蠢蠢欲动的青卉,道:“出了平阳郡,就是鲜卑族之地。他们落入鲜卑人手里,也不会好过。如若他们与鲜卑人共谋中原,我们,呵呵。”那样,他就师出有名,讨伐外族。如若鲜卑人不肯与曹叡共谋,他自然有足够的时间安顿新得魏国的国土和百姓。等到曹叡回来的时候,这一片土地,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了。 还真被孙念猜对。曹叡孤注一掷,与鲜卑王共议,一起南下攻打孙念驻军。 “鲜卑王,若是与寡人共事,将孙念赶出中原,这一半中原归你。何如?” 曹叡果然还是初出茅庐。这一开口,就已经露了怯。竟然主动分对方那么大的“酬劳”,不怕撑大对方的胃口么? 不错然,鲜卑王低头间,眼中精光一闪,施施然地抬起头,不见一丝的局促与不安,安抚曹叡,道:“才一半?我出钱出兵又出力的,竟然只得一半?” 曹叡听罢,紧握住双手,低着头忍了好久,才抬头,平静地说道:“不。只能分你一半。因为我们知道中原的地势和百姓情况。這些,可不是你用钱财可以换的。” 话毕,曹叡不再说话,等着鲜卑王的决定。 “好。”宛若一年之久,鲜卑王一个“好”字落下,曹叡的心头大石也落了地。 这终究是一场豪赌。赢了,曹叡还能有半壁江山,往后都要与虎谋皮;输了,也不亏,反正是一身狼狈逃出的。无论如何,他都已经不怕亏与输。 辗转几月,孙念还在忙碌安顿百姓之事,而忽然听闻鲜卑大军南下的消息。 “曹叡真是取得鲜卑王的支持?一起来攻伐我?”这真是勇猛之极,心也够狠。若是他,怕是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陛下?曹叡引狼入中原,难道不怕中原百姓的指责?”跟在孙念身边的姜维,很是困惑地问。 孙念神色晦明,道:“换做是你,指责与基业,你是承受指责,放任基业流失还是罔顾指责,如火中取栗一般去将基业拿回?” 姜维沉默一会子,认真地回答:“火中取栗。” “这就是了。”孙念粲然一笑,这不过是寻常人的心思,怕不怕,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否做到?”又是秋将至,孙念更加的希望战役能快点结束了。 “陛下,我们如何备战?”姜维又问。 “雍州、并州与冀州,这三处布置军力。”还有一个幽州,他暂时先不理会,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兵力就会削弱,反而会给鲜卑他们趁虚而入。 此时,孙念他们的丞相——第五常已经和身为孙念御用文书的沈尚来到了洛阳。所以,孙念在此召集了所有的大将大臣后,再次阐述了他的意见,要求各位都给个好主意上来。 作为丞相的第五常,今天也是最早说话的。他说道:“陛下之忧虑,臣以为甚好。幽州之远,待吾等安定下来再谋划不迟。” “对,当下之重,就是要将鲜卑人拦在并州之外。”孙念沉声道,“因此,这次,我再安排一次各位将军的位置与职责。” “谨诺!” “将军常绥、黄玢同青卉,进发冀州。将军姜维、黑郬和辉柠,驻扎并州。将军赢复、红犴与兰丰,镇守雍州。各位将军,即刻点兵去你们的驻地,不得延误。” “谨诺!” 待众位将军离开了,孙念身边显得空落落的,十三娘走到他身边,道:“你将这些大将都派出去了,就不怕洛阳内里空虚?” 孙念骄傲一笑,“你就这么小看我?三道防线,都有三员大将守着,能有失误?”只要那九个将军顺利将鲜卑族挡住,甚至是赶回鲜卑地,那么洛阳大安。 曹叡知道孙念有惊鸿卫十二位将军,也有五目大臣,但是今日算是首次见识這些惊鸿卫将军和五目之一的厉害。 运气当真是很重要,曹叡选择进攻的突破口是并州。那里恰恰是最强的三个将军镇守的地方。一上来就踢中了铁板。 天边银龙似腾空而来。那正是白甲骑兵。 鲜卑王的一名大将军看到了,顿觉心惊,问:“他们就是名动天下的白甲军?” 曹叡红着眼,嗯了一声以作回复,压着心惊与激动等着对方来。 荒野中,白甲骑兵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小山坡,如同洪水般飞快地向着鲜卑军席卷而来。 鲜卑军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举起武器与来敌拼杀。顿时哭喊声撼动了山谷地面。白甲军个个手持长枪,稍稍一矮身,就可较易地刺杀了同样在马上的鲜卑军。 这一战,曹叡,还是输了。 一咬牙,他和鲜卑军退守幽州去了。 就在此时,孙念却是急令大军停止追击曹叡!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百姓恩威并施,凉州告急叡亦急 就在姜维、黑郬和辉柠三人即将与赢复他们把曹叡围剿,孙念命令忽然而至,让他们扼腕叹息,眼睁睁地瞧着那将要“入锅”的鸭子飞走! 因此几位将军很是窝火,又不敢对孙念不敬,唯有骂那些犯错的士兵。原来他们还想着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作为理由,将曹叡追杀成功为止的,奈何孙念是早就预着这样的情况,明确让他们立即原地待命,不得有误。 在洛阳焦急等待的孙念,深知众位将军性子的,想到一脸怨妇脸的他们,就觉得很是好笑。 “并州和冀州,都要留将士驻守,我才放心了。”十三娘和第五常等人都在身边,孙念是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停顿了一会,道:“姜维与黑郬,他们继续镇守并州。冀州,就由辉柠和黄玢镇守。金城郡有鹤汶在,就加派青卉去。常绥去雍州,与红犴领兵上凉州,与惊鸿卫将军成翎会合,守好雪域和凉州这两处的重要屏障。赢复和兰丰,就要守住雍州了。” 这一番话下来,沈尚已经将调令文书写好,孙念加盖玉玺就立即发送出去,要送到各位将军手上。 事情基本上已是定局,孙念还没得放松,因为他现在是被三方敌人虎视眈眈的,就怕一个不好,他和将士们辛苦打来的江山,可得拱手让人了。 孙念的急躁,旁人都看得明白,但是,谁都劝不好。因为他们自己都着急着。好比是十三娘。她总是担心白甲军抵挡不住羌军和匈奴或者鲜卑军的围攻,那样天下才真是大乱,百姓真正的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中原百姓不敌视外族百姓,就怕外族百姓听信了小人之言,对中原百姓下狠手。這些,十三娘自己琢磨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跟孙念等人说了。 十三娘的话,在座的几人都没有当作是她的杞人忧天,特别是孙念,很是感激十三娘的思虑细腻,道:“这话没错。不同族的,本就多有矛盾,互相看不顺眼。皆因没有相互体恤。若被有心人拿来做筏子,這些百姓就是最好的‘工具’。”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孙念一直希望,在他的治下,百姓可以安然地活着,而少有被当成“工具”的时候。 “既如此,陛下可有明见?”第五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却不知是不是好,就打算让孙念先道来。 沈尚一如既往的沉默地听大家讲话。他脑子不笨,可就是懒得动脑子,毕竟有比他聪明的人在。 为了这些没影子,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孙念真的是头都大了。 最后,却又反问回第五常,“君复可有高见?” “只有不成型的想法。陛下肯定有思路了,不防说来听听?好引导我们?” 看着十三娘和沈尚都看向了自己,孙念背着手,走了两步,坐回案桌前,坐直了,肃着脸道:“既然担心别有用心之人的暗中使坏,不如,将计就计,安排一些暗线,专门留意诸如类似的可疑之人,收集证据,等到他们犯事了,就将证据拿出来,以儆效尤。” “这个法子不错。”第五常低头想了一下,会心笑说:“如此一来,还能震慑一下那些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让他们明白陛下在暗处也有眼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说来,也是他们太过小心谨慎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般行事,是可取的。特别是在三面环狼的境况下,不得不仔细考虑。 这时候他们在暗地里笑话自己草木皆兵,但是第二天就发生一件事,让孙念他们后怕又庆幸的。 秋老虎已至,这中原的北部更是深受秋老虎的苦。原本是丰收季节,但是,因为曹叡及其旧臣在与孙念发生攻伐之争时,这些粮食已被曹叡的大军当作是军粮征收去了。留下的粮食,不够百姓吃几天的。战乱动荡的,百姓不知去找谁讨公道。这不,曹叡躲到幽州,洛阳改姓孙了,他们就豁出去找公道了。不反抗,就要饿死。要反抗,就可能被乱刀砍死。后者,若是明君在上,也许还会有生路。于是,有些人煽动他们,说这战争,本就是孙念引起的,若是没有他,这国土还是曹家的。如今的局面,农人的境遇,都有理由要孙念来偿还与负责。 百姓中,有那些明白的人,知道今日的局势,并不能怨孙念。因为,北部的羌人匈奴与鲜卑人都盯着中原这块肥肉。若是换做是那些外族人,他们的下场可能就是为奴为婢了。但是,這些人为了讨得一口粮,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跟着要去找孙念。 面对着破衣邋遢,绝望又倔强地渴求生存的百姓,孙念看着鼻子都有点酸,不顾第五常的阻拦,径直走到前面去,与百姓更近了,大声道:“你们都静一静!”等到人群静下来了,孙念才接着说:“尔等的困厄,寡人现已全知。不用担心无粮过冬!寡人会派人给尔等一一登记在册,凡是被掠夺了存粮的,每一家都送一斗粮食,杂粮一担。若有欺瞒,寡人绝对把他砍了!” 那些百姓有不满意粮食数量的,本想抗议一番,却听着孙念满含怒火与充满戾气的脸,不敢再多说。而暗中搞事的人,也不敢再煽风点火的,唯恐暴露了自己,只好偃旗息鼓,再寻时机。 这一批的人是被孙念劝住了,安心去作记录在册。但是后来的一批人却是起了骚乱,就在城门口处,把一个守门将士活活打死,一个守将受到重伤,其余的小伤无数。 孙念闻言,大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有人暗中挑事。他命令十三娘待在屋里不得出去,自己却是领着第五常和侍卫赶去出事的地方。 远远看到了城门,就听得嘈杂声破天似的,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百姓看到孙念一大队军官骑马飞奔过来,忙不迭地躲在一边。 孙念等人直直地来到了人群中心。一个侍卫怒吼:“陛下在此,不得放肆!” 百姓一愣,看着冷脸的孙念和第五常等大官,犹豫了一下,跪了下去七七八八的人。 孙念心里念着羌人和匈奴动乱的事情,又看到这些百姓无知地被人当作马前卒使用了,更是心烦。狠狠地握紧了缰绳,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朗声道:“你们有事就应该找我们能做主的说!而不是在这里枉杀无辜!你们不知,有人在利用你们来对付寡人呢。惹急了寡人,你们得不到好处,唆使你们的人一身干净。” “那我们粮食陛下该如何处置?”一个年轻人白着脸瞪着眼睛问孙念。孙念看到了他心中的害怕和担忧,语气轻缓了一些,道:“你们到底丢了多少粮食?這些都需要跟寡人的沈尚大人报备。到时候,寡人就是从军粮里抠出来也要分你们一些好过冬!” 看着百姓议论纷纷的,孙念吩咐身边的人,道:“请沈尚派人来作登记,要是属实了,就依照方才分发粮食的规定给他们粮食。” “谨诺!”侍卫应声,心中却是担忧起军中兄弟会不会挨饿了。但愿他们的财神崔则大人能挣得更多的财富,换些粮食归来。 这人走神的时候,孙念在马上俯视着地面上站着的百姓,一双精明的双眼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神色不安的人。他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另一个小将飞身扑向了那个形迹可疑之人! 百姓惊呼,看着两个被小将抓住,一人竟是口吐黑血而死,另一个则是被小将卸掉了下巴,并被打晕了过去。稍稍有点脑子的百姓,是彻底明白了孙念方才说的他们被人当作马前卒使用的话了。一时间,明白事情的人,都吓得白了脸。 见此,孙念挥挥手,道:“你们这下可知道了?有些人啊,就是利用你们呢。以后做事就要三思而后行才不会祸害家人。都回去吧。记得待会报备你们损失的粮食。” “多谢陛下!”百姓感激流涕地拜谢孙念。到此,孙念才了却了一件事。只要有这些百姓的说辞,其他的百姓自然会选择偏向信任他。 心事了却,孙念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住所,研究对付羌人之策。 此时,军报一封已来,上书:“与羌军于凉州大战!” 恰好是同时,冀州传来消息——曹叡趁机与鲜卑大军攻打并州和冀州! 第一百四十六章 坐等家中客亦邀,初生牛犊当如是 “报——” “陛下!” 孙念坐中堂,声音纷纷入耳,脑袋昏昏欲裂。“何事?快快道来。”孙念撑着额头,沉着问。十三娘这时候也是快步走了进来,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轻声道:“阿念哥,事情有点不妙,似乎有一小股势力入了洛阳。” 孙念登时觉得头疼的感觉没了,眯着眼睛,问:“谁负责洛阳之安危的?怎么放任不明人士进来?” 十三娘不说话,只拿着眼笑看孙念。 孙念顿时明了,这洛阳城可不就是他自己负责的?瞄到了一边站立的传信的小兵以及一脸急促的第五常,孙念道:“你们有何事,还不说来?” 小兵看到第五常给他点头,立即上前一步,朗声道:“启禀陛下,有人送来一封信,道是他们手上有一个叫老澈的将军。若是.......” “若是什么?快说!”听到一半,这小兵又吞吞吐吐的,让孙念又头疼了,吼了一嗓子,那小兵立即道:“若是陛下能在东城门外的十里亭内与他好生聊聊,那么他们就可以将老澈将军送还陛下。” 老澈本是在建业负责城内安危的,如何就落得别人手上了? 这是众人的心思。十三娘是第一个不许孙念有去的念头的,“阿念哥,不如先看看那封信,看是谁的信。其中事情是否属实,还有待查看。” “对。”孙念点头,将信打开来,里面却是触目惊心的!里面用一块白布包着一小节血迹已干的小指!信上只有两句话:“若不来,你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曹叡。” “原来是曹叡!”十三娘不去看那断指,小声地说了一句。 此时,第五常也已看完了信,还拿起断指端详了许久,道:“是老澈的小指。” “如何见得?”孙念急切地问,天知道他还在祈祷着这是假的断指呢。 第五常放下断指,定定地看着孙念,道:“这小指上几乎与小指一般长的疤痕,就是几年前被我划伤的。” 确定了老澈真是被曹叡抓住了,孙念反而更紧张了。他不知曹叡的为人,不过,能做出这样送断指的行径来的,断然不是好说话的。 “既然他要见我,与我聊聊。我就去。” “陛下!”十三娘和第五常异口同声地喊,却见孙念固执地摇头,说:“我一定要亲自去。你们俩就不要了。” “不.......”十三娘和第五常才说一个字,又被孙念拦下。 “你们要准备好侍卫大军,到时我有危险了,你们好去救我啊。”说到最后,孙念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 不管如何,一向主意正的孙念这次还是单独带着一百来个白甲骑兵去城外的十里亭。 那里,在他来到之前,已经有人在了。眼光所及,不见更多的人。这真是诡异了。 “雪域狼君,果然胆识过人。”那一身黄色战袍的年轻人笑意不达眼中地说笑一句。 孙念默然,径直走到亭子外,问:“人在何处?” “人?说的是谁?”何等嚣张的回答。 孙念气笑了,“曹叡,你比我还年轻,可是脑子却比我老得快。罢了,就提醒你一句,我的老澈将军在何处?快放了他。” “你还不是我老子。”听孙念没有自称寡人,曹叡自然也是学着孙念来,“不是我老子,你指点我作甚?做梦未醒吧?” 再次被曹叡气得没话好说,孙念狠狠地压下心中的郁气,道:“我不是你老子,可按辈分来,我却是你的叔父,因为我称呼你祖父为伯伯。” “哈哈哈哈!伯伯?有叔父抢夺侄子之江山的?”曹叡说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是。孙仲谋夺其兄长基业,令其侄子失了所有,多年后,遭到报复。这样叔父抢侄子基业的事情,在孙吴看来,并不觉得羞耻。是我高看你了。” 想不到曹叡口才了得,明明白白地嘲讽了孙权和孙念的恩怨报复,还讽刺了孙家的“传统”爱抢夺侄子的基业。这可是让孙念自打嘴巴了。因为孙念方才就是以曹叡叔父自居。 报复孙权,是孙念一生洗不去的污点。因为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下,这侄子杀叔父,就是不孝。哪怕孙权曾经将孙念的一家害得惨之又惨。 忍无可忍的孙念,刷的一声,抽出了昆吾剑,遥指得意洋洋的曹叡,双眸冷光乍现的,道:“看在孟德伯伯和曹子恒(曹丕)的面上,不杀你,你就不要有恃无恐!逼急了,你觉得一个敢冒天下大不韪的人,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曹叡轻笑,道:“也是爱惜名声羽毛的?那,不如,将我曹魏江山还回来,你的名声不就回来了?” “三岁稚童之思。”孙念冷笑,又向前走了两步,就被一个白甲骑兵拦住了:“陛下,不可过去!” 孙念尚未出声,曹叡反而笑了,大声说:“胆子也不过如此。竟然不敢进亭子来?” 若是曹叡不出言激将,孙念还有可能进去。但是,现在,他却是理智回笼,自是十二分小心。不理会曹叡,孙念直接道:“若你将老澈归还于我,我自会让你安全离开魏国国界。” “还真是大方。”曹叡冷哼。忽然,他拔剑冲出亭子,向孙念攻去。同时,不少的红衣蒙面人出现在亭子附近,将孙念和他的一百骑兵团团围住,足足有一千人啊。 对于孙念,自从洛阳城被破,曹叡就不敢大意。但是如今,他也不胆怯。所以,他召集了自己所有的余部,来给孙念做一次最后的围剿。不成功,即成仁,或者还有逃的可能? 被圈在中间的白甲骑兵与孙念,心中焦虑有那么一点,但没有害怕。 孙念的白甲骑兵,可不是说笑的,以一当十,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这次被围剿了,孙念会被擒住么? “杀!”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两方厮杀起来。须臾间,白甲骑兵是渐渐移动开来,所到之处,均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孙念的昆吾剑不沾血,但已杀了无数的曹叡将士。他一脸的狠与冷,平时少有,不仅仅将曹叡吓着,还把身边的近卫都吓到了。 一个原本就是心存怨恨的人,心中所在意的不过是父母妻儿与兄弟。方才曹叡言语侮辱了他的父母,他又如何吞得下这口气?这才让他杀心大起。说来,也是曹叡太过倒霉。 厮杀中,孙念忘记给第五常通消息,以至于第五常带着大队人马来“救驾”! 曹叡见此,丝毫不例会孙念的昆吾剑刺中他的肩胛,往后一退,直接转身负伤而逃! 第一百四十七章 虎归金郢入洛阳,君王提军户之尊 “魏帝要逃!” “追!” 曹叡负伤逃走。留下身后几百人的浴血奋战阻击孙念的追兵。真真是说明何为“用兵一时”。那些士兵阻拦时的狠劲与决绝,竟让素以凶狠闻名的白甲骑兵都却步了。 看着远处喧嚣冲天的烟尘,孙念喝令将士停下追杀曹叡的脚步,“由他去吧。”凡事留一线,这是孙念近年来才修炼得的善意。就如同他先前提及的,看在孟德公的面子上,无论如何都给他老人家留下这嫡系的血脉。 “陛下!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啊!”第五常第一个不肯。如此情形,就好比是当初他们赴蜀汉与魏国的鸿门宴,那两国的君王都被迫或者自愿放了孙念归去,而今那两个君王落得如何下场?他不想今日的曹叡成为另一个孙念。 孙念何尝不知第五常的担忧,但是,他自有信心不会让曹叡有机会拿走他攥在手里的东西,“不过是一只幼虎,能否长大还是一个问题呢。君复何必担心?” “陛下,你忘记了?谁都不能轻视?” 孙念哑言。若是要彻底依照这句话而为人处事,那活着也太累了,不过此时却为自己维护一句,“那不是轻视,而是洞明。” 第五常想再说,却听得孙念急切地说道:“与其担心曹叡,不如担心老澈。”说来也巧,这时候,正好有一小队的白甲骑兵从左侧方本来,为首的一匹马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孙念忧心的老澈! 孙念疾走向前去,走到那边,急声问:“老澈如何?” 扶着老澈的将军不敢下马,只好告罪一声,想下马被孙念挡住了:“就坐着。待会我们启程归城。” “谨诺!陛下,老将军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本来忧虑至极的孙念和第五常等人,一听到这位将军称呼老澈为“老将军”,都不约而同地闷笑一声。 重重的咳嗽一声,孙念下令道:“全军听令,归去洛阳!” 一声令下,近乎一千的白甲骑兵呼啸而去。让第五常想知道将军是如何找到老澈的都无从问起。只好等着回到洛阳了再问。 回到洛阳城,孙念就被十三娘拉住了,一番打量,终于确定了孙念安然无恙,才放过了他,让第五常抓住机会问老澈的事情。 “我不是早就安排了人注意洛阳城内外了么?收到曹叡的邀请,就派人到十里亭附近伏击了。” “所以,老澈是被吴将军救出来的?” “曹叡根本就没有放人的打算的?”十三娘也是如同第五常一样惊讶地问。 孙念点头。 说到老澈,此时已经被军医医治着,都痛醒了。 看到他那痛苦的模样以及丢失的小指,孙念默默地吞下了要问的话。什么事情都等他包扎好再问吧。 老澈包扎后,主动地交代他为何会被曹叡抓住的事情。 “几天前,我出建业城巡查,突遇一小股蒙面人的围住,寡不敌众,被抓住。” 孙念皱眉,觉得很不可思议,曹叡竟然将老澈从建业移到这里,“他怎么就砍你小指了?” “想套话,我不说。路上的几天都没有审我,然后三天前,忽然将小指砍下来了,说是要送给陛下看。”说道此处,老澈希冀地看向孙念,他希望,曹叡是说笑的。 然而孙念的回答让希望落空,“他真的给送来了。让你受难了!” 宛若受了委屈的孩子,听到有人安慰了,更是忍不住地湿了眼眶:“陛下,我没事。” 孙念和第五常都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孙念心底里更是庆幸曹叡没有将老澈的整只手砍了,不然,一个大将就毁了。 孙念他们庆幸,老澈则是自责。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被人拿住去威胁陛下。现在陛下无事那是老天爷保佑,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的,他是万死不可辞其咎啊。 不说老澈在孙念这边养伤,但说远在建业的宿蠡和金郢在听到老澈安全之后的消息也是放下心中的大石。 “所以,宿蠡大人,如今我们这里更要加强防备。以防此类事情再次发生。”金郢认为,因为曹魏被他们拿下,那么曹魏的人必定不甘心就此罢手,肯定还想着东山再起。如此,像是劫持老澈这类的事情,绝对会再次发生。 宿蠡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肃然点头,坐下来就要做其他事情。这般沉静的宿蠡,让一向少说话的金郢都难以接受。 为了不讨嫌,他说一声也出去了。 走出门的金郢看着外头的日头,想到了遥远的洛阳和雍州,那里该是多热闹的啊?听说兄弟们又要与羌人以及匈奴人拼杀了。他是否可以向陛下请命?毕竟建业此处有宿蠡等人在即可。 在屋子里卖力做事的宿蠡不知,又有一个人要撂挑子了。 而孙念与第五常在收到金郢的来信时,更多的是惊讶。 “金郢终于憋不住了!”第五常笑话道。 孙念很是理解,作为一个热血的勇士,叫他窝在城里看别人厮杀,那是不可能的。 思虑及建业的情况,以及当下的局势,认为天下大部分皆在自己手中,况宿蠡坐镇建业,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当即同意金郢的调令请命,着他只带精兵一百,急速进发洛阳来。 十三娘有点担心,“宿蠡一人能行么?” “你小看他了。他还有精明手下无数,就说那宿铮和宿潼,几乎就与辉柠能力相当了。” 这可真是让人惊奇的地方。不说十三娘惊讶,就连第五常都大吃一惊。他欢喜地说道:“想不到两年多的时间,宿蠡都能培养出惊鸿卫一般的人才了!” “可不是么!”孙念很是骄傲,道:“所以,建业必定安全。而下,我们就要全力以赴对付羌胡。”整天在叫嚣着要霸占中原,那也要看看能不能过得了他惊鸿卫将军们的关。 “放出消息,就说我要征集弓箭手,熟悉射箭的,无论是农夫还是猎户,皆可来入我白甲军。” “阿念哥,这军户之籍,恐怕会让许多人却步。”十三娘很是中肯地提出了一个观点。 孙念和第五常对视一眼,均是一愣,孙念想了一下,道:“如废除军户之贱籍,凡为军户者,等同农户之尊。汀儿与君复以为如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君王之恩动军户,士气高涨挫羌胡 【注:1】《管子·小匡》:“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柱石)民也。管仲,春秋战国时期的人。 士农工商【注:1】,管仲所言。此言所在,必定有其道理。这是当时人们认为的。但是在孙念看来,这并不完好无缺。为何?盖因其军将之家出身,虽是名门,却从小颠沛流离,受到的是军将的保护。其国之运行,靠的是崔则此类陶朱之人帮扶军费国资,使得雪域国运昌盛。此二者,维护国泰民安。他就更加认为管仲之言存在某些错漏。若是不改,必定会影响这天下运势。 孙念分析详细,第五常和十三娘俱是明了并深思。此关乎他们新立之国的走势,不可慢待。 十三娘沉吟后,率先问道:“农人居于士族之后,却依旧是四者中最为艰难困苦的。如此该如何解释又当如何解决?” “汀儿所言极是。”孙念苦笑道,接着说:“若不能找出其弊端之源头,怕是困苦二字即可将农人压在最底一层。” “农人无技巧,无学识,无指导方向,自然是眼前一亩三分地,求老天赏饭,还得缴纳农税。如此下来,如何脱得困境?”第五常当真是敢说,竟然说出农税要上缴这般有不满的话来。不过,此为事实,孙念并没责怪第五常的大实话,还欣然赞同道:“君复说的对。农田贫瘠,虫子多,人力不够,那么最终成果能有多少?若是遇到天旱洪涝,那就真的让他们陷入卖儿卖女的地步,更严峻的则是良田成沙地,农户变流民,易子而食。” 没过一会,孙念再说道:“如此,就是要增加肥料,集思广益收捕杀虫子的法子,军户闲时为农,征战时,他们就是我们的永远的白甲军。”一句话将第五常提出的疑问给了大概的解决之道,不可谓不快。 “如此,军户实际上还是处于吃亏的状态。不如废除军户之籍?农人军士皆出于天下?”看着孙念几乎是要定夺了,十三娘又出来“捣乱”了。 这可真是让孙念泄气,无奈笑言:“汀儿啊,你怎的不在之前就全的说了?” 十三娘一笑,道:“没想到么!” 孙念摇头,道:“此事可暂时放一放。待到以后再说。” “为何?”十三娘诧异。 “因为,军户之籍,虽则不仅要行军打仗,还要耕田,但是,他们可也是享用军饷的同时去耕地的。而农户就不会享此待遇。如此一来,你觉得军士们还觉得他们吃亏了?”到时候,怕是农户都盼着要为军户了。虽然,军户是每一户世世代代都要有一个当军士的。但是,一人为军,全家受益。届时,怕是孙念的国库都受不住如此之多的军饷重担。孙念此时已经想着,若是可以,待国家安定下来,直接发钱币,不再发放军粮,那就好点。 第五常在一旁微微点头,说:“有你们这般为百姓着想的陛下与王后,当真是臣民之幸。” 孙念听了第五常的话,看了一眼十三娘,很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转开了话题,当然还是说到羌胡之乱。 此时的西凉北部、金城郡与安定郡同时陷入混战之中。金郢之行,正好解了孙念兵将缺乏之困,加之孙念关于军户的新政,如同是清风吹开云层见青天,让白甲军军心大振。 “陛下新政:凡军户,享军饷,位同农户。待天下安定,可于屯兵之地耕作以作家用之粮,赋税如同农户所交。” 此新政在正要上战场的白甲军一颁布,立即引起了大军的欢呼与谢恩。特别是西凉这边的军士,更加的激动。 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待遇。虽则他们平日里威风八面,但是娶妻一直是难题,因为没有好人家愿意女儿嫁给他们。因为军户低贱,世代卖命,难以晋升,妻儿生活艰难。如今,孙念依照新政颁发,向世人显示他对军户的高看、爱护与帮扶,那么,艰难难堪的日子将要过去了!众多年纪稍大还光棍一条的军士们纷纷湿了眼眶,大喊:“陛下万岁!谢陛下!” “好!今日,赶走匈奴!过好日子!” “赶走匈奴!好日子!好日子!” “出发!” 这青筋满脖子的大吼的将军,赫然就是惊鸿卫将军红犴!他奉命和常绥来到西凉之后,与这里的守将,也就是惊鸿卫将军的老八会合后,已经和匈奴交过一次火。而现在就是第二次,且还是有孙念新政为助力的一次!他相信,这次肯定可大获全胜。 匈奴已经换了新任北单于。刘豹的五儿子,庶子。一个庶子能登上王位,真不是简单的人物。原本他可以趁着孙念在攻打蜀汉或者魏国的时候可趁机占领西凉或者其他更多区域,但是终究因为国内之乱未能成行。就在几天前,听闻魏国后主曹叡要与孙念争斗,当机立断带兵下西凉。未曾想,他当真是低估了这中原的军队。也是,原本就是雪域之人,彪悍不下他们匈奴啊。 原想今日能将白甲军消灭的,没曾想对方士气高涨更甚于昨日! “启禀单于,末将不知。” “不知,也无所谓!他们已经来了!” 众人一看,只见当先的白甲军阵就是骑兵军团,个个手持弓弩!已然不是先前的长枪长剑了。 即便前面是真天神,他刘奔也能杀神! 匈奴军没有厉害的弓弩长枪,靠的是那一颗颗虎狼一样的心,嗜血残忍,非雪域白甲军能比。 若是无孙念新政的激励,今日与匈奴的对战,或者胜算渺茫。然而,此时的白甲军,心血沸腾不亚于匈奴军,真真是强强相对,更强者存。 大军方阵中央,红犴手持背负长柄大刀,手中亦是弓弩在手。与众位骑兵齐驱并进间,箭支如雨,密密麻麻朝着对面的匈奴军而去。 两翼稍显落后一步的骑兵小方阵,均是持着长枪的能手,就等着更近些与对方厮杀。 刘奔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心血汹涌而上心口,大吼一声,就要往红犴方向奔去。 红犴见此,冷哼一声,对准了刘奔,弓弩发!箭支如流星倏忽而至,刘奔来不及躲闪,就被身边的一个近身侍卫扑倒,同时他听见了几声的箭支穿透血肉的噗噗声。落地之时,替他挡箭的侍卫的尸体也滚落下来。刘奔抬眼望去,只见红犴更近了。顾不得再想其他,刘奔立即站起来,拿过身后的弓箭,瞄准了红犴。 与此同时,红犴也是瞄准了那马后的刘奔。 两人双眼均是赤红,瞪着对方同时射箭。 嗤啦一声起,红犴的其中的一箭直接穿透刘奔的箭支,速度不减地直冲刘奔面门! 刘奔跳跃不成,倒地一滚,躲过了那致命的一箭。却躲不过紧随而来的另外的箭支,霎时间,腿部和手臂都中了两箭。 刘奔的侍卫见状,顾不得其他,立即赶来将刘奔护住了。刘奔疼得直冒冷汗,冷静地下令:“收兵!撤!”看着仅剩一半的军士,刘奔忍痛下了这个在他认为是耻辱的命令。 “单于,来不及了!” 原来红犴的白甲骑兵已经近在咫尺!而手持长枪的也紧随其左右,将匈奴人紧紧围住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走西凉坑杀匈奴,羌军败巫师求诺 刘奔莫能走。他与他的两千多战将被围在中央。战士死泰半,援军远在路上。何以逃脱? 既然不能逃,那唯有拼死一战,到死了能拉上一两个垫背的,他就不亏。就是可惜了刚坐暖的单于之位。 红犴策马走近,瞧着视死如归的刘奔,一言不发。 待到常绥赶到,正是站在刘奔的后面,与红犴相对,将刘奔困在中央。 此时风飒飒,战旗猎猎,却无一人之声。 忽的,一马嘶鸣起,众匈奴人如同猎鹰飞扑,直去红犴一方。 白甲军向是那离了弓弩的箭,流星般闪过,竟是比匈奴人速度更快一些,弓弩手照样是射杀着不远处的匈奴,身边又有长枪骑兵护着,匈奴根本是没有还手的机会。 红犴此时换下弓弩,长柄大刀已经握在手上。因为他看到了发了狂的刘奔不顾身上的伤杀了四五个白甲骑兵! “刘奔!”怒气与悲伤藏在牙口中,瞪着双眼,挥刀砍向还在奋力杀白甲军的刘奔。 看着刘奔狼狈躲闪自己的刀锋,红犴心气出了一点,更是下了狠手。 常绥看了一眼红犴的情况,没有过去,因为他相信红犴的能耐可将刘奔灭了。 最后,还真是被他说中。红犴真是把刘奔灭了。 匈奴军再次溃败。 这次,做主的是红犴,经过了这些年的洗礼,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初初出雪域的热血热情又软心肠的惊鸿卫了。他现在可以说是铁石心肠也不为过。因为他明白怎么做,才是对雪域对陛下最好的。 “坑杀俘虏。” “红犴!”一旁的常绥倒还是有点犹豫,想劝拦,却不知从何说来拦他。 红犴轻笑一声,说:“常绥大哥,此时正值粮少国动荡,这么多人留着,就是要在我们的军民口里扣出口粮。那是要他们的命啊!” 得,两个字换得这么一箩筐的话,被堵的常绥拉着脸不再说话。红犴也不在意。他在意的一直都只是陛下一人。兄弟情,另当别论。 哀嚎冲天中,战斗下剩下的一千多匈奴军将被白甲军坑埋而死。 “既然陛下都不怕业障与地狱,我又怕什么?到时陛下真要下去,自己也能紧随其!”红犴看着被填平的冒出点点血迹的土坑,默默在心里说道。 过了一会,军中寂静得连虫鸟之声都能听到的时候,红犴才下令大军归大营。 归去途中,红犴还了解到成翎的战况。 “没曾想成翎那丫头也下得了决心坑杀匈奴。” 红犴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一旁的常绥心中更是郁闷一些。可是,他无从指责他们。因为他们做的都是最好的选择。 看出常绥心绪不安,红犴笑着说:“若是普通匈奴百姓,我绝对不会打杀他们。但是,我杀的是心狠手辣专门欺压边城百姓的匈奴军将。你没见过他们杀我们中原的百姓,所以你才对他们有恻隐之心。” 听罢,常绥苦笑道:“我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何现在心肠软了许多。” “一直都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红犴笑着说了一句,而后打马离开。只留下常绥一人沉思。 不提红犴他们的归程,但说同一时间的并州。那里是姜维和黑郬守的地界。那里,羌人正在发动猛烈攻势。 “黑郬,我们的军士人数不多。未能将他们围歼,只能硬碰硬了。”姜维瞧着远处来势汹汹的羌军,声音沉沉的说道。 被姜维的话提醒了,黑郬从远处的羌军中收回眼神,铿锵地说道:“那又如何?咱白甲军不怕。” 姜维点头赞同,顺着地形,说:“他们在高处,正是猛虎下山之势。那不如,给他一个空兜。” “空扑。” 两员大将说完,各自举起自个人的武器,引着自己部下的将士往前奔去。从远处看,就是一个大方阵忽然移动起来,并迅速一分为二地裂开!看那架势,就是向湖泊上的虹桥,缓缓向上。 羌军凶狠如同匈奴。但是,今日他们遇到的是烈性的白甲军。一样的凶狠,一样的不要命。在这场生命的屠场上,勇而慧者胜。 俯冲而下的羌军,势头勇猛像山洪,一旦开始,如何能停步?这不,眼睁睁地瞧着白甲军不向他们冲来,反而是往着山上而去!羌军大将想要下令扑向往上爬的白甲军,可是众多的羌军哪里刹得住脚步?只有后面小部分的羌军,在一两个机敏的将领带领下从部队上自动脱离,望着白甲军而去。 这点兵卒,对于白甲军而言,无异于开胃小点心,不够看。 所以,没一下子就被消除干净。 这时,羌军其余的已经下去,有的发现不妥,已经慌张往回跑。 白甲军怎会放过此等良机?当即弓弩在手,齐齐向着下面的羌军射杀。 羌军大将,捂着心口,看着形势急转,一时的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刚刚还是自己占着上风,为何倏忽间就颠倒了位置? “震惊!反击!”羌军大将大吼,让一众的羌军士兵回了神,纷纷于惊恐中,顶着箭雨向上面的白甲军射箭。可是白甲军拿的是弓弩,射箭力度与速度哪里是羌军比得上的?羌军之箭宛若羽毛一般掠过罢了。 待到白甲军箭支完,羌军已经被射杀了一半。这下,白甲军人数上就比对方多出一半了! 见此,姜维和黑郬互通信息后,齐齐发令攻打羌军。 那响彻苍穹的喊杀声将在弓弩下苟且保留小命的羌人吓得两股战战,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去,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他们从没跟着他们的王来过这里。 但是,这终究不是梦,是真实的修罗场。许多人抖着腿冲向白甲军,却在未近对方之时,就已经被人家的长枪长刀刺杀而死。徒留梦里春闺抚双眸。 羌国大军灭亡了。 白甲军大获全胜,全军无伤亡。 消息传回洛阳,孙念仰天大笑。 “真是好样的!我华夏之人并不是好欺负的!”再有谁说他们是两脚羊?!扫平他的家! “陛下,羌国巫师苏言来信。”就在孙念暗暗乐开怀的时候,第五常从外面走进来,奉上一封信。 孙念惊奇得很,脸上笑意满满的,问:“他来信作何?” “估计是为着陛下先前答应过他的事情?” 孙念一边念叨一边拆信,道:“当初,我只是答应可用被俘虏的白甲军换他羌国普通百姓的性命,可与羌军无关。”说罢,孙念皱着剑眉看起信来。不久,轻哼一声,说,“果然君复猜对了。他就是为了换取百姓性命而来。” “我们的白甲军有抓到羌国百姓?” “有,就在并州。几百人。”到底要如何处置?按照苏言之请求?苏言也未免太会算账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为诺言接纳羌人,百姓不解难君王 150、 曾经假扮过金郢的羌国巫师苏言来信,恳求孙念接收六百个羌国百姓俘虏,让他们成为孙念的百姓。 当初孙念和他约定好的,被羌国抓住的一百多白甲骑兵的性命可以在往后换取五百百姓的性命。今日,就是要孙念兑现诺言之时。 本来说要饶过几百个普通羌人百姓的性命,孙念并不会犹豫,只不过是苏言提出的要求让他觉得有点棘手。 “若是赐予他们我国之民籍,我们原有的百姓会不会排斥?且,那里面是否有细作在其中?”这就是孙念犹豫的原因。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信诺,陷自己子民于危险当中。 十三娘和第五常都沉默了。 孙念并不希冀他们能立即想出法子来。一时间,三人间沉默更是沉重。 过了好一会,还是孙念最先说话,“罢了。容他们做孙念的子民吧。我就不信,就是那么一两个小卒子也能掀翻我的国度!”为了安全起见,他要将那些人放下他眼皮底下——困他们于洛阳。 这样豪气霸气的话,十三娘自然不会反驳。而第五常则是认为孙念的考虑不差,亦是不反对。 于是,孙念传信姜维,令他把人放了,从今往后就是他孙家的百姓。 就这么简短的一个消息,让姜维和黑郬都很是纳闷,他们不想就这么轻易将人放了。只是孙念的命令不可违抗,只好违心地放人,还要派人送这几百的羌人去洛阳,真是让他们不爽到极点。 “陛下今日之令,真让我捉摸不透。”黑郬满脸不愉,皱着眉头跟姜维道。 却不料姜维淡然道:“若是琢磨透了,你就是第五丞相兼军师。” 一句话将黑郬所有的话给堵住了,气得七窍生烟,冷声回呛:“你也就是口舌厉害。若是厉害,不然,你就是元鸻大人了。” 不料姜维点头,很是厚脸皮地回道:“你说得不错。若我是早日见到陛下,今日有可能是我做着元鸻大人的事。” 黑郬暗地里翻个白眼,不欲再讨论下去。因为他发现,姜维可能先前跟着陛下太久,以至于变得如同陛下那般“自信”,再也不会有“忌不自信”之训诫用在姜维身上。 提及被黑郬和姜维念叨的孙念,此时在忙什么? 他在平息民怨。 也不知为何百姓会知道他将收纳羌人的事情,都涌到宫门前跪着,抗议孙念此举。 这是逼迫他啊。处于两难的孙念急得坐在席上一语不发的想对策。 想了许久,将可能要说的话都在心里记住,而后起身带着第五常一起去宫门。 到了此时,看着脚下生风的孙念,第五常才敢问他,“陛下可是想到了对策?” 孙念背着手,继续走着路,道:“也不算是什么上策。说与君复听听,看你有何看法。”顿了顿,看着第五常道:“洛阳百姓对羌人怀有怨恨之心。若是硬要将他们安置于洛阳,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那不收留他们了?” 孙念摇头,说:“不是不收留。而是不能留在洛阳。但是,我又不想让他们居于并州。那里离羌国太近。” 对此,第五常颇为认可。离得原来的国度太近了,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而后,听得孙念叹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我就开辟一个村子,让他们居住吧。” 这个处置方法真是不错。待到几十年后,只要安安分分的,说不定就与附近的村子融洽相处了呢! 孙念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是那些羌人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给他们双桨也划不起波浪,更别说作浪行舟了。 说话间,两人骑马带着侍卫已经来到了宫门。君臣二人看到了宫门乌泱泱的跪着的百姓,真是大吃一惊。 孙念来不及侍卫来扶,着急下马来,走到前面,欲伸手扶起跪在前面的老者,却被第五常拉住了。看着第五常眼里的不赞同,孙念挣扎了一下,还是弯腰签字将老者扶起,道:“老人家请起!大伙都起来!” 可是老者和其他人都不起来,只哀求道:“陛下!莫让羌贼入我中原啊!他们做了太多坏事了!我与他们势不两立!有他们就没我!” 这样的威胁,让孙念皱起眉,看着老者好一会,而后松开手,站直了腰身,道:“众位,寡人知道羌军作恶如同匈奴。但是,那并不是说羌国普通的老百姓也是那样,至少不是人人如那般。” “羌军也是由普通百姓做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喊出这么一句话,让孙念顿时哑口无言。 等了一会,孙念才道:“对。是这样。但是,将要来到洛阳的那几百人并不是年轻力壮的!均是老幼妇孺。寡人保证,他们不会妨碍你们的日子......” “那陛下将如何安置他们?还是暗中在洛阳附近?”老者睁着浑浊的双眼盯着孙念问。老者妥协了,因为他知道与眼前年轻君王对抗,不会有好结果。相反,他是看出来了,这所谓的雪域狼君,能将别国的老弱妇孺收留,是有着善心的。若是顺着君王意,可能会博取君王怜悯,也能为乡亲们取得一些补偿利益。 不得不说,老者年老,心清明。在孙念说几句话的当口,就能看清孙念的真面目,真是老姜。 孙念没想太多,听得老者的话,只是点头,说:“寡人打算在洛阳外面专门腾出一个村子安置他们。” “这般好!这般好!”老者听罢,激动附言,后面的人群里也是嗡嗡声传来,想来也是对孙念这决定的议论。 孙念听得老者同意,终于露出个放心的笑容,道:“所以,大伙莫要担心。他们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不会闹事的。没事了,都起来,归家去吧。” “多谢陛下!” 百姓纷纷磕头,既是请罪也是感恩。 孙念抿唇一笑,心里也是打定主意,要派专门的士兵和小将到村子里担任村长方可。即便那些羌人都是老弱妇孺,但是他还是做好防备之策才好。 那些正在往着洛阳而来羌人并不知他们将要生活在监视下。 但是,就算是知道了,他们又能如何?他们又会如何?他们要的不过是安稳的生活,被人盯着,也不是不可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狼君白甲伐鲜卑,被人怒骂是狠毒 未入洛阳先进村,村长为将无忧愁。 这是羌人来到孙念特意安排的村子时,心中感叹。孙念就算是被打死也想不到迁来的羌人会有这样的心思。 其实也怨不得羌人百姓。他们在羌国的时候,因为无年轻力壮的男子当家,也被羌军的压迫,反而是孙念的将士,没有对他们喊打喊杀的。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奇感激?他们甚至还觉得孙念是担心他们而分派将军做村长! 孙念得知,哭笑不得。他的确是担心他们,可是此“担心”非彼“担心”啊。不过,总是好事一桩,不必担心他们出幺蛾子,也对得起这洛阳一城的百姓。 不说孙念松一口气,就是十三娘等人也是如此。十三娘没有跟着孙念去安抚百姓,不知当天情况,但后来也是知道孙念当时的困窘。所以,得知此事顺利,很是为孙念高兴。 “阿念哥,他们在羌国,可会做些农活?来到此处,单是方土人情就不一样了,他们得花多长时间才能适应?可是要安排擅长农桑的人去帮他们?” 孙念被点醒,想起那些羌人来自黄土大地,与洛阳相比,天差地别的,当真会不懂,就道:“找些个老农去即可。要是年轻的人,去到哪里怕是会惹事。” 第二天,就选了十个老农送过去。本来老农是不想去的,但是孙念下命令了,又给他们承诺:“从今日起,到明年今日,一年里,教他们学会农耕蚕桑之事,然后每个月给每位老者粮饷两斗米钱十个。” “谢陛下之恩。为陛下分忧,乃是老朽的福分!” 老农们见到有此酬劳,自然是欣然前往,临走前还说了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可把孙念气乐了。再说老农们心中的小九九是有些,但在孙念的将士眼皮底下,也是认真的教授农桑之技,不敢偷懒耍滑。要对得住些粮饷才好啊! 心头之忧去掉,孙念还没来得及高兴地喝上一杯,就得知鲜卑族入侵羌胡西南。看那趋势,是打算占据西南羌地,以备往后割据洛阳啊。 “他们还是不死心!”无疑,十三娘也是猜到了鲜卑人的目的,“阿念哥,要派谁去抗击鲜卑军吗?” 此时第五常看了看摇头后沉默起来的孙念,道:“我担心是曹叡不死心,也担忧他......” “特意设的局,让我跳?”孙念挑眉,嗤笑道,“就算是他有这般意图,也不是坏事。”他就有借口将曹叡抓住,即便不杀,也要留在洛阳。毕竟,他先前已经放任曹叡离开了。曹叡再次自投罗网,就莫怪他不讲父辈旧交情。 想到姜维和黑郬都在并州,就传信下令姜维立即过去,等候孙念也去。 没错,孙念已经下定主意,要亲自去那里。 这一决定当然是不得十三娘和第五常的同意。 十三娘是最着急的,“阿念哥,你不能去。太危险!” 孙念不语。就是因为危险,他才不能每次都躲在后面让他心中的那些兄弟为自己拼命啊!何况他自觉此时的自己已非当日之人,总不会对付不了几个鲜卑军吧? 于是,在心里将所有事情都考虑一遍后,孙念笑着道;“有伯约在我身边,你觉得还有谁能伤害到我?” “姜维将军他又不是哪吒,三头六臂的!我哪里放心?” “若是鲜卑军是天兵天将,我只有一个哪吒也不行啊,至少还得有二郎神那般的战神在。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白甲狼军才是名副其实的天兵天将!该是他们害怕我!”他才是有资本嚣张的那个!孙念乐呵呵地在自己心底里补充道。却不敢说出来,是因为第五常在,而最爱念叨他的沈尚也已经踏进屋子里来! 可不,刚走进来的沈尚,满心的焦虑,在听得孙念这般的猖狂的语气后,当即满腔焦虑化为怒火。 “多时不跟陛下聊天,竟不知陛下这自大气势又回来了!”沈尚皱着眉头,想起的是当年孙念的母亲去世前跟他说的,要他看着陛下,莫让陛下太自大骄傲了。那样容易翻跟头。看来,老人家果真是慧眼不错。 孙念略微尴尬一笑,狡辩道:“这如何能说得上是自大?此为自信!” “陛下总是这般说辞。莫忘了骄兵必败就好。” 孙念转头和十三娘偷偷地眨眼,而后严肃地答应了,心想:“从远虽说罗嗦,但是他的话还是有理的。况且,這些话也是阿母讲过的呢。话不错,当谨记。” 才刚刚有点猖狂苗头,就被耿直的大臣剿灭,不失为他之幸,一国之幸。 到了此时,孙念就认真地与大伙商量起抗击鲜卑军的事情。最后决定,洛阳这里,就让沈尚和第五常打理。至于十三娘,自然也是留在洛阳最好。 “为何?”十三娘不能跟着孙念去,自然是不高兴了,一脸不开心地问,非要得出个理由来。 孙念看了一眼已经退出去的第五常和沈尚,转头正经地解释道:“他们两个行军打仗的能耐,与你的相比,你认为是你厉害?还是他们厉害?” 不明所以的十三娘纳闷了,想了一会,道:“我觉着,我厉害。” 看着十三娘上当了,孙念心里憋着笑,继续平静地忽悠十三娘道:“嗯,好。那么,你认为洛阳此地是否重要?” “当然重要!” “因此,这就是我留你在洛阳的原因。只有他们两个两个守着洛阳,我不放心。你帮我看着这里,让我无后顾之忧,可好?” 十三娘抬头,看到了孙念眼里的严肃认真,还有祈求。作为他的女人,不仅不能拖他后腿,还可以帮他稳固后方。为此,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允了。 “真听话!”孙念微笑地摸摸她的脸,很是高兴能将十三娘哄住,使其留下来,道:“你放心,鲜卑军能耐多大,我是清楚的。况且那里周围,可是有我的几位大将在呢!” 孙念很是顺利地对付了内里的人。可是对外,可有麻烦了。 这天,他领着白甲骑兵出城,却在城门口遭到一股流民当着洛阳百姓的面辱骂他。当真是不要命了么?敢质问君王? “你们看!这陛下又领着大军出去打仗了!难道他不知道这里的穷饿流民很多么?宁愿将粮食给他的大军吃了去打架,也不给我们吃!何其狠毒!” 这指责有点莫名其妙。孙念看着那为首的一名流民在发表误导、煽动百姓的话,很是不耐烦。他更多的是认为这又是一个被人利用了的人在给自己找茬。若不是洛阳百姓在,他肯定直接下令将其抓起来了。可是,这在洛阳城里,一个处理不好,还真的会让这里的百姓对他不满。那么他之前的努力就会白白浪费了。 于是他耐着性子,亲自回答流民的话道:“寡人虽是粗糙了点,但是,从来不会是不顾百姓死活的。你问问城里的百姓,寡人可有问他们抢过一颗米粮?” 洛阳百姓纷纷回应说“没有”。让那嚷嚷公道的流民很是无措。 不等流民有对应,孙念紧接着说道:“寡人此次出征,是因为北方鲜卑要南下!若不去阻拦,他们就有可能打进来了!你们想想,那些连自己本国百姓都屠戮的鲜卑军,若是进入中原,中原的百姓有好过吗?”看着底下的人一脸惊慌,孙念再加再励,说道:“我们都是同根生,不会为难众位,他们就说不定了。” 孙念说完,就使个眼色给送行的第五常,让他将這些流民集中在一起监管,不容许有居心叵测之人存在。 第五常意会地点头。 随后,孙念带着白甲骑兵呼啸而去,往着鲜卑军南下的方向而去。这一去,又不知是否会遇到何人何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孙念陷诡异阵法,幸得姜维来救驾 急行军了几天,终于离安定郡不远了。这就是羌军的目的地的对面。 看了看天上蒙了一层纱的太阳,孙念问随行的副将,“鲜卑军如何情势?” “回禀陛下,现在已经到了安定郡外。” 已到安定外?这是要入来安定?孙念眯着眼,又问:“姜维将军到了何处?” “姜维将军已经到了!” “好。全军加速前进。天黑之前到达安定郡。” “谨诺!” 处于孙念的意料,孙念没想过鲜卑族为何不取其北部,反而趁乱将羌国的南部给拿下了呢?这个问题,怕是鲜卑人和羌人都不会告诉他了。 既然如此,唯有让人去探查清楚为妙。 风驰电掣间,他们已经入了安定郡。郡中原本的守将名叫洛文,知道孙念要来,早早地派副将前来等候,而他则是继续守着安定的边界。毕竟鲜卑人是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就会将安定给弄丢了的。而姜维呢,更是知道孙念的为人,知道自己是怎样做才不会惹了孙念的厌恶。但是,也是基于孙念是安全的情况下,他才没有带兵去接孙念。不然的话,他就算是拼着被责骂的结果也要去候着孙念的到来。 先前他还担心自己能力不够,恐怕安定郡真的会丢失,还想着怎样给孙念去信求助。没曾想是孙念亲自来了。这真是意料之外! 话说孙念见到是副将来此等候自己,还是满意的,因为他不想因为守将为了讨好自己而置一郡之安危于不顾。“看来,这个守将还算是合格。伯约也是个守原则的。若是在这次抗击鲜卑军的大战上立了功,就给他们大赏。”官职是不是要提高,這些都暂且是保留着,等到全国都统一了,再来定不迟。 鲜卑军营内。 “魏王,今次若是能将孙念杀死,这三国合在一起的江山,本王就要与你分一半了。” “先前是三分之一!你妄想要一半!”曹叡冷声回答。 鲜卑王笑了,抚了抚衣袖,斜眼看着冷面的曹叡,道:“若不是有本王鲜卑大军相助,你怕是连一半的地方都拿不到手。” “凉州和幽州,可以归你。” 谁都没提及雪域。或者是因为他们都觉得那里荒凉冰冷吧,又或者是认为孙念的旧部在那里纠缠,要那个地方还不知会牺牲多少军士的性命才能拿到。权宜之下,两人都不提。 可是他们做梦也太早了些。就好比两人上山打猎,看到鹿儿在前面跑,尚未打到鹿儿,就开始争论该如何处置鹿儿。 明显的,他们自以为这次或者会成功? 他们看起来的自信满满,在孙念看来,就是笑话一场。但是他如何知道,人家拼死一战,若没底牌,怕是不会这般胸有成竹。 “也不知鲜卑王是如何的心态,我还没去找他,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若是鲜卑王乖乖地呆在北部不骚扰边城民众,不滋生事端,就算不纳贡,孙念都放他一马。但是,偏偏是不安分。为了这天下的百姓,他唯有再当屠夫了。 “陛下,既然他们如此想死,就成全他们!”阔步走到孙念身边的姜维恰好听到孙念的感叹,遂大声地说出他的想法。他对外族人从不轻视与侮辱,但是却也绝对不允许外族人侮辱或者杀害中原的百姓。当然,他也做不出祸害外族普通百姓的事就是了。 “伯约来了!”孙念自座上起身,道:“来,快坐下,好好喝一口水,歇歇。”这是孙念来到安定郡后第二天,姜维还是忍不住过来找孙念了。 姜维道谢后,顺势坐下,道:“陛下,末将以为,切不可对那些穷凶极恶的鲜卑军太过仁慈。” 孙念点头,“所以,我来了。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再不敢随意欺压我们。” 在孙念刚到达安定郡的前几天,鲜卑军很沉得住气,没有来挑衅越战,反而透露着一种不寻常的安静。安静得孙念和姜维都有点不安。 再过了两天,鲜卑军发来战书,邀孙念于一天后在安定郡与他们所出郡的交界上决战在。 这一战书,不同寻常啊。 是不是有阴谋? 谁不敢肯定。 但是,孙念思虑再三,决定要去。因为战书虽然是以鲜卑军大将之名义送来,但是里面写信人确实曹叡! 既然是旧人相邀,他岂有不去之理? “陛下,曹叡既是敢发战书,肯定是设下陷阱,就等着陛下去呢!由末将代替陛下去吧!如此末将方可对得住天下黎民与我们白甲军!” 孙念很是感动,为有这样忠心的将军。他笑了笑,说:“曹叡都敢来,我就为何不敢去?你去的话,他就有理由笑话我了。” “笑话我不要紧。陛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摆摆手,孙念很是自信地说:“我不怕。”天下所有的军阵他都熟悉并且有对应的诸多阵法,所以,他不害怕曹叡用什么军阵来围剿自己。可是,想起了在洛阳的十三娘,他终究还是强迫自己再谨慎些,心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他真用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对付我,我又没有防备,岂不是让他得逞了?不行,我得让伯约在后头做些手脚。” 眨眼间,就到了要与曹叡、鲜卑军对决的这天。 这一天,天,出奇的好,万里无云,碧空千里。可这注定是要染上红色的日子。 两军对垒,最怕自己一方军力实力低于对方的情况,最喜的,莫过于实力碾压对方的时候了。 而今,看着两军几乎对等的将士数目,孙念心里还是放松的,源自他对自己白甲军的信任。而同时,曹叡对胜利也是充满信心。因为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助力与底牌是什么。 孙念和曹叡都不说话,因为已经无话可说。即使是骂对方的话,都已经搜罗不出。 于是乎,才见面,两军便开始交手。 才打了不久,孙念就察觉出不妥来。他身边的骑兵团竟然都被无故分散开!分散开的骑兵,瞬间被鲜卑军围起来,结局就是身首异处! 孙念苦思不得,为何是这样。他的白甲骑兵军阵从来没有试过被冲散的时候! 此时,曹叡哈哈大笑起来,却也是只字不说。他害怕说一个字都给孙念提了醒。 这很是诡异。孙念心道。他不得其章法,只能赤红着双眼看着远处的白甲骑兵一个个的被杀了,却无能为力。 孙念无法,只得沉下心来去观察对方的军阵。观察后,他才发现,鲜卑军根本就没有冲到他们前面来,只是制造了假象,让白甲骑兵误以为他们要逃跑,而纷纷脱离了军阵去追击鲜卑军,追击不成反被围剿。 再观察一阵子,孙念都不知他们是如何诱导白甲骑兵的。真是奇怪。 这时候,曹叡忽然发令,许多的鲜卑军朝着孙念从四方围拢过来,似乎也是如法炮制地将他杀死。 万分急迫之时,鲜卑大军的后部乱了起来。曹叡皱眉,心急了,下令尽快将孙念消灭。 可是,这时候鲜卑军已经有点乱了。而此时,更是有一支数十骑组成的小队骑兵从鲜卑军的左翼冲了出来,直奔孙念而去。 见此,曹叡大吼:“快杀了吴王(孙念在鲜卑军力就是吴王)!” 但是,孙念却不再忧心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姜维满身是血的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曹叡弃军再逃生,黄沙埋骨将何在 眼看孙念就要被鲜卑军围住、抓住,可谁知孙念的运气太好,又有将军狂奔前来相救。真是让孙念笑开眼,而气煞了曹叡。 当下的情形,不是傻子的都能看出来孙念临近败局,却在援军到来之际起死回生。 不乐意吃眼前亏的曹叡,趁着鲜卑大军与孙念大军缠斗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地领着自己的亲兵望北而逃。 隔着千军万马,孙念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曹叡再次逃脱。这逃命的技巧可真是让人羡慕。可别人正是羡慕孙念的好运气以及他的将士的能耐呢。 他想去追,但是被姜维拦住了。 孙念有点不高兴。此时此刻,他真想不再看孟德公和曹丕的面子,将曹叡一刀了结了,免得他以后再出幺蛾子,害得多少人命丧沙场。于是,首次的,不乐意姜维的谨小慎微了。 “伯约!快让开,与我一起去追曹叡!” 姜维抿唇,冷硬地拒绝,道:“恕末将难以从命。战场危险,陛下莫要去涉险。呆在此处,让末将保护陛下!”看着孙念还想拒绝,姜维又接着说:“担得起王后的嘱托。”说话间,姜维还将飞来的刀挡开来了。 见到姜维都将十三娘搬出来了,自然不好继续去追曹叡,说实在的,追击曹叡的决定,也是要一时的勇气的。不过,旋即又想,现在的曹叡已经是丧家之犬,只要将这鲜卑族灭了,天下就可太平一半。到时候,慢慢收拾曹叡不迟的。这般想着,心底里一股愉悦之情便涌出来,面上都显出不少。 不过孙念高兴得太早。距离曹叡逃走不到一刻钟内,转身守将之际看到原来的守将洛文不知何时被绝望之极而奋起反抗的鲜卑军围住了。 “伯约,那个将军有危险!快去救他!” 姜维在孙念说话的时候也已经发现了,看到孙念说着话就往那个将军而去,他自然也是立即跟上。 没等他们走到半道,洛文就被两个武功高强的鲜卑将军齐齐攻击了。 孙念心里暗道糟糕,果然精疲力尽的洛文先是被一个鲜卑军刺中腹部,紧接着被另一个鲜卑将军砍断了脑袋!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就这么在孙念的眼前上演、结束。 孙念悲痛难抑,大吼一声,手持长枪,手下招数更快地扫向周围的鲜卑军,与姜维一起攻到了洛文被杀的那边。 但是人家鲜卑军并不是傻的,洛文的首级到手,又看到孙念和姜维他们率领骑兵蜂拥而来,自然是逃出到了远一点的地方,将洛文的首级挑在长矛上,大喊:“吴国君王已死!吴军快快投降!” 孙念和姜维一听,就知不妙!孙念他明明好好的,如何是已是死了?不知情况的白甲军自然是被蒙骗了!这是诈白甲军!扰乱军心,让鲜卑军士气大振的法子! 孙念大急!急忙举起手中的长枪,向空中划出一个特殊的圆形,从左到右的画圆圈,循环往复的三遍。姜维见此,也是依葫芦画瓢的用长戟在空中画圈圈三个。 远处心慌慌看不清鲜卑军长矛上人头的小将和千夫长看到这个警示,顿时放下心来,道:“陛下还活着!鲜卑人骗我们了!杀了他们!” 孙念没死的消息,正确地反应给懵懂的白甲骑兵,让鲜卑军的计划落了空,显得他们可笑不已。 就在这时候,洛文将军被杀这个消息被证实,却是让白甲军悲愤异常。有孙念和姜维在,白甲军并没有失去主心骨,反而是被激起了更强烈的仇恨情绪,士气反而更高了。这,并不是鲜卑人愿意看到的。 但是,他们所做的恰恰是适得其反,帮孙念鼓舞士气了。 “感谢他们!”孙念双眼发了红,被压在心中许久的戾气,再次被激发了。“伯约,与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为洛文将军报仇!” “为洛文将军报仇!” 呼吼声震天,让鲜卑军更加退缩了。 可是缩到哪儿去?没等鲜卑军做出正确的反击策略,向来以速度和狠辣闻名的白甲骑兵已经迅速将惶惶然的鲜卑军围住。当然是分批的白甲骑兵围住小聚在一起的鲜卑军。 如此,鲜卑将军想召集部下回来都已是成了难事。 到了此时,鲜卑的将军并不愿意撤军。他就是被白甲军戳成蜂窝,也不退! 基于这个原因,鲜卑军顽抗地和孙念的白甲军死战到底。人说,绝望深处的人,就会舍命而博一回。这个鲜卑大将就是这样。 故,只要近了他身边的白甲骑兵,非死即伤。 孙念和姜维一边打,一边向着那个鲜卑大军靠近。 就在几乎靠近他的时候,远处忽然冷箭一支袭去孙念。 孙念下意识地弓下腰背,紧贴着马背,耳边听得风呼啸而过,旋即一声惨叫,让孙念倏而直起腰来去探寻是谁中招了。 没曾想,是那个鲜卑大将! “将军!” 身后远处哀嚎声传来,其中的懊恼后悔自责与悲伤,很奇异的,孙念竟然是听出来了。 原来是鲜卑将士对着孙念发的暗箭,没曾想,被孙念躲过,暗箭反而伤到了自己的大将军! 何其悲哀?何其惋惜? 将不死于战,而死于暗箭,还是自己人的错手暗箭,又死得何其讽刺?将军千金埋骨,悲伤难抑谁哀? 第一百五十四章 力怠未除尽鲜卑,后患有二是君错 鲜卑大将忽然之间被暗箭所伤,没了性命,这引起的骚动可比方才洛文被杀时候引起的要大得多。 有些将军见势不妙,带着身边的小将小兵没命地奔逃。他们来这里与白甲骑兵战斗并非本意,那么就没必要为其牺牲自己。因为他们的国土在上面啊。与其失掉小命,不如归去守家国。 也有一些鲜卑军是因为对此残局无法挽回,想保存实力留作往后东山再起的,看着有人当了逃兵,自然也是咬牙逃了。 如此,便只剩下那些忠勇的鲜卑军留下负隅顽抗。 即便是鲜卑军最厉害的人已被剿灭,但是,姜维依旧是留在孙念身边,以防万一。 残局收拾不过小半天,这战场上就只剩下孙念的战旗满天飞。那些俘虏都被押回了安定郡内。 孙念和士兵寻了许久,才将尸体堆里的洛文的脑袋找出来。已经都沾满灰尘和血迹。若不是有洛文的亲兵认出,估计都寻不到了。 “洛将军勇猛忠臣,赐予他勇侯之谥号吧。”等回去了,就将这个决定传给沈尚,让其登记在册,等到大封之日,对着册子分封,不会出错。 与鲜卑之战,虽则是赢了,但是因为开头时候的古怪阵法,约莫一千的白甲骑兵还有几百的步兵都遭到戮杀。损失不能说是小。因此,白甲军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悲伤气氛。 孙念下令将战死的英雄抬到一边淹埋,因为已无危险,姜维等将士也不排斥孙念的此番决定,又怜悯兄弟死去,自然也是乐意。 回到安定郡府城里,天已擦黑。 打败了鲜卑军,全军大胜,军中设宴庆贺。不仅仅告慰已故将士,也是为了鼓励尚且活着的人。 孙念跟将士们喝了烂醉,却在半夜的时候醒来,就难以再次入眠。索性也不再想着睡觉,披衣走到军帐门口。 “陛下!您?”守卫士兵很是惊诧,想问孙念为何不睡觉,却被孙念挡下来了。 摸着刺疼的脑瓜子,孙念道:“没事,我就在这里坐着。” “谨诺!”两个士兵回声,站在一边,紧紧地盯着孙念,看他是不是真的就在门口这里坐着,看星星? 孙念没撒谎,竟然一屁股的坐在地上,一条腿曲起来,一条腿伸直了,背靠军帐抬头看着黑黢黢的夜空。他在想什么?今日洛文之死,再次地让他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若是他没有引起天下动乱,收服了这天下的三国,那么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洛文是不是就不会死去?一会子他又想,若是没有自己的白甲骑兵守着这中原地界,怕是这羌胡蛮人就要攻入中原,大肆杀戮了吧?虽则说中原的百姓对羌胡的百姓谈不起有多友好,但是,那些进入中原生活又不会祸害百姓的羌胡人是绝对不会受到中原百姓的欺辱的。但是,很多的羌胡人却对中原百姓百般嫉恨。 他不敢想象,若是一些对中原百姓怀有恶意的羌胡人来了,百姓会如何村河?如此想来,好像自己果真是杀了一群人,保得天下大部分百姓的性命了?如此说来,将来若是下黄泉,他的罪孽也会削弱不少的吧? 孙念不知,若是这个世界没有他的绝地强横归来,几十年后的中原,的确收到羌胡人的肆虐。 宇宙洪荒,天渺茫,人渺渺,从来都是这般脆弱又强大。所以,人族自上古一来,便在天地间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孙念自己呆在黑夜里胡思乱想的,在天边发白之际才睡过去。 他是被嘹亮的军号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有披了一块毯子。 “是谁给我盖毯子了?”孙念稍稍踉跄地起身,拢了拢浓密的剑眉,看着军帐门口已经换了一批的守卫问道。 “启禀陛下,是姜维将军。” 孙念点头,转身之际,姜维恰好端着一份早膳过来了。 “陛下,早膳已好。请用膳。” “等我去洗把脸再来。”孙念说着就往里面走。也不知亲兵是否端来了洗脸水? 他这话让姜维眉头微微一皱,不解地说道:“就这么一顿不洗漱没问题的!” 此彪悍之语一出,惊呆了听见的人!他们心里都是狂呼——原来看起来风流俊逸的姜维将军这么不讲究干净的!那他怎么会保持这般玉面郎君的模样? 孙念佯装咳嗽一声,道:“还是洗漱一番的好。嗯,会精神些!” 精神点?姜维不敢苟同,在他这么一个糙汉子身上,没有不精神的时候,都一样的。既然孙念坚持,他也就没所谓了,原本也是担心孙念饿了罢了。 而此时的孙念则是想,姜维是不是平日里都不用洗漱就吃早膳什么的?他憋不住了,也真的在招呼姜维一起吃早膳的时候问了。 姜维摇头,道:“不是经常。特别饿了,才懒得洗漱。” 孙念已无语凝噎。他真的有个俊逸而邋遢的将军!他很担心,姜维以后会不会被未来的将军夫人折腾。 吃过了早膳,孙念先是与姜维去看了那些伤兵,而后才去郡府代替洛文处理郡中之事。处理了一天的公务,孙念是熬红了双眼,宿醉更是让他头疼不已。 “看来,新的郡守还是要找一个文官来当才好。固守一郡的将军,可不能再兼任府君一职,不然再遇到今天这样事情,恐怕会引起慌乱。” 姜维在一旁也只是点头附议。他向来是对这些文官之职务一窍不通,只对行军打仗有天赋。 因此,孙念也不奢念姜维能帮自己出个好主意。不过,倒是吩咐姜维:“伯约,你给我留意哪里有德才兼备的人,好做府君。” “也是那些孝廉之类的?”姜维不懂,就要问清楚了。 “不一定。只要有才有德的,又心善的就好。即便他不是孝廉。”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孙念是非常认同的。 姜维明白了,说:“好。认字的,脑子灵活的,为民忠君的。最后这个,方是最重要。” 孙念很高兴,哈哈大笑,道:“不错!总结的很好!有进步。若是我不缺勇将,我就要让那担任安定郡府君了!” 被称赞了姜维红了耳朵,低眉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说:“承蒙陛下夸奖,末将不才,还得继续跟陛下学才是。” 孙念得意洋洋的,道:“可不得喊我一声前辈?”师父不能乱叫,叫前辈可行了吧? 哪知姜维又肃着脸道:“陛下不嫌称谓老,我就喊。” 孙念被噎了,想起了十三娘之前调笑自己是老翁一事,就泄气了,“别了,还是‘陛下’好听些。” 两人说话间,已经踱步回了军营里去。正是吃晚膳时候,军中将士三五成群地围拢在一起或坐或蹲着吃自己的饭。见到孙念和姜维回来,都立即停住嘴,站起来恭敬地行了军礼。 看着孙念走远了,将士们才继续吃,却都在想着待会陛下知道了鲜卑战俘的事情会不会暴怒? 这般想着,更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待会陛下用膳食了,肯定会有人去告状的了。到时,还想着吃饭?等着挨揍吧。 果然在众位将士齐齐放下碗筷时,听到孙念的怒吼声:“叫那些混账到操练场上去!” 到底是何事让孙念大动肝火? 第一百五十五章 鲜卑被辱孙念怒,孙念亲自请府君 孙念很久都没有发过坏脾气了。到底那些将士们趁着他和姜维不在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他生气却不至于要军法伺候他们? 不过,尽管很是生气,孙念却还是气呼呼地吃起了饭,打算着吃饱了好好教训一番那些人。 “就让他们负重五十斤跑五圈教练场!”扒了几口饭,孙念忽的又下令了。既然那些人闲得慌,就让他们做点事。 姜维木着脸在一旁默默地吃饭,脸上无任何的神态,心底却是暗道孙念做得妙。 那些被罚的都是百夫长一下职位的,年纪只有一个是较大的,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也被喊来,只因为他监管不力。 等到孙念吃饱喝足,外面已经黑透。 “走,去瞧瞧那些混账东西怎么了。”孙念起身,领着姜维出去了。 去到教练场,很多人都已经累趴下,却因为旁边有孙念亲兵的监督,只得拖着笨重的沙袋挪动着,眼神里尽是绝望——还有一圈! 不过,待看到孙念到来后,个个像是喝了鸡血一般立即来劲,向前跑去。 孙念不言不语,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等一个个的都累得像条死狗一样来到他跟前时,他露出一个让那几百个搅事的小将小兵都害怕的笑容,道:“不尊寡人之令,竟是去捉弄那些鲜卑俘虏,致其自尽者五人,虽然自杀未遂,但你们之罪责难逃。每人五十军棍!” 军中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寂静中,开始惩罚将士。因为人数太多,孙念就分开来,每一次一百人,分几次很快就能打完。 五十军棍真的很重了,开始的时候,被打的人还能忍着,但是十几棍之后就开始哀嚎,到了三十棍之后,就是微弱的哀声了。 孙念也不忍心。这些人都是为他打了胜仗的人。但是,军法严厉方能治军。所以,容不得他的将士仗势欺凌侮辱那些战俘。因为不管怎么说,战士,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都应该受到尊重。你可以一刀砍了他,却不能言语以及举止上侮辱他。 故此,待到军棍打完所有的受罚者的第二天,孙念才召集了所有的将士,说道:“为将为士,英勇刚直,方能称之为战士。若言语攻击,行为侮辱战俘以及普通百姓者,则为鲁莽禽兽。一次犯错,知错能改,还是我孙念的白甲战士!若是知错不改,我这白甲军也留不得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全军大吼,气势动地。 孙念很是满意,道:“好!希望尔等谨记!另外,休整十日,归去洛阳。” “谨诺!” 大军有序而散,孙念与姜维也再次去了太守府。 今日,他们要见一个人。一个或者能担任太守之位的人。 “我希望,那人是个爽快的,看在我亲自去请他的份上,一定要立即跟我归来。可不要搞什么几顾茅舍的事情来。”孙念握住缰绳,将心底的不确定压下去,跟一边木头一样的姜维开玩笑道。 姜维也是急脾气的,一个竟然觉得饿极而不用洗漱就去吃早膳的人,能是多精细的人?只见他轻轻一点头,说:“对,若是推三推四的,我倒是看不上他了。干脆利落,省时省心,益民利国。” “哈哈哈!伯约越发厉害了,出口成章了呀!” “陛下谬赞!”伯约稍稍抬一下下巴,轻快地回道。那其中的骄傲,孙念自然是看出来了,当即乐了,不过也不打算继续说,免得让姜维太过自大骄傲。 不过两刻钟,从太守府到了城北的一个角落。那里是一处陈旧却不破败的小院子。里面充满了孩童欢乐的打闹声。由此可知,这是个和乐之家啊! 敲门,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子,一身儒服,也是个清俊的人。 不等孙念开口,姜维上前一步,抱拳,道:“这位小公子,在下姜维,吴国新主之将。”姜维也不笨,一上来就自报家门了。 “不敢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白甲将军姜伯约!幸会!某,文垟见过将军。”说着紧走几步,走到孙念跟前,问:“文垟该如何称呼您?想必您就是?” “果然狡猾!”孙念大笑,说:“我就是孙念!” 文垟狡黠一笑,跪倒在地,道:“文垟见过陛下!” “好好!起来。令堂文起先生可在家中?我来打扰他了。” “回陛下,家父在的。他......”在午睡。可是,这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道:“见过陛下。请陛下恕罪,方才我在午睡,并不知陛下光临寒舍。实在荣幸至极!陛下请!” 孙念不客气的走进去了。除了门口留了几个骑兵守着,其余的人都从大门口一路排队,直至厅堂内。文起也不在乎。这还是他乐意的呢。有重兵把守,陛下的安危也能有保障,自己就不用提心吊胆的。 “不知陛下前来,可是有什么可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不出孙念的期盼,文起真是爽快的人,直接问孙念来意。 孙念很满意,道:“请你去当安定郡太守!” 回答孙念的是一声脆响——茶盏从文起手中落下,掉在案桌上了。 这是同意还是不乐意?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文起举贤之意图,周谌之才受惦记 大部分的人,若听得说你可以当郡太守,怕是会兴高采烈地答应了的吧?可是总有那么一两个奇异的存在,例如这个忽闻孙念之意的文起。 这出乎孙念的意料,因为他看到这么热情招呼自己的文起,还以为对方与自己的心照不宣的呢。哪知道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啊? “文先生,当真不愿意?” 文起听罢,起身走到孙念面前跪下,惭愧地说道:“陛下,请责罚。文起并不喜欢做太守。” “不喜欢做太守,难道想当将军?” 很是大胆的猜测,把文起更是吓得双手发软,急急地说道:“不是!请陛下明鉴,我只是适合当官,只会吟诗看书,认得五谷,种地也太一般,还得靠着家人才混个暖饱。” 文起的儿子文垟,胆战心惊的,想要说什么替父亲挽回面子,却看到孙念忍着笑的样子,就默默地退回去。 孙念很是惊奇,竟然有人这样评论自己?他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看了一眼退回去的文垟,又看了一眼边上木头似的姜维和亲卫,他生生地忍住笑意,道:“那你可有好的人选给我?” 闻言,文起纠结了,眉头皱成两个疙瘩,道:“有是有,不过,就怕陛下不满意。” “你不说,如何知我不满意?” 孙念的话给了他鼓励,看了一眼低头的文垟,没有底气地说道:“就是犬子垟。” 文垟?孙念看向文起的样子,想起“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典故,心里就有点一上一下的了。春秋战国名臣祁黄羊的举亲不避嫌,千古流芳,但是后世的人却是借着祁黄羊仁义之行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面上为国为民,暗地里是任人唯亲。即便这文家父子给他的表象是温文尔雅,善良正直的,但是,往往是知人面目难知心啊。 想到此处,孙念就哈哈笑道:“文先生不愧是有见识的人。若令郎高才,则是我孙念之幸,我百姓之幸!”看着文起那不动声色的脸,孙念看向了比文垟更加沉稳的年轻的脸,有点为难,暗地里骂自己鲁莽,自己都找不到明确的理由确认文家父子的品格,单凭别人的三言两语的,怎能放心地将百姓交到他们其中任意一个人手中? “多谢陛下赞誉。”文起忍住问孙念是否要接受他的提议,因为他害怕言多必失。 但是,他不知道,他遇到了一个极为慎重的孙女,不惜让别人骂其不守信诺也要食言,只因为孙念是个心中有百姓的君王。所以,文起的意图,注定会被怀疑。 孙念眯着眼,微微一笑,说:“今日之行,甚是有收获。我先不打扰你了。至于你的提议,我还得跟我丞相聊聊,毕竟先母有遗训,男子未满十六不得为官。”眨眼间,孙念就想到了推脱之意,甚至还搬出了已故的梁木将军。孙念是给大家留了个后路,不把话说死。若是手下查清了文家父子品行果真是好的,那么,他就“打破遗训”让十五岁的文垟任太守,成就文家的举贤不避亲的美谈。若是文家父子捉弄于他,那么,文家父子绝对不好过。 孙念和姜维出了文家,立即策马归营。留下文家一家人望着绝尘而去的白甲骑兵暗暗羡慕。 “父亲,陛下是否会同意您的提议?”回到内室里,在外人眼里一向沉稳过人的文垟就迫不及待地问文起。 文起此事的脸色却是黑得如同锅底,不再是人前的那副温和模样,恨恨地说道:“若是不提拔我的儿子,他还能任用谁?”这么嚣张傲气,着实让文垟吃了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吃惊,文垟立即低下头,说出心中所虑:“若是他真的让儿子去任太守,儿子我........” 战战兢兢的文垟问出了忐忑之语,迎来的是一个带水的茶盏,随之而来的是文起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这么一点小事也害怕!真是没用的东西!听说惊鸿卫的最小的那个将军,在雪域是十五岁就上战场的!一个小毛孩能统领大军,击杀外族,为何你不敢管一个小小的郡!” 文起额头青筋满布,双眼瞪着如同铜铃,牙齿上下打架的,那个凶狠样,让文垟惊惧不已。 扑通一声,文垟跪在地上,缠斗地说着:“父亲莫怒!儿子定不会让您失望!” 听着这话,文起稍稍气顺,道:“好。我们静待消息便是。坐吧。” “是的,父亲。” 文起看起来自信满满,却也是异常忐忑的。他担心自己的老底被孙念掀出来,可随机又安慰自己,那不会是容易的事情。 可是,他小瞧了孙念,小瞧了孙念手下那些探查消息的人。 一天过去,孙念已经听完手下之人的汇报,都是关于文家,关于文起的。 “人面兽心?当真是再次见识了。”孙念很是庆幸自己没有明文让文起去当太守,不然,就真的掉面子了。这尚是小事,届时寒了百姓的心,才是最大的损失。 孙念叹了一口气,道:“伯约,你说那个文起,真是能装!竟然骗过了我们,让我们以为他是个好的。哪里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呢。得亏我最后起疑心,不然......” “陛下英明。”姜维奉承一句,接着说:“这说明此人心机太多。” “派人去,将他的恶性当着村民的面子,念一通。”孙念如此吩咐,这样就能表明自己的立场——绝对不会对祸害乡里之人有半点姑息,“另外,将他从村民中抢夺过来的农田和大水牛都还给村人。让其县长好好的办了这事。不能祸及其老小。” “谨诺!”身边的一个亲卫大声回应,转身离去。 不久之后,文家从君王亲临的风光无限,直接跌入尘埃里,遭万人唾骂。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至少姜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即便他不想多问文家之事,只是关心太守之人选。 孙念叹了一口气,说:“真是难办。”没有合适的被举荐之人。他也遇不到合适的。难道只能派遣一名猛将来管理这里么? 不知想到什么,姜维眼睛一亮,踌躇了一下,道:“陛下,末将想到一个人。” “哦?是谁?”孙念很是惊喜,很是高兴地问。 “周谌。” 孙念啊的一声,双眼发亮,大笑起来,道:“对对对!我怎么忘记了公瑾叔叔的大公子!”周谌那人,原本就不是擅长行军打仗的。与其担心他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不如将其派遣至此为一方太守,也算是对得住周瑜的了。 故此,远方的周谌听得自己要任安定郡的太守时,真的是有惊喜,更多的是受到惊吓! “这是不是有人假传圣旨?”周谌一脸不安的,当即修书一封,送到孙念的手里,让孙念哭笑不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周谌赶往安定郡,进村遇文起逼迫 假传诏令?这谁敢?周谌虽然心软又比弟弟周澄的作战能力稍逊,但是遗传于父母的智慧还是有的。所以,天马行空的,自然会觉得有人想接着假的诏令要对陛下和他不利的事情。 他的小心谨慎,旁边的将士们只觉得有点大惊小怪了。这怎么会是假的呢? 周谌不听,才立即写信给孙念要证实其中的真伪。 所以,孙念得知才会那么的哭笑不得了。 “陛下,想不到周谌这人心思挺细腻的。” 孙念笑着点头,道:“对啊。看他谨慎的模样,我觉得他担任一郡之长,也许是不错的。” “但是,会不会太过胆小?若是以后遇到的关于百姓的事情,他都要找陛下拿主意该当如何?” 姜维的这个考虑不能不说是有道理的。 至少孙念是被提醒了,说:“应该不会。他只是在关于我的事情上谨慎,至于其他事情,他比较善良心软又有耐心,对于百姓来说,只会是好事。” 姜维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是,听了孙念的话,还是觉得应相信周谌的能力才是。 周谌不安的等着孙念的来信。说到底,他是知道诏令不假,但是还是担心会有假。这种心中的不安,可能是来自小时候遭遇,因为没有父亲的陪伴与教导,所以,长大后,即便周围的人都说事情是真的,他还是强迫自己去怀疑。 在收到孙念的来信,还找了几个大将来确认了是孙念的字迹后才缓缓地舒一口气,这才真正开心了。忽然,他像是发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许久,他才平静下来,咧着嘴笑着自言自语之后就奔去后面收拾东西了。而后,看着宽裕的时间,找到他的上官报告此事。 他的上官很是羡慕妒忌的,因为已经收到孙念的调令诏书。 “周将军此去安定郡任太守,务必小心啊。”这语气酸得,让人酸掉牙齿。 上官微妙的嫉妒神色,让太过兴奋的周谌都发现了。他尴尬了,顿了顿,说:“将军可还有事吩咐末将?” 上官扯着一抹硬邦邦的微笑,道:“不用了。代我向陛下问候。” “谨诺!”周谌想说什么,最后又将话咽回肚子去了,行了军礼后就离开,怀着激荡的心情去找孙念了。 看着周谌如同踩着风火轮的急切样子,讽刺道:“到底是与陛下家有世交之情的,哼,后山可硬了。”心底的不甘有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天知道,他恨不得将周谌关在这里,他替周谌去安定郡呢。一郡之长啊,他这个边城小将,何时才能有那样的机遇? 这命运的不公平,他就要用实力去磨平了。 从周谌驻守之地到达安定郡,最少也要快马三天,而周谌却只是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感到了安定郡府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因为他实在是饿得狠了,骑马颠得浑身都几乎要散架。不得已才到小村旁边找个人家来要讨口粥水吃。 可是啊,他敲开的门,正是孙念之前来访过的文家大门。 “这位公子?”开门的是一名老者,见到一身华衣却又狼狈的样子,很是困惑地问。 “老人家,某周谌。要入府城,但天色已晚,欲打扰老人家,在您家借宿一晚。不知可否?”周谌抱拳弯腰以行礼,脸上挂着微笑,让老者对其很有好感。 只听得他说:“好好!可以。进来吧。”虽然周谌后面的几个侍卫很不好相处的模样,但是老者还是依着自己的心意将周谌迎了进来。 周谌前脚进入文家的门,后脚文起和文垟就一脸沉重地回来了。 “阿父(阿翁),我回来了。”文起和文垟异口同声地喊人,让正在与周谌说话的老者很是高兴。 看着走出来的老者,文起和文垟快步上前,扶着老者,问:“家里来了什么客人?这几匹马是他们的么?” “对啊!人家可是大官呢!” “大官?”文起看了一眼同样惊讶的文垟,问:“什么大官?” 文老头笑着说:“听他说,他是要去当安定郡太守的。” “什么?”文起大声地吼了一声,让文老头很是不满,“这么大声作甚?没见过当郡太守的?” “对呀。人家龙子就是出龙孙。父亲是都督,他现在官也不小。” “都督?”文起更不解了,阿父口中的都督是谁?” 文老头笑呵呵回答文起的问题,说:“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周瑜周公瑾啊!” 闻言,文起瞪大了双眼,呼呼地喘几口气,才把心中的千万思绪给压下去。 察觉文起的异样,文老头回头,问:“儿子,怎么了?” 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雄心壮志一点不清楚,文起很憋屈,不敢说,狠狠地压下心中的怨气和慌乱,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府君离得我们太近了。” 文老头自觉自己儿子的话不对头,想继续问什么,却被走到院子里的周谌打断了,“老人家,这两位是?” “他们是老朽的儿子和孙子!”这是他文老头的骄傲啊。 “原来是文先生、文公子!在下周谌。” 这时候的文起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往日的笑容已经挂在脸上了,故作疑惑地问:“周?可是曾经东吴都督周公瑾之子?” 周谌双眼一亮,心中自豪感暴涨,咧嘴笑道:“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家父说的。真是不好意思,家父叨扰你了。”文起感谢周谌,而后再跟文老头说:“阿父,再过两天,阿姊大孙儿满月,您要不要提前去?看看您的曾外孙?” 文老头一听说,高兴坏了,“可以么?往日你都不许我去!” 文起道歉,“是儿子不孝。”一边扶着文老头往屋里走,一边说:“阿姊和外甥都甚是挂念你,现在又比较多闲暇,阿姊他们自然是想在您跟前多孝顺孝顺。家里有马车,送您过去好不?” 人老如孩童。这文老头听了文起的话,非常的心动,恨不得立即启程。 不过已经很晚,他就忍着第二天才去。 第二天一大早,文老头就被文垟送走。而文起则是招待周谌这几位客人。 周谌很是遗憾不能跟文老头告别,但是也谅解老人见孙儿之心太切,就没什么不满的。想着自己吃了早膳也该进城见到陛下了!想想都觉得兴奋。 只是在吃早膳的时候,发现文起太过殷勤。 周谌心想:“恐怕这人居心不良啊。” 果然,不一会,那文起起身,跪倒在周谌面前,哭着说:“大人!可怜我这个将死之人吧!” 周谌听罢,惊恐异常,连人带凳子的倒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荒唐人喜荒唐事,偏遇明达帝王君 谁能帮将死之人?自己又有何能耐能帮得上?是什么事情,求到自己这个初识之人身上?倒在地上的周谌,面上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了。 “我能怎么帮你?”周谌木木地问。 文起也不起身,只说:“请你跟陛下讲,文垟会胜任这安定郡的太守。” 周谌笑了,就地而坐,盯着眼前不愿意起来的文起,道:“说说原因吧。” “我家虽然没落,但是我文家子弟遍布安定郡,深知各处的情况。”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若不是他文家子弟做这个太守,就会被熟悉安定郡各处情况的文家人刁难咯?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呀。 周谌并不笨。他当即就将文起的意图看得明明白白。 “就你家文垟是众位文家子弟里最有能耐的?” 文起不说话,周谌知道,人家是默认了。 周谌站起来,因为已经有计策了。 “我这就回去跟陛下讲。” “不,将军不如写信?去信与陛下讲,而后你就从哪里来从哪里去?” 周谌听了这般异想天开的话,笑弯了腰,“哈哈哈哈,你,哈哈哈。”看着对方脸色越来越不好,周谌停住了大笑,说:“你当你是谁?竟然要挟我,要挟陛下?”话说着,手成鹰爪,向对方的脖子抓去。眼看着就要抓住,却被对方一个闪身躲开。 文起躲开了不止,还闪到周谌的左侧,将周谌的脖子扼住了! 周谌被掐得面红耳赤眼翻白,双手抠文起的一只手都抠不开来。这人隐藏了实力,甚至是彻底地隐藏了他武功高深的事情!这要是与陛下在一起,趁着陛下不注意,那陛下就是非常危险了。 想明白自己实力弱得如同小鸡仔的,就假装答应文起。 “不愧是周公瑾的儿子,识时务。快写!”文起放开了周谌,命令他快点写信给孙念,说他不能胜任太守一职,而文垟却是最佳人选。 文起想起几日前自家被县长责骂的场面就觉得愤懑不堪。他辛苦得来的田地和财产都还给了那些泥腿子,他就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如何?孙念下令,县长不得违命。可是到底县长与文起是同流合污的“同道中人”,县长竟然让文起随意抓个人来代替文起坐牢。 为何县长和文起这么大胆?不怕孙念知道重罚么? 这就要说回来了,文起不是威胁周谌说这安定郡都是文家的天下么?这就是他胆大包天的原因了。 既然实力超强,为何外敌入侵不见文家子弟出来抵抗外敌?此为他文家的精妙算计。不出一分力量,这安定郡仍旧有大军来保护。等到“需要”他们文家了,他们才会出来。 任谁都不会想到文起一家竟然是躲在暗处的世家土豪? 若不是孙念这次忽然改变主意让周谌担任此郡太守之位,逼急了文家,恐怕周谌不会发现文家露出的马脚。 迫不得已,周谌唯有写信。他不是怕死,而是他要通过密信来通知孙念,此处蛰伏着一只毒蝎子!如此一来,他便不后悔昨晚借宿文家,还跟文家老头说了自己的父亲为谁了。那老头也不简单的吧? “陛下亲启, 吾为周谌。今日在文家见得文家子,得家传以英气勃发,少年有才,恭敬孝顺,文韬武略。若为安定府君,定能一呼百应。吾实在拜于下风。恐拂陛下之提拔,真要拱手让位于英才,方对得住陛下对一郡百姓之爱护。当让其一试才妙。 世弟,谌敬上。” 文起看毕,很是满意。这信里的每一个字都是赞扬自己儿子的,又没有提及他对周谌的威逼利诱,真心不错。“果然识大体。还要我儿去试试,不错。不错。” 周谌不言,心里却是嗤笑。那信里是没有提及他被迫之事,但是通篇都是在讲述自己受逼迫的啊。 收到周谌的来信,孙念还真的挺惊讶的。 “这个时候来信,是不是出意外了?”看了信,孙念又怒又笑的,“这个文家可真厉害。逼迫周谌了。那个县长也是坏东西。”孙念可是知道周谌对这个太守职位有多热切的呢,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官职拱手让人。 一边的姜维将信看了后,不解了,周谌明面就是称赞文家,称赞文垟的呀?为何说是逼迫周谌? “平日里我与众将士的来信,末尾从不用私交之称。你们可曾记得,若是遇到非同寻常之事,就要用上私交称呼?” 姜维眨眨眼睛,想起这事,点点头。“可单是以一个称呼,并未能说明文家真的逼迫了。” 孙念拿过了信,指着上面的字,道:“文垟受到家传教育得以文韬武略!而他用‘败于下风’代替正常切磋的‘甘拜下风’,说明自己被逼。” 姜维大雾,可还是沉着点头,表示已懂。他不能让陛下看低了,毕竟周谌那个蠢笨的都能写出这样的迷惑人的信,若自己不懂,那不是显得太没用么? 孙念不知姜维心中所纠结的。他现在担心的是周谌的安全。他是没料到文家藏得这么深。 “周谌信中强调‘家传’二字,然后才有后面的文韬武略与一呼百应,说明文起的功夫更厉害。而且对我们来讲,最危急的,还是文家在安定郡的影响,能一呼百应啊。要造反么?”到底要如何?要如何将周谌安全救出来?直接大军围攻?那么,这在文家操作下,安定郡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真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莫不如答应让文垟来当这个郡太守?”姜维直接道。 孙念摇头,说:“不能答应。若是答应了,到时候我们想要拉他下来,他们的人就要挑拨不知情的百姓来反对。对我们的名声太不好。” “孔子都能假装答应,而后公然反悔的呢。说是被逼之下立下的承诺不作数。”姜维哼哼道。 “呵,还知道这个,不错。”孙念笑了,可是他不是孔圣人啊。 孙念又想了很久,到底是下定决心,立即去文家将罪魁祸首擒住,那些小喽罗小鱼虾的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伯约,你去点兵五百,莫着铠甲,换装,一个时辰后,与我即刻出城,擒拿文家之人。” 于是乎,不久之后,文起家被包围。同时,文家老头和文垟被“请“到孙念面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失耐心重判文起,周谌正式为太守 劳烦君王亲自领兵围困自己,如此殊荣,当世少有啊。 按照如今情形看来,文起知道文家不能再次起复了。他怎是恨不得与那些让他妒忌的人同归于尽。 若是只有文垟被抓了,文起可能不顾文垟生死,毕竟儿子为父亲做点事是应该的。但是他的老父亲,却不能不管,因为那样,别说是天下百姓了,就是这一郡的百姓都能口口吐沫的喷他,淹死他。 所以,他躲在屋里,将周谌堵上嘴,也不管会不会被加重责罚,将周谌胡乱揍一番,才施施然提着周谌出去。 提着周谌出了门,走到院子,道:“陛下真是瞧得起我文某,竟然派大军来护送我?”没有等孙念说话,不顾老父亲对他的示意,又道:“方才陛下未来之时,文某与这位将军比过武,使某甚是为陛下操心。这样的一名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人也能做个将军?难道陛下无人了?若是无人,缘何拒绝文某犬子?” 文起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走到孙念面前使劲摇他一摇。 在孙念看来,文起已是神志不清的人了。真不想再跟这么一号人浪费口舌,但是周谌还在对方手上,就不得不讲话了。 “令郎年纪尚小,若是再等几年,必然是璀璨如星。你缘何不等几年?” “我等不及了!” 孙念漠然视之,道:“寡人不欲再多说,放了寡人的将军,我免你全家罪责。” “那我呢?”文起立即就反问,果然是自私到极点的人啊,生死攸关,还在意自己能不能活着,要知道,文家变成这个样子,他的罪责是最大的。 他的话,让文垟和文老头都失望、绝望了。他们现在才看清文起的真面目。 孙念冷着脸,看着眼前恬不知耻的人,道:“也留你一命。”不过,随后就要在监牢里度过余生了。 这,文起是想不到的。他以为孙念一言九鼎。但是,他当时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可能。 在外面众多相邻的目光中,将周谌及其亲卫几人都放了,等着文老头和文垟回来。可是,却等来孙念的弓箭手。 “你说留我一命!” “是。寡人是这么说过。但,”孙念不再说,只是下令弓箭手射击文起。 文起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奈何不了這些弓箭手。最终,在他右腿被射中两箭之后,孙念才说完未尽之言:“寡人是要留你一命,但是,是要你以一身功夫来换!”孙念言罢,姜维上前将文起的武功废掉。 “好了。押解罪人文起回城。其余人等好生过活,守住本分,寡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是挑事生非,府城的大牢里有的是铺盖给你们!” 随后,孙念当着百姓的面,对着面色狠辣的文起,道:“罪人文起,与县长同谋祸害乡里,屡教不改,今日更是截留虐待寡人的将军,这安定郡的太守。甚至还想谋害寡人!此三项罪行,不可饶恕。但是因他所为,并未害了谁人的性命,那么就不需他赔命,因此,只能判他坐牢二十年!” 孙念此番对文起的判决,并未让百姓愤怒,但是,还是被一些百姓抱怨孙念太过和善,这是对坏人的纵容。 见此,孙念示意大家静下来,道:“他未曾伤人性命,也给某些人带去了厄运,所以,我希望,他能用余生的二十年时间来赎罪。” 围观的百姓和文家其余的人呐呐称是,不敢多言半句。 回到了府城,孙念立即召令军医来为周谌看伤势。 而后,孙念才来找周谌说话,他是想看看周谌了解文家的情况。 “陛下,文起家是嫡系嫡支,势力权力都较大。且文家门下子弟颇多,俱是分布在安定郡各县镇,也不知是否容易找到。” 孙念听罢,还是觉得有点惊讶,“我没想到他势力这么广。” 周谌点头,说:“我也是被吓着了,还以为他是吹的呢。不过,后来被他二十招打败了之后,我就知道他所言非虚。” 这可真是不好办了。孙念担心周谌一上任,就要面对文家人的攻击啊。 不过,当今形势,需要他一步一步的来,不能操之过急。 “陛下!我,我我,我对自己任太守一职,其实是没有多大的把握与勇气的。我担心会坏了你的大事。” 孙念摇头,说:“你心思细腻,又心怀百姓。这安定郡我不交给你,还能有更合适的人么?”此问题一出,让周谌一时间怔愣起来。他还真的找不出有谁比他更合适的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最好的,别人都比不得他? 不管如何,十天后,周谌的伤势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可怖了,孙念立即催促他去上任,当一个新鲜出炉的府君。 在周谌任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桩命案,还还是与文起有关的!况且,那死去的人正是文起。 第一百六十章 文起自尽周谌愧,妇人失儿讨说法 大营呐喊声震天,在一个主帐附近却是一片静谧,喧哗外的沉静。这就是白甲军首领孙念的军帐。门前侍卫四个,分别立于两旁。 远处一匹骏马飞奔而来。因着看不清马上之人,四个侍卫很是紧张地拔刀以待。 待得近了,才在泥尘里看清了来人—— “周府君!” “陛下!安定郡太守周谌求见!” “宣!” 原来是新官上任的周谌。 周谌风一般的飘进了军帐中,见到孙念便急急地道:“陛下,文起杀了十个人后,自尽了。” “哦?杀了谁?”若是十恶不赦的,杀了也就杀了,没有什么,他还省了粮食给将士们和百姓呢。若是普通百姓,那自己就要出钱去赔死者家眷了。 好在上天没有怜悯他,周谌说出的结果不是他喜闻乐见的了,“只有一个是无恶不作的恶人,另外的,都是寻常百姓,还有一个,是文家另一支的嫡子。” 孙念沉吟了。有一个文家子弟啊。可以利用一番,将文家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挖出来。不过几刻钟,孙念已经想好了一个计策。但是,想着要将周谌好好历练一番,好让自己放心地归去洛阳,他就觉得暂且不将自己的小计说给周谌听,只对着周谌道:“信之,你不该亲自来找我。该派个心腹来即可。而你,是要绞尽脑汁去想如何将这事摆平,甚至是将文家暗藏的势力都拔除,让你以后做事不受束缚。” 孙念的这番话,一针见血,不留什么面子的给周谌指出其不当之处。 周谌自然是脸红彤彤的,很是受教,道:“信之谨遵陛下教诲。” “那好,给你十天时间。”把所有关于文家的事情都解决了,至少是将最明显的潜在祸害给了结了。 “十天?”周谌心中没底,但是看着孙念冷冷清清的双眼,不敢再多说,只得应诺。然后急匆匆而归去。 不说周谌是如何想着要找到突破口,倒是说到孙念却是不放心的。跟周谌说的,不过是明面上的指令,私底下,他还得谋划一番以确保万无一失。 “来人,你带一小队的人,将那个被杀文家子弟的生平都要查出来,与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都要一清二楚。”、 “谨诺!” 之所以下这样的命令,是因为孙念相信,没有人是不会犯错误的。有错误就有把柄。他就是要抓住把柄,若是周谌处理不好,他就能用这些把柄将文家的人再打入尘埃。他现在是中原大地的君王,他有这个责任保护百姓,别人想要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就要问他用一与否。 文家的人,先是文起被抓,家产被没收。这就失去一个大有前程的子弟。而后,更让文家整个家族痛心的是,曾经是文家的骄傲的文起竟然害了文家新秀的性命!这个打击更大。当天文家几个老人已经昏了过去,整个嫡系都是乱成了一锅粥。 文起的家。院子里,他的儿子文垟一身孝衣想着屋里跪在大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抵着自己的喉咙,恶狠狠地盯着他的一群人,那里有他的祖父母叔伯以及堂兄弟们。 “今日,你们谁都不能出去。若是你们要出去,我就死给你们看!”文垟的這些威胁的话,是说给祖父母听的,因为他的堂兄弟们啊,现在也许都在期盼着他早点去死,而后这家族就有他们的话事权了。他也知道,祖父母会在乎他。只要祖父母在乎就好,那就能拦住老人,不让他们去找孙念讨说法,那么老人就不会丢掉性命。 文老头和文老太的确被文垟吓到了,哭着说:“都听你的。我们不去!不去!” “阿翁、阿奶,二老可要记得你们说的。”而后文垟一脸泪痕地转头,看着他的堂兄弟们说:“你们可以回去了。我家事已了,不敢再劳烦众位兄长。多谢你们。”话说得硬邦邦的,却有礼有节,旁人说不得什么。体谅他失怙的悲痛,大多数人是依言离去。但是,有些人还想说服他去闹事,却在文垟越来越冷的眼神里消了声。 这个年仅十五的少年郎,在父亲出了事后,一下子就长大,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长满刺的顶梁柱。 在文起替自己妄想太守之位的时候,他是兴奋的。谁不想少年成名,成就抱负?所以,那时的他,虽然心戚戚然,但是并没有竭力去劝阻文起?因为他心存侥幸,期待文起成功。但是,最后的结局却是文起的死。这还不止,还牵连了家族的人。 因此,他此时,独吞苦果,也在等待着要讨回公道的本家人。那个死了优秀嫡子的本家。 他也等来了。那位堂兄的母亲,气汹汹上来要说法。到了今日,他才发觉,原来还能有那么不堪的语言来侮辱一个人。 “早知道你阿父是个祸害,就在早早死掉!也不会浪费了这许多米粮后,还害得我儿惨死!”也怪自己的儿子太过心善,去牢中看望文起,却刚好碰上了文起发狂的时候。她的儿子上前阻拦在行凶的文起,被杀红了眼睛的文起捅死了。她可怜的儿啊!才刚刚得知要当爹了呢,就这么去了。“有那样的父亲,你也不会是个好东西!索性拿你一条贱命赔我儿的命!”说着那妇人拿着木棍照着文垟的额头,就这么打下去!碰的一声,文垟的额头鲜血直流。文垟踉跄几步,头晕眼花的站稳了,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这人苦累、骂累了,没多少力气了,不然,他的额头不会只是出点血吧? 这时候,周谌带着侍卫奔来,才进文家院子,就是看到了文垟这个可怖的样子。眼看着那妇人还要打文垟,当即大喝一声,道:“住手!” 那妇人充耳不闻,还要继续,但是文垟却被身后的某个人拉到一旁,躲过了这一击。 妇人见此,转身,对着打扰了自己“好事”的周谌怒目而视,还讽刺道:“怎么?杀人偿命!难道不应该?” “杀人的不是他!” “父债子还。” 呵呵呵!周谌乐了,道:“那么,挺好。既然是你提到了‘父债子还’,那么我们来说说,你的亡夫对你家周边农户的欺压,如何?”看着那妇人瞬间变了脸色,周谌心里更加安定了。他继续说道:“你的亡夫因为看中了一户农家的一亩果蔬,强迫人家贱卖于他。农户不同意,竟是半夜里派人将人家的果蔬都偷了去,不留一颗!那农户不过是带着小孙儿的寡老头,就指着那一亩地卖钱换粮,而被你亡夫一夜偷了。老头知道是你家所为,上门讨说法,还被你们倒打一耙,说他污蔑他,将他推到在地,起不得身。因为受到侮辱与刺激,老人当天就被气死。这条人命,你亡夫不在,由着你儿子还了不正好?” “不行!”妇人尖声叫道。 周谌沉声问:“为何不可?” “那老头一条贱命,如何与我儿比?” “这正是应了你那句话,父债子还。可比。”说完,周谌一挥手,将那妇人强制带到一边。 这时候,周谌才温和地笑道:“果然是不凡少年。可惜了啊。”可惜这么一个少年郎的前程,都被亲生父亲亲手毁掉了。从此万劫不复。至少在孙念在位期间,文家都不能讨得了好。 文垟不解,什么叫可惜。但是,这个问题,怕是没有人给他解答了。 周谌又待了一会,将方才搅事的几个人也带走了。 道是为何?因为那些人的背后,就是文家其余部分的势力代表啊。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当看不见怎么对得住陛下?”周谌这般想着,带着人要立即赶回去。以這些人做诱饵,躲着的人,也该冒头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命贵命贱府君伤,百姓哭诉君王护 原本才安定下来的安定郡,再次的乱了起来。寻常百姓,若是没有一点消息来源的,俱是恐慌不已,害怕出门冲撞了自己惹不得的人,干脆都躲在家里,轻易不敢出去。 至于那些知道点事情的,与文家有仇的无仇的,相识或是故交的,都一律离得远远的,力求看戏的同时还能明哲保身。 天气暗沉,府城正街上,素服孝衣的送葬队伍哭嚎着走来,长长的队伍,直接将一条街都塞满了。弄得那些害怕棺材的胆小之人都没处躲。 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先前被文起杀了那几人的亲眷。时隔数日,府君未能将案件处置妥当,大家伙等不得了,就约好似的要去找府君讨个说法,求一个公道。 一夜都没睡好的周谌,眼下黑黑的,脸色也臭得紧,出来看到这些人,想发火都没得发。只得好声好气地说道:“相邻们,节哀!我周谌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听说陛下对文家甚是优待。我们非文家人,是不是我们的命就低贱如泥土?杀了多少个都不算事?”这说话的是个中年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高鼻子,赤红眼,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人。 周谌却也不惧,只是沉静地说道:“命,在陛下与我心底,都没有贵贱之分,只有人之对错或者良善与否。此事,杀人者已死,也算事给你们赔罪。” “不行!他杀我们多少无辜的人?只他一人抵命,还说命无贵贱?我要他的儿子抵我儿子的命!” 周谌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就这么一句话,他竟然觉得自己毫无分辨的话! 人多势众是怎垟的?当一个人心中被自己看到的事情蒙骗之后,又是如何的?就是像这些失去至亲的百姓一样,顾不得王令高官的压制,定要得个说法。被逼到性命都难保了,还会在乎那条在别人眼中的烂命一条么? 于是那些人都紧紧围住了周谌以及他的几个亲卫。因为被周谌下令不能伤及无辜,也就没有拔刀威胁百姓。 因此,百姓更加是无忌惮了,有人趁乱将周谌推到在地,很不幸,周谌面朝下的倒去,额头上正是台阶,一磕就晕了过去。 “府君!大胆!府君被你们害了!”其中的一个亲卫顾不得周谌的吩咐,拔出刀,挡在那些被这意外吓住的百姓,道:“府君为了你们的事情已经多日来奔波劳碌,顾不得休息了,你们竟然还如此对他,当真是没心肝的!”亲卫也是聪明,没有拿出孙念来威胁他们,只是卖可怜的说明周谌的好,好让这些百姓暂且愧疚些,好让自己带周谌出去找大夫。 果然,那些百姓都消停了,默默地退到一边,让周谌离开。但是,他们也没有离开,派几个人跟着去看看周谌的情况,其余的人都留在府君办差事的地方,等着周谌回来。 本来这事可以到此为止。但,周谌却是昏迷不醒了。 这让孙念很是愧疚,也很是恼怒。他不是厌恶那些百姓来讨说法,只是不应该这样对待他的大臣。 看着孙念怒火冲天的样子,姜维问:“陛下,不如就让末将去教训教训那些刁民?” 刁民?何以为刁民?若是府君能耐,若是他这个当君王的人有能耐,一早就将文家势力除掉,将文起解决掉,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么,自然也不会出现力争为死去的亲人争一个说法的勇无畏的百姓了。 “我说过,有刁民的地方,必定是那里的长官做得不够好,逼迫得百姓铤而走险。人都是有血性的。” “但是,未必每个人都不是真的刁民,肯定有真正的自愿做刁民无赖的人。”姜维很是不赞同地说道,“那些推倒府君的就是。” 孙念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大多数情有可原吧。”真是恶贯满盈的,怕是在自己知道的那时候就派人找出证据后杀了以儆效尤。 话不多说,孙念看周谌一时半会的醒不来,就只好认命地接过周谌手上的烂摊子,去面对那些百姓了。先前要借着此时磨砺周谌的目的怕是不成了。 百姓坐在大道中间,远远看着一对骑兵奔驰而至。未等他们起身,马上的一个煞神就冷冷地说道:“陛下在此,还不赶快行礼?” 孙念有意压压他们的戾气,就没立即下马让其免礼,只是看着百姓们就着坐地的姿势顺势跪着行礼了。 等他们磕了头,孙念才道:“都起来吧。” 果不其然,人大多是欺软怕硬。百姓们看到陛下亲临,脸色冷硬,还带着那许多的煞神,都不敢多说,唯恐说多了惹事,掉了脑袋。 “你们想做什么。派个人来跟寡人说明白了。” 百姓中,推推搡搡的,终于还是那个络腮汉子站出来了,道:“陛下,我来说。首先,我得向陛下请罪。我是罪人,将府君害得受伤晕倒。” “这事先记着。”孙念下了马,姜维立即站在他身边护着。 那汉子也不敢再多说其他,只道明来意,“因为文家害死我们几个亲人,罪人虽是死了,但是我们要讨赔钱币!因为那都是成年的男子,家中的顶梁柱,他们没了,家人如何过活?” “你是死者的何人?” “我是他们的村长。” 原来那死去的几个年轻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本是府城外的一个大村子的人,几人一起约好到集上卖东西,不料被发疯的文起杀了。好不冤枉。但是,文家没有给任何的补偿。而那些死去了顶梁柱的家,又如何吞的下这口气?故此,在络腮汉子的提议下,壮着胆子来向府君讨公正。其实有那么一点心思,是希望府君或者逼着文家能给那些人家一点补偿,不然,让那些人家如何过? 孙念静静地听他们说完,道:“本来今日就是府君给你们公道的时间。就算他做的不好,寡人还是在后面给你们补齐。”孙念说完,看得络腮汉子一喜,又道:“你们几家人与你这个村长,随寡人进府衙去吧。” 络腮汉子沉思了一下,应允了,让其余人都侯在后面,带着那几家人跟着孙念进府衙去了。 到了里面,孙念将他准备好的钱币给了那几户人家,而后才肃着脸,问:“这是寡人的一点心意。你们莫要太哀伤。是寡人的错,没能护着你们。”孙念的一番话,又惹哭了那失去亲人的人,但是心底里却对孙念感激万分,也崇敬了许多。毕竟会念着他们,会向他们道歉的君王不多见啊! 而后孙念又继续问:“你们来这之前,可是有人游说你们来这里?” 那几户人家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络腮村长惊愕了,失声道:“陛下,我,我,是我听得有人议论,说若是文家不给补偿,府君也会给的!” “哦?他们是谁?” “就在外面的人群里!” “是你村子里的人?可是是姓文?”孙念刨根问底的。 络腮村长重重点头,“是!是的!”村长的心是噗通噗通的乱跳,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还是自己村子的人。他说呢,那天他砍柴回来,怎么就遇到树木下悄悄说话的人了!原来那不过是个圈套。 “伯约,你送村长和这几户人家出去,待村长指明是谁了,就将他们抓进来。” “谨诺!”姜维领命,立即领着人出去了。 不一会,却是听闻外面声音嘈杂的,孙念一听顿觉不妙,“别是出了意外才好!”这么想着,提脚就往外走,却看到姜维一手提着一个人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网打尽震安定,孙念西出入西凉 话说孙念正要外外走,去看看外面又发生什么事情,不料看到姜维提着两个人,像是提着小鸡一般的进来。孙念好不震惊,不过想到姜维武功盖世的,臂力过人也不出奇。 砰的一声,两人被姜维扔在地上,震起一阵泥尘。 孙念眨眨眼,忽视了飞扬的尘土,问:“就是他们?” “回禀陛下,是的。”姜维谨慎地站在孙念一侧,警惕地盯着眼前狼狈倒在地上的人。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他手中的长戟绝对会砍了他们的头颅。 孙念背着手,稍稍退后一步,盯着他们,道:“你们是文家人。可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心愿?” “我要杀了你个狠毒暴君?” “暴君?寡人?”孙念惊讶。 “暴君!”那两个人齐声喊道。 孙念笑了,不让姜维下手惩戒他们,道:“寡人从来不知,竟还有暴君一称。怎么来的?” 两个人中,一人狠声道:“你,祸乱天下,还不够?” “寡人祸乱的,不过是那几个君主。” “君主乱,征兵而起,讨伐于你。因你,多少人家破败?这不算是你的缘故?” 孙念哑口无言。此为他一直没有明确跟自己道明的事实。天下如今虽然总体上安稳下来,但是之前的几年里,确实是因为他讨伐诸位君王而让天下百姓大多被迫卷入这纷争里。 事实如此,他不好辩解,只好说道:“如今天下已定,文家不知好歹,就莫怪寡人了。” 而后,也不再审问这人,只是吩咐心腹派人以这两人为诱饵引出了隐在暗处的文家人。几天后,果然将那幕后的人都抓住了。 这里面没有文起的亲人。他的儿子文垟甚至没有出现。一点都不害怕别人对他的议论是如何的。或者在文垟心底里,一直都埋怨了孙念引起事端,后来族人的再纠缠事端吧? 被抓住的头目有一百来人。其中几个更是村长县令。若是没有将他们揪出来,这以后得生多少祸端,不敢想象啊。 孙念不敢乱来,谨慎地将他们的底细与所作所为都翻了个遍,可把一些罪证都拿了出来,让孙念处置他们也是有据可依,不会寒了百姓的心。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孙念已经变得非常的爱惜名声,半点都不容得有玷污。因为这关乎以后国运是否昌盛。 这一天,孙念心感愉悦,就领着姜维与亲卫去了附近的村子走动,仔细瞧瞧这百姓的生活。不料看到了举家迁移的文垟。 父亲意外早死,十五岁的少年郎终究是当起了文家的顶梁柱。聪明冷静的他,自然知道文家落得今日的局面主要原因就是识人不清,自知不明。看不起孙念和周谌,高看自己的能力,就有了父亲之死。当然,还有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父亲贪欲太过,而他文垟,偏偏也起了一点贪念,故有此大难,怨不得谁。 虽是如此,但遇到了“罪魁祸首”孙念,少年郎并不能压制自己的埋怨之气。 “当初若不是你上门来请我父亲,他又怎么会陷入泥潭,出也出不来?” “是你父亲贪念太重。寡人只是听说你父亲有德才,便想着要请他出来做太守。哪曾想他才德不多,心机不少,做下的坏事更不少。那么,试问作为君王,如何放心一个会鱼肉百姓之人担任太守职位?”孙念几句话就将文垟堵住了。文垟此时也知道自己理亏,吆喝着仆从赶着牛车马车,带着家人走了。 看着文垟赶着车队远去,孙念很是感慨。他很惋惜文垟没能留下来。因为文垟资质不错,若是历练几年,未尝不能做得一个太守。但是,這些都是成为设想了。人的机缘还真是说不得,因为某个原因,就会错失也是有可能。所以,待到遇上了,抓紧才是上上策。 自此,煊赫百多年的文家,就此没落。 孙念的心情并没有受到文垟的影响。一队人马就继续往村子里去。 看着忙碌的农人,孙念才感觉放松了些。 回到了军营里,还没用膳,府衙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周谌已经醒来,想知道文起杀人之事的后续是如何了。 孙念记挂周谌,连饭也没吃,就领着同样饥肠辘辘的姜维赶往了府衙。 两人到达的时候,周谌正在慢慢地喝粥。矮桌上摆满了菜肴,都不是周谌吃的,而是留给不忌口的孙念和姜维等人吃。可把他的闷坏了。 待到孙念已来,周谌赶紧叫他们吃,而他却一筷子都不夹只是睁着眼睛看那些肉,被夹走的肉片,甚是让人疑惑,“信之为何不吃?”孙念问。 被问急切了的周谌,赶紧解释,“陛下,我才刚好。不可吃肉。” “原来如此。”孙念笑着,让他和姜维快点吃,是周谌想让矮桌上的饭菜尽快消失,好让自己好受些呢。 待到孙念用完膳,周谌立即就问:“那个,文起的事情,到底如何?还请伯约说来听听。”不敢劳烦孙念来讲,请姜维说,也是一样。 姜维见到孙念点头,才道:“不过误打误撞的刚好杀了有异心的文家族弟罢了。连累得几个平民百姓丢了性命,那推倒你的,也是文家的子弟。被连累的几家已经得了抚恤钱币,另外闹事的文家,带头的人抓了一百多。其后,不足为道了。” 三言两语的,姜维就说完文家一事。说是简单也复杂。只到底是周谌办事经验不足,让文家那边的人钻了空子罢了。 周谌很是愧疚,道:“陛下,是我太无能了些。还请陛下责罚。” “如何罚你?”孙念笑道,“就罚你今年的俸禄吧。” “谢陛下!”周谌心喜之余,还是惋惜自己的娶妻之本钱又少了许多。 到了今日,安定郡才算是真正的安定下来。孙念等周谌休养了几天之后,除了留下应有的驻守官兵,其余的大军,一半回洛阳,另一半则是随着孙念和姜维去了西凉。 就在孙念领兵去了西凉的第二天,却有四五个将士风尘仆仆的赶来!说是请求大军支援的。 周谌不明,疑惑地问:“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部下?” “回府君,小的是惊鸿卫成翎的部下!” 周谌闻言,大惊,心道:“不对啊,陛下不是已经发了书信给成翎将军了么?没有收到?还是书信被人截取了?陛下恐怕有危险。”当即周头额冒出虚汗,也怀疑面前的几个人是否真是自己人。不过,一切都是猜疑,但还是暗中将几人监察起来,以防不测。同时,他立即派人出去探测情况,又分别写了书信给孙念和成翎,多方面行动起来,来一探虚实。 第一百六十三章 西凉游弋见云喜,遇到刘家庶子见 这五个来者到底是谁,在周谌等不到孙念和成翎的回信后,已经不重要。更为严重的是,孙念下落不明了! 这时候的周谌可谓是热锅上的蚂蚁,真真要被煎熬死了。 成翎的回信收不到,说明这来报信的五个人有五成是真的。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什么?心绪不宁的周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 话说周谌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本来有着绝世护卫姜维的孙念,已经被人困在了一个山谷里。那是一个幻阵保护着的山谷。孙念学了很多东西,兵法军阵、商贾之学以及农桑之业,就是没有接触过這些幻术阵法。 要是再困上几天,他们就会饿死。光秃秃的山谷里的猎物能有几何?可吃的野菜又有几何? 孙念忧心忡忡,姜维恨不得插翅而飞出去,将外面围困他们的人剿杀了。 但是,不行啊。他们更不知道是什么能在此地将他们困住了。这不是自己的地盘么?为何会被不明人士侵占了而无人知道?还是有人知道了却假装不知? 细思极恐。 孙念此时已经担忧是有人叛变了他。 “这天下,我已经是最明显的君主了。伯约,你说会有人拿出比我允诺的官爵更诱人的东西,从此让我们中间的人动心么?” 姜维被问得懵了,不觉地眉头已经皱成两个疙瘩,迟疑地说道:“陛下,末将不知。” 话才出,就被孙念瞪了一眼,因为说得毫无诚意,不得已才憋着说:“末将以为,应该不会有人能比陛下阔卓与慷慨。” 孙念:“如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某个与我有仇的与其忠心耿耿的人。” 姜维点头。没法子,陛下得罪的人太多。总有人心不死,要找事。 看着这古怪的山谷,孙念强制让自己静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珠一点定定地瞧着眼前的云雾。 难道自己走到天梯最后两步了才被一阵风刮下天梯,跌入泥土之中?几年操劳化为乌有?他不会服气的。 “哈哈哈!陛下请来!见见我是谁?” 就在孙念等人心慌慌的时候,又忽听到有声音在山谷里飘荡起来,嚣张又无礼。 孙念没起来,只是坐直了身体,笑道:“是谁?寡人根本就不在意。”对方的声音,孙念觉得很陌生,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这个认知让他很是欢快,都有心思和神秘人聊些什么了。 “不想知道我是谁?”陌生的声音再起,道:“可我偏想告诉你呢?” “随意。” 孙念其实有点紧张,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那人是谁。但,也许是孙念的心思被人猜到,又或是那人性子所然。随后竟然说:“不对!你说的随意,肯定不是随意。我不告诉你,我让你死不瞑目!” 众人怒号,孙念默然。 不一会,流矢破空而来。孙念及其军士纷纷拿起武器挡击。混乱中,孙念用弓弩射出一箭,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反而是被“回敬”了一支箭! 狼狈逃开,只见姜维站在一边挡住了箭雨,孙念心道:“若是这样下去,大家伙都要力竭而亡!”于是乎他下定决心,与姜维带着人突围。 姜维没异议,当即跑到孙念的左侧,开始向箭雨不太密集的那个方向移动。突破口就在那里。 等到他们一群人挣扎到围困的外围时候,眼看就要突围了,却发现那突破口里火力更大了!这是对方的援军来了? 孙念不敢多想,身上的痛都抵不住心底的紧张。他还不想死呢,要是死了,这天下就会变成别人的。他的王后十三娘也会被人抢走。那都是他的。是谁想要来抢夺? 浴血奋战而出,孙念的部下,只余下一半的人。这个数目对于白甲军来讲,是很庞大的。 压制着悲伤,孙念看着那个红衣翩跹的男子从迷雾中走出来。明面上看着对方只有一人来,但是孙念却在迷雾里找到了影子——那些将士沉重的身影,那一身隐约可以看到的红色战袍,让孙念大悟。 “原来是曾经蜀汉之军啊。”孙念叹息一声,说:“想来是刘家一脉了?是刘禅?”知道刘禅现在还被自己的人关着紧闭呢,不可能出来,那么说,真是有人冒名顶替,心更作浪咯? “蠢猪阿斗还有脸说是我这一脉?好不要脸。”那人气急败坏地吼道,像个疯子。原来人心真的会 本来最后两句话,也是孙念故意说起,意在扰乱对方的。不管中间的插曲如何,到 了最后,早已力尽的孙念等人如同乞丐地站在山谷的上面,准确来讲,是已经站在一个小土包的顶部。 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对方的士兵一半人持着弓箭,一半人拿着刀剑或者长刀长矛的将孙念等人围了起来。红袍将士中,缓缓走出一个着红袍的年轻男子,阴郁却俊秀。 孙念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因为眼前的之人长得非常像刘禅。这人是谁?答案很明显。 “你就是那个享誉天下的雪域狼君?吞并了三国的雪域狼君?” 孙念吐了一口血水,才道:“对。” “好!今天就要你还回我家的东西。” 孙念冷笑,讥讽道:“当初蜀汉即将亡国之时,怎的不见你出来拦我杀我以救刘禅,甚至救下那蜀汉江山?倒是在刘禅被擒住后,才来做个样子?你与他都是刘家子弟,你才是不要脸的啊。” “他是我父皇的嫡子,江山之福他受了,那么家国之祸也该是他担!我一个庶子,就是要在他失败之后才能出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庶子见来恨天命,恨君欲将君王杀 对啊,刘禅好命,出生就是受得君王命,那么自然君王命之后的祸福,都由着他承担。 “我刘贡就要来个垂死挣扎。要是能与雪域狼君共赴黄泉碧落,想必也是美事。”而他的嫡兄,就可以捡着便宜,或者也能当个天下共主了。 这般话,让孙念和姜维听着,着实是被气到三尸神跳出一般。他抖着手将昆吾剑拄着地面,给自己歇息的机会。而后,他哼笑一声:“俱是好计谋。隐藏了这么久。今日你不出来,我都已经将刘氏皇族的人都赶尽杀绝了呢。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啊!”孙念咧着干裂的唇,笑得恣意:“我今日刚好想吃鱼了。有送上门来的鱼,不该暴敛天物拒绝的。” 这番指桑骂槐的话没有激怒刘贡,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鱼分有毒无毒,吃了有毒的,当心鱼尚活,人已僵。”一个“僵”字可谓是说得一波三折,好不出色。 “若鱼有毒,可将其杀了再煮来吃,吃一口,怕是不会死。”孙念正色道,心里却是蛮高兴。按照现在这样瞎扯下去,再扯小半个时辰,援军该是到来了吧? 没错,孙念是在拖延时间。姜维武功再好,也抵不过敌军千百好手。更别说,他这边都是伤病伤将了。 为此,孙念眼看刘贡隐隐的要发作了,便嗤笑一声,道:“说来也是你运气不好。你说你就比刘禅小五个月呢,就让你父皇将太子之位传与刘禅。若是你早点出生,那位子就是你的了。如若是你,凭着你的聪敏才智,恐怕,蜀汉都不能被我攻下呢。” “我......”刘贡想说什么,却是忽然停止了,脸色也变得阴测测的,道:“拖延时间?等候救兵?”咔嚓声起,刘贡的剑被他再次拔出,指着还拄着剑的孙念,道:“不愧是让人胆颤的人物。说,什么时候放了消息出去?”刘贡自大,自以为就算孙念的救兵在赶来的路上,就凭着现在孙念这个为鱼肉的模样,一定会快速解决了的。所以,并不急着杀了孙念以绝后患。 孙念将姜维拉回来在自己的左侧,亮白的牙齿沾着一丝血水露在满是灰灰的脸上,道:“若是我能放消息出去,就不会落入你的陷阱里。”好在是刘贡暗杀自己,不是自己的将军,不然,他还有何脸面面对世人。 刘贡已经不相信孙念的话了。若不是胸有成竹,如何能做到这样泰山崩不露怯的样子?“将士听令,谁能摘下孙念的人头,我就许他镇国侯!” 高官厚禄,总是能让人奋不顾身,哪怕还仅仅只是一个承诺。高官厚禄本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不错,确实与刘禅不相上下。”孙念心道。而后,瞧着刘贡攻来,孙念已经麻木的双手经过休憩之后,终于能执起昆吾剑而不抖着手了。同时姜维举起长戟向着刘贡的人冲来。现在的孙念他们,已经不想费力气跑到人家面前了,就等着对方送上门来呢。 强弩之末,虽强但已趋于尽头。说的就是孙念他们。 孙念和姜维清楚,刘贡更是明白。所以,就看孙念这支弓弩能否坚持到弓箭断了之前,等到救兵来了。 此时,孙念没想到,刘贡功夫那么厉害!若是姜维没受伤没挨饿,那么此时,就能与刘贡打个平手,然而,现在是孙念和姜维两人联手,方勉强抵住刘贡的攻势。再打个小半个时辰,他们俩就会被刘贡打死了! 刘贡手中持的是类似青龙偃月刀那般的利器,招招生风,气势如虹,愈大愈亢奋。又是一招泰山盖顶,大刀直直的砍向了孙念。 孙念急忙以昆吾剑挡住,但是整个人都被慢慢地压下去。姜维急眼了,长戟向着刘贡的腰身横扫过去,端看刘贡如何脱身。 只见刘贡一个翻身,狠狠踢了孙念一脚,同时手中的大刀劈向了长戟,刀戟相碰,火光喷发。 打得正酣,刘贡忽然一个借力翻身向后,立地,呼啸一声起,带着人急忙去了。徒留下一脸懵懂的孙念等人,实在不明白为何刘贡在这个节骨眼就跑了? 难道是己方救兵来了? 孙念疑惑了。姜维也是。不过在他们静下来后,姜维才听到凉州方向,千军万马沸腾之声渐近。 “陛下!救兵来了!”姜维这时候才一脸喜色。 孙念呼了一口气,道:“总算来了。原来刘贡竟是听出了救兵的马蹄声响,当机立断就跑了。真是聪明人。” 姜维注意的是,刘贡的听觉能力,竟然在打斗的时候都能耳听八方,果真是厉害人物!自己听不出来,是因为本身能力不及人家,还是因为今日太累了?这个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没有危险了,此时,将士们想瘫倒在地,好好歇着,但是孙念却不许,因为他害怕来者不善。“上去上面的石壁后面躲着,若是我们的人,自然可以现身,若不然,没我的命令不许吭声!走!” 一群人吭吭哧哧的爬上了道路上面的石壁石缝中,大气不敢喘的等着马队过来。 来者何人? 白甲铠甲骏马奔,道是谁家英雄来? 为首的,面容俊俏些,也不知是不是女将,还是男生女相的将军? 等到更近了些,孙念才看清来人,正是他的惊鸿卫排行第八的成翎,一个女将军。不过,此时孙念是草木皆兵,担忧有人叛变,就小心翼翼的,没有立即去叫成翎,就像再看看。 成翎看到路上的死尸残骸,心惊肉跳的,多么担心自己会找到孙念的尸首。确定没有了,才放心了,道:“给我追!把贼子抓住!说不定陛下就在他们手上!” 孙念这时候才尴尬地走出来,道:“成翎,别去了。我们在这!” 成翎心直,并没有想到孙念为何躲起来,她到了这许久都没有露面,只觉得陛下没有事情就好。但是成翎身边的那个副将就是忧心忡忡了。因为他看出来了,孙念方才防备着成翎呢!这事,该不该跟成翎将军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思明快偏为将,君臣之心难相离 有的人天生是心思多的如同蜂巢,也有人脑筋刚直如同竹竿,节节明了。孙念的心思,不是一般少,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与过往经历所然,让他不得不在面对的事情上多个心眼。可不巧的是,自己教导出来的惊鸿卫将军心思不多,其副将心眼不少,还看出了自己的目的。这就是尴尬又危险的了。这说的正是成翎将军与她的赵副将。 孙念到了成翎管辖的姑藏,大家才放下心。因着孙念和部下俱是重伤轻伤的,这般光景之下,成翎自是请军医好好医治孙念等人,忙活到了半夜才算是得空了。 一直跟在成翎身边的赵副将此时也是步步紧跟着她。等成翎想要歇息的时候才看到赵副将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成翎就好奇了,问:“赵二,你想说什么呢?不说的话,还不快回去歇着,明日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你忙活呢!” 知道成翎脾性的赵副将暗中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说道:“将军,恕末将冒昧,您是不是做开什么让陛下不高兴的事情?他对你.......” “对我有意见?”赵副将思虑许久都不敢明说的话,就这么被成翎直接地倒出来,真是吓得赵副将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不知是要点头还是摇头,却听得成翎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们的通病?我很理解。” 通病?我们?都有谁?赵副将心里嘀咕,莫不成将军口中的我们包括了陛下还有众位惊鸿卫将军? 他不敢问出来,但是成翎还是给他解答了,说:“我们曾经是在陛下的母亲,也就是瑞明太后手下学东西的。后来瑞明太后去世,陛下接手,自然就跟陛下习得许多他的行事准则。其中一个准则就是——不管在未分开前是多好的兄弟关系、君臣关系,在一段时间后碰面,就一定要小心地认清与自己碰面的人的真假,以及忠心是否还在。若不然,就要斩杀叛国叛君之人。我们,都要小心为上。”说着,成翎愣住了,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赵副将,一面心里有点后悔将这个算是秘密的准则说与赵副将听,思量着要与陛下说说这事情,免得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一面又期盼赵副将永远都是忠君爱国的,就不会让大家陷入危险困惑中去。 同时,也感念与赵副将一心一意的为了自己,不惜怀疑陛下,于是,她又笑了一下,接着道:“赵二,真是多谢你。不过,以后这样的事莫要再提,不然被其他的将军听着了,你就在劫难逃。”就算她要求情,也讨不到好处。 孙念智慧眼光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自然是看到了赵副将的表情。虽然不喜欢他那个想挑拨离间的样子,但还是很欣赏他心思细腻,能给粗枝大叶的成翎查漏补缺的,很好。基于此因,孙念就不会怪罪赵副将的以下犯上,也不会责怪成翎御下不能。 事情总会出乎人们所料。本来孙念被伏击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到底内里是不是出现问题。若是没有人给刘贡互通消息,要将孙念和成翎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异想天开。 “想不到一个曹叡尚未解决了,又跑出一个刘贡。真是牛鬼蛇神都来了。”孙念乐呵呵地提着绑着纱布的伤腿,对着在床上躺着的姜维乐道。 浑身是伤的姜维没话说,刚走到门口的成翎听着了,笑着道:“陛下英明!可不就是些牛鬼蛇神么!”几步走来,到孙念面前单膝跪下,请罪,道:“末将管教不力,有人私通外族,将末将的去向报给刘贡知道,更是猜到陛下会来,所以在半路上截击于陛下。请陛下责罚。” 孙念不语,想着那些枉死山谷的将士,孙念想了很多,咋一听成翎的话,还真的有点儿责怪成翎御下不力,不过,也是知道自己的责任也是很大。“如若不是我自己狂妄自大,不会落入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孙念太过于急切地奔出安定郡,直接上西凉,而不是提前将消息告知成翎,让她做好迎接他的准备。在他启程之际,恰逢羌胡再作乱,看着气势汹汹,成翎只好派兵去请求支援,不曾想羌胡又忽然撤走。等她回来,方得知孙念已在来的路上,然而却漏了消息。让被刘贡收买了的人得知。故此,才有山谷之陷。所以,孙念和成翎两人是各打五十大板。 想到那些死去的将士,孙念叹息,“成翎起来。此事也怪我。” “陛下!” “莫说了。将叛节之人带来吧。” 成翎让赵副将去了。不一会,赵副将脸色稍显慌张地走来,道:“陛下,将军!那人不见了。守卫士兵都已毙命!” “死者多少?”孙念沉重地问。 赵副将低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十五个。” “两个叛节者,被救走了,还连累十五个将士没了性命。你们这里如何看管的?”到了此时,孙念真的怒了。他不明白,之前成翎是如何保得这广袤的西凉的? “末将有罪!”成翎抿嘴,跪下认罪。赵副将也是陪同跪下。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为她不擅长如何将施展诡计的人抓出来。 孙念心烦得很,怒道:“都起来!跪着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成翎和赵副将不敢违抗命令,默然起身。 过了许久,孙念才道:“军中肯定还有别的奸细和叛变者。不然,不会这般入这军营如无人之地。”孙念很头疼。要将隐藏在黑暗里的敌人都照出来,谈何容易?孙念懊恼了,他此时也是毫无章法。 夜,已近了。孙念也是越来越烦躁了。要是不将人谁知道今天夜里谁会被害了?而他,就是被攻击的首要对象。 如此,少不得要以己身诱敌了。 孙念将自己的亲信都安排到外面,将四周都围了个周密,然后又将赵副将派到门口守着,才小声地对成翎说起了话。成翎一听,不敢说话,却是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看样子是死活不肯答应孙念。 最后,她还说道:“陛下,恕末将不能听从陛下差遣,实属次计险恶,您身边又没有高强功夫的人保护。等姜维将军好了,再行此计不迟。” “不行!今日我和姜维都受了伤,今晚可能不会平静。” 像是要验证孙念的预言一般,赵副将疾步走来,道:“启奏陛下和将军,外城有人攻打!”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刘贡不甘杀回头,计中计谁更高明( 第二更) 城外有人来。是谁人?是找死么?还是胸有成竹地来寻仇? “来人说是刘贡。”赵副将立即回答。 “来了正好。”如何好?孙念没有说,只是道:“将大将都喊进来,我要分派任务了。”故意的说得很大声,把大将都派遣出去跟成翎反击来犯的敌人。 成翎一字不多说的,领命了就要去,赵副将很紧张,拉着成翎的披风,低声问:“将军,您留下保护陛下吧!我与众位将军去就好。”就差明着说要成翎记得留下足够的人来保护伤重的孙念和姜维等人了。 但让赵副将更无措的是,平时还算是听全又聪明的成翎,今日却没有听劝,只是很诧异地反问赵副将:“此处很是安全!难道还怕有人来?” 赵副将的心里,第一产生了郁闷之气。平日里,为何就没发现成翎的倔脾气。 一旁看着的孙念也很着急,这是关乎他计谋是否成功的时刻,可不能让心思缜密的赵副将好心办坏事了。 于是就拦住还要劝说成翎的赵副将,道:“赵副将,成翎将军说得对。对抗外敌要紧。这里有亲兵守着,不会有事。” 孙念如此说了,赵副将无奈地答应,随着成翎出去了。但是,没料到,才不到城门口,成翎就吩咐那些将军,道:“留下两位将军在这里,两位去西门,另外两位去南门,我与赵副将去东门。” “谨诺!” 成翎领着赵副将去东门,才走到半路,就跟赵副将说道:“赵副将,你自己带着小半人马先去东门。我回去营中一趟,再来。”说完,就要走,赵副将却不肯,因为他霎时间明白了成翎要回去做什么,道:“将军,让末将回去保护陛下吧。” “你功夫不如我。”成翎板着俏脸说道。 赵副将听了,险些被气得吐出血来。为何说得这般直接?无奈,这是事实,唯有听命。 此时,孙念却正在面对着一群不速之客。 “城外真刘贡,面前的,是假的吧?”孙念见着刘贡也不怯场。盖因是念着作为君主的面皮呢。可不能轻易地露怯了,况且,待会还有救兵呢。所以,孙念也是故意这样说,就是想恶心一下对面的人。 刘贡也不是城府浅的,问孙念言,即刻呛声回去:“是真是假,都能弄死你,你知道了,意义又何在?” 孙念笑了。走到姜维床榻前的圆凳坐下,道:“是啊。无论是真是假,都将会是死人一个,我也没有兴趣追究了。” “死人一个?”刘贡怒极反笑,说:“不知会是谁死!”话毕,一群的黑衣人冲了过来,包围了孙念他们一群人。 “事到如今,我倒是很好奇,我当初拿了蜀汉江山的时候,你不出现。那时,你是躲起来了?还是真的避祸在外?”避祸在外?说的好听,暗中可是嘲笑刘贡抛下家国,一人逍遥躲着祸难呢。 刘贡听明白了,可他不想回答,只是哈哈哈大笑,转眼间,眼中乌云密布,一个杀字从口中挤了出来。 一时间两方混战起来。 孙念的这方,都是伤残之人,就算成翎留下一部分的将士在,还是不够刘贡的人打。毕竟,刘贡可是与姜维一般有着高深武功的人,一般的将士,又如何能近德了他的身? 眼看着刘贡越来越靠近孙念,途中倒下的白甲军也越来越多,孙念的心也提得越来越高。 刘贡最后,看准了孙念,举着一把短柄的大刀向孙念砍来! 孙念手举昆吾剑,预备着要抗下这一刀,却忽然听得后面也是刀鸣起,孙念无法抗击,只对自己说:“今日危矣!” 但是,孙念背后的刀鸣却没有直抵孙念的后脑勺,而是跃过去,直逼孙念前面的刘贡。 刘贡惊愕,但还是沉稳接招,悠然避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两把刀相碰撞,火花四射,两个持刀的人都各自翻身后,才落地对视。 刘贡见到穿着一身银白铠甲的成翎,直觉自己陷进困局里,但是仗着自己武功强,也自认会把眼前的小将打败,所以,两人才稍稍停顿,就立即又战在一起。 因为,此时的成翎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刘贡就是那些叛节的人的根本,就好比釜底下的薪柴一般,若要锅里的东西煮不熟,那么唯有釜底抽薪才能破开这困局。 这时候,因为成翎的归来,孙念的一方士气大涨,还真的能将刘贡的人困住了。 此时,刘贡若是还不清楚自己自投罗网,那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吃的米粮。 “你们是故意.早猜到我会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命里因果明不明,刘贡劫持姜维逃 孙念看到刘贡没有气急败坏,有点失望,“对。我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是在等着刘贡再来。 听了孙念的话,刘贡已没了跟孙念讲话的欲望,径直提着刀死命往孙念那边砍去,招招凌厉致命。 眼看孙念抵挡不住,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伤重的姜维忽然从床上蹦起来,纱布瞬间浸红了,隐约里还染了几朵红梅花到了他身上的白色里衣。 姜维都誓死捍卫自己,没理由自己做缩头乌龟的啊。孙念这么一想,也撑着起来,扬起手中的昆吾剑也直冲刘贡而去。 要是只有孙念和姜维两人在,刘贡自可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他们斩杀了,可偏偏不远处的成翎已经赶来。一柄小刀好像长有翅膀一般向刘贡戳去,紧随而来的是一柄明若霜雪的长刀直刺他的命门。 刘贡没曾想,孙念手下如此多的能将,还是个女将呢!这可激起他的战意。 成翎多年历练,实力和经验都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即使是有作为女人的劣势,依旧能与刘贡打成了平手!但,若是再拖延几刻钟,说不定成翎会败于刘贡的手下。 她的对手刘贡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上天还没要收成翎和孙念姜维三人。在成翎隐约有败势的时候,她的得力副将带兵杀回来了! 远远的,成翎的情况,被赵副将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急切中,催马飞奔过来,正好将刘贡重重打下来的一招挡住了。 这不,赵副将和成翎两人联手对付刘贡。 冷嗤一声,刘贡眼看着自己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呼啸一声,欲带着手下的兵将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在一旁歇息了许久的孙念发现他的意图,大喊:“莫让他跑了!” 就在孙念以为将刘贡围住的时候,刘贡拼着被人砍一刀的危险,竟然将姜维扣住了。 “哈哈哈!孙念!听说你自诩重情重义。那么,现如今,可是愿意用这位将军换我一命?” “可以。只要你不伤他一根毫毛地放了他,我自然放你平安离开这里。” “不,我常闻,你不按规矩做事,出尔反尔也多次。我不敢相信你的话。只怕我刚放了他,你就让弓箭手将我射成蜂窝了吧?”刘贡手中的刀又切入了一点姜维的脖子,鲜血都流进姜维的白色里衣里面。 姜维并不贪生怕死,只是不愿这么窝囊地被人抓住当做人质去要挟孙念。于是,他很是积极地自救,想伸手做些小动作,却被刘贡发现,手中的力气又加重了。疼得他呲牙,直接想自己撞上那刀口,了结了自己,孙念就不会投鼠忌器,能一举拿下这个危险的人物。 孙念自然了解姜!但是,你也不能伤他!”接着又道:“伯约,你心里有我这个陛下,就听我话!”维的为人,见到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的意图,大喝一声:“我发誓,我绝对让你全须全尾地走 刘贡与孙念对视了许久,才道:“好!你发誓,让我毫发无损地离开姑藏,若违背誓言,江山破碎。”人重誓言,更重自己的基业,特别是自己手中的江山社稷。所以,他才这般要挟孙念,在姑藏里不能伤害他。 孙念自然答应。不在姑藏动他,在其他地方就不是他承诺的范围。 就这样,刘贡却还是押着姜维去到营帐门口。 “把他放了。你就可以走了。”孙念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贡嗤笑一声,猛然将姜维推向了孙念。接住了姜维,孙念看着快速移动的黑影,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 刘贡带着几个不多的人逃了,却是留下了十几个人给孙念。 被问及如何处置那些人,孙念很是犹豫了一会。可是在看到那些人眼里的愤恨,孙念叹了一口气,道:“都解决了吧。视我为仇敌,如何能将他们化为自己人?” 逃出姑藏后,却是得到一人的接应。若是孙念等人在此,绝对会认出这人。 “怎的?曾经刘成翎等人无异议,很快,那十几个人就死在孙念面前。 话说刘贡皇叔的儿子,也是这般的窝囊?气昂昂的去,夹着尾巴逃窜。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被这么一句话一激,刘贡脸色也是变来变去的,最后冷笑一声:“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等对方说话,刘贡又接着说:“不是说你家与孙念一家曾是故交?如今却是被故交之子打得落花流水的,外人看来与丧家之犬没去别了!哈哈哈!” “刘贡!你不要得意!要不是你一意孤行,偏偏要在今晚动手,孙念早就是天上一浮云了!你坏了我的大计!” 刘贡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催马向前,根本不愿再与对方多说一句话,可形势所逼,他们两人现在是盟友,就不得不说了:”曹叡,快走吧!你想送上门去当人家嘴里的肥肉,我还是要活命的。“ 原来,来接应刘贡的人竟是曹叡!他不是回去鲜卑地界或者幽州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旧日仇敌今联盟,联盟方起便翻船 话说曹叡是如何跑到西凉这偏僻之地的?左右不是他不甘心坐以待毙,鼓气偷偷溜到了西凉,看着有什么机会能从孙念身上扯下一块肉。也不知是不是他太好运了,竟是无意中遇见了刘贡。不管曾经的祖辈是多大的冤仇,如今两人却是有共同的仇家——孙念。 也不知曹叡是如何说服刘贡的,竟然让刘贡甘愿入虎穴去刺杀孙念,而他则是龟缩在姑藏外,坐等收渔利。 这不,刘贡折损了兵力,又功亏一篑的,被曹叡这么倒打一耙,原来他不打算计较,但是曹叡却不依不饶的,看样子两人又要卯上了。 不过,刘贡很谨慎,担心孙念的人追上来,大喝一声,将曹叡吓住了,道:“我已经说了,现在不是说事的时候!走!”话毕,带人奔跑在前面,走了。曹叡回头看看刘贡来时的路,脸色晦暗不明,准是心里又有什么打算罢了。 曹叡没走多久,赵副将已经领着一百多骑兵紧随而至。说为何成翎没来,盖因她担忧刘贡在她离开姑藏的时候会抄小路来个突然袭击孙念。故此,只好派赵副将代为追击“此刻”。 听着愈来愈远的马蹄声,赵副将稍微思索了一下,转头就原路返回了。却是为何?原来,他担心前方黑不隆冬的,若是刘贡在那儿潜伏着就等他跑过去,可不是自投罗网了么?太不值当。这才有了当即返回的事情。 等赵副将回去将原委一说,孙念自然也不再追究。况且,他心里,刘贡威胁挺大,战斗力又强,不想好万全之策,他绝对不会让一兵一卒去做无谓的牺牲 “刘贡到底是仗着什么,竟然有胆量独闯到我面前?难道单单是凭借那些攻城的几千将士?”孙念自个人在心里嘀咕,城外的人,在刘贡逃走后,竟然也是立即撤退,才真的是让人觉得理当如此。因为攻城不是幌子,刺杀自己才是刘贡真正目的。 成翎这时候往前站了一步,道:“陛下,在末将看来,刘贡似乎没有与我们大军正面死扛的意思。” “你以为?”孙念好奇成翎想到哪一步。 没有让孙念失望,成翎缓缓地道来:“末将以为,他肯定是想着像方才那般,声东击西,要对陛下不利。”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就是,他是想长期骚扰我,看准机会就要刺杀我,直至成功那天,或者他死去的那天?” 这话没有人敢去应承。太过大逆不道。 孙念尚未知晓曹叡已来到西凉。若是知晓,也不知是如何的反应?不过,他们碰面的时候也是近了的。 十天之后,就在成翎再次将匈奴人赶出关外之后,回来的路上,竟是看到了一个一个斥候,穿着是匈奴人的衣物,可那人,偏巧是成翎有点印象的!“那人好像是曾经魏国的人啊。怎的在这里?” 成翎想不通,又好奇心起,就带着人远远缀着,看那人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跟,还真是让成翎看到了不得的事。 不远处的石头坡上,只见那里两队人马将匈奴残兵全部斩杀!而其中一个领头之人正是那日到军营里刺杀陛下的!而另外一个领头的,却是问那个貌似是魏国的人话呢。 看到这里,就算是不大聪明的成翎也猜着一二分。 “那人该不会是魏国皇室残余之人?”睁大眼睛将那人的模样记住后,知道自己没有实力将刘贡等人抓获,只得带着人仓皇逃跑,不一会,卷起一股泥尘,登而上天。这么一股阵势,站在高处的刘贡和曹叡自然是看到了。地下人想去追,却不得刘贡和曹叡的支持。一来,是对方已经跑远,要追上去抓住那就是异想天开;二来,来刺探情况的,多时小喽啰,小喽罗多是不认得刘贡和曹叡,抓住也是白费力气,一点用处也无。那不如不追。 也是成翎好运,在刘贡和曹叡的一念之差中得了一线生机,平安回了姑藏。 成翎自知刘贡和那人杀了匈奴之事不小,一回去就着急地找到孙念,仔细说了她的所见。 孙念听罢,有点不解,却又是觉得理应如此。身为中原人,对待那些个残暴的外族人,就当同仇敌忾的。 “那个好像是旧魏人的领头者可长得如何?” 成翎当即细细说来。她每多说一句,孙念眉头就紧皱一次。 “这人很像是曹叡啊。”孙念感叹一声,道:“他还是不死心。”他以为曹叡早就龟缩在幽州呢,想不到他竟然跑来西凉来。难道是早就知道刘贡盘踞在西凉? 这让孙念不得不多想。 事实说明,他多想也没用。人家刘贡和曹叡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竟然在两天后乔装打扮的进了姑藏,还与外出的孙念和姜维打了一架又逃脱了。可把孙念气得半死。 咽不下这口恶气的孙念,暗中策划着要将刘贡和曹叡一骨碌收了,免得他们蹦跶。 又过了三日,城里尽是传着孙念被人刺杀重伤的消息。消息一放出去,刘贡和曹叡就等不及,想要派人来探个虚实。得知是“真”的,最后,两人竟然还亲自走了一趟,也不知是不是艺高人胆大的。可把孙念乐坏。最后,可真是把刘贡和曹叡抓着了。 姜维是一直跟在孙念身边的,他不懂,为何就是这么明显是漏洞的计谋都会得逞?刘贡和曹叡都不是蠢笨的人,为何以身犯险? 孙念摇头,笑了,道:“就是因为他们太聪明,自以为我真的不行了,想着在我‘临死’前,跟我耀武扬威一把,拖拖气死我,然后两人分割中原。” “可到底,我们还在啊!他们怎么敢?” “我就是你们的头。只要我出了什么事,那就是群龙无首。他们也是龙啊,如何怕你们?” 的确如此。刘贡和曹叡想的就是这样。 但是,他们没料到,孙念好好的,那个受伤颇重的人,竟然是与人打擂台,被打伤的。孙念见此,自然是借着这事请君入瓮。 “孙念!你个王八孙子!快放了你爷爷!”刘贡性子颇像游侠,被仇人抓住了,那满口的粗言烂语的,不要钱似的蹦出他口。 孙念也不气,只说:“我爷爷早死了。你可是要与他说话?好说!好说!待会就送你去。莫急!” “王八孙子!你给我等着!” “我会的。”孙念气定神闲的说着,转头看向一脸阴郁的曹叡,道:“看在我们家旧日交情上,我想,可以放你一马。但是,你们做的事,一再超脱我的底线。那唯有对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为君善恶当何如,一念之差赦宿敌 “要杀要剐,痛快点!像个娘们作何?”依旧是炮仗性子的刘贡呛声。 说得那么英雄气概满满的,还不是在面对生与死的时候的胆颤?最不怕死的人,越是沉静。如同现在的曹叡。 从他被抓到孙念说话的期间,曹叡一直沉默着。当真是生无所恋了? 孙念也是憋着气的,“拉出去,送他们每人一瓶鹤顶红。” 就在这当口,成翎急匆匆地跑来,手里还攥着一封信,急切道:“陛下!王后来信。” 孙念不语,一丝担心袭上心头,担心是十三娘出了什么事,脸色不安地打开信一看,脸色更加黑了。就在成翎等人惊疑的一瞬间,只听得孙念冷声道:“把刘贡和曹叡放了。” 孙念的这一句话着实吓到了一干人。 这是为何?刘贡和曹叡是又惊诧又欢喜的。没死,自然是好。只要活着,才有希望。 “我不要你施舍!”曹叡说了与孙念见面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字字从牙缝中挤出,一双眼眸已经充血,里面充满仇恨与阴狠。 孙念转身,静静地看着曹叡挣扎,转眼又瞧了瞧一边有点不知茫然的刘贡,笑了,说:“你们以为我乐意放了你们?我恨不得立即将你们送上天!”若不是十三娘写信求情,他绝对会斩草除根。孙念没有将十三娘求情的事情告诉他们。只因为他不想自己的王后被仇敌念叨着什么救命之恩。不过,孙念倒是很疑惑十三娘为何要救这两人?眼下这不是他要追究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眼前这两人的势力都砍断,然后才将他们赶走。不然就是放虎归山。 因此,随后,孙念是将两人的得力帮手都给砍了,而后才放了他们。 临走前,曹叡放话:“你今日放我走了,你会后悔的。” 孙念眯着眼睛,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而后刘贡也狼狈告辞,说:“我输了,我以后或者不会打扰你。说不定。” 还真不是好应付的人。都是野心勃勃的,今日,即便是将他们的得力帮手消灭了,到底还是如同放了幼虎归山林,以后,不折损一两个“猎手”,怕是也收服不了那“虎”啊。 孙念所为,他身后的将军都不明白,甚至有的还暗地里埋怨,埋怨孙念就这样放掉了这两个劲敌。 不能将十三娘求情告诉部下,孙念将这个责任揽上身,也给自己一个理由,解释道:“他们虽则与我是宿敌,但是,他们也的确是杀了许多的匈奴敌兵。就冲着他们的功绩,我也不能随意将他们处置了。不然,我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为何杀了保家卫国的英雄?”那样的话,他和他的白甲军上上下下的,名声扫地。 孙念此言,让众位将士无话可说。的确,对待外族侵略,刘贡和曹叡确实做出贡献,不可抹去。但是,私以为将他们扣押下来,留下其性命即可。可是为何就单单将他们放走? 这个问题,也是孙念要弄清楚的。因为这是十三娘的意思。书信上说得不清楚,那他还得再回信去问了。 后来孙念再次收到十三娘的信,才解开疑惑。 原来洛阳那边已经传遍了,说孙念为人专横狠毒,对前朝皇室中人太不留情面。如今更是将汉室刘贡与魏国旧主曹叡都抓住,要灭掉他们呢。 为了给孙念洗白,十三娘是煞费苦心,不仅仅将洛阳百姓安抚了,还将写信让孙念放过他们一马,即使那样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总比给孙念扣上一顶残忍狠毒的帽子好。那样的话,天下百姓如何服从孙念的管治? “这该是永远失去铲除他们的机会了吧?至少光明正大处置他们是不行的了。”孙念心道,想到刘贡和曹叡离开时说的话,孙念明白,他们若是没有放弃夺回他们自己的江山,他们迟早会杀回来。 此时,孙念有没有后悔自己太过爱惜羽毛,没有将他们一刀一个的解决了,反而现在是给自己惹了麻烦。以后的事情,还真不好说啊。 话说,连夜逃窜的刘贡和曹叡,出了西凉后,分道而去,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谁都没有问对方联络的方式,转身就已经离去,谁又舍不得谁? 回头看了一眼孙念所在的地方,曹叡冷嘲自己的骄傲自大,又咀咒孙念不得好死。可是这些都没有用处,反而是会成为话柄,供人玩耍了。 第一百七十章 敦煌突遭杀劫掳,救兵来迟百姓怨 刘贡和曹叡离去了,倒是让孙念等人能够全心投入到反击匈奴一事上。至于羌国,现在不过是偏安一隅,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孙念已经不想再在那上面花心思了。 匈奴一族才是最为狠辣难对付的。从秦汉到现在,都像是狼群一般游弋于中原上边,时不时的就来个突袭杀戮,边城百姓何其悲苦?更是在中原动荡的时候咬下中原地域的一大块肉,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若是有幸将其国灭了,到时候施以教化,总会有个和睦之国。 不怪孙念异想天开,而是他所思实为惊人。普天之下,大概少有帝王真心偏向以教化管治百姓。 又是半旬已过,匈奴人再集结与西凉北部,欲先夺取这一半的西凉地界,往后再徐徐图其余地方。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是,他们太过想当然。在三国鼎立,雪域居于雪原之上,羌胡鲜卑尚且不能吞下中原,现在三国归于孙念的雪域,又怎么可能会取得西凉的一丁点地方?或者匈奴单于是以为中原元气大伤,残兵伤患的如何打得过他的英雄们? 得知匈奴大军再压边境,孙念与众位部将都是蠢蠢欲动。一番部署,万马齐齐出动,震动了西凉,而姑藏仅有两个大将守护。这并不是孙念自大,而是因为他知道,姑藏后面都是他的国土与他的将士。在他征战期间,不怕姑藏遭人惦记,就怕没人主动入去。 得知姑藏那边只有两个将军镇守,匈奴有一部分的人俱是想趁着孙念率领大部分的人去了北部,他们就去占领了姑藏,即便不能将其据为己有,也能搜刮一番,得些好东西。 “我们这边土地贫瘠,要是能得一半中原,也能免了我们的英雄们的挨饿受冻。” “对!雄鹰们不该挨饿,那些个如同绵羊的才该是受苦受冷!老天不公啊!” “单于!让我们去吧!” 一群人聒噪得不行,一心想着那姑藏和肥沃又温暖的中原大地,全然没有想,他们这样过去,是不是自投罗网? “都给我闭嘴!瓜啦挂啦的说不停,都是猪脑子啊?姑藏就在人家地盘上的中间里头,去了不是人家说的什么,瓮里头捉鱼?” “对对对!单于说得对极!没脑子的才会以为那里容易进出。” 不必说,这番话定然又是引起双方人的争吵。 “再不闭嘴?”单于怒目,低声叱责,“许多勇士已经在前线上与孙念部下相斗,你们还吵?我是要你们想法子,不是听你们争吵的。”说到最后,似乎越来越没脾气,但是各位将军们都知道,单于这是怒极而静了。于是,都暂时消停了。 看着一群莽夫的,单于也不希望他们能想出什么妙计来,若让他放弃姑藏之行,他也不甘心。想了想,他又觉得,不一定姑藏吧。其他地方总该也有好东西。去走一遭,总归有点收获。他以为,这西凉地界里,总有一处是被疏漏了的吧? 对着沙图看了许久,单于最终敲定了一个地方。 “敦煌,那是个好地方啊。”地处西凉中心,不被孙念和成翎重视的地方。他就偏偏是看中了。 靠近雪域的敦煌,在一个风沙滚滚的日子里,迎来了这闻名天下的天边之狼。从前,就算是被天下人诟病的雪域狼军也从不欺辱过他们。而今,反而被这如狼似虎的外族人欺负了么? 才刚刚归于孙念,就失了身家性命的话,孙念该如何向敦煌的百姓交代,又如何安抚天下百姓的心? 这一切,如今的孙念并不知晓。因为他正在忙着抵抗张掖郡上方的匈奴军。一点都没想过那个莽汉单于竟然剑走偏锋,打劫敦煌去了? 敦煌,一个繁华之地,一夕之间,竟遭到掳掠。敦煌的守兵,并不是英勇之士,早在匈奴人锦城后,就已经带着身家躲起来了。哪里管那些百姓的安危? 行商小贩均是爱财,看到匈奴人要抢自己的钱财,那不等于要了他们的命么?这么一激动,有些个胆子生了毛的人红着眼睛举着身边刀砍倒了一个匈奴大兵。 这真是沸水里滴入一滴油了!本来就不可控制的局面,霎时间变得如同修罗显身那样。因为原来单于只打算求财的,只把不知好歹挡道的杀了就好,他也好带着部下赶紧撤离,却不想这懦弱的人也敢杀了他的勇士?当即就没再忍,指挥着手下带着钱财粮食跑,而他则是与两个匈奴人在后面当屠夫,一路杀到了城外。不知多少躲不及的百姓都成了他的刀下冤魂。 孙念派出的救兵,最快到达的也才堪堪到了敦煌外。而这时候,单于带着手下原路返回,早早已经跑出了西凉地界。这就是单于算计好了的。孙念在张掖郡上,而姑藏那边的守军离敦煌也是远得很,且敦煌外,各处守军皆为蝼蚁,等他到了敦煌,消息才传到两边去,等救兵来到半路,他已经退出西凉了!所以,他才无所畏惧。不过,这也是他胆大的结果。换做其他人,如何在不知道敦煌以及周边守卫的情况下,冒然进攻? 姑藏来的救兵,进入敦煌就是看到了满地的尸骸,血染红了地面,悲声不绝。 他们终究是来迟了。 面对姗姗来迟的救兵,百姓真是痛哭流涕,为何他们就不能早点来?早点来,自己的亲友就不会死!有的人更是怨愤,为何在魏帝统治之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孙念这个新帝才上位就遇到这样的事?是匈奴人更强大了?还是说孙念他们无能?孙念不知,因为这一次的事,他在敦煌这边的人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此事,就是后来管治这一方百姓的府君难以治理此地的原因。 此为后事,暂且按住不说。单说这奉命前来保护百姓的白甲将士们,一来到看到的事情吓住他们不说,还被悲痛欲绝的百姓们扔果皮烂菜,好不狼狈。可是,骂不得,杀不得。能如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民愤难平君难为,为除根宝藏谣起 带着士兵来救援的姑藏守将廖莫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享受到“瓜果盈车”的待遇。只不过是瓜果都是烂的,那味道,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了。 看着那些被杀的无辜百姓,廖莫更多的是担忧与愧疚。若是他能更快些,就能拦住那些匈奴恶贼,或者还能将其剿杀了,而不是让其入了这广袤大地,失了踪迹,以后那些恶贼或在哪里作恶,又如何能防得住?一时间,一点主张都无。只好写信给孙念,希望孙念能想到法子杜绝此类恶劣之事。 那些失去亲友的百姓并不想知道廖莫的行事,他们如今哭饱了,自知报仇无望,就迁怒了来迟的将士。 “你们为何来得这般迟?” “为何你们没有派兵守着这里?”“ “为何你们不能将匈奴人杀掉?” 甚至将匈奴人赶走? 廖莫回答不了。他不懂如何化解,只得绷着脸等着比他厉害的人来。左等右等的,就等来了赵副将。 “诸位,此遭遇是我们白甲军与陛下的失职......” “既然是陛下之责,那现如今他人在何处?”难道跟他们说声对不住都不能?谈何自责?当然,这话,这问话的人自然不敢说出口来。 “事已至此,陛下最想做的就是将那些匈奴人杀了,为去了的人报仇。报仇之后,陛下就会亲自来这里,为死去的人上柱香!”赵副将冷静自持,一番话说下来,掐住了百姓的最大命门——报仇。这不,听得孙念是因为这个不露面,就暂且按捺住心底里的那股伤感与失望,憧憬着孙念真的能将他们的仇人剿杀殆尽,不会再来祸害无辜的乡民。 看到沉静下来的百姓,赵副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再闹了。不然,真得陛下走一遭,无论如何都是冒险之举动,因为都不知那小股匈奴人到底隐藏在哪里。 仔细查看了周遭的情况以及百姓的反映,赵副将又忧虑了。 那些匈奴人,明显的是要抢劫民脂民膏,怕是抢来用作军资了。 得出此结论,赵副将立即写信禀告孙念。这可了不得呢。可别他们在前面与匈奴打仗,他们白甲军缺衣少食都不扰民,而匈奴人却是躲在乡镇中烧杀掳掠抢夺粮食民财!那可是对他们的战局大大的不利呢。 孙念在收到赵副将的来信后,也是万方愁绪汹涌而至。 显然,那股匈奴人并不固定在哪里。若不及时铲除,也许明日就又听到哪处地方传来坏消息了。 孙念转了几十个圈之后,终于停下来,道:“既然他们贪财求富,那么,以巨宝作诱饵,是否引得他们出来?” 这话问得好。可是,现下他身边的都是善于行军打仗的威武将军,对于他说的计策,半懂不懂的,哪里敢插话? 孙念叹了一口,深深举得自己的谋士还是太少了些,回头再寻几个来帮助才是,不盼望能有妙计的,至少也能与他商量得起来。 “成翎,你找一个机灵的可靠的人来。” 成翎没有询问为何,就立即找了个小兵来了。 孙念问了几个问题,就说:“你去外面给传个话。” “陛下请吩咐。”小兵激动地回道。 孙念凑近他耳边,仔细嘱咐一番后,小兵亢奋而去。 不过一日,这个边陲小镇悄悄地起了一个传言,说的是,孙念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将旧日三国攻打下来,是有巨大的国库银钱军粮供应。那巨大的财富是何处来? 好像是说天山脚下有宝藏,如今还没取完呢! “陛下,为何不将这个消息在姑藏那边散步?”姜维想不明白,直接就问了。如果在姑藏和其他地方同时传起这个宝藏之说,那是不是能快点将这个消息传到匈奴人那边去? 孙念摇头,说:“那个匈奴首领也并非蠢人,你看他带人突袭敦煌便知。若是多处同时散步这个消息,那么他就会起疑心,会推测到这是阴谋而不是机遇。”看到姜维点头,而成翎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孙念好耐心地说道:“这个小镇肯定有匈奴人的眼线,那就不愁匈奴人不知这个消息。”只要匈奴人相信了,就会去天山脚下。一旦他们去了那里,孙念就有信心叫他们有来无回。 但是,这个消息之前没有流传于百姓之间,那为何今日又被百姓们知道了呢?孙念自知这也是漏洞,所以,他还吩咐了手下人装作是几波不同人,为了宝藏大打出手。 真真假假,匈奴人看不明白了。但是,心是蠢蠢欲动。毕竟,若是传言是真,那么,那个宝藏该是多大?能支持着孙念這些年的挥霍? 匈奴单于挣扎了几天,一咬牙,一跺脚,下了决心!定了,就走一遭,真假成败,端看他的命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宝藏不见见白甲,功亏一篑追逐起 天山脚下,那可算得上是孙念的老巢了。孙念大胆,匈奴的单于又何尝不是?真真应了那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宝藏刀山火海不惧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了吧? “陛下!匈奴的小北单于已经去了您设计的地方。”姜维听了门外的一个人的话后,径直进来跟孙念说道。 孙念心情变得好点了,扬起嘴角,哼了一声,“先前的两个北单于死于我手,如今这个,怕是也跑不掉。”没想到这个小北单于这么的傻大胆。是不是可以说,自己的计策太过于厉害,以至于小北单于都没有去怀疑? “陛下英明。”姜维真诚地赞一声。却让孙念笑了,这是连奉承的话都不会讲了?不过,其中的真诚就能使得自己欢喜。 “好了。我们就过去那边,等着他到来。” 如今的天气,已然到了深秋。一般来讲,冬夏不宜打仗,因为太冷或者太热,将士受苦,如何能赢?不过,到了孙念这里,因为是要面对的是凶残的匈奴人,人家都不怕冷的,从雪域来的白甲军又怎的会落了下风?加之孙念有钱啊,又对贪官污吏严惩的,军费粮衣都足够,将士们自然是不惧寒冷。 深秋里,秋风萧索,天山上已经是白雪皑皑的了。要是能上去瞧瞧,也是妙的。可惜啊,上不得。孙念叹息一声,刚想问姜维话呢,就听得一道着急的声音传来,“陛下!陛下!” “他来了?”孙念转身,斜着眼问道。 来人猛的点头,“是的,陛下。那伙人已经到了十里外,现在怕是更近了。” 孙念听罢。双眼骤然一亮,“好!我都等得都不耐烦了!众将士听令,听令行事!” “谨诺!” 这一声令下,孙念的白甲军就已经埋伏在山上。身上披着那厚厚的草斗篷,哪里看得出这一批“白狼”隐匿于山林间,就等着“猎物”入口呢? 小北单于领着他的几十个部下悄悄地来了。瞧着满山萧索,异常平静的,他自己又不安了。实在是太过于安静。 “停!”小北单于止住手下的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与不安,仔细观察着前面的山林。 他这肃穆的模样,倒叫后面的人都不敢吭声。 阳光耀眼,照在这黄叶下的山上,映出点点白光。 白光?小北单于的心猛然一跳,再循着光线去看方才有异常光点之地,也是点点亮光的!这不对劲!山石哪有这般的光?如若不是山石,那是什么? 在他想到此处,他已经发出声音,下令:“撤!撤!” “糟糕!竟然被他发现了!”孙念很是懊恼!此时,他站立的地方正是方才小北单于看的地方! 原来那光亮是孙念身上的银甲发出的,原因竟是他踩中小红蚁的小窝了,浑身被那小红蚁爬着咬着,难以忍耐,就小心地抓了几只爬到他脸上的小红蚁,就这么着,连累身上的草移位了,露出了几片银甲片,被太阳照着了...... 孙念一边骂自己,一边和将士们去追那转头逃跑的匈奴人。没办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小北单于发现了危险,掉头逃走,没落入孙念的弓箭射杀圈子,只能去追杀对方了。 孙念追得很兴奋。盖因他发现了,前面的那个人就是小北单于!一点都没错。 小北单于逃得甚是狼狈,因为是要偷取宝藏的,就没多带人,担心人多泄露了行踪。哪里知道他早已经照着孙念的计划走了,还有什么行踪可说的?先前不明白,现在小单于哪里还不晓得?真是恨啊!怎的就不多带些人来,说不定还能将孙念抓住!那样的话,自己就能顺其自然地抢过他手中的江山了。 眼看着孙念这一群人渐渐地拉近了与小北单于一帮人的距离,眼瞧着就要得手,可偏偏小北单于前方出现了七八个小孩子。 小北单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句话,那些匈奴人就将几个孩子抓住了,而后,齐齐将孩子像是扔石头那般扔出去了!七八个孩子,形成一条整齐的“线”出现在孙念军伍的前方!长度可是正好挡住了孙念所有的军马的路!更严重的是,若是孙念等人不放慢脚步,任由孩子落在地面,那么那些孩子就会落得个被踩成肉酱的下场了。 孙念不忍心,只得忍气大喊:“捞住孩子!”言出,几个将士已经将孩子抓住,搂在怀里。 奔跑中的大军,前面的人如何能忽然停下?不得已,那些孩子只能随着将士们在马上颠簸,因为孙念不能放任小北单于逃走。道是为何?小北单于今日逃脱,那就是龙入深海,无以捉摸了。 仓促间,信号升天。这是孙念给远处埋伏起来留作后手的白甲军发消息,告诉他们小北单于逃脱,务必要拦住的话。 接到孙念的信号,那一早埋伏起来的将士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盯着路口,等着小北单于到来。 他们想得简单,想在这里能将小北单于的兵力削弱一半。但是,他们太高估自己了,到了真正交手了,占据有利位置的白甲军还是挡不住小北单于的冲突,竟只损失了几个匈奴人就逃出了这埋伏圈! 这可不行啊!放虎归山呢。要不能撑到孙念到来就让小北单于走了,他们也可以回家放牛耕地了。 富贵险中求,那么唯有拼死一搏! 于是,小北单于傻眼了。他没想到,这兵力甚若的末等白甲军竟然能拖住自己的脚步!看着不远处的烟沙冲天的,他知道孙念已经赶来,再不走,就要埋尸此地了呐!这么想着,本就是杀神一般的小北单于更是刀刀见血,不少的白甲军死于他的刀下。 孙念赶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在到达那修罗场前,刚好是上坡路,孙念让将士放下退开一步,将孩子放下之后,仅仅留一个士兵看着孩子,带着其余所有将士俯冲下去。真真像是雄鹰俯冲而下呢。 小北单于双目欲裂,这该如何脱身?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局势反转孙念危,东乡公主是何人 小北单于揪心。难道他就要埋身此地么? 孙念也是信心满满的,这回小北单于还能跑上天去?“寡人不知,小北单于可有双翼?尽上碧落?” 双翼?碧落?小北单于汉话较为一般,很是难理解“碧落”之意,故此就硬生生地转开话题,道:“说这么多废话!来与我打一场!”说得豪迈,可是心底里是充斥着不甘与悔恨的。他的王位还没坐过瘾呢!要是今天在这里......那不是亏了?自己就不应该贪图财宝,没来这里就不会有事。可是,这一切,他再想也是枉然。 小北单于这么想,孙念却是不知,只是知道,今日,是铲除小北单于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祸害就长期深藏了。 两人都是厉害刚强的人,都想着能干掉对方好让自己活下去,战斗场面自然是激烈异常。 小北单于看着高大如熊,可与孙念对打也没有占上风。皆因孙念招式灵活,功夫也熟练凌厉多的了。而小北单于更多的是空有蛮力罢了。 这里也刚好是风沙猛烈之地,两方对垒,真是飞沙走石的。 孙念眼里都进了沙子,可还是得死撑着,不然被对方砍一刀,真的就要去见阿耶阿母的。忽然大喊一声,剑影里,小北单于的左手已经被划伤,深可见骨。心一喜,孙念步步紧逼,而小北单于更是步步后退。两人进退之间,可是挨了不少旁边敌人的刀。 而小北单于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趁机跳出了孙念和白甲军的包围圈中。他的人,终是抗不过白甲军。渐渐的,唯有十来个负伤累累的勉强的围住他。 这样聚在一团的,难道不是让孙念他们更方便地杀了他们么?孙念心底里一乐,手一挥,下令。 白甲军一股脑的冲向了小北单于,势不可挡。见到孙念的人如此作态,小北单于绝望中却有了破釜沉舟的念头!如果注定一死,他希望和孙念一起,作伴! 他是这般想的,但是他身边的勇士不遵他之命令,拼命喊着:“单于快跑!”“单于走。”不过都是匈奴人的语言,孙念等人听不懂就是。但是看他们神色,孙念也能猜得出小北单于那边人的打算。 几个人就那么拖着发疯似的小北单于撤退,而另一半的人则是如同那被伤着的老虎,直扑向孙念这边。 可是,那些个人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哪里拦得住孙念一行人?未等小北单于走到几丈远,后面拦路的人已经被孙念他们斩杀殆尽。 “单于快走!”又是几个人留下,还顺势将小北单于与其剩下的两个人推开了去。扑通一声跌落坚硬蒙尘的土地上,吃了好一口的泥沙。 “啊——”小北单于至此,已经不再想着要回去与孙念拼命了,他想着,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要逃,不枉部下的拼命。 可是,那几个人,如何能挡得住孙念他们?不消片刻,人已经再次追上了小北单于这三个狼狈至极的人。 孙念也累极,不想再说话,举着剑,带着手下就要围上去。 孙念不想说话,不代表小北单于也不想说话。就算是拖延一下时间,让自己活得久一刻钟也好吧? “你厉害。我父亲,你杀了,我七哥,你也杀了,然后今天再来杀我。我家父子三人死在你手上,真是不幸。” “哼!”孙念轻蔑一笑,“若不是你们上赶着送命来,我都懒得动手.....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将你们杀了。”毕竟当时的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这羌胡之乱,真是在他意料之外,既然起来了,他就没有去姑息,因为一旦姑息,羌胡大军会祸害更多的百姓。 “我......” “没错,那些没有惹着你的人,你都能逼上人家的家门,举手间就将别人灭了,何况是那些主动送上门的?” 这话可不是小北单于说的,而是突兀间,一个女子所言。 孙念暗地里震惊,因为这女子竟然是悄然而来,说的话也是充满对自己仇恨的,这怕是来者不善啊。 大家伙都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个穿着暗褐色衣裳带刀的女子,带着一百多个同样穿着暗褐色短打衣裳、手持长刀的人站在不远处的山岗上,人人都是骑马的。 “你是何人?”孙念都不问对方想做什么了,只想知道她是谁。 这时候两方人都分开,各自护着自己的君主,警惕地瞧着女子带着人纵马而来。 到了此时,方才还是为刀俎的孙念,也成了鱼肉的一方,他还懊恼地想着,好歹还有小北单于陪着当“鱼肉”。 女子带着人围着孙念和小北单于后,说道:“我是谁?听说过东乡公主么?”女子这么说着,严重的仇恨与愁绪却是浓郁如烟雾,直直地盯着孙念。 孙念听罢,心里咯噔的,暗念要糟,猜测女子是不是当年的东向公主。他可怕眼前的女子要帮小北单于而杀自己呢。无论心底多么的担忧,脸上神色不变,只是沉着冷静地回应:“当然记得。想当初,孟德公带着儿孙东征,东乡公主便是其中一个。” “烦劳雪域君王莫要再念我祖父名号,一个白眼狼,多喊他老人家一声,都能让他在底下不安。”女子冷漠地说道,“我就是东向公主。” 孙念也不恼,点头:“难怪,当初找不到东向公主,原来是跑到哪个山旮旯里躲着了。” “不用这般讽刺我。我只是想报仇,任何委屈都不算什么。只求有朝一日能将你杀掉,以告祖父与父亲之灵。杀!”一个杀字,可谓突然,让还想说话的孙念措手不及,而东向公主的人却是随着她的命令直向孙念杀去,根本就没有理会小北单于。 见到孙念狼狈地抵抗,顾不得他,当即领着自己的两个人跑出了杀戮圈,再欲逃走,却被飞来的一支箭射中的小腿。 那是东向公主所射。小北单于痛苦倒地,只看得微风凛冽的女将军坐在马上,无端让人觉得害怕。这是复仇的罗刹啊。 孙念呢?咬牙奋力抵抗,终究是抵不过东向公主的兵将的围剿,一个个的白甲军倒下,再也不存于世。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孙念。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混不知火凰落地,端看龙子落平阳 黄沙漫天里,匈奴人已经破釜沉舟,绕开了黄河,将全部的兵力都挪到了张掖庭郡的东部与北部。这是小北单于的早前计划,他没有天真地想着能将雍州等富饶之际的地方拿下,张掖庭也挺好的了。 成翎在带兵,她的赵副将都被派遣去了敦煌。只盼望他能协助孙念将那些匈奴人压制住。 两方都是缺了君王首领,却都是在主将带领下冲锋陷阵,如今倒是一时说不出是哪一方居于上风。都以为自己的君主厉害些,将他们看重的东西拿到手。孙念想要拿的,自是小北单于的首级,而小北单于的目的就是那些金银财宝。 本来孙念是能将小北单于解决了的,奈何曾经曹丕的女儿东乡公主忽然出现,将他陷于困境中,让小北单于免于一死。 “东乡公主,他害你家破人亡了,你为何不杀了他以报国仇家恨?”这是小北单于见着孙念和姜维以及他都被东乡公主绑住了,急了,很是不解地问。 这样的问题,东乡哪里会回答?在她心中,孙念是仇人不假,小北单于却是匈奴人,是她祖宗以来的仇人,都是仇人,自然一碗水端平了对待。所以,孙念、姜维和小北单于都被捆住了手脚,往马背一搭,像是货物那般运走。 一路东行,也不知是要去往何方。 此时沦为阶下囚的孙念,皱着眉头,思索着如何脱身。看着小北单于吃瘪,他也不寻思着怎样套话了。既然,跟着她走了,总要瞧瞧人家的窝点是如何的,认认路,以后可能用得着呢?他没有想到一命呜呼么?他想过了啊,既然这都思虑过,没必要不考虑活着的最大利益? 因为被擒,孙念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刮走,并没有发信号的东西,就没得通知他的人。故,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忙碌着怎样收拾小北单于。 孙念却暗自思量:“只要等两天,要是他们没有收到我的消息,自然会想到我出事。就会来救我。”届时,想法子逃脱开。至于此时,就莫要惹恼东乡公主了。 与此同时,东乡公主身边的侍卫,义愤填膺,悄悄地与驮着孙念的马匹并行着,趁着东乡公主没留意,狠狠地往孙念的后背甩了一鞭! 猝不及防的,孙念痛呼出声,这一声自然是换来另一鞭。那东向公主的侍卫见到孙念痛呼引来众人的注意,也不在意,呲牙狞笑后,打马跟上了没有回头的东乡公主。 一边的姜维,见到孙念收到如此的侮辱,愤怒地盯着那个侍卫,要将他的面容记住,以后一定有机会将其..... 以后可怎么的,谁都不知,倒是现在,被困于麻绳之中的姜维是被一边看守的士兵怒骂,还打了四五鞭的:“看甚看!再看就让你当瞎子!再看就剁你脑袋!”這些士兵都是当初跟着东乡公主从魏国逃了的,见到灭国的仇敌,哪里会有好脸色?还想打着,就看到东乡公主皱着眉头回头,就讪讪地住手了。盖因东乡公主吩咐过,不能鞭打孙念几人,至少是路上不可。至于,到了他们的落脚点,那是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的啊。 一路平安的去到了东乡公主的地方。才到地方,孙念就被东乡公主扔在地上,满脸戾气,叫孙念看着也是可怕的很。 孙念心里叹息一声,这何尝不是曾经的自己呢?那么的充满仇恨,只为了仇恨而活着。说到底,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吧?不说亡母带着他长大了,还有那么多的兄弟跟在自己身边,一步步地将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都收入囊中。而面前的人,却是从一国公主之尊,沦为了丧家之人。又有谁说她不可怜的? “你说,我该怎么对你?”东乡公主冷声问孙念。 “随你。”孙念缓了缓才无所谓地说道。他本意是不想激怒东乡公主的,但是殊不知,正是这样吊儿郎当的神色让东乡公主愈加的悲愤与激动。 她上前,照着孙念的胸口就是重重的一脚踢过去,地面沙沙声响起又停止,就看到孙念已经被踢到约莫两尺远的地方。 “陛下!”姜维大喊。 “闭嘴!”东乡公主也是怒吼。她听不得这“陛下”之称呼!这让她想起她的家破人亡。 “东乡公主......”孙念紧紧呼吸一下,微弱地喊了一声东乡公主。 “闭嘴。”东乡公主声音冷得像冰渣似的说道:“东乡公主早在那攻破魏国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我只是曹宜。” “曹宜。”,孙念苦笑,得,这是曹丕的女儿啊,她就算杀了他,也是一报还一报吧?那可遗憾了,“你想怎样?”到底还是好奇,东乡公主会对他如何。 东乡公主低头浅笑:“叫你还债。这不是你以前常做的么?不会是换了身份,就不懂还债的事了?”说罢,东乡公主竟是忽然抓住孙念的衣领,拖着他往议事厅走去。虽然有个大概处置孙念的念头,但是还是叫众人参详一番再作定夺的好。 可是东乡公主的下属多是莽夫,最聪明的还是她。如此,又有谁能替她周详计划?真是心灰意冷了,她的一母同胞的兄长曹叡现如今在幽州,不然兄长倒是可以为她出谋划策的。既然暂时不能作出决定,她也就将孙念扔回去,和姜维、小北单于分别关押在牢中的三个地方。不能叫他们中随意的两人呆在一起,保不准他们会暂时合作,逃出生天呢。 东乡公主这番安排,真真是让孙念暂时的无可奈何。更多的也是担忧,害怕时间拖得越长,他和姜维就越是危险。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东乡公主可没剩下多少耐性了。 晚膳,孙念三人俱是没有食物,仅有一碗清水。既不让他们饿死,也叫他们没力气逃走。 “去,嘱咐手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我要好好折磨了他们后,再来谋取些利益。”东乡公主心情很好地看了看牢中的人,因此语气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孙念和姜维被抓了,消息自然是没有传回成翎。不过是半天时间,就让成翎心中不安了。 “给赵副将去信,问他陛下最后的踪迹是在何处。”隐隐中觉得不安的成翎,不敢懈怠地派人去寻孙念,多加小心总是好的。所以,同时的,她也是发出惊鸿卫的信号,希冀孙念能看到而后捎信回来。否则,陛下就是有难了。不然,不会连发信号的时间都没有。 不料,派去送信的人刚走,就有人来报:“将军!赵副将来信,说已失陛下白甲护卫近百人全死了,陛下和姜维大人已失踪迹,请将军指示!” 第一百七十五章 欲押孙念回旧魏,半路拦路遇虎将 一国之君失踪了,那可真是大事,关乎国运苍生的。成翎不敢擅自做主,想传信给王后十三娘以及第五常,又怕信件在路上被人截了去,反而会提前走漏了消息。要不送信,派心腹去传信,又担心心腹被杀且用时较长,于救人不利。一时间,真是难以定夺。成翎静下来,想了想,深知这样想也不是办法,况孙念若是被人抓走而不见踪迹的话,那么不久后,孙念遇害的消息肯定会传遍天下,如此,现在因为害怕敌人知道这个消息而不敢往洛阳方面传信,怕是会误事。 这般想着,成翎立即传信给洛阳和雍州,让他们尽快派人来,寻找孙念。 传了信之后,成翎便安排手下将军守着这边,她要亲自去找孙念。因为此时,对于一个忠君之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孙念。否则,一国之君不见了,他们还打什么?同时传出小北单于已死的消息,以期扰乱匈奴的军心。然后,她才领着手下一千人循着孙念先前的路径去寻人了。 带来的人都是可信的,但是成翎也没有告诉他们是要寻找谁,以免他们军心散乱了。很多人都猜测是找姜维呢。因为他们觉得若是他们的陛下不见了,成翎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沉着冷静。 孙念并不知成翎擅作主张离开了战场来找他。此时他正在被东乡公主曹宜虐打。忍受着身上的鞭打,他还有闲心嘲讽自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会不会就此被人打死?也不知曹宜待会还要做什么呢。 亲手将孙念打得遍体鳞伤了,手都无力了,曹宜才住手,道:“给他们每人半碗饭半碗水即刻。”不会将他们饿死,也不会渴死他们。走出了牢门,曹宜才吩咐手下的人,“派人去张掖郡的战场上传言,说孙念已死。”那样,匈奴人会大举进攻,而孙念的白甲军会誓死抵抗。如此一来,来个两败俱伤,她就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她的手下很是疑惑,为何不将孙念立即杀了,现在还要假传谣言说孙念死了,真是弄不明白。 “若是说他被我们抓了,迟早会被他的部将查出是我所为。现在我并不乐意他们知道。”若是让那些人太早找到孙念,她的计划可能会被打乱,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谨诺!” 曹宜的话,孙念听见了,姜维也听见了。当即是忧惧不已。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姜维绞尽脑汁也想不得什么好法子,只好希冀着孙女能想个好办法。姜维虎目含泪,看着孙念忍着剧痛,喘息一下,一点点地爬到了牢房边上。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他们去到张掖郡边境上的战场上,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么谣言自会不攻自破,激励军心,谋一个胜仗也是有希望的。可,现在,他们的困境是,该如何逃出去? “伯约,你说,我们怎么逃出去?” 姜维抿嘴,他如何得知?但是,孙念问他,目的在于逼着姜维想办法啊。 小北单于看着他们挨着说悄悄话,顿觉不妙,道:“你们不与我商量,我就大声讲给那个东乡公主知!看你们诡计怎么得逞!” 孙念和姜维齐齐看向鼻青脸肿的小北单于,默默不语。姜维皱眉,想着怎么让小北单于闭嘴,而孙念却是想着怎样将其灭口了。反正是一个入侵他领土的人,杀了,他也不觉得愧疚。 “跟他说,可以带他走。”孙念悄声道。 姜维不乐意,“陛下,请三思。” “不。就这么跟他说。在这里遵守诺言,出去了......”只要逃出了曹宜的势力范围,那就是他和小北单于的斗争。他不会再放纵小北单于走了,不然,小北单于绝对是韬光养晦,而后卷土重来。他希望,能一劳永逸,所以,他不介意,做一次食言之君。 而姜维则是很勉强地说道:“我们走的时候,带你。” 之后的两天,曹宜每天晌午时分总会准时出现在牢中,将孙念鞭打一顿。姜维和小北单于躲过了没有?没有,只不过不是曹宜亲自动手,而是他的下属动手,鞭鞭入骨头。到了曹宜领着人启程归去东土中原的时候,三人身上没有一处好的。也是,纵然三人功夫不弱,但是被铁镣锁着,而曹宜他们又是在铁门外站着,他们是一点机会都找不到。只能默默挨打。 这一天,一行五百多的人越过了一座山,正要下山,却被曹宜拦住了。 孙念也微微睁开眼看着这周围。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却闭起眼来,仔细听周边的声音。果不其然,他似乎听到了一声不一样的鸿鸣!再支起耳朵一听,果然是他的惊鸿卫发出的。 于是,他装着微弱的样子,叫了一声姜维,食指与大拇指相扣成圆。这是会合之意,是惊鸿卫特殊的暗号之一。姜维咳嗽一声算是应了。这般不知不觉中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传递了消息,也真是好运的。 然,曹宜还在警惕着。她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但只凭着感觉,觉得再往前必定会陷入险境中去,“全军戒备!小心埋伏!” 四周看了看,曹宜将一匹瘦马赶下山去。可是直至那瘦马越过对面的山丘,都没有被袭击。 这是为何?难道真没有埋伏?孙念的人难道真会这么快来了?但愿不是,至少在她与兄长曹叡会合前,莫要等来是敌军便好。 呼啸的风卷着衣袂猎猎,毫无动静。 “改道。”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么既然不想冒险,唯有绕道而行了。她不想自己的士兵再有损失了。因为经不起。 “谨诺!” 可,她要绕道了,就行了?人们总说,你想避开麻烦,可麻烦会找上门呀。 传命令的小兵转身之际,一道干净的女子嗓音传来:“改道?那也要将人都留下。” 阳光下,一身银甲的女将策马从一边的林中走出来,“把人留下,即便你想再回头去也使得。”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成翎拦路曹宜苦,孙念得救单于惨 看到成翎出现在跟前,不单是曹宜吃惊,就连孙念和姜维两人也是被吓到了。 孙念没想到,成翎竟然这么大胆,抛却了战场就来寻他俩。看到了跟着成翎来的以一千白甲将士,他知道,他绝对能逃出去了。 “何人?”曹宜凉凉地盯着成翎道,似乎一点都没将成翎放在眼里。 成翎催马往前走了一步,淡然回道:“成翎。你是谁?” “我,曹宜。” “曹?”怎么与曹营这般相似?成翎瞄了一眼遍体鳞伤的孙念和姜维,气息有点乱,可到底压下来,问:“你是魏国旧主?” 远处的孙念听了,轻声笑言:“成翎这个二愣子竟然明目张胆地用“旧”之一字!可是把曹宜心口戳疼了。”故意的吧? 可不,原本沉静高树的曹宜,忽的如同枯树一般被成翎一句话点着,恨不得将嘴角都咬破了,双眼冒火地盯着成翎,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成翎眯了眯眼,一脸疑惑的,问:“说什么说一遍?”好吧,她是有意这么说来着。 看着曹宜要发火了,她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说我说你是魏国旧主?”没有等曹宜说话,她又往前了一点,大声道:“你真是?” 这下子,回答成翎的是曹宜的长剑。 这才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在曹宜看来,今日,就是要交代这里的了。既然如此,那就舍了一身剐,与他们同归于尽罢了。 不要命了?孙念瞧着好笑。就怕曹宜在死前,忽然来给一刀送他归西,那才惨。所以,孙念和姜维也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去看着成翎和曹宜两方人决斗的。 不过,才开始没多久,曹宜就放弃了与成翎缠斗的念头,直奔孙念一方,长剑架在孙念头上,狠辣地说道:“今日既然无望再存于世,那就要你与我一起下黄泉!” “下黄泉的伴儿啊,我希望是我的王后,而不是你。” 明知道孙念是拖延时间了,曹宜如何还会与他多费口舌?当即手下就要用力,孙念忽然的一转身,手镣已经卷住了那夺命的长剑,不错眼间,脚丫子是突然踢中了曹宜的膝盖。只见她暗呼一声,已经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孙念此时更是趁机将曹宜手中的长剑夺了过来。 曹宜想起身,成翎已经策马过来,看着她那个样子,直接一个飞刀过来,刺中了她的肩膀。 疼痛并没有使得曹宜晕过去,她只是挣扎着起来,手里抓着地上捡来的一把刀,不要命地往孙念刺去,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抵抗成翎,因为她知道,在成翎手下,她不会有生存的可能。那么,在死之前,唯有将仇人砍杀了,才对得住她的姓氏。 孙念看着不要命的曹宜,当即是狼狈地躲着。 在成翎看来,这是万分危急,顾不得曹宜是曹丕后人,并没手下留情,小飞刀回到手中,她手里的长刀却是再向曹宜捅去。 刀刃入肉里的声音响起,曹宜再也动不得了,手里的刀哐啷的一声落在孙念的身边。 “呵!等我见到祖父,必......必......必定,要.......向他说,你,你个乱......贼.......白......狼......”话未完,她就扑通的倒在地上,双眼也是望着孙念这边,不瞑目。 孙念沉默,许久,待到手脚上的铁镣都被砍断了,人还没回过神来。 而此时,曹宜的人已经被成翎的人杀的杀,抓的抓,再也不成气候。也许是因为曹宜的死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吧。 “我到底还是个白眼狼?”他听懂了曹宜死前说的话,咒骂他是个白眼狼,祸害了曹公的魏国啊。 “陛下?”成翎不知如何劝慰,站在一边喃喃难成语。 还是姜维有心思,只见姜维踉跄地走来,“陛下,他,您想怎么处置?”指着蓬头垢脸的人问道。 “小北单于?”孙念转身,看着那个一脸绝望的匈奴首领,很是感慨。在成翎未来之前,他还想着哄着小北单于,因为那时候的三人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算是不愿,也得捏着鼻子答应对方的要求,免得计划施展不开。但是现在么?自己安全了,是不是就该是与匈奴人算账的时候了? 小北单于在孙念思索的那一刻,顿觉脊背凉飕飕的。触及孙念凉薄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让他就此认命?那不可能。 “你说话不算话。我终于看清,你们中原人是多么的阴险狡诈。” 孙念扶着成翎亲兵的手,腰背挺直地说道:“若是你们不来寻我,绝对不会有这番遭遇。说到底,还是你的贪念害的你。” 似乎听了好笑的话,小北单于仰天大笑,听着爽朗的声音里,却弥漫着悲凉与不甘。“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江山,我何苦做贼?你不也是一样?雪域冰天雪地,草都难长,你不就去夺了这中原大地么?我们一样,你和我一样,是贼。”一字一字的,平凡又尖刻地戳在孙念的心尖上。的确,无论他的目的多么的好,都逃不过“贼”与“夺”啊。 “大胆!”成翎听不惯了,立即大吼,想上前去杀了小北单于,但是被孙念拦下,“你是匈奴人,而我只是重归故里。”说罢,下令斩杀了他,以绝后患。 小北单于也是硬汉,看出孙念的意图,宁可自杀也不想死于小兵之手,大吼一声,他就将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刀插进了胸膛。一个天骄子,就这么流散于世。 “把他埋了吧。”即便是丧葬文化不一样,孙念也不想让小北单于暴尸于外。因为这里野兽多于雄鹰。 看着又一个匈奴单于长眠地下,孙念并没有觉得宽松了。因为他知道,这一个单于死了,总会有另一个代替。代代传承着,传承着南下中原烧杀掳掠的规矩。他不敢想象,若是匈奴人的部落强大了,会不会将中原据为己有?以匈奴人对中原人的仇视之情,中原百姓怕是会狠遭杀戮的吧?所以,这也是他方才没有让小北单于继续存于世间的原因。原本他还想着啊,要不要与匈奴人保持通商友好关系的......但最后,他终究还是忧惧匈奴人太过强大又太过贪心,最后自己只会是养大虎狼之心而已。 “陛下?”姜维喊了一声,很是担忧地看着孙念。 孙念摇头,笑了,说:“没事。我们快点归去张掖郡。那里,怕是已经成为炼狱了吧?” 闻说此话,成翎立即单膝跪下请罪于他。毕竟,是成翎私自带兵离开战场,这可是用兵大忌! 看着眼前的年轻将领,孙念头大如斗,“我该如何赏罚你?” “任凭陛下处置!”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孙念被救罚成翎,副将求情说功过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有这话,没错。但是,君王尚在附近,还是一个生活随意,看重军令的君王? “好!好一个任凭处置!”孙念真是无奈了。他感谢成翎敢抛下战场来找他,由此看出他这个君王在成翎将军心中有多重要。但是,他又非常的后怕,担心张掖郡失守,那时将士被屠,百姓流离失所。可转念又想到,若是自己一命呜呼了,那是不是他的将士会被曹叡兄妹俩都给弄没了?转眼之间,心绪万千,手下部将皆是不明所以,俱以为孙念怒极而要发落成翎,又思及成翎救驾之功,功不可没,又是替成翎感到不值。思至此,众人又为自己妄自揣测君王之意,且将其设想得极其不砍而愧疚。 回过神来的孙念,看到如此别扭的部将,很是不解,不作理会,只以为他们担心成翎罢了。 “成翎,是我的惊鸿卫将军,你的忠心,我知道。但是君令不到,你就放弃了那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也是给底下的士兵起了很不好的头。如此,功过相抵吧。”虽说之前他也是想着要传信给成翎,让她派人来救他的。但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只因事情复杂,不好传信,最后倒是使得成翎毛天下大不韪而来。说来,于他而言,真是救命之恩的了。可,若是往后有人要以此为借口要害他,那岂不是......他也是两难,如此,只能是说一句“功过相抵”。在往后的日子,再作补偿便好。 孙念心里的弯弯绕,成翎不知,她只道是自己所做之事,好坏参半。但是,她对得住自己的心。为将者,必定要保卫家国与君王,而君王,却是她首要保护的,至于其他的,可就得退后一步了。 孙念和姜维两人所受皆为外伤,本应休养十天半月,可奈何前线事太紧,不可再无君主或者主将,而成翎又怕自己离开孙念先走一步去战场,成了别人再次袭击孙念之念,便要求护着孙念去了姑藏才好。 “不可。战场事紧急,万万不能因为我而烟雾战机。我和伯约无甚要紧。你们先行前去,我们随后就来。”这是孙念想到的最为妥当的安排了。毕竟这里离姑藏不远,回雪域又太冷,不适宜伤患者去。唯有是带人在沿途镇上养好伤了再去。 经过曹宜袭击之事,孙念便也不敢再托大,在成翎要求留下一半的白甲骑兵保护他的时候,他也答应了。没有护卫不行啊,哪里知道曹叡是不是还在暗处伺机报复?他和曹叡,现在又要多加一条人命的债了。 今日,是孙念多虑了。曹宜之死,尚未传到曹叡耳中去。所以,未来几天他还是安全得很。 这一点,成翎倒是想得明白了,就安心地赶往张掖郡,希望自己的部下还在。 这般想着,丝毫不念着待在孙念身边,就连自个儿的赵副将都忘记召回,带着五百白甲骑兵就走了。 “真是个男子的性子。”孙念摇头笑言。 都安全了,姜维这般木讷的人也有心思说笑了,这不,笑着道:“就算是男子性格,也是有思慕之心。” 这话可说得有讲究了。“我怎么觉着伯约你说的思慕之心是慕我的?” “正是!” “呵呵!伯约看人还不大准。你可知,成翎心中,可能我就是那个君王,位列她心中第一。然则她心里第二念着的是她未来的夫婿。” 这么肯定?姜维是不信的。他比较相信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陛下可是知道是谁?”不然哪里来的自信说他和那个第二是两个人,而不是同一个? 孙念嗤笑,闭目微笑,悠哉得很,“她身边的赵副将。” “就是那个在姑藏的赵副将?”伯约刨根问底的。 “嗯。”说到这儿,孙念忽然没了继续说下去念头,无他,就是想起自己的王后——十三娘了。也不知她现在是如何了?可吃得好,睡得香?那么一个没良心的人啊,可不会思念自己茶饭不香的。 “姑藏那边,有来信么?” 到底是担心曹叡又在暗中搅事,孙念现在是想着要是成翎能将匈奴残部给全数吞下,那他就可直接去姑藏了。毕竟那里曾遭到小北单于的洗劫与杀戮,他作为君王,就在这附近,若不去看一眼遭难的百姓,真是说不过去。 真是上天眷顾,在孙念养伤的第八日,就收到成翎的来信,说是觊觎张掖郡的匈奴残部已经被歼灭了泰半,尚有小部分的匈奴人已经逃脱,再也寻不得,唯有放弃追捕那些残兵败将,一心一意的要将张掖郡守好,安顿百姓。 对此,孙念并无别的想头,当即回信嘱咐成翎,让她就这般做,穷寇莫追,是有一定道理的。匈奴人回了他们自己的祖宗老窝,那就是蛇鼠如田间,万般的熟悉。自己的白甲军去了,可就是任人宰割的下场了。左右中原大地这块大肥肉尚在,匈奴人眼馋,耐不住多少年,定会卷土重来。他就等着呢。 张掖郡的匈奴得以解决,孙念决定去姑藏。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就带着姜维与那五百的白甲骑兵直向姑藏而去。 到了姑藏,已是四天之后。早已得知消息的赵副将,带着人在姑藏城外二十里处候着,也是忐忑不安得很。天知道,他是更想去与成翎并肩作战,守护国土。 可是军令不可违,只有按捺住心思,静候孙念到来。想到孙念先前被曹宜迫害之事,其实他也是颇为忧惧,担心孙念还要责罚他。 这样的心思带出来的忧惧,孙念自然是看出来了,“赵副将这是作何?担心成翎将军?” “陛下恕罪!” “你尚未回答寡人的问题。”要施威,孙念自觉地自称为寡人了。 赵副将不知,听得孙念的话,知道孙念不高兴了,心肝砰砰的直跳:“陛下,末将是非常担心成翎将军。也不知她是否受了伤?军中事务繁杂,也不知她能否应付得来。”少了自己这个副将,少不得她手忙脚乱的时候。暗地里可不就是说他能回去帮成翎的忙么? 看孙念不言不语的,赵副将又请求道:“陛下,成翎将军一根筋,做事不分曲直,得罪人多了去了。不过,心中赤诚,忠君爱国,爱护将士百姓,实乃不可多得之仁将。”这是拐着弯替成翎求情,同时也是抱不平呢。为的是成翎带兵私自出张掖郡,去救孙念了。赵副将拼着冒犯君威的危险也要这般说,图的是什么? 孙念可知他的意图?他当然知道。知道是一回事,可要他笑呵呵地接受又不整整胆大的赵副将,那就对不住自己的了。于是,他就说:“赵副将此言,是说寡人恩怨不分,是非不分?还是你太过贪功?”以成翎做筏子,暗里就是向他讨官职了? 赵副将的话不得不说是胆大包天。就差明说孙念的过错,不分是非,就把成翎救驾之功给抹杀了。他说这些的目的在于何处?可不就是为成翎讨说法了!他虽是不爱功劳奖赏,可他会心疼成翎的出生入死。这说的又是一番的私心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君王入得敦煌来,老者之言探民生 人皆有私心。君不见母生多子,心偏其一。当属世间常事,当真不可多加怨恨,不然则令自己再也识不得欢乐。 这跪在孙念面前的赵副将,只因想让心上人能得应得之功,愣是请求孙念。也不怕孙念恼羞成怒么? “陛下英明,末将并非为自己揽功,只是阐明事实。” “事实?” “是的,陛下。”如何的事实,孙念当然知道,赵副将也不想赘言。可为何又要追要? 这般简短的回复,还真让孙念无奈,到底还是爱护手下的将士,况本来也没有要苛责成翎的念头,顺着赵副将的请求,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应下赵副将的请求。 “好了,不必再多说。成翎,她是我的得力干将之一,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多谢陛下!” 敦煌也是富庶之地,即便被小北单于洗劫一番后元气大伤,但不过几十日,城里就好像恢复了繁华。只是,百姓心中的伤痕与悲痛,却依旧如新。 原来还有些怨愤为何敦煌出事,离得不远的陛下没有来?只派了个小将来?明显是不将他们的放在心上呐。这忽闻天子降临,那些个百姓一时间又高兴起来了。大多数人都觉着孙念并没有遗忘了他们。 民风淳朴,对孙念多的是敬,而少畏惧。看到赵副将与一名神气得不得了的将军护送着孙念走来,百姓都很兴奋。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竟是相互搀扶着挡住了孙念的步伐。 得亏孙念等人已经下马来,不然可不得伤得百姓了? “陛下啊!您怎的来得这般迟了?” “众位老人家请起。我来池了,是我的不对。”孙念面对老人,姿态甚低,即便是承认错误也丝毫不见勉强,反而愧疚之色甚浓。老者们见了,很是欣慰,好声好气的,宛若对着自家小辈那般亲切地说着话。 如此,可让孙念诧异了。他可知当日敦煌遭难,百姓甚为痛苦,后来,赵副将来,还被百姓扔烂菜臭果。如今他受到的“款待”可是让赵副将羡慕了。 孙念看了看天,日头也猛烈,就着人请几个老者去了他落脚的地方。趁此机会,他可要好好地了解一番此地的情况。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孙念已在几个老人的话里了解了许多的事情。比如,东郊少有的田地,被一个土豪夺了,还杀了人...... 乍闻此话,孙念惊疑地看向了赵副将,心想着,“赵副将来此地已久,为何不知这些事?”这般想着,却也没有当即询问赵副将,只和煦地询问老者:“可有里正村长去理事?” 老者一听,哀哀一叹,道:“陛下啊,那土豪就是村里的里正啊!” “哦?那老者缘何又知此事了?” 这满头葱白头发的老者抿着没牙的嘴,擦了一把泪,道:“陛下不知,那死了的人,是老朽我的小侄孙啊。”要是当初听他一言,不要与那土豪里正争执,侄孙就能保住一条命,能等到今日面圣诉冤情! “老人家节哀。”孙念很是愧疚,“老人家请放心,我一定会让里正血债血还!” 当即,孙念招呼赵副将去调查此事,责令两日内将事情查个一清二楚。这可使得老者感激涕零,颤巍巍的要下地跪拜孙念,却被孙念扶起来了,“也是我这个做君王的失职,竟未及早察觉。” 想着这里山高皇帝远的,今日又恰好说着这豪强恶吏,孙念沉吟了一会子,当即在院中摆起了案子,他要亲自倾听民诉,他倒要看看这里的恶人到底多少! 门外候着的百姓听言此事,大多数人是兴奋异常。不过仍旧有少数人踌躇不前。盖因心中忧虑今日有陛下主持公道,但陛下走后,土地豪强之亲眷会对他们这些没有靠山的人进行报复,家无宁日还是小事,最怕就是家破人亡啊。 见到百姓如此犹豫之态,伊始之时,孙念很是疑惑,转念思索一番,便明白了他们的忧虑之处。 “说来也是寡人失职。未能解民众忧患。今日在此,寡人孙念,想听你们的困苦哀伤之难,寻法子帮助你们。有那些欺压百姓的事情,都给寡人说说。” 百姓或是激动,奋力上前,走到孙念不远处,摩拳擦掌的,不知的还以为他们要干架的了。其余的,有人满脸忧愁,一脸的苦涩,孙念便是知道他们有难处,却不敢说了。于是,他就说道:“不必害怕,若是担忧恶人报复,你们就要跟寡人讲清楚是谁,寡人自有办法震住他们。当真是罪大恶极,外面的空地就是他们的断头台。若其家眷报复苦主,寡人必将其一同收了!” 孙念的这些话,自然有人传到各家各户中去。心中有鬼的,胆颤心惊之余,也是骂天骂地,狠孙念多事,狠自己没有将那些被自己踩在尘埃里的人斩草除根,不然,就没有今日的事了。 一家豪门高户里,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正端着茶碗在发愣,也不知是想着什么?他的左右两侧,俱是坐了两人,一人也是年近不惑,另一人却是不及弱冠。这两人都不敢多言,都是低头静默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才轻声地说道:“也是我时运不济,今年狠手一次,大意一次,就遇着了天王老子。”据说还是个狠辣的主儿。难道真的会栽了? “主家,莫急。”那个弱冠男子笑了一下,抬头,道:“我们来个死活不认,再将这些手尾抹消干净,凭一个老头的老牙老齿的,能说得明白?” “四儿说得太过于轻巧。帝王之心,从来专横。若是他认定那个老东西说的是真的,就算我们抹掉所有痕迹,他依旧能将我们治了罪。” 名叫四儿的男子闻言,皱起了眉头,不再多言。 另外一个男子却插话道:“主家所言极是。既然逃罪责难,那我们不如就主动去请罪,说我们是受人蒙蔽了?”话才出口,他自个儿就笑了,道:“他也不是傻子,缘何就会相信这一派胡言?” 这一句话,可真是沉重压抑。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是不是就能逃走了? 这个男子说了这个念头,得到了另外两人的一致认同。 反正都是孤家寡人的,收拾了金银细软,那就跑吧,往北走,再往西,就能到达西域,那就海阔天高,谁还能逮住他们? 于是,赵副将在第二天寻到此处之时,已是人去屋子空——那些奴仆都挑着一些笨重又贵重的东西跑了。 看着这乱糟糟如同遭贼似的屋子,赵副将可是呆愣了好一会才理清头绪——这是畏罪潜逃了。 这郊外空旷,四通八达的,要找到一心要逃的人,谈何容易?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更糟的是,从这村到那村的走来,他发现,病人是不是多了些? 第一百七十九章 霍乱始百姓慌惧,孙念镇守熟人来 几个村子都是如此情形,这是瘟疫还是一般的病痛?赵副将是将军而非医者,并不敢确认眼前之事到底为哪般,只是心如跳鼓地派人留下守着,而他则是飞奔回去找孙念汇报此事。 “陛下!末将无能。那恶霸里正已经逃离!”说罢却没有等孙念再说,又道:“陛下,村中恶霸之事已经不重要,因为末将发现了另外一件更重要更危急之事。” 孙念眉间一条,心中的不安扩大了,催促道:“快说!是何事?” “末将在追捕恶里正之时,经过几个小村子,这几个小村子都有许多病歪歪的人,像,像是得了瘟疫一般!” 这话当真如同晴天霹雳了!孙念没有想到是这个事情!他更多的偏向是曹叡又出幺蛾子了。 “当真?”孙念脸色沉重地问。他身边的几个老人已经震惊地颤巍巍地站起来了,一时间却也不敢多言,恐扰了孙念等人的思绪。 赵副将神色惶恐地点头又摇头,他不是大夫,如何敢肯定那是什么? 看到赵副将这个样子,孙念也清醒过来了,握着拳头,静默了一会子,道:“带着城里最好的大夫去瞧瞧!”说着,孙念竟是站起来,抬脚就想往外走。 见到孙念这样,姜维和赵副将這些人当即脸都变了,大惊,急忙上前拦着孙念。 孙念很不高兴,训斥:“这是作何?赵副将,你还不去寻大夫来?伯约就与我一起去瞧瞧是什么。” 听了孙念的话,赵副将无奈,只与姜维打了个眼色,而他则是出去将所有的大夫都找了来,该如何安排,端看孙念如何想的了。 而这时候的姜维,却僵着脸,道:“陛下,我不觉得你适合去看看。” “为何?”这时候可是给百姓一个好印象的时候呢!怎么能不去? “你不是大夫。”这一个理由真是能噎死人。 当即孙念眼珠子一瞪,拂袖转身,回屋子里去了。因为经由姜维这一句话的刺激,他倒是明白了,自己去了,只能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别的真是什么都帮不上忙。如此,唯有等着赵副将将大夫找来了。 姜维微微一笑,没想到这般容易的将孙念拦下了,不然可真得冒险走一趟不知深浅的村子一趟了。 说来这一年也是多事之秋。先不说匈奴来袭这一大事了,单说曹宜拦劫、恶霸里正,以及现在担心的百姓安康之事,都是来得急且又惊险了。但愿这次也能平安度过。 等到赵副将找到最后一个大夫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一行十人的大夫行,让孙念等人放心不少。 “这里谁的医术最好?”孙念将自己的计划再在心中过一遍,然后是直接询问。这可把大夫们吓了一跳。他们实话说?会不会被眼前的天子扣上自大的帽子?要不说实话,是不是就要失去机会?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城外村子看病,还以为是要追随孙念的呢。 还是赵副将看不过眼了,站出来道:“陛下,这里的冯大夫医术最好。” 赵副将话一出口,一个年近天命之年的头发有点花白的大夫走了出来,道:“老夫自认还是有两分本事的。愿意为陛下效劳。”谁说年老斗志小的?他就不这样。他还想能更进一步呢。 孙念将冯大夫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好,城外几个村子有病患出现,很是不妙。赵副将担忧是瘟疫之类的。寡人不放心,劳烦大夫随着赵副将出去走一趟,为寡人去确定一一番,然后告诉寡人。” “陛下!老夫一定竭尽全力而为之。”冯大夫也是医者父母心,听闻孙念所言,根本就没有多想,就催着赵副将要带他立即去。 如此情景,可不多见。孙念感叹之余,也有愧疚和不安。 就在赵副将带着冯大夫离开之际,和门外的一个小子相撞了,将送人出来的赵副将撞了个满怀! 那报信之人看清楚了眼前的人,跟赵副将道歉之后,当即跟孙念说道:“启奏陛下!小的在外面找到这么一个大夫!” 第一百八十章 熟人来寻孙念惊,恰好顾得扰心病 “见过陛下!还记得老夫否?” 报信人话才说完,孙念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得一个老者的声音。听其话语,似乎还认得自己?可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无了。 斜眼看姜维,姜维也是懵懂的摇头。孙念可是忘记,姜维可不是从雪域出来一直陪着他的,而是半路将军。孙念心知,或者问曾经的副将鲁邛才有答案。 无论他心里是如何的千头万绪的,面上却是真诚的多。看着老者的面貌,也觉得面善,想了好一会,才扬起笑脸,道:“原来是您啊,张老!”神医华佗的小徒弟嘛,倒还真是见人了就找回记忆了。“之前我派人寻张老,却不得消息,张老是早离开那个小村子了?” 原来,当年孙念带着人赴曹丕之鸿门宴时,被人暗算中毒,在入深山逃亡前,被张老所救。 “承蒙陛下挂念!老夫是早走出村子,一路西行,想在身埋黄土之前,再救救世人。”张老很是开怀,毕竟孙念还记得自己这个老家伙,让人记在心中,到底是件让人愉悦的事啊。 “好!多谢张老!今日您老来得正好!” “有老夫的用武之地了?” “正是。”孙念终于是笑了,道:“村外有事,难保不是瘟疫。还请张老帮我去看看。”说罢,堂堂君王的给张老作揖道谢了。 张老就这么受了孙念的礼,乐呵呵地转身就走了,“快着人带我去!” “大远!” “谨诺!”孙念吼了那一嗓子,名唤大远的一个小将就知道这是让他带着张老去村子看个究竟了。当下也不迟疑,赶着马车带着张老去了。 孙念不能去,只得心急火燎地在院子里转圈,连十三娘的来信都只是匆忙瞧了一眼就作罢的。他担心的呀,担心那些村民当真是得病了,那可真是不好办。 索性一个时辰后,终于有动静了。这回,孙念没有听见车轱辘声,取而代之的是乱且急的马蹄声。可是报信的归来了? 等不及人进来了,孙念一个箭步就跨出门外,兜头就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回禀陛下!张老说,那是瘟疫。不过,并不棘手。他能对付得来。” 孙念心没揪得紧了,问:“是他以前碰见过?” “属下不知。张老只说他有把握。” “好。那你下去吧。” “谨诺。” 那来报信的小兵转头欲去,却看见孙念似乎是往外走的,吓得他跑到孙念前面,道:“陛下,您是去哪儿?” 孙念看着这急红眼的小兵,有点不耐了,道:“自是去瞧瞧张老治病。” “可是,陛下您忘记了自己并不懂医术?去了,不过是让张老担心您?”从茅房回来的姜维听得孙念的话,立即劝说道。 不只是姜维这么想,周边的将士们都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孙念,仿佛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子一样,让孙念哭笑不得。他似乎是太过任性了? “好了。不去就是。”孙念不大高兴地回头,在案桌前跪坐下来,沉默着,也不知是在思虑些什么。 旁人当然是不知。孙念此时担忧的是,这敦煌内外的百姓被天灾人祸折磨的,要是有人挑唆两句,怕是自己就有麻烦了。或者会说自己为君者无德,致使天降罪下人间,让百姓困苦伤痛? 不论如何,孙念是想着要尽快安排一些米粮和药材,让百姓有药有粮,对他感恩戴德,就不会整天盯着自己的错处,被人使坏利用。 尚未等他安心下来,又有一人闯进来了,气喘如牛地,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大事不妙!有许多百姓抬着棺材往着这里来了!” “什么?”孙念扶额,眉头皱着,厌恶地说道:“该是有什么人挑唆着百姓来的吧?” 无人可以给他解惑。无奈,孙念只得硬着满腹不满地往门外走去。他就要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到来! 于是乎,那些个百姓中,打头的一个人看到孙念老神在在的站在门口,脸上波澜不惊,双眼却是有锐色,当即就有点想打退堂鼓。但身后的一行人却又推着他继续往孙念面前走过去。万分紧急间,那人只得大喊:“大伙静静!大伙静静!”等到人群中安静下来了,那人才道:“既然陛下已在此处,我们莫要再着急,慢慢道来事情缘由,我想,陛下不会反对的吧?”说着这话时,那人隐晦地瞄了一眼孙念与姜维,却失望地没寻到半点的蛛丝马迹,只好期待孙念能将此事办妥了。 孙念眼中轻蔑之色愈浓,但是看看这人就是端方正直的,却不料,是个心窍比比干的这类人。 孙念正在整理思绪,底下的人都在打眉眼官司,一个阵型里的人,自是要与自己的人交换消息,美其名曰交流。孙念也不管这人眼睛是不是坏了,只是在很久才说了话:“你们既然知道寡人在意,就不该这样来。想压迫我?” “草民不敢!”这么说着,几个带头的人领着身后的人往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眼孙念等人就立刻低下头了。 孙念才将将用底下的人都仔细地看了一遍就基本确定了哪个才为自己所用的。刚想说话,却又见一骑绝尘而来。又是何事何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万民之命说蝼蚁,朝夕之争搏君命 让孙念与那些死去的病患的家眷这么近相对着,孙念的部将亲卫是不乐意的。但是拗不过孙念啊。因为那些百姓已经走到了跟前,难道他能贪生怕死地躲着吗?这还罢了,现在还有不明人士来了,再劝着孙念进去,他也不肯,可是急死个人。 “是谁?”此时,孙念看着渐渐奔驰而来的一人一马,疑惑地问身边的姜维道。 姜维亦不知,却也更是警惕地眼观八方。他就怕有人趁着大家注意那来的人,而对孙念不利呢。 一息间,那人已经策马奔至大门的一侧,慌乱中竟是软趴趴的落下马来! “陛下!那是成翎将军的亲卫!” “难道成翎将军......” “出事了?” ...... 孙念身边的人有的认出了来人是何人,更机灵的,已经上前扶人牵马的,好不利索。 孙念当即对着百姓道:“望诸位稍等片刻,来人是抵御匈奴的将士,寡人过去瞧瞧到底有何事。” 底下的人听着孙念说那人是抵御匈奴的,自然万分感激,很是了解地点头,还催促孙念快些去。反正他们的亲人已去,就是讨个说法的,晚些也可以的。 听着百姓的善意之言,孙念心里是乐开了花。他是特意点明来者是守护家国,与匈奴人拼命的将士,那么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对他优先处理将士之事而不满。 刚走两步,那人已经被扶着走到孙念两步外,颤巍巍地奉上一封书信,道:“陛下,因为特殊原因,成翎将军派小的来送信。” 小兵并没有明说是何原由,孙念随意地看了一眼低头的小兵,旋即拆开信来,末了,竟是长叹一声:“真是可惜了。没有将匈奴军队全歼了。”不过随后又想,自己是太贪心了些。经历了这许多,也该是好好清醒一番了。这不,连信鹰都被匈奴人冒死杀光了,只好派人来传信了。“好了,你休息一番,回头带寡人的信回去,让成翎将军好生整顿将士,都好好歇息!等着他们回洛阳!” “谨诺!”小兵也是兴奋,激动地跪地拜谢。 孙念看他真心,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陛下您问我名字?”孙念的问话,让他语无伦次了,“小的,小的叫成温!” 是成翎的亲卫,还跟成翎同用成字做姓氏的。“嗯,好。你下去吧。” 看着成温走了,孙念又急忙走回到那些等候他的百姓面前,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匈奴人被赶走了,带着几百残兵败将逃了!往后几十年内,他们不敢再来。” 果然,底下的人都喜极而泣。当然,他们更恨不得眼前的君主真能将那些匈奴人赶尽杀绝,但也是知道那并不是简单的事,也不敢再奢望,未来几十年的安稳也是很好的了。 这样的念头,不过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还有几个人却依旧怨恨着孙念及其部将大军呢。 “我也活了半百了,曾经魏帝在世,这里从没有匈奴人来撒野。也没见过什么瘟疫。”光秃秃的一句话,道尽多少意思?说魏帝英明神武,匈奴人不敢冒犯天威?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孙念接手后,这里是混乱不堪,危险重重?上天怪责他?更让多少百姓丢了命?说话的这人,就是失去了妻儿父母,独独他外出贩卖货物几天而躲过了一劫。如今,他怨天怨地恨毒了孙念。他不再想活着,只想拉着罪魁祸首——孙念,一起死! 身随意动,几息间,他已经推倒了旁边的两人,一个跨步窜到了孙念跟前,手中一扬,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刺向了孙念。 不说孙念身边有功夫高深的姜维在,就是他自己也是功夫傍身的,哪里会任由行凶的匕首刺伤自己? 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孙念一个侧身就躲过了那戾气浓重的刺。同时,姜维随手抽出了身边一个护卫的佩刀,眼看就要见白刀变红刀的,孙念大喊:“留他一命!” 孙念的命令姜维不得不听,即使他认为眼前的刺客不当再存活于世。但是,死罪可免,活罪可不能免。这般想着,姜维一脚就将那人踢了出去,啪嗒的一声落在地上,咔嚓的一声,也不知是摔断了腿还是手的。 “伯约!”孙念此时慈悲心起,念及那人太过可怜,虽然自己没有杀了他的家人,可是他有一定的责任,该是赔罪,而不是去杀了他。 姜维因为自己没有及早发现歹人而心中愧疚,脸也更加的冷了,木着脸站到孙念的后面,更加专心地瞧着众人,担心还有谁胆大包天的。 “你们都失去了至亲,寡人也愧疚没能将你们护好。寡人甚是愧疚。如此,寡人就每人给予抚恤钱币一贯。” “是死去的每一个亲人,我们就得一贯么?”一个面有菜色的老者悲伤地问。 孙念顿觉心酸酸的,道:“是的。” 孙念太过爽脆,他们反倒不安,也有点愧疚难堪了。 不得不说,孙念这一招收买人心的招数还是蛮高的。至少,让那些在瘟疫初初起就失去了亲人的百姓安静地回去了。临走前,有那好心的人,还将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假刺客给抬走了。他们也脸红着呢,再不好意思让孙念请人医治的。 姜维倒是不解,孙念也暂时不说,只先问了赵副将是否传信回来,而后才仔细地跟姜维分说。 “百姓暴起,不过是为了一线生机,或者是生无可恋。曾经也许有过鲲鹏之志,抑或是向往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但,所有的念想都在一朝一夕的残酷生活被摧残了。不成为行尸走肉,抑或是祸害他人以求生都算是心智坚定的了。故,对着能掌控他们人生的君王,不伺机摆脱眼前的困境,他们又如何甘心?反正都是要死了。或者争一争,还真的有活路了呢?” 姜维闻言,想了一会,终于明白。 孙念见了,倒是欣慰非常。他希望自己的左右手都能心怀黎民苍生,但首要条件是,能有心窍看清世间事,而不是木头人一个。 正是: 红尘罔顾恩怨了,碧落妄想心愿无。 陈阳新雨浮萍走,虹桥扶风意闲悟。 第一百八十二章 城外瘟疫险遏制,敦煌商市起波澜 又过了几天,城外的瘟疫被张老与几位大夫联手得到控制,很多病情较轻的都治好了,其余稍重的病人,也慢慢地痊愈着。 百姓感恩戴德,既感激大夫医术高明又尽心尽力不惧生死来医治他们,也感激孙念带来的药材与粮食。毕竟在孙念发现这事之前,他们是变卖家产来治病的。可是后来孙念介入,事情就有了巨大的转变,先是找来大夫免费为他们诊治,后来更是派人送来的药物与粮米,让他们得以生存下去。叫他们如何不感激? 至于孙念,这次送粮赠药的,还真是让他出了血本。本来呀,这几年疲于征战,国库都几乎要掏到底了,要不是有崔则以及最先征服的国土出粮,他恐怕早就输了。而今,在敦煌遇到的尴尬,却被他反手扭转成为恩义。说他是天生的帝王也不为过。 “张老还未归来?”孙念看着胡子拉碴的赵副将,很是笃定地问道。 赵副将重任完成,听了孙念的话,卸掉了重负,笑得露出了白牙,道:“回禀陛下,是的。张老言,那里尚未彻底安稳。等到病人全部痊愈后,他还再守上几天再归来。” 这才是悬壶济世之心。 孙念自认,這些心怀慈悲的大夫,可是比他高尚多了。话说,那些个世界看轻医者是为何故?贬低商贾又是何原由?虽说农居于士之后,可这天下又是笑贫不笑娼,随便有几个钱有点权势的都随心所欲地将他们眼中的泥腿子踩在泥土里,又是为何?皆因私心与欲念啊。今日,他既然看到了这里面的关系,他该如何去疏通?若是遭到世家大族阻挠了该当何如? 而今,张老的所作所为,正好合了他心意,给予了一个契机。 “好,果然是神医之徒,医者仁心。”孙念称赞一声,说:“寒意渐浓,想必那里有些百姓不好过冬。这样,明日,赵副将你再去那里一趟,将鳏寡孤独病幼者,家里实在困苦的,一一登记在册。五日后每人发一张布面羊绒被子。” 赵副将感激地为百姓拜谢,随即却又忧心:“陛下,这许他们一床被子,又是老幼病弱,会不会让他们遭恨?”村里一些贪图便宜的人,为了那床被子,未必不会起歹心。 孙念自然知道,但是,并不能因为顾虑这个而任由那些人冻死在冬日里吧?他捏着眉间,烦躁了,道:“不可因噎废食,一个道理。你去吧。就说是我的主意,若发现有歹念者,格杀勿论。” “谨诺!”赵副将领命而去。 孙念这时候身心俱惫,躺在榻上,不成个君王样子。可是这里没有人念叨。让他心里愉悦甚矣。 不过,他此时闭眼了,也是在想着如何为百姓做事,至少,让百姓衣食无忧。 姜维知道孙念在想事,也不打扰,只静静地一边的榻上,倚着墙壁闭目养神。 这屋子里忽然间就静谧下来。 过了几乎半个时辰,孙念忽的坐起来,猛的捶了一下床榻,道:“好!就这么干!” 姜维疑惑,“陛下想到什么法子了?” 回答姜维的,是孙念高深莫测的笑容,他避开了姜维的话,只说:“走,去吃了饭,我们就去集市上看看。”看看有没有个合适的场地,供他“大展宏图”。 街面上,还是热闹的。仿佛那些痛处都是一场梦罢了。不过,这样又有何不好的?至少活着就有盼头,还会收获自己的一份平淡的幸福。 孙念领着姜维和几个侍卫,就这样走到了一个集市上。看着不小的场子上,错综复杂的小摊子,听着嘈杂的叫卖声,孙念是既高兴又不满的。这,本该有更有的样貌。 可是此刻,孙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意地游走于各个摊子前,看着摊主和客商的交谈与交易。 过了午时,孙念等人才归府了。 不过两日,孙念就颁布了一条令商贾振奋的法令——“集市将要被修缮,过后依旧用作商贾交换货物场所。商贾之户,并无低贱之身。此律,天下通用。”这是免于商贾者风吹日晒。更重要的是,这条法令,透露出孙念对商贾之家的尊重! 这条法令,与那把军户与农户同样看重的律令,将天下人震懵了。他们没想到,孙念会如此任性地在敦煌先行颁布实施。 孙念也想不到,先前提升军户地位的律令没有被士族为难,如今轮到这商贾律令了,竟然引得敦煌的几个世家齐齐反对。真是,触动他们的利益了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世家子弟齐反击,唆使百姓害人命 先人定曰,商为末,农桑为本。这多少年来,世人皆如此认为。倏忽间,却有人冒天下世家与权贵之大不韪,要承认商贾亦为本之一,这不是星火入油锅么? 孙念根基,在那些世家眼里,本就薄弱,一个来自蛮荒之地的人,误打误撞的将天下收入囊中也便罢,谁叫自家不如人家好运气?可,这动天下根本的,作为世家,就不可装糊涂。 这么一个好的理由,当是被世家用上了,在孙念颁布了新发令之后,当即聚集了各家的家主将要出门的孙念堵在了大门口。 “在下见过陛下。” 声音难得齐整,可见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现在有了同一的目标,自是暂时放下过往的恩怨,一致对孙念。 “免礼吧。你们来做什么?”孙念心中有数,却是装糊涂,笑眯眯地问他们是来甚的。 那些个家主,个个都是骄傲的,被孙念这么囫囵一问,谁都不想冒头掉份的回答。无奈,那带头的只好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大善,竟将商贾之流放置于前,与农桑等同。这并非利于国运,而是动了国之根本。” 孙念不语,只静静地瞧着那人说话,看他还有何话要憋出来的。 “原本,农者穷困,便是被商贾之流压制,若是将商贾的地位提了,他们岂不是更加目无王法,更将种植农桑者踩在泥里?” 这是不是危言耸听?孙念知道不是。但是,他只是知道,国之强盛者,单靠农桑不成气候。君不见,他的国库里,大半的钱币收入皆来自崔则的商贾之法么?他也注意到农户易被欺负,这不是他已经在想办法慢慢地解决吗?不过這些类似示弱之言语,孙念并不打算跟他们讲,只是说:“你的话也没错。农桑之兴,亦为国本,寡人知道,不会忘记。但,商贾工艺之人,寡人亦不会放弃,皆因他们都是寡人的子民!谁都不能轻视之。” 孙念此话,围观的百姓听了,无不感激涕零的。而对于那些世家家主而言,当真是千金重。若是反驳了孙念,那不久是说他们心思狠毒,轻视商贾工艺的那些百姓么?况且,孙念话里也说明,农桑之重他也不敢忘记,都一样的重要。那么,他们世家的坚持,看起来不是很可笑了么? “陛下所言,有一定道理。但是,为何是将手艺人的地位先提了?”这是又一个不甘心的世家子所言,意图挑起那些手艺人的不满,在孙念和百姓当中挑拨离间呢。脑子稍微转得不快的,自然是会顺着这人的意思走,从而对孙念质疑的。 “呵!问得好!”听着百姓被挑起的疑惑声,孙念只当作不知,只朗声说道,“寡人自然也是惦记手艺人的,事情要一步步来,最迟等到明年春夏之日,寡人便会颁布法令。不然,你们手艺人给寡人做些三只脚的案几可如何是好?” 孙念这么俏皮话一说,真是让那些手艺人乐呵呵的。他们心想:“这般一个幽默爱说笑的陛下,怎么会是心狠不管他们的呢?” “陛下,小的给您做一张三只脚案几,保证它不倒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笑哈哈的挤开了前面的人,走到离着那些世家家主不远不近的地方高声笑道。 很意外,有这么一个胆子大的,既是帮孙念接下了话,解了围,又是将世家子都堵得讪讪不能语的。孙念很是高兴,走了几步到了那小伙子跟前,微笑道:“是不是整过那么一个不像样的东西了?” “小的未曾试过。只不过见过一个老人家有这么一张案几。” 孙念听罢,摇头笑了,“好了,寡人这里缺一个木工,你行么?” 小伙子大喜,当即跪下磕头,“多谢陛下!小的可以,我就是木工!门窗桶盆碗,啥都会做!”这,这是他祖上冒青烟了吧?竟然能为陛下做事了!他自己都这么激动,他身后的那些同行可是羡慕有妒忌的,可不敢说一个字,害怕他们给孙念留下恶人的印象。 “好。那你回头收拾了行李来这里吧。”孙念一招手,姜维就上前递给他一个木牌,还好奇地瞧了一眼这个小伙子。 “是是是!小的这就回去收拾!”说完,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可见其心之急切。 旁侧的世家家主们看着孙念这般轻松的收买了人心,可把他们自己给气炸了。 基于眼前情况,几个人心中有点着急,几息间,眼色在众人间递了议论,于是也是明白,今日之行怕是一无所获了。 孙念看着他们作“眉眼官司”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作揖后快速离去,连敷衍地请他们进来喝点水都没说出来。可谓是“真性情”的陛下! “陛下,他们......” “伯约,不用担心。他们回去了,自然是商量如何坏我的名声。”孙念领着姜维穿过了人群,笑着说:“我孙念无愧于天地,任他来说。到时候,反而......”孙念这话,语气飞扬又自信的,姜维自然是明白这“反而”二字后面的意思。等到那些人散播谣言了,陛下才能从中找到另外的突破口,好将他们再次打击了啊。 世家的反击,是在孙念的意料当中的。可,他并没料到反击来得如此之急。不愧是世家,当真是集思广益又果断。不过,在孙念看来,他们的举动,不过是无用之功。盖因与他们的第一次会面中,他就当着百姓的话将他的态度说明,更兼之留用了一个木工,足以说明他对百姓一视同仁,并无贵贱之分。但是,任何事情都会有受控不住的可能。 “陛下,城外几个小镇的农户两百人,将十几户商户洗劫一空!” 孙念冷了脸,问:“可伤了人命?” 来人一脸沉痛,道:“农人死了五个,商户,死了十四个,其中有家眷。” 来人话音刚落,就听得茶碗落地破碎的声音。突然的破碎声,让他心惊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只敢瞄了一眼脸色青黑的孙念。 “来人,随我去瞧瞧,是谁胆子那么大,怂恿百姓滋事!”还能是谁?孙念与他的部下都心知肚明,那些世家恐怕就是幕后黑手。 等到孙念带着一众白甲骑兵赶去事发地点的时候,那里没有世家的人在,至少明面上是没有的。 那里哭声震天的,让孙念冷硬了许多的心都有点酸酸的。这次是他大意了啊。 百姓看到了飞驰而来的白甲骑兵,一时间都忘记了哭泣,愣愣地看着孙念下马,走到他们面前。 孙念脸色沉重地站定,刚想说话,就听得一个老妇高亢的哭骂声:“啊——你个魔头啊!要不是你发的什么新令,我儿就不会死了啊......你还我儿命来!”这么哭喊着,还顺手抓着地上的一把黄土,使劲往孙念身上撒了过去。 “陛下小心!” “陛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君王狼狈躲砂砾,有苦难说世家乐 “啧!”一脸的泥沙!孙念捂着眼睛退后一步,被姜维扶着了。 围观的百姓中,没有惹到事情的,看见孙念这么狼狈,都低头偷笑去了。而有的人却是小声地赞一声老妇人干得好! 后面的白甲骑兵看着这般情景,可气坏了,不约而同地拔刀出来,当即将那些人吓住,不敢再有小动作。 这时候,有几个人接收到姜维的眼色,当即就要上前捉拿老妇人。 听到动静了,孙念急忙拦住了,“回来!莫要伤人。” 几下子将脸上的沙子抹去了,孙念就这么站着,也不指望有那个糙汉子亲卫能有口才将老妇人的骂声给堵住,就自己亲自上来了。 看到这老妇人,花白的头发只用一根木簪子别着,身上是褐色的麻布衣裳,脚穿黑布鞋,一副贫困老农的打扮。不用问这里的士兵,孙念就知那死去的就是农户了。 “你该知道,你儿子为何会有这样的下场!”孙念本来就生气,听到老妇人这般泼脏水的,更是怒火攻心。“若不是你儿子听信别人的蛊惑之言,为何落得今日身死的下场?你作为老人,有点见识的,为何不阻拦他?” 孙念一句话就将老妇人逼上了自责与绝望的境地。他的话,也让其他的那些同样死了儿子或丈夫的人痛心自责。 还没等孙念喘一口气,就有一个穿着体面的人头发凌乱地跑到他跟前不远处,扑通一声跪下,悲戚地喊冤:“请陛下为小民做主啊!他们犯蠢,听信他人的鬼话,纠集了数百人来抢夺杀人!害了我们多少家人啊!请陛下严惩他们!不然,死去的亲人怎能安息.....”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商户人家,嘴上说话顺溜,知道孙念这时候怜悯他们商贾人家,竟也不单单是喊打喊杀的,只是道明了结果,请求孙念做主。要是孙念没能秉公处理,那么自然就会让百姓寒心,不再信任他。这对于一个新君来讲,是最要不得的。这人就是看准了这点,卯上了。 孙念自然也是知道这道理。他听出了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没心思追究他的意图,反而还挺赞赏他的机敏,还不合时宜地想着,崔则那小子不是总是喊着没有帮手么?也许这人可以? “有人居心不良,故意挑起你们的不平,以至于酿成苦果。”孙念说到此处,停住了。因为他当真是难受,也是难以下决心该当如何处置,才能平民愤。最好也能震慑住那些嚣张至极的惹事的世家。 姜维站在一边,没有听见孙念后来的话,从投在百姓身上的眼神拉回来,不着痕迹地瞧着一脸冷硬的君王。他不懂君王之道,所以,他无法理解孙念的纠结所在。 百姓等了许久不见孙念再说话,都纷纷抬头看他。 这时候,他慢慢地走了几步,就那般站在方才向他撒沙子的老妇人旁边,“寡人原以为,这新令颁布了之后,安置好商贾,就能更好的为后面的新令做准备。没曾想啊,你们太心急。” 百姓听了,大部分人都是糊里糊涂的。这安置好商贾与后面的颁布新令可有关联?大家伙面面相觑。 孙念也不再卖关子,索性就剖开了事情跟他们讲清楚,一来可以抹除百姓心中的不平,而来,给百姓打个招呼,不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再来挑拨离间。可以一劳永逸的呢。 “是寡人的一时大意,让你们受过了。”孙念当即认错,也不担心是否会让人将这一切的罪过都安在他身上。“既然如此,寡人出钱安葬他们,另外,补给每个失去亲人的一贯钱吧。”看着他们面上依旧悲戚却也放松了稍许的人,孙念忽然怒道:“但是,若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一律杀无赦!其亲眷罚钱一贯钱!”也就是说惹事的人死了,但是他的家人却要为此事付出代价,给孙念一贯钱。一贯钱啊,可不少。特别是对于这些农户来讲,十个铜板都要劳累多少天才能攒下来? 孙念那般,就是要他们命不止,还要他们失钱啊。这可是割肉般的痛,商贾本就不会惹事,而被人唆使来惹事的农户当真是被这样的惩罚吓住了脚步。反正是有利于他们农人的发令来年也会颁布了,那为何还要听从那些黑了心的人去挑事?丢命丢钱的,可是太不划算。 到此,孙念是想着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将那些惹事的农人放了。可是,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商户亲眷却不肯了。缘何他们失去了那么多的亲人,害了人的人却是安然无恙? 这下子,孙念面前又是跪满了商户人家。 “你们......”这是逼他啊。孙念比起双眼,叹息了一声,下令:“将那些闹事的头儿都抓起来。” “谨诺!”白甲骑兵配合先前侯在这里的士兵,将闹事的农人中的五六个头头抓了来,押在了孙念的跟前。 孙念眼色沉重地看着眼前面如土色的六个人,心里想着:‘这六个与那先去了的五个农人,可以与那些死去的商户亲眷抵命了吧?都是十几个。”缺了那几个,他希望不会有人再揪住不放。 可是,隐藏在暗中,希望事情继续闹大的人,如何会让他称心?当即又跑到商户人家里说了几句话。一时间,商户人家也是悲愤欲绝,定要孙念秉公处理!要一命抵一命!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孙念恼怒开杀戒,城里流言狠如刃 一命还一命。还真是公平的很。孙念冷笑一声,看着眼前的人,却是说与姜维听的:“伯约,你去将那如同跳蚤般乱跳的腌臜东西给寡人提来。” 姜维应声应诺,深入飞燕,翻越几个,已经在人群中将那到处乱跑的人抓小鸡一样,抓了来,扔到了孙念面前,“陛下,这是一个。还有一个,我再去抓了来。” 旁人眼睁睁地瞧着姜维蹦跶着将另一个想要逃走的人擒来,扔破布一样扔到了眼前。真是吓死个人哦。 “陛下,就是这两人了。” 地上的那两个,眼见自己就要偿命于商户,真是狗急跳墙了般,大喊:“还说是明君呢!如今滥杀无辜,随意找个人来保你名声,好不知耻!” ‘这是料定我不会杀了他?’孙念眯着眼睛,心火滚滚上,淡淡地问大家:“你们可见过此人?” 百姓窃窃私语,等了一会,方有人慢步走了出来,来到了孙念的跟前。看衣着,是个农家子。只见遮遮掩掩的说:“陛下,草民见过这人。” “他说甚了?”孙念问。 “他......他,他说,那些个商贾,食我们的血肉,还能得陛下的看重,定是他们用了什么诡计,蒙骗了陛下。” 这人刚说完,又有一个农人走了出来,很是畏缩,低着头,道:“他跟我也说了呢,陛下。” “好,你说来听听,他讲什么了?” “陛下,他说,陛下要用到商户人家的家财,还说要农户为陛下卖命种地,卖粮卖桑蚕等的钱币,都是商户的。我们农家人永世被所有优点钱财的人踩在地上。” 孙念很是平静,问:“他可还说了什么?” 那农人抹了一把泪,沙哑着声音,道:“只要我们能将商户人家的钱财抢到手,我们也能去做商贾之事,也能让陛下看得起。” “都是这个着青衣的人讲的?” “是的,陛下。” 孙念听罢,一个眼色,就让人将那人绑了起来,还往他的嘴里塞了块破布,让他喊不得,死不得,也逃不得。 一边的姜维这时候却忽然上前。人们只看得见一个身影移动,随后是听得咔嚓一声,一声短促的痛呼声就消失了。看到姜维从另一个穿着土色衣裳的人的身边退回来,大家伙很是震惊,瞧着那人歪嘴流涕的,知道那人是被卸掉了下巴。 “伯约,这是?”孙念知道,或者是这人想要自杀?不过总要问问姜维才对。 “他想自杀。”要不是姜维知道此人的话对于孙念来讲很重要,他才不会在意此人的生死。 还真是不出所料。孙念暗地里嗤笑一声,道:“谁见过这人的?” 这次倒是很快有人出来了。 那是个年迈的老人,他哆哆嗦嗦的,说道:“陛下,小老儿听闻他对一个小子说‘你只要带头去抢了商户的钱财,到时候,分他十贯钱,十斗米粮。’” “那现在那个听他挑唆的小子呢?”孙念有点急切地问。 “诺,就是方才用泥沙撒你的那个妇人的儿子。死了。”老人说到最后两个字,声音都沉重了许多。 随着他的话,大家伙都齐齐看向了那低声悲泣的妇人。真是可怜之人。为了那虚无的钱与承诺,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这是谁的悲痛?又是谁的罪过? 一个瘦小的男子走了出来,道:“陛下,他跟我说,陛下不愿意照应我们这些农户,少不得我们自己做打算。” “所以,你就听了他的话,带头挑事。”孙念沉静地说着,也不看他讪讪而立,只还是问道:“还有谁听到他说了什么的?” 话音方落,孙念又看到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过来。有的人想出来,却又被身边的人给偷偷的拉回去了。有的人偷偷地瞪得那些站出来的人,应该是骂他们多管闲事或者贪生怕死?孙念胡乱地猜想着。 “我,他,跟我说,要我跟着去打砸商户人家,回头,回头给我一贯钱。”得,又是一个为财而被人轻易唆使了的。说到底,都是穷困闹的。 这不,孙念看着这人这般说了,那些站出来的人竟然纷纷点头应是!就是说这地上的人,以同样的理由,引诱几人为他卖命去了?真是叫他说什么好?当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了? 孙念此时,已经不欲多说,虽然心中知道是世家所为,却无足够的证据证明世家是幕后的黑手,唯有将这明面上的祸害给除了,暂时的给百姓一个交待。 “乡亲们,听了这么多人的说辞,该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孙念眼中的怒火愈加的浓烈了,“所谓的不管你们,不过是他们要与寡人对敌的借口。他们将你们当作了一把刀,想来杀我啊。” 底下都是平头百姓,听闻孙念这样说,顿时吓得面色发白。他们没有想到自己成为了借刀杀人的“刀”。今日之事,就已是结果。 “这两人,也是罪魁祸首。今日就要杀了他,为死去的人报仇。”孙念话里的意思,只是说这两人是罪魁祸首之一,却没有清清楚楚地跟百姓道明。不过,自有聪明的知道。但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敢挑明? 这样的结果,于现在而言,真是最好的了。 孙念满腔怒火,又想着要平民愤,震慑暗处的世家,当即下令处决那两个人。杀鸡儆猴。 到了此刻,孙念和世家,算是真正扯开了脸面,要针锋相对了。 当着几百百姓的面,姜维用那被他当作是配饰的佩剑,剑光一晃,两个人头便分了家,血溅几尺,滴落在某些个百姓面上,吓得两腿打抖,几乎站立不稳。 原来这么一个谪仙般银发白袍的君王,竟是阎罗王一样的存在!从这天起,这城外几个村子的人都记住了孙念,一个修罗王。 这么一来,还真的达到了孙念震慑的意图,不过,震慑的却是平头百姓罢了。那些隐藏着的世家遇着他这么一个举动,却宛若猫儿闻到腥,愈发的兴奋了。 那个带头的世家宗主捻着胡须笑,“这么一个暴戾的君王,可不是好事。说不定哪一天他不高兴,随便派人去剿杀了哪个地方的人呢?” 孙念领着他的白甲骑兵还没回到城,城里就已经起了这么一个流言:新君暴戾,杀人随心意。 此流言与先前他颁发的新令混在一起,让人捉摸不透。而人却往往对捉摸不透的东西心生恐惧的多。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流言难对民拥君,为民心为难世家 敦煌此城,流言如风雨。虽是倏忽而至,但此前是有预兆,就好比风雨前的乌云。所谓风送云,云送雨,而今,孙念知道,他就是那始作俑者的“风”,流言就是“雨”,那云,自是骄傲又不羁的世家了。任由云想如何的走,风总会将他们吹散或者集合。 城里的百姓心里惶惶的。他们知道,这城里有些人是不听陛下言语的。在他们眼中,这不听君王差遣的人,更了不得。于他们而言,不管是君王还是世家,都是他们眼中的“神仙”。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这些个凡人中的小小蝼蚁,更加是那尘埃,踩就踩了,何人会在意?但是,今日他们是不是可以心存侥幸,得君王爱护一些?毕竟如今在他们眼前的君王是心怀百姓的,看而今君王颁发的新令就可窥见一二。 “这些诛心的话真是......真是心黑的很。”街道边上,两三人作一群的,一人皱着瘦黑的脸嘟嚷了一句。这么一句稍显怨愤之言,当即被身边的一个人低声喝住了,“此话不能再说。被那些人听见了,你死了都是小事。还别连累了咱们陛下!” 一旁的几人也是心有余悸地附和。都是聪明人,知道连累孙念是怎么的一回事。 那说话的人当即像是噎住了,满脸憋得通红,吭吭哧哧的,说道:“我这不是为了陛......我们的老大鸣不平么!”这愣头青的刚说完,又被那方才训话的人拍了一下后脑勺,只见他瞪大眼珠子,小声地骂道:“老大是随便说的么!少说两句吧你!没人说你是哑巴。” 另一人笑道,“也莫再怪他了。都知道他个心肠直,什么都敢说的。”这话得到认同,只听得他又说:“那个和我们老大作对的,现在是粳米冻,不入粽(众)。”人人厌烦。 “可不是?” 方才明显是领头的人,也就是训话的人,此时眼中一亮,道:“老大是好老大,不如......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为老大做些什么?例如,看看那些人想做什么,好通风报信?”虽则训斥手下小弟说“老大”一说太不显尊重,但是,为了自家小命,还是糊里糊涂的用此代称。说到实质上跟踪一事,他的心意是好,可是却忽略了身为一国之君的孙念,怎么可能会没有人专门行跟踪之事? 不过,这对于孙念来讲也不失为好事。况且,他们三个人太过平凡不起眼,后来还真的给孙念寻摸到不同寻常的消息,让孙念提前做了准备,免了损失。 要说世家底气足,还真的是。 散步了流言后,没有坐在家中看孙念倒霉,而是另外寻了路子,将流言稍微更改一番,传到了姑藏和雍州。也难为他们太过用心,竟也真的在当地起了反响。道是为何?因为孙念久久没有将三国并立而起国号,人心还是非常散漫。这给了暗地里要反他的人机会。这流言一来,可不是正好的梯子,往上爬了? “看他不将我们世家放在心上!”这是众多世家中其中一个的话。在他心中,谁当君王都可,但,绝对不能损害了他们世家的利益,否则,别怪他们手下难留情。 有的人谨慎,劝说道:“林宗主,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他可与以往那些君王不同。” “如何不同?”林公随即反问,却又立即道:“蔡宗主你别说,听我说,看我说得是对还是错。” “洗耳恭听。” 林宗主点点头,起身,背着手看着门外,道:“他,会同情普通的百姓,还真正的为百姓谋百世之福祉。”这也是林宗主他们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佩服的事情。至少,他们的心中,宗族第一,百姓?在他们有余力有余心的时候,自然会顾忌。但,现在,他们自顾不暇了。但,也正是孙念的这个善念,让百姓的心都偏向他了。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基底,谁也捣毁不了。 那蔡宗主不反驳,只道:“所以,我们更加要小心。”随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出声来。待看到姓林的脸色不愉地看着自己,他才慢悠悠地道:“可是,即便他知道了什么,他也奈何不了我们。”世家的力量从来都不容小觑。即使,他们远离中原,可是并不意味着中原就没有他们的人。 中原是有他们的人。但是,他们现在身边就有孙念的人啊。也不知是孙念什么时候将人安插在世家中去的,虽然没有靠近于宗主他们什么的,可还是取得了一些重要的消息,比如,他们想到重要散步传言,试图搅乱中原地区的安稳。 “如此说来,他们真的要与我卯上了?”孙念此时生气到极点,说出的话,却也不见得有多少怒火的。就算是熟悉他的人也猜不到他的真正的心思。 姜维一向不乐意猜這些,他就一根筋的直到底,说:“陛下,既然他们这么嚣张,不如我将那几个宗主杀了。到时候世家群龙无首,自然自顾不及,就好比当初匈奴人那般,忙着内斗。”他就不信,那些世家里,个个都是清心寡欲而不会对宗主之位有所觊觎。 “对极!”孙念惊喜,“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姜维的直接,不正是釜底抽薪么?况且,世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来与他对抗,就怕失去了声誉。既然如此,他这个面皮厚的,与他撕破脸皮,看谁能熬得过谁?! “来人!”孙念想通了,立即喊人来了。进来的,还是赵副将。 赵副将还没来得及给孙念行礼,就听得孙念道:“赵副将,这里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陛下请讲,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去做。” “好!”孙念抚掌大笑,“你去,带着白甲骑兵两百,将那个姓林的宗主给‘请’来!” “谨诺!”赵副将有点犹疑,“陛下,可是要以何名头‘请’他?” “就说他犯下大罪,还请他亲自来与我说明白!” “谨诺!” 姜维呆了。他没想到自家陛下如此彪悍,竟是无理由地将一个宗族的头头给弄来! 孙念但笑不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要杀鸡儆猴,只怪林氏宗主太过不将他和他百姓放在眼里。 林宗主看着那凶神恶煞进得屋来,怒极,道:“放肆!是谁让你们来的?” “林宗主,小将奉陛下之命,前来请林宗主前去与陛下讲清一些事情。关乎百姓的事情。”好一大义送来,让林宗主不得不随着赵副将去了。 他一走,余下的那些人惊慌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林宗主此行,大凶。为何?因为林宗主是孙念试刀的那第一刀!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心狠手辣是君否,杀戒起计谋何人 话说林宗主被孙念抓走了,人心惶惶。本就不是稳若磐石的联盟当即是土崩瓦解。个个各自思量出路,婉转告辞,丝毫不管林宗主这一方的人苦苦挽留、求救。 這些都不是林宗主能看到的,但是他却没料到。因为他以为,孙念不敢对他如何,肯定能将他放了回去。到时,他们的宗主联盟仍旧在,仍旧可以与孙念对抗,直至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可是,他小觑了孙念的决心与果敢。他也错估了他的联盟活计们的坚定。或者说,是他一直自大又自信,不觉得会有人背叛他。况且,他也不是那么无用,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只有世家联合起来,才能与孙念暗中较劲。可他真真的是漏算了其他宗主的胆子。其他人觉得孙念太过狠辣。与先前那些君王对待世家的温和态度,大大的不同。 林宗主是被人直接送到前院厅堂里。他去到的时候,里面只有几个木头人一般的侍女。他以为孙念很快就会出来见他,却不料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没见到人! “真是欺人太甚!”林宗主觉得被侮辱了,想要离开,却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再等一刻钟,不然他就走。甚至是他这个等候一刻钟的决定都没让侍女告知孙念。给自己留个尊严脸面吧!他也是有脾气的。 却说连累人家等候多时的孙念,并不是有意捉弄林宗主,毕竟在他心里,林宗主早晚都得死,无需跟一个很快就要成为死人的人计较什么。实在是他是忽然接到自己王后和丞相第五常的来信。事关重大,什么宗主的都要靠边站。以至于忙起来的孙念,当真是忘记了林宗主还在等着他。 他的下属,都不喜欢那些个世家,因此,看到孙念忘了,都纷纷像是缝了嘴巴一样,没个提醒孙念或者让人去通知林宗主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人家白白干坐了这许久,跑了几趟茅厕,真是气煞人。 此时,看着孙念面色沉重,姜维也很着急地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陛下,王后和丞相说了何事?” 孙念狠狠地呼出一口气,盯着眼前的书信,语气沉重伤感地说道:“蜀地那边,地龙翻动。百姓死伤惨重。” 姜维震惊,也很是精明了一回:“这事要是被世家知道了,会出乱子。” 孙念点头:“正是如此。” 可有办法?一时想不出来。天灾什么可怕,但是要是有人利用天灾整出人祸来,更加可怕。好在元鸻尚在蜀地,就让他紧急过去救灾,是最好的人选,达到最快的效果。 因此,孙念当即写信,让元鸻一手处理蜀地地龙之灾事宜。 等到昨晚這些了,孙念才放松下来,刚觉得有点饿,才隐隐约约的想到,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姜维翘起嘴角,道:“那个林宗主还在等着陛下您呢!” “呵!”孙念记起了那个被遗忘的人了,心里一个绕弯,就明白了自己这么久都没想起来,原来是身边的這些人怕是故意没提醒自己的。不过,如此也正好合了他心意,将那嚣张的林宗主凉一凉,可别那么大的“气”才好。 因此蜀地的事情,孙念心中却对自己原先的计划产生了动摇。到底要不要将林宗主即刻处死?这般想着,他一路快行,走到了前厅去,一边跨进屋里,一边稍带歉意地说道;“真是抱歉,寡人让林宗主久等了。”孙念也是个怪人,这时候了还道歉呢,还是有点诚心的致歉。不过,若是能告诉他先前忙些什么,那就更有诚意了。但大家都明白,因为孙念的的身份,没的叫君王向一个世家宗主汇报行踪的。 于是,虽则林宗主对于孙念把自己撂在这里很恼恨,觉得他不尊重自己,但还是绷着脸回礼:“陛下事忙,林某不敢有意见。” 孙念也就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真正是没有念头去解释,自己为何迟迟不出来的原因。就让林宗主认为自己故意给他下马威就好。蜀地地龙,那可是送上门去的把柄。 此时,孙念在想着何事?还是蜀地与林宗主生死之事。若是林宗主今日被他扣押,就算是不久后再暴毙,世家的人也会想办法将此事挂在孙念头上。 ‘若是将其放回去,再安排人给他暗中解决了?最好弄得急病什么的?’孙念心中在想着谋策,脸色平静地盯着林宗主,不言不语。 饶是林宗主见过多大的场面,可也不敢泰然面对眼前的煞神君王。为掩饰自己的一霎那的狼狈,林宗主虚握拳头,挡住嘴巴,咳嗽两声,才道:“陛下让我来是为何事?” “哦。”孙念很是轻描淡写的笑了,言语及其他,道:“寡人此居,风景颇为秀丽,想让你住一阵子。” 林宗主大惊,以为孙念要出什么鬼主意,语速极快地说道:“承蒙陛下为我考虑众多。但我除了家中的床榻,其余地方,皆不能入眠。” 这是隐藏意思说他担心外面的人会对他不利呢。 孙念也不再多说,只是点点头。在蜀地之事来临前,他是有许多话在等着林宗主的。可现在,他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只想眼前这个碍眼又暂时不可在家中了结的人撵走。 “既然如此,林宗主还是赶紧家去吧。天色将晚。”孙念连客套都懒得多说,直接轰人走了。 林宗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恨恨一瞪眼,虚虚一拱手,便拂袖而去。 孙念还没说什么,边上的姜维却是恼了,低声地问道:“陛下,此人桀骜又有心计,切不可多留。” “伯约之言甚是。”孙念也是轻声言道:“你放心,他活不了多久了。” 姜维惊讶,“难道陛下您投.....”毒? 孙念摇头,起身去了,他可是要找人去跟踪林宗主,将其的日常习惯一一弄个明白,好让自己有好机会动手呢。 时间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敦煌世家宗族爆出了惊天的大事——林宗主被另一个世家风氏杀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敦煌再乱祸将起,张老一言醒君意 才平静不久的敦煌,在这一次林宗主之丧事情里,再次乱成一锅粥。 与此同时,孙念再次收到王后十三娘的来信,催促他赶紧归去洛阳,好商定建国事宜。 不得已,他唯有发了一封简短的信回去,只道有事紧急,过后必归,勿忧。真是出乎十三娘的意料。不管十三娘是如何的想,这方孙念已是焦躁不已。 到底是谁先他一步将林宗主给杀了?仅仅是为了仇恨还是权势?还是意外?无论是哪一种,都大有可能要让他孙念担此黑锅。 将那个行凶者抓回来后,孙念就让人去审讯了。他是没兴趣去知道的。现在那个林宗主死了,他更关心的是城外几个得瘟疫的地方到底怎样,是不是彻底治好了? “伯约,看看张老回来了没?” 姜维尚未来得及应诺,就听得一道苍老的声音飘来,“老夫早回来几天了!真是是,人年迈了,就没人记得了。”说得凄婉可怜的,让孙念和姜维等君臣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啊,是我的错。年纪渐长,也是容易忘事。”孙念随口就是一句给自己泼脏水的话,可把张老乐坏了。 几人乐呵呵的坐下,听张老说起那瘟疫之事。虽然是很快将其控制住,但还是拖了一个月多的时间才将那病根拔除了。期间孙念也是常派人去看看,可他只去过一起,就因为后来忙碌蜀地地动之事而忘记了。要不是今早起来肚子疼,想起了张老,而后才记得张老尚未回来,他都还没想起张老来呢。 “陛下,幸不辱命。现在老夫敢打包票,敦煌四周的病人俱已痊愈。不会连累别人了。”他昨日还去了最为严重的村中观察,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说出这么一个结论。 孙念听罢,很是高兴,“真是多得张老!我替百姓多谢您老人家。” “哈哈哈!”张老大笑,摸着花白的胡子,道:“这是老夫为医者之责。况且,人家都已经谢过了!哪里还差着你的‘多谢’二字?”张老笑得褶子都起了,都没给孙念说话的机会,斜着老眼看着孙念:“你应该做的,是赐我钱帛!” 终于说出他的目的了!孙念心里笑道。 “您老人家还缺钱?” “缺不缺,是老夫的事。可是,给不给,就能关乎你大不大方的事了。到时候,老夫我嘴快了些,说了出去,可就要陛下您被天下人笑话了。” 孙念笑着摇头,“好吧。赐张老绸缎两匹,钱两贯。” 张老转头,小声嘀咕,“真小气。” 孙念当作听不见,想起了张老的师父,直接问道:“张老,可还收徒弟否?” 此话太严肃,张老不再闹别扭,板着老脸问:“陛下想做甚?” “我手下医者几许,但艺术与您比,地上天上的区别了。就想请张老您劳神教导他们一段时日,好让他们艺术有所提高。不知张老意下如何?” “给我多少工钱?”张老老神在在的问。 孙念笑了,“张老您现在等着钱急用?” “废话!我无儿无女的,再不多挣点钱,我以后喝西北风去啊?你就说吧!给我多少?” 养老?孙念眼珠子一转,就觉得张老在向他暗示什么?是不是说,要他来奉养张老?条件就是答应他,教导孙念的那些大夫? 于是他就试探说出自己的猜想,说:“请张老教导我全部的军医和大夫。您呢,我奉养您老人家到老。如何?” 张老有点惊讶,想不到陛下如此上道,还真的说出了自己想的那样。为了自己老人家的面子,他还是佯装思索了一会,道:“可。” “大善!”孙念抚掌大笑,因为林宗主之死带来的郁气霎那间烟消云散了。 孙念是暂时将那事放下,然而张老因为得到了孙念的“养老”承诺,为了报答一番孙念,却是提起了这事。 “陛下,此事,您是要作何准备?” “没有什么特别。那人一死,正好将这水搅浑了,我好趁虚而入,将其联盟打散,不再扭成一股绳来对付我。”孙念叹了一口气,觉得心力交瘁。 张老是个医者,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也不想玩那一套,但是架不住他人老成精啊。“没有陷入僵局就好。” 孙念闻罢,心一颤,挑眉,暗自嘀咕:“僵局?”他实在是厌烦了整天和这些世家大户耍心机了。最好是能一刀了断了,他好尽快办好凉州之事,然后归去洛阳看王后去。而此时张老无意间的一句话,就提醒了他——僵局。 只要将林氏宗主和其他氏族的关系弄得更僵,最终,得益的是他。 这般想着,他立即起身,大声呼喊在外面的姜维进来。 不待姜维见礼,孙念就急切地说道:“我记得伯约你的功夫了得,出入人家院子来去自如?” 不明就里的姜维老实地回答了“是”。 “既然如此,我就交一个任务给你。” “陛下请讲。” “你去风氏那边,将杀了人的风氏给暗中解决了。” 姜维眼睛都不眨一下,爽快地答应:“谨诺!” 于是,第二天,敦煌城里更是热闹。因为风氏宗主也死了。两家子弟已经开始谈判。而孙念就是在暗中看戏。但是,出来混的,总要还回来的。 这不,他才回到家门口,就见到一个小将奔走前来,道:“陛下!林氏全族人现在都说是您暗中杀了林宗主,最后还杀了风宗主,让他们林、风二族相争!您就是坐等收渔翁之利。”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冤枉与否君王定,林氏长老却疯魔 “不,是林氏宗族的人杀了风宗主。既然如此,我作为君主,该为他们做主才是。”孙念听了来人的禀告,立即就作出判断,“将林氏族里手脚最不干净的都抓了来,当众审判。”林氏一族到底没有做了实质上的错事,那他也没必要将其全族杀了。只是将那为非作歹的人杀了,为百姓做点实事,也好为自己的王后以及以后的孩子积点福气。 十几个族人就这样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抹灭了,换做是谁都不会甘心。当即林氏宗族的人都拦着,不让孙念的人去将那几人抓了来。那些被抓的人家都是有些钱财的,当即就生了花财消灾的念头。这个花财,可不是用钱来抵消罪过,而是要找人来代替他们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宗族激怒了孙念,不死几个人是平息不了孙念心中的怒火。这时候,他们如何不恨自己?恨自己听了宗族长老的意思,竟然要与陛下做对。现下好了,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出来。还好他们还有钱去打点。 那些有点钱找了替死鬼的人是好了,只可怜了那些没钱的,在族里又说不上话的穷苦人家,被那些人抓了来,顶罪。 孙念派来的将军,是个参将,也姓林,不过与这敦煌的林氏并不同宗。他瞧着那些悲苦欲绝的顶罪人,也是心生怜悯。他想着:“这也是个分化林氏宗族的好机会!”当即,他就想说话,可是尚未来得及说出口,那边就忽然跑出了一个人,手持菜刀,将那本来有罪,却能花钱买人顶罪的人给劫持了! “都别动,不然,就别怪我切豆腐似的切了这脖子!” 话是厉害的威胁之语,却无端让人觉得有点可笑。 有的胆小的还是惊呼一声“哎呀!要出人命!”只有胆大的凉薄的人看着那人是不是能动得下手。 那人劫持着人,哽咽着狠声说道:“我家穷,连累我儿替人顶罪。可怜,他双十年纪,就要落得谋逆之罪名而死!当真是我这个当阿母的窝囊!” 原来这拿刀反抗之人还是个妇人。她不说明,别人从她的穿着和声音上判定她是“父亲”呢。不过,她这真是应了那句“为母则强”了。 那妇人之子见了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这般拼命,当即痛呼一声“阿母!” 母子俩相对痛哭,中间隔了个颤抖将晕的中年人。 林参将见了,眼睛涩涩的,清清喉咙,大声说道:“陛下圣明,着本将来,就是捉拿犯事之人。你们逼迫别人为自己顶罪......这一件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会禀告陛下的。”林参将说到最后,脸色肃穆,“那个妇人,快些放了他,好让我的将士将他拿住!”同时林参将也让人将妇人的儿子给松开。 这下好了,菜刀落地,母子也得意重聚。只苦了那个被妇人劫持过的男子了。刚离了刀,就被人抓住,等候他的可就是断头刀了。 此时,他才后悔,自己不该跟着那些人与君王作对,末了,自己就是被丢弃的棋子。 林参将一声令下,将那犯事的绑了一窜,带着回去见了孙念。 而此时,林氏宗族可是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个失去了亲人的林氏族人,纷纷跑到几个长老的家中,哀求长老帮帮他们,将他们的顶梁柱给救回来。但,长老他们又如何会去呢?那些被抓去的人,还真的是犯了错处,被孙念查出来了的,况又不是族里的伶俐人物,他们不会浪费人力物力去救几个废棋的。 所以,那些来求情的人,哭哑了嗓子都没求得长老发慈悲,不由得心生怨恨了。的当晚,几个长老的家中都走了水。其中一个长老还被浓烟熏死了。可是谁做的?谁都不承认啊。长老们心中猜得到是谁干的好事。左右不过是那些失了亲眷,又求他们去救人的族人。于是乎,为了给那死去的长老报仇,也为了震慑族人,当即命令将那天来求情的人都抓了起来,准备要用火来烧死他们。 “你们谁要是说出那个人动的手,我就放过那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老,耷拉着眼皮,阴测测地说道。 那些被抓的人,也是被眼前的情形吓傻了。可是,刚开始的时候,谁都是硬气的,有不然,也不会有胆子去纵火。 “没人说话么?没人知道?”白发长老阴深深地道,“既然都不知道,那好。谁开始享受火刑,我也是不知道的吧。”然后随手一指,指着人群中的看着最显小的男子道:“把他扔到柴堆上去。” 随着他的指示下来,他身后走出四个壮年男子,径直走向那惊吓得呆住的男子,一把将其推倒在地,抬手抬脚的将他抬出来,眼看就要将他扔进火堆! 就在此刻,四支铁箭凌空而来,将那抬人的四个壮汉射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的。 众人这才惊醒,瞧着铁箭来处,只见一百来号白甲士兵站在那边,还有一排的弓箭手,持着弓箭对着他们。 几个长老不甘心,为首的那个手一挥,人群中竟然跑出来一百多号人!竟是有与白甲士兵相差无几的人数! 而白甲士兵的领头人,却不是先前来过此地的林参将,而是孙念亲自来了。 孙念本不欲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丧命,科看着那些人不要命地冲过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心慈手软了。一扬手,弓箭再次齐发,将那冲在最前面的人都射倒了。 长老老当益壮,举着刀反而冲向了一旁看热闹的风氏族人!可真是好算计。因为他明白,自己的人都打不过白甲骑兵。与其窝囊死去,不如拉些人陪他共赴黄泉路。 那些被张老抓来的林氏族人,看着自己的长老这个封魔的样子,不忍心多看,只是各自偷偷地散了去。孙念见了,也不以为意。因为他看重的还是那些长老们。 孙念眯着眼,看着那像是发了疯似的的长老等人,过了一会子,孙念才拿起他的弓箭,对准了那为首的长老...... 一百九十章 世家之事终了结,敦煌安定去意起 箭发人送命。 孙念一箭就将那个明显要与风氏族人同归于尽的林家长老毙命。他现在好比是心魔起,就想着,那么一个老头子,他想死,就别拖着别人一起就好。 至于孙念他自己的心狠手辣,所思又异于常人,他是丝毫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着那林氏长老倒下了,孙念的心境也忽的明朗起来,自言自语道:“既然想死,成全他。”声音不大,但在这忽然平静下来的时候,也是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自此,围在一旁的百姓也是再不敢多言,恐被迁怒,乘一箭上了西天。 风氏族人自请辞去,再不敢沾惹一点腥。可孙念却还要留着他们,让他们看看,与他为敌的下场是什么。 看着众人不敢再多言,命令将那些被冤枉的人都统统放了,“寡人知道,你们是卑鄙要做替死鬼。今日,寡人就放了你们,不让那等奸恶之人逃了。” 孙念一挥手,那些犯了事,被判死刑的人都被推搡到众人面前。 “事情拖得太久,对你们越是不利。今日,就送他们去地下给他们迫害的人赔罪去。”孙念再不多说废话,直接下令将那些人当众处决。 这样,他是狠出了一口气。在寻常百姓眼里,他,是为明君,因为能把无依靠的寻常百姓救了。可到底还是让他们心生畏惧。不久,孙念武君之名便传出了敦煌,待到孙念回到洛阳之日,这名号便是“名满天下”了。 林氏族人看着自己的子孙身首异处,悲伤愤怒,却不得不低头掩饰自己的恨意。不过,他们也明白,至少二十年内,孙念不死,他们是不可能报仇的了。因为林家已经散了,很难 说来也是好笑,他们自知不敌孙念,就希冀于孙念的子孙无能,他们就能乱了他的天下。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复仇方式? 孙念事情办了,又警告了几句,便回去了。经过此事,料想這些世家也不敢再生是非。从一开始与孙念作对,就是处于下风。走到今日的局面,也是贪心不甘,咎由自取罢了。望他们日后少来烦他就好。他也不会赶尽杀绝。毕竟以后,或者还会有能人异士出自世家,又想随他协理天下呢?不好弄得两头尴尬啊。 “将军!”姜维将孙念送回院子后,外出茅厕,被一个小兵给拦住了。只见他嬉皮笑脸的,又喊了一声,“将军!” 姜维站住了,却不见小兵继续问下去,就不耐烦了,转身盯着那小兵,“你叫了两声。” “呃?”小兵错愕?姜维将军啥意思? 姜维皱眉了,“你叫了我两声,却不说什么事。你很闲?逗我?” 很闲?逗将军?小兵虽是迟钝了些,可还是担不住这样的责骂。于是忙不迭地否认,“将军饶了我吧!我不闲!也不敢开将军您的玩笑啊!” “那是做什么?” 问到这了,小兵又开始吞吞吐吐的了,还小老鼠似的偷偷瞄了一眼后面,“陛陛陛.....” “陛下。”姜维看了一眼陛个不停的小兵,对着他后面走出来的人喊了一声。 小兵以为姜维好心,告诉他说的是“陛下”,就高兴地大喊:“对!我说的就是陛下!” 孙念扬眉,看着姜维坏心眼地嗯了一声。果然,听得小兵高兴地说道:“陛下今日威风!真是佩服。可是......” 姜维昂头,示意他别再拖拉了。 小兵知趣,道:“可是,陛下就那样走开了,却不知后面有人在诋毁陛下呢!” “你怎么不抓诋毁陛下的人?” “那人会变脸!我都看不清那人是谁,后来又去哪里了。” “那说来有何用?”姜维很是不乐意。现在说了,回头去哪里找? 小兵被姜维的黑脸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您和陛下走得太快了,我都追不上来说这事。这不,现在才找着机会么。” “没关系。不管谁说我的坏话,我都不会理会的了。”孙念在后面听够了,突兀间出声,又将小兵吓退一步。 小兵惊愕中猛的转头,惊呼:“陛下?” 孙念点头,走上前一步,温和地说道:“忠心细心。你很好。知道回来跟我说这事情。” “可是,有时候谣言杀人也厉害的,陛下?”小兵脑子也是转得快,说出了他的担忧。 “没事。剩下的人,不足为惧。”现在敦煌治下,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安定下来,有田种,可行商。百业俱起。他又是支持各个行当的,百姓只会念着他的好。 说来也是好笑。这里并不是他的潜都,更不是将来的国都,但是他的护商之措却从此地开始。待他回到洛阳,一切安排就绪,就该有其他的政令下达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该是时候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了。 想到这里,他就愈发的想念洛阳,想念着等候他归去的王后,以及那一众兄弟大臣。 “伯约,准备归程。五天之后,归去洛阳!” “谨诺!”姜维虽然很是震惊,却还是立即地领命。此时,他是想不去还要去茅厕的事情了。还是小兵追在他后面,缺根筋似的大喊;“将军!你刚才不是要去茅厕的吗?怎么现在不去了?”憋着可不好啊。 小兵的好心惹来了孙念的哈哈大笑,也招惹了姜维的一个怒目而视。 这可把他弄得蒙掉。为何好心没好报咧? 敦煌的人,听说孙念要离开的消息,真是有人哭有人笑。笑的,大约是想着孙念这座大山终于移去,再没有可威胁的人在监察着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逍遥多了。 至于哭的,可不就是那些平头百姓了。无权无势,皇帝不在此了,谁都敢兴风作浪啊。 所以,在孙念离开的那天,百姓在泪眼中将孙念送离,使得孙念也是惆怅万分,没当面给百姓允诺,只是暗中思量着,要派那个人做这西北地区的监察使,维护一方百姓。 正是,君心所求,求之国盛民富。孙念,要走的路,可不短。这一切,待他到洛阳,再说分晓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留将西凉过长安,惹尽桃花入洛阳 孙念自年少时起,就随母久居雪域,年近而立之时方归中原,故其性子沾染了许多不羁与游侠之气。此番忽然定计归去洛阳,便是归期前两日方告知远在张掖郡守国土的成翎。惹得一向好脾气的成翎都恨得咬牙切齿了。 “我都在这西凉地界守了那么久了!都与各位兄弟姐妹许久不见!陛下竟然狠心将我撇在这儿......何时才能与他们再聚?”成翎的话,有点大逆不道。这怨愤陛下安排的,可不是什么好话来着。 成翎不高兴的何止这些?“我的赵副将也不知几时才能归来!陛下真是好算计。”将她和她的得力干将都用上了,便是雪域此家便在不远处,也是不能归去,着实令人恼火。况现在要是赶去敦煌,赶上与否还难说,就是这里初初安定,不敢再让自己这个主将离开的。 這些,孙念都不知道。或者,他是知道的,也是故意装着不知罢了。国土辽阔,能将就这些个,可不得精心安排? 路上行人多奔波。孙念一行人远离了敦煌,竟是沿着那西域商路,也就是汉代张骞出使西域的路径往回走。 “我们也与这些行商体验一番行商的滋味。看以后崔则那厮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得意得如同下蛋后的母鸡。”孙念此话一出,让随行侍卫都笑弯了腰。 孙念看着绵绵不断的商行队伍,很是感慨。趁着心情不错,趁着休息的时候,就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成翎的,此信是让成翎原地待命的。往后可有召她回去的时候。这是安定了守将之心,好让自己放心走这古商道的。另一封便是寄予他的王后十三娘的。说明了他大约的归期,却隐瞒了他在哪一条道上归去。此乃防着那漏网之鱼曹叡放暗箭呢。 黄沙里,两百多白甲骑兵已经脱下厚重的铠甲,皆穿上了白色的短打,腰胯长刀,头戴围着黑纱毡笠,座下——黄骆驼。他们的爱马,早就被赵副将换了,成了座下的温顺坐骑。若是能骑白马那该多威风啊。且,头上毡笠太难看,与他们的衣着可大大的不般配,穿着可真不得劲。但是,这由不得他们,因为这是走沙漠,只得骑骆驼,戴个毡笠,免得晒成肉干。 不过,这个队伍,远远看来还是有点威风的。至少那些商队知道,这是大人物的非凡商队。又看孙念等人面相端正,正气凛然的,觉得跟着他们安全,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孙念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勇气了。毕竟大家伙都不相识啊。 “陛下真厉害,将我们训得,不单能行军打仗,还能运货走商!等到崔则大人再来欺负我们,我们可就能硬气地拿这个说项了!”一个士兵小声地与身边的同伴说着,可说中了许多人的心声。可不么!这证明了,若是他们坐在崔则大人的位子上,说不定比他挣得钱还多呢! 孙念得知,摇头无奈地笑了。那些个蠢钝的将士,哪里是崔则的对手?就说他自己,若论军伍治国之事,肯定比崔则好,可说到这行商,崔则才是翘楚。不过,这一次,带着手下的人带着这些个货物,也能挣上一笔钱,也能在崔则面前出一口气了。 人都不是经得住念叨的。就在孙念他们在一个驿站歇息的时候,竟然就遇到了早在那里的崔则。 姜维眼神最好。他看了一会那驿站里喝茶的崔则,笑着说:“陛下,您看那边有个风流人物,在惹一个波斯美人呢!您看是谁?” 不说孙念,就是身边的那些个侍卫听见了,也是兴奋得紧。一双双眼睛,好似狼眼似的,盯着那边,势必要瞧出朵花一般。 崔则也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孙念或者他的那些兄弟们的。所以,一路上,他可谓是放浪形骸,怎么舒爽怎么来,全凭心意走。此时,罕见的波斯美人一出现,他就忍不住那个风流公子的心呐。借着喝茶的势,明目张胆的勾着那个美人。熟料美人压根没瞧他。真真是让他觉得抛媚眼给了瞎子。 正郁卒中,听得驼铃叮叮当当的响,越来越近了,他才恋恋不舍地移了一个眼神去看看是什么商队经过。 这一看,可把他吓到,一口茶水落入喉咙中,呛得他鼻子喉咙都难受得很。一顿猛咳,商队的“主事”已经走到门口,笑看着他径直走了进来。 “崔主事,你真是过得悠哉惬意啊!”出门在外,身份不可外露,只好称之为“主事”了。 原本还希冀着是自己看错人的崔则,此时听见孙念的说话声,再不敢抱着侥幸的心态,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鄙人见过公子。”崔则抚抚受到惊吓的小心肝,向孙念走几步。他身边的两个护卫崔炎和崔蒙也是忙不迭地跟着。 孙念与姜维等人尽是摘下毡笠,迎向崔则。 “免礼了。”孙念回道。随意地在崔则的那位子上坐下,看着崔则和姜维他们寒暄一番,而后崔则和姜维也随着孙念坐下,而其他人则是去自行去找地方了。 姜维坐在孙念右侧,瞧着那个波斯美人一直盯着孙念,很是恼火,又不能出言阻拦,只能用他那双凌厉的双眼瞪着那波斯美人。无奈美人一点反应都无。等到孙念发现了,只是瞟了一眼她,当即冷下了脸,没有丁点胃口了。 姜维尚未发觉方才他属意的美人,是看中了孙念,这时候,他忙着吩咐驿站的人给他准备吃食呢。待他坐下,他惊觉孙念两人都冷着脸,就惊诧地问:“你们吵架了?” 孙念瞪了他一眼,不说话。倒是姜维嘲讽了他一句:“崔主事的眼光可越来越糟糕了。须知美人在骨不在脸,你就瞧着人家好相貌,却不知人家向往的是官家厚禄之人呢。” 一般来说,向来话少之人忽然间多说了几个字,也能让少见此情形的人惊讶。现下,崔则就是对姜维所“多”眼而震惊了。不过,他是懵懂的,“伯约兄弟,你在说什么?” 一番恳切的话,却换来了姜维骄傲的一个哼字,多少让崔则感到无力又冤枉。他是当真不知姜维之意啊! 看向正要向自己投来问询之话,孙念忽然就笑了,“你方才不是在看,嗯,哪个人?” 崔则了然,讪讪而笑,“商路漫漫,着实无聊了些。”无聊了,可不得给自己找个乐子?跟美丽的姑娘来个眉眼相通心意?可不曾想,人家美人对自己没那个意思。原来,是对陛下这样的人物有心思?嗯,眼光厉害。不过,可得仔细回去被王后修理,若是陛下敢带花花草草的回去。崔则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想象着孙念可能的遭遇,好不乐呵。 那隔了一桌远的波斯美人在侍女的伺候下喝着茶,吃着东西,眼睛却望着孙念,眼都不眨一下的。原来方才孙念一笑,她就被他的笑容迷住了。从前她以为,这东方的男子必然比不得她家乡男儿。熟料今日就让她见到这么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子!若是能嫁给他,也不枉此生了。 这波斯美人自认美貌聪慧,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所以,当天派遣侍女前来套话的时候,她满怀信心地等着心中的白驼王子能看见自己。 波斯侍女前来,用波斯语说道:“我家小姐想与这位公子同行。” 孙念和姜维一脸高冷,心里却是在骂人,什么鸟语! 崔则自认懂波斯语,当即自告奋勇地通译一番:“她家姑婆想和你同房。” 姜维噗嗤地笑出声来。而孙念则是一脸的冷意,怀疑地看向崔则,都不知他波斯语是不是真的过关了! 崔则笑意吟吟地问:“公子有话要说么?” 孙念咬牙,挤出一个字,道:“有。” “是什么?” “让你代我去‘同房’。”孙念咬牙切齿地说完,看着崔则译过去。 熟料崔则耍赖了,不敢再多说,知道:“多谢,我家公子不舒服。小姐意见不好。”模棱两可的回答,还算是过关的了。看着那侍女满脸失望的走了,孙念方吐出一口气,这回崔则是没有胡乱说话了。于是,就没有再多说。 那波斯美人并不放弃,心思一转,就决定了要几个护卫跟着孙念等人,查看孙念最终的落脚点,到时候再通知她。而她则是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走。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后来她发现,自己喜爱的公子,竟然一路都走在她的商队的前面!真是真神保佑。 又过了大半个月,孙念一行人终于到了长安。 “公子,我就不随你去洛阳了。” “哦?你打算如何?”孙念问。 崔则笑了,看了看缀在后面的波斯商队小尾巴,笑着说:“我可要先将货物卖掉一半再去洛阳找公子您。” “随你吧。” 商议后,次日,崔则带着货物今日长安城,而孙念径直赶往了洛阳。到了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思逗留在外?心早就飞回了洛阳王宫中去了! 波斯美人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就这么的飞走了。后来花了不少钱打听,方知自己的心上人竟是这富饶国家的君王!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只可惜了,自己不能当他的王后。但是,根据中原习俗,她可是有机会当妃子,而不是情人的啊! 孙念不知,一个异域美人已经盯上了自己,看中了他的一个妃子之位。以后,麻烦可大可小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建国大典迫眉睫, 美人上门真是苦 洛阳里,王后东门十三娘坐立不定的,恨不得眼睛长到天上去,好看着自己的夫君如今到了何处。 “回禀王后,陛下现下已经到了洛阳外十里处......”侍女未来得及说完,低着的头感到劲风拂过,诧异抬头,已不见了王后十三娘的踪影。 侍女心一跳,惊恐间,脚步已向外迈开,一边快步奔走,一边大喊,“来人啊,快去跟着王后,保护王后!” 宫廷内侍卫,精明的,早在十三娘奔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已尾随而去,只留下那些个稍显笨拙的人。待听到侍女呼喊,就呼啦啦的全跟着去了。 也不知十三娘哪里找来的马匹,直接跑马往城外去了。 到了城门处,十三娘看到了早就候在那里的第五常,两人相互见礼后,便各自站在一边,并不多说话。 过了半个时辰,便看到远处尘沙飞扬的,不久,一队穿着白衣的骑着骆驼的商队出现在他们跟前。 在座等候的人见此都非常的失望。眀眼上,这就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啊。 就在十三娘等人失落之时,那些人却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心底里还没骂出“失心疯”三字,却是已经认出了那领头的人不是孙念又是何人。 管不着孙念一身白衣成了土色衣裳,十三娘冲到那边,就是拉着他的衣袖不忍放开。 孙念知她顾忌在外人多口杂,不敢往自己怀里扑,心里感动之余,也是好笑,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了,道:“我的王后,竟然在此地候我归来,真是让我开怀。” 十三娘千万言语就此搁浅,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孙念,道一声:“阿念哥回来了就好。” 孙念也是宛然一笑。姜维早在跟十三娘行礼后,退后几步,跟在后面。 此时,悠然走来的丞相第五常,笑着说道:“属下恭迎陛下平安归来。” “君复不必多礼,我不在洛阳多日,真的要感谢君复代为操劳国事。” “陛下信任,属下当鞠躬尽瘁而为之。” 第五常又跟姜维见过礼后,看了几眼孙念后面的商队。 孙念才跟第五常指着骆驼长队上的货物,道:“這些个东西,先安置妥当,待到几日后阿则归来了,便让他将这些东西都换成银钱回来。”这又是将崔则当作了财神了。 第五常是这么想着的,十三娘也是如此,“阿念哥怎么就有了这一批货物了?又是如何得知崔则要回洛阳了呢?” 这正是第五常想要知道的。天知道,方才他看到孙念从骆驼上下来的时候,就满心都憋着一大堆的疑问呢。 “说来话长,等我们回去了再说!” 孙念的提议自然是无人反驳。当即,第五常派人将这骆驼和货物都安置妥当,而他则是紧随孙念。 回到皇宫前,孙念发了一笔银钱,让那些跟着他回来的侍卫都去洗漱一番,再去城里的酒楼好生吃一顿。这可让那群素食许久的将士乐翻了天。更有甚者,都不管三七二十一,风尘仆仆地就去有名的酒馆胡吃海喝的。也只有那些个光棍才会如此吧。让孙念得知后,笑话许久。 此为将士乐趣,只要不出格,孙念是不大管的。管好自己就得。 洗漱一番,孙念和十三娘一起出现在简单的宫宴上,到席的大臣也不过是十几个,都是心腹忠臣。 喝了一点酒的孙念,对心腹的打趣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吹嘘着自己过去几个月的成果。 眼看孙念已有醉意,第五常等人识趣辞别离去,让人家夫妻俩能好好相处呢。 回到寝殿内,孙念却是笑出声来了。 十三娘眨眨眼,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凝视着孙念,也是笑了。 “傻。笑甚呢?”孙念呼出一口酒气,笑嘻嘻的。 十三娘真是傻兮兮的道:“笑你傻。” “好啊!说我傻.......”孙念低头,咬了一口十三娘嫣红的唇,贴着她的耳边,“给我生个孩子。” 这话茬跳得太快,十三娘尚未回过味来,人已经被孙念抱进了内室。如此,当然是个小小花烛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孙念早早出去了。无他,只是他记挂着第五常昨天说的事情——建国大典。 须知,现在三国,不,应是四国都已经统一,这国号、年号以及国都尚未确定呢难不cd这么乱叫着?他不在意,也得顾着天下人的心思。更别说各位功臣的论功行赏了。 “陛下,这个问题,本应是几个月前就该定下来的。只不过那时候西凉和张掖郡形势严峻,不能分心操办。如今陛下平安归来,自然要将这些都处理好的。”第五常在朝堂上,是第一个再次论及此事的。 孙念并无异议。那些臣工们也是连连点头。第五常提议,正合他们心思。不管如何,他们的官职都有望往上走一步,至少的。 “既然如此,诸位卿家对国号、年号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国都的话,寡人,比较喜欢长安和洛阳。不知诸位是何看法?” 众位大臣兴奋不已。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可是在史书上露一面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正当大家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忽然有一内侍在角落里缩头缩脑的,不知是想干什么。被吵得脑瓜子疼的孙念看见了,犹如看见救星似的,立即召他过来,问:“可有何急事?” 那小内侍苦着脸,小声地说道:“陛下!坏事的来了!” “坏事?什么?说!”孙念坐直了腰背,瞪着小内侍,让他说话。 小内侍不敢拖延,道:“宫外有女子自称是陛下您的未来的妃子,要见王后呢。” “什么?”孙念惊愕地怒斥:“胡说八道!”也不知是说小内侍胡说八道还是说那个不明女子。 “真的。我没胡说。王后都去宫外了!” 孙念听罢,心惊肉跳的,看着朝堂下不知何时静下来的朝臣,板着脸道:“寡人忽然有急事。你们没有寡人的旨意,不得擅自离开这里!”免得他们去看他笑话!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远了。随行的,当然还有姜维。 留下的,只有一群空有好奇心的朝臣,满腹牢骚地看着小内侍也跟着跑远。 “哎,未能看到陛下的艳遇之人大闹皇宫,我今晚可就睡不着了。”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让那些大臣更加的心焦,恨不得飞出去看个究竟。 话说孙念飞奔出宫,一路上是期盼着十三娘能明察秋毫,不要被居心叵测之人蒙骗,连累他受责难,同时也在想着,想好后招,以平王后之怒啊。至于那个不明女子?他根本就不在意。他过去几个月里,可是守身如玉呐! 事情想着挺好,就是有人不按常理做事。。 他没想到,那个不明女子,竟然是那个被崔则撩拨过的波斯美人!更坏的是,十三娘已经知道,波斯美人随了他一路,承蒙他“照顾”......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国号年号终订立 这个波斯美人最大胆。在注重女子贞洁的波斯国,竟然能说服其父亲,同意她出走异国他乡,也是厉害的人物。 这富饶的国度,对女子甚为敬重,让她向往之甚。于是,一个尊贵的妃子之位,也足以让她不惧自己的心上人已经有了王后,她自信能得到孙念的青眼。 “窝(我)是帕尔米娅。泥(你)是谁?窝(我)要加(嫁)陛下。”这宛若夹生饭一般的中原官话,十三娘听得是憋得慌,好歹是弄明白了最后。只有“陛下”儿子字正腔圆。 这怨不得帕尔米娅。自从她遇到孙念的那天起,她就学汉话,才几天时间就能说,已经了不得了。 十三娘不善地盯着帕尔米娅,许久,久到她眼角瞄到孙念奔走而来的身影。忽然的,她又不想说了,只是转身,盯着孙念跑来。 帕尔米娅顺着十三娘的视线,也看见了孙念,眼睛骤然一亮。 孙念心里眼里都是十三娘,哪里看得见那个波斯美人? “汀儿,你没事吧?” 十三娘尚未回答孙念的话,帕尔米娅就惊呼,“汀儿?那,陛下,泥(你)的王后是碎(谁)?” 十三娘身边的一个侍女急言怒斥:“放肆!这是我们的王后!你个番邦女子竟然对王后无礼?” 帕尔米娅蒙了,至少她听明白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与孙念黏糊在一起的女人就是她的情敌。 “我没事。”十三娘腼腆一笑,而后笑看着孙念道:“这女子名为帕尔米娅。说要找陛下,要嫁给陛下你呢!”嫁呢。能当得起“嫁”之一字的,除了孙念的正室王后,还能有谁?十三娘只能感叹这女子的胆大包天了。 孙念听罢,眉头都皱起来了。一个番邦女子,是如何能这么快就找到洛阳来?还得知他真实身份的?其中必有蹊跷吧? 由不得孙念细细剖析,打发了眼前的麻烦才是重要之事。免得他和十三娘夫妻离心。对于妻妾成群,他早已敬谢不敏。皆因小时候阿耶(孙策)误纳大乔惹得合家不宁的祸患印象。 “这位,帕尔牙?” “不,是帕尔米娅。”帕尔米娅急忙纠正。 孙念不愉,冷了脸,皱眉,道:“嗯。寡人已有王后,不欲再纳妃嫔。你自去找别的男子嫁了吧。莫来烦寡人与王后。”话毕,拥着笑意满面的十三娘就要离开。 此时,十三娘已是不想再去追究这女子的事,毕竟孙念并无纳妾之意。她可不能揪着不放,淡了夫妻情谊。 他们想走,帕尔米娅可不乐意。只见她疾走几步,挡在了孙念前面,双眼含情地看着孙念,轻声道:“不。陛下骗窝(我)。由(有)人告诉窝,泥(你)是可以由(有)恨(很)多妃子的,窝也可以做泥的妃子。” 不远处的侍卫侍女都噗嗤地偷笑出声。可不敢大笑,没见陛下和王后都黑脸了么? 孙念黑脸的原因,是猜疑因为有人暗中捣鬼,唆使帕尔米娅来捣乱,离间他和王后的情谊。而十三娘黑脸,则纯粹是因为有人明目张胆地觊觎她的夫君!如何能忍?如何能笑得出来?当即冷哼一声,“‘泥’也要妃子哦?”乜了一眼孙念,抿着嘴就走了。这破事,她现下还不想管了呢! 见此,孙念气急,道:“寡人不喜欢番邦人士。走吧你。” 有的人好言好语的不应,偏偏要听那些戳心窝子的话,自作自受吧。 帕尔米娅想跟上去,却被十几个侍卫拦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孙念走了。顿了顿足,气急败坏地回去,她可要跟那给她出主意的人好生说说才是,不然,她就没机会享受这里的安宁富贵了。 果然,她回去后,院子里正好就有一男一女带着奴仆几个在等着她。 见帕尔米娅回来了,立即问事情如何。 恼羞不已的帕尔米娅没好气地说:“尊贵的陛下不喜欢窝!番邦人!” 那一男一女的相视一眼,均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失望。原本,他们想着要借此番邦美人,让孙念纳了作妃子,好生一个借口让一些有心思的大臣一起向陛下施压,好让他们家的女儿也能进宫,谋得一个妃子夫人之位,也能荣光家族。可曾想,这波斯美人也是没脑子的,竟然没能得陛下青眼!可真是可惜可恨。 待又说了几句,又教帕尔米娅多些注意自己的样貌,等到时机成熟,自然让她再试上一次。 且不说这朝中有臣工生了私心,想方设法的要送人进宫,争抢裙带所得的荣光。但说孙念,一路回去,就一路想着这波斯美人出现的唐突所在。思来想去的,终究还是确定了,必定是朝中有人起了心思,想着等他百年以后,有个君王出自他们家族所支持的呢! 本来就厌烦莺莺燕燕的孙念,先前还想着到底如何方能绝了那些人的心思,如今他尚未想出法子来,那些人就等不住了。 不过,只要自己不愿意,难道他们还敢压着他去接受美人?可想得美。“罢了,這些先不提。汀儿可要相信我,我是从没有这样的心思的!若是有,教我不得善终!” 最后一个字还在嘴角呢,孙念就被十三娘捂住了嘴巴。只见她嗔怒道:“作甚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信你便是啦!”若是不信他,何苦自己在这洛阳等了他这么久?一早就跟着去西凉,防着他拈花惹草了。不过,今日这不知怎样惹来的野桃花,她就等着它枯萎吧。 “嗯,还是我的汀儿最好。”孙念谓然一叹,说:“现下最重要的是国号这等要事。其余的事情,若是谁敢提起,我叫他们回去吃谷种子!” “好!阿念哥就是霸气!”果断有魄力,又听得进谏言,可不就是明君么! 回到宫中,孙念又立即赶去朝堂上。见着孙念进来,朝臣们纷纷望向了他,都在心中猜着,也不知陛下到底是怎样办了事的? “众位,过了这一阵子了,可是想出点苗头了?”说罢,就让他们坐下,又令内侍端上了特意做的早膳,放在他们各自的矮桌前,“想来你们也饿了。边吃边讲罢。” 众位臣工谢过,开怀吃起来。不过,也纷纷说出了自己想的国号等。 最终一番讨论,将国号定为“祁”,取“盛”、“众”之意,期盼国家能强大,民多且富。 孙念很是满意,说:“既然如此,国威浩浩,名曰大祁,以盼国强民富。年号,便为‘宏安’。”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成王败寇何足惜,人心不服起风浪 大祁初立,定都洛阳,许万民同庆。孙念虽是节俭,亦是盼此机会,扬他之君威,且收揽民心。 故,孙念发令,四品官职以上者,皆入国都庆贺。凡武将者,特别是他的惊鸿卫,全都进国都受封。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有人就见不得孙念的煊煊赫赫了。 “皆言,成者王,败者寇,有如何收场,皆为我天时地利人和之果,怨天地之不公,恨己之笨拙卑弱。”僻静的地道里,竟是忽然传出一道干涩晦暗之声来。不过,就其意思来看,说不得是孙念的宿敌罢了。 且看,有别于先前的另一道声音传来,只觉得其中恨意滔天,“呵!刘后主当真胸宽厚。竟然能忘了江山被抢夺之仇?”与孙念斗,他输得心不服,口服。只不过,认为上天皆有定数吧? “魏后主。”被称为刘后主的,可不就是那原本被幽禁的刘禅么!那讽刺于他的,又沾了个“魏”字的,可不就是曹丕之子曹叡? 丢了江山是刘禅一辈子的痛楚。被人这么揭开,真是羞愤难当。故此,他也不忍着了,只一句一顿地讽刺他,也给他安个后主之名。随后,更是不给他面子,道:“好赖我也没让他在我旧都上建新都。且是喜欢你的呀!”这是讽刺他,连个“窝”都送与孙念了。 曹叡气急,瞪圆了眼,倏忽而立,抖着手,指着悠然品茗的刘禅,恨声道:“刘阿斗!你欺人太甚!别忘了是谁救了你出来的!不然,能今日还是她的笼中鸟,看他威风八面,而你,却只能独自饮恨而不得章法!” 刘禅淡然而笑,“曹叡,曹元仲。敬你勇猛,不欲与你作无谓的争论。今日,倒是说说我们该当如何通力共事,给他一个大挫。”刘禅话里的“他”自然是孙念无疑。 “如今我们已出了洛阳。听说,他再过两日就是建国大典。届时人多如毛,我们想做些什么还不是容易得很?” 刘禅不置可否,只问,“听说,那时,他的大将们都会入长安受封。我们何不如趁着他的主将离开,我们将那要塞之处给据为己有?” “你以为他傻?只是主将来罢了,除了他们的亲随白甲军士,大部分都留守边疆要塞。我们去,无疑,照样是以卵击石。”可别再天真地想着撬动孙念根基半分了。 刘禅稍稍思索一下,明白曹叡之言甚是有理,随即放弃了。转念想着以后的路子,以及该如何给孙念在建国大典上惹麻烦来。 却说,曹叡将刘禅救走后不久,孙念已是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洛阳。担心他们出幺蛾子,便派人去搜寻。即便不能将他们抓住,也能警醒他们,免得他们大胆地给他使坏。他可是知道曹、刘二人脾性,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接手这偌大的天下。 “来人,即刻发布海捕文书,将两人的画像发到天下各地去,好让百姓也看看,就是他们二人,再度想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国土再起震动。” 来人谨慎应诺,心底可是极为佩服孙念。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曹、刘二人陷于泥潭之中,终日见不得光,只能隐于暗处,苟延残喘。如此,卧薪尝胆之成,未必能落于他们之上。 此时,孙念更为注意的,是曹叡为何会跑回洛阳,还成功将刘禅救走?这洛阳城里,是否隐藏着某些了不得的秘密?是不是有谁是他们的内应?否则,缘何他在他们走了这许久,他的人才发现此事? 若是曹叡得知孙念之困惑,必定会笑破肚皮。无他,之所以曹叡能如此顺利将人救走,就凭着他无比熟悉洛阳。而那处幽禁刘禅之所,恰恰好是曹叡曾经暗里安置之所。在那里,他可是挖了好些地方,以备自己亟需之时可用。他亦想不到,这地方首先要用到,竟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而是要将自己国度曾经的仇敌给救了出来。 但這些孙念并不能知,他又等了几日,也不见有何异动,便继续准备大典之事宜。 先前说到刘禅输给孙念,是迫于情势,口服心不服的。这一旦不服气了,自然是要做些什么来发泄愤懑。 “祁之宏安。”孙念的大祁,宏大安康?刘禅笑意满面的,对着暴怒中的曹叡道:“若是这两日或者在大典当日,城里城外出现怪事或者人命来,你说,这是否可以‘断定’,孙念无德,不可代天牧天下之民?” 曹叡眼皮子一跳,明白了刘禅的意图,那恰好合乎曹叡他的计划的话语。“你想制造混乱,趁机搞出人命?让他吃亏?” 刘禅笑而不语。果然,过了几日,城里的百姓都在议论孙念的德行,更是听说孙念不能与女子结合以传宗接代,王后妃子不过是摆设罢。 这说明什么?孙念无德以感动上天。这是上天怪罪孙念?若他当一国之尊,以后少不得请他代民求雨求丰收的。可要是他是被上天放弃的、厌弃的呢?上天可会眷顾他的国土与百姓?作为普通百姓,还能期待风调雨顺,丰衣足食么? 不得不说,刘禅的脑子着实厉害。他的一个举动,让孙念陷入了困境,难以抽身而出。外面也如同静湖里吹风,风浪骤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狡兔三窟戏猎人,宫中灵台俱出事 “可知到底是何人所为?”孙念端坐于上首,问话主管刑事之官。 那官员不敢站立,莫说就座了,只颤兢兢的回答:“回禀陛下,属下无能,只能查出是有一群不明人士将东城李家、西城陈家、木家。其余,其余的,属下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东城李家的一对夫妻被杀,木家的一对旁支的两个年轻有为的子弟被杀,以及木家的两兄弟俩也被杀。此共通之处,乃是出事之处的墙上红字显眼,皆写着“为孙念向苍天赎罪”这等忤逆之言。 明日就是大典之日,昨日却发生了这样的惨事,还甚是诡异。没的人,还是原本支持孙念的!这才是异处。谁家会如此胆大,将一国之君的名讳写出来,还明晃晃地指责孙念做下的罪孽太多,使得他们不得不向上苍赎罪? 是谁所为?会是逃脱了的刘禅的手笔么?孙念猜疑之中,不敢妄下判定。与第五常等人商议一番,却也都得出,此事,就算不是刘禅亲为,恐怕与他也逃不了干系。 “他们偏选在大典之前动手脚。就是冲我和大典去的。”一阵无力之感从心上蔓延而上,孙念暗叹一声,不知作何说法。他本不想再杀人,可是,今日才发现,只要他在这个位子上一天,总有人被他杀,或者因为他而被杀。心慈手软,最后会弄得臣工心大,内侍心野。届时,天下可就不好管了。 第五常坐在一边,忽然道:“陛下派出查究此事的人尚未全部归来。不如,待到最后的人回来了,听听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再作定夺?” 旁的人皆是点头应允。 等不过两刻钟,果真有两个身着寻常百姓衣物的侍卫人物疾步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人回禀:“陛下容禀。刘禅在城外,却与不明人士逃遁,未能探个究竟,不知不明人之身份。” “那些不明人士可有什么怪异之处?”孙念平静地问,一点都不着急。事情也是急不来。 侍卫静默回忆了一会,道:“他们甚是谨慎,待我们靠近了,竟是一字不说。听不出口音。” 这时,另一个人倒是说话了,“陛下,属下看到,有一人身形与曾经的旧魏之君有点相似。” 听罢此言,众人皆是一惊。无他,侍卫口中的旧魏之君,唯是曹叡。 第五常看着众人急切,看了一眼仍旧不怒不急的孙念,道:“如此说来,倒是可以断定,散步我们失德于天的谣言,就是他们传的了。” 就是不知,曹叡是如何在铜墙铁壁的别院中将刘禅救走的。 这正是孙念生气的地方。因为守着别院的侍卫中竟然有人收受了银钱珠宝贿赂,在刘禅和曹叡只见充当传话之人,更是在刘禅逃走那天,与曹叡里应外合,将刘禅从新挖的递地道中走了。难道是他太苛责了?让底下的人花销不够?还是人本有贪心,一见有可占便宜,便心怀侥幸而收受不住手? 第五常得知,也不敢再多说。无论他和孙念是多好的君臣之谊,都不能对孙念随意的指手画脚。 “既然知是他们所为,倒是便宜了我们了。”好一会了,孙念才不怀好意地笑了。 “哦?”第五常疑惑了,“我还没想到,事态紧急,还望陛下赶紧说来。” 看着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孙念很是得意,笑着说:“他们说我失德于天,故害人丢了性命,去为我赎罪。百姓心肠简单,他们一说,很多人也是会相信。” “对。” “但,真相是什么?旧魏之君曹叡,因不满我孙念之成,特意杀害了六条人命,或者还不止这个数目。他们何其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权势再起,却罔顾百姓性命。这样的君王,能与我相比?我可是初初为了百姓着想的啊。”孙念徐徐道来,真假难分。 先不说什么一语成谶什么的,倒是他的意图非常明确。若是结合他为军户、商户所颁布的诏令,当真说明他是个为民的好君王。挑起这个话头,初初与“自私”的曹叡相比着,民心自然向着他。如若那般,他还惧怕曹叡和刘禅么? 很不幸运,刘禅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连曹叡都不及他的孤注一掷。他也不怕孙念啊。 只余下曹叡还想着东山再起,卷土而来,淹没仇敌的。他看到刘禅放荡潇洒,早已经后悔将其救出。 “刘禅!我告诉你,你别毁了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刘禅轻轻一笑,很是感兴趣地说:“又给孙念那王八蛋整出什么戏来了?” 曹叡阴测测地笑了一声,心道:‘自然是给他的名声添火加薪。’ 不过,因着已对刘禅失掉最好那一份的合作信任,曹叡根本没心思告知刘禅他的打算,更是想着,若是刘禅再作了什么拖累他步子的事情......等待刘禅的,可就不是现在这般的冷漠和忽视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片幽暗僻静的竹林里。这里人迹罕见,只听闻鸟语水声。曹叡命令大伙原地歇息。才坐下不到一刻钟,忽见西面紫色的信号冲天而起,散落成花。 “好了!事已成。走!”曹叡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带头向前走去。 跟在他后面的刘禅,眯着眼看看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竹林,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未来,没有希望的未来。 走在最前面的曹叡悄悄的给他的心腹使个眼色,心腹顿时明了,微微点头,即刻退到后面去。 又走了一刻钟,曹叡忽的在一个土包上站定了,不言不语地看着洛阳方向。 刘禅悠闲地走上来,靠在一根竹子上,抱手笑言:“曹叡,你还在怀念过去的家?” 曹叡闻言,阴冷地盯着刘禅,一言不发。许久,待刘禅几乎要顶不住的时候,才听得曹叡阴深深的声音,道:“确实是在看我曾经的家。哪里像你这般潇洒,出了蜀汉,就当这洛阳是你的家了!” 刘禅顿时大怒,却无话可以反驳。 曹叡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手一挥,即有人来突袭刘禅。可怜刘禅不过三脚猫功夫,身边的侍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到两刻钟,刘禅就被擒住。 “曹叡!你想做什么?” 曹叡冷哼,“我想做什么?”说完,刘禅就感到后脖子一疼,就要晕过去。晕倒在地之前,可是看见了曹叡满脸讥讽地盯着自己。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这时候,曹叡的心腹再度上前来,禀告道:“公子,事情已都办妥当。” “好。走。” 说完,一行人快速消失在竹林里,只留下刘禅主仆四人,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也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再说洛阳城内,人心惶惶。 道是为何? 原来洛阳宫殿里,有北宫,其大殿名为德阳殿。且洛阳城外南郊,有灵台居其一所。而今日,这两处地方同时走水。大批白甲将士出动,只抓住了小虾米一两只,真正的谋事者却是一个也没抓住。 于是民间再起流言,曰陛下有失德之兆,故天将灾厄以示警。 洛阳王宫新君大怒。百姓再次惶恐,唯恐无妄之灾沾惹上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遇敌后招疑有人背叛 不管孙念是如何的发怒,建国大典如期而至。由此,即便是焦头烂额的,也要打起精神来应对所有的事情。 大典之礼,是要在处理朝政的正殿德阳殿里见众位大臣的。可如今德阳殿遭遇火烧,可如何是好?难道要寻别处以代之?那样的话,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阿念哥,如今德阳殿被烧,其实是那些人蓄意为之。早在外面传遍了。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掩耳盗铃?不如坦荡告知臣民?”十三娘坐在一旁,看着孙念急得睡不好吃不好的,可心疼了。在她心里,这虽是严重的事,但比不过孙念的康健。于是才有了这番的劝谏。 孙念一股脑地坐在挨着十三娘坐在了榻上,双手撑着膝盖,无奈地说道:“这是曹叡和刘禅给我挖的坑。若是让那些大臣都亲眼看到德阳殿被火烧过了,那些心中还不服我的人,会有异心。于国于民不利。”如此,曹叡刘禅的奸计就能得逞了。 “早就该是如此。”内室里,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突兀传来。使得孙念和十三娘蓦然心惊。 “何人?”到底是谁悄无声息地躲了进来?孙念怒喝一声,腾然起身,一把将十三娘也拉到身边。而手中的昆吾剑也已持在手中。 十三娘惊异,大喊:“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 两人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侍卫进来,却等来了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别喊了。省得白费力气。”充满笑意的声音传来,却无端让十三娘毛骨悚然。 孙念倒是不惊,反而问:“你是曹叡的人?” “哎呀,我都尚未告知你我是谁,倒要连累你来说出我的出处?真是有劳了。” 孙念见来人有恃无恐,恐其武功高强,自己和十三娘都不是他的对手,当即不再废话,身如惊鸿,飞腾而起,直刺那人。十三娘不想让孙念独自面对危险,见他扑了过去,她也是毫不犹豫的拔出身上的软剑,前去与孙念共同抗敌。 孙念不愿,“汀儿走开。我一人来!”这是他与来者交手后,觉得对方实力与自己并无多大差距后,做出的决定。 十三娘很是了解孙念,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加进去反而让他投鼠忌器,于是站在一边紧紧地看着,还大声地呼救。呼救声将那人弄得急躁,而孙念却是一步不乱,紧紧紧逼。 孙念和那人打得出到院子里,刀光剑影中,已经分不出谁在何处。 十三娘紧跟着跑了出去,首先入她眼中的,就是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侍卫和侍女。 此时若是还没想出这内里出了事情,她十三娘就该回炉再造了。 话说,为何她呼救许久,还是没人来救场?外面的侍卫呢?发生了何事?另外,大多的白甲侍卫和青衣侍卫都被第五常派到德阳殿和南郊灵台做修缮之事了。不知多久才能知道孙念有危险了呢? 这怪不了谁。因为谁都没想到这深宫之内,曹叡的钉子竟然还有,且还藏得那般的深。是他们太过大意与自大。 十三娘走神的那一刻,孙念已是发起最后的攻势,一招白虹贯日,万丈光辉齐齐向那刺客罩去。外人看来,是光影一道道,被光晕笼罩大地人才知,每一道的白光掠影,都是一道剑意,碰到发肤则受伤。 不一会,光芒散去,地上立着一个血衣人,点点红血滴落在地,开成胜似曼陀罗的花。孙念停下,凛然问道:“你家主人是谁?现在何处?说出来,饶你不死。” “我?我的主人是......”话音未落,破空之音响起。只见一支箭向孙念而去,另一支箭却是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十三娘大叫一声:“小心!”话毕,她已飞身上了屋檐,向那一个着青衣的人追过去。 见十三娘冒然追去,孙念大惊,大喊:“汀儿回来!” 可他的一声吼却也是化尽在风中,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罢了。不做他想,立即飞奔紧随而去。他是不能任由自己的女人处于危难之中。 一边追前面的两人,孙念还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再次触及最前面的那道青衣影子,孙念暮然一惊——那人的身影缘何这般像是姜维的? 且,而今姜维何在? 十三娘虽然凭借一腔的热乎劲追着去,但是后来却越来越心惊。那青衣人更是往偏僻之地而去!不得已,十三娘立即停住脚步,不再追去。 恰巧,前面的人得知十三娘停下,心急了,宛若蛟龙回头般猛扑向了十三娘。他希望一举将十三娘拿下,好威胁孙念。 但他看低了十三娘的实力。十三娘虽然不似那几个惊鸿卫女将军那般厉害,可是能堪堪躲过了致命的招式,等到了孙念到来。 孙念看到十三娘被打得狼狈不堪,当即飞身上来,挡在了十三娘的前面,阴沉地问:“你是何人?” 此时,十三娘方看清,这人竟然是蒙着脸的!只余下一双眼睛,竟是那般的明亮,也那般的熟悉! 十三娘心突的一跳,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孙念。没错,此时的十三娘已经是认定了这人是孙念的部下,如今竟是叛变了!有什么能值得他们离开有光明未来的国君,而去为那已一无所有的曹叡卖命? 那人似乎能看懂大家的心思,也不说话,轻笑一声,再次遁走。 “阿念哥,要去追吗?” 孙念脸色青黑,声音平平的,道:“不追了。由着他去吧。”就当是还了当初姜维从赵子龙老将军手中救了自己一命的债吧。 对于青衣人的身份,孙念几乎是认定那人就是姜维了。为何当初能随他出生入死,今下就要论功行赏了,姜维却要背弃他,放弃所有的名望与功劳?孙念百思不得其解,十三娘更是懵懂。 这夫妻俩站在屋檐上吹着冷风,竟是各自想事情入了迷。直到终于察觉不对劲的第五常带着人疾奔而来。 看着屋檐上站立的两人,一向镇定自若的第五常也是心颤颤的,大喊:“陛下!王后!快下来!”随即,让侍卫搭了一把云梯,让孙念和十三娘下来。 两人被第五常“惊醒”了,看了看脚下的云梯,相视而笑,竟是不理会那云梯,两人携手飞下了楼檐,当真是如同天外飞仙。一众人等皆是看呆了眼。 第五常却是例外,看到孙念两人安稳立在了地上,啰啰嗦嗦的责怪了许久,最后道:“甚为陛下和王后,你们该清楚,不可立于危墙之下,是为江山社稷和百姓负责!” 孙念和十三娘无奈点头,以示明白第五常的苦心。 眼见第五常还欲再说,十三娘机警问道:“你来找此地是何事?” 说到是为何事而来,第五常刚刚压下去的怒火立即又猛然而起!“我为何而来?当然是德阳殿赶修完毕,请陛下去看看,好准备明日的大典之礼。” 孙念自然是欣然应声,抬脚就想往外走。 第五常却不放过他,再问:“刚才你们追击的人,可知道他的身份?” 说道方才的人,孙念和十三娘脸色都是很差。第五常顿时明悟,“可是我们的人背叛了陛下您?” 孙念不想点头,却也不否认。 第五常察觉有异,眼睛四下看了看,竟没发现孙念身边的贴身侍卫将军——姜维!难道?第五常想到那个可能,心中大惊,难道是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 暂缓追究,自告天祭地 上回说到孙念夫妻遇险,甚为孙念贴身侍卫的姜维却不见人影,又恰好刺客寻来的时间太过巧合,让第五常惊疑姜维就是那叛变之人。 孙念虽然心有疑虑,又担心自己心急错判了姜维的罪行,趁着建国大典之际,硬是将此事后压。 把所有的事情都压下,建国大典开始。 建国立业,乃是大事。自是定在正月初六。 这一天,旭日东升之际,万民同庆,百将随行。前呼后拥之际,有的人没看到姜维,心中惊诧却不敢多言。有的人,却是自认为姜维得孙念信任,是为防守大典安全的将军,因此并不在此行中。 至于窥探到一丝真相的第五常,则是沉默不多言。 吉时到,孙念带百官在德阳殿前方广地上行告天【1】之礼。焚烧薪柴以通上天,来禀明上苍,孙念他将为天下之主,代天牧民,领天下苍生找寻福寿。 众位大臣随着一身朝服的孙念跪下祭拜上天,叩谢天恩。 随后辗转出了北郊,前往祭拜山川神灵的方坛以祭地【2】,即是“社”。以此希望大地山川之神能保佑他大祁五谷丰登、牲畜兴旺,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待到这一切做完,孙念又带着一帮的大臣将军又赶去了太庙,行祭拜宗庙之礼【注3】,祭拜四亲、二祧以及始祖【注4】等。礼节繁琐,孙念等人被司礼官弄得头晕眼花,却也是感叹非常。 难怪说中原之地,礼仪繁杂,盖天下之首。如今亲身体会,愈加觉得甚是有理。可不堪其繁琐之时,又特别的自豪。这祭拜天地,可代表着他孙念手掌天下之权,可不是谁都能代替得了的。也是对他辛苦半生的回报。 待这三件大事全部做完之后,已是日落黄昏之时! 孙念高兴之余,大声宣布:“今日三大祭祀已成,寡人甚是感念众位助益与功劳!明日巳时【注5】初,将检阅三军十二将及其名下将士,扬军威,宣国力。” 话毕,孙念口中的十二将军,也就是惊鸿卫十二卫将军,皆身着银甲,齐齐出列,齐声高喊:“谨诺陛下之言!” 次日早上,孙念领着王后以及王公大臣全部聚在宫门前,将观看他的大军检阅之礼。 瞧着万民同喜,兴趣盎然的,王后十三娘也是一身朝服,侧颜笑道:“阿念哥,我的陛下,如今你是不按照常理做事了呢。”这建国大业的,再简陋也是谨尊祖宗教训,不得删减其中步骤的。可孙念倒好,先是祭拜了天地和宗庙后,直接就检阅大军,可还没对各位功臣大将作封赏,更别提他的后宫了。就她是他的正宫,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这感觉,可真是清爽如夏之凉冰。 孙念微笑不语,道:“汀儿可知,我为何选择这个时辰做检阅大军之吉时?” 还有莫大的讲究不成?十三娘瞪大了双眼,疑惑地想了一会,想不到了,问:“我是想不到的。阿念哥不如跟我细说一番?趁此有闲暇?” 孙念粲然一笑,“司礼官还看那周易,听他之意,此时辰五行属于火与金,金利于金戈铁马,火则是克制其太盛之势头。”君王之疑心,此时已是有了一点。 十三娘顿时明了,明白孙念防范于未然,即使是被说是有疑心,也是为了以后君臣不会互相残杀之故。 此时,一个银袍小将从远处走来,神色不安的,想上前来又怕自己惹了孙念不高兴的模样,让十三娘看了为之一笑,“阿念哥今时不同往日了。” “哦?何解?”孙念侧头温和地问道。 十三娘纤细手指指向那畏畏缩缩的小将,言:“从前,可不见得有人这般惧怕你。” 孙念顺着她的指向,看到了那小将,心情立即不好了,脸色也冷淡了许多,招手让其过来,问:“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让十三娘甚是好奇了。在两人间来回看了许久,还是想不通,想问,却还是按捺下来,悄悄地拉着孙念的手掌,瞧着他说话。 那小将不敢胡乱看,只低头说话:“回陛下,那人,似乎和姜维将军长得一模一样。今早失去了线索,不知所踪。” 也许他还活着吧。孙念如是想着,若那人真是姜维,只要不今日捣乱,那他就可以放过他,就当还了救命之恩。 可这还没完,那个小将吞吞吐吐的又说道:“昨日他想去祭坛那边生事,被我们的兄弟赶走了。”还没出手,就叫出来方便的五目中的赢复看到,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害怕赢复看清他的真面目,竟然就那样仓皇而去。 孙念听到此处,也不再多想。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这检阅大军之事,以及事后的封赏。“好。你下去吧。” “谨诺。” 这一件事,就花费了一点时间,就如同浪花落入水中,消失不见了。注意到这边的还听到只言片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一回耳目不明之人,一心只等着威武之师的到来。 到了巳时正,街头那边忽然脚步踢踏响起。整齐划一的踏步而来,真是好像地动山摇了一般。 百姓很少见到衣着隆重正式的白甲军。今日才是大开眼界。 首先走来的是一身白甲的步军。只见他们手持长枪,十人一行,十人一列,组成了一个大方阵走了过来。将士脸容肃穆,目不斜视。不知不觉间,竟是“怂恿”了不少的年轻人去加入白甲军的念头。毕竟陛下新律,军户不再卑贱。而那些个小媳妇小姑娘的,看到这般威武的人,也是目露欣赏与仰慕,恨不得那其中就有自己的心上人在呢。 他们不知,这还是较为普通的白甲军呢。要是更加威武霸气的白甲骑兵与那十二惊鸿卫将军出现在他们跟前,他们会如何? 待到步兵与弓箭手大方阵都走过去之后,不一会,眼神所及之处,竟然是看到了骑兵团大方阵! 只见打头走来的,是两名身着银甲的将军,后面也是十个身着银甲的将军。跟在将军后面,就是名扬天下的白甲骑兵团了。 白马白甲威武士,行走天下为家国。 这是不久前民间流传的一句话。赞扬的就是为孙念的大祁建立了汗马功劳的白甲骑兵。 今日一睹真容,百姓嘴巴长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眼睛亮闪闪的,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马上将士。 高处之上的孙念看着百姓和大臣的惊喜羡慕的模样,很是高兴,与十三娘对视一眼,笑得一脸的灿烂。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举行大军检阅之仪式,目的有二,一是安抚百姓,让他们知道国与民有这样的威武之师来护着;二是,震慑周边那些不安分的小国,别没事给他找事。至于曹叡之流,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用自己的白甲军骑兵来恐吓他们。不过是秋后蚂蚱,他就看着他们蹦跶就得了。 等到所有的大军都已经站在教练场上,孙念才领着大臣去与受阅将士说话,以此来鼓舞军心。 检阅之事已了,孙念才颁布了诏令,竟然是各位臣工的封赏诏书。 不说那十二惊鸿卫将军的晋封甚厚,令百姓惊奇,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为何册封王后之诏书不见下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公子有双真假再难分 “王后淑慧,当得上母仪天下,却不得陛下一言正名。不知其中原由是何?莫非是当王后是为棋子一招,为了后来的后宫新人铺路了?”突兀的声音如同旱天雷一般炸起在头顶。 百姓纷纷侧目,循声望去说话之人。心里很是震惊。他们质疑孙念之语未敢说出口,可有人敢说出来!只不过这说话之人着实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那不是从前总在陛下身边的贴身护卫吗?”一个小伙子满脸惊悚地道出了许多人都不敢说的话来。 “不错。就是他,名叫姜维的。可别看他是个护卫,听说他还是手握一千白甲军,深得陛下信任的将军呢!”可如今那样显赫的人物,竟然在陛下建国大典之上想不开?这为身边的人解了惑的百姓这般想着,也是惊出了一身的汗水。待会,是否会血流成河?那样的话,就对他们的大祁不吉利了。 要说这普通的百姓为何这般信服孙念?皆因他率军派兵将那些个羌胡人都赶出了中原地方,免除了中原北部的百姓免受蛮夷奴役的下场。又在今日见证了白甲军的强大,自然更加崇拜孙念。于是,才有了这般似是为孙念开脱的话。 百姓多是见识不多又心底纯良的。想着姜维忘恩负义,自然是对他烟雾万分,恨不得跑到孙念身边去表明其忠心可鉴。 底下百姓千般表心迹,孙念都是匆匆掠过,不做计较,他只盯着那忽然在人群中出现的人,眼神中晦涩难明。 一直以耿直著称的惊鸿卫老二红犴忍不住了,冷哼一声,“姜维!亏老子还以为你是个硬汉子!没想到你......” “没想到什么?”那姜维笑问。而后,飞腾而来,立在孙念前一丈远的地方,讽刺道:“没想到我狼子野心?” 红犴默然,显然是认同姜维的话了。 见此,这从没承认或否认自己的“姜维”大笑起来,笑得几欲疯癫。“我是狼子野心,是狼子。那你们呢?一开始就被天下人称为狼君的陛下,和狼军的你们?是不是连狼这种畜生都不如?” “放肆!” 红犴和第五常齐声喝道。而其他的惊鸿卫的刀剑长枪已经全部握在手中,站在了孙念和十三娘前面,警惕地对着姜维。 这时候,常绥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孙念,见其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就壮着胆子上前求情了:“陛下,末将有话想跟您讲。”此声小小的,只是想让孙念听到的。 孙念念及姜维曾经的恩情,微微点头。 常绥心一缓,更加谨慎小声地劝道:“陛下,我瞧着这人有疑点。不如,让末将去试他一试?” “好。”孙念毫不迟疑地应允了。此时,被认定是姜维的人正说到孙念不公之事来。 孙念只听得他满口讽刺,突突地说道:“丞相居功甚伟,得个清国公是道理。但,五目里,聋子瘸子的也能当个国公?惊鸿卫,个个不凡,个个皆为侯爷。连女将也不例外!就那个山匪也是侯爷!可我几度出生入死的,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区区一个将军?何其不公!” 这一番话下来,当真是震撼了不少人心。甚至是军伍中原本对孙念封赏还比较满意的某些个将士,也隐隐的有了一点不高兴。 孙念在上面看得明白,知道这是那人挑拨离间成功了的。他没有立即反驳,只是静静地瞧着大家伙。 而原本想要去劝说并试探姜维的常绥,被他的话吓住了,随后清醒过来之后,更加坚决地要去试探这人的真假。实在是这人与他记忆中的姜维相差甚远啊。 不顾旁人的眼光,常绥持着他的双斧已然飞身至对方面前,朗声道:“你是说你是姜维。” “我本就是。”那人也是冷硬地回了一句。 常绥不动声色,道:“那好。我知你擅长的兵器有两种,一是长戟,二是绿沉枪。而你现在拿的是?” “长剑。”面前的“姜维”丝毫不怕他们的怀疑,直接撤掉了包裹兵器的布囊,亮出了一柄长约五尺的长剑。剑身雪白如玉,宽约三寸,剑柄也几乎有一尺长。看着就是寒光闪闪,绝对是好剑。 常绥笑了,“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么一把绝世好剑。这么说,你本就是剑客了?” 他沉默不语。 常绥也不理会,暗自调整气息,面对眼前疑点多多的“姜维”,更加上心了。 不一会,常绥和那自称姜维的人就缠斗在一起。白光闪耀的长剑,对上那一双玄铁黑斧,到底胜算如何? 孙念早在那人亮出长剑的那一刻,眉头就紧皱成一个川字。他现在可又是怀疑,这眼前的姜维是假的。若是那般,真的又在何处?这假的又如何混进来了?要知道,这次检阅大军的观礼百姓都是经过筛选的。是谁出了意外,让他混进了呢? 且这人冒险进来挑事,到底意欲何为?是不是就只是为姜维他鸣不平?还是单纯的要来挑拨离间?特别是引起他这个一国之君对姜维的疑心?若是自己真对姜维起了疑心,那姜维绝对没有机会保护自己。如此,是不是有人趁着他身边没有高手而除掉他?这般说来,是否可以推定背后之人就是曹叡和刘禅? 孙念眼瞧着常绥和姜维打斗,可那心思已经转了不知多少个弯来了。 十三娘此时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紧紧地盯着那场上打斗的两人。其实她心里也是纳闷,先前他说到自己这个王后封赏不至,她还担心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地的话来伤孙念呢。没料到却是攀咬惊鸿卫还有崔则、宿蠡等五目。她实在忍不住地猜测来人目的,也和孙念一样,在怀疑着这人是否当真为姜维。 就在这人心浮动又激动之际,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只见两个白甲士兵和一个白甲小将带着一个人匆忙而来,蛮力拨开了人群,踉跄地跑到了惊鸿卫前面! 那小将面容激动,大喊:“陛下!这人才是姜维将军!” 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假在心新君重情义 谁才是真的姜维? 这是百姓的心声,孙念和众位大臣将领渴望知道的。那些与姜维交好的都希望后来的那个与常绥在打斗的是个假姜维。 此时所谓的真姜维的出现,让常绥与那人的打斗暂时停了下来,尚未分出个伯仲。那人也是大胆,竟然是屹立不动,似乎自信十足不会出了差池。 孙念与十三娘对视一眼,随即快步走向了惊鸿卫中间,紧紧地看着那被搀扶着的人,心中大恸,压制着声音,平静地问:“你是姜维?那好,我问你,你说说为何你的表字与我阿耶(父:伯符)的表字犯了讳,我都没让你改了来避讳?”孙念一边说一边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换。要知道,这可是孙念特意说出考验他的。 因为不让姜维的表字避讳已经已去世的阿耶的表字中的“伯”,是孙念真心所为。当时,他可是还说了一番话的。若是真的姜维,自然能将当时的话说出来以证其清正,若是假的,自然是说不出来。 因此,孙念很是紧张。他知道自己期盼的是曾经的兄弟不会背叛自己。 果然,没有让孙念失望。那后来随着白甲小将走来的那个,听到孙念的话,双眼骤然而亮,扶着小将的手,上前了一步,正欲开口,却被先来的那个抢先了,道:“陛下!你不能信他。因为他知道的都是我告诉他的。现在我要将这小人杀了好洗清我的罪名。” “慢着!”孙念喝道,同时,常绥已经拦住了那人挥向后来者的长剑。 只见常绥笑着道:“既然陛下已下令,劝你还是听命于陛下才好。”与其他的惊鸿卫一样,基本上都已认定了先来者就是假的姜维,后来者才有可能是真的。因此,他的语气可不算得上好。反正现在是要证实谁真谁假,好驱除了众人心中的疑虑才好。 那人肃着脸,不言不语。 孙念却坚持了,“既然你说那些事都是你告知他的。不如,就你来回答方才寡人之问吧。” 此话一出,那后来者果然如释重负。心里乐滋滋的,还有一股报复的快意。 那人自然不会如了孙念等人的意愿。当即冷笑一声,竟是想越过常绥,向后来的姜维刺杀过去。不管他自己是真是假,只要那后来者死了,真假都是真。且最重要的是,孙念自此以后就会失去一名猛将。他也算是了却心愿,也有脸下去见主公了。 被搀扶着的姜维,这时候也不木讷了,只见他单膝跪地,直直地望着孙念道:“末将姜维,在此恭贺陛下江山在手,成就千秋大业。”说完,停顿下来,侧头看了看与常绥打得不可开交的那人,苦涩一笑,道:“当年陛下与末将说,先王陛下心地纯善,爱护子侄,若是知道末将的表字与先王陛下的相似,他老人家必定会很高兴。所以,末将自然不必改,仍旧称为伯约。” 孙念听着,心里也是有点酸,已是非常确定眼前这个胡子拉碴,满身伤痕的人就是真正的姜维。他想上前去扶起姜维,却被第五常和十三娘连连拉住了。 “陛下!” “阿念哥!”两人都不敢轻易相信那人就一定是姜维,紧紧因为几句话。就算这话不假,但是又有谁能担保姜维失去踪影的这几天里,他还持着原本对孙念的忠心? 孙念回头,一人看一眼,轻轻地摇头,默默地挣脱了他们俩的手,快步走到姜维面前,弯腰扶着他的两臂,感叹非常地道:“好!好!你说得没错。你就是姜伯约。” 姜维喜极而泣。原先他已经是做好的最坏的打算,若是陛下不信他,他就自尽以证清白! 现下可好!陛下依旧信他!“多谢陛下!” 孙念拍拍姜维的肩膀,让方才的那个小将扶着姜维,然后看向了那个假的姜维了。这时,孙念是有疑虑的,他不知这人是带着人皮面具,还是说当真那么巧的与姜维长得一模一样? 姜维喘了一口气,苦笑道:“他说,与我是双生子。” 孙念心中大惊,却不显露于脸上,只是问:“他说的?他有什么奇遇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一身厉害的功夫,还有那一颗始终要致他于死地的心? 姜维不得已,只好慢慢道来,其实他私心里也是希望孙念能看在自己的面上,对其网开一面。于是,就快速地讲了一遍前因后果。 原来,他们出生的时候,刚好遇到天有异像,有一个巫师上门来,跟他们的父母道,姜维是富贵命,但是他的兄弟却是天煞孤星之命。只有将其送走,才能免了姜家二十年后的灭顶之灾。同时,或者还能救上他一命。当然这最后一句,姜维有了一点私心,并没告知孙念。 姜维小时候听父母这么说,还觉得父母狠心,但是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将他的兄弟送走,当真是明智之举。不然,也许今日的姜维的那个兄弟当真是誓死保卫旧魏,而搭上全家的命。但因为他早年被送走,因缘际会姜维成了孙念的得意大将,还得其信任。所以,姜家无碍,还因为姜维的求情,或者孙念能放姜维兄弟一命。 事实上,却是如此。孙念听得姜维求情,心思转得飞快,衡量了得失,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时,常绥也终于将那姜维之弟擒住了。 “今日是我大祁普天同喜之日,不见血。也看在你兄长面上,免你一死。你走吧。”说完,也没说废其武功,就撵他走。 那人凄厉而笑,“哈哈哈!当真是仁君!”这样放了他走,主上还会相信他没有投靠孙念吗?不会的。那么,等待他的还是死路一条罢了。而后,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姜维,木然转身踉跄着离开。 姜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渐渐走远,却迈不出脚步跟随上去。也罢,该说的都已说完。唯有祝愿他重新过日子,不为不属于他的仇恨而活着。可是姜维又哪里知道,姜家和姜维才是他仇怨的根源? 此时,孙念也不好受。只是,姜维才是他看重的人。他看了看姜维,又看了看远走的那人,跟姜维道:“事已至此,唯恐那隐藏暗处的人会对他不利。” 姜维也不笨,自然明白为何要对他的兄弟不利,无非是觉得他没用了吧。 孙念不等姜维开口,就说道:“我派人跟着他,将那些人抓住或者赶走吧。” “多谢陛下!” “陛下,既然那人功夫了得,为防还有别的厉害人物,不如派遣常绥、红犴和辉柠一起带人去?若是无事,即可归来?”第五常在一旁思虑了一会,当即提议道。 “这个法子不错。你们三个好相互照应。” 三人出列,恭谨地应诺,随后带兵悄然离去。 等到常绥三人离去后,大典礼继续。此时,却是到了册封王后的吉时。 十三娘紧张得很,连孙念拉着她的手都不知,当即大惊,问:“阿念哥,你做什么?” “我要当着文武百官和百姓,亲自为你戴上后冠。你就是我永远的王后。” “只有王后么?” 十三娘问了这话,顿时后悔又无奈地低下头。这不是她能问的,也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冷不防的,孙念被问住了,因为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从而不敢立即做出回答。底下的文武官员和百姓耳朵尖的,也听到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 这下子,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却在这吉时出了点小差错。 第二百章 抓旧朝小鱼曹叡气晕 十三娘这么一问,孙念被问住了。他停顿了好一会,权衡了自己与那些有心思送女儿或侄女进宫的大臣们抗衡的能耐,才得出了其中的答案。可他如此一停顿,让十三娘霎时间失落了。 看着眼前瞬间没了精神的十三娘,孙念笑着抚着她瘦削的肩膀,看着她惊喜地抬头,才温柔地说道:“人生在世,得一知心人便足矣。你就是。”孙念说罢,当即宣布,“百姓在此,文武百官见证,今日我孙念,册立我的王后。从此王后,与王后一生相伴。” 多余的话,也不说。如此誓言,让那些想让孙念多多册立夫人妃子的大臣懊丧不已。他们莫敢进言请国君纳妃子啊。那般的话,是将孙念置于何地?让他失信于民么?要知道,君王所言,一言九鼎。若是作为大臣的他们亲自给孙念打破了这个局面,孙念君王之威将大大减弱,不利于安邦兴国啊。到时候,孙念怕是会因此而迁怒他们,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孙念的惊鸿卫将军侯爷们以及五目国公们则是震撼非常。要知道,其中几个,可是正妻未娶,而现有红颜知己几个了呢!这艳福,可是连孙念都不曾有过的。如今看到自家陛下竟然愿意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既羡慕又担忧的。羡慕何事且不必说,担忧的自然是怕往后孙念反悔了,可就要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不管大臣在心中是多么的怨愤孙念出其不意将他们套住了,可当下还是捏着鼻子忍了孙念的这个主意。走着瞧吧。以后,或者迂回以取君心?例如外面的突然而至的美丽偶遇,能不将日渐衰老的王后比下去? 十三娘感动异常,双眸噙满了泪水,却是绽放出一个释然开心的笑容,道:“多谢阿念哥。”方才的孙念的誓言里,可都没有用“寡人”以自称呢。可见此时此刻的他的真心。不论往后他的心是否会变,但今日之言,却是给她的承诺与安心。她感激他。于此,她无以为报,只能将一颗心都给他,伴他终老。 君不见,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因此,人的一生,遇到一个勇敢付出真心、敢用一生来爱护陪伴自己的人,实属不易,更是天大的福气与运气,可要好好珍惜方好。 百姓沸腾了。有人不屑之,以为孙念不过是贪图个名声,图个痴情人的名号罢了。这可与治国安邦无丝毫益处。 也有人感叹的,甚为国君,万千佳丽都可拥有的,可偏偏是心如稚子,念旧深情。 更有人佩服的,看着孙念沉吟之后放给出答案,可谓是熟虑一番,心怀六分胜数以上,才敢这般抗衡天下大多数的男子的贪花之欲。不愧是雪域狼君,如此有魄力,值得他追随。 孙念在不经意间,可是又收服了一干心思与他几乎的人。可谓是意外之喜。 这个当口,孙念很任性地又扔下一个石破天惊的诏令:“今年赋税,赋税只收一层。” 此令一出,百姓欢呼。而作为掌管民计民赋的小陶朱崔则则是一脸肉疼的样子。农户里收一层还好,可是那些商户的一层赋税可真是对他们太好了些吧?可他知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好在只是今年。崔则在心中使劲地安慰自己。如此模样,倒是让他身边的几个兄弟笑歪了嘴巴,他仍不自知。 城里热闹纷呈,万民同贺,洛阳城外,一群黑、灰衣打扮的人则是乌云盖顶。 一个头目一样的人满脸阴鸷,听得下边的人的汇报,硬生生地将手中的木棍掰断了。 “好个明君为社稷!竟是拿我大魏朝的根底来做好人,收买人心了!好不卑鄙。” 这说话的人,是谁?可不难猜。他就是已经逃了的曹叡。 “时姜是死了吗?”曹叡过了好一会,又忽然问道。 一个人上前来,有点胆颤地说道:“他与那人手下一个名叫常绥的人打斗过,却被擒住。后来被他的同胞双生兄弟求情给放了。” 原来姜维的双生弟弟名叫时姜。 听罢,曹叡总觉得心慌,硬是将这心绪压下去,再问:“那他现在何处?” “没有回据点。但是在联系我们的人。” “好。注意他。可别让孙念的人找到了。”曹叡慢慢地说道。可在他以为不会再出意外的时候,后面有人慌张而来。 曹叡猛然转身,眼如鹰目的盯着来人,生硬地喝道:“何事?” “回禀陛下,据点的人全部被孙家抓去了!”那里可是有一百一十九个探子的啊,就一个个窝的就被端了。还是在今日这个册封王后和大臣的大好日子里,也不怕见血的么? 孙念当然不怕见血。后来十三娘可是问过他的,可他倒好,笑呵呵地说道,就将这些血当成开门红得了。虽然他还是希望不见一点血的好。 曹叡听见如此惨痛的消息,登时脸色煞白,都不敢再问,反而是蹬蹬的往后退了三四步,才在护卫的搀扶下看看站着。那些探子是他其中一个倚仗啊,就被那个贼子都...... 这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心腹满脸愁容地上前来,道:“陛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尽快回到幽州吧。” 曹叡摇头,问:“时姜他呢?”他可担心时姜投靠了孙念,将更多的秘密泄露了出去。 “回陛下,他,也被人抓走了。是被人打晕带走的。”最后的这话说与不说都已毫无意义。士兵是这样认为的,可曹叡就多思考了一层,这说明先前的时姜尚未投靠了孙念,若不然,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带回去。 多番思虑之下,竟是被自己愚笨和孙念的狡诈气晕过去了! “陛下!”众护卫担忧地喊出声来,最后,抬着他往幽州赶回去。 就在他们走后不到一个时辰,这里忽然有一群白甲将士追来了。 “小柠过来!看!”一个身着银甲的将军指着地上的一块玉佩喊道。话音方落,另一个银甲年轻将军快步走来。那正是孙念的惊鸿卫的其中两位侯爷。红犴与辉柠。 只见辉柠蹲下来,捡起了玉佩仔细瞧了瞧,道:“是前朝魏国皇室的东西。” “看来是曹叡不错了。” 辉柠点头。抬头看了看通向远方的小路,听着耳边的竹叶风声,道:“二哥,我们回去吧。他们早就走远了。”况且天色也不早了。今晚还要参加宫里的晚宴呢。 红犴点头,领着手下的将士往回赶。 快行军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看到了一众白甲将士在前面等着。大家都看到了。兴奋地打起了招呼。 “寻源!我们快些带着曾经的蜀国后主回去吧!”红犴大咧咧地喊道。 常绥爽快地应道,对着醒来不久的刘禅道:“出来游玩甚久了,该回去了。” 刘禅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大家伙都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是静默地站起来也不动身...... 洛阳城里,孙念得知红犴三人不仅将曹叡留在城里的探子都一窝端了,还将刘禅给抓回来了! “当真是大快人心!传令,先将他们都关起来。等到十日后,再将他们处决了,以正民心。” “谨诺!” “慢着。”十三娘拦住了要退下的传令兵,只见她道:“阿念哥,这刘禅可是包括在‘他们’之中?可有打算如何处置他?” “还用想么?给他一日三餐,我大祁还是可以供得起的。留着他吧。”一句话,就决定了刘禅往后的日子。别说为了安抚天下人的嘴巴而封他一个爵位了,就算是一般的富足,孙念怕是都不乐意给了。 可想而知,刘禅以后过的日子会是如何的艰难。 第二百零一章 心血来潮,寻道选能者 当天宫宴,众位官职品级够得上的文官武将与公侯都出席了。 孙念携着十三娘满脸喜意的,整个晚上都是乐呵呵的。 因为现如今,最紧要的外患已被除掉,内忧也不打紧。只需休养生息便能一步步的将这华夏中原恢复强大。至于那个隐患曹叡,孙念本就没将其放在心上。那好比秋后的蚂蚱,随他蹦跶,到了时候,还不一是一死? 欢庆了一个晚上的宫宴,众人皆尽兴。 翌日,大朝。 此为孙念建国立业后首次大朝。他可是无比重视的。听了一早上,都是文官在那里胡乱的说着之乎者也,却毫无有用的建议。 孙念怒极,道:“寡人想知,你们对于民生可有看法。可瞧你们,简直胡言乱语,前不搭后!寡人甚是怀疑,你们能否胜任已有的官职。” “陛下息怒!”众位大臣纷纷离席起身以请罪。有的人已是跪倒在地,唯恐孙念一言不合就将他顶上官帽给摘了去。 “寡人不怒才是奇异。”孙念冷哼,“而今百业待兴,寡人要的是励精图治,鼓励耕种与商贾......” 孙念话未说完,才说至“商贾”二字,就有一个文臣如上考妣地哀嚎一声:“陛下不可!” “刘风,刘卿家,何事不可?作为京兆尹,你觉得寡人有何事不妥?”孙念可没忍气的,当即冷笑一声连连反问两句,惊得刘风冷汗直冒。 刘风闻言,哆嗦地回道:“回陛下,臣以为,自古农桑为本,商贾为末。商贾兴盛,必定祸及农桑,动摇国之根本啊!陛下!望陛下三思!莫要将商贾低位提到尊崇!” 此论调当真是犀利。要是孙念当真一意孤行,执意要将商贾与农桑相提并论,必定会引起众位士族出身的官员的反对。他们可是忘了,孙念早在敦煌就已颁布维护商贾之诏令,也因此将敦煌那边的士族震慑下来。他可不是为了面子就能被大臣牵着鼻子走的君主。 孙念还想看着刘风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可身为大祁新上任的大司农【注1】崔则却先怒发冲冠了,忿言:“啧,京兆尹可是看不起我这个大司农啊?” 刘风惊呼:“大司农何出此言!下官并无此意!”此罪名不可担,若是承认了,岂不是说也看不起陛下? 崔则并不放过他,追问:“那你又为何说商贾误国?说商贾会毁了农桑之业?你莫不是忘了,我先前就在雪域任大司农,不仅掌管天下农桑,还兼营商贾之事,只为了帮扶陛下大业。若是没有商贾之盈,这大祁.......”没有崔则的苦苦经营商贾之事,可撑不到孙念大胜且得以建国啊。这言未尽之意,谁人不懂? 刘风更不是蠢笨的。他脸上滴下了几滴汗水,心中暗恨崔则紧追不舍逼迫于他,同时绞尽心机以脱困。 待听到崔则最后的一句话,他眼中一亮,当即道:“大司农所言极是,毕竟没有您,这许多事能不能成可说不准!” 此言挑拨离间了。可是说崔则居功自傲,目中无君王了。 孙念此时怒极而笑,恨刘风恣意妄为,在他第一天大朝就来挑拨君臣之谊,真是找死啊。于是他笑了几声,道:“刘风,收起你的小心思。寡人之大祁,之所以成功,离不开众位将士冒死拼杀,也离不开大司农的苦心经营,忠心耿耿。你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寡人可不介意换个人当这个京兆尹。” “陛下!”刘风惊愕,哀哀呼喊一声,再不敢多说,唯恐孙念即时扒了他的官服。 孙念小小地哼了一声,道:“汉时,张骞西行,走出一条荣光万里的商道,将波斯等国的稀罕东西传进来,甚至还有一些新鲜的粮食。就冲这,尔等也不能罔顾了商道之利。”顿了顿,看了一看底下百官垂耳恭听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再说寡人平定中原,驱赶羌胡鲜卑,大军所用,何处少了大司农之力?可以说,军资物用,大司农商行之功功不可没。如此,你们来说说,寡人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淹没商贾之好?” “臣不敢。”孙念话一出,那些大臣全部低头请罪,额头几乎都贴近眼前的矮几了。 “不管你们敢不敢。寡人只是希望,你们能明白寡人用意。行商若是妥当,绝对会对农桑带来好处,而不是坏处。”看那些文臣诺诺不敢言,却又有不同看法的,孙念顿时大失所望,看来选拔优秀之才来顶替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了,最后还直白地吓唬他们道:“你们的心思,寡人知道,无非是怕人夺了你们家族的利益。好了,言至于此。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别来挑战他的爱惜之心与忍耐之心。 此番事情已过去,又想起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道:“新国伊始,国土辽阔,万民万业待兴。其中为官者众却未能惠及下属郡县镇村。因此,寡人欲选有才干并又忠厚者来替寡人管辖那些地方。不知众位卿家可有好的法子?”孙念笑眯眯地就挖了个坑,就等着他们跳进来了。 第五常以及五目等,对孙念了解可谓是最深的。听了孙念之言,却是不能言语的宿蠡最先站出来了。作为一个能干俊俏又身居高位的哑巴,宿蠡走到哪里都能收获无数的钦佩与妒忌还有一点点挖苦。 孙念却一向维护他,此时看到他出列,倒是很好奇他能道出什么妙计呢。 只见宿蠡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再回到座位上写下他要讲的话来,不一会就呈上来给了孙念。 宿蠡一脸的严肃样子,让孙念都不得不郑重地接过他的那一页纸。 才看第一眼,孙念就已是大为震惊。而后,更是双眼像是太阳般闪耀着光芒,一边看还一边称赞,“好!果然是宿蠡之言!看来你这个光禄卿【注2】做得还是挺好的嘛!就为寡人出点子了!来,给众位念念光禄卿的想法。 内侍上前来,恭谨地接过那宛若千斤重的纸,朗声念起来:“孔孟圣人之言,多有益处,若用来教化万民,亦是国与民之幸,陛下之幸。若万民通读孔孟之言,陛下尤可以之考验众民,才学出众者,当可为官。造福于民。” 此言一出,百官震惊。这是摒弃以往选孝廉之道,以才学选人了?那这般,氏族优势尚存否? 第二百零二章 科举雏形,闻刘禅寻死 202、 考学孔孟之言以替代举荐孝廉之道?这如何能成? 众位大臣不明白,为何方才陛下还在说商贾之道,现下竟是径直说到废除孝廉之举,选拔才能者?那他们的亲近之人或者自己看对眼的人该如何谋得一官半职的? 陛下真狠! 这是众位大臣的心思。要说孙念抬举商贾还是断了他们身外物的道道,而今废掉孝廉之路,可真正将他们的立足之道给毁了! 在他们心里,现在孙念所为,的的确确是废除举孝廉之制。这叫大部分人出身孝廉的官员如何能接受? 孙念看着他们如丧考妣的样子,就觉得出了一口气。叫他们对他指手画脚!叫他们尸位素餐!叫他们贪得无厌!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的痛一次。 “怎么,众位卿家可是又对寡人有异议?这可是益于天下的大好事,可为何你们却视之如丧事?”孙念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点出了他们的龌蹉心思。真叫他们恨不得立即掘地以自埋。可在他们羞恼的同时,也对孙念起了怨愤之心。 可这,孙念并不在乎。那些从雪域就跟着他走来的一大帮兄弟还在,那么這些反对他的人,要不要也罢了。天下之大,可不缺那些怀有稚子心以望造福百姓的人。就让他们折腾,将位子折腾没了最好,给那些个真心做事的人腾位子。 “陛下慎言!”一个年近知天命(五十岁)大臣走到了朝堂中央,恭敬地拜了一拜孙念,语气甚是强硬地说道:“陛下尚且年轻,切不可意气用事。” “哦?右丞相可有何高见?”孙念一脸平静地看着右丞相问道。 右丞相抬头,看了一眼第五常,也就是比他官高一阶的左丞相,冷笑一声,即开始发难:“举孝廉乃先人之举。左丞相非孝廉出身,怕是不知此举之善。” 右丞相这般贬低第五常的身世,着实让一些出身较底的大臣们不得劲。而第五常却没有如右丞相预料那样生气,只是淡然一笑,说:“其善在于为陛下寻得清正孝顺之人?但是,右相难道不曾遇到过,人面兽心的孝廉?” “你......” “我是真的见过有那么一两个人们心中口里的孝廉,他们私下里却是极度自私,可以做表面功夫做个人人皆知的大善人,私下里却是喜欢谋取民脂。若是这样一个孝廉做了父母官,怕是......成为更大的硕鼠?” “所谓眼见为实。左丞相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别让那些人欺负你年少见识少。”这是讽刺第五常年纪轻轻不经事,少见识?也是,左右二相,居左为贵。右丞相年近半百,却屈居于一个在他眼里是一个黄毛小子之下,可不憋屈至极!现下找着机会了,自然是嘲讽一番方能解解郁气。 身边的人都是眼明心亮的,自然明白右丞相此言不过与第五常过不去。 性子暴躁的惊鸿卫侯爷青卉看不过眼了,立即站了起来,走到右丞相右边,不言不语地站着,仔细地上上下下瞧了几次右丞相,才嗤笑道:“可真好笑。这与关左丞相何干?你是不是妒忌他了?” 被青卉气着三尸神都出现了的右丞相指着青卉说不出话来。 旁的人听着青卉的话,只是齐齐偷笑。 孙念看着不成样子,瞪了一眼惹了祸的青卉,板着脸对第五常道:“君复年岁虽比不得老功臣们,可他能力卓越,连寡人都不敢小觑。故此,寡人信他的话。”又是称呼第五常的表字又是直接说明对第五常的信任,让右丞相更是恨,左右看了看,见那些暗地里很是捧着自己的人,现在却个个装起鹌鹑来,不帮他,让他恼怒非常。 “是,陛下所言极是。是老臣心被迷了。”如此含糊认错,丝毫没有对第五常致歉之意。如此一来,可是让孙念对他印象更不好了。倚老卖老! “嗯,有些人看右丞相太还慈祥,故意编些假话来哄着你,怕也是不鲜见。怪不得你不知实情,自然无法得知君复所说之事。”孙念故意停下来,欣赏了一番心怀不轨的大臣的变脸了,才悠悠然地继续说道:“所以,寡人认为光禄卿的提议可行,也许在将来会大放异彩!” “陛下英明!” “寡人不英明。”孙念托腮笑道,“是有人的想法精明。” 事到此处,孙念一个人就已决定了宿蠡的提议,“可是这名头,得起个威风又有内涵的。大家伙赶紧想!” 底下的一帮大臣,此时不是想着名头难想,而是觉得陛下心思难猜,且他何时变得如此无赖?说话做事,都是跳脱又不在乎名声?例如听得进谏言这一美名? “都偷偷的看寡人作甚?寡人脸上可有答案?”孙念挑眉,笑呵呵地问,引得大臣心惊肉跳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过了一阵子,孙念已是想了好几个明目了,就想看看大臣们的点子是如何的。 以右丞相为首的那派,代表的可是士族。他们愿意想出什么好名字让孙念流芳百世么?不会的。所以,孙念并不期待他们的。 而以左丞相第五常为首的,则是孙念的肱骨心腹,他们自然处处为他着想,与孙念共进退。 “陛下,我们几个商议了一番,认为‘考义’二字不错。不知陛下有何高见?” 孙念听罢,觉得与自己想的“试略”相差不大吧?他也不确定,唯有先点头,道:“此名目甚好,可是取考察孔孟之义?” “是的,陛下,熟读其义,论其为官之道。” 孙念眯着眼睛,说:“不错。我本来是想用‘试略’的,也即是考察他们时务谋略之计与圣人之言是否相通。若言之有物,当为上进之士。你们以为如何?” 第五常低头一想,甚是佩服地说道:“还是陛下的更好些。臣甘拜下风。” “哈哈哈哈!”孙念只笑不答,竟是这般快的将其谋定,“此前,取官之道,皆为州郡发现,然后举荐德才兼备之人来任官。这有益处亦有弊端。但,终究是追不上我们大祁往前走的步子。因此,我们必须将其放下,选个利大于弊的发现才能者的路子来。如此,才能让大祁成长与强大。” 右丞相等人听罢此言,虽则心里尚未放弃,但此时此刻却真的无言以对。 就在孙念得意非凡地要宣布此事时,竟是有内侍匆忙而来,像是有天大的坏事发生了一般。 孙念心中一跳,甚是害怕十三娘出事了,立即问:“何事如此慌张?” “陛下!南别院有消息,说他寻短见了。” 这南别院,可是刘禅被幽禁之地。 “寻了短见?”孙念惊讶起身,再问,内侍却唯有诺诺而应。 第二百零三章 孙念送药,刘禅不敢死 乍闻一向倔强的刘禅竟然要寻短见,可是让孙念大感惊奇,又看试略之事已定,于是就安心去看刘禅了。 路上,又跟在他身边的姜维很是疑惑,“陛下,难道那些出身士族的老大臣们会轻易附议陛下?” 孙念看了看才休养不到一天就已是精神奕奕的姜维,其心甚慰,自信满满地笑道:“伯约担心他们出幺蛾子?” “嗯。” “他们绝对想出幺蛾子。可是,幺蛾子也不是他们想出就能出的。”孙念扯起了嘴角,讽刺一笑,道:“你想啊,这贵族的士族人多?还是寒门之士多?” 姜维双眼亮了,“自然是寒门子弟多。他们人多了,自成一势,又有陛下撑腰,士族要想推翻陛下之谋,怕是蚍蜉撼树。” “可不是么!”就算是士族内部,有那寒门子女为奴为婢的,当得知他的这番新政,他们的心绝对会偏向自家,全心辅佐自家的子弟去争一争其上荣光。要知道,这试略,可是允许除却贱籍之外,士农工商之民,皆可自荐以试考谋略之科,若是成功了,自然成了新晋的寒门士大夫。可谓一步登天,而后,家族兴旺指日可待。 孙念算无遗漏,将人心都掌握住,也看透。自然知道那些出身贵族的老大臣们不服也得掉牙齿吞下去。 马车里,两人的对话旁的人自然无从得知,除了赶车的小兵以及姜维。 姜维心思更直接些,已经想着以后有了子孙,绝对要对比着惊鸿卫那般的人物来培养自家的子孙。因为惊鸿卫就是孙念教导出来的,说明孙念心里想要的就是那样忠心又能干的人。而小兵则是想着自己刚满一岁的儿子,听了孙念的这番话,就打定主意要送儿子去学孔孟之言。将来,陛下用得着了,自己的儿子,肯定有作为。小兵想不到的是,十五年后,他的儿子当真得了孙念的青眼。只是那时候小兵的儿子的官职与他设想的相差甚远,一度整日追着儿子打,不敢违抗君命,只得打打儿子出一口郁气。 此为后话,此处先不赘述。但说此时,孙念和姜维所坐的马车已经来到了幽禁刘禅的别院。 守门的将士看到孙念和姜维来了,顿时冷汗直流,连忙抖着身子向孙念行礼问安。他们可是害怕孙念会治了他们的罪呢。 孙念冷着一张脸,下得马车来,脚下生风似的跨步而入院中,一边道“免礼”一边问刘禅的情况。 那为首的门将不敢欺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统统倒出来。 原来刘禅自从被曹叡扔下在竹林,在他认为就要葬身兽腹的那一刻,常绥、红犴以及辉柠赶到,救下了他。没死在兽口之下,虽则幸运,却也抑郁于再回牢笼。纷纷扰扰,心灰意冷又心思过重之下,竟然想到了一死了之,不再看孙念的风光为帝。 可是就在他要上吊的时候,又被监守他的将士发现,又把他给救了。于是,又没死成。他自己也不知道,再死了一次的他,不知是否还有勇气再杀自己一次? “来看我死透了没?还是想看看我刘禅死相如何?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孙念眯着眼,落座于一旁的榻上,“听说你寻了短见,我很惊讶。”慢慢地说完这一句,孙念竟凉凉一笑,说:“有一句话,你是说对了。我当时是很遗憾,没听着你去了的传信,只听说你寻了短见,结果,似乎还未达到我期盼的。” 刘禅终究被孙念的这番大实话气得气呼呼的,宛若风箱。 孙念以为他还会说出什么狠话来呢,可谁知,竟等了许久,最后只是听见了刘禅的呼噜声。 孙念稍稍认真一听,怒了,竟然想要装睡骗他,想让自己难堪?孙念挑眉,掏出了袖袋的一包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道:“哼,睡着了?我可不信。你不是能耐么?送你一包砒霜。”刘禅想死还是想活着?孙念都不会再上心的了。死了,他能去了个心头之患,不死,也能彰显自己仁君之名。两头都是有他孙念的好处。 放下了药,孙念就起身带着姜维离开了。他可是还有许多事情未做的。 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到大门相碰的声音响起,刘禅才睁开迷茫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孙念留在案桌上的砒霜。 “呵呵,还真是心狠的。我这么一个废人,他都容不下了?”刘禅并不是蠢笨的,自然明白于孙念而言,他刘禅不死的好处自然比死了的好处多。贤仁之名在外,可是利于天下万民尊崇他这个大祁新君。 “母后在天之灵,必定不愿意看到我自杀而亡的。既然他没逼着自己喝下毒药,就可以证明,只要自己不找孙念的茬,就不会有亡命之险。刘禅痴痴一笑,心里感慨又唾骂自己:“既然那样,就好歹活着吧。不出这大门,谁可知我的尊严已碎成泥土,任人踩踏了?” 可当这时候他不想死了,却有别院的监守之人想用刘禅的死去向孙念邀功。 当天晚上,两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也拿着砒霜和水进来了。 “幸亏兄弟你留心陛下,得知他给这孬种留下的砒霜。今晚我们代劳,‘伺候’他吃了,也不过是遵循这人的意愿。”一个眼露精光的人小声地说道,其中的兴奋之情似乎要从眼眶里冲了出来。原来这人见到孙念的所言所行了,为了高官厚禄,他唯有拼了,博取孙念的欢喜。 另一个人是点头称赞,丝毫不见要杀一个人的恐慌。 他们之计可算得上天衣无缝,可是算漏了刘禅白天少去茅厕,夜里就急着去茅厕了。可巧了,就听到这两个人意图不轨的狠毒心思。一时间也是非常埋怨孙念的举止。就是因为他留下的毒药,鼓舞了人的野心。 现下不是想旧账的时候,刘禅有几分急智,来不及庆贺自己不喜欢放夜壶在房里,以至于出来找茅厕就遇到了这事,就想着若是回到房里绝对是送羊入虎口,死路一条。想起两个门将的正直,当机立断跑去找门将了! 那两人见到刘禅的身影,如同猎豹向他扑过来! 刘禅自然是拼尽吃奶的力气向门将的住所跑去。那两人见前面已有人行动,当即心痛肥肉飞走,只得恨恨而归。想到刘禅或者已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先是害怕,后来又以为自己明白孙念的心思,想来陛下是不会重罚像他们这样忠心为君的人的。这般想着,竟然是换下衣服就躺下歇息了。 门将一听刘禅的话,眉头皱起个疙瘩,道:“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我将那两人绑了,明日送与陛下处置,保你性命无虞。”作为孙念信任的门将,自然明白孙念的心思。他知道,孙念是想刘禅死,但不是这样杀,而是想让刘禅自己自杀。那般,孙念才不会背负污名。 刘禅不知门将所思,听及他的安排,自然放心,舒出一口气,他的烂命终于是保住,就等着门将把恶徒绑住了。 第二百零四章 旧将罗峰,不愿助新君 204、 刘禅心里矛盾地眯眼歇息,脑里回旋的是旧日荣光。他时常惋叹,若是当初自己再谨小慎微些,是不是今日新国之荣耀就加身于他身上?而不是这行事不羁的孙念? 忠臣与丽人都围在他身边,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让他开怀大笑。忽然间,年轻的心腹大将压着蓬头垢面眉犹赤的人物进来,那不是不可一世的孙念么?怎么就落在他手上了呢?犹记得是他被孙念压到洛阳的啊?如何就将两人处境调换了?他都不敢去辨别何处是真实的。庄生晓梦就是这样? 忽而一阵吵杂声起,只听得一声声的公子叫唤着。是在叫他?大臣百姓和妃子不都是尊称他一声“陛下”的么?他只见罗峰面如寒霜,嘴上不动,可是他却真实地听到罗峰的声音,那一声声的“公子”就出自他口。 “啊!”华丽宫殿忽然变成了悬崖峭壁寒风白雪之地。一个不慎,竟是被人推下了悬崖。桀桀怪笑声传来,吓得他再大叫一声,醒来了。 睁开眼之际,看到的是胡子拉碴的罗峰。原本才过弱冠的年轻大将,如今成了这个落拓的浪子模样,无端的让刘禅湿了眼眶。 “公子受苦了。”真是曾经的蜀将——罗峰。当初被俘虏押进了洛阳看管,住的地方是在城外的庄子里,平日里与刘禅是轻易见不得面的。今日得见,也是孙念派了常绥带着罗峰来。故此,当着常绥的面,不敢称呼刘禅为“陛下”。 “你怎么来了?”千言万语,又加之梦里所见,刘禅竟是忽然的不喜欢眼前这个曾经的旧将,更是不喜罗峰以公子称呼他。于是话里也显出他的不耐烦来。 罗峰只当是刘禅心情抑郁,并不放在心上。然而常绥却是心细如发,转眼一想,便隐约猜到了刘禅的心思。故而挑眉一笑,抱着手臂依着窗台看鸟儿鸣唱。 “公子,你......出事了,他,”罗峰指着常绥,道:“他就带我来看看您。” “我没事。你也回去吧。免得你被人怀疑。”刘禅淡淡地说道,却让罗峰瞬间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想到刘禅变了这么多。罗峰尚未知晓刘禅被曹叡带走过的消息,若是知道了,就会明白,不是刘禅变了,而是他的野心没了,听不得不好的话。算了,多思无益,这次也许是他见旧主的最后一面了,往后,兴许他们就难相见。“好。那我先回了,您好好歇着。保重。” 保重一词,于罗峰而言意义非凡,但是在刘禅听来,就是在此戳痛他内心的一把刀,一刀见血。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就背过身躺着,等到脚步声渐远了,才感觉眼睛已是涩涩的。 而罗峰回到他的住所,就跟常绥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求见孙念一面。 常绥回到宫中,跟孙念汇报了情况。 孙念听了,抬头,问:“罗峰当时说的這些话,他是怎样的神色?”为何突然的要想见他?意图何在? “回陛下,臣不知。”非行军打仗,常绥也不再自称“末将”,而是自称“臣”。 孙念并没留心,只是想着罗峰可能要求的事,想了好一会,都未能有一丁点的头绪,而后作罢,道:“既然他想见我,那就见他一面。” “可是,”常绥眉头紧锁的,“臣就怕他要对陛下不利。” “有你有我,怕他作甚?”一边的冷面将军姜维忽然道,让常绥错愕。 但是孙念却是大笑起来,道:“伯约甚知我心!”他看向常绥,道:“既然担心他,那么明日做好防范就得。况且,伯约说得不错,有你们两个功夫了得的人在,还怕他一个么?他可是连你们其中的一个都打不过的。”最最重要的是,孙念可是非常好奇罗峰找他想做什么的。 想到罗峰的勇猛与将才,孙念倒是起了惜才之心。若是能说服他为大祁效力,岂不是美事一桩?还能趁机气一气刘禅?不过,思及罗峰的倔犟,恐怕不易说服,特别是刘禅还在洛阳盯着呢。若是罗峰归顺了自己,保不准刘禅又整出什么事来,骂孙念狡诈,骂罗峰不忠。真是不好办。 果然,翌日罗峰觐见时,孙念未等罗峰说出他来见他的目的,就先是迫不及待地问:“罗峰,寡人看你勇猛刚强,又正直忠孝,寡人甚是欣赏。故,真心请你来大祁,为百姓谋福祉。”孙念的话,当真说得冠冕堂皇。偏偏不说为他孙念做事,而是说为百姓做事。一般的人听罢,绝对是对孙念敬仰几分。 可这听者为罗峰,旧日蜀国败将,曾亲眼见过孙念杀伐果断又狡诈异常的样子,如何不知孙念话里的意思? “陛下果然心怀天下。可是如今罗某不过是个废人,只想退隐山林,娶个山野村姑,好生过下半生,不再为这功名利禄而奔走忍耐。望陛下成全!” 孙念哑言,不期罗峰这般的反应,有点可惜,笑而不答,反问罗峰,“不说这些了。你今日来见寡人,是想说何事?” 罗峰恭敬对曰:“方才罗某已是说了。解甲归田,娶妻生儿,平淡过活。” “解甲归田?”孙念惊讶极,急切问道:“你缘何想到这个?” “陛下,罗某真是厌倦了戎马生涯。下半生,就想为自己而活。求陛下成全。” 孙念不愿,沉默然。常绥和姜维倒是对罗峰高看了几眼。 这时候,门外,左相第五常求见。 孙念得了阶梯,立即道:“快请!” 第五常才进来,就被孙念问到了:“寡人的左相,这位罗峰将军,竟然要解甲归田。你可有话对他讲?” 这是明晃晃的要第五常来劝说罗峰了。 出乎孙念所料,第五常却是摇头笑了,道:“罗将军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强留。倒是可以提议陛下,奖赏罗将军钱帛,让他以后生活安宁。” 自知囊中羞涩的罗峰,却拒绝了:“罗某年岁不大,自信能养活以后的妻儿。羞愧不能接受陛下与左相之助。” 到了此时,孙念已明确,他是留不住罗峰了。颇为不高兴。但是转念想到刘禅作死将最后一个忠心追随者推开了,又是一阵的开心。还想着等到罗峰离开洛阳之际,必定去跟刘禅“好好”说说。 等到罗峰走了,姜维才问:“陛下,左相,让他离开洛阳,不怕他在其他地方大施拳脚,为刘禅暗里准备兵力么?” 孙念笑了,慢悠悠地喝着茶水,道:“你自己想想?” 第五常也是如此,道:“伯约若是担心,不如派人去跟着他?” 姜维点头,却引来了他们俩的大笑声。 第五常道:“你以为我们放他走,就是放弃了对他的监视么?不是。正好一边监视他,一边放任他,让他有更多的心思和地方,促使他做出决定。”或者是真的解甲归田不问政事,又或者是真的继续为刘禅卖命。 姜维听了,受益匪浅,原来还可以这样坑人的? 孙念喝一杯茶,问第五常,“君复今日来,所谓何事?” “自然是试略之事,以及右相的动向。” “这么快就有动作了?正好,我有空了跟他耍耍了。” 两人对视,呵呵地笑起来,让姜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知道,被陛下和左相两人同时惦记着的右相要倒霉了。 第二百零五章 螳臂当车,右相胆如缸 右相本不香,竟还要遗臭万年? 右相逼着自己想了一天的法子,最后还是无奈地发现,自己竟是不能以一己之力就将孙念给挡回去的。此时,他尚未清楚,为何他一人不能压制孙念的新规。因为孙念提出的试略,是送给寒门子弟往上走的敲门砖。右相想夺下他们手中得之不易的宝贝敲门砖,别说是求才若渴的孙念不许,就是那些寒门子弟一人一口吐沫的都能将右相淹死。 他要出幺蛾子,觉着最好能让陛下认识到,开先锋立下试略之道以谋贤能,乃是是异想天开之举!孙念年纪轻轻的,如何能驾驭?须知,他要阻止孙念方是白日做梦。 如同孙念先前所说,试略,有益于千万寒门。若无人提出也罢了,而今还是由着孙念这一国之君提出,自是给他们开了成功的路口。而右相妄想以千百之众挡万人之势力,如何能行? 但,偏右相是那不撞南墙不回头之人。得知自己最后的反对之路,仍旧是联合与他“志同道合”的同僚上书阐明利弊,并要挟孙念,若是他不好好做记住其中的利弊,将关于试略这一新政给改了,他们这群老臣自是无颜再上朝堂为陛下效力了。 “这群老家伙,我的江山不是他们打来的,如今倒是倚老卖老?底下的老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鸟尽弓藏的狠心人呢!”那些个老臣,他们算得什么?没功劳没苦劳的,还想要挟他啊?孙念自个嘀咕,将其中的缘由与各种结果隐忧都默默地想了一遍,道:“这分谏言书留着,留着证明他们不能霸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证据。” 到了试略结束,他寻到足够的贤能者了,他们就该退下让位给年轻人了。 “既然如此,我就给他添柴加火吧。”孙念似乎暗叹一声,招呼身边的一个近卫,道:“你去找个面生的兄弟,最好礼仪好,相貌俊的,让他假扮一个贵公子,然后在酒楼大放厥词,数落我的不好。直到右相找到他。”孙念说到最后,看到近卫目瞪口呆的那个傻样,笑言:“可是听明白了?” 近卫呆呆然点头,却问:“陛下,属下有不明白的。” “嗯,说。” “陛下可要保证兄弟他平安无事么?且,若是右相不上当该当如何?” 孙念听了,挑眉一笑,刚开口,却被姜维抢了话,只听得姜维冷声斥责:“大胆!竟对陛下无礼?” 孙念却无怪罪近卫之意,含笑道:“我孙念从不将白甲将士的生命视为蝼蚁。你们为我做事,肝脑涂地的,我自然要尊重与爱护你们。故,假扮贵公子的兄弟,我不怪罪他出言不逊。因之一切,皆为我安排。”稍稍出了一会子神,又解惑道:“ 近卫惊喜而拜谢,随后出去找兄弟为难右相去了。孙念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感慨,如今的小子们啊,真是玩心重,对于为难右相那老狐狸这事都兴致高昂的。 “陛下。”姜维的一声喊,拉回了孙念的思绪,“竟然右相既无战功,也无治国之劳,缘何就封他做右相?您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个不快么?” “你不知。”孙念脸上浮现了无奈之色,幽幽地道来,“初初将洛阳收入囊中之际,各方骚动,我们分身乏术,都未能将涌动的势力压制住。后来王后提到,右相所在的郑家,与当时的曹魏并不和睦。于是,趁此机会,将郑右相与他的整个家族都收拢了过来。得益于他和郑族的相助,洛阳才更快更安宁地被收服。”因此,若论过去,郑家可是对孙念有恩。可即便是有恩情在,也不能用来阻挡他新政的实施。若是右相再执迷不悟,他就只能舍弃了右相,转而提拔郑家年轻的那一代领头之人了。那年轻人,又恰好是右相之子。 说到底,孙念也并无放弃郑家。故,对于未来将要夺了右相的官职,孙念并没愧疚之心。不过是,让右相父子俩争一争主事权,引走他们对试略这新政的关心罢。 待到右相注意到他派出的人,届时,右相就是按着孙念的计划走了。 右相并不是多有耐心的人。在孙念近卫的一个兄弟刚骂了一会新政,右相就找到了他,将他带回府里。 “这位公子,为何事来?家籍何在啊?” “右相,某我是江南一个小世家,姓卢名杭,来洛阳已一年。”随陛下入进驻洛阳还真是一年多的时间。 郑右相捻须点头,又道他那般辱骂陛下之新政,实在太过鲁莽。他爱惜人才,不惜冒犯陛下,也要将卢杭请回府。 卢杭感激涕零,笑了,道:“多谢右相。” 郑右相看了一眼俊俏郎君卢杭,叹息道:“你这般出自世家的人才,后世里再难有了。” “哦?这是为何?请右相解惑。” “唉!这就与你今日不满的新政有关了。” “今日我所讲......”卢杭沉吟了,低头掩了自己眼里的笑意,随即拧眉道:“今日我所讲,的确是不大同意新政。” “卢公子缘何这般想?”郑右相稀奇地问。毕竟他还是很好奇这个洛阳外的世家到底会如何看的。若是...... 卢杭摇头,道:“我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只是觉得这般于我们世家士族而言,吃亏不少。”可是,收益的也不少啊!卢杭想起的是孙念在宫中说的,世家士族占据的原本的有利资源,自然是更好地为本家子弟提供学习孔孟之言的条件。这是寒门比不得的。毕竟纸贵书贵,寒门如何轻易供得起?但,机会,还是要给予寒门的。因为孙念相信,困苦之境可缔造才干之人。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那些经历过艰难困苦的人,能对百姓有怜惜爱护与鞭策之心,而不是为了官帽与名声做官。 卢杭当时听了,可是感动得几乎要哭鼻子。他感谢上苍,将这般好的君王送到他们身边。于是,当他听说陛下要人来假扮贵公子扰乱郑右相的布局时,毫不犹豫就来了。而今,他算是得到了郑右相的信任了? “卢公子说得没错。陛下的官位就那么几个,要是分给那些寒门子弟一些,留给我们的岂不是少了?” 听罢此言,卢杭将心底的那点对郑右相的同情压在心底,反正郑右相的儿子会接替他位子,也算是陛下对郑家的补偿与安慰。 “既如此,右相可想好了对策阻止.....?”卢杭指着上天隐晦地问。 郑右相笑眯眯的,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老夫已有想法。卢公子大可放心。”这是不打算与卢杭共享了? 卢杭也是好脾气地点头,随后在郑家住下,好让郑右相与他方便讲话。 第二天,卢杭摇晃着出门溜达了。其实,是跑回了宫中,要去看郑右相的“计谋”与孙念的猜测到底有几分雷同,看看孙念有几分的把握将郑右相以及他身边的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收拾了? 朝堂里,郑右相持笏谏言:“陛下请怜,还让老臣再次请求陛下,三思而行。此新政,必定扰乱民心。届时,新国方立,可不利于家国之稳固。若是陛下不答应老臣,老臣......l老臣就弃官归家!” 郑右相再次将新政推到于国不安的坏处上,目的就在于逼迫孙念能放弃抢夺士族之利给寒门。他以为他最后的威胁威力十足,却不知正中帝王心怀。 不过,他的进言刚出口,众大臣也皆是吃了一惊,除了那些与他一党的。那些人听了郑右相之言,纷纷起身,站在郑右相身侧,躬身请求陛下听取右相劝言。 孙念眼皮懒懒地抬起,呵,追随郑右相的人竟有小半,几近一半!另外一半泰然不动的,就是孙念的直系文武大臣了。 “右相,你是在逼寡人呢。寡人若是不答应,你弃官,那么,天下当即会知道——寡人忘恩负义。然后,”孙念微微一顿,微笑着接着说,“你就再带着郑家用户别人么?” 再大胆的右相,此刻也知道,他似乎闯祸了!糟糕! 第二百零六章 浮华若梦,子将替父官 郑右相最自豪与最庆幸之事,不是当了右相,而是他在新君孙念初入洛阳之时,带着郑家阖族投了孙念。让郑家在这乱世里捷足先登,取得了信任和荣耀。 而今,似乎他自己就作死将陛下给予他的那份信任和荣耀拿走? 作为老派士族的领头人,郑右相即便是有事要求于君王,也挺直了腰板,只微微躬身,道:“老臣糊涂,有罪!请陛下降罪。” “右相何罪之有?”孙念笑容依旧和煦,整个人都很是温和,却让郑右相胆颤心惊。能那般平淡地道出让郑家另投他人的话来,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说的话。 郑右相静默了,很不合时宜的沉默着。孙念也不催。而郑右相此时是天人交战,不知是要继续为难孙念还是趁机表忠心。 孙念和郑右相皆是沉默,其他人有意无意的都不吭声。 许久,孙念似乎抚着额头小眯了一会醒过来了,道:“天黑了。”毫无征兆与理由的一句话,将郑右相的神思给拽了归来。他以为孙念此言是为讽刺他想太久以至于拖延受罚的时间,当即再不敢迟疑,下定决心,再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妄加猜测之罪。” 孙念嗤笑,不是妄加猜测之罪,而是猜忌君心了。但是,见郑右相此时可怜的模样,又念及他当初携全族之力来投奔自己,那,就放他一马吧。 “此罪不轻,罚右相闭门思过半年。” 郑右相冷汗泠泠的拜谢,心如死灰地退回坐席上。心想着,果不愧是狼君,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架空。自己禁足的半年时间里,足以让陛下办好了大祁首次试略之考。届时,陛下还不能网罗了众多人才?贤能者多,还能找不出一个来代替他这个右相么?郑右相想得愈多,身上冷汗愈多,不一会,竟然将朝服给浸湿了。 眼珠子朝那些本在自己阵营的大臣望去,却得不到一个眼神的回应。 昨晚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不是说一起来劝说陛下的么?为何在此刻,他们都像被毒哑了?若是卢杭在就好了。总有个不惧君威的人和自己并肩作战。可惜,這些不过是他的臆想。如今,一切皆成定局。 因为,曾经依附在郑右相旁边的人,此时莫敢往他身边凑,恨不得唾骂一声以证清白呢,哪里还敢偏帮于他?他们可担心受池鱼之殃。 孙念见此,愉悦地勾起了唇角,悠然起身,走到朝堂中央,面对着朝堂大门口,豪气冲天地说道:“这天下,寡人所有。若得天下贤能者为寡人大祁效力,是寡人与大祁百姓之幸。谁都不能阻挡。” 扬扬之声,字字铿锵,俱是清楚入了众位大臣之耳。莫敢再言阻拦之语。 那些曾经反对过试略之人,特别是郑右相,简直后悔得恨不得时光可回头,回头了,莫敢再违抗君令。 “传令,明年今日,试略之考开始,为其五日。试略之古籍,涵盖:大学、中庸、史记、战国策、论语、三十六计。六艺任取其三。具体事宜,由着左相、大司农、光禄卿与沈中书四人负责。” “陛下英明!” 孙念趁着郑右相被打落的那一刻,趁机宣告试略之期与内容。让郑右相无力反驳,也让天下百姓有足够时间去准备这大祁首次的盛世之举。 退了朝会后,郑右相是被人搀扶着回的家。仅仅是走进了大门,听到大门关上的那一刻,郑右相才不再撑着,任自己晕了过去。 尚为家中顶梁柱,甚至是家族顶梁柱的郑右相,如此一晕,可把大家伙都吓蒙了去。 身为郑右相的嫡长子,郑溆心中很是不安地将郑右相安顿罢,将跟随郑右相的长随寻了来,眉心重锁的问:“阿父可是遇到何事?” 长随心惊,他没料到右相竟然是瞒着自家郎君去与陛下抗衡的!这么一犹疑,硬是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郑溆此时耐心已渐失,不再压制着怒气,问:“说!阿父瞒着我做了何事惹怒了陛下?” 长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郎君饶命!小的不敢说!” 郑溆一脚将旁边的矮踏踢远了,怒道:“事到如今还要瞒着我,莫不是等到陛下来抄家灭族了,你才会说?” “郎君——”长随被吓呆了,他呐呐的,支吾着说:“右相觉得陛下的新政,也就是那什么试略对世家士族不利,想劝陛下收回诏令......”长随说到最后连他都觉得右相是真的异想天开,瞄到郑溆脸黑如铁,更是不敢再说什么。 “阿父真是老糊涂了啊!”曾经帮扶陛下之功,可能就用到这次免除了罢官之祸了吧?不然,可不会只是闭门思过半年。哎,好好的功劳,就这么浪费掉,郑溆真是欲哭无泪,又不敢多加指责自己的父亲。“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先下去吧。” “谨诺。” 长随退出之后,郑溆的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静谧之中。许久之后,郑溆才深深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想来郑家现在暂时还算安全。端看往后里,阿父是否会顺着陛下走了。否则......”郑家的荣光,恐怕陛下会借着试略之机,让真正忠心于他的人做了这右相也说不定呢。 郑溆望着外面阳光明媚,却觉得心冷如在寒冬。郑家的这一个坎,该如何跨过去? 就在他苦思之时,他的长随一脸苦色的走来,颤巍巍的禀告:“郎君,天使(天子使者)有来,道是陛下在外面的云香楼等着您。” “什么?”郑溆惊起,又惊又喜又不安。真好!陛下找他。可,找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怀着忐忑的心境,郑溆匆忙赶去了云香楼。见到了一头白发的人,一个将军样子的侍卫,还有一个内侍。郑溆虽然没进过宫,但还是认得孙念和姜维的。 他压下不安,走上前去给孙念行礼后,再与姜维问候。 “好了,闲话少说。你可猜得着寡人叫你来是为何意?”孙念抿了一口酒,平静地问道。 “回陛下,我不知。不敢猜测。” 孙念扬起了眉头,还是板着脸,却道出了一个对于郑溆来说无异于旱天雷一样的事!——“一年后,寡人希望你能在大祁首次试略中名列前三,而后,你父亲的右相之位,就给你。” 郑溆惊呆不能语。他这是无意中要抢了自家父亲的官位? 第二百零七章 女戒之争,郑家参与否 话说自从孙念告知郑溆,等他获得首次试略前三名之后,他父亲的右相之位,自然可以让他来坐。 郑溆在未见孙念之前,还是心有忐忑,担忧陛下私下又磨难自己,却不料陛下念旧,竟是这般厚待郑家。自此,郑溆明白,他和郑家所有的荣耀均系在君心上,由不得郑家有半点的怨愤与不满。否则,他的父亲郑右相就是前车之鉴。好在郑家尚在君子之泽中的第二代,更是庆幸,君王新国,尚念旧情。 郑溆走远了,孙念还站在窗台前站着,看着楼下行人,忽然觉得自己辛苦多年,即使被人诟病误会,也是值了的。 “好久没出来走走了。谁去看看王后与她的侍女走到哪里了?” “陛下!小的去!”孙念话音方落下,一个年纪最小的侍卫已是跑到孙念跟前“毛遂自荐”。 孙念没有责怪他鲁莽,只是笑着说:“好,去吧。现在都饿了,请王后过来用膳,然后我就陪她再走走。” “谨诺!” 趁着侍卫去找王后十三娘之际,孙念立刻招呼了店里的伙计,无视伙计火辣的眼神,平和地点了两桌菜,道:“待会等我内子来了,便即刻上菜。” “谨诺!”伙计已是知道孙念的身份,不敢直称陛下,只好随着那些侍卫道一声“谨诺”了。 没过一刻钟,楼梯处传来了蹬蹬的着急脚步声,孙念和姜维一听,就知是有事了。 姜维几个疾步,走到楼梯口,恰好方才要给十三娘传信的侍卫冲了上来,一个不注意,就撞倒了姜维,惹得楼上的众位侍卫和孙念俱是闷笑不已。 “莽撞!”姜维冷撇了侍卫一眼,转身离去,丝毫不理会趴在地上的他。 “好了。说说何事让你如此紧张?”孙念慢慢地凝了笑容,问道。 侍卫一骨碌地爬起来,“陛下快去!王后在后面那街头里被一群女人围着骂呢!我去帮忙,被那些女人喷了一脸臭口水!” “竟然还能闻着人家的口水是香的还是臭的?”侍卫们偷偷地嘀咕着,可看到孙念的冷脸,莫敢大声说。 孙念闻言,呆愣了一下子,一阵风的从窗户飞踏而落,惹起惊呼阵阵。孙念一身银白锦袍,满头的银发,似从天而降的仙人,不知不觉中倒是惊扰了多少少女之心?也不知让多少少年郎惊羡? 紧随其后的,是姜维,再后面的,就是那些身手一般的侍卫了。又是让百姓一饱眼福。大家一打听,都知道了那惊艳如仙的人竟然就是远离他们的君王么?竟是他们见过最俊的君王了。 孙念一身冷意地奔驰到了十三娘身边。十三娘尚且未察觉他的到来,还气呼呼地与那些女人对峙着呢。倒是一些女子一脸娇羞地撇着她(?),她才惊觉,原来有他在! “阿念哥,你如何来了?”想起方才狼狈逃去的侍卫,十三娘却是笑了,道:“原来是那个小子通风报信了?” “汀儿猜得不错。”孙念敛起笑容,冷瞧了一眼周围的女人,皱起了入鬓的剑眉,转头问道:“她们不知你身份?即便如此,也是她们以下犯上!对你不敬。” 十三娘摇头,“她们知道我是谁。”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她们如此行事,必定图谋不轨。她表示暂且放下惩戒,倒是她们对她说得的话才是要立即处理的。“尚不论这些,阿念哥可知她们对我说了什么?又因何事竟敢与我争吵?” 孙念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淡漠地看着她们,说道:“关于后宫?” 十三娘点头,想起她们的话,又气愤得紧,道:“她们竟然以女戒来堵我!” 女戒?孙念闻言,怒火中烧。当初他的阿母,就被孙家本家的人用女戒为标尺来迫害过。更是妄想将他打为孽障之列!好在阿母是个刚强有谋的将军,救了他们母子二人。而今竟然又有人拿女戒想来迫害他的挚爱王后,当真是罪不可恕! “来人,将这些女人都绑起来!”既然她们以女戒为准,那么就让她们尝试一下被他的侍卫捆绑绳索的滋味,如此这般,可算得上是失贞了吧? 十三娘抿嘴,知道孙念此番举动,必有深意,就压下想说的话,紧紧地攥着孙念的衣袖,却被孙念反手握住了。 孙念此令一出,女人们惊恐尖叫,却哪里是白甲侍卫的对手,还不是蓬头垢脸的被侍卫拿绳索捆绑了起来? 这时候,孙念才冷笑出来,道:“现下,寡人倒是想听听你们对寡人的王后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孙念指着一个抖得特别厉害的女子,厉声喝道:“你来说!” “我......” “你要自称民女!”方才回去报信的侍卫也是大声地怒斥。 “是是是!”那女子点头如蒜,战战兢兢地说道:“民民民女,说,听说她们,听她们讲,王王王后要在,要经过此地。她们怜惜陛下身边只有她,只有王后一个,母,母老虎,就想用女戒来问责一番王后,让她明白自己的过错,以女戒为训,妇不贤,则无以事夫。知道为陛下广纳后宫,才是王后的本分,才是最好的伺候陛下的法子......” 孙念听罢,竟是疯癫一般大笑起来。使得原本那个挑事的头儿很是兴奋,以为陛下可是赞同她们的话呢。 可旋即,這些女子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孙念忽然停下了笑声,一脸冷漠地盯着她们道;“寡人平生最恨的人,一是寡人的仇家,二是所谓汉朝女史学者班昭,三是那些持着班昭所写的女戒来祸害的人。前者被寡人杀了,中间者,自己化成了灰灰。最后的,寡人不知该赐她怎样的死法。” “领头挑事的人是谁?你们告诉寡人,寡人免你们一死。” “是她!”众女指着那个离孙念和十三娘最近的一个紫衣女子大喊。那紫衣女子怔愣着,直直地看着孙念,似乎还不敢相信,这么无情狠戾的话乃是出自于孙念之口! 看着孙念扬手要叫人来,她心跳如鼓,大喊,“我是奉命行事!并非我本意!还请陛下从轻发落我吧!” “是谁?” “郑右相的大夫人。” 第二百零八章 孙念毒言,言女戒之毒 郑右相府上,郑溆刚坐下,茶水方下肚,忽听得有婢女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走进来,往着后院而去。 郑溆本不欲去管,只是......如今是多事之秋,他是得到了陛下的保证,却说不定其他人,例如自己的父亲,或者会不甘心而私下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以给陛下添堵? 他一路快步而走,尚未进到院子,竟听到一个女婢高声喊道:“大夫人,大事不妙!那个女子可将事情都推您头上去了!” 一个尖锐惊慌的女声也随即响起,“你说甚?” “陛下在街上当着百姓的面儿审出来的呢!” 此话完,郑溆不闻大夫人之语,只听得杯盏落地之响与婢女的惊叫声。 一肚子气的郑溆此时已是明了自家母亲可是做了坏事,被陛下得知。他才刚刚得到陛下的认可,可不能被自家母亲一手毁掉了才好! “母亲!你可做了何事让你这般惊慌?怕陛下怪罪的蠢事?” “儿啊!我那么做,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和我以后的孙儿?” “到底是何事?”郑溆见大夫人不说真话,又压抑着怒气再问一遍。 见到儿子隐而可见的怒火,大夫人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事情始终。 郑溆听到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踉跄了几步,扶着高几,悲凉地叹息道:“母亲,你可知,我们郑家荣光,记在陛下心里,该是我们的不会少。要是想多要,必将有祸难临头。就如今日。” 大夫人脸色霎时变白,眼泪如雨一般落下,想拉儿子的手,瞧了他的脸色,又不敢,只是抖着红唇,问:“那该如何?” “母亲,随我进宫请求陛下与王后赎罪吧。”进过今日与孙念的会面,他可是大致了解了孙念的为人。而今是郑家犯错,那么,陛下绝对有可能等着看郑家,或者说是看他郑溆的接下来所做的事情。若是郑家做得对了,那么惩戒便会酌情而定。不然,就会新债旧账一起算,到时,也许陛下会收回他的承诺。 不说郑家母子准备进宫之事,但说孙念这边。他看着那个供出郑右相大夫人为主谋的女子,许久,才笑了,“好。既然如此。你就到牢里住上半年吧。”半年后,就看她个人造化了。不过,可得离开洛阳,不然,也许会遭到郑大夫人的报复也未可知。“其余的,”孙念恶劣地顿了顿,轻蔑一笑,住三个月吧。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不该来为难十三娘。 孙念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侍卫领着京兆尹的士兵将女子都带去,预备着要在牢里好好领略非凡人生。而后,他才发觉,周边的百姓看着他和十三娘的眼神不大对啊。 于是,随手指着一个人,道:“这个后生,你叫什么?你出来,与我说说话。” “陛下!草民不敢!草民名叫张应”弱冠之年的小子惊讶地瞪着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得陛下的厚爱,找他说话呢! “为何不敢?” “应怕说错话。” 孙念默了,又道:“不管待会你说了什么,寡人都恕你无罪。” “谢陛下!陛下,您要我说甚?” 孙念直接淡淡地看了不远处的一个年纪颇大的女人,轻蔑地问道:“你可知女戒?” 张应举得此是博得陛下青眼的好时机,将孙念谈及女戒时那种轻视的神态看着了,斟酌了一番,谨慎地说道:“我曾听过一个老人家讲过一些关于这女戒的言录。觉得此书害人不浅。” “哦?说来听听,此书如何害人?” “其中有一两句话,我最记忆深刻:‘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选自班昭【女戒】)’” “可知其意?” “陛下,我只知其一不知全部。”张应腼腆回道。 孙念与十三娘对视一眼,不许十三娘插嘴,他要别人都看看,他对十三娘的看重。“这几句话,乃是汉朝一个寡妇所说,说的是‘丈夫要是没有贤德品行,则无法驾驭领导妻子,妻子要是不贤惠,则无法事奉丈夫。丈夫驾驭不了妻子,就失去了威严,妻子事奉不了丈夫,就失去了道义。殊不知丈夫是主人何以不事奉。礼和义不可以不存在啊。但光教育男的不教育女的,不也是掩盖彼此的礼数吗?’。”孙念说道此处,心中郁气已经抵达心口,“她出身名门,歌赋史书样样精通,可是她在晚年的时候却写了这么一个束缚贬低女子的烂透心肺的东西来,劝说女子逆来顺受,自认卑贱之语。不单如此,还写文告诫后世女子必定要时刻认为自己卑贱,以夫为主人,时时侍奉好主人。否则就是不道义!哈哈哈!我身为男子,尚且觉得她此言对于女子的不公与侮辱,而她作为女子,却反而以祸害后世女子为荣。或者是用这个为她增加名声罢了。原来也是个贪图身后之名的人!” “陛下这般说,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一个苍老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传来。 孙念一看,正是那个一直站在那里的一个老妇说的。 “寡人乃是天子,替天说话呢。” “你!” “哼!班昭难道不是沽名钓誉之人?多少女子因为她的女戒而颇受娘家的轻视,婆家的虐待,两头都当她们是奴隶一般的存在?不管是非对错,永远是错的,永远是受气挨打的。难道这也是应该的?” “就是应该的!” “呵呵呵!你个老东西,老而不死。你是多恨毒了天下女子?要是今日寡人承认了这女戒,是不是你们这些顽固的老东西就变本加厉迫害女子?你有想过从今往后,多少刚出生的女婴,还有女童以及年轻女子会因为这女戒失去为人知尊,甚至是性命?” 老妇被孙念的“老东西”“老而不死”这些个言语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可是还是咬牙撑着,“女子本地下!就该侍奉夫君翁姑(公婆)!” 孙念嗤笑一声,听到一些女子的哭泣声,知道自己说的话让有些受苦而不甘心被迫害的女子感动了,“我甚是觉得,你并不是女子。”说罢,还好心地故意地停下来,等着老妇将此话回味过来。 “你......” “也许你就是男子冒充的吧!” “你!”老妇自觉感到羞辱了,抖着手扶着拐杖走到孙念跟前却被侍卫的刀剑虚虚挡开了。无奈,她的拐杖够不着孙念,只好扬起来对着侍卫们毫无章法地打下去!痛得侍卫们又痛又恨的。 百姓被突然变得如此凶猛的老妇的“壮举”给惊住了。 张应最先反应过来,喊了几声,几个媳妇子快步走来,将老妇的拐杖抓住了,又将她搀扶到一边上,才听得孙念嗤笑一声,道:“好厉害。果然寡人猜得没错,你就是老男人假扮的?” 这下子老妇终于晕倒在几个媳妇子的怀里。 这时候,才有一男一女抵着头,似鹌鹑一样的走了出来,默默地跪在孙念面前,伏地请罪:“陛下恕罪!她是草民之母。家母冒犯了陛下与王后,此罪之重,草民知其厉害。还请陛下责罚草民,草民代母受过。一点怨言都无。” 孙念怒色不减,张口欲说,却察觉十三娘拉了他的衣袖,一低头,就看到那温和又紧张的眉眼。孙念就知,十三娘这是替这一对男女求情呢。 “也罢。看在你一片孝心之上,就饶了你母亲吧。只希望她以后莫要以女戒为依据去迫害你的妻女吧。” “多谢陛下隆恩!”男子听出了孙念言语中的关怀之意,眼泪几乎都要夺眶而出。他实在是不明白,缘何陛下一个大男子都能体谅女子不易,而身为女子的母亲却是明目张胆地迫害他的妻女,让她们过得如同奴隶?因为他对孙念心存感激,所以,并没有阻拦陛下责骂自己的母亲。因为他也知道,今日陛下与母亲的骂战,虽则不好看,可是,若是陛下赢了,以后女子就会少受些苦。若是母亲赢了,那以后......他不是要名声的官绅,哪里需要踩着女子的性命与尊严扬名立万? 不得不说,孙念的方才说女戒的那一番话,当真是入了一些百姓的心。就是如此,孙念也是满足的。 百姓围观了一阵陛下亲自与泼辣老妇的口角之争,可算是让他们顿时觉得这像是仙人一般的陛下,并不是高不可攀!你看,他心地善良,又爱护子民!如此一来,必然是仁君不疑。 若是孙念听罢此赞誉,必定会开怀几日。 此时,十三娘也是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这般维护自己,是真的如同喝了蜜糖一般。她知道,孙念此番所言,也是为了她扫清后宫,且为防止大批女人为了进宫而搬出女戒来逼迫她。如此,怎能不敢动呢? 孙念见此,心里微动,总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值得。 十三娘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孙念后面竟有内侍寻来,是她宫中的内侍。 “陛下,我们走吧。有人找来了。” 孙念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了火烧屁股一般的内侍,顿觉今日要在云香楼用膳的愿望即将破灭,双眉一皱,瞪了一眼内侍,拉着十三娘走出了人群圈外,也不问内侍找来是何事,径直要拉着十三娘去云香楼。 十三娘哭笑不得,拉住了忽然孩子气的孙念,无奈地道:“听他说说何事再决定去哪里吧?” 孙念不置可否,但十三娘却是立即问内侍了,“林摇来了,是为何事?” “回禀陛下、王后,是郑家大夫人和郑溆求见陛下与王后。” 第二百零九章 杀鸡儆猴,罚郑溆之母 郑溆之母,以钱帛收买陌生女子,挑唆女子为难十三娘,攀上孙念这高枝。孙念知道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立威兼为十三娘出口气的绝好机会。 可是,如今郑家乃是犯错一方,就算让他们等上一天两天的也可行。他们有什么资格说等着他,他就得飞奔回去见他们?能耐的! “回去告诉他们,寡人与王后还在用膳。他们若是愿意,就候着吧。” “谨诺!” 孙念满意了,拉着偷笑的十三娘往云香楼走去。而郑溆母子听到了内侍的回话,顿时被自己猜测的事情吓得面如土色,都觉得大祸临头。郑溆更是担忧,陛下将会迁怒自己,他许诺的官职,恐怕要打了水漂。 十三娘一路走,一路看他,等着他受不了她粘着自己不放的眼神了,才红着耳根,小声又恶声地说道:“看甚呢!再看,就别去云香楼用膳了,带你回宫,让你看个够!” 十三娘袖子遮面,噗嗤地笑了,笑他恼羞成怒,一点霸气也无了。 无奈,孙念只得加快了步子,拽着让自己出丑的人走,少受点怪异的目光。 到了云香楼,掌柜的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忙不迭地迎了过来,低头行礼,道:“陛下,您点的饭菜俱是准备妥当,可要现在呈上去?” “嗯。呈上来吧。” 楼上就只有孙念和他的一众侍卫们。孙念和十三娘一桌,准备了两桌,轮流着吃,轮流着防卫。 “阿念哥,你是如何得知云香楼的膳食好吃的?”吃了几味菜都是极品美味的,不得不让十三娘好奇了。 孙念得意了,笑着说:“先前与君复来过。”那时,曹丕尚在。不过,这,孙念是不欲告知十三娘的。本来今日就够烦闷的了,可不能再追忆已去之人。 “原来这样啊。”十三娘听了就不再多问,忙着吃呢。那是一点都不受方才那些女人和那老妇的影响。 算了,无论发生何事,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想法子应付。 孙念是一个军将出身的君王,吃饭虽不粗鲁,可也没优雅到哪里去,一阵风卷残云的,两碗饭已下了肚,期间也只吃了他面前的一小半的菜肴,十三娘面前的都没动过。然后放下碗,单看十三娘吃。 十三娘已是习惯了他这般模样,早练就了厚脸皮,淡定地品着美味佳肴,抽空还骂孙念一句,“牛嚼鲜花,不知味道。” “看你就觉得美味非凡。多吃些,看你都瘦得像只瘦猴了!” 有她这般好看的猴子?瞪了一眼孙念,十三娘慢慢地说道:“我倒觉得,你更养眼。下次,等我吃饱了,你再吃,让我这样盯着你。可好?” “谨遵王后之命。” 不一会,十三娘也放下了碗筷,道:“我饱了。我们可要回宫了?” “不急。”孙念悠哉地摇头,道:“汀儿急什么?” 十三娘抿嘴,道:“我,我担心到时候有人会说陛下不仁。我这个当王后的也是失职的。” 看着自从当了王后就变得小心谨慎的十三娘,孙念蓦然觉得心疼了,她的日子过得不如从前快活了。 “汀儿,你是王后,这天下没有哪个人可以欺辱你。包括我在内。你要拿出贵为王后的霸气来,谁来欺负你,就先让人揍他一顿!不然,以后像今日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我不希望,我的王后被大臣的夫人联合着平民百姓的女儿来欺负你。”他喜欢她往日虽然有点蛮却还讲理的样子。 十三娘愧疚难当,都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了,“好。我答应你。不会再畏惧人言,不再瞻前顾后。就为了对得住阿念哥对我爱护,我也要比以前厉害,如此,我也能保护阿念哥。” “嗯,我等着你来护着我了。”孙念这般说着,手已经握住了十三娘的小手,两双眼睛,柔情蜜意的相对。 “待会回去了,我看着郑溆,你来对付那个右相的大夫人。如何?” “可以。我可不怕她!”要说逼急了她,她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呢。 孙念扬起眉头,笑了,心想:“方才也不知是谁还在顾忌那群女人呢。不过,也难怪的,她总是为了他和她的未来好。只不过太过于谨慎了些。” 两人慢悠悠地回到了宫中,日头已是偏西。 郑溆母子俩在宫门外等了许久,才等到他们。看到孙念他们的马车,简直是缺水的人见到水塘一样,眼睛亮得好比头上的日头。 孙念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吩咐了姜维,将他们带进宫里。 郑溆一路忐忑地走着,扶着郑大夫人,却没发现自己的母亲脸色苍白。待见了孙念,听得十三娘问郑大夫人是否生病了,才发觉。 可是王后问话,郑溆不敢插嘴。只是着急地瞧着自己的母亲。 郑大夫人冲忙地看了一眼十三娘平静的脸庞,连忙否认:“回王后,臣妇并无不妥。” “那就好。”十三娘笑了,也不给赐坐,只是道:“右相夫人似乎对我很不满。是不是想着要找美人替我侍奉陛下?” 与孙念呆的时间长了,脾性都相差不大。这不,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道出了郑大夫人的目的与憧憬。这是郑大夫人未曾见过的十三娘的真实性子。以前可一直被压抑着呢。 “王后明鉴!臣妇并无此番大逆不道之心啊!请陛下明鉴啊!” 孙念哐当的将茶杯放在矮桌上,冷哼一声,道:“人证俱在,要不要请一帮的百姓进宫与你对峙一番?还有你指派过去给寡人的王后添堵的女子?” 话说到此处,于郑家而言,已是穷途末路,不容他们推卸半点的责任,直接定了郑大夫人的罪名。 郑大夫人哑言而默默流泪不止。心里也是更加怨恨了十三娘和孙念的。只不过低着头,无人能瞧见她的神色罢了。 “陛下!王后!请准予溆说几句话。”郑溆终究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躬身作揖请求道。 孙念欣赏他,道:“快请起。不必多礼。说吧。” “多谢陛下!”郑溆起身,坦坦荡荡地望着孙念道:“溆知我母亲犯错较大,陛下若有责罚,还请允许溆代母受过。溆感铭于心!” “哦?”孙念微微一笑,道:“果然是孝子。郑大夫人,你觉得如何?”孙念眼下之意,就是希望郑大夫人有点眼力劲,自己受过,莫让郑溆受过。因为待会的那个责罚,只会灭郑大夫人的嚣张气焰,以后对于郑溆的妻女可是有好处的。且,借此处罚郑大夫人的这个机会,正好告诉洛阳的人,他孙念的后宫,不是他们想添人就添人的。若是强来,别怨他不给他们留情面。 郑大夫人不是蠢笨的,自然听出了孙念的意思,咬咬牙,应了:“臣妇自然是愿意受罚。与我儿一点干系都无。望陛下明鉴。” “嗯,寡人看明白了。”孙念点头,道:“既如此,责罚就由你自己承担。不过,在你受罚之前,你该给寡人的王后致歉。” 郑溆知道自己母亲做得太过了,就伸手悄悄地拉了拉郑大夫人的衣袖,示意她赶紧向王后道歉。可是郑大夫人愣是等了许久才不甘不愿地低声说了一声“对不住”,口口声声的还请十三娘原谅她则个。 十三娘笑了,点头,转过脸对孙念道:“既然郑大夫人已经认错,还请陛下快些告知她受的罚。”好让她领完罚,做好了后好回家用膳。十三娘并没有担心郑溆觉得她侮辱他的母亲。因为是郑家先侮辱她东门流汀的,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孙念允了,道:“王后所言极是。”孙念也随着十三娘一般,在外人面前用敬称称呼对方,“郑大夫人蔑视王后,暗中指使人威胁逼迫王后,罪责严重,现如今看在郑右相与郑溆的面子上,不予重罚,只罚郑大夫人将宫门前的那段御街给清扫一遍。” 什么? 郑溆实在被惊住了。他没料到是这样的责罚,明摆着要让他母亲颜面尽失啊。他抿着嘴想向孙念求情,却听得扑通一声,郑大夫人晕倒在地。因为经受不起这个责罚到来的惊吓。 趁着郑大夫人晕过去了,孙念才道:“你母亲这个强硬的性子,若不该该,以后你的妻女可要受虐待也不定。” 说完,孙念领着十三娘走了。 内侍来催郑溆,“郑家大公子,我们要唤醒老夫人了。她可还要去领罚呢。” 郑溆木木地点头,在想着孙念的话,又想伸手扶着郑大夫人,却被内侍巧妙地拦住了,“大公子,我们来扶着就好。” 看着空空的宫殿,他不知为何,竟感到有点窒息。他注定逃不出君王手掌,也注定了不想逃出。因为那有权势。 不一会,郑大夫人拿着扫把扫街的传奇消息传遍了洛阳。惹得不少人去看,也让郑大夫人更加恼恨孙念夫妻了。这人有了怨恨,可就是埋下了祸根。以后指不定有什么祸事牵连到孙念和十三娘身上呢。 第二百壹拾章 废除女戒,班昭后人至(昨天的,今天的待会来) “身为右相之妻,不思为儿女端正其风,反而行走歪道以达目的,其心不正。令其劳作,思虑其过错,然后能改,是为善。回作右相贤妻,旺家宜家。 故,今日寡人与王后议定女子行为之规范当如其下: 女子行德,心居正,不服他人之冤,是为勇。当可为子女之榜样,与夫并肩而行,护其家,亦谓之善。 女子学文,养其学识,如男子般修身,而后与夫共齐家,可为子女之首任良师,更为家族之益。 再言女子之妇容与妇工,兴趣所然,学之以增益女子之才,是可为。 因新国初立,见女戒毒害天下女子过甚,从今日起,废除女戒,民间不许传阅或教授。若有违令者,杀无赦。若有请女先生教导家中女儿学女戒者,其做主请女先生者及其女先生,杀无赦。” 孙念在右相的大夫人扫街后的第二天,立即颁发了这新令,瞬间引起千重浪。 两个杀无赦,让百姓和百官都是心颤颤的。他们实在弄不懂陛下的心思,不知陛下到底是为仁义君王疑惑是残暴又任性的君主? 不管如何,朝堂大臣与民间所谓的旧制拥护之士,纷纷齐聚,共商对策。或有言,请大官代他们诉说异议,请陛下莫要提高女子之地位,否则家无宁日,于家不利,男子后院起火,如何料理外事?外事凌乱,官员麻烦必多。可官员家中亦有女子如此行事,后院亦不稳,谈何处理政事?政事不理,国之难到了。这对于新立的国家可真是损害根基的大事。陛下怎么可以这般恣意行事? 有两个老臣当即谏言孙念,莫要废除女戒。只因女戒是劝诫女子以夫家为天,谨慎守贞的贤圣之言。 “守贞?守个屁!贤圣?贤在何处?圣又在何处?李老卿家不说清楚,你那个再嫁的女儿就要回来劝说你了,或者替你说个清楚了。” “陛下?!”这位李姓老臣闻言孙念拿他苦命的女儿做要挟,不敢再多一字,立刻乌龟一样缩了回去。 孙念见此,哼了一声,很是看不起这李姓老臣只把他自己的女儿当成人,却罔顾其他像他的女儿那样守寡受苦的女子。真可谓是自私至极。 孙念原以为,众位大臣可能偃旗息鼓了,可谁知,还有一个年近不惑的大臣走了出来,道:“臣余广,请谏言,不可废除女戒。女戒乃为规范女子德行的大家之言,女子按照书中所言,定能是家中和睦,孝子贤孙满堂皆是。” “照你说的,翁姑殴打辱骂女子,不管对错,也要忍耐不言?否则则为不孝?” “是。” “寡人并不认同。若寡人不同意,你会做什么?” “臣会死谏。” “那你开始吧。” “嗯?”余广错愕,似是听不懂孙念的意思。抬头一看,只见孙念眼中冷如雪,竟不见一丝不忍。 “开始你的死谏啊!笨!”看了余广许久的青卉讽刺地说道:“这么简单的话都不明白?是不是看女戒许多遍了?看傻了?” “青卉!”孙念并不出言责骂青卉,反倒是一向冷淡的金郢出声了。这么说着,还走到了余广的身旁,盯着他。 余广见孙念不说话,金郢还特意走到他身边,以为金郢是特意走近来,看他去死的。这不是侮辱他么?这么一想,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孙念才说的“死谏”,此刻他却不得不真的去死一次了。当即咬紧了腮帮子,大吼一声,“请陛下莫要废除女戒!”话毕,人就往朝堂上的金柱撞了过去。 群臣惊呼。 孙念咳嗽一声,金郢已是像绸带一样飞了出去,把即将头触柱的余广拉住了! 余广恍惚间,觉得脑袋疼了一下,悲哀地以为他真的要死了,而孙念竟然没让人阻拦他!朝堂上的同僚,竟然没有一个拉着他!悲伤过度的他,就这样晕死了过去。醒来后,已是到了家。还以为自己灵魂出窍回了家中呢!余家的人废了老大的劲才让他确信,他没死成,是那个叫金郢的惊鸿卫侯爷给救了。 “他救我,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陛下叫他救的?”他想不通,却也不想去问。因为在他心中,金郢虽救了他,可还是如同陛下一般,是为女子说话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今日他不想见他们,于是只派人送了重礼给金郢。 而朝会,却是在余广被送走后,就散了。散朝会之前,孙念还笑着说:“女戒废除之令已颁布,寡人绝不会撤回。其实,寡人哪里舍得尔等肱骨大臣触柱而亡?但,寡人不希望你们来威逼寡人。否则,你们谁再来一次死谏,寡人也不知能否及时命人去阻拦你们啊。你们,好自为之。” 朝臣无能为力,哭丧着脸走了王宫。大家伙相对叹气,连平日里相聚喝两杯的兴致都无了。只是相别而归。 宫中议事厅里。 “陛下,臣并非不赞同你的新令,只是试略之政令才颁布不久,大家族尚有不赞同的声音。如今你废除女戒又帮女子学文学礼的,那些人恐怕再也端不住了,怕会给陛下你出个大难题啊。”第五常等人也是被孙念和十三娘蒙在鼓里的。咋一听这样一个惊天地的君令,当真吓了他们一跳。他们不会不支持孙念,只是觉得孙念此举太过于唐突与鲁莽,虽则对于那些个朝臣是措手不及,但是对于第五常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陛下,您该跟我们通通气的!”向来话多的惊鸿卫侯爷青卉大咧咧的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孙念被这般指责,竟是连脸都没红一下,还笑嘻嘻地搭着青卉的肩膀,道:“我这般做,可是有缘由的。”看着自己的心腹大将们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他就没再卖关子,说道:“你们惊慌了,还能来问我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但是那些人呢?只能惊慌失措下去,等着我下一步未知之举。全然是我为刀俎,他为鱼肉,我想怎么割肉,凭我心情而定。当然,如今,不能随心所欲,只能说是看着整个天下的形势如何,我再调整我的步子。不过,下一次,我必定会与你们通一口气的。” 孙念说罢,十三娘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还想着以王后之名,提议天下女子也可入朝为官的。可,从今日来看,废除女戒都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险些狗急跳墙,我便将这提议暂且押后几年吧。”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将国家至于危难之中。青山在,柴薪不惧无。 除了那三个女侯君,也就是白缇,成翎和箻筎是一脸的失望之外,其余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总算是王后不跟着陛下一起胡闹了。 “王后所虑极是。待到几年后,一切稳定了,再来商议女官此事不迟。陛下和王后可记得找我们商议妥当了再行之。”第五常一锤定音,是暂时地阻断了孙念的话。与孙念相处半生了,自然知道孙念执拗起来是几匹马都拉不回的。好在王后先退却了。 姜维从外面走了进来,回禀道:“陛下,有个人自称是班昭后人,带着族人来到洛阳,说要找陛下给个说法,为何废除女戒?还出言贬低他们先祖之言?” “他们想怎样讨说法?”他金口玉言,已经下令废除了,难不成还想找他恢复女戒的尊崇地位?做梦去吧。 “他们说,要当着全洛阳百姓的面,请陛下讲清楚为何要废除女戒?” “就如此?”第五常最先反问,他可不相信对方是友好的。 “在何处?”许久没说话的元鸻终于说了一句,而后赢复也是冷笑说话了,“该不是在宫门前吧?” 姜维嘴角微微一动,道:“在云香楼。” “哈!在天下食客之前。”红犴大笑起来。被黑郬打了一下,常绥却接下去了,“我想啊,他们恐怕是想蹭吃的,让陛下请客呢!” 黑郬淡淡地说道:“若他们敢这般做,我就去砍了他们的马车。”再买马车的钱,也能抵得上饭钱了。 “别,我想,还是让他们付钱的好。我喜欢拿他们的钱,看他们肉疼的模样。”崔则在一边吊儿郎当的说道,还拉着不能说话的宿蠡说:“阿蠡说,我说得对否。” 宿蠡直接无视了他。 十三娘看着惊鸿卫和元鸻赢复他们一言一句的,笑得乐不可支,心里也是替孙念高兴,有这么一群全心为他的兄弟心腹,这天下只能给他啊。 此时,孙念却没有担心,“管他们如何?我自由应对之法。不过,你们,”孙念摸着下巴,望着他的心腹们笑着说:“你们都在这里,不如想想,若你们是他们,你们会想些什么话来为难我?” “然后阿念哥就照着他们的问题逐一破解,为防届时真被他们难住了?”十三娘在一旁轻声地问。 “没错。”孙念点头,“你们快些想。对了,伯约,他们有说什么时辰找我么?” “明日晌午过后。”姜维立即回道。 “无确切时辰,就让他们先去,来催我们,我们再去。” 众人无话,班昭的后人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圣人的后人。就算是班昭重现,陛下也不能去等着她,因为她不过是踩着女子生命与尊严稳坐高峰的沽名钓誉之人,值得他们的陛下敬重么? 果然,翌日晌午过后,孙念还与王后相拥而眠,醒来了,才起身准备出去。而此时,所谓的班昭后人已使人来催促了两回! 第二百壹拾壹章 事将止,惊鸿守边疆 “不去云香楼了!叫他们到宫门前吧。来不来,随他们意。”孙念起来,想了想,担心有曹叡的人混在其中,会伤了他或者其他人,就临时改变注意,将那些搅事的人带到宫门前。 内侍笑呵呵地去传令,可瞧见了那些人的脸色,青红交白啊。要内侍说啊,这帮人也是活该。他们是哪里来的神仙啊?竟然高高在上喊陛下去见他们,而不是去求见陛下,冒犯陛下,有罪他们受的。这不,周边的百姓现在对孙念的印象,是好坏参半。但大多数人都觉得陛下仁义的。毕竟从先前颁布的关于提升军户和商户的法令来说,算得上是心中有百姓的君王。不然,你瞧历代君王,哪里会管军户和商户的死活?就冲着这两条律令,那些军户和商户虽然不知陛下废除女戒的用意何在,但还是拥护他的。 就好比云香楼的大掌柜,原本已是想好了法子要好好的宰一顿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谁叫他们不敬陛下?可谁知,陛下又临时起意,将他们拉到宫门前了? 云香楼的大掌柜想了想,决定他还是亲自去看着,为陛下摇旗呐喊,灭灭這些人的蠢气。 不说那些打心底里敬重孙念的军户之家与商户之人,三三两两的去宫门。 却说孙念他带着姜维,召集了惊鸿卫十二人后,领着白甲侍卫,候在了宫门前,好不惬意。 此刻,孙念依旧一身银白的锦袍,而除了白缇却是一身银灰色,惊鸿卫其余的十一人则是穿着与他们名字相称的颜色的劲装,分两队立在孙念的两侧。都把姜维这个御前第一侍卫挤得没地方站脚了。 姜维也不恼,直接在孙念前面右侧方站定,像个木桩似的,让惊鸿卫他们想捉弄姜维都无法,只得讪讪然挤眉弄眼的放弃了。 所谓的班昭后人,既有班姓族人,也有曹家后人,也就是她的夫家后人。 见着了孙念,这几十号人脸拉得像驴脸一样的长,而后给孙念等人行礼。 孙念不耐烦看他们的老脸,道:“说吧。你们想做什么?”一点都不照着他们原先质问他的话来说事。 领头的人,向前走了一步,不甚恭谨地拜了一拜,然后道:“回禀陛下,鄙人乃为班荣,是曹大家(班昭)的兄长的第九代孙。这位是曹家,也即是曹大家的嫡支第八代孙,曹甫。” “嗯。”孙念淡淡然,对于他们是谁,他是一点兴趣都无啊。 那班荣见此,心中有股郁气,又好似被侮辱了一般,却不敢上前辱骂,只说:“今日我们带着族人来见陛下,是想问陛下讨个说法。” 孙念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只是挑眉戏谑地看着班荣。 班荣咬牙问:“不知陛下为何要废除曹大家的女戒?难道陛下不知女戒之于女子的贵重?” “贵重?”孙念嗤笑,“哪里贵重?我只知,那对于女子而言,不过是一个包袱,沉重如同巨石的包袱。只有沉重,里头装得的都是如同茅坑里的蓝石头,何来的贵重?” “陛下慎言!”班荣与曹甫面红耳赤眼带仇恨地怒吼,“陛下如此辱没先人之言,难道就不怕有报应么?” “你嘴里的先人用后世女子的屈辱助她走上人人仰望的高台,难道就不怕有女子死去后找她寻仇吗!” 孙念也是怒极,缘何?因为他又想起了当初自己的阿母也被孙念的老人用女戒来训斥她,辱骂责打她,偏偏还不能还手。后来还是年幼的他挡住了阿母,才不至于被那些个老妇人给害死了阿母。这些日子因为女戒想起了自己的阿母,又看到世间女子受到女戒的迫害,心中早有一团火在烧着胸膛了,如今这些人偏偏装在了火口上,能不遭孙念的记恨么? “她在世时,守寡是值得旁人尊重,但是,谁也没有逼迫她。若她心中有她夫君,她那么做,只是顺遂心意,过高的赞誉,难保不是曹家与班家所为。她怎么做,是曹家班家的自由,可不能压着旁的人以及后世的女子都要像她一般守寡。且,若是寡人没记错,她可是出入宫廷,还参与政事。试问,这与她后来所作的女戒中,恭逊、以夫为天以及妇工这几个论调可是完全的相违背的。请问二位,这该如何解释?给寡人详细说来吧。” 班荣和曹甫现下是口呆目瞪,他们没料到孙念竟然这般有辩才。且,他提及之处,确实是有不妥。可是,他们打死也不能认了啊。否则,就是承认孙念所言的,他们的曹大家就是沽名钓誉! 于是向来有几分机智的班荣急忙辩解了:“陛下所言,鄙人莫敢认。曹大家出入宫廷,乃为圣命不可为,君王有令,自当竭尽全力。如何能怨恨她?” “哼!这当真好笑啦!”急急忙赶来的崔则笑声朗朗地说道:“出入宫廷,自然不能算她的错。但是,她错就错在,为了显示她的才名,特意写了这什么女戒来,说是给后人做示范。她那么聪明,难道不知女戒面世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不就是她心狠手辣,不顾后世女子的命运罢了。也是了,与她的流芳百世相比,那些女子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崔则的口才也是和孙念不差多少的,当即又将班、曹二人气得头顶冒烟,只是“你你你你”的不停。 这时,成翎和箻筎再守不住班、曹二人以及他们的族人时不时跑过来的轻视之眼神,两人对视一眼,当即飞身下去。旁人只看到一橙一绿的两道虹影,然后就看到了班、曹二人面前站了两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只见她们手中都拿着一把剑,剑尖直指班、曹二人的喉咙处,只要他们俩一动,就会当场殒命。 班、曹二人登时哑了声音,只顾着抖抖索索的要往后,却听得成翎冷声道:“别动!再动,我的剑可要动了!” 箻筎看着他们觉得好笑极了,道:“我听着你们的话,看你们似乎看不起女子。可是又为何这么敬重那个什么曹大家?难道她不是女子?现在你也看不起女子,我就想杀了你,让你死了都后悔看不起女子。”刁钻古怪的箻筎说了一堆绕口的话,让曹甫更是心焦又是羞愤欲死的。因为他好像太急了而听不懂她的话了。 还没等他们俩说出什么话来,又一道红色的身影飘了过来,只听得唰唰唰的几声响,围观的百姓只觉得满眼的黑丝飘扬,都愣愣的想着这是什么东西,直到有人惊呼“哎呀,这是那两人的头发!”而后,大家才满脸嫌弃的猛然退后,躲开了飞扬的头发。再定睛一看,班、曹二人的头变成了鸡蛋一般光滑了。原来是十三娘随后赶来,看到成翎和箻筎押着将班、曹两人,心中主意起,就将他们的头发剃光了。 爆笑声瞬间响彻了天空。 “你们不是见不得女子比你们强么?我就让你们试试我的软剑剃头这绝招,寻常男子可做不到。例如你们。” 孙念见到十三娘站在那里,也起身走到她身旁,又冷了脸,道:“至于为何废除女戒,寡人已是说了清楚。不识字的,可叫识字读给你们听。寡人也不会改。现下,你们也见到了寡人,说了该说的事,做了该做的事,你们就回了吧。”丝毫没有提及十三娘剃光他们头发,以及成翎、箻筎胁迫他们的事。摆明了就是帮亲啊。 班、曹二人自以为受辱,又被孙念这般轻易撵走,气急攻心,吐了血,却晕不掉,就这样被白甲侍卫给撵走了。 至此,外来的小患,须臾间就被解决,百姓还想帮孙念,却没用得着。可不就是一脸不满足地归去了。可心底里,还是太敬佩孙念。 至于那些反对的大臣,见到孙念和十三娘这样对待班昭的后人,心有余悸的,又犹豫了,不知该不该继续去劝阻。 不过,不管他们如何想法子,孙念是没心思去想的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那就是惊鸿卫十二侯该去边疆守卫国土了。至于,还有谁要留下,孙念心中,自然有安排。那些人想着在惊鸿卫离开洛阳后要搞事的,恐怕要失望的。 第二百壹拾二 春秋已过,试略首次开 时光如流水,入江河难再觅。自从孙念在正月里提出了后世所说的科举,也就是试略一事,一年日子匆匆然,很快就到了真正大考之时。虽然是首次举行,但官员却是乱中有序,不见一点慌张。 正月初十之日,在郡府上考了前五十名的人均由当地府君(州郡长官)派兵护送下来了洛阳。来洛阳的一切经费,考试略之人全付,权当是给护送他们的兵丁付钱了。 试略之洛阳大考,就设在太学殿里。几百个学子将整个太学殿所有的屋舍都占用了刚好够。 第一天,考的是大学、中庸;次日则是史记和战国策。至于论语和三十六计则是在第三天考了。后来两天,则是被拉去考君子六艺,学子择其一来考。由孙念亲自来监考的。这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注1】。因为考虑到寒门子弟可能无门道学得太多,就将先前定下的六艺择其三,该为择一而考。如此,便可为那些寒门子弟多许了一点通融之道。毕竟,能吹个箫都算是乐艺了。 果不其然,许多的穿着朴素的寒门子弟,多是演绎了声乐之艺,例如笛子、长萧或者鼓乐之类,容易寻到又容易学的乐器。 这当中,那些寒门子弟尚且觉得羞愧的,孙念看了,朗声笑道:“众位学子,若家中不富,并非尔等之耻辱。男子汉大丈夫,无愧立于天地即可。何须记挂他人之眼神?尔等站在寡人面前,便不分贵贱。而乐器在吾等手中,亦不分贵贱。只喜好不同罢了。”笛子与横箫也是他喜好的乐器,只是他不想说出来,使得太多人为了讨好他而去练笛、箫的。孙念此言,果然安慰了那些脸色惴惴不安的学子。 “好了,你来。”孙念指着一个拿着长箫的灰袍年轻男子道。 男子施了一礼,“是,陛下。”随后便是一曲春江意,吹皱春池。 “不错!”孙念大笑,“果然来监考你们考六艺是为乐事。你过了。”六艺过了,便是试略之十成得一。若是诗书文义不够好,六艺也能补上一点,也许就能过了。 这第一个这般容易过,后面的人自然有信心多了。这当然是指选择乐艺之人。其他选择数、礼、御、射、书的则是有点不安。不知他们选的,能否入得陛下的眼? 好在个个都下了苦工学的,竟然只有一个没过关。那是一个高壮的汉子,他选的是御,也就是驾车,可是马匹不听使唤,竟然将那些栅栏都扒拉到一旁,而后嘶鸣不已。孙念不忍其落败,就允他再挑一马,谁料照旧这般的境遇。就这般,高高壮壮的汉子,竟然当着大伙的面就用袖子擦起了眼泪。 “你六艺中,可还会什么?”孙念忍着笑,问这个大个子。 大个子憨憨地回答:“什么都不会。我在老家还是借着村长的牛车学驾车的呢!” 孙念闻言错愕不能语,还是姜维在一旁咳嗽一声,才将孙念的神思给拉回来了,“咳咳,那么,你除了六艺,你还会什么?” “读书,种田。” “哦?你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小的名叫容孟,字万亭。” “你是家中老大?”孙念肯定地问道。 “回禀陛下,是的。万,在我老家那边亦有‘首’和‘长’之意。故先生为我起了这个名字和表字。” 孙念点头,觉得也不错。 容孟被孙念问了几句话,可是大机遇,可让别的学子羡慕嫉妒得不行。他们没想到,这六艺考之中,驾了几日牛车就来考御艺的容孟,考得最差,竟然被陛下看上眼了!这让他们辛苦一年,每晚都魔音骚扰邻里的优秀的他们如何自处?这,天理又何在? “好了。你下去吧。”孙念将他的名字记住,笑了笑,让他退下,又对于那些几乎都妒忌红了眼的学子道:“你们回去好好歇歇,等到十日后,这洛阳试略的结果就会出来,到时候你们到太学殿前的公布坛上观看即可。” “谨诺!” “书吏官可写好了每一个学子所擅长之艺?”孙念在众多学子离开后,才问负责记载的书吏。 书吏一早候着了,闻得孙念询问,立即恭敬上前,将手中的长卷双手捧上,道:“请陛下过目。”孙念没有就这书吏捧着的长卷看,而是随手拿了来,自己仔细去对。 看完后,他才给了书吏官,“你将其封好,送到光禄卿手上。他会明白如何做的。” “谨诺!” 孙念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哎呀,这六艺终于考完了。也不知光禄卿他们审阅学子的书卷到底如何了?” “陛下,我猜他们现在肯定是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像孙念这般惬意的看着学子们鼓乐吹笙,又是射箭又是剑舞的?好在来赴试略之考的都是年轻的人,也勉强算得上秀色可餐,若是有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在那里起个剑舞什么的,可不把他的眼睛给闪瞎了? “嗯,既然如此,派个人去瞧瞧,若是真是如此,请膳食房送膳食去给他们吧。” “谨诺!”姜维转身叫人去了。可是他们的一番好意,却惹来了宿蠡等人的满腹牢骚,送来了东西,却没送案桌,叫他们去何处用膳?他们现在跟前的矮桌上可都是学子的书卷呢!这么关心他们,怎的不见陛下亲自来批阅? 不管他们满腹牢骚还是如何的,孙念却是不知,只顾着自己乐呵。 “我只是想寻些当郡县官吏的能臣,可照今日六艺之考,寡人可是捡到大便宜了。其中可是不乏将才呢!这可解了将才之缺。” “恭喜陛下。”姜维稍稍奉承一番,又道:“沈中书(沈尚)使人来言,请陛下确定十日后最后一节的试略,也就是殿试内容。另外,前三名,第四名到第十名的称号,也烦请陛下最后定夺。” “不是和他们都已经定好了么?怎的还来问?难道是看我太闲了?”孙念纳闷地嘀咕,没看到姜维悄悄隐匿起来的笑容。可不就是沈尚、第五常等人见不得孙念太过清闲,想给他找点事做了。 这第一次的试略,孙念也是非常重视,被他们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这试略的前十名很贵重,可要个响亮的名头才能显示出他的看重。 转眼十日就过去了。出乎人意料的,第一名,乃是郑右相的大儿子,郑溆。而第二名则是来自蜀地的世家子,名叫傅池。第三名,才是一名寒门子弟,姓万名希。第四名,却是熟人了,就是那个学了驾牛车就敢驾马车的容孟。其余的六人中,三人是商户子,三人是世家子,还有最后一名出自工匠之家。 十个学子里,有五个是士族的人,两个是寒门贵子,而后商户人家也有贤才啊。工匠之家,是最难读书的? 这个结果,对于孙念而言,是意料之中,但对于寻常官员来说,却是守不住的。为何?因为,只有五个是来自士族的啊!这可怎么了得! 第二百壹拾三 兑现诺言,右相不甘退 试略前三名,以及第四名当真是举国瞩目。 孙念与第五常、宿蠡等人在开始试略的前几个月就已是定好前四的名头。 “殿上再考,已是肯定了先前的试略大考,寡人只不过是再来给他们确定名列。居其一者,便称为‘殿元’;其二者,因次于殿元,即为‘亚’,曰为‘亚元’;其三者,是为‘季元’。”当时孙念如是说出他们最终定下的名头,“至于第四者,当为二甲之首,故此,便称为传胪,与大鸿胪的胪一般,承接前后,名望亦甚。” 如此一解释,朝臣皆是不反对。就是不知哪家好儿郎得此殊荣名头? 孙念在一年前曾对郑溆承诺,若他能在首次试略中取得前三名,自然能顶替老右相,成为新的右相。郑溆年轻有为,也有野心,对此当然是心急火燎的想得到。即使他面对的是自己亲父亲,他也要得到。 报喜的小吏带着士兵到了郑家报信,让一年里老了许多的郑右相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他以为郑家从今日开始,绝对能再度辉煌起来,到时候父子联手,这朝堂必有他郑家的站立之地。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想取而代之。 “溆儿,你得了试略首名,又是陛下钦点的殿元,前途不可估量!以后我你上阵父子兵,可要把我们郑家发扬光大才是!” “父亲所言极是。”郑溆扬起笑脸,压下心底的那点愧疚。除却说了这几个字,他还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即便今日父亲尚且不怀疑他已是投靠了陛下,等到哪一天他不会与父亲同一条心的去跟陛下抢东西给郑家,甚至是陛下将右相之位给了他,父亲也会明白,作为儿子的他,终究是背叛了自己的父亲。虽则从家族上来讲,不过是后一代当家人提前做了当家的位置,但是对于郑右相而言,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他还没死了,自己的儿子就要夺权了,这以后还有他这个老家伙的地位么? 无论如何,郑溆此时不漏声色,只是将心底的隐忧与惭愧悄悄隐藏起来。此时的他,已经不如一年前那般殷切盼望右相之位传到他手上了,而是期盼孙念能迟个一两年才兑现他的诺言了。 思来想去的郑溆后来还真的私下里在云香楼找了孙念,言辞恳切地请求了一番,让孙念几乎动了恻隐之心。有时候,了却了人家的孝子之心,也不错嘛。 “寡人本意,并非要你们父子相怨怼。这于你治家并无有益之处。” “多谢陛下!” “你且慢着谢我。”孙念严肃地拦着郑溆,道:“若是郑右相再行差踏错,那么寡人真的会兑现先前与你的承诺,请他及时告老,颐养天年。而你,会立即继任右相之位。” 郑溆默然,思虑了一会,道:“承蒙陛下错爱,若但真如此,臣必当尽心而为。”他想了想,却还是说出他最后的一个请求,“臣年少不经事,想要请出洛阳,去一个县里当个县令或者县长,磨砺一番,以期日后能更好地为陛下分忧。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如此?”孙念挑眉,起身立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忽的笑了,“你有仁心,寡人甚慰。但愿你真的不忘记自己的初心方好。” “请陛下放心。臣定谨记。” 两人别过。 翌日,孙念将试略大考的前十名学子都召进了议事厅,给他们安排官职。 郑溆出任洛阳外一个中等县任职县令。亚元傅池则是远去扬州的一个中等县任县令。季元万希去荆州,任职一方县令,而传胪容孟,去了蜀地,任县令。其余六人也都是去的不是很偏远的地方当县令了。首届的试略贤能,孙念寄予厚望,所以不会把他们放在太高的位置,也不会摒弃不顾。他的一番安排,也是费尽心思,希望他们能做出成绩,好回洛阳给那些老臣们看看,他孙念当初的决策是多么的正确。 这十人,并不是愚笨之人。在他们站在孙念面前,他们就知道,这一生都被烙上了孙念的记号,一生为孙念做事才会有好结果。 “去了任上,当以民为上。需时时谨记,为官一任,造福百姓。若是你们怎么做,寡人都有相应的奖惩。希望你们莫让寡人失望。” “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望!” “那是寡人最希望看到的。”人心易变。变了的时候,还说是别人变了,却不知他自己本来要去的地方是何处。开始时,雄心壮志,挫折后或者见识过奢靡生活后,就迷失了他们的心。谁说得定呢? 郑溆等人出去后,孙念低声笑了,他对自己,以及这首次试略的前十名才华横溢的人,是充满期待。正所谓越贪心不是自己的东西,就越贫困。只是希望他们莫要贪图不是他们的东西就好。 事情原本向着孙念计划的方向行进着,他也认为郑溆的心愿可以达成。可是偏偏有人自己作死的啊。 这说的便是郑右相了。 他沉淀了半年多,看孙念并无对他怎样,那颗沉寂的老心又开始沸腾起来了。他总觉得不在孙念面前多多展现自己的睿智,孙念会完全当他是摆设。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右相,哪里容许自己比左相第五常清闲?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出事来了。 原因就是,在这次试略之后的两三个月里,第五常觉得只是选择这十个人入朝效力,太过浪费了那些试略稍微逊色,却仍旧有才能的人。于是,想了几天,跟孙念通过气候,在某一个朝会上跟孙念提出,“陛下,如今首次试略已是成功举办。但其中仍有不足之处。” “左相请讲。”于朝堂上,于众人前,孙念总是敬重称呼跟随他打天下的兄弟和部将,就如此刻。左相二字,不见疏离,只见真诚的敬重。 第五常微微一笑,持笏道:“人才众多,不如分批嘉奖,分三等。以成绩论定,每一等多少人,其后,属于这三等之人,便是有任官为吏的资历,可以在下属的郡县中为陛下尽忠职守。因此,臣还附议,试略每三年举行一次,选拔贤能。” “此议甚好。”孙念哈哈一笑,问:“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郑右相最先觉得不好的。要知,甘心去下属郡县当个小官吏的,绝对不是士族愿意的,且其子弟也不愿意去的。如此一来,机会可不就是都给了那些个寒门子弟了?等到他们熬了几年回来,陛下绝对会青睐于他们,那士族子弟在陛下跟前如何还有立足之地? 想了个大概,郑右相都被他自己的想法给吓坏了,当即急匆匆地说道:“陛下,这如何使得?” “为何?”孙念不耐地问。 “在穷山僻壤的,那些个得了声名的学子,难道会真心为陛下办事么?难不保他们觉得没人管束他们了,就要搜刮民脂民膏。如此,可就与陛下造福百姓的圣愿相违背了呀!到底是会害了百姓。” “右相说得如此言辞恳切的,可有什么妥当的法子来?”孙念知道郑右相会搅事,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就顺着他的意思去问。 郑右相不知孙念所想,或者就算是知了,也并不放在心上。只见他板着脸,又带着一点谦恭与自傲,道:“莫不如从洛阳中选取些贤能有善心之人去那些地方任职?毕竟洛阳中,有他们的家眷在,谅他们也不敢造次。”郑右相到底是怕了孙念会算计他,就没直接提议孙念选取士族之人。 孙念笑了,而后更是哈哈大笑着,笑够了,才道:“右相休养了半年,怕是有些东西还没想明白。”孙念淡淡地说道,“洛阳多少人?如何能够寡人普天之下的郡县?莫不是开玩笑,右相?”说到此处,孙念再不想与右相说着这些没完没了的,下定决心,让郑溆任职满了一年,就将其调回,他是再不想看郑右相这张脸了。 果然,到了年底,孙念寻了个借口,就再次让郑右相回家歇息,等候郑溆回来。 郑右相先时尚未察觉不妥,等到郑溆匆忙归来,寻到他说了几句话就进了宫,他才发觉,自己的仕途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翌日,孙念诏令至,道是念及右相年事已高,准许他告老。为念郑家之功劳,特将右相之位赐予殿元郑溆。明年起,立即上任,不得有误。 郑右相似喜似悲地看着自己丰神俊朗的儿子,哀哀地说道:“溆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你父亲的官位不保?” 郑溆低头不语。 郑右相想了很多,最终却是吞不下这口气。当初,他为陛下顺利入洛阳,可立下汗马功劳的,如今竟是想这样就抛下他吗? “不行!我要进宫,亲自问陛下,缘何要丢弃了我!” 郑溆拦不住,让郑右相直直地闯进了宫中去了! 第二百壹拾肆 老臣打架,曹叡残杀人 孙念有想过右相会不甘心,却没料到他会这般大哭大闹,鼻涕眼泪一起来。难道人的年岁上来了,真的会愈来愈像孩童那样的性子? 在宫门前,老右相也是哭天抢地的。宫门前的侍卫都奈何不得他。就怕拉着他,他就摔跤了,到时候,被问责可真是说不清。无奈之下,众侍卫只好围城一堵人墙,挡着右相,不许他进去。 郑溆跟在一旁,劝一句,反被骂一句。郑溆恨不得拂袖而去,但终究舍不得自己的老父一人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 两位老臣刚好进宫来,有事找孙念商议。看到右相如此作态,很是不解。刚要去问上一问,被另外一个人拉住了,却听得那人道:“你可别去趟这浑水。听说陛下将右相之位给了老右相的嫡长子。” “哦?就是老右相身边的那个后生?那不是得了殿元的那个郑溆么?” “可不是。所以,这可是人家父子俩的争夺之战,陛下是坐山观虎斗,我们啊,就别当那池鱼了。免被殃及。” 两人说着,就走远了去。 老右相也看到那两人了。平日里,那两人见到自己,哪回不是殷切地上来问安的,如今却装作听不见,看不见了? “都是你!我的好儿子!占了我的位子,让那些人看我这个老家伙都是幸灾乐祸的!” “父亲息怒。你我父子,何必论及太多。是多是少,都是我们郑家所得。可最终,都是陛下的恩赐。” “呀!这不是我们可敬可亲的老右相大人么?怎的学那泼妇一般在这打滚了?” 右相没等到郑溆的解释,却听到老对头的讽刺话来,当即嗖的一声收回了几滴泪水,猛然回击:“唷!是你个真(甄)老头啊?不在家窝着,出来作甚?” “不出来哪里见得着你的这番奇景?”甄太常【注1】虽然不长参与政事,但就是因为这个,他恰好听到了孙念说漏嘴的话,那就是孙念有意让郑溆接替右相之位。甄太常可是清楚士族里父子亲情凉薄的很,孙念奇招一出,可是坏了人家父子间仅有的温情了。由此,甄太常更是警醒,如今的陛下容不得像右相那样事事挑刺的样子。在念及旧日情分的话,家族荣光尚可保存,若是惹急了,就是毛都不剩一根。 人很奇怪,有时很是看不顺眼右相,此时甄太常却忽然有了点物伤其类的感伤,上前道:“你郑家今日所得已是幸运。莫要再折腾郑家在陛下心中的情分了。” 怒火仍旧上来的右相可听不得这样似是嘲讽的劝告,理智全无了,竟然是扑上去,要打甄太常! 甄太常也不好惹的。他可是比郑右相年轻两三岁呢,力气绝对不小。这么一来,两名老大臣竟是众目睽睽之下拳脚相加。 蒙掉的郑溆上前拉架,还被两老头各自不小心的打了一拳。好在没打在脸上啊。 可还是很疼的啊。 郑溆又急又恼的,大叫侍卫:“各位快来帮忙啊!” “啊!是是是!”几个回过神来的侍卫听罢,立即上来,将两老头拉开了。 大家这才有心思瞧两老“英雄”,皆是头发蓬乱,脸上青黑几处,官服都被扯得凌乱了。简直就是见不得人。 甄太常恼恨郑右相不识好人心,想出言骂他几句,哪曾想,他竟是冷哼一声便率先又往王宫中冲了进去! 这次,侍卫们也得到了孙念传达的指令,不再拦着郑右相,他才一路通畅地走到了议事厅外。 而甄太常看到郑右相进去了,反而停住了脚步,呸了一声,拂袖而去,却是归家去了。这让一旁看着的侍卫们大为困惑。那位甄太常不是要进宫的吗?怎的又忽然回去了? 那是他们没听到甄太常自言自语:“郑家的破事,陛下也整人了,老夫就不要去讨人嫌了。这一架之仇,往日再找机会打回去。” 宫中,等右相哭得打嗝了,孙念适时地道:“老右相,请坐。” 哭得有点累了的右相也顾不得那个“老”字了,他可知道现下有个掌管刑法、监狱与审判的廷尉,就是姓老的,可怜人家年轻英俊的,尝尝被外面的大姑娘小姑娘笑话,都以为廷尉是个老人家,因为众人都称之“老廷尉”。所以,他被称呼一声老右相,他竟不觉得有委屈的。 眼看着右相深思不知飘向何处了,孙念咳嗽一声,郑溆才壮着胆子拉了拉右相的袖子。 右相黑着脸,一下子将袖子从郑溆的手指间扯走了,哼了一声,不待孙念问,他径直就道:“陛下请恕罪。不知老臣犯了何事,竟然要将老臣撤职?” 郑溆捂脸,就凭着这牛脾气啊,陛下也要今早找机会撤他职位。 孙念在将他的右相之位抢了回来,给他的脸色也好了许多,竟是觉得老右相这种牛脾气也有不气人的时候,笑着说道:“大概是寡人觉得老右相到了颐养天年之际,每日见你出入朝会,甚是辛苦。”孙念睁着眼睛说着大话,“既然如此,寡人就想着,让你的儿子继任右相,也是好的。” “陛下也不怕他年轻气盛,做事不牢么?” “有老右相在家督促着,寡人相信,郑家公子必定能少走弯路。有朝一日,定能才干超人。” “我看陛下是不想看到老臣吧?” “嗯?老右相想差了。”孙念对于郑右相这么直白又接近真相的指责,是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笑着说:“郑溆外任县令一年,政绩上等,说明他才能甚好。寡人手下多是年轻军将与官员,你看他们有多少事是做错的?” 郑右相顿时无话了,想冷笑,却牵引得嘴角疼痛异常,于是想起了他方才遭遇的痛打,“陛下!老夫都是要致仕(辞官)了,却被甄太常那个老家伙打了一顿,他可是见到老夫要成白身了,忍不住要欺负老夫。陛下,您可要为老夫做主啊!” 孙念无语,无奈地看了一眼羞愧的郑溆,心想:‘若不是他上前先掐架的,人家能打他?真是搅事精。’ “哦?既然有这等事?”孙念装糊涂,“那可要请甄太常进宫来,与老右相当面对质,而后寡人才能更好地为老右相做主啊。” “陛下难道不相信老夫?”郑右相急了,还想说,却被郑溆拦住了,因为郑溆看到了一位白甲将军匆忙而来,面色不安,想来要有急事了,不能任由自己的老父阻碍了陛下公干才是。 “父亲,陛下必然会给你公道的。陛下还有急事,我们还是先归家去吧。”郑溆使劲扯着郑右相,示意他注意要进来将军。 郑右相看到了,顿时偃旗息鼓,告罪一声,即刻拉着郑溆遁走。可真是,有时候太有眼色,有时候又太愚笨了些,让孙念头疼不已。 见此,孙念出声挽留,“郑右相既然想回府,寡人就先派人送你回去。不过,郑溆留下。” 郑右相心里霎时间又是为骄傲又是不忿的。凭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都得不到陛下的青眼,而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得了个殿试头名就得陛下重用?人与人还真的讲究个眼缘的? 郑右相落寞地走了。郑溆也是愧疚地低下头,直到第五常、赢复、宿蠡、元鸻与崔则等人进来了,才回过神来。 孙念见到人齐了,才沉重地道:“伯约方才得到消息,说是曹叡在幽州又弄出事来了。这次,竟然是杀了一百个学子。” 众人冷吸一口气,心中沉甸甸的。也许是在战乱时候杀多了敌军,如今却是听不得无辜百姓惨死的消息了。曹叡,终于还是被逼得变得残暴了。 第二百壹拾伍 旧事重提,念杀心再起 曹叡如何变得那般残忍?天下谁都可以如此说曹叡,可唯独孙念和第五常等人说不得。因为造成曹叡今日之举,就是他们的过错。他们又有何资格对曹叡仁义与否评头论足的?况且,他们曾经在天下人眼中,也是残忍如斯。 可是,孙念他们杀的都是敌人,无一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一点,他敢拍着胸膛保证,也是走到今天也绝对不会感到愧疚的。 所以,孙念等,才会对曹叡在特定人群中滥杀无辜很是不满。 “可是知道了曹叡杀学子的原因与目的了?”孙念坐着问一个传递消息小将道。 小将面色不动,说道:“回禀陛下,属下查明,学子被被坑杀的,死了有一百。” “怎么?学秦始皇焚书坑儒?就是说,曹叡原本要杀的学子儒生不止一百?” “是的。陛下。他要坑杀的人足有两百多。只有有一半的人被我们的人救活了......” 小将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他们被杀,是因为他们极度想来洛阳参加试略之考。因为他们自认是陛下的子民,当然有资格参加陛下举办的首次的试略。他们想来,但被人扣下。整整一年,扣押他们的人都会派人来做说客,想说服那些学子能为旧魏尽忠做事。” 结果,出乎人意料,学子并不答应。 既然不答应,恼羞成怒的曹叡便使人将他们关押起来,想磨掉他们的志气和棱角,总有一天会为他所用。但,不知是谁的不幸,学子们竟是在被关押了一年后,依旧铁骨铮铮,不愿意跟随曹叡对抗新君。 即使曹叡骂他们抛弃了旧国,可那些人还是愿意做孙念的百姓,所以,傲骨铮铮然,只想为孙念做事,打死不愿意帮助曹叡复国。因为他们都知道,曹家的祖先也是篡汉,也算是偷来的江山,那么,只要不是刘家的人去反对孙念,其余的人都没资格说孙念是乱臣贼子。 况且,孙念登上王位后的一系列的新政,可谓是真心为了天下和百姓,可比眼前这个暴虐之君好多了。特别是如今的试略,给他们铺设一道直上青云之路。荣誉与希望就在眼前,他们是傻了才会去跟着这样的人去做蚍蜉撼大树的蠢事。 他们有恃无恐地与曹叡磨着,希冀有一天曹叡会扛不住悠悠之口,将他们放了。他们是没想过曹叡会在最后杀鸡儆猴,将他们杀了好震慑幽州其余蠢蠢欲动之人。 曹叡站在近两百的学子面前,笑得桀骜阴沉,“秦时始皇焚书坑儒,今日我曹叡也要试试。”试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儒生却是瞬间被惊得面色灰白。他们知道,眼前这个旧魏之主是说真的。 如今他们还有示弱的必要吗?既人要杀他们,如何能在他面前像条狗那样乞怜活命?若是如此,活着也是死了。灵魂与尊严都没了,与死了有何不同? “很好。”曹叡看着这些个面色青白,眼神绝望,双腿发抖却依旧不向他妥协的学子,恨意顿时如同翻涌而上,将他烧的生疼,“既然你们成全我焚书坑儒的名声,我就不客气了。” 曹叡先是下令将学子的书籍当着他们的面都扔到了坑里烧掉,“让你们可爱的书先到坑里等你们。稍安勿躁,你们与它们很快就见面了。”曹叡一挥手,手下的人就将学子一个个的推下了深坑。你们看,你们不是尊崇孙念那贼子的么?怎的你们有难了,却不见他来救你们?堆土!”堆土二字,阴沉沉重,几乎掩埋了学子的痛苦的哀嚎声。 “陛下!城里有人异动!” 曹叡还想站一会子才归去,却不料有下属慌张而来。 “是不是孙念的人?是他终于要来攻打幽州了?”曹叡说完,立即带人迅速离去。徒留一个埋着一百人的土坑,任由里面哀嚎声穿透土地,传出一丝丝的痕迹出来。 他们都必死无疑了? 不,在曹叡离去后不到一刻钟,就有二十个身着灰色短打,身背弓弩、短刀,手持锄头的人匆忙赶来,只留一人在山岗上放哨。来人每人身上还扛了一条长长的木桩,长度足以横跨坑口,大小是足有海碗碗口粗大,也不怕承载不了几个人重量。 只见他们将十九根的木桩全部并排搭在坑口上,而后,每个人都是坐在木桩上刨坑,防止坑里还是疏松的,怕兄弟们掉下去或上面的人将泥土压得更紧。 “快!兄弟们,快挖!不管会不会伤到人!”伤到人也好过让活生生的人被憋死了好。 果然,有人才一锄头下去,就见了血,吓得他立刻扔掉了锄头,奋力刨着那冒血的地方。这时,旁边的两个人也过来了,一下子,三个人就奋力刨着,泥土满天飞。 同时,领队人下面的土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用手刨土!”既然有人在这么上面的地方,用锄头是不行的了。 “是!” 不一会,就刨开了土,拔萝卜似的将两人救了出来! “下面还有一个!” “他们还有气!” 手忙脚乱的将救出的人安置在树荫下,还喂了点水,就再去救人。 就这样這些灰衣人竟然徒手后来辅以用刀鞘,挖出了一百零五个人,最后救出来的五个,已经没了气息。 而他们的双手也鲜血淋漓,都是灰衣人自己的血,刨土伤着的。 可面对着下面一点生息都没有了的人,他们忘却了自己的疼痛。他们为了陛下的声誉,不过流了血,而那坑底里手无寸铁的儒生,却因为顾念陛下而丢了命...... 还有一百多人没救上来啊。 他们也没料到曹叡会是如此丧心病狂,竟要杀两百多人。 “头儿,接应的人来。” “好。准备准备,我们赶快带人离开。”领头人看了看眼前的土坑,闭了闭眼,道:“将坑再埋上土吧。那五个死去的,也放到那里,让他们做伴。” “是。”众人默不作声地将坑填好,等着接应的人来。 那些被出来的人,清醒过来的,问清楚了這些灰衣人是孙念的人后,失声痛哭起来。 “陛下为何不早点收复了幽州?” “陛下怎么让曹叡逃了? “你们怎么才来?” “你们早点来,他们就不会死了。” “陛下来了吗?” “陛下会高兴吗?我们没给陛下丢脸。” “我们今年还能去参加试略吗?”他们不知,试略已定为三年一考。 “我们能带着家人去洛阳吗?” “那杀人狂魔会杀了我们的亲人吗?” ....... 這些问题,领头的人都不能回答,只是答应他们,会带他们离开幽州,先是到冀州安顿了,再等候陛下安排。 城里,“陛下!小心!”曹叡果真是遭遇了袭击。这是孙念的属下担心曹叡知道上当,再回坑杀儒生的地方查看。到时,必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就将戏演全了。 看着眼前被烧毁的临时宫殿,曹叡恨得牙痒痒,“孙念!有朝一日,我必定将你手刃,报仇雪恨!” 曹叡是这样被气得冒火,但是,孙念却是高兴得很。特别是后来得知有一半学子得救了。 “看来,曹叡,他再留不得了。”孙念叹息一声。又是庆幸曹叡在去年生了大病,没有精力捣乱,否则,这些学子怕是一年前就已死光,哪里还熬到今天?既然曹叡已成为为了达到目睹,不择手段滥杀无辜,那他也不再犹豫放任了。 第二百壹拾六 喜得子嗣,怒打醉纨绔 曹叡看尽小小的宫殿化为灰烬后,心思又起了。 “来人,去把那两百个儒生的家眷都给杀了。” 没人敢拦阻他。况且,大多数的人的心都已变得如同曹叡那般狠辣了,如何还会在意儒生家眷的死活? 于是,尚未等孙念的下属去救,儒生的亲眷们便都被砍杀殆尽。 这个消息,灰衣人的领头人并不敢隐瞒儒生,后来在儒生们再三催促回去接亲眷与他们相聚时,不得已才说出来。 儒生们不敢相信。有些人更是想冲回去,亲眼看看领头人所说是否属实,可被领头人吩咐手下的人拦住了,“鄙人并不敢有半点欺瞒。所说俱是属实。若是你们再回去,必死无疑。” “古时有大将出征番外,却被番邦之君俘虏,顽强不降。国内之君却听信反间计,认为他已降于敌方,便下令将其家眷亲人都给杀了。这是对待叛国者的策略之一。却恰好中了番邦之君的诡计。”一个满脸苍凉的儒生,慢慢地说了这么一个故事。汉王杀大将的亲眷,还真的让大将暂时追随番邦了。此时,是将领头人比作番邦人,而他们这些人就好比“大将”,被自己的王杀了家人,无处可去,只能投奔领头人这方? 领头人不笨,讽刺一笑,“你以为,陛下会这么胆小无能么?还小人之心?”他伸出一双缠着白纱布的手,“若是陛下是那样的人,你以为,他会教出我们这样的人么?”为了救人,几乎连命都搭上了。 几个儒生默默地看向领头人伸着的手,又默契地沉默地移开双眼。的确,若是孙念是那样人,怕是底下的人也会胆小懦弱。哪里像他们那样英勇无畏? 想着想着,這些儒生都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压抑的哭声,让领头人烦躁得很。站起来走了几步,就立即写信给孙念汇报了此事....... 孙念好心情被曹叡弄得糟糕透顶,又得幽州噩耗来袭——曾被坑杀的儒生的亲眷竟被曹叡一个时辰内杀戮殆尽!近乎一千人,老幼妇人占了多数啊!他怎么下得了手? 孙念的父亲被孙权派人暗害了,在他开始复仇计划开始到结束,可他也只是想杀了孙念父子,其余人他都有意放过。除了那些一心找死的。更别说太过无辜的人了。 曹叡真是疯了吧? 真假与否,孙念未来得及去证实,就被一个惊天大喜事给震蒙了。 “陛下!大喜啊!大喜!”内侍一路狂奔,气都不用匀一口的,就满脸红光地大声嚷嚷。 孙念很是惊奇,问:“寡人大喜?喜从何来?” “王后有孕,陛下将有王子了!” 孙念喜不自禁,一下子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卷出了议事厅,而原本与他商议政事的第五常、郑溆等人只是听得见一句“明日再议。”便不见了人影。 第五常也是高兴的,道:“陛下果真有大喜。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给王嗣的礼物了。” “可不是。”元鸻附合道:“我也擅长打铁,我想我应该亲自打造一柄神兵利器作为礼物也不错。”花费一年去锻造,绝对是可以了。“先说好,你们就不能再准备类似的礼物了。” “得了吧!谁跟你个打铁汉抢啊。我有钱帛......”崔则乐滋滋的话被赢复打断了:“难不成你想着直接送钱帛?” “有何不可?是吧,阿蠡?” 宿蠡点头,却是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沈尚。察觉到宿蠡的目光,沈尚调整了坐姿,道:“莫问我。还在想。” 众人均乐。 却说孙念开怀,于是一路奔走,将内侍远远的甩在后面而不知。等他回到寝宫门前,才问:“哎,小安子,你来找我的时候,王后她在睡觉还是在干嘛?” 许久,没听到回音,他按捺住心中的不爽快,又问了一下,还是没听到回话,一回头,才发现他落下了一个内侍。远远的,小安子一路摇摆地走着,都要快倒下了呢。 嘀咕一声“没用”之后,孙念径直入了室内。只见十三娘正在躺着睡觉。竟有现世安稳之温馨! 孙念在床沿边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十三娘,只觉得心中幸福满满。他终于有孩子有后了。 与十三娘成亲多年,一直没有消息,可真是把他愁怀了。可又担心十三娘胡思乱想,平日里只能装作不在意,任十三娘过得无忧。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孩子,终于还来了。 不知不觉中,就这样干坐了一个时辰,内侍婢女不敢前去劝他歇会。于是醒来的十三娘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双深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着实是有点吓人。 “饿了没?起来用膳吧?”孙念温柔地问道,让十三娘都有点不自在了。 “有点。”虽则不自在,却是受用得很,浅浅一笑,就诚实地回了俩字。 孙念听罢,旋即叫人安排膳食。 十三娘等了又等,都没等到他问她怎么了,便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回事啊?” 孙念错愕,“什么?”不是有了孩子么? “我有孩子了。” “嗯!我知道了。”再次听说了这个,孙念又咧嘴笑了,道:“真开心,我们有孩子了。” 看到孙念瞬间变傻,十三娘安心了。不是不喜欢孩子就好。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以为孙念不喜欢孩子? 高兴傻了的孙念第二天便请了诸位心腹大臣吃酒,临了还嘱咐众位,几个月后再把消息外穿,否则,拿他们是问。 “陛下,上次说到那些幽州的儒生,陛下现在可有定夺了?”酒过几巡,第五常提起这事来。 孙念想了很多,最后却说道:“将他们接到洛阳来吧。来到这里后,我见了他们之后,再做详细安排。” “陛下英明。” 底下人都觉得他忍心深厚,却不知是他想着为十三娘和他的尚未出生的子嗣积攒阴德罢了。 孙念和十三娘闲暇时谈心,便是觉得这孩子是他们积福得来。因为恰好是颁布了一系列的新政后得的。可不印证了他们的猜想?其实,这孩子也是讲究个缘分,缘分未来,强求不得。 如今洛阳里,因为孙念实现嘱咐,十三娘怀孕之事没有泄露出去。这使得有些人胆子包天的,就议论起孙念的子嗣问题来了。 有人说,孙念父母与他都不积德,因此没有子嗣。 有人却是更加阴毒与猥琐,说是孙念有病,所以子嗣有碍。 “我看呀,他就是有病。加上祖上无德,现下做的缺德事也多,上天不就惩罚他了么?成婚几年,蛋都没一个!可怜,真可怜!啊——” 这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的,是个混为花天酒地的纨绔,整天无所事事,回到家里还被家里的老头子数落他无能。总拿与他同岁的孙念做比较,说孙念如何如何,道他如何如何的。他甄吉如何如何的又如何?至少他生了子女五六个!孙念他贵为一国之君又如何?文成武就的又如何?他现在一男半女的都没有! 甄吉喝了几杯酒,就晕乎了,口不择言,说到最后,却被人打了一拳,牙齿都快打掉了。 “是谁?谁打我!你个白发妖怪!” “我!孙念。” “孙念?是谁啊?老子认识?” “甄太常有你这么个儿子,可真是幸运之极。” “哈哈哈!你是陛下?怎么可能?陛下怎么可能总是在外面溜达?不是该在宫中忙着......” 话没说完,就被孙念攥着衣领一顿胖揍。孙念是恨极了甄吉,恨甄吉拿十三娘和未来的子嗣说嘴。于是,下了狠手去揍甄吉,没一会,甄吉的大牙都掉了四颗了,口里也是鲜血直流的。旁人看着都觉得瘆人。可又觉得孙念这样揍他,实在解气得很。让他平日里总是仗着甄太常的权势去欺压百姓! 还没将心底的郁气发出来,就听得哀嚎声由远而近——“陛下,请手下留情啊!” 第二百壹拾七 安置儒生,议请君入瓮 洛阳百姓近日可瞧了一出大戏。都是议论纷纷,不说别的,单是能一睹陛下盛世之颜,就是天大的荣誉。更别提亲眼看着陛下拳打醉恶纨绔了。可是解气的很。但只一点不好,那甄太常老人家来得太快,不然他们准能上前助陛下。如何帮?那可有文章了。 “前些日子寡人便闻得洛阳城里长得最俊的纨绔公子,嘴巴最毒。今日寡人算了领教了。” 孙念命人扶起甄太常,“你想怎么处罚你的儿子?” “陛下,老臣知犬子犯下大错,罪责难逃。只是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老臣也活不下去了!” 孙念不回应他的话,反而叹息道:“你们怎么个个的都喜欢与寡人作对?甚至是逼迫寡人?莫非你们都觉得寡人软弱可欺?” “老陈不敢!” “罢了,当着百姓的面,寡人也算是报了仇,他的过错,寡人与百姓都记着,若是有一天他再犯,寡人就送他上天。今日,就一顿大棒了结吧。愿从此以后,甄太常能好好管教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比郑右相小两岁,你儿子比郑右相的儿子郑溆大了六岁,可人家是首次试略殿元了。” 话不需太多,只要一击既中其中的名门即可。 甄太常果然被孙念最后的一句话给“伤”到了。他与郑右相一直不对付。虽然先前郑右相被罢官,显得自己比他强,可如今自己的儿子不如郑溆,真是气得他肝疼。 这么想着,看到了醉醺醺晕过去的儿子,忽的就悲从中来。他是做了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一个败家子。如此,就打他一顿后,让他长点记性,以后,就揪着他做学问吧。 照着孙念的意思,打甄吉一顿,只让他受尽皮肉之苦,却不伤筋骨。最好让他清醒着,好知道是在洛阳百姓面前丢的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多嘴辱骂别人! 甄太常老泪纵横的看着儿子被打的呱呱乱叫,却是紧紧握住双手,不敢再去求情。而今,他也算是切身体会到孙念与别的君王不一样的狠了。这当众被打,心里受到的屈辱绝对能让一个人倍受打击。若是心志不坚,怕是从此颓废了也未可知。 孙念的下属,伴随左右多年,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一顿打完了,甄吉没晕过去,甚至醉意都过去了,心中万分懊恼,却只能化作一声声的痛苦嗷嗷声。 甄太常心疼不已,谢恩以后带着败家纨绔儿子回了家。从此以后,甄吉才真正是进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每天被甄太常的拘在家中读书习字,痛苦不堪。要出去还是家丁跟着,到了时间,任由他撒泼打滚的,也是被架了回家。 孙念听罢,私下里还赞叹甄太常,说他“教子有方”,可把甄太常羞得无地自容了。若是在甄吉年少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去教,还有会今日的结局吗? 甄吉过得痛苦,孙念就高兴了。许多时候,在陪着十三娘时,还会把甄吉的丑事说来与十三娘共享,可把十三娘乐坏了。 她笑过了,就道:“甄吉之事,我们可引以为鉴。以后孩子可不能纵容宠溺。纵子如杀子。” “汀儿忧虑不无道理。心志坚定,遇事能冷静,分得开轻重缓急,这才是最好的。” “对呀。可不能像几年前的你那般冲动,有时候都不顾及后面的事。”好比当初,带着几个人就敢赴曹丕的鸿门宴!可真是胆大之极。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雪域,就彻底完了,梁木大将军的心思,也就在那一刻会烟消云散。他能对得起谁? 孙念听十三娘念及往事,刹那间都羞赧了,道:“别提旧事了,好吧?我都是有六成胜算了才去做的。哪里冲动了?” 十三娘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哎,汀儿是累了?” 十三娘闭着眼睛,“不是。” “那你?” “我在想着曹叡的事。另外,再过几日那些被迫害过的儒生学子们就要到达洛阳了。你可想好了在何处安顿他们?” “说起此事,有点棘手。” “为何?不就是点个院子安顿他们么?再就是等他们成家了,再赐他们一定数额的钱帛?” 孙念听了,点了点十三娘的脑门,“怀着孩子就傻了?這些事情说得容易,要做好,可就费心思了。”不等十三娘再问,他又继续道:“他们都是傲骨铮铮的人物,要是直接赐他们钱帛,他们准会以为是我轻视贬低他们,心里肯定难受。” 所以得有个万全之策。 “那该如何?”十三娘都跟着皱眉了,“都是曹叡。怎么可以那样狠心?” “不用太麻烦,届时召见他们,直接跟他们讲,凡是幽州学子,只要来到洛阳,皆可得钱两贯,布匹两匹,皮毛货物一件。至于住所......” 提及住所,十三娘忽然惊呼一声:“呀,阿念哥,不如我们在城中找几个以前大官的大宅子,每人分两间房子的,算是临时的居所,每年只给几个钱就算租赁了,岂不是好?” 好像不错?孙念点点头,说:“然后,等他们成家了,可以出钱买下那两间房子?或有能力的可以再去买其他的院落。” 如此一来,这么一条安置幽州落难书生的法子,是初步定下来了。翌日在朝堂上一说,众位大臣皆不反对,还赞叹孙念心怀仁义。只是其中的钱帛,大家伙都觉得给得有点多。况且,买大宅子可需要不少钱呢! 孙念不以为然,只是问崔则这个掌管着大祁钱财的大司农,“大司农,你认为该如何?” 崔则当然不会落了孙念的面子,况且,如今的国库可不算是空虚,他自然乐得给孙念捧场,“臣掌管的国库哪里付不起這点钱财?更何况他们都是忠于陛下之人,若是我们太过于吝啬,难道不怕寒了他们的一片赤诚?” 崔则此言一出,让那些原先觉得钱财给多了的大臣红了脸,偷偷看了一眼脸色不愉的孙念,呐呐不敢言。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就如此吧。寡人不想听到有人说他们是乞怜之人。他们的所为,值得我们敬佩。” “谨诺!” 说了此事,朝会便散了。第五常等人被孙念请到了议事厅。 “陛下请我们来,所为何事?”却是崔则先问了。 “商议擒拿曹叡之事。” 众位心腹极为惊讶。他们以为,孙念还要等些时候才会动手呢。看来是此次幽州之事惹到了陛下了。 “陛下可有想法?”第五常看到大家都沉思着,就问道。 孙念笑了,“以身为饵,如何?” “不行!” 第五常、崔则等人急急反对。 孙念大笑,“哈哈哈,你们太胆小了。我并不打算以身涉险了。”昨日才被十三娘骂了,如何还能再鲁莽行事? “那陛下说的?”沈尚木着脸问。 “找个谁扮着我的模样,引他出来。” 哪个地方适合引曹叡出来,而又不会使得他怀疑的? “幽州学子被害,我这一国之君,有必要去悼念的。即便不是去幽州境内,可是去一趟冀州,也勉强可以。”况且,到时候使人背地里散发谣言,说他仍旧鲁莽自大,竟然跑到幽州附近,是没将曹叡看在眼里么?这样一来,不愁报仇心切的曹叡不上钩。 而他,就是派人在冀州给曹叡来个“请君入瓮”。 不出孙念所料,曹叡听说孙念要来冀州,悼念死去的儒生,真真是让他心惊。一来,他很疑惑,孙念是如何得知儒生被杀一事的?二来,他有点拿不定,孙念是否会真的来。 但是,随后听到行商说道孙念已经准备御驾亲至冀州,且纷纷议论孙念的鲁莽性子,都为孙念担忧。 如此一来,他倒是被“提醒”了。更别说洛阳那边传来消息,“孙念”的确已在点人马,即将启程到冀州。 “他确实是那样的人。总以为他胜算满满,想当初父皇的鸿门宴他都敢去。更别说如今的天下,他自认都在他手中了。哪里会胆怯?” 第二百壹拾八 成败早成,曹叡终成寇 218、 人常说,有的人气运加身,遇事可逢凶化吉。 孙念倒是很像,只不过是在年少失怙这事后,幸运才得以明显体现。再后来,守了母孝之后,更是势如破竹,一步步地化险为夷,取得天下。 百姓提起他的过往,总是说他的阿耶和阿母在天之灵保佑他吧?不然,照着他那个作死的鲁莽性子,早就被人杀了几百回,哪里还能得到天下之尊的荣耀? 百姓将孙念的性子摸个透底,曹叡这个敌人更是啊。 而今,曹叡正在幽州边境上盯着冀州,在他眼里,冀州仿佛就是一个猎坑,就等着狼来了。 曹叡将孙念比作狼比作猎物,他又何尝不是孙念眼中的猎物呢?到底谁技高一筹,将对方抓住?答案是明显的。至少,曹叡是按着孙念布置好的计划走下去呢。走到路的尽头了,他也就完了。 可惜,这一切,曹叡尚未知觉。只是觉得兴奋难耐,恨不得时间倏忽而缩短,直接到了擒拿仇敌的那一刻。 “陛下,有信来。狼军已入冀州。” “冀州守将乃为新晋封的十二惊鸿侯爷——黄玢?”曹叡心情颇好,笑意满面地问身边的人。 一人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回道:“禀陛下,是的。” “此人能耐如何?” “这?”来人犹疑了一会,道:“比在下好一点。”他自己说罢,也是脸红得紧。那个传说中的黄玢,比他厉害得可不是一点点啊。 曹叡没有留意一个普通下属的脸色,只是他也明白自己的手下是个什么的货色,有点不相信,可也不再追究。他倒真的希望,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惊鸿卫,是渣滓一堆,抵不过自己的普通将领。 鉴于吃亏多次后得到的教训,曹叡不再是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只是躲在后方里观察。到底,他还是有点担心孙念会忽然改变主意。因为这临时该注意,是孙念曾经干过多次的。 没让曹叡心急火燎的等多久,再听得斥候来报,孙念竟然向冀州边境继续进发! “难道他是想直接端了我的幽州?”曹叡眯着眼,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更加不安了。 与此同时,假扮孙念的赢复正躺在马车上闭目哼曲呢。那不成调子的曲子,真真是好生虐待了一番赶车的小兵。 若是赢复能听得到小兵心中所想,必将被气得老血一口吐出来。因为小兵心里在祈求:‘陛下真是的,怎的派了御史大夫【注1】来(赢复之职)呢?要是太行令【注2】(元鸻之职)来,肯定不会这样!’ 小兵是忘记了,元鸻这个太行令可是个独眼公子,而孙念却不是。若是叫元鸻来,岂不是摆明了是有人假扮孙念的么?真是犯了蠢而不自知呢。 “好好驾车,知道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嘀咕我呢。等回到洛阳了,再跟你算账。” 小兵脸都黄了,御史大夫跟着陛下久了,也喜欢秋后算账。 可惜了,他没能够等到回到洛阳。 马车还没走出几步,几支流矢极速而来,正中了驾车小兵的心脏。小兵倒进车厢里,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带我......回......洛阳。”就断了气。 “节肃!”赢复悲声低吼一声,却唤不回来已走了的名叫节肃的驾车小兵。安宁许久,再见死别,还是跟随自己多年的随从,赢复心里真的像是被扎了好几刀。 “曹叡!”赢复咬牙,攥紧手中的经过装扮成昆吾剑的扶风剑,克制着要冲出去的冲动。他得忍着,等着曹叡走近。 可是他不出去,就意味着更多的将士殒命此处。若是他出去了,可能会被曹叡发现不妥之处,那就会前功尽弃。 耳边听多了几声将士的惨叫声,他终于是忍受不住了,提起扶风剑就飞腾出去。 他的脚,有点跛,可在这混乱的场景下,在远处看也看不清楚。他手上的扶风剑原本是最会暴露出他身份的物件,如今也被改头换面,所以,一时间,高山上远观战况的曹叡一时间并未发现“孙念”的不妥——一样的银发白袍,武功也高强,哪里会得知眼前的“孙念”是个假的? 或者有人说,孙念和赢复的功夫招数或有不同,但是,他们几个原本就是受孙念之母梁木将军教导,又会有多少不同?更何况曹叡他们也未必能认出其中的少许异同? 有了赢复的加入,死伤人数少了些。又支撑了一会,黄玢也带着人赶来。 曹叡大惊,“此人不是在东面吗?怎的跑这里来了?”黄玢来了,叫他如何有把握杀得了孙念? 底下没有人能回答曹叡的问题,都只顾着抵抗杀敌呢。 曹叡想退后,却发现他的后路竟被人堵住了!堵路的人还是穿着他的下属的衣服的。 如果这不是叛乱,就是有人将他真正的士兵杀了,冒名顶替来了。 前后有狼,曹叡心急之余,只想逃命,至于那个“孙念”已经勾不起他的任何心绪。命还在,总能有报仇雪恨的一天。 看着曹叡发狂地往后退,赢复夺过了一匹骏马,骏马奔驰中,拉弓射箭,竟将曹叡身边的护卫都射杀了一半! 见此,曹叡更加心急。心急之下,就会出昏招。在又一次感到飞箭射来,他回头,情急之下,却是拉了身边的一个心腹来挡箭! 那些心腹和剩余的追随者们,看到这样令人寒心的画面,心好像在滴血。随后,很多人也想明白了,再也不能为这样自私自利的君王卖命了。从今开始,再也不会舍身护他,但也不会故意害他。他的生死,与他们的生死,都由老天爷决定吧! 高高在上的赢复和黄玢都看到了曹叡的所为,心里嗤笑,却也庆幸曹叡使出了最昏的招数。于是,他们也有心放过那些已经没有尽忠保护曹叡的人,两人都很默契地只是将曹叡的随从护卫都射伤。 最后,只剩下了曹叡独自一人在奔走。 走了好一会,他才惊觉,他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那些随从呢?他不敢回头,却又渴望知道,还奢望自己已经逃出生天。就这样站着了好一会,在他下定决心要回头看看的时候,却听得轰隆的马蹄声响起。 “曹叡,束手就擒吧。”这是赢复说的。 赢复一说话,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你不是孙念。”曹叡冷冷地道,却是再也不想回头。因为一回头,就会有事实摆在他面前,嘲讽他比孙念愚蠢,比孙念自以为是。他也至始至终,是个失败者。 “我叫赢复。假扮陛下。我来接你去洛阳面见陛下。” 第二百壹拾九 不堪受辱,曹叡登仙乐 春风甚暖,却不见融冰。春意渐浓,却不感温暖。浑浑噩噩,烜烜赫赫,不过是梦一场。还是噩梦。 押送曹叡的军队才到洛阳,就看到城门上,一身银黄色铠甲的孙念,带着银甲将士们站在城楼上。等到曹叡进入城内,孙念领着人,静静地侯在前路。 “你高兴了?终于将我变成牢中人。”即便是为败寇,曹叡仍旧是不乱发髻,衣裳整齐。 “看来,该为你准备一辆车的。”孙念答非所问。 曹叡嗤笑,“囚车?有没有囚车,我都是败者。” 说也奇怪,曹叡被赢复擒住的那一刻起,他却忽然平静下来。仿佛曾经的不甘与怨恨都化为了烟雾,瞬间不见了踪影。 孙念也是奇怪,但没有问是何故。是故,他听了曹叡的自嘲,破天荒的没有答话,只是说:“你相信吗?一开始,我并无害你性命之心......” “不伤我性命,于我就是仁慈了吗?”曹叡抢先一句,讽刺道:“你不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那就是。”曹叡看着看戏的百姓与戒备的白甲军,笑了,“我的愿望,希望和你最后一战。赤手空拳。尔敢否?” “行。战。” 没等孙念做准备曹叡忽然双手成爪,向着不足两尺远的孙念袭来。真是像是偷袭。 一旁的姜维下意识的想要给他一掌,却被孙念挡开了。 “陛下!” 众人皆惊,纷纷上前,将曹叡围了个水泄不通。有那勇猛之士,甚至想要扑向曹叡,只要孙念一声令下。。 要不是孙念阻止,曹叡身上不知有多少个血窟窿了。 孙念一个闪身,站在了曹叡的左侧。 曹叡当即再次袭来,期间一言不发。 没有抽出昆吾剑,孙念还当真是赤手空拳地对上了曹叡。期间,孙念招招凌厉,曹叡打了个鼻青脸肿,而他也被曹叡踢中了几下。可到底曹叡身体虚弱,不到两刻钟,就被孙念制服。 孙念近距离地盯着曹叡平静无波的双眼,有点不解,“你为何还要垂死挣扎。”这最后一战,于孙念看来,就是垂死挣扎。 “因为我想最后一次验证,你比我出色多少。” “现在觉得如何?” “你比我差。却比我幸运。” 孙念听罢,一推手,将曹叡退给了严阵以待的白甲军将士,而后转身,腰侧佩戴的昆吾剑晃荡间,碰撞着玉佩,叮当作响。 几息后,孙念才平静地说道:“是我错了。”当初不该念及曹公之恩,放过了曹叡。徒惹后来诸多麻烦,平白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可惜,你如今方知。”曹叡惨淡一笑。曹家取得汉朝江山,终于还是要送还给天下了。他也是今日才知,借的东西,总要还的。祖父辈不还,子孙辈来偿。 至此,孙念和曹叡两人已是无话可说。 “来人,将......送他去安置吧。” 来人是赢复,他跛着脚,站到孙念跟前,恭谨地领命,而后就要“请”曹叡离去。 曹叡却不抬脚,只盯着孙念问:“什么时候?” 这话,问得无头无尾的,旁人听得一塌糊涂。然而孙念却懂。此为问他什么时候了结曹叡的性命。 孙念抿嘴,左手握紧了昆吾剑,好一会,他才沉重地说:“秋后。”他想等十三娘生了孩子,再处置曹叡,丝毫不担心夜长梦多。 曹叡不知缘故,对于这多得的岁月,却是不悲不喜。此时此刻,他也没想过,将来的自己还能再脱离苦海,东山再起。他的心,已经枯萎。 既然孙念决定了曹叡的死期,在那之前,他是不会虐待将死之人。他是这般想,可是底下的人却是会揣测圣意,更热衷于折辱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怨恨。因为,脚踏着从高台上落入尘埃的人,才能显得他们优越无比。 这是谁都没考虑到的。 曹叡吃了几天掺夹了沙子的馊饭后,再不肯吃,饿了几日,心灰意冷后,半夜里拿了碎瓦片割脉自尽。等到第二天狱卒发现了的时候,尸身都冷硬了。 事情太大,狱卒不敢隐瞒,赶紧报了上去。 咋一听这事,不说赢复惊讶,许多与曹叡交过手的人都吃惊不已。孙念更是一度不敢相信。但细想之下,又有迹可循。因为他们几天前见面之时,曹叡曾说过一句话——生不如死。 他,终于还是走了。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于他而言是屈辱的,不如干净地死去。 “好好安葬了他。” “谨诺!”赢复应道。 为了给曹叡最后的尊严,孙念下令甄太常主持葬礼,以公爵之尊安葬他。 洛阳百姓麻木,被身边的人问起此事,不过是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个曾经的君王啊? 现在他们的君王是银发白袍的“谪仙”,心肠也忒好。所以,曾经的君王曹叡的死,他们无动于衷。 “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自尽了的。”事后孙念与十三娘说起此事,心中五味皆有。 十三娘对曹叡不熟悉,自然不会像在曹丕去世时那样有点悲伤。 “按理说,我们没去折辱他,他不会......” “狱卒送的饭菜都是馊的,还在他旁边议论他祖辈到他的功过错失。你说,他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吗?” “不能。或者,他还以为是我们使人去的吧?” “也许吧。”孙念叹息一声,终于还是放下了。曹叡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过客。 十三娘想了一会,道:“既然曹叡已经死,那么幽州该如何?” “幽州本属于中原之地,理应回归国土。还用想?” 自此,幽州终于并入大祁国界。 第二百二十 郑溆上位,当真为右相 “难道是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左右是想不明白,困惑了几天,连郑溆都看不过眼了,问:“父亲,您在忧虑何事?” “无事。”郑右相板着个脸,不满地说道:“反正老夫是个弃子,有点忧虑的,人家也未必放在心里。”乜斜了一眼有点羞恼的郑溆,“怎么,你这个右相为何还没正式上任?” “父亲,你我之间,为何分得这般清?”郑溆很无辜,“只要右相之位仍旧属于郑家,那么谁来做,都是一样的。” “哼!”郑右相对于这话,无从辩驳,他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是吞不下一口气,那就是自己被儿子算计了。但,再细细一想,又哪里不知此为他们的陛下心机? 只能是认了。反正受益的仍然是郑家嫡系就好。 就在郑家父子别扭商谈之际,孙念任命郑溆的诏书下达了。 接过诏书的郑溆心跳加速,这是说明,从此以后,他就是大祁最年轻有为的官员。不过是刚刚及冠之年的右相啊。 “从今日起,你就要面对各种眼光,羡慕的,妒忌的,猜忌的,看客的.......或者有人直接站到你面前,吐一口吐沫,鄙夷你靠荫庇得官。” “多谢父亲指点。不管他们怎样说,都不会肆无忌惮。他们可别忘了,这官职,是陛下所赐予。若怀疑我,不就是说陛下无能吗?” 确实。 孙念拼着被天下人诟病的风险,也要提拔只当过一年显灵的郑溆顶替父职,其中深意又有谁是一清二楚? “或者有人说我昏聩,或许也说我讨好士族?”孙念与十三娘坐在那里亭里对饮,“但雪域出来的人大约明白我的用心,便是值得。” 十三娘微笑着点头,“恐怕有人还会糊涂。不过是你做的事,他们都自信正确无误罢了。” “哈哈哈!汀儿当真是了解雪域出来的。”孙念很是高兴,“就冲着他们的信任,我也不能走错一步。”话里之意,便是说他任命郑溆实乃三思后而行。 朝中大臣,若不是他们派系之人担任他们想要的官位,他们不会高兴。 这些孙念已不在意。他在乎的是郑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否让他满意。 第二日,郑溆正式出任右相之职。百官同贺。 听着恭维的话,郑溆有点飘飘然。不过当他触及孙念戏谑眼光时,一下子给惊醒了,心道:“居于高位而无成绩,如何好自傲?不过真是蒙受父亲之庇护罢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思和态度忽然之间转变,旁人也是有感觉的。 孙念就很满意,手心撑着腮帮子,笑呵呵的想着:“不错啊。这么快就稳下来。未来可期啊。” 年少英才,总要被人嫉妒了,才合乎人心。 孙念曾以为,不会有人在朝堂上给他这个君主没脸,至多是在背后说几句闲话吧。可他是低估了,嫉恨之心对人的威力。 “敢问陛下,您提拔去岁殿元做右相,可是看中他人品相貌了?” “大胆!”姜维一听,不待孙念开口,即冷声呵斥,“你这是给陛下泼脏水。你大逆不道!” 孙念倒觉得好笑。能将一向好脾气,沉默少言的姜维给惹急了,也算是这人厉害。 “中常侍,你不满寡人安排?或是你想来当右相?” “臣不敢。陛下请明察!”孙念不语,实则是在懊恼当初没了解清楚此人才能与性子,一个不小心,就录用了这么一个缺脑子还心胸狭窄之人。如何为给自己挖坑添堵?这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孙念不说话,中常侍这时才感到后怕。他也弄不明白,为何方才就脑子不顺,要质疑陛下的决定? “不是啊?”孙念遗憾一叹,“寡人还以为你会是毛遂自荐呢!要知道,寡人最赏识的就是这种胆大,心细又实诚的人。” “陛下!”中常侍激动又懊恼,脸都憋红了,早知道陛下如此想法,他早早就该自荐去求个右相,太常,少府登职了。何必曲身为个小小中常侍?看他这么激动,旁的官员都很鄙视,相当怀疑,他是怎样坐上中常侍之位的?陛下方才所言,有真有假,可他竟全信了!有个将军看不过眼,大声道:“你真有能耐,不用去跟陛下来个毛遂自荐,陛下都能寻你来。”没能耐就好生待着,别惹事啊。 可怜这位将军,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是心酸。听听中常侍说什么? “才干,不是说出来,是要做出来的。像你满嘴大话,当真符合莽汉一词 “你个龟儿子!”将军怒火中烧,举着拳头砸向了中常侍的脸颊。 “哎哟!”痛呼一声,没来得及喊救命,就再被那个将军照着他的腹部。一口血水喷出来,红雨似的撒向了观战的几个年轻文官。顿时,那几个人都蒙了。呆呆的举手,一抹,定睛一看,都是血水,都是口水与血水的混合而成啊。 他们也想上前去打一下那个中常侍,却又担心自己在陛下面前落下一个小肚鸡肠的印象。只好哭丧着脸,忍下,默默的擦去脸上的血迹。 那个将军心里也有点担心了,死撑着站直了,看了一眼中常侍,自知有些理亏,不好意思再打人。 “徐将军还是这么直接。快些给中常侍道个恼。”道个歉,就意味着,此此打人事件从此结束?徐将军乐意极了,倒是中常侍委屈,可因孙念下令,他不得不接受。可这委屈就白受了吗? 孙念看出了他心思,道:“你既然认为郑溆年轻,恐难担右相之责。那么,寡人,”孙念坏坏一笑,挑起中常侍的胃口,“许中常侍特令,与右相共事两月,若他有不妥之处,你可以指出来。”这相当于是右相的“幕僚”了,可以左右右相的一些决定,也算是荣誉加身,出去说一句,也能得人尊敬吶。事为好事,且是意料之中,姑且算是得孙念赏识的另一种形式,叫中常侍如何不开怀?孙念此举,到底意欲何为?故意拉些人来给郑溆添堵?还是仅仅想要将中常侍当做是磨刀石,磨砺郑溆?毕竟,郑溆年轻,若是将一个难缠的人解决了,以后行事才回顺利。否则,郑溆想要坐稳右相之位,就难了。 不堪受辱,曹叡登仙乐 第二百二十一 天灾降临,悲剧现曲阳 小郑右相——郑溆很苦恼。 自从中常侍被孙念特许跟在他身边起,中常侍除了处理公务,其余时间都紧随郑溆之后,美其名曰,要替陛下监督年轻的右相,免得年纪轻轻误了差事。 郑溆每每见着他,就觉得心中憋了一股气。 就这样两人折腾了一个多月。旁人看着他们俩可是看戏一般尽兴。 家中老爷子还来凑热闹:“想当初老夫为右相时,可比你自在多了。至少不会去到哪里都有跟屁虫。” 郑溆苦笑,好了,想要吐苦水?别了,免得还被人笑话挖苦。这么想着,他慢悠悠地走回了他的院子,想着该如何整治一番这个中常侍。省得他每天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真是烦透了。 “右相,小的有一个建议。”这是他的一个长随站在一边笑嘻嘻地说出来的。 郑溆很是好奇,“是何建议?”这个长随跟在他身边多年,确实有几分机智,姑且听一听。 长随得到允许,上前一步,脸上的神色却有点沉重了,道:“小的老家来信,曲阳已显大旱迹象,小的亲人兄弟已经往洛阳来了。” “大旱?”郑溆被惊住,神色也是凝重起来,道:“你是何时收到你的家书的?” “就在昨日。” “也是昨日启程?” “是的。” 曲阳与洛阳间,相去不足千里。昨日启程,至多十日也到了。 最为严重的是,朝堂里并没有收到曲阳郡县官员的上报。这是何缘由? 心知兹事体大,当即也没再管方才长随说的整治中常侍的法子,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进宫的腰牌,就去请求觐见孙念。 孙念此时正烦恼着。因为他也是才收到消息,说曲阳附近已是一个多月都未曾下雨了。春耕将要被耽搁。若是春耕被耽搁了,百姓如何熬到秋收?要知道,去年秋收后,百姓除了留下备用粮食,以及给了小量的赋税,其余的都是卖了钱了。那么一点银钱,可怎么能在秋收前买得到足够家人吃的粮食? 崔则等人都已在议事厅。 孙念听得郑溆前来,有点吃惊。他忘记通知这个年轻的右相了。本来是想着明日朝堂上再公布此事的。 “来了就来了。请他进来。” “谨诺。” 郑溆很快就被领来。看到了孙念的心腹大臣都在了,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莫不是又有大事发生?那曲阳隐藏的大旱之祸算得是小事还是大事?”又转念一想,有点心伤,陛下还是未曾将自己视为心腹,有大事都不通知自己这个右相来商量...... 孙念几人看着郑溆脸色不愉,更加好奇了。 就在崔则忍不住要问话时,郑溆已将心中的小酸楚压下去了,道:“陛下,臣有要事要禀。” “哦?何事?” “臣的长随,来自河北曲阳。他昨日收到家书,说曲阳有大旱迹象,已是一个多月一滴雨都不曾下过。已有百姓向洛阳而来。” 郑溆每多说一句,孙念等人的脸色就更沉重一点。 百姓中有积年的老人,最是清楚这种情况,说是大旱迹象,必定是大旱将来。 “长随的家人,已经与村子的一些人,昨日便已启程。”郑溆又添了一句,道:“陛下,我们可要想想缓解旱情以及旱情之后如何救灾了。” 孙念点头,道:“对的。这也是我们要讨论的事情。”他转向崔则,“阿则,你是大司农,从现在起,你就要掌好你的金算盘了呀。” “陛下放心。”崔则微笑地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说。这个任务挺重,他可得好好想想怎样挣钱分钱的。 孙念走了一圈,又听得赢复道:“陛下,不如我先去曲阳那边?一来可以看看哪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二来,事先防着,可不能让有些人想趁机害人捞钱。” “阿复所说有理。”元鸻在一边道,宿蠡和沈尚也是点头不已。 郑溆看了一下孙念,想到了长随说的话,道:“陛下,不如让中常侍也跟着去?” 孙念挑眉,问:“哦?这是为何?”终于撑不住每天被中常侍盯着,今日就要撵走他? 大家的目光太过犀利,似乎自己心中所想都被扒拉出来,郑溆不好意思了,也不敢在这些人精前说什么遮掩,只是红着脸,低着头——默认。 笑声朗朗而起。孙念想了想,觉得让中常侍跟着赢复一起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也让那个眼高手低的家伙,亲身体验一番百姓遭难的场景,让他以后少说些没用的话,多做实事。 中常侍就这样愉快地被孙念暗中“送走”。 此时的郑溆也是明白了长随说的法子,怕是就为此计吧? 第二天,中常侍初初听得孙念的诏令,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有点不高兴。去曲阳的是赢复,又不是郑溆。他跟去有何作用?但是君王有令,为臣者不得改罢了。 转眼七天已过。赢复带着一千的白甲军已到达了曲阳。随行的中常侍可没受过这样“急行军”的苦,才到曲阳,就病倒了。 这样的行军速度,已是算慢的了。赢复体谅他是个士子文官,也苛责他,只安排了人妥善照顾,而后就带着随从着便衣在曲阳周围巡查。 他以为,只是曲阳地界受到干旱影响呢,可谁知,有些地方却是去年秋天起就干旱,冬天还有雪灾! 这天,他带着是个侍卫去曲阳的一个小村勘察,却是遇到了流民打砸抢! 倒春寒里,村中干涸萧条。 赢复几人骑马登上一个高坡,就看到了坡下的村子。 此村四面环山,村子就是一个盆子模样的地方,往年风调雨顺,这村子过得也是颇为富足。瞧坡下的房舍多是整齐牢固就知是这样。 “御史大夫!这个村子,简直就是世外仙家好去处啊。”一个侍卫笑着说,引得其他人纷纷附和。可不是,他们小时候呆过的村子,俱是杂乱贫苦,哪里像这里这般的安宁富足? 赢复颇感慨,“这样的村子,我和陛下曾经是见过的。所以,陛下才会那么的拼,不过是为了天下都是这样的村子的太平盛世罢了。” 刚开始说话的侍卫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看着村子的一个地方睁大了眼睛:“御史大夫!你不觉得村子有点奇怪么?” “嗯。”赢复点头,方才说话时,就觉得不妥,现在侍卫一说,更正式了心中所想,道:“你看到了什么?” “村子太静。我方才好像闻到一股子的腥味。”侍卫一脸凝重。 “是血腥味。”赢复脸色更是沉重,难道村子出事了?在这个多事之秋,他真的会多想。 “啊——救命啊!” 突然间,一声凄厉的呼救声响彻了这盘谷。站在高坡上的赢复等人顿时将身上的佩刀抽出来。 在冲下去之前,赢复犹疑了一下,道:“小十留在此地,若是有不妥当的,即刻发信号搬救兵!” 名叫小十的侍卫即便心中不爽快,也只能遵命:“谨诺!御史大夫,保重才是。” 赢复微微点头,“都下马来。我们悄悄绕路去那边看,若是我们不敌,只能等救兵来了再去。”也不知其他地方会不会有埋伏,赢复一声令下,与众侍卫用树藤伪装一番遮挡了衣袍的颜色,才悄悄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距离方才传出呼救声的地方,却看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一块宽阔的晒谷场上,已经血流成河。场上有许多被砍了头和脚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在那。许多女人衣衫不整的被看守在一处。近两百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那里,大口吃着肉,喝着酒,旁边还有几个大锅,热气腾腾的,也不知是再煮着什么东西。有个侍卫眼见,看见了,忽然就干呕起来。 “御史大夫,那些畜生!吃人肉了。” 第二百二十二 祸害之极,禽兽枉做人 “抢了村里人的粮食钱财也便罢了,为何还要杀人?甚至是.......”那个呕吐完的侍卫恹恹地问道。 吃人?这在乱世是常有的事情。在大灾荒以及昏君的领导下,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可如今?大祁欣欣向荣,陛下全心问民,这些人又缘何如此丧尽天良? 赢复眯着眼睛,小声地说道:“小七别说话了,你去跟小十去发信号。听清我” “是。” 而后赢复叮嘱:“其余的人,都隐匿好。等我命令。” 那些侍卫也是明白赢复的担心,忧虑山下的流寇会听到他们的声音,俱是不出声,只是照着他们以前行军打仗时候的暗号来行事。 九个人隐藏在山间,看着那些流寇在作恶。可是他们不能冲下去。因为没有把握,下去了,只会让他们兽性大发。无他,赢复他们一行人是官家人,与他们是天敌。趁着人多,肯定会趁机将赢复他们抓住,恨虐一番,来提升他们的威风。如此一来,赢复他们功夫再好,也是难敌对方近乎两百人流寇团伙。 好在白甲军没让赢复他们等太久。 不到半个时辰,高坡上的赢复就听到了隐约的马蹄声。那整齐划一的,气震山河的气势,除了他们的白甲军还会是谁? 赢复几人猫着腰,看着亮闪闪的白甲军,一时间有点牙疼! 又不是上战场,怎的还穿着这么亮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隐身之处? “罢了!小一带头,你们几个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找时机混进去。小心安全。” 小一小声应是,又问赢复要有怎样的安排,毕竟赢复腿脚不便,是他们心中的隐忧。 赢复摇头,道:“我领着后面那些愣头傻子直冲进去,将那些流寇包围。” “谨诺!” 赢复等到小一几人离开后,他自己才猫着身回到他们放置马匹的地方。这时候,小十还守在这里。看到赢复来了,很是高兴:“御史大夫!您回来了?” “嘘!”赢复示意他莫要出声,待走近了,才道:“准备下山,待会与那些兄弟们进村。你要见机行事。” “谨诺。” 晴朗的天,忽然就变了脸。冷风冷雨,让那晒谷场上的无辜百姓都淋成了落汤鸡。却也更恰恰像是被滚了热水的,就等着最后下锅。已然绝望的他们,都在等着去地下见祖宗的准备。 有一个年纪不小的男子却是不甘心就这般死去。他的一双儿女还被关押着。他还希冀着能活命,与他的一双儿女一起活命。 心中有希望的人,总会期待奇迹。高高的山,他一寸寸地用双眼去浏览,他自己也说不清在期待着什么。 突然,他的双眼徒然一亮,心也扑腾的厉害,都要跳出胸口了——“老天保佑,那是官家吗?” 正想着这话,就听到村口方向万马奔腾的声音传来!他想跑,有人比他更快,可是却被流寇一下子砍了脑袋。也是冤枉至极。这是流寇当中当个头目的人。 其余百姓百姓满含期待,愣是没去注意这边的事情,甚至是忘记了身处险境之中,竟是愣愣地站起来,想要朝着声音那边跑去。 同样被惊吓到的其余流寇,狼恨的心没被击垮,顶多是震惊,要说慌乱也没多少。他们都是死过多少次的人了,在他们心里,能过一天是一天,若将要死亡,那么要拉人垫背,他们才觉得不冤。 这么想着,许多的流寇纷纷举着刀要砍杀身边的百姓。 那些还傻愣着跪着的人,正好方便他们使刀。 “御史大夫,他们!” 赢复冷静地下令,“射杀举刀之人。” 令下,箭雨也漫天而去,朝着那些举着刀要去砍人的流寇。 流寇在看到那亮瞎眼的白甲和白马的时候,才真正感到害怕。 原本他们以为,来人不过是那些贪官的懒兵,谁曾想,是一群人数比他们多几倍的煞星? “走!”那人手下不留情,杀了身边的三四个百姓后,大吼一声,将那些还想誓死抵抗的人喊了一些逃了,剩下的那些来不及逃的,当了白甲军蹄铁下的亡魂。 可是,他们想逃去,可轮不到他们做主了。 他们从往山上跑去,只要入了深山,那就是鱼入江河,任拼渔夫如何捞,都不会是捞着原来的那一条。谁好运孬运,就看他们运气几何了。 人长得心狠貌丑,想得挺美。 就在他们几乎到达山腰上的时候,草丛中,八个身着便衣劲装的男子忽然冲了出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小一纵身一跃至流寇的头子面前,光亮的佩刀已经搁在了那流寇的脖子上,道:“都住手,或许还能留下尔等小命。” 闻言,流寇们都乖乖就范。只那个头子唧唧怪笑,“小子,骗他们可以,骗我,你还嫩着点。”天知道,流寇头子心里头是如何的妒忌小一他们头面干净,衣衫名贵的? 小一知道他说的话不是好的,为了免听他的话,手下不留情,将那人打晕了,拖走。 赢复还在山下晒谷场里,看着场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开去,晕成一朵朵连起来的曼陀罗花,又看着煮着大锅的临时大灶的火被雨水慢慢浇灭。 那些被一小股小流寇们拿着当质子的百姓们,心如死灰。没人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救他们了。可没料到,赢复骑着白马,呼啸而来,箭支深深地射中了那些流寇的手臂..... “御史大夫!”小一押着人由远及近,让一个牛高马大的流寇喽啰将那个被敲晕的头子,道:“我们拿下這些个禽兽东西了。您说该怎么办?” 赢复背着手,看着天道:“天快晴了吧?” “应该吧?”小一纳闷,这天晴与处置这些个渣滓有什么联系么?可他不敢问。 好在赢复不为难他,笑着说:“审问他,看他可有什么官员有来往。问清楚了,就打断他的手脚,再割了他们的舌头,然后,叫他们泡一泡热水澡,再送他们上路。” “谨诺!”小一打个冷战立马回道。泡一泡热水澡?多热的谁?怎么泡? 赢复又加了一句,“参考他们方才对待百姓的法子。” 这下子小一可是明白了。不讲那些禽兽煮了,只叫他们“体验”一番热水的滋味,已是御史大夫的仁慈了。 死了家人的百姓,后来得知要这样处置流寇,大部分人是拍手称快的。但是也有一些人却是骂赢复残忍的。 “我残忍?”赢复听了侍卫的汇报,好笑不已,这是叫好心偏被雷劈?原来这世上真有忘恩负义又自以为宅心仁厚的人。可别忘了,方才是谁要杀他们?有是谁来将他们救? 赢复摇摇头,豪气地说道:“莫管他们。就这样处理。” 来人谨遵赢复的命令,真是如此处置了流寇,赢得大部分百姓的尊敬。他们要的,是那些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官。 “御史大夫,这是审讯结果。” 赢复看了一眼严肃的小一,挑了挑眉,接过来迅速看了一边,被气乐了,“這些个败类。看我不替陛下收拾他们!” 道是赢复如何这般生气,原因就是曲阳相邻的几个大城,为了政绩,纷纷隐瞒大旱灾情,图的就是往上再走一步。赢复从来不讨厌有心计的人,只要对方没有害人心思就好。 此时,赢复想得更多的是国家的现在与未来的希望。 是,孙念励精图治,想要给天下的百姓一个昌盛圣明的天下,又如何?贪官欺上瞒下,也能害得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 第二百二十三 忠心耿耿,难过美人关 223、 事关重大,赢复有点拿不定主意,当即修书去洛阳,寻孙念以求其方法。 孙念见到来信,恨不得亲至曲阳,好将贪官斩首,以儆效尤。可万般想法,都容不得他再任性行事。因则如今天下初定,人心尚未全向于他,谁也说不定暗地里是否有那想取孙念性命之人?若是有,人数又众多,而孙念身边只有一个姜维在,又如何能摆脱险境? 答应了十三娘要谨慎行事,孙念自然不像几年前那般说风就是风的。 思前想后的,孙念也回了赢复的信,准许他代君行事,将贪官抓住,该问罪的就问罪。但是,只讲究一条,祸不及无辜便可。 “汀儿,我没想到,我竟如此失败。”贪官逼得民反,民反成民祸,追根究底的,还不是他的错么?怪他没有事先想到法子防着这啊。 十三娘莞尔一笑,摸着肚子,道:“人心最是难防。哪能一下子就面面俱到?”十三娘没看孙念,只是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自古以为,君王有上策,下官有对策。莫问硕鼠是何人,百姓认得却无计。” 这话有些沉重。孙念不知该如何说。他沉默了一会,道:“说及对策,我更怕赢复他被小人算计了。” “怕什么?难不成还会有美人计?”十三娘打趣道。 孙念不置可否,总归心中有些不安罢了。 上苍总爱与人开玩笑。 先前孙念担忧赢复遭遇美人计,不料猜测成了现实,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过了几日,赢复正在曲阳县城中办事,侍卫小一进来禀告:“御史大夫,外面有人求见。是个女子。” 赢复听了,眉头几乎都碰到一处。 “何人?” “属下问过,但此女子只哭泣不答。” 赢复起身,“走,去看看。” 等赢复跛着脚走到院中空地,那坐在院中的女子忽而起身,局促间行礼,险些因为踩到裙角而摔倒。 众人当作没看到,但赢复心中却想了许多,疑惑她为何这般惊讶于他的出现? “坐吧。你是谁,来自何处。说清楚。” 女子盈盈一拜,敛眉垂眼,落泪道:“小女子是为曲阳县县令之女。” “嗯。”赢复是个冷心肠的,简短说了一字,不愿再问她事。看谁能抗得过谁? 果然,女子羞怯,思及她的来意,不再端着,道:“御史大夫,请您明察秋毫,我父亲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绝对没有祸害百姓,给陛下抹黑之举!” “无?那么,这曲阳附近的多少小镇已是断水多时,他是瞎的还是聋的?”一点都看不见,听不到?“曲阳县外几个城,流民入城或者于城外为非作歹,有几股流民请曲阳收留,他熟视无睹,更甚者流民成流寇,他也丝毫无上报上官或者给我传递消息......” “呜呜呜......”女子听着赢复一个个地列着她父亲的罪责,终究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打断了赢复的话。 赢复也不再多说。但是他所说的几宗罪,就能将曲阳县县令处决。若是严重,抄家抵债可是最后的偿还方式。届时,女子一家子,不是死了,就是被发配边疆。 “小女子知道......我父亲所犯之事,罪责难逃。可他也是为了保护曲阳之民,最后出此下策。可不能单是追究我一家的罪行啊,御史大夫!” 赢复不说话。女子心中更是忐忑。想了想,她咬紧了红唇,羞怯地请求道:“御史大夫,小女子有一要事要单独说与您知。”说罢,她还看了看跟在赢复身边的侍卫们。 知道她什么意思,也想知道她下一步想做什么,赢复决定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沉醉的表演。 侍卫们却是担心,当作没看到赢复的眼神示意,依旧是木桩似的杵在屋内,连脚步都没挪动半步。 赢复顿觉好笑,“不用担心,都出去吧。” 上官发话,作为小小侍卫,唯有听命。 待到侍卫都走光了,那女子才壮着胆子走到冷淡的赢复跟前,道:“御史大夫,您不想知我的闺名?” 回应她的是沉默。 她唯有再接再厉,将自己的尊严收起来,惨然一笑:“我叫范思蕊,今年正月里刚刚及笄......还是干净的,我想用我自己换御史大夫一个承诺。” 赢复打断她的话,怒气满满地说道:“即便你已嫁为人妇,若是心思澄明干净,你就是好的。若不然......”赢复他可不爱听干净论调。一个人好坏与否,只看人的心思的好孬便是,何苦想太多其他的? 范思蕊很是感动,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很想就此作罢,可是为了父母兄弟,她不得不继续她想要做的事情。以后,眼前的御史大夫该会知道,从此刻开始,她就不是个好的了。 赢复瞪着眼珠子,看着范思蕊一把将身上的衣裳都扯掉,只留了里衣。 这是他事隔多年,再次看到如此香艳的画面。他感觉呼吸都已不顺畅了。 瞧着范思蕊还想动手脱衣服,他立即低声喝道:“成何体统?快穿上衣裳。”为了父母兄弟就牺牲她一个人的幸福? 范思蕊已走到这里,如何能放弃,放弃了,不说她功亏一篑,更是失去了攀上赢复大颗大树的庇护。 赢复焦急中,将他的披风披在她身上,责怪地说道:“女子也能做好多事,不一定都要舍弃你的身体才能达到你的目的。”说完,赢复径直离开了。 范思蕊泪眼模糊地看着赢复走完。她只知道,自己没有用处了。今生还会有缘再见么? 今生还能否再见?她不知,赢复也不确定。他明知道范思蕊来意不好,却还是听了她的话,甚至还开导于她。这不正常。更让他苦恼的是,他似乎对这个范思蕊有点心思了。 这是明入计中套,可赢复因为一时间的大意,却没发觉自己中了美人计了。他此时只是想着,既然对她起了心思,那对她的亲人,可不能大刑伺候?这如何教人不忧心? 第二百二十四 世事浮沉,好女歹命运 不论赢复心中泛起多少涟漪,他依旧没有因为对范思蕊的不一般的心思而去徇私。他回去后,立即送信给孙念,将他的观点与处置一一道来。孙念自然不会驳了他的意思。 自此,范思蕊的父亲,范远,曲阳县前县令,因为失职贪功还将百姓的性命当草芥,被赢复处斩了,但是念及他家人无辜,就免却他们的罪过。 范思蕊在家中听得此判决,脸色苍白,混沌欲倒。他当真是刚直不阿,她豁出去了去讨好他,都没能换得他的一丝怜悯。 范夫人痛哭啼啼,不是咒骂范远行事糊涂,就是骂御史大夫心狠手辣。最后竟怪罪到了范思蕊头上了。 “我生了你这个女儿到底有何用?人家女儿聪明伶俐,嫁得好郎君,帮得了娘家。你呢?你帮了家里何事?” 范思蕊委屈至极,却羞愧于她的在赢复面前的经历,不敢告诉范夫人,否则,骂的话恐怕更是不堪入耳。 范思蕊的大哥范真是个学子,可惜在去年未能赢得去洛阳的名额,只好准备在下一次的试略中大展身手,好让陛下赏识他,振兴范家。 可现下,范家出了大事,范真沉闷了许多。范夫人看了,连忙安慰他。 “可如今他的父亲犯事将要被砍头了,自己在陛下跟前可就要落下一个犯官之子,还能不能参加试略都不一定呢!” 范夫人瞪大了眼睛,若事情当真如同范真说的那样,那岂不是范家再无起复的可能? 急得团团转的范夫人害怕得都出了冷汗,待看到一边安静拭泪的范思蕊,心思又活泛了起来,拉住范思蕊的手,哭求道:“女儿啊,蕊儿啊,你再去求求那个御史大夫?求他在陛下面前为你兄长说说好话?”看范思蕊光是流泪不说话的样子,范夫人继续哭着说:“当初你的事......我们......与他尚未熟悉,求他求不得也再正常不过。你再找他说说,好吗?当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 看着范夫人大有向自己下跪的模样,范思蕊心里纠结得好比麻绳,又看到兄长的祈求的目光,许久,终于还是留着泪答应了。 于是在隔了三天后,赢复再次见到了他人生以来见过最大胆的女子——范思蕊。 “还想来为你的父亲请求我网开一面?我不会徇私枉法。” 才打个照面,范思蕊就被赢复说了一句话顶住嘴。她苦笑一声,心底里的酸楚更是要将她淹没,“御史大夫,民女并无此意。民女父亲是......罪有应得,可我......”今日是来求情的?求他为自己的兄长说几句好话?莫不是异想天开?她自己都晓得是。人家与她非亲非故,又身居高位,能听自己说话已是天大的恩赐,竟然还奢望的得寸进尺? “你,”赢复顿了顿,还是问了:“你到底意欲何为?” 范思蕊被这一句话刺得无地自容,在令自己心动的男人面前,尊严再次被自己丢弃,该是如何的悲伤?思及此,泪水喷涌而上,旋即掩面飞奔离去。 赢复还愣着,而后,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女人心思就是多又诡谲,猜也猜不透。” 范思蕊哭着离开了赢复办公的府衙,匆匆跑到了街道上,独自哭泣,更使得她像枝细雨中的梨花,清丽惹人怜。 有个人在街边上看到了,心中起了心思,着人去查范思蕊的来路和家世。 這些,范思蕊都不知道。她没完成母亲的殷切叮嘱之事,回去后,,面对的将是她母亲范夫人的失望与咒骂,以及兄长的失落。 无法,她不能反抗,只能默默地忍受。她渴望有朝一日,能有人真正的怜惜她,爱护她,而不是这样利用,利用不上了,还得了无休止的怨怼。 这般吵吵嚷嚷的过了两日,眼见着离处斩范远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范夫人母子三人还是惊惧又恐慌了。有时候,说着说着,范夫人就开始打骂范思蕊了。 “母亲,莫要再打了!”从外面匆忙走了进来的范真拦住了范夫人,心疼地说道。 范思蕊还以为自己的兄长良心发现了呢,可谁知,下一句话,就将她打入了地狱。 “要是打伤了妹妹,人家要是看不上她,要后悔了!” 范夫人一脸懵懂,问:“此话何意?你是说有人看上你妹妹了?” 范真点头,道:“有人跟我说了,只要将妹妹嫁给他,他就会为父亲说情!” “真的?”范夫人攥疼了范真的手腕而不自知。 “是真的!”范真没撒谎,可也没说全了话,因为最重要的是,那人答应,会找人在陛下跟前替他求情,求恩典,让他能平安地参加下一次试略。只要得到陛下的赏识,家里一切都会好的。 “那好!那人家可有说了几时会来接你妹妹?”范夫人可是听出来了,人家没有走正常媒妁之言程序的意图,那只能说明,对方只想纳了范思蕊了。刚开始还觉得会委屈了自家女儿,可随即又想,既然那人有能耐找人在陛下面前说项,家族势力肯定也不小,那么女儿过去了,也不亏。更何况还是男人自己求来的? 提及此,范真皱眉了,道:“他说......”范真此时却提防起范思蕊了,停下了话头,骗范夫人和范思蕊道:“他说,先解决了父亲之事,才好跟我们家提亲。” “好好好!”范夫人连说了几个好,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笑着说:“这是好事,我们可以放心了。” 是啊,他们是放心了,不用担心荣华富贵一朝消散,只需用一个含苞待放的闺女送人了,就能保证再来三代人的富贵。 而这一切,一言一语都没有问及一旁的范思蕊。这是为何?从听到这个消息起,就将她当作外人了?甚至当她是实实在在的货物了?这所谓的好事,就是用她以后一辈子来换的。她活得好不好,根本就不是眼前这对母子所关心的。她只是关心她嫁入的夫家门到底能帮她多少。 她不想在呆在这里,只浑浑噩噩地离开。却不知范真和范夫人在嘀咕什么。 “母亲,那人答应我了,只要我们将妹妹送过去,他不仅会帮我们父亲求情,帮我说情,还能给我们钱帛一百贯,二十匹。另外钗环不计呢。” “这么好?这样好的婚事,竟然被我女儿给碰着了?当真是老天保佑!” 这样的姻缘是不是上等的?范思蕊不知,也不想去想。她只是想着,要不要再去求那个心肠好的御史大夫?求他收留自己?可,这样求一个几乎是仇敌的人,合适否? 最后,她只是在赢复的府衙门前溜达几圈后,行尸走肉地回了家后,倒头就睡。 等到入夜后,饿极了的她去找吃的,恰好听到了范夫人和范真两人颠三倒四的对话。按捺住心思听了许久,终于明白,她终究还是被自己的亲母亲兄长送去当了妾。往后日子的期盼瞬间被现实打了个粉碎。 睁眼到了天明,她却拿了一块碎瓦片,狠心在手腕上使劲一割,看着流出来的鲜血晕倒在地。 第二百二十五 镜里花成,孙念赐姻缘 雾气笼罩的曲阳,在这清晨里显得异样的祥和。一声声的鸡啼,穿透了云雾,迎接着旭日。 城里的一个破旧小院里,却是哭声震天,骂声连连的。 闹得那些个贪睡的人狠狠的咒骂了几声也不得停。 赢复府衙里,也是喧哗声起,赢复跛着脚走向院子,迎来了着急的传令之人。 “御史大夫!范家女郎割脉了。” “可救回了?”赢复急声问。 “救回了。”可是范家母子却来到了府衙前,哭诉御史大夫欺辱良家女郎,致使其心中郁气集结,寻了短见。无奈,侍卫唯有急忙进来,跟赢复说个明白,好让他想法子去解决了这棘手的麻烦事。 听说范思蕊被救回来了,赢复狠出了一口气,没有停顿地继续往外走。他可不怕谁泼的脏水呢。他出面了,范思蕊被她自己母亲污蔑的名声,好歹有他撑着,不会太糟糕。 一路走来,他算是想明白了他对范思蕊的心思。若是昨日还没下定决心,那在听得她自杀的那一刻,他也决定了,就娶了她吧。这么多年来,就她一个能让他心里起涟漪的,娶了回来也不亏。 走到府衙门口,赢复一眼看到的是乌压压的等着看戏的百姓。而后他才看到了那两个瘫坐在地上像是哭丧一般的前任县令夫人与公子。 思及范思蕊受伤在家休养,这母子俩不说在家照顾她,反而利用她的名声来逼迫他,当真是不可理喻! “你们想如何?” 范夫人母子看着赢复脸色变得冷凝,也是害怕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可是想着这一“战”关乎了范家的未来——家主范远的性命、范真的前程。他们想一次性的解决了呢。 因此,范夫人梗着脖子,哭诉道:“御史大夫!你不是说要娶我家女郎么?怎么就这般狠心不要她了?让她一个小女郎独自面对,也不跟我们讲,就那样在家割脉要自杀。可是心疼死我了!”这话一连串下来像是唱歌似的,愣是堵住了赢复那可怜的简短的反驳。 “你要是心疼你自己的女儿,现在是在家照顾她,而不是在这里败坏她的名声。”侍卫小一站在一旁讽刺地说了几句,使得那撒泼中的范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按理说,原本有人在街上看中了范思蕊,并跟范真透露了要纳范思蕊的意思,也算是板上钉钉之事,谁料到范思蕊犯傻竟然自尽,惹得那要来说亲的秦家临门反悔了。 范夫人到了此刻,仍旧记得那个当家夫人气焰嚣张的模样,取笑她家女郎不知羞耻,专门想要勾谁;笑话她的夫君没能耐,被御史大夫亲自督办了;也讽刺她的儿子读书不成,只能做个吃干饭......种种羞辱,皆因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瘸子拒绝了女儿.......不来闹他,怎对得起范家的声誉。最好的结果,就是让这个御史大夫明媒正娶地接了女儿去。那样的话,难道他还能看着未来老岳丈落难?即便是不管老头子,以后还能不管范家的独苗苗范真么? 思虑多多,一条条的理顺,范夫人瞬间认定自己哭这一次的结果与后果。 赢复面无表情地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又听得另一个侍卫小三附耳说清了范思蕊要寻死的前因后果,好一会了,眼看着范夫人母子就要哭不下去了,他才道:“我本来就是想携官媒择日登门提亲。莫料到你家大儿竟然要将她送去给别家做妾,逼得她自杀。这个,我还没跟你们算呢。而今,她正是需要家人照顾陪伴之际,你们竟然罔顾她的闺誉,来这里闹事。如此行径,难道这就是是为人母兄之责?可惜我从雪域走到大江南北,都没见过。” 范夫人被这一番话说得脸色青白,却无力反驳。 耍了一次心眼的赢复这才说道:“大家伙都归家去吧。一个时辰后,我的侍卫将到城外挖水渠,依照先前定下的人也要随着我的将士们一起去,其中的酬劳,让我的侍卫来讲。”说完,就带着范夫人和范真进了院子,说些什么就不是百姓能知道的了。 “坐吧。”进到屋子,赢复冷淡地说了一句。 范夫人母子不敢再作妖,安静地跪坐在矮桌旁边,等着赢复发话。 “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但是,以后不许再拿范思蕊说事或者来要挟我。否则,你家死一个人,我并不在意。”看着范夫人母子俩的无赖样,赢复昧着自己的心思说了一句狠话,让范夫人放下打骂范思蕊的心思,碍于赢复冰冷又似要吃人的眼神,呐呐地应下,一时间都忘记了她的丈夫范远以及儿子范真的事了。 范真见此,心急地插话:“妹夫......” 真是机灵,这就改口了。 可是赢复不乐意有这样的大舅兄,于是乎一个“夫”字在赢复的冷眼中渐渐消音。 范真尴尬又恼恨地低头,“御史大夫,我,我父亲的罪.......” “无回旋余地。只是让他一人的命抵了,已是陛下厚恩。”赢复硬着声音道。 范真抿抿嘴,道:“我爹一直希望我能去参加陛下的试略,能为陛下效力。他还叮嘱过我,不管发生何事,只要陛下允许、国法允许,我就要去。请问御史大夫,如果我父亲......可以吗?” 赢复眯着眼,心里为范远感觉不值得。这么一个妻与子,没有半点为他担忧的,要来何用? 不过,到底是范思蕊的亲人,赢复还是忍着气,道:“只要你不作奸犯科,守孝期间,可以参加试略。这是陛下才定的新规。”不过,看这窝囊又小心眼的范真,也不一定能过五关斩六将的考到洛阳去。 “多谢陛下!多谢御史大夫。” 看着外面侍卫来回走动,赢复也不欲再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话,就起身道:“回去照顾好你的妹妹,我明后两日得空了,就去范家提亲。若是她有任何的闪失,你们也别想好过。”撂下这么明确的话来,赢复径直离开了。 范真和范夫人听罢,兴奋得面上红光起,互相搀扶着就要回去告诉范思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提范思蕊得知此消息后,是如何的惊喜万分得好像重获新生,但说赢复,在交代了范家母子俩一番话后,当即回了书房写了一封信给孙念。一刻钟后才带着侍卫们出门去。 无他,那是因为他要带着将士与曲阳的青壮年挖渠,为大旱准备。 原本许多人是不乐意这临时增加的徭役的,可是赢复开出了价码,挖渠一天大钱五个,包十个粗粮饼,管饱。更别说,随行的还有军医,也不怕跌倒损伤了。 报酬如此丰厚,那些青壮年毫无怨言就报名来了。更何况,近距离看看这开国大将,也是荣幸呢。 于是乎,这旱情前的挖渠大事,就这样轰轰烈烈开展起来。而赢复却是在等待中煎熬着。他在等孙念的回复。 不过,五天后,迎来天使。同来的,不止旧友到来还有喜讯! “御史大夫请接圣诏。” “谨诺。” “......赐范家贤淑之女郎为御史大夫之正妻,六月成婚,望其夫妻相守,兴旺家室.....” 赢复就听着这一句了,也是脸红耳赤的。一个大男人竟也破天荒的害羞了,着实让近身的侍卫们吃惊不小啊。更多的是为他高兴。总归有了家室,不再是光棍一根了。 第二百二十六 万年光棍,终得意中人 洛阳城里,万家灯火中,一封来自曲阳的书信在此到达了孙念的桌案上。 那是赢复的来信。 孙念很是好奇,他还会有何事要禀告的。拆开来一看,可是乐坏了。 “这个阿复,当了御史大夫,处事倒是更加不讲究面子了。” 挺着大肚子的十三娘很是好奇,“他说甚了?” 孙念笑而不语,只是将来信递给她看。 十三娘看罢,也是一乐,“哈哈哈哈!想来是他年纪也渐大了,等不及要去娶妻生子了呢?”竟然来信说,他的成婚礼,就在曲阳完成。待他回到洛阳了,再宴请陛下、王后,以及一干同僚。想着赢复那个别扭的性子,十三娘又是乐呵起来。 可是太高兴了些,孩子就在这时候迫不及待地要出来见见这个世界了。 几乎要被吓傻的孙念慌慌张张的把十三娘送进了产房后,就被稳婆赶了出来。 没法子,唯有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等着十三娘母子平安。 来回辗转中,月落旭日起。就在孙念耐性几近磨掉的时候,忽然霞光洒满院子,而屋子里,一声婴儿啼哭冲破云霄。 站在朝霞里的孙念像是傻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子,看着稳婆抱着红色的襁褓走向他。 “恭喜陛下!恭喜陛下与王后喜得麟儿!” 孙念的魂也回来了,嘴边的笑意慢慢扩大,最后嘴角都要咧向了鬓角,问:“王后如何?” “王后母子平安!” “哈哈!好!好!”孙念以奇怪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儿子抱了过来,“都有赏!” 在统一了天下后,孙念终于有了子嗣,实属普天同庆的大事。加上十三娘也是平安无虞,自然是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以期为十三娘母子积福。 “汀儿,你说,咱们儿子的名字尚未确定呢!”孙念坐在床前,抱着儿子感叹。 十三娘没好气地责怪:“都是你啊,从怀儿子开始,就一直在想他的名字,到了今日还没定下来!儿子以后长大了,指不定如何笑话你呢!” “敢笑话他老子?不赏他一顿竹笋炒肉。”孙念咧着嘴巴说惩罚,只徒惹了十三娘取笑他了。 只不过还是要顾忌一番他的面子,笑道:“麒,仁兽、瑞兽是也。又与国号同声,取其庇护、祥瑞之意,如何?” 麒,此为孙念事先取好的名字之一。与大祁同音,恰好取其中吉祥的意义,同时又是大祁的太子,当为守护家国之人......这般想着,孙念还是被十三娘的提议在说服了。 这个字,确实是隐含了他和十三娘为人父母以及作为一国帝、后的仁爱之心。他们夫妻希望,在下一代,仍旧可以强大凶悍,保家卫国。 至此,刚出生的大祁大王子就被孙念暗中定为太子,取名为麒。 第五常、元鸻等人得知,也是高兴非常,将各自准备好的礼物收置妥当,就等着洗三、满月与抓周宴的到来。 不得不说,孙念的大王子的出生,将他的功臣心腹的忧虑全部打消。不然,大祁一日无继承人,他们是一日都不能安心。 远在曲阳的赢复在等孙念的回复,等了许久未见来信,还以为他惹得孙念不喜了,暗地里可是想着搜寻些有趣又好意头的礼物给未出生的王嗣,讨好孙念。 不料,在第四天的时候,听得行商之人说了,他才晓得原来王子已诞,更是取名为“麒”。 赢复歪了歪嘴,不乐地猜测道:“肯定是高兴坏了暂时没想到跟我炫耀。瞧陛下的性子,肯定在他乐过之后才会想起给我回复。”不管了,反正他是决定了要在曲阳娶妻,然后趁着在曲阳办事期间,成亲生娃。待到归洛阳之日,有可能带着孩子归去?不过,给大王子的洗三礼物却是立即送了去洛阳。 不出他所料,又过了两日,孙念给赢复的来信才到来。 赢复乐了,拆开来一看,更是高兴。因为孙念在信里显示显摆了一番儿子的到来以及取名之缘由,而后还叮嘱赢复,切不可将给孙麒洗三的礼物给忘记了。最后,才道:‘阿复年岁比我小不了多少,是该娶亲生子。毕竟我儿子都出生了。事看缓急,那么,就应了你的要求吧。现在曲阳成亲。归来洛阳后,再摆一次宴席,告知天下。’ 其中语言笑话之意太浓,赢复看了,能不乐坏了么? 天使老澈笑了,说:“可否让老弟我看看陛下写了什么可乐之语?”不枉他千辛万苦的跑到这里来宣告赐婚诏书了。 “不给看。”赢复逗老澈,道:“陛下大王子出生,你还不回去?” 老澈摇头,“这次来,是我用了去年整年的休沐日换来的。恰好得知你要在曲阳成亲,我就自荐来帮你了。” 赢复不置可否。他倒是觉得老澈是想来看他笑话的? “来人。”赢复将来信放下,高声叫人。 侍卫小一进来了,“御史大夫。” “你去找人算算何日是吉日,我要娶妻了。” 小一惊呆。这太突然!他结结巴巴地问:“要越快越好?” “对。” 小一乐颠颠地办事了。 等了一个时辰,小一飞奔回来,满脸兴奋的,道;“御史大夫,大好事!后日便是吉日!大吉!” “好!你派人去通知范家,另外加派些人去帮衬范家办事,力争在后日不会有错漏之事。我要顺顺当当的接到人。而这里,立即筹办宴席。” “谨诺!” 今日已过了小半,加上明日,距离成婚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如此仓促是否好?老澈很是担忧的,但是看到赢复那兴奋的模样,又看到他手下的人有条不紊地做事,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赢复是兴奋了,可范思蕊却是真真的忧虑多思了。 她想着:‘是不是御史大夫看低了我?不然为何婚事匆匆?难道不觉得有点随便了么?”可随即有想到这桩婚事是他向陛下求来的,又说明他是看重这一件婚事的?她是当真困惑不明了。 这个问题一直折磨着她,直到了洞房花烛之夜。 她看着赢复似喜似淡的面容,终究是问了:“御史大夫,你,对我们俩的婚事,满意么?” 赢复惊讶,举着手中的两倍交杯酒,道:“满意啊。为何这般问?” “太匆忙。”范思蕊喃喃道。 赢复听了,温柔地将酒杯递到她手里,低着头,道:“迫不及待想要娶你。” 范思蕊脸倏忽间变得通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害羞地低头。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地。 “快,喝了这交杯酒。”赢复也是红着脸催促。 喝掉后,就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攥着范思蕊的手走向了铺满红锦被的大床。 他心底在想什么呢——“哈哈!老子终于娶到合心意的女人!” 第二百二十七 旱天无情,却水到渠成 “要不是这个国家刚刚稳定下来,不能大肆征集徭役,我真的要开渠挖河道了。”省着总会被天灾祸及。孙念和第五常吐露心中的烦闷。 第五常与孙念碰了碰杯子,道:“这个国度,漏洞太多。好像每一个漏洞都很紧迫,却又不能一下子全部补上。” “就是如此。”孙念无奈一笑,“而且,不是我高看自己,我总觉得,要不是有我们的雪域军占了这中原。此地迟早被异族吞并。” “那么,脚踏这片土地的人,就遭殃了。” 孙念唏嘘,“说真的,其实我心里并没有看不起与我们不同族的。在我心里,他们与我们,不过是邻居,都在一个地方的人。可他们并不这样想。”这就是一种悲哀。 “算了,不说了。说到底,还是那些掌握实权的人糊弄百姓罢了,让天下人互相缠斗,他们呢,坐拥江山美人。” “我可不是如此。”孙念嘟囔。 第五常无奈一笑,“知道。所以,才会感叹。”每个朝代的第一个帝王也许是好的,但谁都不能保证帝王的子孙是否有胸襟与谋略再坐拥祖宗基业? “既然如此,就让阿则多拨些钱粮去曲阳,开渠通水可不是小事。” 崔则知道孙念又要从他管着的金库拿钱粮,怒发冲冠的跑来孙念跟前,将要撒泼了,“陛下!我的好陛下!怎么要这么多钱?金库都要被你拿空了!” 元鸻恰好进门来,听了这么一句有点大逆不道的话,脸色变了变,拉住崔则,批评道:“胡说!陛下可是给你们开了许多的门道,挣钱可不像以前那么难吧?” 看着元鸻与其他人那斜斜飞过来的不信任的眼神,崔则可委屈了,“以前我们就单是顾着雪域军以及雪域用度罢了。可现在呢?每天都要算计着哪个郡县的黎民生计。我恨不得一个钱掰开两半来花了!你们竟然还觉得我小气!真是气人。我现在的衣裳都不合身了。” “不合身?”孙念等人疑惑了。 “宽松了!忙的。”崔则没好气地说道。 “噗嗤.....” “哈哈哈.....” 大家伙看到崔则这般委屈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他们又只是懂舞刀弄棒,排兵布阵,对于商贾一事还真的不大懂。别到最后没帮得挣到钱,还倒贴钱出去了。 孙念想了一会,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开挖渠道关乎以后曲阳附近的生存兴衰。做得好了,这趟夏种之期,还能补重其他的粮食,好过颗粒无收,别让流民增多最好。只要渠在,以后该有的还是会有。” “谨诺!”崔则听了,不也知孙念说的在理,也不再说委屈,而是开始想着怎样多挣些钱回来了。 崔则虽然心疼他守着的金库,可是到底还是与孙念一条心,也是记挂着曲阳以及周边的旱情。且是刻不容缓的,所以,不用一天,就走完了程序,将开渠钱款倒腾出来。因为他觉得孙念在盯着这事,曲阳里又有赢复在,就没有太担心开渠的银钱被不长心的东西给贪了。 而孙念又想着,这钱款是崔则看重的,有他看着,不会有差池,更何况还有赢复嘛。 赢复更是觉得有那么老奸巨猾的两个大人物看着,他的开渠款还能少了? 就因为他们的一时疏忽,竟然有人在中间贪了一百贯的钱。 孙念与崔则得知,已是在开渠后的一个月了。 赢复更是怒火中烧!这钱是被范夫人的大哥贪去的。 更为糟糕的是,这猫腻是中常侍发现的。 “范夫人。”赢复将范思蕊哄去歇息后,带着人责问范夫人,“你的兄长用作为我舅父之名,伙同官吏侵吞开渠银钱。你可知道?” 范夫人瞪大了眼睛,心里恨得不行。要不是自己的败家弟弟,自己何苦被女婿责问,面子都被踩踏到泥中!更恨赢复作为女婿,却丝毫不理会她这个丈母娘的难处。 她拭着眼泪,哭道:“女婿啊,这真不是我的错!是我不中用,没管住他!” 得,这是装可怜了? 赢复冷了脸说:“我只是告诉你,以后,你莫要仗着把女儿嫁给了我,你就像只螃蟹横着走。不然,你得小心,有一天,我的刀可不认亲戚。” 威胁完了范夫人,赢复领着人去看开渠了。临出门前,还去跟范思蕊说了一会话,“夫人,舅父贪墨了,还是贪的开渠银钱,这事,陛下和大司农都知道了,很生气。我也很生气。这回,会是严惩,你也别怨我不讲情面。”说完,双眼定定地看着范思蕊,等她的回答。 范思蕊知道,若是她偏袒了贪墨的舅舅,绝对会伤害了丈夫的心。可是不为舅父求情?又伤了亲戚的情分。 她的眼中,渐渐的被泪水蒙住了,等到眼泪落下了,她才想通:‘舅父所犯之事也是严重,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贪墨,真是等同于要了百姓的命啊。况且,若是他不贪心不狠心,还记着她这个外甥女活得艰难,就不会不顾及她的为难。’ “他会没命吗?” 赢复的心有点抖,“不会,陛下有名,要将他的家产充公,另外,他要去挖渠,只给他吃的,没钱给。挖了渠后,再投入牢里,坐个十年八年的。” “这样就好。给他教训。夫君,他以后,是好是孬,我都不怪你。” “好。”赢复双眼一亮,暗道范思蕊果然没让他失望,琢磨着要怎样震慑了那贪财的舅父,让他不敢再打着他的旗号去贪墨害人,这就足够。 范夫人的娘家姓吕,犯事贪墨的叫吕澎。在被白甲军押到挖渠的地方,他还蒙着,他没想过自己贪墨之事会被暴露出来。他的外甥女婿不是御史大夫么?怎么就不管他了呢? “哼!抹黑了我们御史大夫的脸面,你还想他被贬官?陪你一块挖渠?” “不敢不敢!”吕澎慌乱地摆手。笑话,要是外甥女婿被贬官了,那么他就能立即被人弄死都不一定。现在毕竟有外甥女婿的面子,留着他的命还是可以的。 吕澎算是幸运的,那个管理挖渠银钱的卢姓官吏却被砍了头,还抄了家。这是警告那些有心思的人呢。 一时间,卢家分崩离析,妻离子散。 这样的结果,怨不得谁。他们可也是花用了脏钱呢。 “啊!老天爷!你不公!我家当家的是贪墨了,人家也拿了,可我家早死鬼却不得不死,人家却凭着御史大夫的外甥女婿的名头,活着!陛下,您知道您的御史大夫这样包庇亲人吗?” 这是吕姓官吏的妻儿在赢复的府衙前面哭怨,申诉冤情。 百姓高兴了,又在御史大夫府衙前赶上了一出好戏! 赢复气炸了。那个官吏这次在挖渠款上贪墨的银钱是一百贯,可是在其他事情上,还收刮着民脂民膏不止百贯!数罪并罚,难道还不能以死抵罪吗?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脸来哭诉? 他刚想着躲出去,碰巧侍卫小七急匆匆而来,其喜色盈盈,让赢复等人好奇不已。 “御史大夫,渠道打通了!小半截已经有水!” 为何这么快?难道挖到地底下的暗流了? 第二百二十八 水到渠成,救千里良田 曲阳外,围观的百姓和挖渠的人都是一脸的兴奋。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这渠还没通上清江,就已是自发冒水了! 一些信上天恩德的,自是匆忙赶回去杀了牲品祭奠各路神仙。 看着暂时没事,那些挖渠的壮丁和赢复手下的将士都退到林荫下用午膳了。 赢复和老澈看着百姓这般,很是感慨:“得亏陛下批下这修渠之事。” 老澈是更加佩服孙念了,“可有写信告知陛下了?” “尚未。有人送了。过几日,我看看这渠道修得如何了,再一并写信回去。”赢复看到中常侍了,那人说,他送了信回去给陛下了,不用再劳烦御史大夫。 老澈也不多么勤奋的人,听得赢复这么说,自然是拍手叫好。他才不乐意再写信呢。 赢复还想说话,却看到不远处一群人正争执着什么。没有白甲将士在一边,吵得可凶了。 赢复隐约的听到“你村”“我村”“干架”的。 “看来我们穿得太不显眼,都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看着?他们就肆无忌惮了?”老澈很是惊奇。 赢复笑了一声,道:“你说的有可能。或许是我看起来好欺负?没官威。” 一瘸一拐的走到那些争执中的人群里,赢复身边的侍卫小四大吼一声:“谁在此喧哗生事?” 那些人没听小四的话,反而都一呼而上,乱斗了。 赢复看到散落在地的绳索,抡起来,绕了几个圈,将那几个打架的头儿给拉出来,一把甩在了地上:“你们要想独占这冒水的渠?” 人群里瞬间静了下来。仿佛一跟针落地都能听见。 他们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赢复,再看到倒在地上哀号不止的同乡兄弟,都鸦雀无声了。 这时候,有几个人跑来,跑到赢复跟前郑重地行了军礼,道:“属下见过御史大夫!” 听见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御史大夫面前干架了。那几个躺在地上的人,闻言更是晕了过去。 “起来。”赢复皱着眉头,问:“這些人是挖渠之人?” 那将士闻言,“容属下辨认。” “可。” 将士得令,这才抬头仔细地甄别着,好一会了,才道:“回禀御史大夫,没有一个是这次参与徭役之人。” “好。那就好办了。”赢复脸上有了笑意,却先道:“你吃好了?吃好了就跟着,我要惩戒这些人。”以后见着了,要是他们再无中生事,心里也能有个底,该如何处置。 赢复站直了身,严肃地说道,“这渠道是陛下下令修建,为的是造福曲阳附近的百姓。而不是单为了某个村子某些人。” 说罢,气息更是凌厉了些,“你们这是想将陛下的恩情踩在地上么?” “小民不敢!”呼啦啦的一群人都战战兢兢地跪倒。 看着这样大胆又胆小的百姓,赢复心里并不好受,可为了曲阳安宁,他必须将这些才开始小动作的搅屎棍给清理了,“不敢最好。你们要明白。这渠是上天的赏赐,要是贪心,上天可要怪罪你们,今年的秋收,就该被这渐渐显露的旱情给毁了。到时,你们不是死了,就是卖儿卖女或者自卖其身以活命。那样的结果,是你们想要的吗?” 不是。他们想要的是太平盛世、五谷丰登。 “既如此,莫让陛下失望。他希望他的百姓,不会因为一己之利就祸害他人的。”赢复向前走了一步,更靠近了那些不敢再推推搡搡的百姓,道:“我查过了,你们耕种的法子不大对。我已向陛下请求,请他派一个人来帮你们。”那个人是谁?就是当初和郑溆同期试略的农家子传胪容孟。 有些种了一辈子天的老农觉得不平衡了,“御史大夫,你请的人是谁?” 此人问话太无礼,老澈等人皱眉了,赢复却还是平和的回答:“他是今年我们大祁首次试略的传胪容孟。他如今是蜀地一个郡县任县令。”赢复知道有人会心里不舒服,所以,故意将容孟的事迹往高大上讲,并没道出他的真实年龄。 果然那些农人心思简单,听了赢复的话,自然是听到了,更是赞叹又惊疑。到底是何等人物,竟是试略传胪。此时,他们已是明白,传胪就是第四名的意思。全天下的第四名,那不是神仙下凡来的?如此聪慧。 “可是,御史大夫,他一个拿笔的,如何能教我们种地?难不成他考的试略里头,还考了种地的事?” 赢复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说出这般无赖之语的人,道:“他本是农家子。六艺里头,御车不错。更别提,他学识丰富,又得陛下青眼。” 几句话就点出了容孟的厉害之处,让那些人不得不小心说话了。又听得是农家子出身,倒是对荣孟多了点期待。毕竟跟他们同样的出身,想必是不会太计较他们泥腿子的身份? 对于,容孟,自从开渠以来,赢复就惦记着这样的人才。早些日子已经下定主意向孙念讨要了。 也不知陛下何时才能给他个答复。 人都是不经念的。才过了两天,赢复收到了孙念的一封短信,上面就写着:“容孟可去曲阳。” 可是没说容孟何时能到达曲阳。 赢复一边做事,一边等容孟。就在他等待期间,倒是将那滚滚渠水引入了干涸的田间。为了保险起见,他让农人都种了耐寒的作物,例如黍。那些种了麦子的田地,则有救了。农人都笑容满面的跳水去浇麦地。再过几天,可就要旱死了都。 曲阳渠一点点的延伸,那是农人和大祁的希望在延伸。那些农人也是胆子大的,几个乃至十几个壮年男子聚在一起,在夜里挑水浇地。更有的人不知从哪个不缺水的地方寻来了稻秧,赶着在夜里插秧,第二天不会晒得太伤,也能赶上一点点落下的生长日子。 最开始的那段渠道两岸的百姓得了益,离得较远的村子更是找上了赢复,主动要求加入挖渠的队伍,好让渠道快点到达他们的村子,好灌溉田地。如此一来,不到五天,队伍人数增加了五千人。 有人来挖渠,赢复自然高兴。可高兴的同时,也是头疼得很。因为后来的五千人也是要给酬劳的。不能让他们白干,也不能让他自己吃亏不是? 可到底如何才好?他自认脑子不如崔则和孙念的灵活,自然是修书一封,让他们头疼了。 第二百二十九 柳暗花明,容孟妙计来 孙念飞鸽传书给赢复,上面只是简单的提议:“着后面来的五千人加入徭役队伍,一切酬劳招待均按前头之则。” 顾就是说,不管新旧徭役壮丁,都是拿一样的钱,吃一样多的食物。 赢复转念一想,也是明白了孙念和崔则这样行事的原因。只要人心齐了,壮丁不偷懒,官吏不贪墨,多了人手,缩短了做工日子,最后的花销是同等的。 有了范夫人娘家兄弟伙同官吏贪墨的前车之鉴,赢复是打定主意,要将以后发放的钱粮都监督好。免得害了百姓,养肥了硕鼠一般的小吏。 烈日炎炎,大地龟裂。地里的庄稼都黄了叶子尖。 “幸亏是御史大夫带着乡亲们开渠了,不然,现在这些叶子就不仅仅是黄了那么简单了。”老汉守在天边,看着自己的儿子挑水浇田,看着清水瞬间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是啊,爹。”那挑水的汉子放下扁担,用布巾擦了一把汗,“只要有水挑来淋,是可以将稻秧种活,以后还能有点收成的。” 老汉笑眯了眼,感叹一声,“你大哥和三弟他们去修渠了,就是辛苦你要将我们的田地都淋过了呢。” 边上的汉子蹲下来,笑了,“没事爹。他们修渠也辛苦啊。我这是应该的。”只要今年的收成保住了,他们兄弟三人才不会带着老父背井离乡。说来,他还是要感谢那远在帝都的陛下以及在曲阳的御史大夫。 心里像他这样想的人有的是。本来大家以为,这次大旱来了,他们就会失去了秋收。没想到,陛下心里有他们,花了大钱来修渠......他爹说,这样的君王,少见。 人是禁不住念叨的。这挑水的汉子方才还在念叨着赢复,下一刻,赢复就带着人出现了。 “爹!”汉子惊呼一声,“御史大夫来了!”几天前他远远地见过赢复,所以是认得赢复的。 正在田埂间行走巡查稻田、麦地情况的赢复,“........”自己这么受欢迎了? 盯着老汉和汉子热烈的眼光,赢复不紧不慢地走近来,问:“老汉在此作甚呢?” 咋一听,可像是责问了。 老汉父子惊慌起身,想跪下说话,被赢复拦住了,“莫跪。你们在此......挑水浇田。”最后是他自己得出的结论。 “回御史大夫,小老儿带着小子来淋稻秧。不让它们干死。” “嗯,是这样。你们很勤劳。”他听身边的侍卫说,这父子俩每天淋个四五遍呢。当真是辛苦。 “父子四人就靠着这些田地了,可得伺候好了,好活命啊。” 赢复沉重地点头,“为何只有你们两个?”该不会有不孝子在家躺着等吃吧? 提起这个,老汉乐呵呵的,说:“大儿和三儿去挖渠了,二儿子最懂种地,就在家把地看好。” “原来如此。”赢复点点头,又听得老汉身边的汉子肚子咕咕响,敛眉在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送给老汉你的。”然后,越过他们父子,领着一群人走了。 老汉手里捏着温软的布包,不用想,都知道里头是珍贵的吃食,紧走几步想要追上赢复,却几乎摔倒,幸好他儿子及时的扶住了,“爹小心。” “儿子啊,你去把这布包还给御史大夫。我们不能接受这个东西啊。”什么大道理他一个老农也说不出来,但是无故收到恩惠,他还是心惊又不安。不属于他的啊。 “哎。”这个汉子也是敦厚的,听了老汉的话,拿过布包就往前赶,想追上赢复。 赢复听得侍卫说汉子追赶上来了,眨眨眼,停住脚步,等着他来。 “这个东西是我送给老人家的,你追来作甚?尊老,是我们陛下一直奉行的准则,你以后好好照顾他就好。” “这......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你不吃饱,你怎么浇田?等你饿倒了,你的老父以及你的兄弟大概也活不成了。”赢复淡淡地说出了汉子心底里最害怕的事情,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明日蜀地一个很能种地的县令要来曲阳。到时候,你可得跟他仔细说说地里的事情。” “我,只认得几十个字,什么都不会。不能但此重任!望御史大夫三思。” “孬。这都不敢?”赢复轻飘飘的几个字就将汉子的所有话都憋了回去,“你的名字是?” 汉子不敢回避,“小民名叫杨贺。” “好,杨贺。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此时,就在你家地里等着。”说完,赢复留下震惊的杨贺回去了。 “是。”杨贺也只能这般说了,摸着手中的布包,感觉风都暖了许多。 远处的赢复还在想着事情,就被他的侍卫小四问了:“御史大夫,你今日不让老大来,是让他去接那个县令么?” “对。小一认得他。”赢复心情颇好地说道,他很是期待能尽快见到荣孟,好帮他解决了这曲阳旱地的庄稼。“哎,说到旱地庄稼,他可会照料?”别到时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御史大夫可别担忧。陛下派来的人,哪能会是花架子?” “也对。拭目以待。” 翌日早晨,赢复才刚起来,小一就已带着容孟找到了府衙。 “容孟?” “下官容孟见过御史大夫。” “免礼!先洗漱一番,吃过了早膳,我们去看田地。” “好。”容孟爽朗一笑道。一点都不介意马不停蹄地奔走田间。 吃过早膳,赢复与容孟坐车到了杨贺的田地上。杨贺已扶着杨老汉等候着呢。而地里已经被他浇淋过一遍了。因为他要等赢复,站在一边,倒是显得和旁边忙碌的人群泾渭分明。 也有人得知杨贺得了大官的青眼,都暗暗地眼红着呢。 “(老汉)小民拜见御史大夫!拜见各位官爷。” “都请起。”赢复淡淡一笑,道:“这位便是曲阳代职县令,容孟。也就是我昨日说过的,能够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的那位县令。 杨贺和杨老汉惊呆了,那些伸长耳朵偷听的百姓们也是震惊,外加不服气。 这也太年轻了吧?能懂耕种之事么?别是吹牛的吧?到时可别连累了大家。 容孟经过一年多的锻炼,眼界与识人能耐可是见长。看着眼前这对农家父子对他的质疑,他愣是笑了出来,道:“我从小跟着我太公在田间行走,他曾任过稻田使者。” 百姓们听了,纷纷惊奇。原来这位还是官宦之后啊? 赢复等人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要知道稻田使者是汉朝的一个重要官职,掌管稻田耕作之事。其中担子可是不轻,非农桑经验丰富者不得任职。看来容孟他也是“家学”渊源甚是长远? 容孟一句话让大家不再肆意说话怀疑他,而后,更是独自走进没有水的稻田间,小心地蹲下来,摸摸田间的沙土,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汗水一滴滴地滴落,染湿了一块泥土,他才展颜。他人高马大的,几步跨到赢复跟前,问杨老汉:“老人家,你们可知哪里有圆滚滚的石头?” “圆滚滚?石头?”杨老汉惊疑地重复,心里也是搜寻着有石头的地方。 赢复却问了:“要石头作甚?” 容孟不答反问:“御史大夫,你觉得厚厚的一层石头下面,水容易晒干么?” 赢复不笨,闻言,双眼一亮,肯定地问道:“你想到法子保住稻秧了!” 第贰佰叁拾 妙计少见,稻田城石滩 “这个法子也是听我太公提起少许。”容孟想起了自己的太公,笑容更是爽朗了,“那时,他跟我说着,旱地难种庄稼,是因为水存不住。但是,要是旱地上面铺盖了石头了,下面的旱地却比没有石头盖住的地方湿润点。他说,可否用这样的法子在旱地种粮食?”说到这里,容孟顿觉心酸,又是觉得兴奋的,“当初他还没来得及上书朝堂,就过世,后来我与我爷爷父亲他们忙着干活,倒是把太公说的這些都忘却了。直到你跟我提起。” 赢复的笑脸就没停过,“那我们该怎么做?你说,我们听你的。” 凡是听见容孟说话的人都是一脸的震惊,那些农人更多的是期待。 杨老汉很是惊奇,怯懦地问:“使君【注1】,老汉我想问,这法子真是从你家太公那听来的?” “是啊。”容孟笑看了杨老汉一眼,又接着看周边的地界,看何处有石头。 赢复和容孟都不是好拖延的人。既有了主意,立即就召集了百姓来,吩咐他们捡石头来。然后再安排了人来跟容孟学着,到底是如何的铺设石头,还不能让石头压到稻秧。 “就这般,沿着稻秧的根部周边,慢慢地放石块,围成一个个的小石圈,一棵苗,一个圈的,直到最后。圈与圈之间若有点空隙也不怕,若是有时间,也可以把空隙补上。浇水的时候,只照着稻秧的头部淋去就好。不会浪费太多的水在其他地方。可明白了?”容孟好脾气地问道,手里的石头也放到了地上。这么一看去,脚下的几颗秧苗的根部周围的泥土上方已被铺上了一层不甚整齐的石头。 “明白了,使君。”围观的百姓又是点头又是回应的,那个严肃认真样子真是让赢复等人无端觉得有点心酸。 容孟看着这些干涸的稻田,大概能想到农人在少雨的日子里是如何种上稻秧的。 “我们都跟着杨老汉做的,他使唤着他的三个儿子,挖一道田垄,挑一担水浇下去,才成泥浆的样子才将稻秧种下去。当时我们都要绝望了,看着杨老汉父子三人这样做,我们也学他们了,才有今天的这片田地。”一旁的一个矮小的男子听得容孟问话,不假思索的就将他们是如何在种下稻秧的经过说了一遍。 容孟听罢,很是惊奇,他没想过这老汉也是毅力惊人的。换做别的人,遇到这样干旱无助的年岁,要么求神拜佛,要么破罐子破摔,等到真正过不下去了,就会背井离乡去谋生了。 “不错。有能耐的农家老人家。”赢复这时候才赞了一句话,让杨老汉父子听了都不好意思了。 “容县令的法子,大家都记住了么?”赢复此时忽然问道。 “记住了。”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只管将石头运到此处。到时,要完成这田地铺设,就靠你们农户自己了。”赢复说罢,又问了百姓何处有大量的石头,可是大家伙很少知道。因为留在家中浇田的人,大多是家里不爱出门的人,自然不知哪里有大量石头的了。 倒是杨老汉站出来,道:“御史大夫,小老儿知道何处有大量的石头。” “是曲阳何?”容孟在一边问了一句。 杨老汉拘谨地摇头,“是临县的曲靖河,那里水浅河滩宽阔,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还都是圆的呢。” “真的?”容孟开心了,问:“曲靖河离这里远么?” “不远,就在我老家小林村,那里是曲靖河的源头。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好,吩咐府衙那边,立即派人带着车子去装石头回来。”至于村子的人,就让他们在石头运回来之前在这里浇灌吧。 传话的人自然有侍卫去,随行的还有杨老汉,要带着将士们去小林村。 杨老汉的三儿杨贺跟在容孟身边,一直欲言又止,让赢复看着牙疼,问:“你总是看着容县令作何?” 杨贺被吓了一跳,道:“两位使君,小民有个想法,又不知该不该说。” 赢复和容孟对视一眼,道:“说来听听。” “我会造水车。”杨贺丢下一个宛若惊雷的话。 “什么?你会造水车?”赢复和容孟惊呼。 随后赢复就不得劲了,问:“你为何不早提出来?” “我跟我们村长说了,可他不相信我,而且造水车花费很大,没有村长支持,我们根本没钱,也没门路找到县令那里去。” 他现在又提出来,是因为他看到赢复和容孟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事,又看起来正气凛然。不然,他还的不知道会将这个事情带到猴年马月。 赢复和容孟也是想的明白的。当即也不讲究他是如何会造水车的,当即让两个侍卫带着他回府衙去,从今日起他就要专心造水车了。 “小五,你回去吩咐大匠师,让他们配合杨贺的事。事成之后,各工匠均有奖赏,若是此时勾心斗角,别怪我的剑太快削了他们的脑袋。” 赢复的一番话,自然是被杨贺记在心中,感动不已。而侍卫小五回去这样吩咐了工匠,倒真是压制着他们,不让他们为了私利延误了水车制造。 不过,杨贺还担心着自家的水田,赢复笑哈哈的说道:“这里我自然会安排人帮你挑水。放心。” 等到杨贺走远了,容孟才笑着说:“下官可真是幸运得很。才来,就得到御史大夫您的帮助,再来就是得到了能人。有了水车,这浇灌之事,必定变得快些安全些。” “可不是。每次看着人去渠边挑水,我就担心有人掉下去。以后有了水车,自然就免除了这个祸患。”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容孟很是惆怅,“也不知是谁教了他造水车的,真是厉害。下官都不懂如何造这个呢。” “我看杨家父子有点故事。” “未必。” 两人走了一圈回来,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回了府衙,容孟是按照上午查看庄稼地的情况,列出了许多救急的法子。而赢复则是跟孙念汇报救旱灾的方法了。 晌午过后,杨老汉带着运石头的车队归来了。一共有一百辆车,每一车都装满了形状不一的石块,有圆形的,扁扁的,也有棱角俱全的,不一而足。 这也是容孟的吩咐,只要是厚重巨大的石块,都要运回来,好挡热啊。 后来赢复看着车队奔波劳碌的,很是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头。这曲阳附近都有石块啊,就吩咐一部分人在曲阳附近捡石块,去铺设田地,不也是好的?干嘛死脑筋就想着曲靖河那边的?真真是舍近求远。 不过,后来又觉得,去小林村搬运石头,也算是长远打算,等到曲阳河的石头捡完了,这里的一小部分稻田也能完成了呀。 就这样军民同心,家家户户老小大人一起出动,干得热火朝天。邻村的人听得消息了,都等不及容孟和赢复下令,都跑来看热闹。心思活络的人,却是先动起来了。 不出两日,这渠道的开端的大片土地,都被铺上了厚厚的石层。 远远看去,真像是河滩上长出了稻禾! 在最先铺设石层的地方,赢复等人紧张兮兮地看着容孟小心地将一颗稻禾周围的石头移开,一看,大家都嗷嗷的欢呼起来! 容孟说的这个法子当真是有效! 第贰佰叁拾一 旱地新用,孙念出妙计 旱地如河滩,保一方稻秧。得知此事,百姓纷纷效仿。不一会,曲阳附近的明眼上的石头都被百姓挖走扑在稻田上了。至于那些麦子,只能像往常那样浇水却无太大成效,不过,总是还能保得住這些活命的庄稼。 孙念得知稻田有法子保住,高兴得哈哈大笑如同疯子。当即赏了锦帛给容孟,叫他好好做,若是再有成果,再定封赏。而这个封赏,容孟不知,孙念心中已有成算,那就是到时候叫他入大司农部下,好为大祁增收庄稼。 至于那个能造水车的人,也是个人物。毕竟,从汉代的第一架水车面世之后,这世上还真的少有能造水车的。看那杨贺真能做成了,许他一个匠作之职。 “君复,赢复传来消息,曲阳的旱情才刚开始,我们就将其苗头压下了。可喜可贺!” 第五常听罢,笑着向孙念道贺:“恭喜陛下!此为大祁之福,更是百姓之福啊。既然县令容孟的石滩种地之法可行,陛下可想过要在大祁其他适用之地推行?” 孙念点头,“嗯,我的确有想过。但是,推行此策之前,可得派稻田使者去曲阳那边跟着容孟去学。但现在就重要的是,要找到足够多的稻田使者。”可稻田使者也不是树叶,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还得全国评选才可。 “陛下所言极是。这选人之事,若是陛下尚未有人去做,我可以的。” 孙念想了想,思虑到近期没有什么大事,这事第五常去做,自然是可行。 “那好。这事就交由君复来处理了。你看着办吧。”孙念笑眯眯地将此大任交给了第五常,最后,还道:“若是要用到钱的,就找阿则。” 第五常听罢,心中的沉重被打消,笑着应承了。至于崔则是否会被他们气得跳脚,他其实很期待。 崔则忙完了一天回来就听得第五常在等他。还他急忙忙去到厅堂,一听,才知道又是伸手要拿钱的。急中生智的他,当即晕过去,任凭第五常怎么掐他、捶他,他都“晕”着。可把原来想要崔则跳脚的第五常给气着了。 他甩手起身,生气地说道:“算了,回头就跟陛下讲,阿则这家伙不能胜任大司农,就让他与太仆卿【注1】调换一下职位才好吧?”说罢,也不管崔则忽的睁开眼,拂袖而去。 平日里,崔则挺机灵的人,这回也犯傻了。是被第五常打个措手不及了。 “哎,你个第五常!当个左相就来欺压我!不行,我得去找陛下去。”可不能真叫第五常跟陛下提及此事,让他去管车马行了! 殊不知,这么一去,当真才是落入第五常的“圈套”中去。 孙念见着他就说:“阿则,这次又要往国库拿钱了,你看看能拿多少,就给了君复吧。” 不说要他与太仆卿调换官职之事了? 看到第五常笑眯眯的模样,崔则也是回过味来了——被第五常摆了一道。 “陛下想要找稻田使者,我这边么,只能挤出十贯钱来了,布匹也是十匹。只有这么多了。” 第五常见崔则一脸的无赖样,也是无奈,但也知道现在时候国家并不是太富裕,也就没计较太多。当务之急,就是想着要用有限的钱布,招来最多的种田高手...... 且不说崔则是如何痛苦地拨钱,说回赢复这边。整饬完稻田了,容孟和赢复每天蹲在麦田里发愁。几天下来,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弄得旁人都不敢认他们俩了。 侍卫们倒是想跟他们的上官“共患难”的,可实在受不了自己邋里邋遢的怂样——害怕自己给吓跑了年轻姑娘来着,就每天依旧穿着英气逼人,衬托着两位上官更加的像懒汉了。 “赢复大哥,你说,这麦田可咋整的好?一垄一垄密密麻麻的,可如何省水省事的浇灌好?” “这个我还真没法子。我从小就是舞刀弄枪,这个,今年才有了深刻体验。真是为农者不易啊。” 容孟点头,对于赢复的话,没有多想,只是绞尽脑汁地想着。 “或者等到水车造好了,就能宽松些。”赢复见容孟不说话,看着挑水的农人很是感慨。他也去试着挑了几担水,可是后来肩膀上都磨破了皮。他很纳闷,他也算是皮厚的了,为何承受不了扁担的“压迫”?没人给他答案,倒是农人不敢再让他碰水桶了。 “水车?”容孟傻乎乎的重复着,“水车弄好了,可以省了一段路了。” “水车舀上来的水,难道就要这样倒在田里?那还不糟蹋了啊?”赢复嚷道。 容孟也明白,“就是,我也是觉得这样很浪费水。”想到水车上装水的水槽,容孟眼睛一亮,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大笑着道:“我想到了!” “什么?” “我们不是怕水到了地上会被晒干吗?我们就用水槽装着啊!” 赢复听了容孟的话,睁大了眼睛,问:“水槽?接水各处?” 容孟是猛的点头。 两人想到了这个点子,自然就是立即行动,指挥者花孔雀般的侍卫去砍大棵的竹子来。到时,竹子对半开,若是还不够大,就请些匠人来想法子,总能行的。 不到半天时间,附近料理田地的人都知道了御史大夫和县令使君又有动作了。 看到一根根的竹子被破开,在匠人手中成了一尺宽的水槽,嘴巴都张大得可以吞掉一个鸡蛋。 等到他们得知赢复和容孟的打算,又是感动了一番。 有了水槽,可就能更快更好的浇灌庄稼地了。那些种了粗粮的田地也有救了。 在他们高兴之余,赢复更是受到了孙念的来信。他拆开来一看,笑得嘴巴歪了。 容孟和农人们都很是好奇,问赢复是怎的一回事。 赢复笑着说:“陛下想到一个小计,说是让我们试试能否可行。”若是可行,那些干旱地方还愁啥荒废了! 容孟更加好奇,一把拿过了信件,快速地浏览一遍,而后再将信件塞到赢复怀里,削了一段两指宽竹枝,使劲插到泥土下面,又急忙忙地用瓜瓢舀了水,小心翼翼地将水倒进了竹管里。 “成了啊!”最先惊呼的人,不是容孟,也不是赢复,而是一旁围观的百姓。 第二百三十二 曲阳得救,赢复去滏宜 通过深入泥土的竹管,将水直接透入泥土中的麦子根部,这的确是奇思妙想。 孙念的这个法子,真是让容孟甚是佩服。他自小跟在太公以及爷爷身边耕种,都没想到过这种方法。可见,他的确不如陛下聪慧。容孟如是想。 这样的,不单是容孟,还有赢复等人。 “这真是陛下想出来的?陛下都没下过地,如何得知?”赢复狐疑了。 容孟却没多好奇,只是乐呵呵,“脑子灵光呗。我就是脑子生锈的,只能当个庄稼汉头子。哈哈哈!” 听得容孟的自损,农人们也是哈哈大笑。他们高兴的,还是因为有个聪明的皇帝呢。 这个方法,就能节约了用水,还能有效的淋到了麦子,秋收就有望了! “使君,这么多的麦子,难道就要一棵一根竹管吗?怕是竹子都不够啊。”杨老汉是最紧张的,当即就问出了问题所在。 赢复当即噤声,盯着容孟,看他出计策。 容孟笑呵呵地拍拍手上的水珠,还在衣裳上擦干了水,然后索性跪坐在地上,一边扒拉着麦子,一边回答杨老汉的话,“老人家,你看。”他指着那一垄的麦地,又把两根竹管按进土里,道:“半尺远就安插一根竹管就好。那些离得管子远了的,也就管不了太多了。” 说到这里,容孟的话不免带上了一点无力回天的无奈,又安慰农人说:“但是转念又想,就这样还能拯救八成左右的麦子,还算是幸运的,就知足吧!” 果然那些个农人听了他的话很是庆幸,“八成就好。八成就好!”要不是有着新修的渠道,要不是有陛下和这位新来的县令,他们的麦田恐怕连一二成的收入都没有。 八成!种庄稼的门外汉赢复听了,心里安定了,心想着要赶紧跟陛下说说此法,或者能让各地干旱的地方都能用到也说不定呢? 可是该如何不浪费一滴水,又能将水都装进管子里? 容孟想了一会,道:“诗经大雅里的行苇说过,‘酌以大斗。’,且平时,我们打酒用的小斗,不正好么?” 说到这个,众人皆明了。卖酒人家量酒的家伙呢,谁没见过? “好小子!脑子真是灵光!”赢复笑叹一声,不得不承认孙念识人之能。 “赢使君!”容孟戏谑称呼了一声,道:“比不得您排兵布阵时候的脑子呢。要是叫我带领将士上阵杀敌,那可真是只会拖后腿了。” “哎,还别说,人嘛,各有所长。取长补短。” 今天两人都很高兴,因为解决了这件极为棘手的事。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小五,你带人去将这个法子告知曲阳所有县镇,让百姓先准备好小斗竹管,然后自己先挑水浇灌麦田。能浇灌多少是多少。等到渠道修好,麦田就能救得更多。” “谨诺!”小五得令,欲转身急去,却又听得赢复道:“等等,我还是先将这个具体的使用法子写下来,然后你回去抄写几分,带去各处县镇,命令县镇官员务必认真执行,若有不妥的,或者不明白的,立即写信来给我。” “谨诺!” 随后赢复就地而做,接过小五从包袱里取出的笔墨,在一块大石头上就写了一份浇灌麦田新方法的书信。 待到小五离开了,赢复才对着围观他的百姓道:“你们快回去弄小斗吧。稻田被保护好了,麦田可急需我们抢救了。” “好!听使君的!” 这是让农户自己回去做个小斗,期待明日就能带着小斗去浇灌麦田。 “他们会做小斗么?”赢复虽然这样下令,却很是怀疑的。 “莫忧。农户人家,大多都会敲敲打打的弄些东西。即便是他们自己不会弄,也会找村里的木匠帮忙整一个。” “也对,我们不能事事都为他们安排妥当。我们只管将最重要的事情做好了,他们才能得好。” 现在赢复担忧的是曲阳附近的那些干旱地区的官吏,会不会照着他的书信和法子去弄稻田和麦田。 这样想着,当即又招来另一个侍卫前去打探消息了。 “其实曲阳并不是干旱最严重的地方。因为它才开始。”赢复对着容孟不解的眼神,笑着解释道。 “那,您为何只在此地?”不应该去最严重的地方吗? 赢复摇头,“因为在陛下和我得知此事时,我已经到了曲阳。后来陛下来信跟我说,既然那边已不可挽救,那么我就只能保住这边,兴许,还能在以后缓解那边的险情。” 这是兵法之道。容孟稍微一想,也明白了。 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赢复又道:“这条渠道,会经过那最干旱的地方。” “真的?”容孟双眼发光。若是真的,待他处理好曲阳的庄稼,他或者可以去那边看看? “当然。我现在就是想问问你,特别干旱的土地,在这春末夏初之际,能种何种粮食较为妥当?” “夏播黍还来得及。只要不太干旱就行。” “那边大地已经龟裂,裂缝都有三指宽了。而且,那里自从去年冬后,就没下过雨了。要想夏种黍,就唯有等到渠到水到了。”赢复叹息一声,当真是为难。 容孟听了,甚是忧虑,“陛下有打算派人去那边赈灾了吗?再不去,就要出乱子了。” “还没听说。”赢复也是不明白。 就在这时,赢复的一个侍卫奔跑前来,道:“御史大夫,陛下有诏令。” “哦?给我看。”赢复拿过来一看,苦笑道:“方才还说陛下何时派人去旱情更严重的地方,现在这个任务,可就是我的了。” 原来那边流民虽然得到周边地区的暂时收留,但是,却没有得到妥善安置。每天吃不饱的,还是闹出事情来了。 恰好此时渠道即将修到那边,孙念当即就下令,让赢复带兵过去,带兵带民将旱区水渠挖好,尽快种上粮食,稳定民心。 赢复自然不敢耽搁,自然是将曲阳的事情交予容孟,而后立即带兵前去。 他还希冀着,在他到达之前,万万不能再出事,可事如何会按照他的想法发展的?在他距离旱区滏宜县一百里时,流民就与当地的村民发生了斗殴事件,可造成了十余人伤逝。 第二百三十三 到达滏宜,民顺赢复病 赢复赶到滏宜县时,事情已被暂时压下,可底下还是暗潮涌动。稍微处理不好,这些村民和流民都会再次打斗起来。 看着满山苍凉,百姓面黄肌瘦的样子,赢复很不好受。第一有了怨怼孙念没有及时派人来此处救灾。 思及如今不知在何处的老澈,更是莫名的恼火。曲阳那边颇为安定,老澈都能抛下洛阳的事,跑来为他助阵,缘何到了滏宜,他就变成缩头乌龟了呢? 赢复此次前来,是带了粮食的。护送他前来的将士,大部分的已被他撵去挖渠,还仅剩下两百余人跟着他直赴此地。不过,好在他的将士都是白甲军,战斗力强,路上遇到几波抢匪,都被他们轻易的消灭。 若问他当时是否伤怀,只因那时他的扶风剑杀的是他管辖下的百姓,即便这些是坏事做尽的。可,若是不解决了他们,滏宜县就更加危险了。 与此同时,远在洛阳的孙念得知赢复的举动,也是不得劲。他没料到赢复会生他的气,只是觉得自己当这个一国之君还是欠缺了火候。就因为自己一时想差了,想着滏宜县临近的县镇能帮着安置百姓,可以熬到水渠开到那边的时候。更何况,在他心里,那边已经干旱得近乎沙漠,再去洒水也是浪费水罢了。不如先保住曲阳这个产粮之地,日后,还能多些粮食救济别的地方,例如滏宜县。 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漏算了流民等急了眼,已无耐性可言。又加上当地百姓的奚落与怨怼,就有了这样的恶劣斗殴之事,空使十几人没了性命。 “罢了。我还是叫赢复先紧着离得渠道较为近的田地,只要耕种了那些地方,也能攒上一点粮食,聊胜于无啊。” 于是,在赢复到达滏宜的第二天,孙念的加急书信也到了他手中。 看着孙念在心中的仔细叮咛,赢复先前对他的一丝丝怨怼,也消失殆尽。他心中的陛下,还是那样心怀百姓,那就足够了。是他误会了而已。 “小六,赈灾粮还剩多少?”看完了信,赢复找来了负责粮草的的侍卫问道。 “回禀御史大夫,粮食尚有二十车,黄米四十担,粗粮六十担,共计一百担。草料尚有十五车。” 赢复听罢,问:“今日可是用了一筐米,一担粗粮?” “是。”米和粗粮混合在一起熬的清粥,勉强给那些流民果腹。小六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今日半日了只喝了两碗粥的赢复。他是打心眼佩服的。这是要与流民、灾民共患难啊? 赢复又没说话了,他觉得这剩下的二十车的粮食勉强能撑两个月,熬不到粮食收割。可是,如果真是到最后还缺的话,陛下他们不会不管的。 “走。我们去跟那些受难的百姓说说话,讲讲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谨诺!”小六谨慎地回应,转身呼喊其余的兄弟带刀护卫着赢复去施粥棚了。 此时的施粥棚里,没有吵闹声,只有哧溜哧溜的喝粥声。 赢复看了看身后低矮的城楼,以及楼上持着弓箭的士兵,领着五个白甲侍卫泰然向着或坐或躺的百姓走去。 有人注意到了一身黑衣一瘸一拐的赢复,还有他的剑。还看到了他身后的带刀侍卫。他们不知心中为何酸酸涩涩的,忽然之间,泪水就落入了碗中,被吃了下去。 也有人知道,赢复是御史大夫。可他们不知御史大夫是做什么的。那是监察百官的,出洛阳前,孙念还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力。可是,他们虽然不知,可还是明白赢复官大,能够治了那些暗中压迫他们的狗官。 这般想着,竟然有人跑出来,跪倒在赢复跟前,“使君!草民恳求使君杀了那些残害百姓的狗官!” “起来说。”曲阳县令就是因为渎职丢了性命。那么这滏宜县令怕是更不干净了。 “使君,草民状告滏宜县令周博雨侵吞百姓良田一百亩,抢夺粮食五十担,杀了村里五户人家。” “真是岂有此理!”那个周博雨早已在旱情初期就已捐款私逃了!也就是说,这桩案件,是无罪责承担者的。如此,叫赢复如何不怒。深深呼了一口气,赢复再问:“他私逃后,这些田地,可是落入谁人手中?” 那人愧疚了,“草民不知。打听不出来。” “如此。”赢复沉吟了一会子,道:“小六,你去将接手百姓田地的人抓住,好好拷问,他们交易几何。查查他们身上有无腌臜事,若有,寻个名头办了他们。若无,看他们态度如何,叫他们那些钱财来补偿村民的损失。”赢复也是头疼了,这样关乎百姓与朝堂名声的事情,是要慎重处理,不然,可就会引起百姓的怨愤,可就不妙了。 “谨诺。” 吩咐完侍卫做事,赢复转身对这人道:“此事先放放,不过,我可以保证,這些田地会归还给你们。如何?” “多谢使君!” “先不说这个。今日我来,是想跟大伙说说,耕种粮食之事。” “使君请讲。”这人明显是这帮灾民的头头,他这么一说,许多人端着碗不再吭声。 赢复这才严肃地说道:“曲阳渠不不久将会到达此地。我们这里也种麦子。” “可是没水。天又太旱了。种了麦子,也活不了啊。”赢复话才出,有人就担忧地说了话了。 赢复点头,“是。这个的确是。不过,我刚从曲阳过来,那边有个新法子,也许可以帮我们在及其干旱之地种活麦子。” 灾民听罢,双眼发光地盯着赢复。 “使君快讲,是怎样的法子?” “竹管入麦地,浇水入竹管。” 灾民想了想,不大明白:“那样的话,地太干,怕是水都透不了下面的泥土吧?” 赢复赞赏地看了一眼说话的这人,道:“确实如此。可是,我们就将水盛满了竹管,水总会渗透麦子的根周围的土地。那样我们就能达到目的了。不试试,难道我们就该被老天饿死?我们不能等死啊!” “对!” “听使君的!” 他们可听说了,这位使君是能跟着下地种地的使君。有使君在,他们怕什么?使君说的没错,挣一把,好比被老天饿死。更何况,他们可是知道的,使君来时,还带着粮食来的。 当下喝饱了粥水的百姓当即跟着赢复去下地了,就是靠近渠道的两岸的土地。他们还疑惑了,为何选这地,赢复还是耐心地解释了,“此地太干旱,不能奢望大片的土地都能被我们料理好。就打理好这两片地方,也能有点收获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赢复运气太好,這些历经艰辛、生死悬于一线的百姓,愿意跟着他拼一把,而没有再闹事。晚上睡觉的时候,赢复都能笑醒来。 梦里笑着的赢复,醒后就惨了,竟然是发热了,迷迷糊糊的烧的连他的侍卫都认不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四 内忧未完,外患已再起 中原地区干旱都已是严重,更莫论塞外边疆。 羌胡已灭国,可尚有余孽。本来孙念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却不料他们趁着中原干旱,民心有些动荡的时候,再来侵扰边疆军民。若不是有惊鸿卫侯爷他们在,恐怕还真的会被他们弄出学案来了。 孙念得到金郢快报,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即飞去将他们都干掉。 第五常、元鸻、宿蠡他们都在。看着孙念那个急促的样子,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从远,你写信,叫金郢他们,不必对这些侵略之人手下留情。”若是他的白甲手软了,死的就是白甲将士和无辜的百姓了。既然他们有胆来,就莫要吝惜生命! “谨诺。”沈尚对敌人也不是慈悲的,当即爽快地应下孙念的吩咐。甚至还怂恿金郢务必将后患也一并的解决干净了——若将羌胡的地界改在大祁名下最好。 孙念想了想,又道:“元鸻,你这个负责军兵与兵器制作的太行令,可有得忙了。粮草和兵器,我想,就由着你运送过去吧。” “谨诺。”元鸻微微一笑,又道:“好在武库里这个月初才补足了一批兵器,刚好能运送到金郢那边去。” 孙念点头,“那边恐怕又是干旱又是寒冷的,所以,你还得负责着将那边的粮食种好护好了。不然,我扣你俸禄。” 听了这个威胁,元鸻无奈一笑,“末将必定谨记陛下所言。可是,我不农官,如何能带着农户管好那些庄稼?” “不急。我这里有赢复和容孟捎过来的石滩稻田的耕作之法,还有灌溉干旱麦子的管子之法,嗯,我认为都挺容易的,你肯定能做好。” 话说道这里,元鸻已是退无可退了,只好苦笑着接过了那写了两种法子的纸张,有点忐忑地放在怀里。 “对了,哪里适合种稻谷,你可得听当地老农的话。而且要赶紧,不然那边秋冬的脚步很快,稻谷就不好收成了。” “好。末将记住了。末将可运些粮食过去否?不是军粮,是专门为那些百姓备的。”元鸻再次自称末将,让孙念有再多的话,都忘了,只是哈哈大笑起来。 孙念看向板着脸的崔则,道:“粮食這些,当地郡县粮仓不知有多少。待我问了金郢后,再作定夺吧。” 孙念的這些话,让崔则紧绷的脸放松了,脸上也有点笑意了,说:“元鸻啊,你去了那边,只要稳定了军心民心就好。要是想不到好法子,可以问金郢。他鬼点子可不少。” “多谢我们的大司农!”元鸻心情再很沉重,还有意地跟崔则开了一句玩笑,“那这次的粮草,可是有赖于大司农鼎立安排了。” 崔则大气地摆摆手,“放心!我们的兄弟是去打外敌的,可不能亏待了他们。粮饷和衣物,我必定会亲自监督。运送以及发放,得要你操心了。可别被一些心眼浅的东西贪了去,那可是要命的。” “阿则说的是。我受教了。”元鸻笑着点头,一点都没有因为被同僚说教了一番的困窘与羞恼。 元鸻做事是最利索的人。当天下午将粮草装车完毕,随从人员也点了,第二天早上,跟孙念说了一声,领着人押着粮草就往金郢驻守的北郡而去。 元鸻启程,去帮金郢,孙念倒是有心思计较其他事情了。 “将外敌入侵的消息给赢复传递过去,并着重说明元鸻已带兵亲去增援金郢。让百信看到我们一心保卫大祁的决心,让他们安心伺候好脚下的那片土地。” “谨诺。”回答孙念的是沈尚。他平日里虽然话是不多,但是遣词造句,还真是没人能比得上他。 可以想象当赢复看到沈尚的来信时,那个激动的样子,可把侍卫们都吓坏了。 “御史大夫,可是有什么大事?” 赢复神色晦明,沉默了一会,才道:“羌胡余孽再此肆虐边城。” “那边,他们,不是被灭掉了么?怎么?” “他们应该是留了后手,隐藏了一些实力。”若是找这样说来,当初陛下答应羌国巫师苏言所托,收留了一部分的羌国百姓是否错了? 此时近身守护赢复的是小二,一向机智,想了想,道:“如今中原地区大部分郡县都有旱情,那么他们那边是不是更加严重?” 赢复很是惊讶,这正是孙念在信上以及一二之事,没想到小二竟然就这样猜着了。 “你很聪明。猜对了。” 赢复说罢,将信放好,说:“我们晌午过后,再跟百姓提一提这事。让他们知道,我们大祁的将士们,为了他们的安宁,正在与天斗,与外敌拼杀。” “对。我们在这后方,就该克服这些困境,种好粮食,可得保证将士们不缺吃喝!”小二果然是机灵,赢复才说了那么一些话,他就很顺利地接上去。 若无其他,这些话必定是会说给百姓们听的。 若是他们听了,必然不再纠结上天残酷,只会激励他们的雄心壮志。保家卫国,不一定是要上阵杀敌,提供粮食也是另一种能耐。 果然,赢复跟那些难民说了此事,一时间田间上空只听得见义愤填膺的怒骂声以及要跟着赢复种好庄稼的决心之词。 这种情形,恰好是孙念需要的,也是喜闻乐见的。他不希望外敌入侵之际,国内百姓却因为生死攸关而拼死一搏,乱了国基。 “旱情最严重的郡县,都安定下来了,其余郡县更要加大监察。令,阿蠡,你手下的人,要加紧监察好各个郡县的旱情灾情,将其情况收集好。若是有人贪赃枉法,给我先斩后奏。” 宿蠡却不是很赞同,写道:“陛下。我也不敢确保手下的人会是绝对的忠诚精明。若有贪官蒙蔽或贿赂他们,难保个个都是坚守初心。若有心思不正者,执其权利而迫害不给他们好处的郡县官员,谎报其情,滥杀无辜,岂不是与陛下之真意相违背?” 孙念沉吟片刻,“这监察百官之事,原本就是赢复之职。是我思虑不周,将他调出了洛阳。现在要他出主意了,却是难办了。” “陛下,阿蠡所虑是有道理。但我们不能因为这小小的可能就忽视其中更重要之处。”第五常先出言。 “左相说得对。”沈尚附合一声,在大家都等着他发言之际,他却无辜地看着大家:“你们肯定有妙计。” 孙念已没脾气了,“脑子不用,会生锈了。” “陛下莫忧。我写字的时候就有用到了。” 大家伙闻言都无奈了。 崔则此时不再吊儿郎当,严肃地说道:“陛下,何不如再派遣我身边的崔蒙和崔炎去暂行执行监察之责?他们隶属我大司农,要是去察看发放的赈灾钱粮,绝对是正当得不得了的理由。若是阿蠡担心的情况出现,有他们俩在暗处盯着,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阿则此计,你们觉得如何?”孙念想了一下,轻声问道。 第五常皱着眉头,“现在,这样的法子是最可行的。” 宿蠡和沈尚也是点头应和。 “好,既然我们都觉得好,就按此计来。别让那些蛀虫乱了根基。” 远行变成的元鸻并不知孙念等人利用了他的出行,获得了民心。他此时面对的是意想不到的坏消息。 “原本还想着羌人为何这般快死而复生。没曾想去找了这么强的外援。”元鸻盯着手上的来信,冷哼一声,“就看他们作死到最后一个人死掉吧。我们也正好看看,是不是有人能敌得过我们的雪域白甲军!” 第二百三十五 惊闻波斯,为何故来袭 自从汉代开了西行之道,通商传文,远至波斯。 东方的丝绸、瓷器、纸张、各种样式的饰品等,在波斯那边的土地着实少见。都说东方神秘又昌盛富饶。平民百姓有人起了心思,跑到这边一看,还真的是。回去后不免又是大肆的赞扬,传言更为夸张。这不,引得更多的波斯商人蜂拥而来。 加之中原的百姓对外族人比较平和欢容,倒是使得有些波斯商人扎根于中原地区的。而归去的人,带去的财富以及他们的话语当真是惹得当地权贵的眼热与野心。若是那么富饶的地方属于他们了,那他们的国家还会更上一层楼。 可是波斯人很擅长分析利弊,多半的人细细地分析一番,认为能制作出这么精美的国度必定是不好惹的。何况,若是失败了,往后若想和这个富饶的国度再来往经商,怕是没有机会与离场了。 不得不说,波斯人聪敏,擅长分析利弊,甚至将最坏的打算都想出来了。若是最坏的结果他们承受得住,怕是真会来拼一把。是上天还是下地狱,还真是不好说。 最后波斯上层贵族们决定祸水东引,他们也学东方人说的“坐收渔翁之利”。 话是这般说的,说到底他们是怎样做的? 因为他们也一直对戈瑞斯那个国度垂涎欲滴的,又因为如今的戈瑞斯的君主也不好惹,就没有对戈瑞斯国动手。 “将这个消息传到戈瑞斯那边去。让他们见识东方的富饶,再看看他们的寒酸的可怜样。到时,自然会激起他们东征的信心!”领头的人很是狡诈,还笑着说:“再跟他们提一提,当年的亚历山大大帝原本是要去东方的,那个叫大祁的国度的。只因为领路的人故意引向了东土的南面,所以,他们才会看到那边又丑又穷的国家。” 一边的人听了,双眼都亮得如同蜡烛。他们可知道,戈瑞斯那边的人都崇拜亚历山大大帝。若是知道当年大帝走错路,而如今的戈瑞斯国有机会完成大帝的心愿,那么现在的文古拉大帝还不得高兴得疯掉?那般的话,还愁戈瑞斯国不在此出兵? 波斯人是说到做到。不出半个月,消息“东方富饶美丽,是曾经亚历山大大帝梦想征服的地方”传入了文古拉大帝的耳中。 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己建功立业、名垂千古?他,文古拉大帝自然是其中一个。 故此,一个月后,整顿兵马粮草,直接往东方而去了! 但是,波斯人行商多,中原来的行商也不少。这样的异动,自然是逃不过小心谨慎的中原行商们的眼睛。 这可将行商们吓坏了,也让他们愤怒不已。要知道,他们中原的人早就知道这西方的土地,却从来没有起过侵吞西方的坏心。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這些与他们友好经商的人,竟然觊觎他们的家园! 难以想象,中原一旦被這些坏心眼的西方人霸占了,他们可逃不了。沦为亡国奴了,可就惨了。 于是,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跑去传消息回中原。毕竟是国难将来,当真是匹夫有责。 如今,行商们可是非常崇拜孙念和他的白甲将士的。得知消息已传到一位白甲将军手中了,他们才送了一口气。顿觉中原是安全了,毕竟是有防备了呀。 这接到他们传递消息的将军,正是元鸻。可不就是一个战神级的存在么! 元鸻接到信件果然是愤怒。又骂羌人贼心不死,更是连原来的羌国巫师苏言都迁怒了。不过,想想又为苏言感到不值。难为他放下尊严求得陛下的宽宏大量,收留了一部分的羌人百姓。如今这羌人带着戈瑞斯军队来中原这事,绝对会激怒陛下。 元鸻看完信,立即就修书一封,送到了洛阳。不出一天时间,就到了孙念的手中。 孙念一看,还真是窝火又着急。毕竟国内旱情仍在,老天连滴汗都没有下来,都不知秋收到了百姓的日子会多么的难熬呢。到时百姓难熬,可不就是等同于他这个一国之君太难熬了?布匹、粮都要发放下去啊。到时他和崔则往哪里拿粮食布匹出来?忽然,他的谎言刷的一声睁大,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滚犊子的!老子正好愁哪里有粮草呢!竟然有瘪犊子送上门来了!” “再笑!住嘴!”十三娘匆匆忙从屋子里间走出来,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嗔怒道:“再发疯!仔细把麒麟儿吓醒了。到时候你来哄。” 被十三娘吼了一声的孙念还是咧着嘴无声地笑,索性跨了几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小声又激动地说道:“汀儿,我刚才收到来信,远在天边的蛮夷想要吞并我们大祁。”说着这话时,孙念依旧还是笑意满脸。 十三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过了一会子,皱眉了,“你不会傻了吧?人家觊觎我们的江山,你还笑得出来,是不是想到法子坑人家了?” “哈哈哈!知我者,汀儿也!” 听到这里,十三娘也是放心了,也有心情问这蛮夷的具体情况了:“可不能说人家是蛮夷。天下之大,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人和事。或者我们笑话人家的时候,人家也笑话我们呢。” 孙念摇头。 不过,十三娘倒是好奇了:“他们是哪里的人?” “汉代走出来的西行商路,你是知道的吧?” 十三娘点头。 “那个国家几乎是在那条商路上最后的一个地方。具体的事情,我们还不是太清楚。可得找些行商来了解清楚才是。” 十三娘同意:“那得尽快。寻找不同地方的行商,然后分开来问。” 孙念与十三娘多年夫妻,自是明白十三娘的顾虑,担心有蛮夷的奸细混进来,要是有被奸细收买了的行商刚好被他找来,那可是要命的咯。 孙念即刻派人去寻找那些远走波斯那边行商来,然后还叫第五常和大鸿胪【注1】(亦称大司礼)沈尚来了。 第五常和沈尚是很快就到了的。看到孙念这么着急又兴奋的模样,他们也摸不准这事到底是好还是坏的了。 还是第五常首先开口:“陛下!您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孙念也不多言,直接将元鸻给他的来信递给了第五常。沈尚脸色不动,却是立时站在了第五常身边,也去看那来信了。 看完信的两人,眉头皱成了大疙瘩。 这回,沈尚却是说话了,“陛下,阿则那小子不是总说粮草不够,钱财难挣么?不如,就叫他假扮行商,刮一笔那些蛮夷。” 孙念和第五常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沈尚。觉得他狠辣起来,也真是让人寒栗。不过,倒是想起未统一中原之时,将匈奴俘虏杀了的那个沈尚,才又觉得雪域出来的大头目,可不会真正是个慈悲之人。 “你是想着,肯定有蛮夷奸细到来洛阳探敌情?”第五常问道。 沈尚摇头,他也说不清了,“也许他们不会想到派奸细来洛阳?” 十三娘倒是也说了一句,“他们想不到,但不等同于那些讨好他们的人也想不到。” 孙念点头,就算是奸细,也会要拿钱去打探消息的,既然是奸细,不管是真正的蛮夷还是叛国贼,他们的人,不要白不要。 “就按沈尚说的做。”孙念一锤定音,“宿蠡还没来,他的部下最擅长刺探消息,让他的人去做这事最好。” 几人说定,就不再担忧,也安下心来等待行商的到来,好打听那边的百姓习惯,有关军队的风声,以及那边的具体山形地势。这些都是有利于他们猜测对方生活习性、武力以及军阵的有效途径。了解敌人,才能更有把握打败敌人。 “那些人估计还要走几个月才会到达天山那边。到达天山了,可就是正式进入我们的雪域地盘。”孙念冷笑着说道:“啃了一口雪域,我要他们清楚雪域的味道是如何的!” “陛下说的是。况且,他们还要先进入西域长史府,再然后才到西凉。我看,我们就在西凉边上候着他们最好。”第五常沉静地给出他的建议。 孙念想了一会子,笑了,说:“不错。出了西域,就不是我们熟悉的地界,冒然出去,可是要把将士们的性命放在了靶子上,一点都不值得。不如,就让他们进入西凉。我们就再来个瓮中之鳖!”孙念手指一抓,那神气的模样,让十三娘好笑不已。 此时,十三娘是很担心孙念会说出御驾亲征之事的。可是越是她害怕的,就越是来。 果然,下一句,孙念就说了,“若是蛮夷的领军之人是他们的君王,我想去会会他。” “阿念哥......” “陛下三思!” “陛下不许!” 第二百三十六 明了因果,外敌过波斯 “你们是为何惊慌?”孙念见自己的妻子还有那两位肱骨大臣都不乐意他御驾亲征,他也不高兴了,“你们看啊,现在国内还算是太平。虽然说有曲阳和滏宜都在干旱中,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了应对之法。只要各地官员端方为政,这情况不会太糟糕。” 看着十三娘、第五常和沈尚依旧不赞同的样子,孙念再劝说道:“而今远方蛮夷来侵,若是蛮夷君王亲领大军而来,而我缩在洛阳,恐怕我军士气会被蛮夷压下去。这可不好。要知道,如今国内民心不安,若是蛮夷之军真的踏入凉州,百姓都会惊慌失措。这对我们大祁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面前的三人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第五常还是先前那句:“陛下三思!” 孙念摇头,“就是因为我已是三思,才会选出这个看似任性鲁莽的路。更何况,他真的想去见识见识所谓的远方蛮夷的军队会与羌胡大军有什么区别。更是想知道,他的雪域狼军遇到他们,到底战斗力如何?这些都是他迫切想亲眼看到的。 只要看了,他才能找出雪域狼军的不足,然后能改,而后会更强地保护好大祁。 十三娘这时候也是想通了。自古明君必要多去外面走走,才会发现自己的不足。这是好事啊。 见十三娘这个当王后的都不再劝说,沈尚有点生气,“陛下,你不能如此。你以前不是答应过我们,不能胡乱做主去战场的吗?你的安危可是关乎国运苍生,怎可轻易决定?”着急又生气的沈尚,连说话都不客气了,“你你你”的不停。 “从远啊,”孙念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我带着将士们去,我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这并不是轻易做出的决定。我带兵去凉州找元鸻和金郢他们,绝对要将他们拦在西凉外,再给他们来一个一锅端。” 就在此时,有传令内侍走来,“启禀陛下、王后,行商已召唤来了,正在议事厅外。” 叫一个人进来,其余的先请到隔间去。” “谨诺。” 不一会,一个身着布衣的男子随着内侍恭谨地走了进来。 “草民傅东来,拜见陛下,拜见王后。”听得一声起,再到第五常和沈尚面前跪拜。 “好了。你坐吧。给我们说说波斯,以及波斯临近的国家。特别是那里的人,是否好斗,是否有强敌?” “是,陛下。”傅东来起身,跪坐在一边,上身挺直,娓娓道来,“......所以,总的来说,波斯人不仅是军事上是为蛮夷中强者,商贾上更是厉害。就好比他们能从西方来到这里,就能说明他们聪明,善于挣钱。至于说强敌,那边甚少有比得上它的。都是惧怕它去侵略。但是另有一个国度也是不差,是叫戈瑞斯。一个也较为注重礼仪与学识的国度。不过,他们可不能与我们大祁比,他们那里真正是只有贵族才可识字,平头百姓连字都不认得几个。哪里像我们,寒门子弟在陛下庇护下也能学字。” 孙念绷着脸听傅东来拍他龙屁,心里可得意了,却不能笑出来,只怕傅东来会笑话他。 而十三娘却没有顾忌了,抿唇微笑,忍了好一会,被孙念羞恼地瞪了一眼,才憋着。 第五常和沈尚更是点头了,很是赞同傅东来的话。不过看孙念那个得意又不敢露出来的样子,他们也不好意思附和。 因此,第五常只好将注意力转到那个什么戈瑞斯,“傅东来,这戈瑞斯,这个国度的百姓,是否崇尚战斗与英雄?” “回左相,是的。这个国度也尊崇学识还有武力的。我还听说过,这个国度曾经有个帝王发明了一个什么方阵的。可厉害了。就是因为这个方针,使其称霸西方许久,就是波斯国也不敢再其头上抓虱子。” 听到有方阵,孙念等人脸色更是严肃了。 看来这个方针,就是戈瑞斯国的依仗与实力所在了。 孙念沉吟片刻,又问:“波斯国语戈瑞斯国现在仍旧是敌对的?” “回禀陛下,正是。” 孙念走了一圈,又问:“在你回来我们中土来前,波斯国是否有异动?或者戈瑞斯国那边是否有不正常的事?” 傅东来想了一下,皱着眉头,道:“陛下,草民并未发觉,也不知是否有。” 孙念点头,“那还有没有其他,嗯,似乎是怪异的地方?” 傅东来还是摇头。这下子,孙念就罢了,“你去屏风后面坐着,不许吭声。” “谨遵陛下之命。”傅东来想到方才跟在自己后面的几个行商之人,有点面熟,也是曾经一起到过波斯的人。波斯?难道波斯国想要干掉大祁?傅东来的心忽的就扑通扑通地跳起来,瞄了一眼脸色沉重的王后以及左相、大鸿胪,脸色白了,似乎手脚都有点冰凉。国将有大难? 果然,孙念在问后面的几个行商人,问的问题大同小异,都是关于波斯国军队、强敌以及与政事相关的事情。 这说明,真的有蛮夷国要想侵吞他们的中原大地? 傅东来看着后面的几个大商贾都是一脸的菜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心都凉了。 几人也算是相识,相互对视一眼,便不敢再多言。 孙念这边的人还在思考着可以对付戈瑞斯国大军的计策,但是远在波斯国附近的中原行商有一部分人惨遭杀害,还有一部分人,被戈瑞斯国抓来,威胁当他们的内应。 人都惜命,自然是有人答应。但是能走出中原大地,远至西方的中原行商,又是聪明的、变通的,知道若是不答应眼前这些豺狼,他们怕是会见不着明日的日头。但是,若是能假装答应为“豺狼”做事,不仅能为自己保全性命,还能为他们的大祁陛下做外应? 這些人相视一眼,而后微微点头,答应了戈瑞斯国大帝文古拉的要求——回到洛阳,探求消息,而后告诉他。特别是关于这城防一方面的。 “陛下,戈瑞斯大军已过波斯国。领军者为其国君文古拉。” 不出五日,孙念再次收到元鸻的来信。事情发展果然不出孙念所料。戈瑞斯国竟然真是一国之军领导。可真英勇。既然如此,他孙念也不会认怂。 元鸻不知,他在信上的一句话,可是将孙念的斗志都勾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 御驾亲征,白甲军夜袭 西域不是大祁的势力范围,就算是想要在路上对戈瑞斯国军队使绊子都不是很顺利。反而损失了好一些人手。这是因为有狗腿子帮忙带路啊。那狗腿子是谁?就是当年羌国遗子。有这些人还不止,还有波斯国的人暗中使力呢。 孙念自从得知戈瑞斯国敌人要来,他早就带着大军,拉着粮草去了西凉。 这时候,敌军要来的消息,已经瞒不住百姓了。堵不如疏,孙念就在大军启程之前一番慷慨陈词:“外敌随其君王觊觎我们大祁,欲将我百姓当奴仆,就看我孙念答不答应!我孙念在此发誓——必将强敌破,护百姓江山。你们就好好的做事,为我白甲军提供稳固后方。我感激不尽!” 不得不说,孙念非常擅长的俘虏人心。这一番话里,自称“我”,一番为国为民之心,充满善意与勇气,百姓如何不感激涕零?甚至有些强壮年临时的还想加入白甲军。 却被孙念劝了回去,“如今大祁遭受大旱,你们不如替我管好这地里的庄稼。” 这是何意?百姓们听得糊涂,却也不敢再问,只是想等着孙念离开了,再问左相、右相等人了。 问了之后,才明白,原来陛下是叫他们去找管理田地的赢复大人啊。只要去找到赢复,他们就能得到赢复的安排,也是为了他们的陛下排忧了。 得,还真是被孙念忽悠了。 行走在路上的孙念好不得意。他这一次出征,可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了。陷阱都挖好,就等着那只肥兔子掉入坑中。 与此同时,戈瑞斯军里,文古拉大帝坐在上首听着底下的人来报。 “这个国家的君王,是个厉害的。我很期待和他一战。”不枉他随着这条商道跋涉了好几个月。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这一场战役。 等到文古拉大帝走到西凉外,正好是严冬。 孙念站在山顶上,看着远远驻扎着的戈瑞斯军队,忽的想笑了。 他右边,正是元鸻,左边是姜维。而金郢则是在军营里。 “陛下,您,为何笑了?” 孙念这才笑出声来,“你看到他们的铠甲没?他们不用穿裤子的。难道不冷?” 未等元鸻答话,姜维却是说了:“也许是冷得习惯了。” “哈哈哈!”孙念和元鸻等人都忍俊不禁。 笑过了,孙念才道:“不管是不是冷得习惯了,我想,这也会是我们攻击他们的一个地方。” “就那么一截地方,能够射得中?”姜维疑惑了。 听罢,元鸻却笑了,“我想,陛下之意,并不是说要对付那没布料包着的大腿。” “那是?” “待到我们白甲军一出面,可不得闪瞎他们的眼?”孙念狡诈一笑,对自己白甲军的军装铠甲可是自信得很。没看到大祁的女郎们可都是爱看穿白甲的将士们么? 到时候不是闪瞎戈瑞斯敌军的眼,而是让他们自备又恼怒。军队的人一旦军心有些涣散,那就容易攻打了。 可是元鸻到底是心思细腻的,“会不会适得其反?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这里果真是天上仙境一般,饱食厚衣?” 孙念听了,一时间哑巴了,想了一会,到底还是不纠结:“算了,不想这个,想也没多大用处。最主要的还是我们将士们的实力。箭支长矛可是无差错了?” “回禀陛下,并无。” “那好。”孙念看着远处的大军,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带着人回了驻扎之地。 当天夜里,西凉边境处,一队人马身着黑衣抹黑去了戈瑞斯军营。 夜袭! 戈瑞斯国军人刚来此地,夜里冷得难以入眠。都是好几个大老爷们挨着睡,好取暖。 他们绝对没有想到,在他们驻扎此地的第一个晚上就遭受了夜袭。 這些潜入进来的人,身手敏捷,落地走却如猫行地面,听不见一点的声音。 黑夜里,尽是匕首割肉的细小声音,若是耳目清明的人听见了,绝对会发噩梦。 本来一切都顺利,但是待到一个刺客失手,戈瑞斯的一个士兵才有机会惊呼出声,而后声音乍然消失。但是,这短促惊恐的异国呼救声,足以将那些躲在被窝里的人惊醒。 霎时间,戈瑞斯军营里灯火呼啦啦的点亮。 于是,惨状就这样显现在他们眼前——十分之一的军帐皆被劫杀,鲜血汇成小溪染红了地面。 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早就退出了戈瑞斯军营。这还不是最后,那一对身轻如蝙蝠的人,更是绕到了后方,十几个人从背后取出了弓箭,点上了火把,齐齐向着里面发射了进去! 没一会,火光冲天。那是军帐着火了! 第二百三十八 引君入彀,两帝初相见 戈瑞斯大军才驻扎下来,就被“土皇帝”的手下夜袭,死伤两百多,军帐也被烧毁了一百多顶。好在粮草没被烧毁。 可他们高兴得太早。因为他们的那些粮草早就被孙念惦记着了。昨晚夜袭之时,他可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夜袭的带头人金郢,要金郢莫毁了戈瑞斯的粮草。在孙念心中,那些异国粮草可是他自己的了。要是被烧毁了岂不是可惜?特别是如今大祁受到干旱的影响。有这些异国粮食,可不就是救急了么?就是不知道戈瑞斯的君王带了多少的粮草过来。 “就是担心那个什么文古拉会打着在沿路及至我们中原的粮食呢。”孙念闷闷地跟元鸻说出了他心底的隐忧。 对于孙念思虑周详,元鸻也只好无奈一笑,道:“我看他们存粮应该不少。毕竟那个文古拉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将希望安放在不确定的事情上面。” “你说的也对。”孙念展颜了。随即想到那些戈瑞斯人和波斯人普遍的比中原人高大,“莫不是他们吃的东西非常特别?” 元鸻想了想,“或者是。”转念一想,猜测道:“陛下想要拿到他们的粮草,不单是想解决一下我们大祁的旱情,还是想看看他们种植的庄稼有什么吗?” 见元鸻准确猜到自己的想法,孙念得意一笑,坐下来,朗声笑道:“知我者,元鸻也。” 话说这被孙念整了一顿的文古拉大帝现在如何了? 几乎要去见他的神。 大帐内,文古拉脸色沉重,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译者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骂着那个中原人,还有一个不是中原人的东方人也是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眯了眯眼,文古拉忽然开口将他的译者叫来,叽里咕噜的一番话后,那人再走到那个中原人跟前,用很是生硬的中原话,也就是汉语官话道:“你回去,再探你们君主行踪,然后告诉我。出错,你就死。” “是是是。我一定照办。”那个中原人低头哈腰地应承,眼睛还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羌人,心想:‘这几人是羌人,还想着覆灭我大祁,做梦去吧。这次就让那彻底死心。’他可是想着回去好好跟自己的上官说说羌人跟戈瑞斯国的勾当,可不能再让陛下心软。 等到不想干的人都退出之后,文古拉才对自己的大将们说道:“昨晚遇到夜袭,你们是怎样看的?” “国王陛下,我认为肯定是中原的国王做的。我们要防备他们今晚再来偷袭。” “你太蠢了,他们是傻子吗?昨晚遇袭,我们肯定会防备的。”另一名与先前那个大将不对付的将军,立即讽刺上来了。使得那个先说话的人骤然黑脸,狰狞着脸就要与讽刺他的人格斗。 事态发展有点快,两人都被旁边的人拉住,没有打起来。 “住手。”文古拉大帝很是恼火,“都不要吵。我们要商议的是,怎样尽快攻入中原!”说道中原,文古拉双眼都要冒光。但是在这较为荒凉的西凉外,他都对这沿途的城镇眼热到不行。可他知道,中原才是他的目的地。 “国王陛下,不如明日发起总攻?不要管这些荒漠中的小城了!” 文古拉听了,很是赞同。他可听说了,再往东,那就是富饶上国,這些荒漠小城,送他都不想要。 他们想得的是美,可架不住他们的消息已被走漏。 “哈哈哈!果然没有逃脱我的坑。”得知自己赌赢了,孙念就是乐开了怀,立即传令下去,叫金郢、元鸻和姜维都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又一日,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眨眼间,天空阴沉了下来。灰蒙蒙的苍穹,让人看着心思就压抑沉重。 文古拉大帝率领大军,正要攻克西凉与西域交界之地。 他没有看到这个巍峨的城楼竟没有士兵守卫! 心底存了疑,伸手挡住了要攻城的人,“小心有危险。” “国王陛下,没有守城,我们就可以攻进去!” “我担心他们藏起来了。”文古拉担忧地说道,“先等等。” “......”一个“好”字还没从他身边的将军口中说出,忽见城楼上银光闪耀。那是一排排穿着白甲的雪域狼军,持着弓箭、弓弩出现在城楼。 文古拉他们看到眼里,心中震撼不已。他们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又仙气的铠甲,还是全军皆为白甲!这又侧面上证明了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果然富庶!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巍峨的城楼、好看又珍贵如同白银的铠甲,最重要的是城楼上士兵手中银光闪闪的弓箭和刀枪! 这些东西虽然给了文古拉不安,但也更加的撼动了他要征服这片土地的决心。 就在这时,一个银白色铠甲的将军出现城楼上。 或者是同为国君,文古拉一眼就认定了孙念就是主将,或者还是国君。 看着孙念他穿着好看,文古拉少有的在心里冒酸气。 “冲啊!”文古拉大吼,一马当先的领着军将前去攻城。 孙念看着文古拉,跟一个侍卫道:“照着画像,那人就是戈瑞斯国的国君吧。”语气太肯定,侍卫只能应答一个“是”。 “诸位听令,弓弩手准备!” 毫无声响,可是城楼上,弓弩手已经隐藏好,等着孙念号令发落。 “射!” 一声令下,弓箭如雨坠入那个敌国的大方阵中去。 随之,看到的是那个方阵的方寸大乱! 就在这时,一个紫色的信号已从城楼上冲天而上。 信号起,文古拉的方阵左右以及后方同时出现了一支如同利剑出鞘的白甲骑兵奔驰而来。 未等文古拉做出决策,城楼上孙念再施号令:“投石机辅佐!起!” 一时间,巨大的石头从天而下,俱是砸进了已经开始散乱的文古拉军中。毫无疑问,哀嚎声更多了。 “弓箭手辅助弓弩手,发!” 再次的,箭雨再来,也更加密集。 文古拉身边的护卫也一个个的被箭支射中,跌落马下。 又听得后面整齐又密集的铁蹄声起,文古拉双眼充血,他知道,他被包围了。 是该撤还是该拼死一搏?他引以为豪的马其顿方阵,他自豪的弓箭手,却在人家的城楼门前,被敌人箭支和石头击溃。 包围他的,应该是楼上那人的骑兵吧?他侧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好似天上流星那样美丽的骑兵阵,快速又强大。 “国王陛下!我们是撤退还是战斗?” “战!” 一瞬间,决定了破釜沉舟来一战的。他就要看看楼上的那人敢不敢和他斗一场! 这不是他能盼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备包抄了他的白甲骑兵。 原来,包围了文古拉的,正是元鸻、金郢和姜维领兵而来。向着文古拉正后方的,正是元鸻。金郢左翼包抄,姜维负责右翼。 文古拉带来的士兵,用他的话来说,都是勇士。可勇士在看到明显比他们勇猛的人,也会有退却之意。可是如今为穷寇,那点怯意也被渴望生存的意志给压下去了。 所以,元鸻他们就迎来了一群群饿狼一样的敌人。 这场战役,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惨烈。其实,惨烈的一方,多是文古拉一方。只因他们骑兵少,而元鸻他们都是骑兵军阵,军阵中,两个骑兵中间还有一个手持弓弩的弓箭手! 第二百三十九 鸡同鸭讲,文古拉伤逝 其实这一场战役,并不是完全对等的对决。因为孙念早知道对方要来,而在路上挖了坑,就等着文古拉入坑的。 所以,战役开始到结束,不过半天,让文古拉引以为豪的方阵就被雪域白甲军的各种军阵给破了。仅仅就那骑兵,就能够让人胆战心惊,更别说辅助以各种阵法,还有弓弩手做添头了。 可以说,文古拉横扫西方多地,就没有见过这样狡诈聪明又强悍的军队。可惜了,他不能将其收入囊中,反而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等到他与仅剩的将士们被白甲军团团围住了,孙念才施施然开心地骑马列队地走出城门,坐在马上与桀骜的文古拉对视良久,才下得马来。因为他很佩服,也尊重这个戈瑞斯国君,敢不远千里的带兵走到这里,为的是强国富国。试问自己,他是不敢也不想去西方那么远的地方的。就算攻打下来,时间久了也不过是成为了中原的一块鸡肋。 “你叫文古拉?我是孙念,大祁的君王。” 文古拉一脸不解,不知道这对面的这人拖拖拉拉的在说些什么。刚想找译者,才想起译者都死了。于是恼恨与屈辱霎时间涌上心头,用他的话语说:“你卑鄙、胆小,不配为国王。” 两人答非所问,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孙念听了皱眉,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虽然也听不懂文古拉的话,可还是察觉出其中对他的不友好。思及没人给他们做译者,孙念也就熄了继续跟文古拉讲话的心思。只是站着,思虑该如何处置这个番邦强国之君。 若是将其放了,那无疑放虎归山,还是一只见识过雪域狼军军阵的老虎,将来要是给他杀个回马枪,他就来不及后悔了。那么,留给文古拉的路,仅剩一条了。 几个回转,孙念就定下了文古拉的路。不然,以后,可就有人熟知中原兵马行阵,又时刻觊觎这里的人了。 “来人,回城拿一桌酒菜来,给他送行,让他好与天上亲人,团聚。” “谨诺!”侍卫听了最后一句话才将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他还以为孙念真的将这番邦之君给放了呢。原来是另一种“送行”。 文古拉不知孙念要干什么,可是还是从孙念的眼神和口气中猜测到孙念的接下来的举动,对他是大大的不利的。所以,他就不想坐以待毙。举起手中的剑,大吼一声,向着孙念冲了过来。 见此,孙念淡然一笑,微微一闪身,就避开了文古拉拼尽全力的刺杀,几乎要倒在地上。 文古拉回头,眼里尽是恨意与不甘,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向看不起的东方男人,竟然把自己打入尘埃。 他也知道,他的死期将近。但他不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所以才想与孙念拼命。或者会有毒药?如果那样的话,他宁愿举剑自刎。也能保全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孙念想与文古拉斗一场。 姜维、元鸻和金郢纷纷阻拦。 他们担心文古拉会耍阴招。若是孙念有任何差池,他们几人是万死难持其咎。 姜维和元鸻绞尽脑汁说尽了好话都没能让孙念改变注意,但是金郢的几句话使得孙念迟疑了。 金郢说:“陛下,他并不值得你这般做。你莫忘记,是他贪念太重,想着侵占我们的国土,才有今日的局面。我们不折辱于他,已是对他莫大的尊重。对对手的尊重。” 孙念停住了脚步,确实被金郢劝住了。 孙念站住了,文古拉也被擒住,且他手中的剑也被夺了去。 “放开他吧。”孙念意兴阑珊地摆手。 手下的白甲军将士闻言,呼啦啦的将地上的兵器都踢走,而后众人围成一圈,把文古拉围住,而孙念亦在其中,只不过身边有姜维、金郢保护着,也不怕文古拉能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这时候,侍卫拿着毒药来了。孙念见此,转身离去,道:“送他吃了吧。其余的人,就地处决。” “谨诺!” 就这样,文古拉眼睁睁地看着孙念带着一众将士回了城,关了城门。看着拿着一小白瓶东西向他走来。 他知道那必然是毒药,于是疯狂呼救。但是,他仅剩的将士们在他呼救的那一刻起,一个个的倒在了白甲军的刀剑下,眼睛还睁得得大大的,一点都不甘心。 看着这一幕,文古拉心神俱灭。他没料到,他来一趟东方,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他的将士全部阵亡!他即使可以活着,也无脸面再回故国了。 “啊——” 一声悲鸣,孙念即使是站在城里的街道上,依旧能听得见。 可怜文古拉吗?并不。他也并不后悔将文古拉打入尘埃,甚至连文古拉的性命都不放过。因为,他不这样做,往后子孙后代里,总会有遭难的时候。 拿着毒药的小将,一脸肃穆地将小瓶子递给怒吼之后的文古拉,一言不发。 文古拉凄然一笑,盯着眼前精美的瓶子,忽然仰天大笑,笑得凄惶又豪迈。而后,笑声忽止,他猛的夺过了瓶子,拽掉塞子,将药尽数倒进嘴里,咽了下去。 没一会,鲜血蔓延出口,他怦然倒地,双眼望着苍穹,渐渐没了气息。 第二百四十 风停雨歇,黄河岸遇险 文古拉的逝去,在波斯人和羌人眼里,有点猝不及防,可细想,又觉得本是意料之中。只不过,他们的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落了空,到底是忒不高兴。 波斯人隐藏得深,可还是被孙念的人给查了出来。孙念不乐意被他们当个糊涂蛋来糊弄,就请了一个大商贾来赴宴。也没说什么,只是叫回去跟波斯国王说一说,他们的计策失败了。 就这么一句话,把做贼心虚的波斯国王吓破了胆子。无可奈何,唯有派人运来珠宝珍珠以及当地的一些粮食,送与孙念。明面上,借口可是现成的,说是感谢孙念将霸道的文古拉大帝除掉,免除了波斯灭国之灾。那些珠宝等物,可都是谢礼。与大祁互通友好。 孙念看了波斯国书,很是好笑。不过,这正是他让商贾带话的意图。 既已收到波斯国的承诺,孙念可就有心思坐等礼物送到跟前了。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好好看看文古拉留下的那些粮草与他中原粮草有何不同。 “这是小麦......这是酒?”孙念举起一小罐东西,闻了闻,“不知是什么东西酿的。闻着有股果子的香甜味,与我们的酒的醇香不一样。” 姜维木着脸将那酒拿过来,在元鸻和金郢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快速喝了一口,别人挡都挡不住,“又酸又甜。不好喝。” 低着头的孙念闻言,道:“既酸又甜的,那应该是果酒了。”说罢,他举着一个暗黄色的鸡蛋大小的圆滚滚的东西,问道:“这东西是个什么?好像没见过有行商带回来过?” 金郢站过来,道:“必定是粮食。不如将行走多年的老行商寻来问问?” “好。你叫人去寻几个来。”顿了顿,又道,“来人,将这些圆溜溜的‘鸡蛋’都给装起来,另外存放好。” “谨诺。” 元鸻眉眼舒展,“陛下,你是想着,这未见过的粮食,可是好的?” “可不是么?个头这般大,一个抵得上多少颗谷子了?若是种得好,一年可不多点粮食吃?那就不用担心挨饿了。”特别是现在正是大旱。 元鸻点头,很是疑惑,“戈瑞斯国与波斯国离得并不远。我觉得,这东西,或者波斯就种有。何不直接问波斯人?” 孙念摇头,笑了,“莫不是忘了,这次戈瑞斯国人突然来袭中原,可是波斯人从中挑拨起来的?我可不敢全然信任波斯人的话。” “所以,让我们自己人来说一说,再听听波斯人的说辞,就能知道其中的关键也不无可能。” “对。就是这个理。” 过了一会,孙念将文古拉带来的军粮都看了个遍,很是失望,“看来那边并不重视农桑,或者农桑做得并不好。” “陛下何出此言?”姜维不解了。看向金郢和元鸻,可见他们并无疑惑,就更加想听孙念是如何说的了。 “我们中原地方,除了天灾人祸,哪一年粮食都能打得上。这其中风调雨顺可不是说着玩的。太阳好,又有及时雨,庄稼就能长得好。丰收时,老天又不变脸,那么收成自然过得去。可是,你看着军粮,大块的肉干可是占据了多半,这说明了那边养牲口,吃肉的多。多过种粮食。至少戈瑞斯国是这样的。” “哇!吃肉比吃饭多吗?是否太幸福了?”一个侍卫在一旁惊呼,惹来了孙念三人责怪的眼光。挠挠头就退后在一边去了。 孙念想了一会,“若是顿顿吃肉,我觉得他们并不会觉得好受。”见元鸻、姜维等不懂,指着那一堆粮食,笑着道:“你们看到有任何的佐料吗?没有。” “也就是说,他们吃的肉块,就是这样干煮,无其他味道。” “对。”至少比中原地方的烹煮法子要少。 几人对着这番邦粮食又感叹了一番,才散开忙各自的事情。 而孙念则是在查阅西汉以来的史书记载。手指翻动,眼里看到西域都护所,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 先前因为要引文古拉进入他设计的包围圈,舍弃了西域都护所,致使文古拉大军所经过之处,百姓死伤无数。事后独处,一想起,总会有股愧疚之意。 这般想着,召来了侍卫长淳凌,“你带骑兵一百,带着战利品中值钱的东西,去西域都护所,将钱粮送到那些失了家人的家中。具体如何做,你跟我这么久了,该是知道了?” 淳凌抬头,目光清正,道:“追随陛下多年,只知陛下爱民如子,末将自当依照陛下之意行事,莫敢有违。” “好。我信你。莫辜负我与百姓。” “谨诺!” 经过检验,文古拉大帝军队落下的军粮无毒,孙念就下令让淳凌带一半走,还有一半,则是再一分作二,一半留在西凉,一半带回洛阳。 眨眼间,中原那边已到了收小麦之际。孙念不多停留,带着元鸻和姜维,领着大军回洛阳了。 本来一路顺风顺水的,可渡河行军数十里后,遭遇了难得一见的大雨。天久不下雨,今日忽来,却不是好事。 道是为何?原来这黄河岸边,树木砍伐得厉害,使得土地分崩离析得厉害。几个月不下雨,今日乍来,冲刷着原本疏松的土地,可就让孙念目睹了一场黄泥坡塌下的壮景。不巧的是,他就在这坍塌黄泥边上! 他一向跑马在最前方,后面才是元鸻和姜维。这不,姜维和元鸻可就眼睁睁地看着黄泥铺天盖地要把孙念掩埋! “陛下抓绳!”姜维惊呼,飞身下马,燕子翻飞般,将他随身携带的麻绳抛向孙念。 惊慌的孙念闻言,拼命抓住了那宛若游龙的麻绳,而同时,他下半身已经陷入黄泥之中。 “停!”元鸻此时也是挡住了身后继续前进的大军,而后如同大鹏一般踩着马背跳到趴在地面上的姜维身边,趴下,抓着姜维的一只手,大喊:“来人,拿长枪过来!” 机灵的将士拿着一把长枪过来,也趴下来,将长枪的柄递给孙念,“陛下,拿枪柄!”这时候,其余的将士们都蹲着拉着那拿枪的将士的腿。 孙念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可是抬头看到元鸻等人,又不甘放弃。况且,他心中最深的执念和思念——那个家,还在等着回去呢。 “慢慢使劲,拉我靠近。” 姜维和那个侍卫两人心怦怦的跳,手心火辣辣的疼,却不敢放手。 不到一刻钟,终于将孙念拉到他们跟前。元鸻见机,立即伸手拽着孙念的手腕,“陛下,放松,我要拉你上来了。” “好。” 慢慢地,终于将孙念从泥浆砂石中拉出来。 此时,孙念才发觉,他的右腿疼得要命,站都站不稳。低头一看,鲜血将黄泥水染成了红褐色! “陛下,上来,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再给您包扎伤口!” 方言罢,众人脸色皆一变。不是因为元鸻的这个提议,而是因为他们又听到了泥浆流动的声音。咕噜咕噜,来了! “撤!后撤!” 第二百四十一 将归故土,惨遭群殴之 古人常说,山高皇帝远,好办事。 此处之“好办事”可不是真事,而是如何喂饱荷包之事。 黄河两岸,也是旱情较为严重之地,孙念曾吩咐手下要做好赈灾之事,奈何手下办事不力,并未明了当地官吏是好是孬,把赈灾粮款放下就奔去其他地方处理政务,可不给了贪官污吏们一个大好时机了? 一个小地方,当真是没引起哪个上官的注意。于是当地县令与各地村长可是想破脑袋想辙怎么将自己的荷包装满。 好几个村长相互串联,对好说辞,愣是说陛下出外对敌,军粮征收得多,留给百姓的就少了些。百姓不知其中具体实情,愣是听信了村长之言,感谢陛下还惦记他们,恨不得将手中那可怜的几斤粮食都送与朝廷。却不知,村长中饱私囊了。 谎言说了,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乡亲们可不能被这个狡诈小人骗了!陛下大恩,因为知道这里大旱,早就派人押送了粮食来这。那可是按照每个村子十车粮食的数量送来的啊!”这人是刚打完戈瑞斯大军的白甲将士,问将军告了假,回故土来看望父母亲朋。原以为家乡百姓凭着赈灾粮和存粮,怎么也能撑过今年这个旱田的。可哪曾想,见到的是瘦骨嶙峋的老父老母?若是他再晚些回来,且不是只能见到老父母的坟墓了? 邻居个个大惊,他们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原来他们对大祁对陛下的一片真心,都喂了這些贪得无厌的豺狼虎豹了?还要继续啃掉他们的骨头么? “鲁大头!你住嘴!你以为你穿着这一身白铠甲,就是大将军了么?哪里知道是不是你偷来的、抢来的或者自己造的,好来骗我们这些没出过门的人?”身为鸣鲁村的村长,见到白甲将士鲁大头就知不好。等到鲁大头说出了他的罪行,他更是惊恐,口不择言地污蔑鲁大头。 好不容易当上校尉的鲁大头,可不是轻易能被吓到的,只见他轻蔑一笑,“是也不是,你敢与我去长安么?我们现在赶路,绝对能追上陛下!这样,你还能见到陛下以及诸位王公大臣,想想也是福气不是?” “哼!你是想哄骗我跟你去,在路上你再来个杀人灭口,我就得带着冤屈下地下了!你说,是也不是?” 村长说得霸气,可在鲁大头眼里,这是心虚,也是色厉内荏。 鲁大头握着佩刀大踏步地走向村长,逼得嚣张的村长步步后退,又听得佩刀出鞘的声音,裤裆一下子就湿透,好一股尿骚气。让看惯了虎狼之师的鲁大头很是厌恶,“我告诉你,鲁矮子,我会将此事直接上告大司农,他可是比陛下还心疼钱的人。哼,有你好受!”说罢,转身离去,想要回去收拾东西,要将父母兄弟等人安排了,送了信,再来收拾村长等。 可是此时的村长鲁矮子是恶从胆边生,只想着将鲁大头灭了,他的恶行就不会传到陛下和那个大司农耳中,他就安全了。 “围住他!”村长一声令下,十几个带着黑色大刀的人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看来这村长早就防着有人坏他好事了?只要有异动,就会铲除动他的人? 想到这里,鲁大头更是恼恨!刷的一声,白甲将士专用佩刀出鞘,寒光闪闪,在这白日光下,更显得寒气逼人,煞气浓浓令人胆寒。 只见鲁大头傲骨铮铮的提刀护着胸口,双目如寒星地看着那些走狗,道:“我再告诉你一次,这村长贪赃枉法,私吞赈灾粮款,这是杀头之罪。若是你们执意为他做事,就是助纣为虐,与他同罪。陛下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连番敲打,竟是没起到任何作用? 鲁大头心中更是警惕,这说明村长许了他们天大的好处。而这天大的好处从何而来?陛下的国库与百姓的口粮!今日他不把这混账村长杀了,就妄为白甲军校尉! 但,他想得美,可是他低估了那群乌合之众。他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到两刻钟,他身上就挂了彩,鲜血都几乎染红了白色的铠甲,然若红艳艳的花,炫目美丽。 鲁大头的父母兄弟想要帮他,却被村长的人几下打倒,白白挨了一顿胖揍。 “爹娘!”一分神,鲁大头右手和左大腿同时被人插了一刀。哐当的一声,他跪倒在地,不多时,脖子上就多了几把冰凉的刀。 村长恨意连绵地走到他跟前,甩了他一巴掌,刀口摩擦间,脖子上被割破了皮,红血涌了出来,村长更是得意了:“鲁大头,你小时候被我压着打,长大了,你还是这样。你说,我会相信你是白甲军校尉么?”就算真的是白甲军,他鲁矮子也不会认,不能认,不然迎接他的只会是死神而不是财神。 “呸!”鲁大头抬头,一口吐沫精准地喷到鲁矮子的嘴上,可恶心死了鲁矮子。 “混账东西!此人无赖,冒充白甲军校尉,污蔑我,绝对是哪里来的奸细,要做坏事的。今日不杀了他,我就不配当这个村长。” 百姓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鲁大头是冤枉的,而真正的豺狼,就是这个村长。可他们手无寸铁,又无权无势,如何能为鲁大头出头,抵抗村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鲁大头受欺辱、送命罢了。 鲁大头脖子上的刀被抽走,而后被人一脚踢倒在地,吃了满嘴的泥沙,喷出了一口老血。 “先赏他一顿踢!” “是。” 应声而落的是拳打脚踢。不一会,他彻底成了个浑身暗红色和黄色混杂的木偶。 他知道,今日他必死无疑。死,他不怕,就怕父母兄弟和百姓终究被村长害死,怕陛下和大司农不知此处有蛀虫豺狼......耳边似乎风声起.......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马蹄声,还有箭翎飞翔的声音?有谁来了吗? 又是一声痛呼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大刀落地的哐啷声。得救了? “抓住他们!敢残害我白甲将士!活腻了!”最后三个字充满了怒火与恨意。鲁大头闭着眼,听着好像是陛下的声音。 没一会,他就被人扶起,“鲁席?鲁席?我和陛下来了。” 陛下?鲁大头费力的睁开眼,果然看到了孙念和元鸻模糊的身影,咧嘴想笑,却是晕了过去。 “元鸻,怎么了他?” “陛下,无事,他晕过去了,我带他去看军医。” “去吧。”孙念疲惫地说道。他自己都是被姜维扶着的呢。刚从水泥中逃脱出来,一路向北而来,却是看到了有人要杀他的白甲将士!真是可恶。 要说他为何那么相信自己的白甲将士是无辜的?从满目苍凉的黄土坡,到这破败的村子与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再结合当初赈灾粮款的走向,粮款绝对是能分到此处的。他哪里不知,这一切绝对是贪官干的好事。而这贪官之一竟然还要杀害他的白甲将士,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将这些闹事的人,都锁起来。等鲁席醒来了,再作处置。若是鲁席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陪着鲁席。” 孙念此话一出,直接将村长和那些走狗吓破了胆,连求饶都不敢。因为他们知道了,眼前的白衣白发的人,正是响彻天下的君王。惹恼了君王,还能得个好吗? 第二百四十二 定计黄河,用斧斤以时 孙念的大军直接在鲁大头,也就是校尉鲁席的村子里安营扎寨。实在是孙念刚从惊险中脱身,又被村长鲁矮子气着了,这么一惊一气的,孙念直接病倒。 “少许病来,无碍。”孙念躺着安慰那些个忧心的部下,“鲁席可是无事了?” “回陛下,鲁席已无事。待十天半月,必定又是狼军一个。”姜维难得说得这般多,可是想让孙念莫要太过担心。 孙念点头,思及那村长可恶嘴脸,很是厌恶,问:“那村长可有说出有谁与之同流合污?” 姜维回禀:“他甚是嘴硬,未曾说出任何有用供词。” “既如此,大刑伺候。” “谨诺。”姜维转身走至门口,对着一个侍卫耳语一番,再转回,像个木桩般站在孙念的床头。 孙念睁开眼,笑言:“若不是习惯了,忽然看到你站在床头,还不得吓死?” 姜维被揶揄了,可是不为所动,“此处恶贼颇多,末将不可擅离职守。” “好。随你。”孙念困极,眯着眯着便睡了过去,等元鸻拿着鲁矮子的供词过来时,他尚在梦中走不出来。 元鸻不敢唤醒他,只好与姜维坐在一旁的矮桌旁,等孙念醒来。 等到日头偏西,孙念方悠悠醒来。 姜维和元鸻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醒来了。 “我是被饿醒的。可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元鸻点头,“臣已叫人备好晚膳,我去唤他们送来,陛下先洗漱一番?” “嗯。好。叫侍卫去就得。” 元鸻笑笑不语,只转身离去。 等孙念坐在矮桌前,晚膳也送了过来,俱是用普通的粗瓷碗盛的。出门在外,没有讲究用鼎装盛食物。 三人一起用了晚膳后,才有心思说起此地之事。 说到黄河干旱之后的第一场大雨,三人皆是心有余悸。幸好这个村子地势高,不然,可得遭殃。可是即便没有遭受大雨施虐,却受到狼子野心的村长与小官吏的迫害,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 “传信到雍州,送五十车粮食过来,不管陈米还是其他,有什么送什么过来。再晚些,百姓可就要暴起了。”外敌已被除掉,蛀虫再没有理由欺骗百姓,百姓可不是好骗的,总有一天会发现。届时,乱局可不好收拾。 元鸻应了,又问:“能解决之事,尚为小事。最最紧要的莫不过黄河两岸泥土塌陷之厉害。若不解决,以后祸害甚大。” “元鸻大哥所言甚是。”姜维心里也是这般想,却不知如何道出来,元鸻所言,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孙念自然是知道元鸻所说非虚。长安与洛阳左右,都是古往今来的帝都,宫廷大肆营造,花费良木甚多,可不是将这两城附近的黄河两岸上的树木都伐了干净?上行下效,帝王大兴土木,下至官民,有点钱财的,也是随之。可想而知,树木所用已疲竭。土上无树来护,雨水肆虐,可不得冲刮走多少肥沃的土地? “所以,今日黄河两岸之祸端,根源系于树木伐尽,又不尽心栽树,后人子孙可不就是受苦而无乘荫之所?” 元鸻张张嘴,却是找不着话来反驳。他知道,孙念所言,确实有道理。 几人沉默了一会,孙念再说:“记得《孟子·梁惠王上》里的‘寡人之于国也’么?” 元鸻应:“记得。”。而姜维则是想了一下方点头。 “里面提及‘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我想此文深意不难懂,但为政者却无心去行之。特别是斧斤以时入山林,岂不是采伐有度,此地便不是今日惨状?” “确实。先朝大兴土木,山林被毁不少。而时至今日,则是满目伤痕,实在是采伐过度之责。” 姜维听了这许多,也是明白了,“陛下,既然如此,何不再栽树木?” “的确。可是,我想,如今黄河两岸,土地都变成黄沙一般,贫瘠干旱,一般的树木如何能生存扎根?别到时空空做事一场,反而劳民伤财。”姜维此话,孙念亦是想过,却深知行之无效。 元鸻倒是想起远在曲阳种地的容孟。 “陛下,容孟种田很是在行。我想着,这种五谷杂粮的,与种树必有相通之处。与其为难咱自己在这挖空心思去想如何种好树,不如请容孟过来,他擅长啊。” 孙念转头,看着元鸻,笑了,“要是他知道是你提议将他调来这里吃沙子,肯定怄气。”顿了顿,孙念叹气,“好在曲阳那边稻田麦子收成还有往年的六七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过,如今最为要紧的事,不是此处黄坡,而是滏宜县那边的旱情尚未解决。我还要调他去那边,帮助赢复那小子做好冬耕之事呢。” 孙念此番考虑,元鸻没有想过。不过,他倒是想到一个主意:“陛下,既然我们不知此处适宜种何种树木,不如,我们遣人去寻访查找沙漠中或者是这黄土坡上有哪种树木还能存活的?到时候就全部种那一种树木,也是值得的。”好过哪里都光秃秃的好。 “对。此提议好。”说罢,孙念就在心底寻摸着哪个人合适了。想来想去,竟是鲁席那个大头校尉最为合适。因为这里就是他的故乡,他熟悉。 元鸻和姜维都觉得鲁席不错。一番议论,就将这个重大的任务交予还在昏睡中的鲁席了。 “为了防止再出现恶贼殴打我们将士的情况,我提议陛下,最好让鲁席手下的那几十个直系侍卫都跟着他,免得再出差池?” 孙念深以为意,这次鲁席受伤就是因为他不带侍卫同归,落得寡不敌众的下场。要知道,老虎都怕群狼环伺呢。 及翌日,鲁席醒来就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也是感动不已。他没想到孙念来此一行,就看出这黄土坡上最为严重的问题。 “末将必不会令陛下失望。” “好。你养好了伤,就跟我们说说这些地方有哪些顽强的树木,到时,这黄河两岸就靠它们,也靠你了。” 鲁席兴奋得红了脸,“我们这村子还算好的,还有许多的树木。往北那边,可就有黄土出现了。我想,只要把丢失的树木补上去,这个缺口能填补上。不然,陛下您先前遇到的情况,会出现得更频繁。” “亡羊补牢,如今开始为时未晚。”孙念心里可松了一口气。原来他还以为这黄河岸上都是一片黄土了呢!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出现的呢。他笑着说出他先前的想法:“我还想着,若是黄河岸边都是那个鬼样子,我就得下令,来这边为政者,种树数目也要成为政绩之一呢。”得亏发现得早。 鲁席听了,大笑,“若真有如此情况,来这边的肯定是被贬之人。届时,陛下可有得头疼。” 孙念微笑着点头,可不是么。要真如此,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到,免得来这方土地的官吏使劲压榨百姓呢。 “不过,就算是如今情形,我也决定了,大祁所有地方,都得遵循一个法令——斧斤以时入山林。开荒辟地,必须留有山林余地,若有违令者,罚钱一百贯,种树一百棵。” 当真是又一任性法令再次面世。待他回到洛阳,必定再惹群臣轮番劝说。 第二百四十三 贪官几许,该偿债填命 每每孙念新令下来,总会触碰到某人利益,而后必将有反抗。这次在这黄河岸边上的小村庄,照样有人胆大包天。 孙念很是不解,为何总有那些人异想天开,妄想从他这里谋得利益? “自认我做得够好,为何还有这许多的人不知足。偏偏要走歪道,祸害别人的性命。”孙念看着那关于村长和其余村的村长、里正、商贾的勾结,就恨得牙痒痒。 元鸻必不会认为孙念做得不好,自说是那些人贪心不足。 “陛下,你可知,这村子里,我还听到几个人说的,都是关于村长在天灾来临前做的事情。” 在天灾前就起祸心了?这倒是让孙念更加好奇,“他可是做什么?” “之前,陛下不是常常说要给百姓修道的么?还拨下钱款?” “确有此事。与此相关?”孙念皱得眉头都成了小山。 “确实。”元鸻这下子,脸色也不好看了,道:“钱款下来,村长就刮去了六成。” 所以就有了如今他们所见的坑坑洼洼的刚好能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行的小路? “他还做了什么?” 问及此,元鸻可更是生气了,“他可是饕餮,凡是能入口的,不拘大小,都会贪吃进去。甚至是数目小的,直接一点不剩的全部吞进去。” “呵!有胆量。小数目的,即便被问及,依照他往常拿的,也能拿出来。”孙念气极反笑。 “可不是。例如陛下赏赐下来的谷物种子,他直接拿了,卖了给大户,而后换用一些陈谷子来充数。” “砰”,是孙念砸断了眼前矮桌。他从未觉得这般窝火愤怒,“怎的无人往上告?”若是早日上告,或者他能早点得知? 元鸻隐晦地瞧了一眼怒火中烧的孙念,道:“谁能越级上告?越级上告,更会遭受鞭笞才能抵上诉状。或许尚未诉说其冤情,小命已是不在。” 孙念又何尝不知?到底是官官相护佑之以贪官啊。 “就没人想着将他落下,取而代之?百姓没有说拥护哪个取代他?”不等元鸻说话,孙念叹息一声,“是了,谁都害怕,害怕下一个比之贪念更甚。” 有时,他是想不明白,既然想做官,缘何要贪其脏钱。想富甲一方,何不当一富贾?何必紧盯着百姓那干净的兜? “既已查清原委,凡是贪钱十贯,判其入狱蹲十年,每多贪一贯,多蹲一年,并全部没收其家财以慰百姓,并入国库。若贪钱五十贯及其以上者,杀无赦,亦是没收其家财以慰百姓,并入国库。” “谨诺。”元鸻得令,自是着心腹前去料理。回头了,他才问出心中疑惑:“陛下,责贪官,却罪不及亲眷者?”前朝律令,贪官贪钱财多了,不仅他自己掉脑袋,其亲眷亦会受到牵连,或发配边疆,或没入宫廷为奴为婢。 孙念摇头,“既已没收其家财,就已是对其亲眷的惩罚。但,若是其亲眷有作奸犯科者,必要严惩。” “陛下英明。”元鸻很是佩服。果然是为明君之人。律法既严苛于官吏,又宽容于百姓。甚好。果然是不辜负梁大将军的期望啊。 那些村长甚至还不算是属于官吏一列,竟敢罔顾律令王法而挖空心思去吃百姓的肉血,总是要还的。此乃孙念等人以及百姓的想法。可是对于贪官污吏来说,他们可是不服气啊。特别是那个被孙念当场抓获的鲁矮子。 “哈哈哈,什么屁明君!高高在上,只要我们这些人跑腿,可是酬劳只是那么点零碎。我多拿点苦劳钱,竟然就要老子的命!不公平!” 鲁矮子敢这般污蔑孙念,实在是仗着孙念先前说的祸不及亲眷的话。君王所言,一言九鼎,可不能变更。利用了这一点,鲁矮子可是趁着未被斩杀之前,抒发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好给高高在上让他妒忌无比的人添堵。凭什么那个什么都不如他的鲁大头出去一番,不仅仅受孙念厚爱,为其改名鲁席,还官拜校尉之职,那可是官位仅次于将军的高位啊!鲁大头算个屁啊! 他的话,可被刚好行走到此处的孙念和鲁席等人听到了。 “我凭什么?”鲁席很是鄙视,“就凭我鲁大头敢上阵杀敌,为百姓保平安,敢去敌人的首级来换我的荣华,而不是拿着自己乡邻拨皮拆骨!”说道最后,鲁席怒极,一脚将嫉恨非常的鲁矮子踢倒在地。若不是鲁大头受伤了,必定会将他踢到半丈远! 孙念听了鲁矮子的话,更是气得无话可说。他从没见过这般无赖到极点的人,他倒霉了,错的都是别人。 “行了,别再听这种废物点心说话了,恶心。处置了吧。”孙念说罢,便转身归去,再不想听这些疯子疯言疯语。 “鲁席啊,你的伤可得快些好。”孙念说了一句,还没等鲁席想好怎么巧妙地回答,他又蹦出一句来,“然后,你就可以快些带着这里的百姓种了树。不然,你这个校尉,就等着做古往今来第一个种树的校尉吧。” 很久不威胁部下了,忽然这么一下,还真把鲁席给吓着了。 “陛下,您放心,末将绝对不负陛下所望,还我故土一片绿荫,好让后代子孙受益。” “既如此,你先回去吧。好好养着。” “谨诺。”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军帐中。 孙念挥手让元鸻也回去歇息之后,他就坐在那里苦思冥想的。来这里一趟,就把从村长到县令,所有的贪官都撸了下来,是为幸事吧?不然等到百姓忍无可忍之时,就是百姓暴动之日。到那时,国基必然会受到创伤。做皇帝也真是不轻松。看来原本因着举荐孝廉而当上的官吏,很多是不好的啊。也是,任何事皆可作假,何况是装几年孝子善人?又或者,人心易变,初心不再,故不看百姓之苦,专心其享福罢了。 不论孙念是如何的心绪愁闷,那些贪污官吏终究是被孙念砍了头,没收了家财。其亲眷本来以为会被孙念迁怒而失去性命,万万没想到,还能得以蒙受皇恩,赦免其一切罪责。如此一来,孙念这明君之称,顿时为百姓所赞。而那些想要当官收刮钱财的,却在胆战心惊之余,对孙念恨之甚重。不少人可是咀咒他快些升天,好让下一个年幼君王上任,如此一来他们作为下官者,可趁着上官争夺权力之时,浑水摸鱼,得些许利益啊。 “听闻兄长在洛阳有人,不知其中上官对这狠心君王如何看待?”一个身着绫罗之男子轻声问身边的一个灰袍男子。 “自从陛下下令严惩手长贪心之人开始,洛阳中,许多人对其怨念甚深。都说,或者年幼之君王必定比他体恤百官生活拮据。” “如此说来,想必是他们要动手?让他快些......退位让贤?” 说得好听,是退位让贤。可是个人都明白,外臣让君王退位,那是直接使君王归西。 第二百四十四 人心不足,到底谁主谋 上回说到有人妄想远在洛阳的人,能发动全力趁着大祁根基不稳之时,将他们心中所谓之暴君落下来,好扶持幼主登基。届时他们可就是风光无限了。想想当初东汉后来那些年,外戚、外臣或内侍大臣的荣光,觉得就是铤而走险一会,也是值得。 他们是忘记了,孙念外祖家就是东汉著名外戚家族中脱离出来的。若是说他从来不防备外戚专权以及内侍专权的话,可才是笑话。 “这帮子蠢材!自己想死,别拉着本官一起!”洛阳中,一处府邸中,一老者看完了手上的信件后,恼怒地斥责。 “阿爹,可是老家那边有人不安分了?” 老者看着性子变了许多的儿子,满是欣慰地点头,“是啊,吉儿。再让他们这样作死下去,我们黄河岸边上的甄家可就得完。” 原来这老者就是洛阳里九卿里的甄太常。而甄太常口里的吉儿,自然就是当初被孙念狠揍了一顿的人。现在他口里豁了四颗大牙,可就是孙念打的呢。 或者是被郑溆刺激到了,又或者被孙念打了一顿,蠢钝的心开了几窍,如今也是清明了几分,能帮着甄太常料理家族之事。 故此,甄太常在得知老家那边事,直接将甄吉叫了来,爷俩好好商议。 “阿爹,既然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还想捅破天了,我们可不能给他们搭梯子,不然到时他可就得攀扯出我们来,说是受我们的指使,那才是冤大了。” 甄吉之言确实在理,此亦为甄太常忧虑之处。 看着甄太常还在犹疑,甄吉可是急了,“阿爹,您可得稳住!你的孙儿三个,孙女三个,他们以后荣华富贵,可就在您的一念之间!”若是甄太常糊涂地卷入想要祸害君王的烂泥坑里,可是祸害九族的大事。 甄太常被甄吉的大喊大叫惊回了魂,怒目而视,“我还用你教?”说罢再低头看手中的信。 过了好久,甄太常才抬起头来,看着愈发沉稳有耐心的儿子,“吉儿,这事,我们可得上报,告知王后,还有左相。” “上,上报?”那岂不是伸出脖子让别人磨刀? 洛阳王宫。 王后十三娘坐在议事厅中,左下座是左相第五常,而右下座即是甄太常。周围站着婢女几许。 仔细地看了一遍手中的信件,十三娘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呵,想来个外大臣挟持幼主,好让他们牟利?凭什么?一个远在天边的小官吏也有这样的胆识,我是不是得高兴大祁的人勇无畏?’可不管心中千头万绪,十三娘脸上依旧沉静。 “甚是感激甄太常能呈上这一份如此重要的信件。我相信甄太常的忠心。不管如何,就冲着甄家的忠心,我和陛下也不会忘记这份恩德。” 这是承诺不会迁怒洛阳这一系的甄家人了,甚至从十三娘的话中理解出,只要事情不假,忠心不假,甄家的富贵,依旧没跑。 想明白的甄太常高兴之极,庆幸自己先前看得透,稳得住,不然,以后等待自己的可就是万丈深渊了。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第五常出声了,“王后说得对。这江山好不容易太平了,都是陛下的功劳,是万千将士的功劳。他们拼命,是因为想为百姓挣一个太平盛世,而不是给宵小之辈蛀咬根基的。” 十三娘也是感叹,“过去的暂且不提。就说当下,陛下先是去西凉以及西域抗击西方外敌,而后回到黄河边上,又遭遇了坍塌,危险至极。可我万万没想到,还有人盼着他不好......当真是天理难容!”当时听闻孙念有危险,十三娘都恨不得以身替之,如今有人上前来给她出气,可真是出门 也被气急的十三娘当即写信给孙念,祸头子可还在他的眼皮底下呢。要如何处置那些心思恶毒的跳梁小丑,绝不会有任何的困难。想来,那些被甄家供出来的人,怕是到死也想不明白,怎的甄太常就舍得放弃那可能到手的极上尊荣? 话说孙念接到十三娘来信的那一刻,可是乐坏了。毕竟是妻子来信慰问,可不是手下那群老光棍能有的待遇。在信的开头,读着其中关于家里妻儿事情的文字也着实乐了一番。可旋即就感觉心里郁气直上眉头。 “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想发财去做商贾去!我如今都将商户和平民等同了,不是什么下等户籍了,他们......竟是舍不得手中之权,又舍不得钱财溜走啊。” 此信一来,可真是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贪官都拉了出来了。 唤来一个校尉,将抄下来的名单给了校尉,吩咐道:“按着上面的名单,将他们都绑着了,押到集市上,对着百姓说一遍他们的罪行。嗯,罪行也写到这里来了。然后,当着百姓的面,把他们砍了,再把他们的家财登记在册,放到郡县的库房里。” “谨诺。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了。去吧。” 可想而知,还在幻想着洛阳内乱,孙念心急归去而恰巧得病的消息传来的甄家旁系领头人,没有想到盼不到“好消息”,却盼来了催命符。 “我们做错什么冒犯了天威?缘何要了我们的命!难道贵为君王却可以如此视下官之命、平民的命为草芥,想杀就杀?” 被孙念派来的校尉姓官,斜视着看眼前这人在垂死挣扎的同时还要污蔑自家陛下的名声,忍无可忍之际,上前一脚踢翻了他,才冷漠地说道:“甄俞,你去信给甄太常,要他以下犯上,拼一拼,为甄家博一片天地。可是你说的?” 看着甄俞脸色发白,脚步不稳地倒着爬了几步,官校尉蓦然一笑,“瞧你个出息。若是你直接带兵造反,陛下和我都高看你一眼。可事实是,你躲起来啃着百姓的血肉,又想踩着甄太常一家的性命来为你谋财谋权,真真是胆小又心思歹毒。陛下慈恩,有好生之德,就不杀你家亲眷。你该感谢天恩。”说罢,官校尉,转身向着围观的百姓将甄俞的罪行一件一件地道了出来: “任职此地县令以来,收取下面的小吏贿赂总计一千贯,锦帛五十匹,牛马羊等牲畜一百头,侵占百姓良田一百三十亩......推出无辜县丞替罪,罪加一等......甄俞罪行累累,还妄想加害陛下,十恶不赦。今,奉陛下之命,将其斩首示众,以正视听,更是替百姓还回公道。” “好!陛下英明!” “刽子手,准备!” 官校尉是个军官,向来雷厉风行,又加之孙念吩咐,要快刀斩乱麻,查清了事实无误,当即就要斩杀这等贪官恶贼。 百姓欢呼中,却忽然有一道不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将军手下留情!” 这是喊官校尉?勉强称他为将军也不是不可。这是哪个人要来惹事? 官校尉转眼间,就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幼童狼狈地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官校尉面前,“将军,甄俞并不是主谋,我才是。我愿意用我换他的性命。” 第二百四十五 落地凤凰,情苦尽死别 “将军,刀下留人。”有点异域风情的女子抱着幼童,跪在地上恳求官校尉,“我是他犯事的源头。” “夫人!”甄俞悲戚高呼,“男子汉大丈夫,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得着你个妇人来替罪?你这是,这是要羞杀我啊!” 官校尉虽感动这女子的勇敢,却不肯让无辜之人代替罪大恶极的甄俞去送死。一个眼神流动,身边的两个侍卫上前,欲将女子拉走,好继续对甄俞行刑。 那女子眼见就要被拉起,大惊,不管不顾地大喊:“我是原来羌国公主!” 犹如晴天霹雳,周围的喧嚣声忽然静下来,静得诡异。 官校尉皱着眉头,举手示意刽子手莫急,而后,肃着脸,眼光深沉地看着眼前会为了某个人而甘愿跪地的羌国公主。“你说你是原来羌国公主,有何凭证?” 若是真的,或者这蠢钝的甄俞之前的所作所为还就找到缘由了。 其实,官校尉问出了这一句话,就是不觉中暴露出他是倾向于相信这女子所言的。如此,却正好合了女子的意,此乃她真正的目的。 “苏言,曾为我家国巫师。” “这有甚出奇的?别说羌国百姓知道,就是我大祁的许多将士以及一些百姓也是知道的。”就差指着女子的面,说她撒谎了。“再不说实话,我也没心思听你说。立即行刑!” “别!”女子惊呼。看了看已是被吓着而暂时说不出话来的甄俞,咬牙将手里的一块玉佩拿了出来,“此为我为羌国公主时的信物。” 官校尉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黑着脸将玉佩拿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不敢确认,道:“将甄俞抓回牢里看紧。这女子关押起来,幼童给了甄俞其余的亲眷。”说罢,官校尉上马奔走而去,他可要回去找陛下拿主意呢。 孙念此时正与姜维在切磋武艺,忽见官校尉急忙忙的走来,很是好奇,“官余这般急,像不像那些要急着娶媳妇的?” “陛下!”官余黑着脸,很是不愉快,“我有急事禀告,您怎的还有心思笑话我?” “哦?有何急事?” “那个甄俞,”官校尉语气里慢慢地嫌弃。他那么讨厌甄俞,不仅仅是因为甄俞行事不忠不义,更是因为如此不堪的人竟然名字中有一个字与他的名字“余”同一个音,觉得甚是丢人。“他还没处置,有一个女子忽然冲出来,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女子指使。女子才是主谋,更重要的是,”官校尉忐忑地看了一眼孙念,“她说她是旧日羌国公主。”而后,官校尉上前,将女子的玉佩双手奉上,“这是她作为公主的信物。” 孙念眯着眼,接过了玉佩,仔细一瞧,冷笑道:“果然是羌国皇室的漏网之鱼。只可惜,此漏网之鱼并无胆略,并不敢与我来个鱼死网破。竟还是性情中人,注重情谊。” 官校尉上前来,问:“陛下,也就是说,那女子真是羌国的亡国公主?” “正是。” “那,该如何惩治那女子和甄俞。特别是那个幼童。那可是羌国王室血脉,我想,还有余孽是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的。” 姜维在一旁听了,很是不满,“不是不会放过,而是会利用那个幼童,要来负隅顽抗,来暗的。”说话都不会说。 “我就是那个意思啊!”官校尉瞪着眼珠子,很不服气姜维那自以为聪明的语气,显得他官余太愚笨。 姜维没理会,扭了头,不看他,只竖着耳朵听孙念的话。 孙念笑了一声,道:“伯约逗你呢。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得了。”停顿了一下,道:“先将甄俞和那羌国公主分开关押起来,待我查清那公主后面隐藏的人后,再来处置他们。” “谨诺。那幼童?” “先不管。”下手杀了幼童?孙念自认还不至于。一个懵懂的幼童能威胁到他什么? 姜维却不敢苟同,未等官余出去,就问道:“陛下,做事,特别是不好的事,不该是斩草除根的么?那个幼童,具有半个羌国皇室血统,届时,若被有心人利用,事情恐怕会不受控制。” “伯约你说的是有一定道理。但是,此幼童不过是明面上的,还不是至关重要的人物。若是我杀了他,不仅会被天下百姓诟病,还是隐晦地告诉隐藏在暗处的羌国人,我容不得他们半点。这样,他们肯定会将更重要的人,比如躲起来的羌国王子王孙保护得更好更小心,我就是想防备都不知从何下手。” 姜维和官余对视一眼,姜维问:“若是使用障眼法......” “明面上对这个幼童,也就是羌国王室后人很是宽容,或者能够蒙蔽他们,让他们以为,我们很骄傲又大意,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官余说着说着越来越接近孙念想的。 “不错,你们俩都有进步了。”孙念很是欣慰,“那个孩子也是无辜。若是一直安分到老,不仅是他的福气,也是苍生福气。”不会被人引着去反他,自然不会引起天下动乱。可不就是百姓之福?不过,若是给甄俞的亲眷养着,又都知道其身世的,又怎么会让幼童长大以后没有野心? 于是孙念想了想,便决定了,“既然如此,我想,或者可以制造假象让人误以为他已死,然后将他送到江南,找户无子嗣的人家,认作亲儿子亲孙子的养着吧。” 姜维和官余两人听了孙念这样周详的计划,愈加的佩服。官余立即前去办事。 事情纷扰杂乱,官余一人做不来,还是元鸻去帮了忙。 元鸻这天刚好外出体察民情,回来才知道甄俞过去有这么一番机遇。好在洛阳的甄太常及时将洛阳甄家摘了出去,不然,就算陛下不死命追究,终究还会受到打击。待听得官用艳羡尊崇的语气说了孙念做的安排,元鸻高兴之余,又觉得好笑:“陛下喜爱那些心比比干的人。” “比干?那不是被妖精害死的么?我还是做一个一般聪明的人就好。” 元鸻一听,无奈地摇头,“查清楚那个羌国公主的事情了?” “查清楚了,她没撒谎。” “可怜甄俞一片痴心错付。”元鸻有时很是羡慕那些有心上人之人,至少心有所思,不会孤单如他。 官余也是点头,对甄俞的厌恶倒是少了些,可怜他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玩弄于手掌,“可是,到底还算那什么公主有点良心,最后来保甄俞。 元鸻却是不敢苟同。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孙念的军帐中。刚想让卫兵去禀告孙念,却听得孙念在里头大怒:“是谁给了他胆子!” “何事让陛下动怒?”元鸻问。 卫兵也不知,只是小声地说道:“有洛阳来信,随后陛下就发怒了。” 洛阳? 不等元鸻想出个所以然来,孙念却是开口了,“阿元和阿余来了?进来。” 两人遵命进去,看到的是孙念暴躁地走来走去,而姜维还是木头似的站在角落里,平静无波。元鸻很是纳闷,他似乎还看到了姜维眼中迅速而逝的幸灾乐祸。让元鸻眼角一跳,暗道:‘是我少了一只眼睛,所以没能看清?他真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末将参见陛下。” “起起起!莫多礼了。”孙念烦躁地说道,而后就是走到元鸻身边,绕着他走了几圈,上下打量着。 在元鸻快要受不住了,孙念才幽幽道:“看来还是崔则那个混蛋有想头。” 崔则?有崔则参与的事情,多是不大美妙的。但是元鸻还是不想开口问。 但是孙念却不想再藏着掖着,“崔则那小子说,国库紧张,就想着要给你们这些还没娶妻的将军大臣,都寻摸个妻子。” 这无疑是平地惊雷! “他!”元鸻大惊。这还不是最为打击他的。因为孙念后来的话更加惊人,“他把你们的画像画了一百份,谁要你的画像,先交五百钱,然后,还送一幅他们家待嫁姑娘的画像,都留着给你,等你回去了,再选你最喜爱的!”说到这里,孙念都恨不得要将崔则拉出去打一百棍了!这分明是祸害大祁将臣名声的啊。为了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个将臣就能收获五十贯啊! 最气人的是,崔则还附信说明了,他为何要这般做的原因——河南大旱,秋收收成只有往年的一半,他这是为了将来赈灾筹集钱呐。 孙念看着元鸻被气得脸都青了,他也就高兴了,道:“这事先给他记着。回去再跟他算账。” 元鸻不大相信孙念的话,因为这事受益者之一可是眼前这位呢。他深深怀疑方才陛下的发怒,是否故意为之? 然这些都不是急需弄清的,现如今此地,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将羌国公主妥善处置了。不能引起此地一丝的动荡。 孙念思量了一会,道:“判处甄俞入狱十年,而那个公主,就赐她一杯毒酒或者白绫三尺。随她选。” 官余没想到孙念下决定这般快,还没喝完杯中茶水,就得立刻离开了。 甄俞听到判决,丝毫无反应。最后却提了一个要求,“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官余答应了。 甄俞看到了死牢中的羌国公主,心好似被剜了一块,痛不欲生,紧紧地盯着她,问:“你一直在我身边说,只要大祁陛下病逝,幼主登基,我家就会得益,是你处心积虑的?” “对。” 这般快,一丝犹疑都无的答复,更是让甄俞感到不堪。原来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么?那她最后为何又要来自首?让他就那么死了不好?他就不会有痛苦了。 “你过来,我要将一件东西还给你。”甄俞摸着心口之处,平静说道。 羌国公主不疑有他,也很是好奇他会还什么。 却是猝不及防,被甄俞一把搂着,两人的脸相贴,彼此的呼吸都能灼烧了对方,可在甄俞眼里,她看不出任何的情谊,她错了么? “你......”羌国公主才说了一个“你”字,就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一声刀入血肉的声音,那么清晰的疼痛,都证明了一件事情——他杀了她。 官余也是惊呆了。他想上前拉开甄俞,却被他喝了一声,“等我说完!” “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快乐都是你给的,痛苦也是你给的。如今统统还给你。”话毕,抽出了匕首猛然插进了他的胸口,鲜血迸射,溅满了栏木。“用我的命还你。我死了,你也要陪我一起,一起.......” 说着,他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眼睛紧紧地盯着羌国公主,“晖儿,一起......” 然而名叫晖儿的羌国公主,嘴巴张张合合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国公主,最后还是随着她消逝的国度消散了。 第二百四十六 人算天算,元鸻受重伤 情深缘浅,只愿天上再聚。情浅缘深,唯恨路上同行。思不及,终别离,富贵迷君眼,早负良人情意痴,晚辞岁月牵绊余。 此为亡国公主与普通士子之间的悲苦情谊。若有富贵随云烟而散的心思,晖儿公主必然不会唆使甄俞胆大妄为罔顾实力,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左右不过是给了一个复仇公主的踏脚板罢了。好在最终晖儿公主主动承认了罪行,不然甄俞到死都不知是真相。 甄俞算得上真心错付了。不管是谁,都觉得甄俞是可惜了的。 所以孙念最厌恶那些踩着别人真心真情往上爬以获得荣华富贵的人。要真有能耐,大可以自己去挣啊,为何最后荣誉加身,反而嫌弃糟糠妻(夫)?上从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总会有那么几个烂心肝的人出来污了他的眼睛。 如今的羌国亡国公主晖儿就是这么一个人。 就是不知,一个想要复国的公主为何最后会为了不重要的男人而暴露了她?甚至是将身后的势力都差点牵扯进来? “官余,你是否查清那晖儿公主缘何叛变?”是的,在孙念心中,是认定了晖儿公主替甄俞洗清了冤屈,可终究是逃不过一个“叛变”的评定。 官余捋顺了所查之事,道:“陛下,这是我最为不解的地方。她叛变,似乎是毫无因由。” 如此奇怪?太过离奇之事,总是最危险的。孙念再不敢掉以轻心,只问:“她去刑场之前,可是见过谁?或者做过任何事?” 官余得到启示,自是立即去调查。而孙念担忧官余办事不老到,怕有遗漏之处,便请了元鸻来,“阿元,若果叫你去城外勘察可疑之人,你可愿意?” “陛下,末将愿意为陛下分忧。只是我长得奇特,身份又非同寻常,怕是有心人早就将我容貌记住,一出面便可能被认出。到时别说是查出有用之事,反而是被别人利用也未可知。因此,要我去查访,恐怕会不顺当。” 孙念挑眉,道:“你说的我都想到了。自然不会叫你就这般出去。” “陛下有何妙计?” “化装啊。” “化妆?装扮成女子?” 岂料孙念所说“化装”与元鸻口中的“化妆”并非同一事物。 孙念笑了,“非也。我的意思是叫你装扮成江湖大盗。只要你整得黑些、鲁莽些,装得凶狠些,好色点,准会是非常成功的扮相。” “脸上点几个痦子。”姜维站在一边凉凉的说道,“我见过的那些江湖大盗,都是那样的,要么痦子特别大,要么疤痕特别丑。而元鸻大哥嘛,本身条件很足,就差一个痦子了。” “再痦子痦子的瞎嚷嚷!我打得你脸肿!”被姜维的“痦子”气急的元鸻狠狠地威胁了一番,“既然是装扮,不如叫伯约去。他痞子一样的性子不用装,往哪个妙龄女郎面前一站,照他这样说话,一出口,谁都会认为他就是江湖大盗。” 孙念乐得牙花子都见了,他是着急要元鸻去查清事情原委,竟是忘了元鸻可是最注重仪表之人!真叫他贴上个痦子,恐怕还真的难。不过,“别。阿元,伯约经验不足,就是个小年轻,如何能对付暗地里的那些人?只有你能啊。就勉强这一回,帮着我将那些人抓出来,我们也好早些归去洛阳,找阿则那小子算账啊。” 其实嘴上说是要找崔则算账,为元鸻、姜维等清白良家将臣讨公道,实际上是担忧河南那边的饥荒。他想去看看,好去安抚民心啊。 他心底的想法,元鸻是不知。但是还是被他说动了。他可不愿意让崔则那个混蛋将他的画像摆在哪个桌子上,让那些女郎们或者女郎的父兄们挑来挑去的。那成什么了!且最重要的是,那收来的钱,还是落入崔则口袋里。 别说元鸻这么想,就连姜维也是如此。于是乎,两人也不再吵嘴,安静听从孙念的安排。 原本孙念也想过隐藏在后面的人不会轻易被他找出来。可是没想到竟然在临近归去洛阳之期都未能查出背后之人。反而是白甲将士死伤十几人,元鸻重伤。 “陛下,属下赶过去,只是看到一群黑衣人逃遁,太行令已是倒地不起。属下因为担忧太行令及众位将士安危,并未去追捕黑衣人,属下罪过。还请陛下责罚。” 孙念沉着脸摆手,看了一眼被军医包扎的元鸻,很是挫败地说道:“是我错了。不该低估了暗中之人。该是多派人手跟随阿元去啊。”那样就不会被黑衣人所伤。“那些黑衣人可有何特征?” “并未发觉。只是觉得他们大白天的,在这黄土之上还穿黑衣,实属匪夷所思。” “或者他们穿黑衣是迫不得已,是为了隐藏什么。” “隐藏什么?”这话倒是天马行空的猜测,官余和姜维听得是一头雾水。 只是孙念也是一筹莫展,尚未理清其中的因果,倒不好解惑了。要知道,最清楚黑衣人的是元鸻。或者从他那可以窥探黑衣人一二秘密。 可惜,那天奉命跟随元鸻出城外的将士,也是非死即伤,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其余轻伤者,只顾得上拼命,哪里有心思去观察黑衣人的奇特之处。而元鸻更是重伤,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无奈,孙念只能不安地盼着元鸻能扛过来,醒来了,就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他等得心焦,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元鸻才幽幽醒转,一时未能清醒,甚是迷茫地问孙念:“陛下?这是在何处?”可是归至洛阳? 孙念未来得及说话,元鸻就忽然痛苦地抱头哀嚎。 “军医!他这是怎么了?” 老军医上前来,用力将元鸻的手抓来把脉,瞧着元鸻包扎的脑袋,没理会孙念等人的问话。 许久,他才放手,问了元鸻一些问题,才道:“太行令的脑袋后面被砸了个大包,里面有淤血,一想事情就痛。” “怎么会如此?”官余心惊,咋乎出来。使得老军医瞪了一眼,看着脸色不好的孙念和姜维,道:“太行令没被打成傻子已是不错的了。” “老军医,可有法子治一治?”孙念忧心地问。 老军医斜视了一眼眼前的君王,慢慢地说道:“我可治不了,只能保证他小命不忧。” “那,您可知谁能治?” 老军医看着孙念和姜维等,个个忧愁满面的,也不再卖关子,“你不是认识那个张神医吗?” “张神医?”孙念眯着眼睛回想这么一个人。姜维和官余则是一脸的惊奇,而元鸻也是看着他。 不负众望,孙念道:“可就是那张老?神医华佗的小弟子?”什么时候成了神医了?他怎的不知? 老军医很是羡慕道,“人家是神医的弟子,自然会是神医。况且,你都成了大祁之帝王了,人家成了神医不是应当么?” 孙念很是无奈,“是,您说的没错。”有错也是他孙念的错,“官余,你立即传信,叫他们寻找张老,寻到了,护送张老去洛阳。” “谨诺。” 想了想,孙念才问,“阿元,你是否记得那黑衣人?” 元鸻扶着剧痛的脑袋,回想当时出城遇险的情形....... 那时,他领着十五个身手敏捷的人,假扮成了落魄流浪的百姓,从东城门出,绕道去了北城门。就在北城门外遇到了正要进城的黑衣人! 他只是瞧着那领头的黑衣人有点可疑,却不料那人见着他,反身往回跑。 见此,元鸻自是领着人去拦截。直到到了郊外荒无人烟之地,黑衣人才停住脚,且周围又出现了几十号黑衣人。那时,他才知自己中了圈套。可一切都晚了。因为那人领着人直接将他们围剿。 好在他身边的人身手极好,不然,恐怕死伤殆尽也是可能。 其实,他很疑惑,那些人为何要对他诛杀殆尽? 事实上,那是因为当时刚与黑衣人对上的时候,元鸻手下嘴快,说了一个将军的“将”字!那黑衣头领是谨慎又狡诈聪明的,自然从元鸻他们细微的动作中察觉出他们的不简单。 而城里不简单的人,唯有孙念! 所以,引来杀身之祸的,只是一个“将”字。 听了元鸻的讲述与猜测,孙念还是一头雾水,猜不着到底是谁。 “那黑衣头领举动可有奇特之处?” “奇特之处?”元鸻抱着头,想了一下,道:“他,似乎功夫不高,只是,他好似认识我?腿脚有些不便。”这么想着,他好像也认识那个头领似的,“他的眼睛,有点震惊,我看着也熟悉。”说着,头更疼了。 孙念见此,即便心里再着急,也不能再问了,只叫他好好歇着。待到他好了,再说不迟。“他们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孙念如是安慰。 元鸻点点头,躺下闭目养神,不敢再多想。 不管怎么说,这边是进展不顺。想想要留下的鲁席,孙念觉得不放心了,此处有毒蝎子隐匿着,可得加派些人手给鲁席才好。他可不想不久后,又是听到那个将士身亡的噩耗。 事不宜迟,孙念立即将鲁席叫来,一番解释与教导,才放心地让鲁席离开。而后,他更是传令,大军在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归洛阳。 第二百四十七 归去洛阳,太常遭吓晕 洛阳里,秋日红叶飘,不知归处。然行人或悠闲又或行色匆匆,只为了更好的日子而努力着。 王宫中,十三娘收得孙念来信一封,当即高兴得忘乎所以,想出城去等良人归。 “儿子,你父王要回来了!高兴不?” 然未能讲话的孙麒还是个流口水的小团子,如何能回答她的话? 为了欢迎孙念和大臣归来,十三娘当即通知御膳房准备好今晚的宴席,为孙念以及众位将士接风洗尘! 不说王宫中喜气洋洋,只说甄太常家可是气氛低迷得很。甄太常与甄吉可是一直提心吊胆的,一直担心老家那边的甄家旁支会惹出大祸来。他们要给老家旁支擦屁股不打紧,最怕的是陛下一怒之下,将甄太常官职给一撸到底,那才是他们最害怕的。 “阿爹,你可是已收到消息,甄俞已自杀?” “是啊。”甄太常长长一叹,看着自己越发懂事的儿子,道:“吉儿啊,你知道他是和谁一起共赴黄泉的么?” 甄吉眉头一跳,预知接下来听到的可能是震撼朝堂之事,果然,甄太常道:“他杀了他的夫人,而后自杀。而他的夫人就是羌国亡国公主。” “什么?”甄吉猛然起身,“他不是和普通女子成婚的么?”怎么其妻变成了什么羌国的亡国公主了? “那公主隐瞒了身份,假扮成平民女子,嫁给了甄俞。” “甄俞何德何能......”甄吉很不服气,他自觉可比甄俞俊多了,怎的没见哪家公主要嫁给自己? 甄太常也是惆怅,“她看上的是甄家后面的我们。” “我们?”甄吉纳闷了,好一会,忽然睁大了眼睛,“难道是想通过我们想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否则他还真想不出那些羌国遗人到底会为了什么会忍辱负重到那种地步。而阿爹身为太常卿,按照旧日汉朝旧例,那可是三公下九卿之首!权势可不小呢!想到这里,他的脑子就好使了,“他们的目的是,反了我们的大祁?不管成不成事,我们甄家都是他们羌国复国的踏脚石!” “说不准。”兹事体大,如何能置家族于不顾而径直去猜疑?是好是坏,等陛下归来之后,自有定夺。甄太常心思不宁,不欲再与甄吉多说,背着手,佝偻着背,走了。徒留甄吉坐在那里心火燎眉地思索着。 最后,按捺不住了,却是起身出门。他可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去城外,等着陛下归来,今早去了解陛下的心情。 冬风渐近,衣裳难抵寒冻。穹庐昏暗,宛若心境惊颤,沉沉欲坠,非霞光万里不得散。 “公子,您要去何处?”长随牵马来,低头着急地问。 甄吉先是不语,只默默地接过了缰绳,潇洒翻身上马,看长随几欲要哭,才戏谑一笑,“放心,不过去西城门,等陛下归来,迎接他老人家。” 长随听罢,心里非但没有轻松之意,反而是更加忧虑了。毕竟陛下可是顶顶看不顺他家公子呢。看着甄吉策马几近消失于街角,咬牙跟另一个长随说了此事,让他务必将此事告知太常,而后也跨马往甄吉追去。 甄太常得知甄吉去等孙念了,只是应了一声,不多作安排。好似要将顺其自然进行到底。现在这个时刻,距离陛下进入洛阳还有一两个时辰呢。作为太常的他,待会,可是真正要出城与其他大臣迎接陛下得胜而归的。 可不是?一个惹了孙念不喜的人,竟敢自主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想挨揍? 如此這些,不过是甄家人的臆测。孙念作为一国之君,前呼后拥的尽是武功高强的将士,寻常人如何能靠近了他? 好在孙念与甄吉还算是“心有感应”,透过茫茫围观之人,还真是看到了人群中狼狈的甄吉。 挑挑眉,又看了周围的人,却是丁点不好奇甄吉为何隐于人群中。 百姓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从天亮到日上三竿,可想而知,此时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陛下,是如何的激动。 众人山呼陛下千秋万福,一阵阵的祝福,让孙念得意又开怀,“众位卿家,还有寡人的百姓们,都起立。” “多谢陛下。” 随后他直直地盯着抱着他的小王子站在迎接队伍里最前面的十三娘,才走近,就温和地道:“王后辛苦了。来,寡人来抱着咱的儿子。” “好。听陛下的。”自从孙念说话,十三娘的双眼就黏在他身上,让他好不开心,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王后,瘦了。我回来了,你就安心带我们的麒儿,一切有我。” 十三娘仰面望着那双充满柔情的双眸,脸上如同春花烂漫绽放,万般言语信任,终化成一个字:“好。” 两人并肩而立,给洛阳百姓看清了帝后和睦,此为社稷之福。一时间,洛阳的百姓中,妇人多是以帝后相处,来教训家中的夫君。在孙念不知情之下,可是被那些花心男子们暗地里骂狠了。 在那些男人看来,他们的陛下只守着一个王后,可真是亏大了。若他们为君王,当设后宫三千佳丽,享尽人间艳福才不枉此生!可狠如今连累他们多宠幸几个美妾都要被家中母老虎责骂与鄙视。真真是辛酸泪一把抹不尽。 大臣与各位将军随着将军进宫,而那些一般的将士则是进了洛阳大营中庆功,酒菜饭样样管够。而且,其中在这次抗击西方强敌上立功了的,也被论功行赏,没能入宫的,就由着内侍捧着诏书去加封。 总的来说,王宫里是一片的喜气洋洋。但还是有些人是食不知味,强颜欢笑的。例如甄太常。 作为元老,他更加害怕从今日开始忽的被落下高台,从此与这高官尊荣再无牵扯。他在等陛下对他甄家最后的判罪。 可是,他等来等去的,就是没等到陛下的雷霆之怒。这到底是为何?直到他平安无恙归到府邸,依旧不明。 甄吉一看到甄太常走了进来,可是乐坏了。他只知道,陛下没迁怒他们就好。 事实是不是就是如此?在他们得知太行令元鸻受了伤,要神医来医治才得好时,那才真是更加忧虑。 不过,這些都不是孙念会顾及的。千里迢迢赶了回来,他主要的事情有三,一是请张老尽快医治好元鸻,好多个能人尽快为他做事;二是要查看曲阳旱情与收成到底如何,要与崔则商议明年青黄不接时要预备的赈灾粮食;三是,要研究从西方帝国文古拉手中夺来的粮食,明确其种植的条件,为百姓增加高产之粮。所以,甄家之事,其实还算是不大要紧的,只要是等到元鸻恢复后,将黑衣头领记起来,再结合他查到的东西,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孙念如何想,甄家不知啊。所以,改邪归正后的甄吉太过关心甄家未来,愣是慢着甄太常要面见孙念。 “他要见我?道是为何?”主要是见到了他,甄吉也不好做什么吧? 其实,孙念哪里知道,因为他总是不明确告知甄太常对洛阳甄家的态度,让甄太常忧虑过度而病倒,甄吉心急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请见孙念,好知道孙念的态度啊。 想了想,有意整甄吉以出自己一口郁气的孙念当即又使人去跟甄吉道:“陛下有令,甄吉若要见陛下,请先受棍子十下。” “好!我应!” 当下宫中尽是看好戏之人。这好戏,随即很快传到了甄太常耳中,只是听漏了最后两字,误以为孙念又要打甄吉几十棍子,当即眼一黑就吓晕了过去。甄家一时大乱。 民间大夫不敢治甄太常,甄家人只好去请孙念调太医令来! “陛下!甄太常他老人家病倒,人事不省了!” 内侍一声大喊,可把孙念和甄吉吓着了。 第二百四十八 秋收不好,崔则说新粮 甄太常再被不孝子气晕?洛阳百姓多惊疑。很不得长了一双千里目,或一双顺风耳,好听一听王宫里陛下该是如何整治旧态复萌的甄吉? 若说百姓惊疑里多有看戏之意,那此时的孙念则有搬起石头砸脚的痛觉。 他没料到,不过是想捉弄一番甄吉,好去去在晋地所受“委屈”.......未曾想,甄家的两个老爷们都不大像个爷们,一吓就倒。 “好了,派太医令去给甄太常看看吧。” 内侍得令看看了一眼甄吉,随即快速领命而去。甄太常他老人家还挺好,内侍心中也不希望他有事便是。 甄吉摸到了孙念对甄家的态度,心里已是满足,又担心老父亲有事,告罪一声,也追着内侍归家去。 孙念看着甄吉那个惊恐又惊慌的模样,心里却是忽的感触万分。想起他的阿耶来。二十多年了,都不敢经常去想起印象中严厉却温和的阿耶。因为一想起,他就觉得曾经的天道不公,心里的那股郁气不知在何时变成了暴虐的愤怒。好在他早年将罪魁祸首送上天给阿耶请罪,不然,他自知,他会变成一个十足的暴君。 喟叹一声,径直往家庙去,可走了几步,愣是忽然转身,让紧随其后的近侍差点碰到了他的后背。近侍慌忙告罪,却瞧见他脚步阔然往外去了。 这是去哪? 孙念原本是要去家庙缅怀父母,跟阿耶阿母说说话的。却想起了甄太常病急,作为君王,不去看看那个忠心的元老,怕是阿耶阿母在上面看见了,也不会开心。 君王登门,甄家惊且喜又感动。甄吉面带忧色出来陪孙念,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见孙念并无说话之意,又担心老父情况,索性告罪一声,悄悄声站在一边盯着须发花白的太医令诊脉。 被打扰了的太医令不能骂忽至的陛下,只能暗地里瞪了一眼祸源头子之一的甄吉。 甄吉眨眨眼,不知太医令的意思,忍不住了,问:“秦太医令,我阿爹是怎么了?”为何瞪我? “哼!本忧思过虑,忽然间气急攻心,能不晕倒么?”秦太医令小声地斥道,其实心里是连惹起事端的尊敬的陛下也骂了。他可知道,因为陛下无理由地打了十棍子甄吉,让爱子心切的甄太常误以为是孙念重罚而太过担忧,晕了。 孙念在一边听着,可是不好意思得紧。他可听出了秦太医令的指责了。在秦太医令再度偷偷斜视他的时候,他悠然起身,走到太医令身边,道:“听太医令的话,甄太常是无事了?” “是!以后,莫要再来几个惊吓,准能活到七老八十!” 孙念嘴角轻扯,道:“既然甄太常无事,寡人也该回宫去了。秦太医令,一起?” 秦太医令摇头,“陛下恕罪,老臣还得开药给这个老家伙。请陛下先回吧。” “好。”孙念点点头,转身告诉甄吉:“你现在很好。希望你一直如此,莫要辜负甄太常一番心愿。” “吉惭愧,必定谨遵陛下教诲。” 孙念看了一眼低头认错的甄吉,转身大踏步离去。他发现,跟甄吉较劲,到底没意思的紧。 谁家儿郎白皓首,高坐帝位怕高寒。而立之年思双亲,家庙青烟诉儿盼。 “阿耶,阿母,你说,我这个帝王做得可还入得了二老的眼?儿子坐此位不过数年,竟是觉得疲劳不堪。劳心劳力,这银发难怪不变。”孙念乐呵呵地笑了笑,又望着孙策夫妇俩的牌位自言自语,“我想,若是阿耶来与我一起站着,人家肯定说我是长兄!” 摸着牌位,孙念倚着高几,黯然了神色,“阿母,我替阿父报了仇。您可高兴了?阿耶?您可高兴,有我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当了阿翁、阿奶了。等他抓周了,我就带他来看你们,我还画了阿耶、阿母你们的画像,等你们的孙子长大了,我定会给他看。只不过,我担忧他问为何阿翁如此英俊年轻,而阿奶却有点老啊...... 我弄了个试略,专门来吸引天下贤能之人,为我治理天下百姓,还寻到了年纪轻轻的稻田使者。他比我还小了几岁,我就不担心咱家的麒麟儿继位的时候,稻田使者已不能去田间指点了呐。” 家庙里,孙念簌簌叨叨地说着许多事情,想到什么说什么。这让听说了闷闷不乐来家庙的他而赶来的十三娘说些什么好?心里这么数落孙念,可到底心疼他,退后了几步到了门口,喊道:“阿念哥!阿念哥,你在里面吗?” 孙念被突然而起的呼喊声惊回了深思,一边应声,一边轻轻地将父母的牌位放回原位,道了一句,“阿耶,阿母,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 走到门口,十三娘也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抿嘴轻笑,举着手中的香烛,“作为儿媳妇,翁姑(公婆)在此,我也得上柱香才是。”说罢,自顾自地进去烧了香,走了出来,拉住他的手,笑着说:“傻了呀?还不走?咱的麒麟儿可等着见你呢。等急了,你待会就得哄他了。” “好。”孙念低头浅笑,望着握住他手的素手,一脸满足。 回来的路上,孙念问起晚上的吃食。十三娘想了一会,告诉他只有四个菜,几碗饭。 “这很好了。如今河南大旱,百姓困苦,为君为后,当为天下做表率,不可浪费粮食。” “我也是如此想的。既然大旱,今年赋税可是要免掉?” 孙念叹息了,“当然要免了。不然,就是逼迫百姓走投无路。非我为君之本意。” “阿念哥,你真好。”仁心常在,又不失刚强谋略,盛世还会远否?“即便是免除了今年赋税,明年青黄不接的隐患,还得头疼呢。” “是啊。”孙念顿觉头疼,“所以,要管制粮商,可不能让他们蓄意囤积粮食而后高价卖出。那是吸百姓骨髓的。” “要是担心这个情况,阿念哥何不如派遣心腹前去监督,或者索性以官家名义收取粮食,囤积起来,等到要紧时候了,再半卖半赠的?”至于具体要如何做,可就是孙念和崔则的事情了。 孙念自然知道十三娘的狡黠,有了大致的良策,他的脸上也有了笑意,伸手一刮十三娘的鼻子,“狡如狐。” 十三娘笑而不语。她可比不得他。 翌日,孙念便将此计说与群臣。他不怕有人私下吩咐粮商管好自己的手脚,或者说,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免得有不长眼的人,与他的人作对。 “陛下,您带回来的戈瑞斯的粮种,臣已封存起来,还找人来辨认那种个头大的淡黄色粮食。有人知道那叫泥豆,说是那粮食是长在地里的,一棵苗就能长好几个泥豆呢。”崔则在听了孙念的话后,很是着急的将他打探来的消息说与孙念听。这可是为大祁、为百姓增收的好东西! “哦?那好极!那人告知你具体的种植方法了么?” “陛下,他说了,只要将豆子切成几块,在春夏之交种在不积水的地里,就成!” “好!那些存起来的豆子,就全部用作种粮。还有,你告诉那些行商,叫他们多多带些泥豆回来,或者其他奇特的粮食都带回来,寡人重重有赏!” “谨诺!” 这下子,不必担忧明年饥荒之灾了。毕竟要是商队能从西方之国带些粮食回来,绝对是能解决那个难处。只要熬过了明年三四月时候的饥荒月,以后大祁还担心个劳什子的饥荒! 不过,想到了波斯人的狡猾,孙念的脸瞬间变冷,叮嘱朝堂上的诸位大臣,“今日在这里寡人和大司农所说之事,不得漏了一星半点出去,否则,要寡人知道了,你们谁都逃不掉。” 第二百四十九 瑞雪无望,君臣路艳遇 冬日起,飘雪姗姗来迟。往年洛阳积雪都过膝,如今,只是薄薄一层,仅仅了没过了脚踝。 积年老农看到这个情况,都是唉声叹气的。老话常说,瑞雪兆丰年,而今,这一层薄纱似的雪,似乎轻飘飘地跟人说,明年该是不如意的年景了。 “老人家,这又是如何的一番说辞?”雪薄了,预示明年不好过? 老农从自己的哀伤中回神,苍老的眼里看到的是一个神仙似的人物,银发银袍外披着黑狐裘,这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老农心里评判一番,自是乐意为这些个五谷不分的年轻人说道说道。 “我们常讲,瑞雪兆丰年,可就是雪下得多下得好又及时,那说明明年必能风调雨顺。若是雪少了,那就是说,明年雨水肯定少了啊。” “明年雨水还会少?那即是旱情还会加重?岂不是说,这旱灾会祸及更多的百姓?” 老农深深叹息一声,“可不是。到时,旱灾重了,那些种地的免不了又是易子而食。”说及此,老农眼里的哀色更加浓了,透过眼前灰沉沉的天空,他似乎能看到五十年前那场大饥荒,生灵涂炭啊。 看着老人家忽的泪流满面,那银发公子又道,“老人家,某不才,对这些不大懂。看您还是知之甚多,不如多多说与我听?” 老农又看了眼前的公子一眼,道:“今年的旱情,不过是刚起了个头而已。明年或以及后年,都会是这么干旱。” “嘶——两年时间?”过了一会,公子自言自语,“不,应该说,大后年也照旧是艰难的,因为大旱过后,一切都要从新开始。或者有些地方连种粮都没了。” “年轻人脑子转的就是快。”老人家叹息一声,“听说我们的陛下是个英明仁君,我这个老东西真的希望陛下他能做好准备。别再想着去跟番邦皇帝打架了。” 而今,经常亲自去跟番邦王公打架的陛下就站在老人家面前,当即尴尬一笑,道:“老人家说的是。现下最重要的是要准备好粮食。”不仅是给百姓准备的存粮,还有备给大军的军粮。 “听说陛下他可拿到了番邦的很是大个的粮食?叫什么豆?” “泥豆。” “嗯,就是,就是叫泥豆!也是奇怪,为何叫泥豆?” “大概是因为粮食长在泥土里吧?”孙念继续尴尬然解释。 老农恍然大悟,又不满了:“既然是长在泥土里,为何不叫土豆?反而叫泥豆?老东西我觉得土豆好听多了?” “啊?嗯,对。”孙念苦笑,“老人家确实见识多广,给粮食起名字都一针见血。” 老农自傲地摆摆手,“那是因为陛下是舞刀耍笔杆的,与我耍锄头的,看法自然不同。” 与老农告别后,孙念心情不愉地领着姜维走着往村子里去。 “陛下,你去村子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百姓吃食。”看看有无官员欺瞒于他。 姜维听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便不再出声询问,犹记得孙念提醒的,出门在外,姜维是不许多言的。因为姜维说话多了,会露馅。 进到村子,那是如何的景象? 白雪沾黄泥,枯草风中立。柴扉迎风雪,少见炊烟起。 村子灰扑扑的,泥土房,茅草顶,甚少有砖瓦房。一间间的错落而置于路旁,在这雪白的大地上映衬得愈加的可怜。那为何村中少见炊烟?那是因为农人为了省点薪炭罢了。 雪虽不大,可是屋顶积雪还是有的。为了屋子的安全,家家户户的趁着天稍微晴朗了,在屋顶上扫雪。 孙念看着屋顶上的人,看着就觉得心惊。一掉下来,可就了不得。 孙念是个乌鸦嘴。他才这么想着呢,那个茅草屋顶上的人一个趔趄,摔了个仰天倒,一个翻滚跌落院子的雪地上。又那么的巧了,院子才刚刚打扫干净,人摔下来,就是结结实实的摔到硬邦邦的泥土上。只听得咔嚓一声,也不知是手脚哪处摔断了。 周围的人家纷纷围上来,要帮忙的。 眼皮一跳,孙念紧走几步走了上前,姜维紧跟着。 “你们可别乱动他!”孙念见到男子的家人想搬动他,立即出声。 孙念没理会他们,只对姜维道:“来,伯约,你的刀给我,你抱他进屋子去。” “谨......是,公子。”谨诺未道出口,险险地改了口,唤了一声公子,随即将男子抱起来进屋去了。 看着一身青色袍子加上黑披风的姜维抱着人进去,院子里的人才回过神来,看着银发银袍黑狐裘的孙念,一时间不敢说话。 孙念也不恼他们眼神太失礼,只是淡淡地说,“你们快洛阳城里找大夫吧。”说罢,拿出了一窜钱给了其中一个老人家。 老人家急忙摆手,“公子,老头子不敢拿你的钱。这不关你事,是我儿子没用。”扫个雪都能摔下来。这般说着,又呵斥一旁的年轻男子,“阿四,你快去村里请那个老大夫来!” “好的,阿爹。” 孙念眯着眼睛看着年轻男子走远,不再说什么。刚好姜维出来,问:“伯约,他如何?” “回公子,那人腿摔断了。这个冬天就只能窝在屋里养伤。不然会......”——落下腿疾’。不过这最后几个字被孙念粗暴的咳嗽声打断,“能休养好就好。”顺便还瞪了一眼耿直而言的姜维。 在等老大夫的期间,孙念问了几句老人家今年秋收的收成。 提起这个,老人家很是高兴,“虽然总的收成比往年少了三四成,但是皇恩浩浩,免了粮税,我们今年也能吃个饱粥水!” “粥水?”孙念皱眉,“往年里,连粥水都不够吗?” “可不是!”老人家长长一叹,“公子您是富贵人,哪里知道我们农家人的苦哟!年岁好,除了赋税的粮食,剩下的就要紧着吃,多喝粥水,多吃野菜,也能撑到明年夏天或者秋收。若是没有,就是只能吃野菜了,灾年里,吃草树的根,也算是好的了。” “就是啊。”其余的人纷纷应声,都将自家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孙念听了,让他大致知道村子的情况,心情也更沉重了。等到老大夫来看了病,知道那人要休养到明年春末,那家的人脸上都绝望了几分。到了春末才好,家里开春时候可就是少了一个劳力,可怎么赶得及春种啊! 孙念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将两窜钱留下,“给他买点骨头熬汤喝,家里人有口热汤喝,他也有得吃,能好得快些。” 老农推辞一二,被贫困压倒了骨气,接过了钱,哭着道谢:“多谢公子!” 孙念惭愧地离开,出了村子,想去其他的村子看看。不过,才到村口,就遇到了两个俏女郎顶着寒风,站在那里,不知是等的谁。 孙念和姜维都是冷心冷肺的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抹着胭脂的两个俏女郎,目不斜视地越过她们。 “两位公子!”两个女郎便同时出生叫住他们。有一个甚是大胆地走上前来,挡在孙念的前面,欲语还羞地说道:“公子,我是春林,想跟在公子身边,为公子做牛做马!” 另一个女郎也不愿错过机会,急忙走了上来,确实站在姜维身边,双目含情地望着姜维。 孙念和姜维同时黑了脸。两人飞快地看了各自一眼,冷哼一声,就要走。却不料两个女郎都着实大胆,张开手就要抱他们! 吓得他们魂飞魄散!不得不运用自身的功夫,灵巧地躲过,让她们扑了个空,一个不慎,扑倒在雪里! 孙念和姜维两人是一个字都不想说,见到她们倒了也不说怜香惜玉的,只是皱着眉头看了她们一眼,就好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急急撇开眼。 两个女郎哭丧着脸爬起来,哭泣着道:“公子你们好狠的心啊!”说完,还想扑过来,却听得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就出现了一队骑兵,都是身穿白甲的。 白甲骑兵两个女郎还是认识的。她们有点害怕,可还是不愿意离开,因为她们不觉得这些骑兵与眼前的两个人有什么不同。 可事实总是出乎他们意料,那些白甲骑兵就在那两位公子面前停下,恭敬地看着两个公子。 如此更是确定他们大有来头。 此时,一个女郎忽然想起,她们的陛下,是银发银袍的美男子,还是白甲骑兵的大头领! 想到这里,她的双眼更加的亮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银袍黑狐裘公子就是他们大祁的君王!不枉费她站在这里等了他许久!看来,她真是要做妃子的了! “公子,您为何狠心抛弃我!” 孙念不耐烦了,“你我本来不认识,谈何抛弃?” 姜维那边直接多了,将一个将士拉下来,他骑上去,一甩马鞭,骏马奔驰到了几丈开外!将士看着那个双眼冒光的女郎,吓得大叫,像是被狗追似的追着姜维去了!还大喊:“将军还我马来!等我啊,将军!” 众位白甲将士纷纷侧目——真是猪一样的兄弟! 孙念黑了脸,冷着脸警告两个女郎,“我平生最恨不安分的人。若是你们敢越雷池半步,我不会叫你们好过。”说罢,孙念坐在一匹马上,带着白甲骑兵消失在茫茫雪地上。 许久,那个缠着孙念的女郎才幽幽道:“你看上的那个,是个将军。一个将军却总是落于我看上的那人身后,那说明,他真是我们大祁的天。” 孙念以为他的警告会将此事彻底了解,却不知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五十 春风煦暖,画像道故人 “连花......” “我叫连芙,芙蓉的芙。”还在盯着孙念远去背影的娇媚女子冷声打断了那个痴迷姜维的女子。“连梅,你看见了,你喜欢的人,是个将军。你要去找他吗?” 连梅听罢红了眼睛,她不知道。原先,她只是听了连芙的话,说他不过是个侍卫,嫁他也不算是高攀。可是,现在知道了他是将军,她......一个乡里财主的女儿哪里配得上?思及此,眼里滴落了泪水,摇头道,“不了。他肯定有了贤妻,我一个村中女子如何够得上他?” “哼!没志气!”连芙气哼哼的,斜视着连梅的眼里都是轻蔑之意。该这个蠢笨女人穷苦一声的吧?这么好的机会不上前去? 无端被轻视责骂的连梅抿着嘴,回转身就要走。她觉得跟这女子出来实在大大的错了,见到了一个只能看却摸不着的好二郎,以后怎能好生的跟一个寻常的男子成家?于心不甘啊。可不甘心又如何?不属于她的,还是忘了吧。免得被那个将军一刀切了,都没人给她说一句公道话吧? 不管连梅是如何想的,但连芙却是实实在在的要将冤枉实现的。她年轻貌美啊。 话说被女郎惦记的孙念和姜维两人,策马领着白甲骑兵队到了洛阳城门外才放下心来。真怕那两个女郎缠上来。 这事,随着他们归来洛阳,就被他们忘记了。 春风如袖,拂过江河两岸绿柳。袖里心偏,不作细雨下黄河丘。 时光冉冉,又是一年春又来。孙念和姜维早就因为忙碌,把当初那大胆的两个女子忘记了。 春耕忙,元鸻也被张老治好了。 这一日,在孙念忙着和稻田使者容孟等人将番邦来的土豆等物归类,记载耕种方式。 “陛下,臣已问过那些番邦的人,他们说,这些番邦土豆,土壤条件不高,只要不是沙漠或者严重少水之地均可种植。” “嗯,不错。可有什么要注意的,你都记下来,到时候,印册成书,每个郡县均赐两本,要县令做好抄记,传于乡间。” “谨诺。”容孟应道,却又愁绪染眉间,“只是,陛下,如今干旱得很,特别是黄河晋地以及河南这边自从冬至起,到如今,只下过一两场毛毛细雨,那是连灰尘都打不动的。这叫农人如何能耕种?不说稻谷与小麦高粱等,就怕是这新粮食土豆都种不了啊!” 从急不记缓。 “新修的曲阳渠,用得可好?” “嗯?”被孙念忽如其来的问话问到了的容孟惊诧,“嗯,好用。特别是加上那个杨贺做的水车,竹子管和竹水槽,四者并用,确实保住了濒死的麦田,收回了往年收成的六七成。” “此为保守估算?” “对。”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一个花园的廊道里,孙念看着满园春色,很是振奋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河南干旱地方再挖水渠?” “陛下,又挖水渠?我可没钱了啊!”孙念话音才落,却是崔则远远的递了一句话,“要是在那特别干旱之地挖水渠,那也白白废了力气和钱财。不如留着钱财去番邦买粮食回来?” “买粮食是解救旱灾途径之一。可也不能全指望着番邦的那点东西。一,容易被人辖制。二,也是花费钱财,且非为子孙长远之计。”孙念好笑地说出他的考虑。 容孟赞同孙念所言,“大司农,下官明白您是心疼国库存钱渐少,可是这开渠是关乎千秋之事。只要现在开了,不仅在今年的耕种上能得些粮食,更重要的是,旱灾过后,这渠道可就能轻易控制水量,那么开荒或者浇灌,都能顺心顺手,不是好事?增粮不少,也是大司农您想看到的吧?” 崔则听了,虽然还没立即松口,可是脸上没有太多的牵强了,“看你说得这么有理,那我还是再想想吧。” “如此最好了,陛下。哦,对了,元鸻醒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说了耕种大事,崔则自然想起了他的好兄弟。 “可以。”孙念转过身来,想跟容孟说让他去忙事了,却没想到容孟欲随他们一起去。 “太行令身体有恙多时,我一直没有去探望过,心里愧疚。如今刚好有点时间,趁着春耕未正式开始,我想,去一趟才好。” 容孟如此说了,孙念和崔则自然不会阻止 去到元鸻府上,看到的是他正在院子里行走,活动筋骨。 对于孙念等人来访,显得诧异又惊喜。 “陛下,阿则,还有这位稻田使者?你们怎么有空来找我?” “只是路过而已。”崔则嘴硬地笑说道,令孙念哭笑不得。方才可是他自己先提起。 又一番闲扯,孙念才想起他想问的事,“当初你在晋地受到袭击,你现在可想起那个黑衣头领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起这事,元鸻原本温和的脸也是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我只是觉得那人我很熟悉。只是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如此?这就难办了。 倒是崔则在一旁插嘴,“阿元,你还记得他的容貌?可以画他图像来啊!” 说起画像,元鸻想起自己的画像一百多幅都被眼前的钱窜子给卖了,可他一个钱都没见到,还拿了许多长得抱歉的女子的画像,真乃气死他。不过此时并非与钱窜子崔则算账之时,“言之有理。”说罢,元鸻离开寻来了纸张笔墨,按着印象,把一个黑衣人画了出来。 “是他?”孙念在看到画像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画中之人。即便是他蒙着脸。 “谁?”元鸻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苏言。” 第二百五十一 得知祸首,却暂且不顾 苏言是为何人?羌国的巫师,曾经假扮金郢,后背孙念等人识穿,押入长安的人。是孙念一时心软留他一条命的。但是—— 原是慈悲下再生,如今成虎伤我人。 此话说的就是苏言。孙念在此唾骂自己当初优柔寡断,害得白甲将士十余人死于苏言手中。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回,孙念终于压下了心中的冲动,罢了,现如今还腾不出手来找出他。但是,他转了一圈,又觉得不妥了,今年、明年都可能是大旱之年。本来国之根本就有点风雨飘摇的样子,要是被苏言看出这点,趁机在蛮荒之地作乱该当如何? 但是,看着想问话又担心扰乱自己思路的姜维等人,孙念忽的茅塞顿开! 对啊!他本就不该害怕苏言趁机作乱,就怕苏言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只要苏言作乱,他派出的惊鸿卫侯爷们领着白甲军难道不会发现异象?只要发现不妥当之地,按图索骥,准能找到苏言。 想通了关键之处,孙念才真的松一口气,“元鸻,你快养伤,春耕好了,你得帮我做些农具。” 元鸻黑了脸,“我只做兵器。这农具制作,怕是稻田使者更擅长?”说话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缩在孙念后面的容孟。 “太行令高看下官了。下官只是个耕地的,可不是打铁的。” “噗嗤!”孙念和崔则两人都笑出声,被容孟的一句“打铁的”逗乐,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姜维也是抿嘴一笑。 至此,容孟才醒觉,自己说的话可真是有轻视太行令的意思,只好急慌慌的补救,“太行令莫怪我,只怪下官乡下小子不会讲话,多有冒犯。” 看容孟这么的诚挚道歉,元鸻就勉强原谅他了,要知道凡是诋毁贬低他的伟业——制造兵器,说他是打铁的人,都被他教训过了。 几人再说了一会子话,孙念就要提出离开。但是崔则却是不舍得就这么走的。 “阿元,你这些天都在这躺着,够无聊的吧?” “是啊。怎的?” “那你没看我给你搜集来的女子画像?很多都是美人呢。” 崔则的“好心”得到的是元鸻的怒目,“正好你再提起,我正好要跟你拿卖了画像的钱。” 一提钱崔则就急,像只踩到火炭的人,蹦跳起来,“当着咱陛下的面,我问你,还有伯约、容稻田使者,我们是不是同僚?” 三人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的孙念,点了点头,不明所以,攒足了耐心听崔则说话。 “那你们是不是该为陛下的国库做点事?” “是。” “那好,我告诉你,崔则手指都几乎点到元鸻的鼻尖上,嚣张地说道:“你们的画像,一幅就是五百钱,一百幅呢?铮铮五十贯!”崔则感叹完,没理会元鸻三人涨红的脸,紧接着嬉皮笑脸地问陛下,“陛下,您可知,你底下有多少个青年才俊?就是画像值五百钱一张的臣子?” “这个,没数过?你知?” “可不是,足足有一百个呢。还有一些人的画像不值这么多,我还没想好怎么让他们来为我们大祁的国库增收。” “说得好像要卖身。”容孟嘀咕着,被心情正不好的姜维听见了,怒瞪一眼,立即就不敢吭声。 “大司农,您的画像,一幅值多少钱?”姜维冷淡地问。 崔则被这么一问,没回过神来,看到孙念忍俊不禁了,才爽朗一笑,“哎,我貌丑人穷,一幅都没送得出去。”其实,是他没放自己的画像在那里! 孙念看元鸻他们都被崔则气得冒烟了,才咳嗽一声,道:“阿则这次太过了。” “冤枉!怎么过了?我不是看兄弟们光棍着,回到家没人照料他们生活嘛!正好,想到这么一个法子,替太过忙碌的兄弟相看!陛下,你怎么不体谅我为陛下、为大祁、为兄弟的心意?”说得义正言辞一本正经,让人都差点信他了。 不过,孙念到底是想不出什么来反驳他。诚然,崔则说的都是对的。或者,也刚好趁此机会给部下干将们都选了贤妻,让他们专心为大祁做事。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眼前这个掉进钱坑里的大司农更加顺眼了些。 “既然画像也送出,又收了女子的画像,你们也正好去选一个合心意的人,有个人陪你们过日子,知冷知热,还是很不错的。别浪费了这些钱。” 元鸻几人无奈,只好认了,不过想着孙念的话也是不错,既然都拿了画像了,不看也太亏了些。 既然无事,孙念领着姜维和崔则、容孟走出了元鸻的宅邸。不过,才出门,就看到了门外有一个女子正好经过。 本来也没什么,只不过,那本来要经过的女子见到孙念后,双眼发亮,竟是朝他飞奔过来,嘴里喊着:“公子!公子!终于找到您了!您让芙儿好找!”说话间,清泪点点,真是如同花瓣点水,好不可怜。 “这谁啊?”崔则眼里好奇之意大盛,戏谑地看着一脸冷硬的孙念问道。心里却是想着孙念晚上回去肯定得被十三娘责难,于是愈发的殷勤地问话,“你为何寻来?” 连芙羞答答地瞄了一眼孙念,娇羞地说道:“为了我的一个诺言。” 诺言?孙念眯着眼睛,心中无名火骤起。怕是只是她对她自己的诺言吧? “我不是不杀女子。只要她识趣,就能活命。” 连芙听罢,惊恐后退半步,泪水滴落,哭着问:“为何对我这么狠心?” “因为我啊。” 连芙没得到孙念的回答,只听见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猛然转身,只见一个身着华裳的女子,面对她,笑颜如花。 第二百五十二 如花美眷,野花野望大 一句“因为我啊”,吓坏了众人。其中最为害怕的当属孙念。 “汀儿,你来了!”此时此刻,可不问十三娘缘何来了此地。 果然,孙念一句话,浇灭十三娘心中怒火,笑颜如花依旧,道:“在家中甚是无趣,出来走走。听闻你在此处,便顺便来了。”话是对着孙念说的,可是一双明眸,却是紧紧地盯着不远处哭得梨花带雨的陌生大胆的女子。 此时,这女子收拾了一脸的惊诧,满脸羞意地缓步走到十三娘面前,缓缓地行了个礼,哀声道:“夫人,奴家连芙,是来找......”找谁?嘴里不说,媚眼直望气宇轩昂的孙念,其中真意,瞎子才不懂呢。 十三娘气急。这人怎的这般不知廉耻?当着她的面子勾引自己的男人?又不是天下男子都死光了,非得要他! 天下男子多,好男子也多。不过,不是每个女子只看人心不看钱财的。譬如眼前这个如花的少女,她就不单看中孙念的俊美,更是为他的权势财势所吸引。所谓人为财死,如今可不就是有活生生的例子了? 孙念狭长的双眼几乎要喷出冰渣,“汀儿,我们走。不过是个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嫁给谁都是败家娘们。” “噗嗤......”,十三娘被逗笑,抬起灿若星辰的眸子,笑眯眯地看着孙念说:“说得也是。”被十三娘和孙念明里暗里挤兑着,那连芙被气红了脸,只待压下了心中的嫉恨与火气,才一副泫然欲泣的说道:“陛下,我心悦于你,若是你不答应,我就死在这里。” “来人,将她扔出城去,无有旨意,不得入城。”孙念平淡地说完,望着连芙道:“莫要贪心不足,否则到最后祸害的将会你自身。” 连芙不敢回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孙念走远,而她则被驱逐出了城。 侍卫两个一把将她扔出了城外,瞧着她狼狈倒在了地上,肆意哈哈大笑了好一会,才对一旁好奇的门将几人道:“兄弟,陛下有意,此女心术不正,贪欲太重,责令她无旨意不得踏进洛阳城半步。你们有时间可得代我们兄弟俩告知其他的兄弟们。” “好好好!兄弟放心,必定会办好这事。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连芙眼泪崩溃,眼眸深处却是有无尽的野望。她不会就此罢手的。总有一天,她会光明正大的进来! 伤心不已的连芙不甘心地往村子走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几个人,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连芙害怕了,“你们,你们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 “嗤!说说你是何人。”一道暗哑的声音透过黑面巾传了出来。 春风和缓,但是此时这一道声音却让连芙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咬着抖动的下巴尖声地喊着:“我是大祁陛下的女人,你们敢对我无礼?” “呵呵!大祁陛下?他竟然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好女子多得是。” “你!”连芙被气得眼珠子发红,“我年轻美貌,又爱慕于陛下他,难道这还不足够?” “呵,足够?若是足够,你现在是在华丽的宫中,而不是在这萧瑟的村道之上,做着白日梦。” 被人这么侮辱,连芙却还没哭出来,还真是有韧性。 看连芙不说话,那人又道:“我可以帮你进王宫。” “当真?”连芙急切地问,打断了那人的话,让他很不高兴,但为了后面的计划,还是点头,“只要你按着我的计划去做,自然能成。或者还会生下王子,得至高荣耀。” 被眼前的黑衣人所描绘的美景所吸引,连芙根本是怀疑都不怀疑,就心急地答应了,“好!我会依着你的话去做。”想了想,才问:“你为何要帮我?” “为何?”那人冷笑一声,“大概我不甘寂寞?不甘被他一辈子都压着?” 连芙听不懂,但她只知道眼前的人能帮她实现愿望,这就足够。 过了好一会,那人才道:“好了。那你如今先别回你家,随我去另外的一个村子。” 连芙忐忑不安随着他去了,走到一个破败的院子前,被一对老夫妻迎了进去。 那人冷声道:“从今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女儿,姓陈,闺名月。” 连芙压着愤怒低声地应了。 “再过三个月,便是宫中甄选宫女的时候,你只要报上现在‘陈月’这名,便会有人照应你。”那人的一双露在黑面巾外的一双眼睛轻蔑地看着连芙,“进去宫中,一切就靠你自己了。是要当凤凰,还是当山雀,都看你自己的本事。”说罢,将一小包东西递给了连芙,“这包东西,能让你心中的陛下神志迷糊一阵子,够你做很多事了。”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连芙听懂了,第一次真诚地道谢:“多谢公子相助,若我成功了,便能帮助公子。” “好。希望你记得你的话。”说完后,那黑衣人消失在后门里,只留下了一脸镇定的老夫妻,还有一脸憧憬的连芙。 第二百五十三 将士选妻,毒花得入宫 莫管别人是怎么算计将要来临的宫女甄选日子,孙念是排斥的。只是他也知道,早些年进宫来的宫女年岁已大,也是到了该放还他们归乡的日子,不能再拘着年纪渐大的宫女为他和十三娘耗费美好年华。 待孙念刚放出要送大批宫女归乡的消息传来,大祁的上层将臣一点兴趣也无。倒是那些中下层小官以及将士们心急了。 武将豪放,选了个能到孙念面前讲得上话的人来寻孙念了,说是请陛下恩赐,让一帮大老爷们能选得贤妻,让他们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有个像样的家。 孙念一听,准了。可把一群糙汉子乐疯。在他们眼里,名门望族的女子,他们可没有底气养得起。反是这些与他们门当户对的女子能甘心和他们扶持一生。 “官校尉,你就没看上名门闺秀?要知道你的画像,大司农也是准备了五十幅,都卖,不都送了出去了呢。难道你收到的五十幅画像里,一个也看不上?” 官校尉黑红的脸,热了,道:“非臣眼高于顶看不上她们,而是他们看到臣的真容后,不乐意了。” “有这事?”孙念不解。既然都拿了画像,那就证明有稍微的出入还是能接受的啊?怎么见到真容,态度相差如此之大?不应该啊。难道说?“是画像把你画得太俊了?” 听了孙念的话,官校尉苦笑一声,“回陛下,是的。” “让我看看?”孙念双眼一亮,很是感兴趣,他想看看,崔则那坏家伙到底是将眼前这个黑壮的小子画成是怎样的神仙般人物。 官校尉摇头,“没带来。” 孙念失望了。不过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就暂且放过,说回了正事。还没等他们说上几句话,容孟求见了。 他怎么来了? “臣容孟见过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下官见过官校尉。” “容贤弟太客气。” “我不客气的。”容孟笑着说了一句无头无脑的话,让官校尉很是不解,却让孙念笑出了声。 “大官,”孙念戏谑地喊了官校尉的外号,“他是来跟你的那些兄弟抢媳妇的。” “嗯?”说到这个,官校尉没了好脸色,“你们这些文官细皮嫩肉的,可好找媳妇了,怎么还要跟我们争?” “此言差矣。宫中出去的,有多少女官,见识不错,娶回家了,可就是兴旺家室的。外面有些是好,可还是有些并非知根知底,若是冒然听了官媒的话娶归家去,还不得弄得家宅不宁” 两人争执不下,纷纷让孙念出主意。 “我得先去找王后确定其中到龄女子,且我得提醒你们,宫中出去的,也不乏贪慕虚荣或者眼光短浅的,你们选妻,可要睁大眼睛选,别以为都是好的。” “谨诺!” 孙念对于自己的官员的终身大事也是很上心的,回去跟十三娘确定了宫女人数,又商量了一番,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又过了两日,孙念再次将官校尉和稻田使者容孟召进宫来,提醒道:“一共有两百的宫女到了年纪要出宫去,年岁俱是从双十到三十。容貌中等及以上,有些品行不好的已是剔除,余下的是性子好或者不好的。端看你们如何了。看对眼了,就要对她们好。” 官校尉的手下就有几百,单是他自己的那些手下就能将宫女们全要了,哪里还能分其他同僚?但是,孙念有令,各自分得一百人,两个阵营选夫选妻都隔开,就不存在任何想作怪的可能了。 武臣那边的将士,都是选择优秀的人来参与到被宫女选的行列上。文官那边亦然。 将士这边选的是教练场,偌大的场子上,站了两百个将士!两百将士对一百宫女,可真是说得上争夺激烈。每个宫女都拿着一块写着她们名字的小木牌子,若是她们看中了那个将士,只要将木牌递给对方即可。到最后,将士拿着木牌到前面做个登记,与木牌的名字登记在一处,就是成一对了。听了这么一个原则,将士们激动得像是要出笼子的狼,眼里都是对面的美娇娥。于是一个个的饿狼似的往前面涌去,想美娇娥看到自己! 官校尉凭借他在此人群中是少有的高位之人,自然是站在最前面。 监管场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好闲着的崔则,看着那些狼似的小子们,他咧着嘴笑,大喊一声:“开始!” 于是乎,一群的大小光棍们围住了美丽的宫娥。 “娇娇,我叫李高,年方二十八,身高七尺五,人俊又专情,温柔......” “去你的!这位女郎莫要信他,他邋遢懒惰,我傅鸿才是好二郎,外貌俊朗,顾家爱家,绝不骗你!以后我的军饷俸禄都你管!牌子给我吧!给我吧!” 最后一句才是最为振奋人心,也最能感动娇娥的心的。这不,等他说完,他手中就被那个鹅蛋脸的美丽宫娥送了一块牌子! “哈哈哈哈!老子有媳妇了!”低头一看,原来娇娥叫应宁。 看着这个叫傅鸿的小将依靠厚脸皮与厉害的嘴皮子赢得了美娇娥,个个像是看到了最佳的成功案例,都这么干。没一会,超过一半的宫娥送出了自己手中的牌子。 上面看着将士们追妻的崔则乐歪了嘴。看到官校尉还在还没收到牌子,更是乐得眯著眼睛。看来明年还能卖官校尉的画像来赚上一笔了? 可是上天还是看不得崔则好,没一会,官校尉就收到了一张木牌,且送木牌的宫娥还长得不差。 崔则瘪瘪嘴,一脸的妒忌样说道:“真是傻子有傻福。” “阿则,你这话要是被大官听见了,他准会缠着你来比试。”一道晴朗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陛下!你怎的来了?也是来看那帮小子的笑话?” “可别用‘也’,我只是来关心我的将士们的终身大事。” 崔则扯扯嘴角,一点都不信。 这时候,这个“相看”大会,已经成了!最后一个宫娥终于将手中的木牌递给了一个面上有道疤痕的老实头。 那些没被选中的将士们,如丧考妣。有的甚至扁着嘴哭了起来。 孙念尴尬了。弄得好像他这个做陛下的,耽误自家将士的终身似的。或者可以再来几场这样的“相看”大比? “好了!我先走了。阿则,這些成亲的人,就一对夫妻送五百个大钱,一匹布。” “什么?”又要他刮国库的钱?崔则很不喜。 孙念怒视他一眼,“钱从我私库里出!” 崔则一听,大喜,躬身拜谢:“多谢陛下!” 孙念冷哼一声离开了。 至于文官那边,孙念来这之前也看过,也是做同样的安排。 将士与微末文臣相看宫娥,并且得陛下赏赐,这在民间是件稀罕的大喜事。那些人听得宫娥可以由陛下王后做主嫁给将军官吏,都是一脸的兴奋,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女儿也会有这样机遇。 于是宫女甄选更加隆重,临近大甄选之日,硬是多了一千个小女郎。都是洛阳城以及附近几个城的贫苦人家送来的女儿。 这对于孙念来说,不过是多了些人,但对于那些要算计他的来讲,却是多了些机会。 “连芙,你要放机灵些,好被选上了。只有你当了宫女才会有机会接近他。” “我明白。” 说来也是连芙的幸运,因为没有多少人认得他,自是不知她就是被孙念和十三娘厌恶的女子,因此很是顺利地被选入宫中! 后来被教导了一个月,竟是直接被分到十三娘的寝宫——凤仪宫。 第二百五十四 谁为渔翁,竟使美人计 后宫本应多佳丽,过得四季,花开满园,旖旎三千候君王。 此为以往君王后宫之寻常,今日大祁却不见此等景色。时人多疑虑,忧其君王少子嗣。更多众臣,忧虑家族荣誉随他们而逝,均在心中期盼孙念能广纳后宫。 但孙念并非大臣能威胁者,一有威胁他的,他立即将人贬谪到边远地方,无优等政绩不得返回洛阳。如此,再无大臣因着私念而在朝堂上劝说孙念纳妃。 近段时间以来,听得要甄选宫女,一些人即刻想着要钻空子,要把家中美貌之女送入宫中。料定英明陛下也拖不过“色”字,只要让美貌女子出现于他面前,还愁他不纳妃? 人总是矛盾,前一刻还很清醒,后一刻却因为纷纷扰扰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做出错误的高估自己的决策。 某些朝臣的心思,孙念稍微一想,也能明白,只是不想多搭理。 这日,被一些顽固老臣骂得好心情全无,就带着内侍去花园中散步,好散去心中郁气。却不料遇到了那个纠缠于他的心机女子。 因为连芙早就打探到消息,说孙念这个时候会来花园,便早早在歇脚的亭子里预备了迷迭香,在茶水里下了点蒙汗药,然后坐在草丛中,等候孙念到来。 心烦气躁的孙念在喝了两三杯茶水后,才顿觉不对劲。闭目间,互听扑通一声,原来是内侍被砸晕。 睁着犹如千金重的眼皮,侧目看向内侍之位,只看见一个淡绿色的裙角。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使他清醒了一会子,双眼如带利剑射向了那裙角的主人。 一看其貌心一惊。 “是你!”孙念心生不喜,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着了此女的道,那便是真是蠢如猪了。不待女子说话,孙念撑着眼皮,想站起来,却觉得腿脚无力,心里着实有些慌,便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噗嗤!”连芙笑得妩媚又得意,走至他跟前,“陛下,这里是荒凉之地。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了。”说罢,抚上了孙念那沉得要闭上的双眼,痴迷地说道:“陛下,你如此的迷人,不枉费我用尽心思入宫来为奴为婢。” 孙念恼恨之极,又想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却是使不上劲!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让他眼困乏力?胡思乱想间,只觉得腿上一沉,他眯着眼,看见了那不知羞耻的女子正坐在他腿上!这让汀儿看见了,如何了得! “下去!”心里恨自己今日将姜维那小子赶去相看了。要是姜维在此,这女子早成了尸体一具!可恨! 连芙笑得得意,“陛下,莫不,就从了我吧?”思及那收养她的母亲说过,男人都爱俏,还都爱主动热烈又多情如妖精的女子。现在她是否像极了? 确实像极了。只不过,因为孙念年少时被类似她这样的妖精祸害得家破人亡,从此妖精是妖怪,半点俏丽不见,只见獠牙青皮。 “滚!抓......”“刺客”二字被道尽,却被一双小手捂住,让他心头恶心翻滚,却无力反抗,心里真是暗恼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姜维快来,汀儿莫来......这般胡乱想着,竟是彻底抵抗不住眼皮的重量,晕了过去。 连芙喜极,轻笑着将他面容细细瞧着,就等着旁人来了,她就漏些春光倒在他身上......到那时,“占”了她便宜的陛下,能够当着众人的面不负责么?怕是不能。如此,她的妃子之位,可不就是唾手可得。 想想就乐呵。 “那人说,要将你送出宫去。可我知道,那不是个好人。我只是想当你的人,却不是他的人,任由他指使来指使去。不过,还得多谢他鼎力相助,否则,这深宫高门,我可进不来。”好一番忘恩负义之举,愣是让她说得理所当然。她不知,她这么反水了,可将那想要暗害孙念的人害惨。 先不说那人,只说现在,宫中的内侍与侍卫已是得知孙念失了踪迹,俱是兢兢战战,生怕孙念有个好歹。那么他们此生的努力与既得荣华可就化为烟尘,甚至还会随他们升天了呢! “来人!这里有条小路。快来查看!”带头的人,是官校尉。自他从外面归来,便是听得孙念失踪之事。由不得他多想,只好命令那还怕被十三娘责罚之人,与他一起去跟十三娘认罪,且派人大力搜索孙念行踪。 十三娘原是想亲自出去寻找,可是被第五常一句话劝住,“保护太子与您自己,也是要紧事。如今情况不明,希望你能自保,如此不管是陛下,还是我们的将士,都能安心尽心。否则,你带着太子,只会给我们增加负担。” 在第五常劝说十三娘之际,姜维等人早不见了人影。 就在官校尉发现了那条人迹罕见的小道,里面凉亭候着的连芙红唇扬起,“他们终于来了,陛下。”说着,罗裳轻解,藕臂如玉,端的是迷人眼。 “不知羞耻。”就在她脱得只剩肚兜亵裤之时,听得一道男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竟不是来自外面的那群人的声音!这与她的计划有出入,可如何是好? 还未等她想出个子丑寅卯,一阵风起,卷落青叶无数径直朝她双眼而来。惊惧间,仓促起身,双手挡目,等她回过神来,发觉她自己已是离了心中的郎君甚远,且身边还有个黑着面的煞神挡着! “是你这个女人。”那煞神冷声道了一句,竟是不顾她是个女子,把她甩到了晕倒在地的内侍旁边,颠倒了黑白道:“原来是个想找内侍之人。我成全了你便是。”说罢,抱着孙念踏着凉亭一角,飞出了这个小园子。因为他不想有人看到陛下这个样子,毕竟人多口杂,说多了只会有损于陛下之德。至于那女子?白甲将军都不是蠢货,自会妥善处置。 那连芙眼睁睁地看着煞神飞遁逃走,又听得脚步声整齐踏来,顾不得多想,只好步走到衣裳落地之处,慌乱地披上了衣裳。 因此,官校尉带着一大批的侍卫赶来,只看到一个粉面含春之女子瑟瑟发抖蜷缩在凉亭一角。官校尉耳边一动,听着风声传来的声音,勾唇一笑,“来人,将此宫女抓起来。” “放肆,你们怎敢抓我!” 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官校尉冷笑地抽刀抵着她的脖子,声音冷得掉渣:“我劝你识相点,否则,这皇宫内地下,不缺你一个。” 连芙是撞到南墙仍不死心的人。听官校尉威胁,竟还能淡定地说话:“我对陛下有真意,却有人要利用我的真心,对付陛下。你若杀了我,这隐患,怕是在日后成为大祸患。望将军三思。” 第二百五十五 孙念昏迷,部下抓故人 英雄难过美人关。是否都如官校尉这般,难敌狡诈女子的智慧?被她几句话就骗得难以下决心?官校尉心上心下的,心绪翻飞时,恰好看到女子狡黠之目,官校尉便知自己险些上当。心想:“此女子是为陛下来,是想破坏陛下与王后之夫妻情谊,于国不利。不如就这样杀了?”可又念其话中透露出的黑暗中也有居心叵测之人,他就忍住没下杀手,“来人,将她押去地牢,好好看着。”待他与左相等上官商议后再做定夺。 此时王后宫殿外,十三娘抱着幼子满脸惊慌地看着从屋顶跳下来的人。 待那人站稳了,她惊呼一声,上前问:“伯约将军,阿念哥怎么了?” 原来这从连芙手下救出孙念的人就是姜维。 看到十三娘这般紧张,就不敢多隐藏,“陛下只是吸入了些眯眼之类肮脏之物。请太医令来查看一番吧!” “对对对!来人,快去请太医令等人来。请伯约将军快些将阿念哥放置屋内。”说罢,一面引着姜维把孙念抱进左边的一间房里。 而后把幼子孙麒放到床榻上,而后才问姜维:“是何人使出这般卑鄙之举?”细思极恐啊。要不是姜维及时赶到,恐怕陛下会有不测吧? “回禀王后,是个新进宫女所为。” “宫女?” “是的。就是几个月前,那个胆大包天堵在太行令府邸门前的女子。” 是她?觊觎孙念的那个女子?十三娘顿时怒火上了心头,“她是如何进来宫里的?” “王后,是我们的过错。并没留意那女子姓甚名谁,她能被选进宫当宫女,是情理之中。”姜维少见的说了几乎公道话,不让十三娘和孙念迁怒于负责此事的内侍。 十三娘深深呼吸一下,道:“是我忽略了。害得陛下这样。幸好,你去得及时。” 这时候,太医令三人匆忙赶来。 仔细把脉诊治后,才谨慎地说道:“回禀王后娘娘,陛下是蒙汗药吃多了,故昏迷时间恐怕还有两个时辰。” “如此,可会对陛下身体造成伤害?” “并不会。可趁此叫陛下睡个好觉。” 听到这里,十三娘便安心。等太医令出去后,十三娘吩咐心腹照顾好孙念并幼子,走到院子外等第五常他们。而姜维则是站在了屋子里守着孙念。十三娘见此,哭笑不得,“比我这个做妻子的还要尽心。” 这时候,院子外人声有点嘈杂,不一会,就听内侍来禀告左相等人已到。 还没等十三娘站起来,门口闪进一个黑色的身影,口中急切底嚷嚷:“王后娘娘可在,陛下如何了?” “原来是太行令来了。”十三娘笑意满面地看着元鸻,很是感激,“陛下因为喝多了混有蒙汗药的茶水,现下正昏迷着,等两个时辰后才会醒来。” “太医令如何说?” “无碍,正好让他睡一觉。” “那便好。”元鸻心中石头放下,“是什么人对陛下下毒手?” “太行令阿元,你怎么就肯定那人对陛下下的是毒手?而不是香手?王后你说是不是?”又一个人进得院子来,正是一向口无遮拦的崔则,他后面是押着连芙的官校尉,后面还有宿蠡、沈尚两人。 十三娘一向听惯了崔则的疯言疯语,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摇头,“大司农说得没错。” 说话间,宿蠡几人已上前给十三娘行了礼,而后站在一边。 “又是你。”十三娘看着连芙,印象可不能说已消退,很是厌恶。“你可真是贼心不死。” “该说的是王后娘娘无有大妇应有的大度,一味的妒忌,不给陛下纳颜色。”连芙说着话,一双媚眼却也没放过这一院子的俊朗男子。忽的,心中灵光一闪,“陛下不在,你就是个水性杨花之女。” “啪啪”两声响起,连芙的左右脸就被怒极的十三娘各打了一巴掌。 连芙不服气,笑道:“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不然,为何这么多俊朗的大臣在,你却不知回避?左右不是想勾......” 话没说完,十三娘再甩了一巴掌给她,双眼冷光像是要漫出眼眶,眼底里深藏的轻视也呼之欲出,“没有人像你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说,谁帮你入得宫中?是为的什么?” “我为何要告知?” “就凭借我手中的剑。”一把剑横在了连芙的脸上,“你说,要是我将这花容月貌划上几剑,你说,会不会更好看些?” “你!”连芙气得几欲喷火,“你个毒后。” 这话可就是笑话了。十三娘轻笑出声,“还真是。”顿了顿,十三娘召来官校尉,“官校尉,还请你带她下去,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谨诺!”官校尉得令欲去,却被宿蠡拦住,只见宿蠡摇摇头,指着他自己又指着连芙。 旁人一头雾水,倒是元鸻开口解释:“王后娘娘,阿蠡说,将人给他去审,最迟明日就能撬开她的嘴。” 宿蠡点头。 十三娘想了想,就答应了。 连芙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被押走。她想再来说一番污蔑十三娘清白的话,但是瞧着十三娘手中的剑,暂且偃旗息鼓,走一步算一步。况且,她现在只想远离十三娘,去到牢房后,宿蠡还只是搬出了刑具,连芙就抖得厉害,惨白着脸,道:“我说,我说!是一个黑衣人找我的,他认识陛下!” 宿蠡和官校尉两人相视一眼,官校尉点头,问:“他可有什么奇特之处?” 连芙摇头。忽然的,她想起了最后一次与那人接触的那天,她好像听得有人叫他“巫师”? “巫师?”官校尉沉吟地问,而宿蠡则是眯着眼在思考。 “对!哦,对了,那人的腿脚不方便。” “巫师?腿脚不方便的巫师?会是谁啊?” 宿蠡猛然起身,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带来的人却是崔则和沈尚。 崔则沉思了一会,问:“他和你最后接触的地方是哪里?那对暂时当你养父母的人,住在何处?” 连芙迫于威压,都倒豆子似的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然后,只留下沈尚在后面善后,宿蠡、崔则和官校尉是立即去禀告十三娘和第五常,他们要立即去搜捕已混入洛阳的羌国余孽——巫师苏言! 第二百五十六 姜维雍州行夜遇惊险 不知是谁会是傻呆在原地等人来擒拿的?那岂不是自杀?傻子才那般所为吧。 原来羌国鼎鼎大名的巫师苏言,更是聪明绝顶的人,又如何在连芙进得宫内还杵在原地的?早已乔装打扮出了洛阳,兜兜转转的,竟是又去了长安。 这可不是谁都猜得到的路径。至少,宿蠡和崔则几人合计,扑了个空,还是未能猜得苏言到底去了何方。 “真是岂有此理!让他跑了!”崔则狠狠地骂了一声,让官校尉侧目。而宿蠡则是司空见惯。 摆摆手,上了马就要往回走。 崔则见此也是匆匆而去,只是留了一句话给官校尉,“立即发公文到各郡县,就说羌国旧臣苏言混入大祁,欲伤害大祁根基与百姓。” 至于余下各郡县具体如何行事都好,苏言就是插翅也难飞。 官校尉还没想到其中深意,但不妨碍他执行命令。 话说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孙念醒来时,正是金云铺满天,洒金一般照慢了大地。 “阿念哥醒了?” “汀儿。”孙念还迷糊着他此时到底是在何方,也不知今日是何时了。 “阿念哥,你睡了两个时辰了。睡得可香,我很高兴。” 孙念不语,只是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说:“我仿佛做了个噩梦,看到当初那个不知羞的女子了。” “那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人。” 听到此处,孙念闭上眼,好一会了才问:“她可是受了人指使?”他可不信一个乡村女子这般狡诈如蛇。 十三娘眼光流转,轻声说道:“你猜对了。她身后有人。那人想骗她带你出去,她则是利用那人进了宫。你再猜不着她背后的人是谁?” “苏言。”孙念微笑侧目,看十三娘惊讶。 “你怎的知晓?” “你忘了?先前不是听阿元说过,有人刺杀他么?给他看苏言的画像,他认出了。” 十三娘恍惚点头,从脑海里挖出那点可怜的印象。“我估计宿蠡他们抓不到苏言。” “我也是如此认为。他不简单。不会傻乎乎的等着我们杀上门。” 果然,没一会,就听到下属来报,崔则和宿蠡以及第五常都来了。“他们应该是有了安排,然后顺便来看我。” 十三娘很是无语,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黄婆卖瓜似的自赏。 “恭喜陛下醒来。”几人才进来,看到孙念醒了,心中安定,带上笑容说了句俏皮话。 而后,第五常上前道:“陛下,苏言已逃。那对与连芙有接触的夫妇也是不见了踪影。” 孙念点头,“意料之中。” 崔则上前,朗声将他的安排说了一遍,道:“陛下,方才臣已下了命令,令各郡县密切留意苏言动向。还牵动了百姓的心思,我相信,不久就会有苏言的下落。” 孙念微微一笑,说:“这样很好。我们就一边打草惊兔子,一边守在路口,守株待兔。” 这时,孙念才想起姜维的相看之事,很是促狭地问:“伯约,你不是去相看了么?怎的这般快就回来,还救了我?” 说起这事,姜维的脸立即黑了,硬邦邦地说道:“那女子不合我眼缘。”俗称看其不顺眼。 大家好奇了,“那女子太丑了?” 姜维冷傲地看了一眼想看好事的众人,一言不发地抬头挺胸,抱剑而去。那骄傲的模样,活像只刚下了蛋的母鸡。 崔则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说:“那女子长得挺好,就是话多了些,看伯约看多了几眼罢了。” 崔则明显知道其中细节,大家伙刚想问起具体细节,又看得姜维进来,只好按捺住好奇,看姜维又想做什么。 姜维目不斜视地走到孙念身边,道;“陛下,如今,我心忽动,欲行远房。便来向陛下请几天闲日,去走一遭再回来保护陛下。”先远遁一阵时日,躲过这个尴尬的时期再说。 咋一听,真是突然极了。孙念呆了一下,说:“可。如今这半个月我是不出宫的了。便许你半月的闲暇时间,去走走吧。也许会遇到合你眼缘的女子。” “是,陛下。”姜维淡定地应了孙念的打趣,而后立即辞别出发。可谓是风风火火,闪瞎了众人的眼,更是触动了众位大臣远行的兴致。 可是,如今也不是空闲季节,孙念说什么都没将他们都放走,“如今伯约先行,你们就得都留下帮我处理国事。以后他回来了,你们再商议,可让哪个去。” 听孙念准许,几个大臣当天晚上就商议出了以后出游的名单,并呈上给了孙念。 看到这个所谓的名单,孙念也是羡慕得很,想着他这个当君王的,怕是少有这样的机会去外面游玩了。 洛阳里君臣心思难猜,姜维是一点都没去想。只是一门心思的想去雍州。随行侍卫他也只带了四个。五人一路轻装骑马,快马奔驰,不到一日时间便到了雍州境内。 “公子,我们便在这个村子留宿一晚,明日再赶路不迟。”出门在外,属下都称年轻的上官为公子,已成了大祁的惯例。姜维也是听得习惯了。 “可以。走吧。” 很快,五人在村口的地方就找了一户人家安顿下来。 半夜,恰逢月黑风高,正是蛇鼠出动之际。 姜维五人共处一个泥坯房里,姜维耳力最好,忽听得村子中央那个方向,狗发疯一般的吼叫,还夹杂着几声人与狗的惨叫声。定不是好事!是谁在大祁雍州境内行凶? 姜维站起来时,也将属下全都叫醒。此时大家都知道了什么事,很是镇定地站在姜维身边,等候姜维法令。 “去看看。”才出门,就看到农户的家主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姜维来不及解释,只说:“你带着妻儿与细软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好。”那农家汉子不敢多说,领着妻儿从后门走了,临走前再回头看了他的小院子,却是什么都不见了。 此时,姜维几人奋力奔向了村子中央。 还没去到,一股腥风迎面扑来! “这种味道有点熟悉。”姜维说道,“大家小心,这不是普通的杀人行凶。” 远远的看见了一盏明灯,在一家宽敞的院子里亮着,院子里跪了许多的人。 那执灯者,持灯绕民行走,一身黑衣,黑巾蒙面。 这更是让姜维觉得熟悉。 忽然,他看清了那执灯者是跛脚而行! 苏言! 那就是苏言。 苏言想杀人,难道为了恢复功力? 姜维这般想着,而那黑衣人的下一步果然像是印证他猜测——直插一个年轻男子的心!而后,更是一个用力,将整颗心挖了出来。顿时,惊恐的尖叫声再度响起。 “阿博,你拿着我的令牌,去雍州请救兵!” “公子......” “快去!” “其余人,等我命令。备弓弩!”此时的姜维庆幸出门带弓弩之举。“我射那个为首的,阿病你射最右方,阿两射最左边,阿仁对付靠近中央之处。” 几人小声回应。 过了一会,等到那黑衣人掀起黑巾之时,姜维轻声法令,“射。” 姜维剑法不差,眼见一支箭支就要插上黑衣人脑袋,却见黑衣人诡异地躲开了。 第二百五十七 箭下见真章金郢赶来 “有袭!” 姜维一支射偏的箭翎引起黑衣人的警戒。 黑衣人一闪身,隐于黑夜不见了踪影。 姜维心一挑,深知危险将至,便呼啸一声,身边的随从即刻在黑夜中移动了身形。 他们才站好,箭支的声音便破空而来,射中了刚才他们所站立的之地。 姜维发狠,搭弓再射,噗嗤一声,终究射中了一个人,且还是无痛呼声起的!肯定是敌方吧?姜维喜悦浓了一点。 这时候,前方几处地方忽然起了火!期间,只有几声短促的惊呼声。 这是为何? 等不及姜维能想清楚到底为何,手中弓弩已再射出,正是对着那跛着脚灵活走动于院子里的人。 “铛”一支箭又被黑衣人挡开。 姜维眯眼,为何这人变得这般强?以前的那个羌国巫师是一直在隐藏实力吗?还是本就差劲,却在后来的几年时间里互信上进? 手随心动,箭追风走。再一次的紧追黑衣人,却被那黑衣人拿着一个老者挡住了夺命的箭支。 “可恶!”姜维脾气已上来,脚踏向前,竟想去寻那黑衣人面对面的较量。 “公子!”三声公子化为一声,更是纷纷伸出手来拉住了他,“不可下去。那里不知敌人几何,公子一去,必定危险。”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百姓被他杀戮?” 几人一听,均是一噎,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们没动静了,对方反而出声了。 “哈哈哈。隐匿着是为何人?有胆子偷袭,却没胆露出真面目吗?大祁的人就是这般饭桶吗?” “我是姜维。你是何人?”姜维没有迟疑,立即就回了一句。 殊不知,他的一个“姜维”将对方沉静如潭水的心激起千层浪,简直就是欣喜若狂。“哦?就是一直跟在大祁陛下身边的卫士将军?”那岂不是大祁陛下孙念就在此地?至少是在这附近?“不过,向来知道大祁陛下小心谨慎,怕是轻易不与我这个老友相见的吧?”这是明着说孙念胆小了。 姜维的几个随从恼了,但是姜维却不急,知道此为对方的激将法,想知道陛下是否在这里。几息思虑,脑中就有了一个法子,听对方声音落下,他这清冷的嗓音便穿透了黑幕,传到了那人耳中:“陛下在......你是谁?” “别装了。你肯定早就知道我是谁。” “哦?我认识的有个叫苏言的,年轻俊朗,却不是像你这样如同黑夜里的畜生。” “呵。那清冷矜持的姜维将军何时变得这般的毒言齐发了?跟他待得久了吗?”这是默认了他就是真正的苏言? 姜维笑了。笑他计划得逞,说了似是而非的话,让苏言误以为陛下在此,便暂且放过了那些百姓。那人想套出陛下的位置,而他却是在拖延时间,等阿博请来援军,好将那已经丧心病狂的苏言擒拿。 “你变了。”姜维嘴边露出一个笑容,叹息般说道,“我一直弄不明白,你为何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不知为何,苏言听到姜维说的“不归路”,将他的隐忍和痛苦全都牵引出来,如同大石头砸进石潭,溅起如雨水花。 “我为何走到今天的地步?那都是孙念,他那个伪君子害的!他自己残忍暴虐,却以仁君明君的模样出现在世人跟前,蒙骗了整个天下!是他逼迫我的,是他......”癫狂中的苏言理智全无,根本没发现对方引着他说话,而随着声音发射弓弩要他命! 惊起时,苏言已受伤,箭支刚好插进了他的肩膀。 “哈哈哈!传言姜伯约领军天下少有,可这箭术可是容得人笑掉大牙。还差那么一点啊。” 饶是沉稳非常的姜维听到这样挑衅十足的话,也是被触怒。当即搭弓,闭眼,认真听着那边嚣张的声音,而后,忽的弓弩再出。 似乎传来了一声闷哼。姜维冷笑一声,再想搭弓箭,却听得那苏言大喊:“别再射箭。否则你们的百姓,就要在这有生之年好好享受一番当活靶子的滋味!” 姜维顿时僵住,再而颓然放下了弓弩。 这时候,后方的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传来! 姜维耳朵一动,退后一步,再听,顿时大喜,而后再冷声高呼:“苏言,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你的羌国不分缘由侵占我大祁国土,戮杀我大中原百姓,我家陛下看不过百姓受苦,领军奋起抵抗你们这群禽兽不如的外敌,何错之有? 我家陛下怜悯你,怜悯你送来的羌国百姓,听了你说百姓无罪之言,愣是将敌国百姓收入大祁,按照大祁百姓待遇照顾他们。你呢,把我家陛下的收留百姓之恩忘去,在这里杀戮我大祁的百姓,辱我大祁宅心仁厚一心为天下百姓的陛下!你,当真是贱人不知羞耻,指鹿为马,黑白不分,仁义不记!”姜维噼里啪啦一顿骂,不仅将他自己吓住,还将随从以及赶来的援军吓呆了。这是传说中冷清少语的将军姜伯约?难道不是大司农崔则? “闭嘴!”苏言状若癫狂地大吼一声,他心里乱糟糟的,他只想反驳,他没错,他为了复立羌国忍辱负重,我又何错之有?” “错就错在你行事卑劣,阴暗如泥土的虫子。” “你!姜维,我要杀了你!” 苏言发疯一般喊道,姜维皱眉,手中的弓弩再次举起,瞄准了那奔走而来的黑影。 “苏言,要对姜伯约下手,你得先过我金郢这一关!” 金郢?苏言心里大惊。脚步也随之停下。金郢这个名字也是给了他莫大耻辱的存在,却也是给了他非常恐惧的往来。 “怎么,苏言?认不得我了?你曾假扮我,试图蒙骗我的陛下还有我的兄弟,如此难忘之事,你竟是忘了?”也不知是否受到姜维方才慷慨激昂的陈词影响,一向寡言的金郢也是出口如刀,纷纷飞向那呆愣的苏言。 好不容易将心中恐惧压住,苏言的理智也回来了。若是只有姜维还有孙念在此,趁着对方侍卫少的时候将他们制服,不是不可能。可是现在?金郢这个武力非常的人来了,他绝对斗不过他们,必须早走方为上策。 如此,苏言竟是忽然闪身而去!丢下那些为他卖命的部下,欲逃遁于黑夜之中。 金郢见此,踏风踩壁追随而去。姜维见此,担忧金郢安全,立即吩咐手下配合援军,将苏言的小喽罗全部拿下。而后,姜维紧随金郢而去。如黑夜里的夜枭,倏忽间不见了踪迹。 却说金郢,几个跳跃,便在几丈开外截住了苏言。 “苏言,好久不见。” 更新后的题外话 关于此文人物形象与三国演义的区别 :)) 因为有书友在评论里说到文中人物形象的一些异议吧,然不能在评论那里回复,就想在这里说说啦。 其实写这书,里面的很多主人公人物会与我们之前看三国演义和很多电视剧的截然不同。例如曹丕、曹操、孙权、诸葛亮还有刘禅等。男主更是只因为一个名字,被我扯出这么多事来,他若天堂有知,肯定哭下不得。哈哈哈哈哈 这里着重说说刘禅,在三国演义里是烂泥一坨,但是从三国志以及史书记载他的所作所为来讲,他并不是愚不可及。 1,他知道诸葛孔明坚持北伐是累及国家财政,可还是支持,后来诸葛亮去世,他就没有继续穷兵黩武。至于他为何没在诸葛亮在世时就反对,可以从他对诸葛亮的称呼“相父”可以看出,他当诸葛亮是长辈。 2,他其实不满意诸葛亮丞相权力过于集中,后来就任命费祎为尚书令和大将军,蒋琬为大司马,两人的权力互相制衡,这两人推荐人,他却是最终的决策者。王权进一步集中,这也不是一般人能短期内做到的。 3,他统治国力最弱的蜀国四十一年,却是三国中最长的,聪明如曹丕孙权等人都比不得他。若是没有过人的才智,怕是也做不到吧? 所以,我认为历史上真实的刘禅不会笨。嘻嘻。:)) 感谢大家一直陪我走来。真的挺开心,你们还会给我提出意见,不论好坏,我都会看,对与错,都说开就是皆大欢喜。 节日快乐。 想发节日红包,但是,因为关键地方通不过,就没得发,就只能嘴上说说大炮了。哈哈哈。等我!等我整好了,会发哒! 第二百五十八 金郢放贼意在其老窝 天亮了,日光不见,只有洁净无瑕的白雾,笼罩着这一片山地,显得安宁祥和。 此番美景,本该是让人喜悦的。但此时,浓雾之下的山村里却是陷于一阵诡异的寂静里。 姜维看到了那些中了箭的无辜百姓,着实是又惊又怒。昨夜里,他以为射中了苏言,见他没喊疼,还敬他是条汉子,却没想到,有多少次,都是苏言他拿着这些被封住嘴巴的百姓? “真是岂有此理!”姜维一怒,反手用他的绿沉枪砸碎了一边的石凳,“他简直就是无赖又卑鄙。” 金郢扶住他气得发抖了肩膀,劝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空口无凭。我见得多了。”羌胡戎狄,哪个是善类?一旦入中原,便将中原百姓当成两脚羊,他还见得少了?所以,他一直是支持陛下教化异族百姓,却始终持有乐观的态度。但,他也不愿意真的看到陛下收留的那些羌国遗民会是白眼狼,宁愿他以小人之心,还是希望他会是错的那个。 姜维哑然。 看着那些被苏言剜了心去的百姓,真是不忍心至极。這些村民看着惨死的亲人,已是哭不出来。 “這些人该如何安置?”姜维是最不善于处理此类事情的,便转眼看向金郢,问个主意。况且,这也是金郢治下,本该是他管。 金郢也不犯愁,直接跟那些村民道:“你们节哀。丧葬银钱,我来出。” 百姓抬头,看着他,忍痛地开口,“使君,使不得。我们还是能将他们下葬的。” 金郢不再说话。这可让有的村民心生了不满,以为金郢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心想为他们排忧解难。“使君!你们认得這些异族人,说来也是你们办事不力,让他们逃脱了。你们这是失责于我们!你们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你待如何?”金郢停下脚步,耐心地听着。可是因为他声音太冷,使得那些百姓在面对他的时候,很是胆颤。 “使君,你......你你你要帮我们安葬他们。” 看了看那无辜横死的百姓,金郢点头,“可以。”随即,吩咐自己的随从去附近的小城里找了棺材铺,连夜拖来了足够的棺材。 “都是薄棺一副。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 就是这么一副棺材,让有的人感激不尽,却也让有的人贪得无厌。仍旧是那个提出要金郢负责安葬事宜的人,提出要金郢赔偿百姓的损失。 “你们失责,让百姓死于非命。难道没有抚恤银钱?” 金郢和姜维等人听了,皆是大怒。孙念登基以来,在百姓民生之事上一步步地做出了许多的改进。这其中百姓无辜被杀害,的确是有抚恤银钱。不过,要在各个郡县长官掌刑事之官核查清楚才会发放。这一事项,是不可以胡乱来的,预防民间有歹人杀人后冒充死者亲属拿那抚恤银钱。 所以,此时的金郢的好脾气也被磨灭了,声音骤然冷硬疏远,道:“此事会有对你们的交待。但不是本侯职责所在。今日下晌,将官员来核查,核查清楚了,方会有补偿。”看着那些挑事的人哑了声音,金郢才接着说:“你们......好自为之!”本来他是想警告他们莫起暗中杀人拿抚恤金之事,可愣是在出口之际想起了孙念的话:‘有些时候,不是别人太凶狠,而是心善的人想得太多,提醒了凶狠的人还可以那样做而铤而走险获得利益。’若是他说了,会不会也会如此? 那被他忽然警告的人愣是一头雾水,被他的冷冽气息所震慑,再不敢说话挑事。 因为金郢答应过他们要等核查官员办了事才会离开,便真的与姜维等人拿着干粮应付了一顿后等人。 姜维与金郢年纪相差无几,性格也相近,于是两人也是话多了些。 看着那被束缚了手脚,蒙了眼睛和嘴巴的苏言,姜维笑了,悄声说道:“这人,该如何?” “金郢却是摇头,说:“此时不宜说。” 姜维愣了一下,依稀明白了金郢的担忧和谨慎,点了点头,说起了洛阳的趣事。 “说来,也是你们好运,在外面,没得被大司农卖了。” 说起这事,金郢很是呐喊,心底里更是对洛阳的同僚们表示幸灾乐祸,说:“对此,郢略有所闻。你该是属于那种画像卖高价的。” “被你猜到了。”姜维也是一哂,“就是那人出逃那天,我还被陛下撵去看相看的女郎了。不曾想上天都惩罚陛下幸灾乐祸的行径,没我在身边,他在宫中遇险了,差点失身。” 金郢瞪了姜维一眼,“乱说陛下之事,大逆不道。不过,陛下到底怎样了?” “哼!”姜维轻哼一声,“陛下已醒。那天是被一个蛇蝎美人算计了。要说那个蛇蝎美人,怕是苏言巫师痛心难耐吧?” 没被堵住耳朵的苏言,闻言“望向”姜维这边。 姜维此时连带冷狠,“得亏我临时逃脱了相看之会,回宫中来,阻碍了那女子做坏事。不然,我们的帝后怕要不和。” 对此,金郢明白,因为他知道王后娘娘的脾气,真被那陌生女子得逞了,王后娘娘肯定会和陛下大闹。这还不是严重的。可怕的是,要是那女子面上是为争宠,真正目的是陛下的性命,那才真是大祁之难。 “真是多得你了。不过,陛下对你也是真好,让你有时间出来游山玩水。而不是像我们那样,整天对着一群老少爷们。” 姜维想大笑,却是硬生生的忍着,脸都抽抽个不停。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羡慕不得。” 两人东扯西扯的,终于在一个半时辰后等来了掌事官。 一切事情弄好,太阳已挂在树梢上。 “我们在这里再住一晚?”掌事官问道。 姜维和金郢两人同时摇头,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个意思:‘此地不宜久留。’因为苏言在,他们都没说出其中的原因,只是两人早早商量好了对策。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终于走出了村子,远远地看着村子在山脚下,金郢冷着脸走到了苏言身边,用他的柳叶剑的剑鞘敲晕了苏言。 “侯爷,您这是为何?”掌事官很是纳闷。 “就想敲晕他。众将士听令,立即上山顶,带着苏言。” 将士们纷纷响应。掌事官不懂,只能愣愣地跟着金郢他们。等他上到山顶的时候,他往下看到他们方才所在半山腰的路上,竟是追上来了一队身手不凡的黑衣人! 金郢和姜维眼神发亮。 作为主将,金郢举着他的柳叶剑,忽指着前方! 就在此刻,他带来的白甲将士手中的弓弩齐齐发出箭支,霎时间如同雨下,落在那群黑衣人身上。 “撤!撤!撤!”面对忽如其来的袭击,里面有人急切下令,接连说了三个撤。可见他们有多么的着急和痛心。 金郢却不给他们机会,竟是沿着山头在上面撵着他们追击。眼看着黑衣队伍人数锐减,金郢当即下令,留下两三只小猫。 “金鹏,你带人尾随着他们,看看他们的老窝在哪里,回头发信号。我带兵去剿灭。” “谨诺!” 掌事官惊呆。眼前的这个煞神,当真厉害,杀了狐狸十几只,还要找人家的老窝。可真厉害。那么,老窝里的狐狸能逃脱否? 第二百五十九 狼寻狸窝贼首竟惨死 此时白日高挂,人行于路上,真好比鱼在热锅里行,再走就要成“煎鱼”了。 半山腰上,一个受伤的黑衣人瞻前顾后,好不狼狈,一个不慎,就跌倒在地,痛得呲牙咧嘴还要苦哈哈地爬起来。殊不知后面有好多的人在跟着他。 那跟随他后面的人,正是金郢和他的随从。至于姜维,则是被金郢托付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将苏言押到长安。 姜维本是很抗拒这个任务的,在他看来,就该一刀解决了这个祸害。当初陛下若不是心慈手软放过了他,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乱糟糟的局面。 金郢也想杀了苏言,可到底这样做会是牵扯太多。 “不杀他,才是牵扯多。” 但是,金郢性子倔犟,不管姜维怎么劝说,他都坚持等他禀告了陛下,再对苏言的处置做定夺。 “你不能学沈尚那家伙,他可是将一个匈奴王先斩后奏于陛下。当时可是差点乱了陛下的计策,所以,你要引以为戒,切不可任性妄为。”金郢在追离去的黑衣人前,不安兴地叮嘱了姜维几次,几乎让姜维恼羞成怒。 想起姜维那个怒发冲冠的模样,金郢就觉得可乐。不过,苏言还真是不能杀。要死杀了,这些隐藏在暗处的,迟早会知道。到时,会逼得這些人再立领头人,一个他们好不认识的领头人。届时,可能会因为不大熟悉而及其不好对付。 随着那人走了一个时辰,明月已高挂东边树梢,俏丽温柔。 那人忽然在一棵树下坐下喘气,而后忽然学着猫头鹰叫声,先急后缓地叫了几声。不消一刻钟,那人的前方窸窸窣窣的穿越草丛的声音响起,叫人精神顿时振奋。 终于来了! 金郢此时的双眼当真如同狼目见着食物的时候,好不摄人。 来的是几个穿着黑衣的人,身材高瘦,身手灵活,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风中飘来些话音,其中杂乱无序,但是还是听到提及苏王爷。 苏王爷?难道苏言已自封为王?若果真如此,苏言绝不能有事,得活着,然后引出这许多的暗藏之人。 金郢的双眼在黑夜里也能看清事物,是以在观察其中,看到了有个貌似也是话事的人竟然面上有不乐意之神色。或者是不大乐意去救苏言? 几人争吵几句后,便是离开。 见状,金郢等人立即远远跟着。 又翻过了一座山,来到了一处由着飞流瀑布之地。只见那些人在在岸边的一块大石上摸索了一会子,竟使得山壁上出现了一道蜿蜒向上直通瀑布的石梯!踏过最后一级阶梯,便是入了瀑布里头。是不是别有洞天福地? 金郢甚是妒忌。他的府邸还是一贯的大气,里面一点景色都无。哪里记得上此地半分? 再端看了此地地形,金郢心知,不能在此时进去将那一窝的狐狸一网打尽,只能退而防守,等他想好对策再来。 不过,想到姜维手上的那人,他又是明白,所谓狡兔三窟,這些更加狡诈的狐狸怕是会很快离开这里。一旦离开此地,便不容易再找到。 金郢打了个往后退的手势,后面的人有序地往后走,一点多余的话也无,端的是令行禁止。 一路上,金郢的队伍也是没有任何的对话,直到入了长安城,金郢才对着部下道:“好了,现在夜也深了,你们都来我府邸上,我叫厨房准备了吃食,你们吃了再在我那里待一晚上,明日一早随我出城。”出城做什么?当是抓那一窝的狐狸啊。 姜维听到金郢这样的安排,很是不看好:“你不是说他们谨慎又多疑吗?你怎知他们夜里不逃走?” “他们不会,暂时明天晚上前不会。” “为何?” “因为他们明天要来解救苏言,也就是他们新鲜出炉的苏王爷。” 姜维闻言,嘴角微动,哭笑不得,“真是贼心不死。可以看出他的目的,还真是想复国。” “我们拦不住他们白日做梦的。那如此,便随他。”金郢讽刺地说道,而后沉吟了一下,问:“若是我给你分派一些人手,你有把握将那要来这里的狐狸都抓住吗?” “你要去做什么?” “我想带着人,趁着哪里少了一部分人,将那洞天福地霸占了,再将里面的人都抓了。或者再放一两个,追踪他们,看他们能否会再引出一些人。” “大善!” 果然不出金郢所料,第二日,他带着人才出了城门,就听得消息说可疑之人已入了城。 这很好。 “传我令,极速前进!”说完,一马当先,望着昨晚走过的路疾驰而去。底下的人很是激动,又有大战!建功立业的机会又来了! 因为金郢知道隐藏的机关,他们可以选择直接冲进瀑布里头,可是里面情况不明,金郢不会贸然前行误了部下性命。 于是乎,他便叮嘱部下,将弓弩和佩刀佩剑都放在趁手之处,遇到危险,就能方便反击。 可是等他才按动了机关,里面的人就警觉了,都以为他们的苏王爷就要回来了,却在探身出瀑布那一刻,惊呆了。 不是苏王爷归来,而是恶人来了。 身手特别好的,几乎都被派了出去营救苏言了。留下的一些人实在能力较差,就有点小聪明,在金郢面前也不够看...... 话说长安城里,金郢府邸里,剑拔弩张。 姜维正把苏言的衣领抓在手中,盯着那些翻墙而来的黑衣人。 “你们来得不是时候,这个人吃了太多东西,得了痢疾。也不知能否治好了。” 苏言被羞辱得苍白的脸一时间变为了红果,“姜维,你莫要欺辱我太甚!这笔债我迟早要跟你算了!” 话才刚完,暗箭便来了。还是直冲苏言而去。 姜维举起绿沉枪一挡,暗箭就成了两截。苏言脸气得又白了。他知道,这暗箭是他的人放的。而姜维是救了他一命。 “呵!不知是谁要想杀了你,好代你坐你王爷的位子呢。” 苏言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姜维知道他是苏王爷!那也即是说金郢也知道了?而今金郢不见人影,那是不是说? 苏言越想越害怕,他不知道金郢怎么知道他的事情,但要是知道他被称为苏王爷,那必定是知道了他的隐秘藏身之所!他好不容易才凑齐的义军怕是要面临灭顶之灾!可怜这来的人,还想灭他苏言的性命,哪里知道,黄雀在身后,他们小命早就是虚有。 来的人,有对苏言忠心耿耿的,有一直在摇摆不定的,也有那想要苏言性命的。可怜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秘密已泄露,有灭顶之祸。 不管他们忠心如何,此时还是一派奋勇上前解救他的模样。 姜维一把将苏言推到他的心腹跟前,道:“看好他。我去会会那人。”说罢一摆绿沉枪,直去那头领。 那头领的功夫并不及姜维。两人打斗了小半个时辰,那人便被姜维制服。 看着眼下抵着自己喉咙的绿沉枪,那人感受着那冰凉阴寒之感,笑着说:“这位将军,息怒。我们只是切磋武艺。没必要,如此狠吧?” “我......”姜维不是这个意思,可他只说了一个字,便看到那头领惨叫一声,跌落尘埃,嘴里喊着“痛”的满地打滚,不久,七窍流了黑血,血尽而亡了。 第二百六十 剿贼时误得重要情报 上回说到姜维已经将那人擒拿,未来得及多说几个字,那人便突然倒地身亡。即便是过千军的姜维也有点料想不到,还猜测这人是提前吃了毒药了。 可未曾想,那人是被他身后的自己人捅了一刀,那刀只有刀剑处沾染了鲜血,其余地方皆是幽蓝之光闪耀,显然是淬了剧毒的刀。 要是被这刀划伤了,下场会如何?倒下之人就是例子。想到此处,姜维顾不得其他,当即喝令其余将士全部退出击杀的圈子,而后立即下令射箭,将他们全部射杀。如此,就可避免了将士与那些拿有毒之刀打斗时伤了性命。 方才杀了与姜维比试那人的人,想突围救出苏言。却不料被弓弩伤到手脚,刀也应声而落。 咬牙攀爬,微微发抖的手还差一寸之地便能触碰到刀柄,却在此时,被一把枪头给挡住了。 那是名叫绿沉枪的名枪。 随着枪头往上看去,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就这样俯视着他,好似看卑微的蝼蚁。这个认知让他一下子得了失心疯一般,发狂地挣扎着向姜维扑了过去。 姜维只稍稍一抬脚,便将那人踢倒在地。见到那人如伤到的野兽,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可怜又可敬。 “你杀了那黑衣人,我想知道为何。”这是第一次这样有好奇心。 “为何要告诉你?”他这是无可奈何要还了救命之恩。可是,就今日来看,他是没能将苏言救出,可到底是用自己的命送上来,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那个毒药......”姜维想问抹刀上的毒药是什么,可也知道对方不会说,便停住了问话,转身向呆愣着的苏言走去。 可才转身,又听得背后风声起,而他的部下也惊呼。他眼中冷光乍现,也不回头,持着绿沉枪,反手向后面刺去。噗嗤的入肉声起,他知道那要搞袭击之人被他刺死了。 他这才微侧身,斜视着已轰然倒地的人,“想不到你手脚都受到重伤之际依旧勇猛,要不是我功夫还行,必定被你袭击到没命。”说着从那人开始涣散的双眼,看向那紧抓着有毒的刀,真心说一声可惜。 是啊。可惜了。那人弥留之际这么想着,他也曾是大祁人,却因为家乡遭灾,父母亲眷皆亡,不得已,搭上苏言的贼船,一步错步步错......若是早日遇见眼前这人,该多好啊.....一句“该多好啊”永远的留在他的脑海,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这说不清到底是谁的不幸了。 “若是他遇到的人是我,今日他便是一员大将,而不是这样卑微的流寇。”姜维被这样悲凉的气氛感染,第一次对苏言明明白白地展露了他的厌恶。 苏言咧着嘴惨笑,,一个字不说,又过了一会又只是对着姜维哈哈哈大笑。笑谁?笑自己?笑姜维,还是笑那拼尽小命也想救他的人? “把他关起来。”姜维想了想,带着人又想出门去看看金郢那边事情的进展。可就在他出门的时候,收到了洛阳那边传来的书信。一封是给金郢的,一封是给他的。 孙念在信上提及,不可伤害苏言的性命,留着他,自有用处。 “能有何用?”姜维纳闷,可是想不明白,“便宜他了。可怜金郢还得为他准备几十日的粮食。可真是......”姜维一边念叨,一边往回走,一点不介意苏言在一旁听得被气得要晕倒的样子。 既然要看好这苏言,出于谨慎,姜维便打消了去看金郢热闹的念头,一门心思的守在这里。有他在,管他天上战神下来,也要与之一战。 姜维是惬意轻松了,一样有任务的金郢却不好受。 此时,瀑布水帘洞里,一片火把照亮了山洞。 金郢站在高处看着底下這些被束缚住的人,问:“你们,都是哪里的人。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原羌国之人。” 此话当真如同火种瞬间点燃了干柴。 回应金郢问题的,不是七嘴八舌的回答,而是嗷嗷大哭。一群大老爷们哭成这个样子,金郢真是哭笑不得。他的部下没金郢想的多,看着这些要引起金郢侯爷注意的人没那么好脾气,大喝一声:“都闭嘴!侯爷问你们话呢!好好回答!” 金郢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说话的部下,看到大家都不哭了,也是松一口气。 “侯爷,俺是滏宜县的金林村人。去岁大旱,俺村子的人一大半的人都饿死了,我一家九个人,就剩俺一个了。俺没法子了,就......”就如何?最终结果不是就是认贼为君,为的是活命罢了。 金郢听了,火冒三丈。虽说他远离洛阳那边,可还是知道曲阳、滏宜一些地方的情况的。不是说滏宜县得了救了吗?怎么会有百姓饿死了? “我听说曲阳渠是已接通了滏宜,连接了大江,而且,收成还是有点的,你们村子是出了什么事,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惨死?” 此话一落,又有五个人一同跪在先前那人旁边,哭诉道:“曲阳渠修到滏宜,俺们村子的人也去修了,可是村里的里正欺上瞒下,愣是骗了俺们将家底都掏尽了,叫俺们去修渠道,最后还把俺们的钱克扣下来,而家里的老小没了钱粮,只能活活饿死啊!” 滏宜那边先前不是有御史大夫赢复在那里看着吗?怎么还会出了漏子?是底下的人太过狡诈,还是御史大夫只能行军打仗,不懂官场是非?白白让许多无辜百姓死于非命? 金郢看着这些人有说不完的话,就下令带他们回去再说。现在此地也是不宜久留。 一路上,金郢都在思考着这听来的事,连带着对赢复也有了猜疑。毕竟荣华未定之时,赢复可能还只是想着打天下的事,但是当大官久了,免不了下面的人要用美人银钱来对赢复使劲,要说心思变了是很容易的事。 这么想着,他暗中决定,回去后,将這些人说的东西都记下来,给孙念给送去,至于孙念如何处置,他是不会担心的。或者那时候有人会说他不顾及同僚兄弟情,那又如何,在他心里,陛下和大祁才是重中之重。任何人都不能超越,包括他自己。 于是,隔了一天,远在洛阳的孙念再次收到一封让震惊无比的书信。上一次,就是汇报姜维路遇苏言,险遭殒命的消息。这次也是让孙念暴怒。 “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赢复在当时是在忙什么?竟然不知百姓之困苦险境?传寡人命令,传御史大夫赢复来见寡人!” 赢复听了内侍传旨,惊疑不定。他尚未知晓,他真是坐于家中,祸从天至。 第二百六十一 再见故人苏言送命去 “陛下要见我?”赢复面露惊奇地问来传话的小内侍。 小内侍也是不知情,“御史大夫,小的也并不清楚。只知陛下很是生气。”还单是对御史大夫生气。 “只对我一人?”赢复一边走一边想,骑马到宫前,下得马来,孙念身边的内侍已守在那里。 见着赢复,内侍上前,“婢子张勤,见过御史大夫。陛下已等候您多时,请随婢子来。” “张勤,我认得你啊,何必多礼?快带我去吧。” 去的地方仍旧是议事厅。里面,第五常、沈尚、宿蠡、元鸻和崔则俱在。 一番见礼,赢复就迫不及待地问:“陛下,您叫我来,所为何事?” “阿复,你去年从曲阳到滏宜,难道没有发现其中有不妥之处?” 赢复听罢,眉头都紧凑成一条线都没想出当时有无发现不妥的地方。 “你啊你!”孙念叹息一声,却不知如何说他。 “陛下......” “曲阳渠修到了滏宜,有的村子叫了全村的人去那里修渠,但是却有里正以你之名,撒谎朝中粮食不够,要向百姓来借,待到粮食到来,再发还。可是村民等了又等,只等来你归来洛阳不再去洛阳的消息。”说到此处,孙念不说,赢复也能猜到下面的事。 “所以,滏宜有民愤?” “有民愤还好,能引起我们的注意力,可是民不敢怒。不敢对大祁朝堂、对我有怨言,反而退走荒凉之地,却在性命攸关之际,被人救了。这救了他们的人,后来搅起西凉诸事,以及洛阳王宫潜入了被仇人收买了的宫女要暗害我的事。”孙念大声道,满腔的怒火,都要喷出口来了。 赢复被孙念吼蒙了,见其他的人只是看着他,却不支招,有点委屈了,可也知是自己失责,只好硬着头皮问:“陛下,那撮合百姓反朝堂的人,正是我们要追捕的苏言?” “对”一个“对”字从孙念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这下,全屋皆静。 好一会,说得口干舌燥的孙念才想起喝水,满满一杯茶水喝完了,重重地放下茶盏,道:“现在苏言已被金郢和姜维他们擒住。正在长安城里。你们谁愿意去接他们回来?” “陛下,这他们可是包括了金郢和伯约?”元鸻问道。 孙念点头,“有何不妥?” 元鸻摇头,“并无。我愿意去迎接他们,请陛下准令。”他自认他自己的功夫于在座之间是最为厉害的,于是便毛遂自荐。 “可以。”显然,孙念也是清楚。 赢复开口想说话,张口却无言。 孙念见此,可气又可笑,问道:“阿复,你现在是御史大夫,不再是以前只是领兵作战的将军。你要知道,闲着没事做的人,心思总是多弯弯绕,能把你绕晕,你就要多留个心眼。” “谨遵陛下教诲。”赢复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孙念,心里念叨的却是,“那闲着没事干的人,您不就是其中例子?”不过却只敢在心中腹诽罢了,可不敢说出来。 孙念再与第五常等人说了一些话后,便让他们回去,而他转身去了王后十三娘的宫殿,其实也是他的寝宫。 八天后,姜维与金郢一行人押着苏言来到了洛阳。 孙念没在第一天就召见苏言。他不想见。 金郢与姜维却是立即去觐见了孙念,详细说明了他们了解的情况。 “那些百姓,若是实在无辜,便放了他们,让他们在阿郢你的治下过活吧。你有他们的把柄,想来他们也不敢放肆。” 金郢拢着英气的眉头,看着孙念道:“陛下,末将实在没有信心管好他们。” “就当他们是你的兵。”孙念笑了,忽然想到了这个主意,“你开出一片土地,就让他们当管做农务的兵,他们耕种所得,尽算是你军部所得,为你的骑兵与兵团增加点吃的不是更好?” “如此?”金郢想得明白了,却是害怕孙念将来后悔。 姜维见了却是笑了,说:“陛下,他是怕到时有人拿这个当把柄攻讦他对陛下不忠。” 孙念挑高了眉,很是诧异姜维想得也透彻,说:“大祁军队庞大,要是全让国库去承担,必定会让国库空得快。既然如此,既然有闲人能用去耕种增粮,何乐而不为。要是有人吱吱歪歪,我就罚他们每月只需领一半的俸禄。” 这样的惩罚确实是狠的,后来也真的起了效果,可把孙念乐了好久。 再过一天,孙念才去天牢里见了苏言。 流年似水,故人再见,却仍旧是一人高高在上,另一人还是卑微到了尘埃。 “你很高兴,孙念?”苏言见到孙念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话。谁都想不到。 “不高兴。”孙念平静地说道,看着苏言变得这样,他真是没有感到半分开怀。“我以为,你会看穿世事纷扰,辗转入了深山隐居。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了一个追逐权欲之人,为此还连累了多少人?说到连累人,苏言想起了当年羌国皇宫里那个美丽的公主,“晖儿公主她,在何处?” 孙念听了,看着这故作神情与忧伤的苏言,顿觉讽刺之极,“在你将她抛弃,推给晋地常家,想以她为本钱撬动寡人大祁的朝堂时,她就已死了。” “你胡说!胡说!”苏言状似癫狂,大喊:“不可能!她不会死的!”可是随即脑海里又浮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他听到她死了,他也疯了。 于是苏言忽然平静了下来,问:“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已经夭折了。”孙念想问他为何要背叛当初的诺言,领着叛军在大祁的土地上捣乱生事?可是,他也知道,问这些已没任何的意义。 “夭折了?夭折了?”苏言喃喃自语,一步步地退缩至墙角,随后哈哈哈大笑起来,问:“孙念,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只是骗我的。她的儿子怎会轻易就没了呢?告诉我,孩子在哪里!” “告诉你,就是告诉你的残余势力,羌国后裔在哪里,然后你们师出有名好来与我作对?” 苏言忽然停住了碎碎念,忽然又退到了墙角,发疯似的冲向了孙念。 孙念的人大惊,特别是跟在孙念后面的姜维,情急之下,今日随身佩带的长剑已出鞘,直直地推进了苏言的胸口。 “原来,你一直都想杀我。” 第二百六十二 凶民欲伤姜维知事重 孙念一直想杀了苏言吗? “不,苏王爷,若不是你自己蹦跶出来,杀我军士,害我百姓,我当真会以为你隐居山林,当个高傲隐士。而不是今日之局面。” 苏言听了,眼睛充血,捂着伤口的手指缝里鲜血汩汩而流。孙念的话,无疑比承认对他有杀心更具杀伤力。这里面充满了对他的不屑。 “呵呵呵,你,一直,是......瞧不起我,对吗?”用力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苏言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却仍是盯着孙念,想听他一个答案。 孙念转身,“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看低你。” 这话是真的,可惜,苏言却是听了一半就咽了气。 孙念没有听得有问话之声,便知他已去。叹息一声,领着人走出天牢。 临走前,只是叫人买了一副中等的棺材把他安葬了便可以。毕竟苏言做了这儿多有害大祁军士、百姓的事,这样的结果,算是孙念仁义的了。 姜维跟在后面,寸步不离,还有一丝忧虑。 “陛下,这,了结了吗?” “了结了。毕竟他带头的队伍已经被你和金郢消灭殆尽,而他与另外的一个头目的也死了。羌国,到此为止了。”至于那个羌国公主与常家子弟的儿子,根本就不会造成威胁。他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这春耕做好。夏收就有希望了。” 大司农崔则如今是最为忙碌之人。不仅要整理仓库粮款,还要注意各郡县新粮种的分配。特别是才在波斯各地与在戈瑞斯军队中搜罗来的所谓土豆者,更是要慎重。 正忙着满头大汗时,听得孙念亲来,他心里烦躁,恨不得大吼一声,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耐烦见。 可外面的人,毕竟是他的陛下,他还真不敢撂陛下脸面。 啪的放下账册,大踏步走到院子,刚好看到孙念与姜维疾步走来。 “臣见过陛下。” “下官见过大司农。” “别多礼了,”孙念摆摆手,问:“阿则,你的粮种都分配好了吗?” 崔则说到这个就不高兴,“陛下,尚未。不过,今日傍晚时候能做好。” “那就好。”孙念很是欣慰,道:“你准备足够滏宜县那边的粮种,我带着稻田使者容孟去,亲自送粮种去。顺便,将那里的隐藏着的贪官给揪出来。”他不允许这片用无数勇猛将士鲜血换来的江山被一群老鼠打洞打得如同烂渔网。 孙念再次决定出去,让崔则眉头跳得厉害,当下竭力劝阻:“陛下,那里百姓积怨甚重,你不能去。派,派左相去,也是可以。” “君复去自然是可以,但是,我希望我能去,因为我是他们的君王,我想赢得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戴。”他也是有这个私心的,才要亲自去。毕竟,君王亲临百姓之地,绝对会让百姓得知他的心意。 “陛下......” “你莫要再劝,我心意已决。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带粮食种子去的,你给我准备好,不然等我回来,罚你去耕田一月。” 尽管朝中大臣们大多反对孙念亲临滏宜,但是第五常等人和十三娘支持他啊。无奈,朝中老臣们唯有放了他们的陛下离开一个月。 随孙念去滏宜的人,必备贴身侍卫姜维是一定在的,除此之外,元鸻也紧跟。至于金郢,则是带着粮食种子赶回了雍州,要带着百姓、将士种田。 孙念一行去到了滏宜,都被滏宜的苍凉给震惊。眼前的田地龟裂,一块块的土壤表层好似榆林,让人看着就起鸡皮疙瘩。 在经过一个村子时,孙念等人觉得村子不对劲。登时,大家起了十二分心思警备。 “陛下,这个村子太静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元鸻拍马上来,轻声问道。 孙念点头,“出门在外,没到必要时候,都叫我公子。”停了一会,又说,“伯约,你领两个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谨诺。”领命后的姜维立即带着两个骑兵走向村里。等进了村子,由于太过僻静,姜维三人竟是下了马,把马拴在了一旁,而后徒步往里走去。 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一步步地往破败的村子里走。走了不到两丈远,看到了路边竟然有散落了的人骨头!不远处还有一个大铁锅,上面蝇虫飞满,巨臭无比,令人作呕。 可是还没等他们走近那个大铁锅,姜维三人就落入了一个深坑里!而同时,不知是他们跌入坑中时碰到什么,上面的大铁锅忽然被另一个铁锅砸中了锅口边,哐当一声,惊醒了无数人。 孙念他们是眼睁睁的看着姜维他们跌入地下! “伯约!” 同时,破败的屋子里忽然冲出来三个衣衫褴褛,面色黄黑的汉子,他们手里俱是拿着锄头、镰刀等物。看到了坑里的人,他们眼里都能冒了绿光。 “大哥,他们可真是细皮嫩肉,绝对好吃。” 自认皮黑肉糙的姜维三人,听得他们的对话,顿时对脚下的满地人骨蝇蛆觉得恐惧非常。 “别做梦了,有人来了!你们看!” “快跑!” “来不及了。” 被称作大哥的人恨声说道。此时他也明白,眼前这群人衣衫亮眼,身配刀剑的人,绝对是富贵人家。可恨朱门横行,却不管他们这些升斗小民的死活! 想到此处,这人竟是忽然的心生戾气,举起手中的锄头要向姜维砸去。 元鸻和孙念两人心惊之余,不忘搭弓射击,要把那亡命之徒射杀,以救下姜维等人性命。 姜维在坑底里抿唇看着他动作...... 箭支正在飞来,可是忽然呼救声、恸哭声从村里深处传来。 千钧一发之间,那举起锄头的人立即举着锄头冲向了哭声来源之处。他才一转身,两支箭羽便于他身侧疾驰而去。可那人只是看了一眼箭支,而后不管不顾地跑去哭声传来的地方。留在原地的两人,见此,也跟着逃了。 发生了何事?孙念和元鸻对视一眼,策马追了上去。先是将姜维三人拉了上来,而后,才骑着马奔去看个究竟。 等他们到了地方,那眼前一幕简直是刺痛他们的心。 五六个瘦骨嶙峋的汉子追逐着四个年轻女子,那些个汉子当中,有一人竟然还提着一个人头!真是可恨之极。而方才想要袭击姜维的那三人竟然举着锄头将那四个女子护在了身后与那追来的汉子们对峙着。 第二百六十三 心狠如此到底为情苦 “上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人,猖獗如野狗!”孙念见此景象,也是狠戾。他有想到他治下的天下,不会立即是处处太平荣华,可也不知如今这个样子啊! 白马白甲之兵,似乎是踏云而来,如此气派,又如此突兀,让那些凶狠难民真是惊吓得几乎要下跪。以为天上神兵下凡来。 “住手!不然格杀勿论!”元鸻大喊一声,却让那些心有鬼的人,不退反进,要拼尽最后一口气将那些女子弄到手。 他们才踏出一步,就全被弓箭钉住了脚掌!如同穿透心的疼痛,叫他们叫不出来,冷汗淋漓。 “他们是什么人?”孙念坐在马上问那方才胆大要杀姜维他们的人,看在他们良知未泯的份上,他要弄清楚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 那拿着锄头要护着几个女子的汉子愤恨地瞪着眼睛不说话。 “你仇视我们?还是仇视一切当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官的”这三字刺激到了那三个汉子,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咬着牙根,怒吼出声:“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当官!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还不止,还要在我们落难之时搜刮我们仅剩的那点钱,让我们上天不得,入地不得!你们都不得好死!” “公子......”元鸻想说话,却被孙念挡住了,只听得孙念说:“是皇帝没做得周全,让百姓受苦了。” 那个汉子在被人打得半死的时候没哭,却在听了孙念最后一句话哭得像个孩子。何止是受苦了?从去年底,到现在,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他们走不出去,不是因为他们腿脚不好,而是有人拦着他们,不许他们出去。可恨那个当大官的,被宵小蒙骗住,竟是没留意到这个小镇的异样!何其可悲。 “村子里还有多少人,你大概的,可知?” 那汉子抹着眼泪摇头,确实不知。他们三个人,可不敢往里面走去,稍有不慎,可能被人干掉下了锅了。 你们几个女子,怎么回事?”说道这里,孙念索性下马来,走到他们不远处,温和地问道。 那些女子面黄肌瘦,眼里全是恐惧,看到孙念向他们走来,更是躲在三个汉子后背上不出来。 孙念再问,却听到噗通一声,竟是有两个女子晕倒了。 这是饿久了在加上惊恐而晕过去了?孙念有点无措,因为知道他自己办了蠢事了。他们一群将士是吃饱喝足了才来这里,而面前的几人确实多久没吃过东西的人了,自然在惊吓之余,受不住晕了过去。 孙念想过去,三个汉子却是立即站在他面前,“你站住,不许往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带他们跟我们走吧。” “跟你们走?”年长的汉子冷笑,“怕是我们八个人能当一顿餐食吧?” 孙念皱眉,“要走不走。你看我这一行人,看是缺少正经米粮的人?”孙念说罢,阔步走向骏马,跨上去了,转头对他们说:“跟着。” 到底要不要跟着? “那些人,阿鸻你看着处置了吧。”对他们的过往,是连问都不想问了? 那些人不知孙念等人的身份,却也是认得这骑兵的兵甲马匹,知道了这些大祁君王的军队,以为是君王派兵来剿灭他们,既愤怒又害怕。 “这位将军,即便是你是陛下的人,也不能随意处置我们!你这是草菅人命!大祁陛下不思治理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反而是......” “放肆!”手抚被箭支钉在地上的几个难民像个发疯的狼,全然不顾他们面前的人是大祁军人,想着反正也是一死,自然是要在嘴上过一把嘴瘾,骂一顿那昏君。 岂料他们嘴里心里的昏君就在他们面前,是他们以为是将军的人。所以,在他越说月愤怒也越是大不敬的时候,被元鸻喝断。 可他死都不怕了,还怕一个陌生人的呵斥? 只见他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纵容官兵肆虐残害百姓,当真是好陛下!” 才说完,银光一闪,刀身已在脖子上,显然是要隔断了,却偏偏被人拦住了,“住手,阿鸻!” “你说大祁的国君无能,他确有做得不好的。不过,也是你太贪心了吧?” “你话说!”那人跟着脖子,丝毫不理会脖子上的刀,笑得阴郁,“我们贪心?为了活着,就是贪心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活着?要想活着就是错吗?” “你要活着,就要吃人?”孙念忍无可忍,怒色乍现,让那人惊恐得腿软,可偏偏嘴硬,“我没错!错的都是你们!” 孙念忍了一口气,问与这人对抗的那三人,“你们可知他们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那三人摇头,只不过几个女子却是神色惊惧异常,有一个几乎要晕过去的女子死撑着说:“他们已经杀了十几天的人了。我每天提心吊胆,终于从今往后,不再害怕了。”不是她死了,就是他死了。下去给那些无辜的弱小之人赔罪。 该女子话一出,旁人皆惊!杀了十几天,而不是十几次。这如何算?那是因为女子也不知该怎么算,才能充分说明该人的可恨。 孙念蹙眉,眼里也染上了一丝狠劲,对元鸻说:“送他去地下恕罪吧。” “我有话说!”那人听孙念这么下令,立即大吼,让元鸻罢手。 元鸻也想知道他还能狡辩些什么。 只见这人冷笑着看向了方才揭发他恶性的女子,充满恨意地说道:“喜鹊,你好狠的心!我杀了那么多人,为了谁?是你!为了不让你饿死,我让自己的一双手沾满了鲜血,让你吃饱,让你养好了病,可你.......你却反过来指责我禽兽不如?” 那叫喜鹊的女子闻言脸色变得更是煞白,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却还是撑着低喊:“要是我知道你送来的东西是那些......我宁愿饿死!” “所以当你知道我要抓这几个女子,你就给她们通风报信了?还想一起走?真是没心肝的人,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竟然想抛下我一走了之,你的心呢?” 说到最后,那人惨笑着呢喃到最后,阴森森的可瘆人了。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却是逃出了一把生了锈的匕首忽然扎进了胸膛,倒在了地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喜鹊。他要说的都说了,她厌恶他,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燕四!燕四!”喜鹊眼睁睁地看着燕四自杀、倒地,心里也是崩塌。她忽然他的名字,但是他却再也不回应他了。深灰的眼睛,好似苍凉的大地,望不到头。 孙念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块石头那样难受。 “出村口歇着,用些干粮。回头料理这村子的事。”停顿了一下,孙念冷声地道:“这为非作歹的,都办了吧。” “谨诺!” 看着燕四死了,原本跟随他的人就是恐慌至极。现在听得孙念的话,更是恐惧。纷纷大喊:“将军饶命!我们是无辜的!要杀就杀与里正勾结的狗官,为何要杀我们啊!” 元鸻恼恨他们心肠太歹毒,现下又是吵闹非常,当即将他们全部就地正法。 “残害百姓者,杀无赦。” 孙念在村口停下,等着元鸻到来。等到元鸻到来了,却发现姜维已经不在,“公子,伯约何在?” “他领着小队人马去前方勘察情况的了。再走二十里,就到滏宜县东华镇。那里,怕是藏污纳垢的终点。” 第二百六十四 东华镇里寻得宝藏来(上) “陛下!陛下!” 孙念和元鸻正说着话,东边路上一骑飞奔过来,随风而来的更是急促的高喊声。吓得孙念等人误以为姜维再次遇险。 孙念紧走一步,那飞骑已到了他前面一丈开外之地,忽然而来的勒马,让骏马前蹄高扬,一声嘶鸣之后,马上之人已单膝跪在孙念跟前:“陛下,大喜!姜伯约将军在东华镇那边发现了可疑之人,还发现他们私自携带金银之物!” 竟有此事?孙念心情立马开心了不少。很不错,有人送钱给他了。一边吆喝着牵马过来,一边问那来报信的士兵:“你们将军可还有其他的收获?” “回陛下,有的。将军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还未审问出到底是用来何用,可据我们观察,那被擒住的人神色慌张沮丧,又联系着他们带来的金银之物,那密道之中,怕是有更多的好东西。” “好!哈哈哈!”孙念大喜,“全体听令,全速去东华镇。” 至于方才那几个男男女女,都被孙念的将士赶到一辆装货物的车子上,又震惊又恐惧。 他们没想到这个领头的将军就是他们大祁的陛下! 方才他们有对陛下大不敬了吧?那现在是不是将他们拉去,等陛下想起来就将他们问罪砍头? 一路上猜测着,都没顾得上颠簸,惶惶然地看着身边物事飘移,远离了他们原先的村子。 很快,一行人到了东华镇外。 那里已等着一群人,为首的就是被他们装进坑里的那位将军。 他们还不清楚姜维和元鸻的身份,因为心中恐惧,不敢询问不苟言笑的将士。 此时万千军马齐聚,却不见嘈杂,只有偶尔的马匹嘶鸣,其余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陛下与人在说话。 “陛下,末将尚未探明密道所去何方。未能审讯出有用的消息来。”姜维很是愧疚地站在一边说道。 孙念面色不动,只是点点头,走了几步到了密道口前,弯腰去看,看完了,还要伸手去摸,却被姜维挡住了,“陛下,别动。我担心这附近会有机关,要是伤到陛下末将就万死不足以谢罪了。” “行了,说得这般的严重。”孙念无言地摇头,但也是将手缩回来,只是在一旁观察着。左右不是什么神仙的眼睛,是没查看出什么不妥来。 想了想,孙念只好跟姜维说道;“你审讯抓来的人,可问出什么来了?” “没有。末将不懂如何审讯,那些都是硬骨头,关键的东西,是一个没有透露出来。”要是宿蠡和他的部下在就好了。宿蠡他们可是擅长刑讯的。 孙念听了,忽然有了兴致,“走,我去看看。看他们骨头多硬。” 姜维抓住的那几个人,被姜维安置在一个偏僻又难暗算的地方。周围围了一圈的将士在那里守着。 孙念走近一瞧,一数,足足有十五个人。 “来人,提两个人进去密道。” 孙念声音平淡地说道,只见那十几人有两人眼睛倏忽一亮,孙念知道,这两人,要么是清楚密道情况,对进去能逃生是胸有成竹的;要么就是不清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喽罗,以为进去能逃出去的。所以暗地里将其中一个与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扔进了密道。 而后,孙念命两个将士紧随其后,倒要看看密道有什么。 不一会,密道里传出了一声惨叫声,而后还有刀剑相交之音。 姜维不待孙念发令,早就将他的绿沉枪放下,只提着佩剑进去。后面也跟着十个将士。 孙念提心吊胆,想进去,却被元鸻拦住了,“陛下,现在情况未明了,我们先等等。” 他们这么一等,竟是等了半个时辰! 在孙念按捺不住想要进密道的时候,却看到姜维带着七八个人押着一个人从他们来时的路走来。 “陛下,幸不辱命!将密道探明,这人知道密道的情况。” “好。伯约辛苦了。你快起来。” 姜维起来,将在密道中所见所遇皆尽心告知,“陛下,密道里面有几处空旷之地,里面都摆满了金银财宝,最后一个大的屋室竟还拜访者大量的兵器!” 孙念严肃地挺直了腰背,紧紧地盯着被孙念抓来的人,问:“这人是什么来历?” “回陛下,末将不知。但是末将知道,他是曾经欺压过百姓的人。那些财宝,有许多就是他运来的。” 对于这样的人,孙念当即下令,将其扣押,审出其背后暗箱操作之人。 这无疑于大海捞针。 对着想不通的事情,孙念也不愿自己多想。当即将财宝运走,才能算是他的。 一箱箱的东西扛了出来,打开了盖子,登时被里面金光晃花了眼睛。 “这么多的财宝,绝对能帮助滏宜度过难关!” 第二白六十五 东华镇里寻得宝藏来(下):遇故人 这么多的财宝,不应该是运回洛阳吗?怎么说要用到滏宜这里来? 不说那些个乡民们震惊,就是孙念的部下也是惊讶非常。陛下这也太大方了! 孙念想了一下,对他的将士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得力将士,我不希望你们都掉进钱眼出不来。要知道,你们的职责是?” “保家卫国!”孙念话才问,底下的将士们立即大声整齐地回应。 孙念很是满意,笑着说:“不错。保家卫国,为的是什么?” “护百姓长安!” “对。但是,你们需记住,不仅仅是上阵杀敌才是保家卫国护百姓,这除贪惩恶,也是一种方式。对于你们来讲,最基本的却是,不贪不恶。你们可能做到?” “可!” 到此,孙念才欣慰一笑,指着地上装着财宝的箱子,字字铿锵地挥手,道:“那这些东西用在需要的百姓身上,也该记你们一功。” 可不是么,财宝是姜维带着人找到搬出来的。是该记上一份功劳。只是该如何利用细致了,也是个问题。 说道安置这东华百姓的问题,孙念才想起被他遗忘了的那个凄惨的村长。于是他走到那被他带了过来的三男四女,问道:“你们可知,你们村子里还有多少活着的人?” 在这歇息的时候,吃了些东西,喝了点水,这七人总算感觉活了过来,明显领头的那人面露惶恐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回禀陛下,据草民所知,村里大概还有二十来人活着。” 都没有逃出这个地啊。 为什么逃不出?因为有人拦住,为免他们出去乱说。只是如今一心为民的陛下亲临,他再也不用担心,俱是如是禀告:“陛下,您未进得城去,据说城里是销金窟......” 销金窟?那不该是在繁华之地的么?为何会在这荒凉之地?是该说那主事的人头脑伶俐? “走,我们进去瞧瞧。”孙念看着远处甚是巍峨的城池,心里很不得劲地说道。 然而元鸻与姜维极力阻拦。 元鸻想得比较周到,“既然里面是了不得之处,必然不会容易让人进去。” “必定是机关重重。”姜维也在一边打边鼓。 孙念侧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得力干将,笑了:“也对。既然如此,你们领一队人马,换一套的衣裳,进去看看。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姜维和元鸻两人商议了一番,还是姜维领着人进去。而后,孙念则是带着元鸻等人登上了离东华镇不远的一座山上。 “陛下,你担心什么?”元鸻看孙念在姜维进城后担忧神色甚浓,就有点不解。 遥望山脚下的小城,孙念扯扯嘴角,没笑出来,道:“你觉得能在小城里弄个销金窟的人,会是草包吗?这附近应该有人在守着。” “那......既然进城有危险,为何还要姜维冒险进去?” “引蛇出洞。”况且,孙念早跟姜维说过,进得城后,立即分散开来,打扮成城里民众一般。即使他们会认出生面孔,也不会太过神速。 而他,实际上是在等姜维的信号。 这下子,元鸻也不敢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孙念身边。待到护卫大军再吃了一顿干粮之际,太阳已西下,挂在树梢上。 忽然,夕阳里,一道青烟冲天而上。 孙念和元鸻俱是看到了,相互一对视,旋即点兵下山。 如银龙下山的军马瞬间下山,转眼间到了城门外。而城楼上站着的正是姜维。 城门徐徐开,军马奔入,将整个小城都撼动了。 姜维此时打马到了孙念身边,禀告:“陛下,里面的头目,却是熟人,陛下曾经很熟悉的人。”后来姜维抢了那人的位置,但是他真心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他。 孙念也很好奇:“是谁?”孙念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个?要知道,他熟悉的人,现在仍旧是忠心耿耿守在他的大祁国土上的,哪来的背叛者? “陛下去看看便知。”姜维也学会了卖关子,领着孙念从一道门里进去一个院子,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黑衣装扮的人簇拥着一个年轻男子与他们对峙着。 那年轻人见到孙念,也不觉得惊奇,只是冷冷一笑,道:“陛下,能在此地见到您,可真是在下荣幸。” “鲁邛?你没死?” “是。没死。我怎么舍得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攻陷洛阳之时,你负重伤,然后假死?”孙念也不笨,联想起过去的事,他就猜出了鲁邛的动作。 原本是他的贴身侍卫,只不过因为他跟着孙念进入曹丕治下的魏国,被人灌醉套出了孙念的行踪,而后被孙念弃之不用。从那时开始,从君王贴身侍卫变成了普通的小将。而顶替了他的位置之人,竟然就是曾经任职于魏国的姜维。这叫鲁邛如何能甘心?不甘愈积愈多,便有了私心与叛变之心,也就有了后来假死入滏宜,在此建立销金窟的事情。 孙念看着鲁邛嘴巴张张合合地说着他的委屈与努力,觉得自己看人也有看走人的时候。 “寡人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怨恨寡人。原本寡人想着,要你在军中历练一番,自会看你功劳提拔你。却不料......”假死当了逃兵,还有了这么一个地方。孙念心中不喜,口中语气也是冷淡了许多,一般自称的“我”也变成了冷漠的“寡人”。 鲁邛讽刺地哈哈大笑,“骗谁?我不信你。” 孙念很淡漠地看着鲁邛,他信不信自己,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反正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是害了许多百姓的叛变之人?到了此时,孙念已经不再想听鲁邛说话,手扬起,后面的白甲将士,竟然是全部蜂拥而来,将鲁邛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竟然这般不顾旧情,那也不要怪我无情无义!给我杀!”只见他话音才落,两方人马周边的房屋之上,竟是全部围满了弓箭手。 “今日,大祁的君王,将长眠于此,而我,将会取而代之,成为大祁的君王。” 孙念看着狂妄之极的鲁邛,心里也是有点担心,眼角之余,见到的都是满满的人,难道,他今日真的是难逃此劫?不过,心里再多害怕,也没有显露于脸上,只是眯着眼盯着癫狂之中的鲁邛,“你觉得你会如愿吗?别忘了,寡人的大将有多少?更别说,洛阳里,左相、宿蠡他们在守,你以为就凭着你的虾兵蟹将,能占领滏宜之外一寸之土?” “哈哈哈!还是如此狂妄!”鲁邛得意之色尽显,左手高高扬起,手掌一压,“放箭!” 孙念这边的人纷纷高度警惕,就放着背后冷箭以及前方的凶徒。 他们早就准备好密密麻麻的箭雨加身。 不料,冷箭不及己身,反而是射向了鲁邛那一方的人。 “眼瞎了吗?射击白甲军!”鲁邛惊怒大吼,可依旧无济于事。 这时候,谁也不会相信放箭之人乃是手滑或者眼瞎才会射击错了对象。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房屋顶上的弓箭手,并非鲁邛的人! 鲁邛来不及多想,唯有带人挡箭又看准了一个方向,要突围离开。 可是,被兜在一堆的人,插翅难逃。 第二百六十六 忠臣成贼成就八卦城 “冲啊!”鲁邛甚想将孙念一刀给解决了,他好踏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王侯将相,并非有种而为! 孙念冷眼瞧着宛若得了失心疯的鲁邛,心里压抑不住的伤感,却冷眼瞧着手下的将士围攻鲁邛等部。欠了大祁百姓那么多,鲁邛该要还上这债了。 话说鲁邛也曾经是经过千挑万选成为孙念的近身侍卫将军的,功夫自然不低。后来又经过几年的带兵经验,更练就出一身能打能谋的本事。 要是没走歪路,该是大祁又一大将啊。 孙念心里可惜得紧,可是依旧心硬地要将鲁邛拿下。毕竟要给百姓和将士大臣一个交代。 不过是强弩之末,鲁邛与他的手下在孙念的箭雨中顽强抵抗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只剩下五个人,连同他在内。 “停下。”见此,孙念又叫人住手,免叫鲁邛终成刺猬。 这不是他一贯的做法么?胜负已定时,必然会让他的将士住手,让他和仇敌说上两句,再送他们“走”。 鲁邛当然是知道这个的,当即仰天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拄着长刀,用通红的双眼等着小山坡上遗世独立的孙念,满心怨恨地说道:“你想抓住我,然后回到洛阳,在百姓跟前手刃于我,好向天下人赔罪?”说到底,鲁邛曾经是孙念心腹部将,如今趁着国家百姓遭旱灾而发国难财,不是该叫孙念领一份责任么?弄不好,朝中顽固的老臣逼迫孙念些个罪己诏也是有可能。 不愧是在孙念身边待了十几年的贴身侍卫,还真把孙念内心想法给看透。 孙念并不介意鲁邛看穿他的想法,因此并没有理会他,“你......到现在还没承认错误。寡人更加庆幸将你换成伯约。” “哈哈哈,伯约!叫得好亲近。可怜我伴君侧十几年,未得陛下您的多少亲近。” “我恨你!”话毕,竟是用他的刀自刎而死。而最后还活着的人,却是扔掉了手中的刀剑,投降了。 鲁邛自尽的那把刀,是当年孙念送与他的。 孙念看着鲁邛死不瞑目地看着他,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一步步地走向了鲁邛。要是他一直躲着自己,该多好。那在孙念心里,鲁邛就一直是个鲁莽却忠诚卫国的勇将,而不是窃国之贼。 “陛下?”有点尴尬的姜维几步跳跃,落在孙念身边,才开口,就被孙念打断,“什么都莫说了。进去看看何谓销金窟!” 在姜维的带领下,孙念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所谓的销金窟前。 这是十几进房子围绕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建成的彷若小行宫的地方。处处房子都是黛瓦红墙,路上铺了石板,屋里地上也是铺的青砖。每个院子里都栽上了丹桂、名花名草。每两个院子中间,还有一个水池,紧紧连接着两个院子。水池里芙蓉花竞相开放,竟像是书中极乐仙境一般美妙。 “难怪被百姓称之为销金窟。富丽堂皇,当得上。”可是孙念心里却觉得这处有点眼熟。看到那中间的楼阁,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哪里与此地相似了。竟然是故乡啊? 孙念身后一步之遥的元鸻欲言又止,被姜维看到了,问:“咱的太行令想说什么?” 孙念听见了,也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元鸻,好笑地说:“阿鸻,想说什么可别憋着。” “陛下,不觉得这里很眼熟?” “恩,是啊。”孙念没有顺从元鸻的心意说出这里像何处。 元鸻憋不住了,满心惆怅地说道:“这里与雪域里的长风山庄的东苑很像!我......竟不知,他也是这般挂念雪域。可惜啊......” 是不是可惜?此时的孙念知道,是可惜。 姜维听他们说完,他才惊觉,此地果真与长风山庄的东苑相似!而东苑,是雪域之主居住之所。 这?鲁邛,到底是思念故乡太甚,还是居心叵测? 登上了阁楼,那里还散发着一股的酒香。 “陛下,此处在我们攻打城池之前,这里还是蝶飞花丛,醉生梦死的,不少男子都喝得不省人事,被将士们丢在空地旁边的两个房子里。歌姬舞女全在一个院子里看守着。” 对于这些人,孙念并无兴致去看,“你安排得力的人,去安置好那些人。”挥挥手,孙念才问:“关于此地用地,你们有何见解?” “此地用处?”元鸻和姜维俱是惊愕。 元鸻陷入沉思,而姜维却是直言问:“陛下,我没想过这里除了让人住,还能做什么用。” 孙念扑哧一笑,拍拍姜维的肩膀,道:“這些个房子皆是用民脂民膏建起来的,谁住都不合适。全来住,可能也不够地方。” “陛下,既然如此,不如将这些房子改改,将其变为集市街道?这空中楼阁,大约可以作为东华镇新标志,归东华县衙所有?” 建立集市?孙念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来回踱起步来。要是做集市,这些房屋最好也要变成某些百姓手头上的房子才行。至于按什么规矩来分卖房子?这才是关键之处。 “做成乾坤图那样的,如何?以阁楼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四条路。” 孙念这个建议一出,元鸻和姜维都是愣住的。他们想不通,为何他会忽然想到乾坤图来了? “陛下,您要建个八卦城?”姜维直言。 这下轮到孙念诧异了,转脸看了一下等着他回答的元鸻和姜维,好笑地说道:“并没这样想。我只是觉得,眼前这座‘小城’,如果只有我们走的这一条道,恐怕会有人群拥堵的情况。但是开四条道,拆掉的房子数目还能接受,还能疏通大集时候的人群。不是挺好?” 原来如此。 等到孙念下令拆屋子的时候,那随着他来的几个乡民,看着就心疼了。顾不得对孙念的畏惧,直接冲上来,跪在地上恳求:“陛下,还请手下留情,莫要拆掉那些房子!拆了可就浪费了!”那是用他们百姓的汗血建成的啊! 孙念一懵,旋即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笑着叫他们起来:“你们快些起来吧。寡人并没有要将这些房子拆掉。我只是想拆一点点,开通四条大道。你们放心。”孙念看他们起来了,还是畏畏缩缩的样子,甚是无奈,扔下一个让他们更为震惊的话:“寡人打算将这里建成一个大集,这里的房屋,寡人会看看怎么安排。你们要是想要一个房子,吃饱了就跟寡人的将士们去干活吧。以工换屋子。”算是给他们过去所受灾难的补偿。 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几个乡民直接惊呆了,愣是没能及时回应孙念的话。 第二百六十七 乐当财神君王收孤儿 有仁心,不见得有仁义之举。或因胆小怯懦不能成行,又或者因之能力小而不可,再抑或心有不甘,不乐于施行仁义之德。 古往今来,为帝王者,心胸宽阔者实为不多。皆因疑心太重,思虑太繁,而远旁人千里之外。更别说要取其私库,以救济穷困之民。 故,百姓乍听孙念舍财赠屋舍于他们,才心生惊讶与不安。怕今日所得是为镜中花水中月,不知哪天帝王不得开怀,会将这些统统收回。到那时,得而复失,该是如何沉痛? “傻了?” 被孙念吓跑的人,当即与他两个男子跑回村中去,留下女子得以保证安全。 一个时辰后,那三个男子带着十七个人跟着一队白甲兵回来了。 这十七个人,总共是十户人家,男女老少皆是齐全。 “寡人叫你们来,是想叫你们能够帮寡人将此地兴旺起来。该如何做?等到这里聚齐五十户人,便能公布。当下,你们先去领些吃食,等寡人命令。” “是,陛下。” 到太阳将将落山之际,才将东华镇上周边的一些人家都找了来。人数可多了预期所想,足足有九十五户,人数将近一百一十人。几乎是一户一人,可谓之活命太艰难。 孙念见此,心痛之余,愧疚更深,却不好太过,也不好无愧。太过了他担心百姓会因此怨恨他御下不良,以后会让他的法令施展不开。若是一点愧疚也无,又担心百信说他铁石心肠,无半点爱民之意,不配为君王。 “寡人脚下这片土地,共有宅院一百八十处。待会,每一户户主便能从寡人这里获得一处宅院,并安家钱五百钱,陶罐、铁锅各一个,碗筷数对。家中成人每人可领米粮五斗、布衾两张、厚实布匹半匹、薪柴一捆。孩童领的米粮、布衾、布匹皆为大人的一半。” 那些在险恶的困境中幸运地活下来的,听到孙念的赐予,皆是喜极而泣。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苦尽甘来的一天。可恨老天没让他们的亲人熬到陛下亲临这天! “多谢陛下!” 这灾民里,有一户是比较特殊的。只因其中的一个户主只是个年方十岁的少年郎,他的亲人,只剩下一个五岁的妹妹。 这样一对弱小的兄妹是如何逃脱那些穷凶极恶的吃人恶人的? 原来他们躲在自家的隐蔽的地窖中, 兄妹俩,既是不幸也是幸运。虽然他们的父母为了寻找出路而被人杀死,但是他们却因为事先被父母安排进地窖,躲过了村中大劫难。更因为他们父母爱好收藏粮食和收集木炭,靠吃着他们爹娘存下来的粮食瓜果蔬菜撑了几乎一年;最冷的时候,也能用木炭烤暖,度过严冬。期间,他们都不敢出去,因为每次走到地窖口,都能听到惨叫声。无法,他们只能地窖里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活了一年。 少年郎叫元冯,他妹妹元雁。 说起这些,才十岁的少年郎又红了眼睛,搂着宛若被惊扰了的小兔的妹妹,希冀地看着孙念。他想跟着孙念。因为他知道只有跟着孙念,他和妹妹才会安然无恙长大。 孙念半蹲下来,认真地跟元冯说道:“你想跟着寡人,可是你首先,能得放弃寡人分给你的宅院、钱粮布匹等,去拼一个未知的将来。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不单单是问元冯,更是问這些灾民。他告诉他们,他不介意他们跟着他回洛阳,但是,跟着去,就要放弃到手的钱财,前程也会渺茫。到时候,或者所得比不得连今日所获。 那些人都是历经沧桑的成人了。自然是不如元冯那样舍得丢弃到手的钱粮和屋子。别到时光辉前程没找到,到手的肥鸭也成了泡影。 于是,在孙念意料当中,没有人站出来表示愿意跟他走的。 而元冯则是拉着元雁跪倒在孙念跟前,磕了头,道:“我元冯带着妹妹元雁,死也跟着陛下,不会让陛下失望。”说完了,元冯懊恼自己说话不够漂亮,可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了,只是希望孙念可怜他们,收留他们。 孙念自然是如了他们兄妹俩的心愿。对于其他人,说不上失望不失望,这只是人之常情,却也更加的佩服元冯竟然比大人更加明智果断。虽然元冯并不知道孙念将要提拔他的意图。孙念此时还不知道,因为他的一时心软,为他的儿子寻摸来了一个战神。此为后续,暂且不提。 看着那些灾民兴匆匆地跟着元鸻去领钱粮,孙念也是将心底的那股担忧放了下来。总算是没有百姓闹事。 “来人,带着这两个小家伙去你们的帐篷取暖。别冷着他们。要有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谨诺。” 小兄妹俩还不想离开孙念,害怕他抛弃他们,孙念唯有安慰一番,才叫他们安心离开。 “伯约,现在我们终于有时间说说这八卦城了。” “八卦城?”姜维又懵了一会。原谅他实在记不得这事。一般无关紧要的事,他都没兴趣去记。可陛下有问,他当然得回答,即便是吞吞吐吐,“我,陛下,我觉得您所说的八卦城,嗯,很好。” 孙念轻笑,不再逗姜维。而是直接做了安排,下命令叫部下的人照着他的安排去起个方圆半里的场子,用作大集市交易之处。周边房子,该拆的拆,分别建好了余下的几条道,不出半个月,八卦城初具雏形。 建立八卦城的钱财,皆从搜罗来的钱物上出。让百姓又是一阵的感恩。 等到此消息传回了洛阳,又是让十三娘和第五常等人大吃一惊。 要说福将是有的,可他们的君王似乎是福王?每遇险境,定能逢凶化吉。不过,一饮一啄,是为天定。也许是因为孙念大方舍财为民,而后赢得民心,故此行事便是顺利。 “陛下仁德,不仅将受灾之民解救出来,还将害群之马揪出,为国库取得珠宝钱财无数,我不得不承认,我到底是不如陛下。”第五常在于沈尚聊天时,颇为感慨地说了这么一段话。 这让沈尚很是惊奇。他认为,第五常是最不该起了与孙念相比之心的。那好比是对孙念的大不敬。可是,沈尚到底还是没说出来。想到了东华镇的“土皇帝”鲁邛,那曾经也是个人物啊,可就是因为心中嫉恨累积,到最后做出了这等害君祸国之事,身死自己人剑下。不可谓不可惜。 实在是人心易变,有时旁人的一言半语,也能引人入歧途。由此,他想,他可以再寡言些。 第二百六十八 事终成归去 破败村落,终究被弃。 孙念看着满眼的荒凉,甚是心疼。想着这个地方在干旱彻底过去了,就能引来许多迁徙之民。不过如今,此事定不重要。 在书案前写写画画一个时辰,终于将东华镇周边村落的安排都想了出来。他始终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有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明白,他现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和儿子的江山。 东华镇,空有场地,却少人气。这可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只好派人拿着他的令牌去了邻县请哪里的县令带着商队过来。 不说元鸻和姜维等人是如何惊讶于孙念的霸道行径,却说那邻县的县城接到白甲将士亲自送来的令牌,他还是担忧欲死的。他实在有点不相信陛下竟会亲临东华镇那个魔窟。 对,在县令眼中,那里只是个吃人的魔窟,而不是什么销金窟。 该不会是有诈的吧?这白甲,要造假也不是不能呢。 这个胆小又谨慎的县令隐晦地将前来送孙念令牌的小将军上下打量了一遍,让来人可气又可笑。 “叶县令,陛下有令,请您尽管带着商队去就是。去到那里,商队不赔本,至少能赚个行脚钱。” 叶县令还在怀疑着孙念令牌的真假以及来人的底细,并没有发火赶人,也没立即答应,只是打着哈哈,“穆将军,下官只是县令,并无强迫商队去哪里的权利。这,要真是让下官以权迫人,想必更不是陛下所望?” 穆将军是个武人,刚直冲动。早在听县令怀疑陛下真假时就已是压制着脾气,如今还在推脱,火气就是搬来石头也压不住了,唰的一声,佩刀出鞘,哗啦的把身边的矮桌砍了个粉碎,语气凉凉地说:“你既早知东华镇不妥,却欺下瞒上,欺瞒陛下至今日,又该当何罪?” 叶县令这时被威胁了,反而大无畏了,“下官并非没有上报陛下,只是无人搭理。下官唯有看顾好此地一亩三分地。”说完,不顾穆将军的脸色,他继续说道:“下官认得的大官并不多,御史大夫便是其一,并那稻田使者。其余的......” “连陛下的令牌你也认不得,该你在这里蹲着几年不挪窝的。” “没错。”叶县令并不生气。 这时候,他的一个门客走了进来,听了叶县令说了来龙去脉,接过令牌,一看,腿就软了,哀嚎:“我的县尊哎!” “先生?”叶县令心跳加快,不确定地问:“这是真的?” 先生已无力回答,只微微点头。 叶县令见此,立即转过身来,一脸肃穆地说:“穆将军,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见谅。下官现在就去请商队主事人来。” 穆将军知事情急不来,便也没多说,只安心等待县令说服商队。 不到一个时辰,商队主事人全到了穆将军面前来表达对孙念的忠心......穆将军不可置否,又等了一天,带着商队向东华镇进发。 东华镇那里,地方的土特产并没有什么。主要是鲁邛弄出来的销金窟里的奇异物品,被孙念留下一部分分发给新居住的百姓,让他们自由的交易。而孙念手上更多的东西,则是与商队的大富豪交易,得了钱帛不少,正好用于军中饷银发放。另外的,就是用于再建渠道,引水灌溉农田。 东华镇里八卦城,外引天水入城来。不求万里沃土成,但愿土里苗不矮。 因为八卦城周边人烟荒芜,孙念便将一部分愿意在东华镇安定下来的军将安顿在此地。一来给八卦城开渠浇灌田地,二来他想在这里建个军镇。 这并不是他的临时起意。而是思虑多时的结果。 东华镇地理位置特殊,西向洛阳,南接滏宜,北连群山,东至衮州。若是军镇一起,何忧之有?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真是明智。不仅将垂死小镇变成一个繁华小城,还整了个军镇在此。百姓生存之计便多了去了。粮食瓜菜、布帛盐铁,這些均可与军中分一杯羹。 孙念见到事情按照他的计划走,很是高兴,想了想,就想到了家中的妻儿,甚为想念。计划着水渠开挖到结束,该还要两个月便可挖成。到时通水了,自然叫那些学了时间的稻田使者来这里教导农人耕种新良种。 时间过得飞快。孙念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把渠道挖好,还运了许多石头过来,教了农人弄了小半的石块掩土的稻田。这使得农人更加尊重敬畏他。 一切都已做得差不多。只是因为大面积的干旱,水渠里并没有通水。因为怕干旱的渠道将少得可怜的水吸掉。 对此,孙念只好吩咐人弄来用大木头开槽出来的水槽引来进来,解决了东华镇周边农田的少量用水以及一些没能进入八卦城的百姓的饮水问题。 就这,孙念还觉得他做得不好。可是百姓却不这样认为。一致认为他不辞劳苦,一心为民,堪比上古时期的大禹。 看事情基本做好,除了留下来的将士,孙念带着其余的白甲将士归去洛阳。 大军尚未归到洛阳,百姓就已经知道孙念他们又干了什么好事。 至此,孙念声望愈重。 声望好了,于孙念而言,更多的是便利。当他听从王后十三娘的建议,提出可收录女官时,整个大祁都沸腾了。这次,底下百姓虽然不解,可到底并没有听从某些人的挑拨去生事。 那些害怕女子之权重于男子的老大臣愤怒担忧,却无人敢在在朝堂上公然反驳孙念的提议。 不过倒是有个年轻的朝臣上前来,“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妥。” “为何?”孙念语气平淡地问。 “女子发长见识短,不知仁义礼智信,只知家长里短,叫她们考试略做官,无疑是为祸江山百姓。还望陛下三思。” 孙念听罢,不怒反笑,问:“你可知道,为何那般多的女子见识少,又只是家长里短?”孙念稍稍停顿了一下,为那人解了疑:“因为国中无书院教席教导她们,他们接触的多是男子有意安排的女戒之物。如此,她们还如何学书长见识?” 没有理会那男子的黑红脸,孙念声音冷冽地说道:“今日寡人定计,女子可与男子同时参加试略,若是达到要求,必然会有安排,与男学子所得并无太大的差距。如有疑问或否认者,归去面壁三月再来与寡人说。” 话毕,孙念领着内侍拂袖而去。像是被狗追了似的。 第二百六十九 大结局 孙念总忽然下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政令。当初的军户、商户地位提升法令是如此,试略之策如此,而今的女子可参与试略更是如此。 不用猜,即可知朝堂群臣有多少人是不赞同此举。因为这女子参与试略,可不就是说将会有女子抢夺了原本属于男子的功名了么?这可如何使得? 别说许多大臣这般想,凡是得知此消息的人,都是大吃一惊。与那些大臣担忧的,俱是一样。 当然,这法令一出,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喜乐的人,自然是那些心胸宽广的男子,以及看到人生希望的女子。 一时间,孙念可是毁誉参半。可,这他会在乎吗?左右不过是被大臣们念叨几声。那没什么了不得的。比起这个来,他更希望自己的王后开心。 不过,心里有点不舒坦,自然得说出来,不然可得憋死他。 “汀儿,我其实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下功夫为女子争取争官位的便利?要知道,这天下的人一时半会的可依旧觉得女子一定得相夫教子,而不是心怀野心,上窜下跳不着家的啊?” 十三娘挑眉一笑,“阿念哥,你既然心存疑虑,又缘何这般快就将法令颁布?要是三思而行,再与群臣商议一番,你的声誉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乱糟糟的样子。” 孙念听罢,摇摇头说,“这法令有好处,且我确定,利大于弊。那么,我就不会在乎我的名声。反正他们蹦跶不出我的手掌心。要是谁敢胡作非为,我立即将他们撤下来。多的是有能力的人去顶替他们。” 摸摸十三娘乌压压的青丝,心情很是欢欣,继续说道:“虽然我知道此令对女子有好处。可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十三娘很是好奇地睁着一双美目,等着他的话。 “天下动乱,你瞧,有多少男子忍心自己的女人去拼命以保护家国的?就如你,我就从来都只盼望你能安心在家,开心快乐就好,不必忧伤烦恼甚至负伤忍痛去博取什么。那样的人生,在辉煌之前,何等艰辛?你看我的惊鸿十二卫里,只有四位是女侯,便知女子要获得这样的成就,当付出多少代价?最明显的,是她们如今都还没全部嫁出去。”也未能招婿上门。百年以后,说不得是孤独终老?所以,女子为官作宰,到头来,到底值不值,真是难说啊。或者基于这个原因,以后女子试略名存实亡也说不定啊。 说到底,很罕见地,孙念是颁布了法令后才怀疑自己对错的。要是还没颁发出去,且影响又如此巨大,说不得他也学个朝令夕改。 “可是,你又不是我们女子,怎的又知我们觉得值不值得?人生在世,多个选择,或者多条路了呢?你也说女子活在世上本是艰辛嘛!你现如今就是做了件好事,为女子活于世而做出了善举。” “我不是看不起她们,只是心疼她们。哎哟!”孙念才说完就被十三娘狠狠地拧了一下腰部的软肉,迫使呲牙咧嘴的他立即改口,说:“不是心疼她们!是心疼那些像我母亲一样的人啊。更加心疼你。想着你要是那么拼命,不管我和儿子了,那该多惨?况且,”孙念低头温柔地看着十三娘,“我心中的妻子与爱侣只你一个,永生不变。”还是别生气的好。 令出则行。孙念趁热打铁,在颁布法令的第二天就再发公告,明年四月初一女子试略开始,为期三天,一样考察四书五经与君子六艺。与男子试略之要求并无差别。 孙念严苛的试略要求,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将一部分人的嘴巴给堵严实了些。让他们知道,他并没有给女子给予便利。要想取得成就,各凭本事。 眨眼间,便是第二年。 首次女子试略只有两个女子通过试略。这与孙念和十三娘的设想有点不一样! “这是为何?缘何女子这般多,却只有三十人来考,最后只有两个差强人意?”十三娘气急,抓着孙念的袖子就问。 孙念也是想不通。不过他倒有有些猜想的。 “第一,女子不讲究抛头露面。所以,单从这一点,就能阻挡了绝大部分女子来此地站在众人面前。要是能通过还好,尚且有个光明前程即便是露脸一会,也是值得的。但若是她们自觉并不会通过试略呢?到最后是露脸了还丢脸了。这,她们是输不起的。这是有钱人嫁的女子。” 十三娘恍然大悟,“其二?” “其二就是,大部分女子并无衡财,且家世一般,这叫她们如何买得书籍并聘请先生教导她们?她们身后的家族,怕是宁愿攒着钱供男子弟念书,也不会掏出一个钱供她们。这就是一般的人家了。” 十三娘受教,不等她问,孙念却继续说了下去:“其三,那就是根本就不觉得这法令于她们有益的。” 不管如何,法令他们俩是弄出来了,也尽力了。结果是今日这样,也算是不错。也对得住天地良心。 “所以,你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我的王后,我该如何谢你?” “谢我?”十三娘回想她在后面鼓劲孙念下的几个新政令,例如试略,例如提升商户、工匠与农户地位的法令,好像是不少了?于是她有底气了,笑眯眯地提意见:“既然如此,带我归去雪域走一趟如何?甚是想念那一方故土。” 这个提议正中孙念心窝,又叫他如何不应承? 因此,一个月后,从王宫里开出一队人马,轻车简从,并无帝后车架。 百姓不知,还以为是哪个将军出行罢了。后来等到孙念归来洛阳之后,他们仍旧这般认为。 五月正是夏日凉风起。却不知雪域故土今如何? 谁也不知,但马蹄声停之日,必能得知。 当真是衣锦还乡,归心似箭。其心如何,当如初升旭日,光芒万丈中温暖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