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缘六度(穿越):两生浮梦》 第一章 深宫幽怨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镇南王之女段嫣然贤德淑惠,材貌无双,命其即刻起程入宫,侍奉天子。钦辞!镇南王,快点谢恩接旨吧?”老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依旧在画堂上回响,跪在地上的段家老小早已哭倒一片。 “娘,女儿情愿一辈子留在家中侍奉双亲,也不要进什么宫!”嫣然天资国色的芙蓉粉面上,一双湖水般幽深的大眼睛擎着晶莹的泪水,幽怨的轻声抽噎到。 “胡说!你想欺君吗?赶紧收拾一下,即刻起程!”镇南王段文忠厉声呵斥着女儿。要她的人是天子,他再多的泪水也只能往心里流,还得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谁人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叫他怎么舍得呢? 回到后庭,段文忠终于找到个单独与女儿讲话的机会:“嫣然,进了宫一定要处处小心。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何况那无道昏君早就视我为脊上芒刺,千万不要让他抓住什么把柄。知道了吗?” “爹,女儿记住了。”她极力忍住哀伤,将眼泪使劲地憋了回去。天命难为,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得去!不然就是株连九族的欺君大罪。她段嫣然的一生就这样完了,正应了那句红颜薄命吧。 “再去看看你母亲吧,她因为悲伤过度,晕了过去,不知现在有没有醒来。”段文忠满面愁云。他虽贵为封疆大吏,却不幸在新君即位前站错了队伍。而这谋逆篡位的昏君还不知是不是会对他这等前朝忠良狠狠得打击报复。他称王一方,手握重兵,早就成了新君的心腹大患,将他女儿弄进宫中,是要当作制约他行动的人质吗? 一路颠簸,鞍马劳顿,一连走了半个多月才见到京师的影子。此处非比南疆小镇,处处彩楼叠画,廊桥秀美。来往的行人身着华美的丝绸,或骑马,或乘轿,尽是巨贾毫商。做生意的小贩,卖艺的把势更是眼花缭乱,多不胜数。可她乘坐的车辇却越走人越稀少,不久便只能看见肃穆威武的卫兵和琉璃盖顶的宫墙了。 轻提罗裙,诚惶诚恐的下了车,廊檐飞翘,金碧辉煌的恢弘殿宇震撼了她的视觉。这就是皇宫吗?难以想象,实在是太奢华了。 “新人,这就进去吧?”身边的年轻太监手持佛尘,躬着腰谄媚的笑道。 “有劳公公引路。”嫣然彬彬有礼的作揖道谢。她清楚,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得罪不起。 进入富丽堂皇的殿宇之中,心中不由一阵。原来等在这里的并非只有她一人。几十位衣裙华美,云鬓蓬松,姿容出众的名门闺秀早已规规矩矩的等在这里。看样子,传说之中的九五之尊还没有来。不知与她携手此生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真象戏文里说的那样,是个面如满月,五缕长髯,神色慈祥的老头子吗?太可怕了,本生的花容月貌,却偏偏天妒红颜,谁料得会是这样凄凉悲惨的命运。 “皇上驾到!”随着殿前太监的一声高喊。宫殿内的女子们自觉的排好了队,跪拜了一地,异口同声的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那个洪亮浑厚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年轻。 “谢万岁!”众多女子起身后,虽都低着头,却不禁偷偷看几眼她们未来共同的如意郎君,段嫣然也不例外。 不知为什么,她会面露喜色,心情比刚来时好了许多。站在远处虽看不请对方的面目眉眼,却至少看得出他高大挺拔,身体健康,并且不是位“老人家”。 “众新人抬起头来。”殿上太监古怪的大喝一声,女子们全都听话的照做了。小太监随即宣读着入选名册,女子们听到传唤,四人一组来到皇帝近前。皇帝欣赏美色的同时,女子们也同时看清了天子的龙颜。他一身玄黑色,绣着精美的朱红色三足的乌龙袍,头上带着金冠,面庞方正,气宇轩昂,一双深邃的眼睛更是不怒而威。 嫣然身感幸运的留在了被天子看重,并可能在今后被册封为妃嫔的队伍里。其余的女子全被发配到各个宫掖内打杂洒扫。偷偷转身看了眼身边剩下的十几位丽人。环肥燕瘦,美的个有千秋。嫣然的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担忧。男人只有一个,女人已是成群,谁才有本事留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的宠爱呢? 正月十五,天子大婚。皇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储秀宫更是热闹非凡。远远望见那处宫殿彻夜通明的红灯笼。冷冷的空气中依稀飘荡着悠扬的丝竹之声。嫣然孤身一人站在假山上寂寥的凉亭中暗自哀伤。进宫已经一百多天了,安西王的女儿郑端儿如今已贵为皇后,而她此时却连个“嫔”都不是,甚至连在婚礼上拜谒皇后的资格都没有…… 事实上,自那天禁宫选秀之后,天子还从来不曾临幸过她。可能那坐拥三千佳丽的皇帝早已忘记了还有她这样一个女人的存在。好可怜,她很快就会埋没在宫墙内的绮罗堆里,白头终老…… 啪,响亮的巴掌拍在镏金雕龙的几案上。又是镇南王!这老匹夫又想朕帮他筹措军粮?真是混帐透顶。驻地的所有税币粮饷都许了他,居然还来跟朕要,真是狮子大开口。不许!没了他,朕就不信那长江天险会没人堪守?身为天子,怎能被臣子以战事为名勒索?哼,一定得想办法给那老竖子点颜色看看。 石遂满身怒气,将手中的帛书掷于案上,甩动宽袍大袖,愤然起身向宫门外走去。 “陛下,您可记得,那镇南王尚有一个女儿留在宫中?”近旁的小太监启泰谨慎的跟随在天子身后,适时的低声提醒到。 “是吗?这个,寡人到给忘了!”暗淡的月光下,石遂阴郁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今晚就把她给朕带来。” “遵旨!”启泰兴冲冲的下去安排了。 “什么?”是真的吗?段嫣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今晚要临幸她。 心潮尚未平定,已在众多宫女的精心伺候下,香汤沐浴,换上轻薄的蚕丝罗衣,曲线丰美的妖娆身姿在烛光下顿时生动起来。乘坐步辇,被抬进一处幽深的宫殿里,在雕着升龙的矮榻上紧张地坐了下来。翘首等待着迟到的郎君。 石遂一脸色迷迷的神态,从窗口细细端详着灯下美人。怎一个美字了得!真想不到,那混帐的老匹夫居然会生出这样天资国色的女儿来。只是不知她的性情如何,是不是跟她的外貌一样讨人喜欢。 一身灰蓝色便装,腰间系着明黄色御带,步履铿锵,进入房间,远远望着坐在床上发呆的段嫣然邪邪一笑:“呵呵,美人,等朕等得心急了吧?” 啊,果然如父亲所说,是个昏君!仅凭开口时的猥亵腔调,就足以暴露他内在的丑恶本质。她对他仅存的一点好感刹时归零,没有了任何期许。她段嫣然自幼为学,知书答理,受得圣人教诲。虽不是大贤大德,也称得上贤贤数德。本想嫁个温文而雅的士族丈夫,举案齐眉。可如今却…… “爱姬生得如此可人,今晚朕定会多多慰藉你一些的。”石遂的一脸风流象,有似色中饿鬼,实在让她不堪忍受。来不及多想,他已飞身向她扑了过来,全然没有情谊绵绵的夫妻怜爱。 “不要碰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面对眼前的登徒子,嫣然本能的疏远他。作为道德典范的一国之君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吗? “既然做了朕的姬妾,就该放肆的陪朕淫乐才是。不要羞答答的了。”石遂的淫逸在做皇子时就是出了名的。 “昏君,我绝不会和你这样的败类行苟且之事!”想到日后冷宫内的灰暗生活,她已全然将安危置之度外,一心求死! “好大的胆子!贱人,你敢欺君犯上。”石遂宣淫的高涨兴致瞬时全无,眉宇紧锁,恶狠狠的放声咒骂到。 “请陛下即刻处死我!”嫣然双膝跪地,眼中扇动着泪光。 她是她父亲故意派来羞辱他的吗?石遂脸色骤变,猛然凑近她的脸,轻蔑的唇几乎碰到她的鼻尖,柔声说到:“你想死?朕偏不准你!谁若得罪朕一时,朕定要折磨她一世!” “昏君!”她打向他的耳光,被他牢牢抓住,愤愤的将她柔弱的身体甩向一边。 “哼哼,你扫了朕的雅兴,该当何罪!看在你父亲身为两朝元老的份上,朕格外开恩,给你些时间考虑清楚。你是从了朕,还是让朕诛你的九族?”话音未落,石遂已迈着大步出了宫殿的穿花刻金大门。 段嫣然啊段嫣然,你到底是怎么了?见不到皇帝时,天天盼。一旦见到了,却又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以后真的还会来吗?不会就此将她送入昭阳宫吧?而她不怕!就算是在冷宫的人间地狱里白头终老,也总比被他这样的衣冠禽兽的染指得好。可昏君居然用她全家上百口的身家性命威胁她,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第二章 情色地狱 “死衰女,只是要你去大天哥的场子里跳舞嘛,又不会死人?”父亲满口黄牙,叼着烟,一副凶神恶煞的暴虐样子。 “你,你,你是不是又赌输了钱,还不了帐!”秋芷晴的心几乎快被嗜赌如命的父亲气的跳了出来。几年前,他已经将姐姐送上了出卖色象的不归路,现在还要卖了她。难怪母亲会一气之下扔下她们两姐妹,跟野男人跑了。 “又不是要你去做鸡,说好了只是去跳舞的吗?”父亲坐在那里,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大咧咧的剔着牙,“芷晴,看看你姐姐,现在外面穿金带银。再看看你,光长了张漂亮脸蛋,也不懂得好好利用嘛!”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她愤愤甩下一句话,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死衰女,这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是不肯答应去酒吧跳舞,我就干脆叫大天哥把你带走,拉到场子里去做鸡。不想你出去卖,不过是看在你足够漂亮的份上,希望今后能钓个金龟,讨个好价钱。真是他妈的欠扁!”父亲追到闺房门外破口大骂,让她怀疑他那些恶心的话让全楼的人都听到了。 怪她命贱,摊上这样一个好赌的父亲。眼看着大天哥的七八个马崽把父亲堵在家里一顿暴打,她于心不忍,终于还是答应了去那个下三烂的酒吧里表演色情舞蹈。其实那比卖身强不了多少,一样是出卖肉体,只不过是许看不许摸。她秋芷晴就这样被迫沦落为一个夜幕下的脱衣舞娘。 之所以能做舞娘而不是象姐姐一样去做鸡,全因她在出艺校门之前,足足练了十五年舞蹈。白日里应聘的接待工作根本与跳舞无关,老板不过是中意她万里挑一的漂亮脸蛋罢了。凭着扎实的舞蹈根基,她只需将那些淫秽不堪的脱衣舞光碟随便浏览那么几段,心中就能够照猫画虎的描摹出个大概了。在大天这个叫做烈焰红唇的酒吧里,她大多时间只需扭动着暴露的身体,把着钢管站在吧台上。另外一些时间,她会被肯出票子的男人们请到包房里,跳那么一小段。得到个极其俗艳的艺名,叫做“丽丽”,不是吗?听起来就觉得恶心! 正在吧台附近端着酒杯的那个男人,最近几乎天天都坐在这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他难道是要钓她,可那男人不怎么样,实在太差劲了,一脸瘪三相! 谁知过了不久,那个面容猥亵的男子身边又坐下来一个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气质干净内敛,仿佛不是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不久,满脸横肉的大天哥,带着一身酒气,朝她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丽丽,105包房里有客人在等你。快点去吧。记得不要随便就失身哦,现在”开个包“可是很贵的,若不是个好价钱,千万别考虑。”听起来,这混蛋好想真为她着想似的。他刚想伸出拍她翘臀的禄山之爪,就被她啪的一声打到了一边。对方无奈,只能猥琐的笑了笑。 敲了门,在对方允许后,飞快的进入了房间。这里霓虹闪烁却实在称不上高档。 怎么是他?芷晴不由产生疑惑。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来这里找人的。事到如今她依旧固执的认为,这个肮脏的地方不属于他。 在房间内的电脑音响上选了一首缠绵的情摇滚,和着音乐,身着廉价暴露的演出服,她开始将贴在门上的优美身躯妖娆的扭动起来…… 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只剩下胸衣和窄窄的内裤,她极尽诱惑之所能,放肆的劈开腿,跨坐在他的坚实的大腿上,将白皙的酥胸抬至他眼前,既而落下,任水蛇般的身体顺着他身体的轮廓滑了下来…… 一刹那,她分明感觉到他下身续势待发的张扬情欲。她背向他,扭动着丰臀与蛇腰…… 他不由血脉翕张,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而这女子却忽然惊呼一声,目光惊恐,不肯驯服的奋力推拒着他。 “要多少钱?”他丝毫不想理会她微不足道的抵抗,只忙着解他的裤带。 “你放开手啊。我只是舞娘,不是妓女!”她用尽全力对他放声大喊! “在我看来,那都差不多。”他轻描淡写中透露着极度的鄙视。 “我只表演,不卖身!”她不知怎么才能跟他讲清楚。 “我还是头一次破例花钱买春宵,你好歹也要配合点。”他说的简直不象是人话。 “不,我说了不买身。”她抱紧胸口,却无奈沦陷了下身,感觉到他激情的抚摩。 “混蛋!什么年月了,满街女人,你还用的着强奸?你他妈是人吗!”她奋力踢打着,咒骂的脏话脱口而出。 “强奸?你可真抬举你自己。不过是个婊子,还谈得上强奸?”他果然是个畜生,全然不在乎她的感受,并用最文明的态度诋毁着她。 将她护住胸口的双手钳制在头顶,品尝着身下的软玉温香,她无助的眼泪终于被他的暴行逼了出来。 “表演给谁看,你是处女啊?”鬼才相信现在会有处女,何况还是在这样下流的地方。 “是的,就是!你不要碰我。”秋芷晴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惊恐的张大眼睛乞求着他,期望他能因此而放了她。 “不就是钱的问题吗?想多要些钱,也不必编出这么见鬼的理由!处女,谁信啊,花几百块做的吧?”他继续侵略着她的纯洁,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他的话严重刺伤了她仅剩的一点点自尊心,她的抵抗更加激烈,手指忽然摸到头顶几上的花瓶,顺手抄了起来,向那个混蛋的脑袋上狠狠砸去。 他的后脑开了口子,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顺着脖颈滴滴答答,染红了洁白的衬衫。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似乎要将她彻底烧成灰烬。男人低头看了看抹了一手鲜血的巴掌,一个耳光裹在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 这个臭婊子居然敢打伤他?真是不知死活!他可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手下留情。谁让她打伤他,是这个贱货自找的!他疯狂的拳脚交加,让她几乎只有抱头躲闪的余地。 闻讯赶来的大天,怒气冲冲的叫嚣着,要把在这里捣乱的人痛扁一顿,之后扔在大街上。可进入房间之后的血腥场面,让他不寒而栗。那个头上开了个口子,还在淌着血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将地上全身赤裸的秋芷晴毒打的遍体鳞伤,全身处处淤血的青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而此时看起来,她已经昏迷了…… “你个王八旦,把我的演员打成这样,总得给个说法。否则,休想离开这里!”大天嘴一撇,气势凶凶的叫嚣到。 “凭你也想拦我!我没为头上的伤口跟你要个说法,你反到先在这里乱汪汪。”男子转回身的一刹那,大天众多马崽中的一个,顺势将他向后拉了拉。好象在说,此人他们万万得罪不起。 大天疑惑的看了看那个的马崽,接到一个眼神,示意他应该马上放此人离开。大天敏锐的心领神会,立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这次就算,你也受了伤,扯平了。我们做生意是为求财。并不想得罪客人自断财路,请你离开吧。” “好啊。我这就走,不过这个女人我要一并带走。”男人轻蔑的注视着大天的脸,丝毫没把对方放在心上。 “这可不行!”大天急忙上前阻拦。 “兄弟,我不为难你,开个价吧?”男子在只剩半口气的秋芷晴身边坐了下来。 “这?” 可能是失血的原因,他有些头晕。不想再跟这些人废话,掏出支票本,在上面写了几笔,“随便在上面填个我能接受的价格。仔细掂量掂量,好歹她也得值那个数。”将支票撕下,递到大天手上,抱起身边奄奄一息的女人,将沙发上的外套盖在她漂亮的屁股上,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出了酒吧大门。一辆线条流畅的奔驰轿车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霍政戡?”大天皱着疑惑的眉头,大声念出支票上优美的签名,“他是华泰集团的老板?” “是啊,这家伙我们可惹不起。他可是黑白两道都通着天的人物。”立在身边的马崽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到底是商人,还是跟我们一样,是混混?”大天无可奈何的苦笑到。这个名字在道上早已如雷贯耳,那名字前面,还有一个诨号“小孟尝”。这个秋芷晴可真是够倒霉的,随便一个姿势就撞在了他的枪口上。嗨,他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不知那家伙带走秋芷晴是为了什么?就为报复吗?不会是找个地方活埋了吧,要不就是找一伙子男人将其先奸后杀。反正落着他的手里,她能活下来的几率应该不是很大了。他现在就得去跟她父亲实话实说了。想要人,就让那老家伙找那姓霍的吧。 第三章 黄泉之路 漆光瓒亮的奔驰车缓缓开往一处临海的双层别墅。霍政戡一脸嫌恶的表情,将身旁几乎断了气的下作女子狠狠拖出了车外,看不出分毫的怜惜。低头对着前面的保镖兼司机阿海低声吩咐到:“去找个医生来,她现在还不能死。” “是,我马上去办!”车子再次驶离别墅,霍政戡不屑的看了眼瘫软在地上的赤裸女子,无奈的将其再次扛起,弄进房间里。 用力将她一抛,摔在客房洁白的大床,进入洗手间,赶紧洗了洗手,仿佛那上面粘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之后,他抬手摸了摸脑后的伤,大概已经封了口,血液在短发里凝结成大片硬块。 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衬衣。凝结的血液使衣服跟背上的皮肤有些粘连,扯得生疼。若是被别人看到他这副德行,一定以为他刚刚杀了人。谁会相信他霍政戡会被一个下贱的女人打成这样。妈的,出门撞鬼!他从来不缺女人,身边有的是大小姐,小明星,今天怎么会一时把持不住,忽然想上那个小婊子。 要不是她足够漂亮,可以为他所用,他早就一使劲儿把她掐死了。他请别人帮忙物色美女本来是要经过调教,送进仇家做内线的。只不过,刚刚她跳舞时的确有让他冲动的本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舍得她死,能迷惑他的女人,无疑是块做卧底的好材料。 “霍先生,医生来了。”阿海在门外低声回话。 “知道了,你带医生先去最里面的那间客房吧,我随后就到。”霍政戡还在忙着处理头发中的血渍。有点疼,疼的他只龇牙咧嘴。 “唐医生,她怎么样了?”阿海的问话里透出几分紧张。这女人身上的伤,就连他这样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也算她倒霉,怎么那么没深浅,居然打伤了霍先生。 两鬓斑白的医生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了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样子是不行了,现在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我给她用些药物,尽量维持吧。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到底什么人干的?”可能是年龄大了的原因,唐医生一边帮她打针,一边唠叨。 “怎么?你觉得她不该打吗?老唐,先把我的脑袋包扎一下吧。”声音来自刚刚进入房间的霍政戡。 “是你打的?”唐医生有些不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霍先生竟然会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别发愣了,赶快看看我的脑袋吧?”他的头的确伤的很重,至少也得缝个七八针。 老唐一边熟练的抄作着缝合的步奏,一边好奇地问:“霍先生的头真是被她打破的?”“很衰吧!”他皱着眉头,强忍疼痛,愤愤的自嘲到。 “她很不一般嘛!”因为这个不怎么可笑的笑话,老唐遭了狠狠一剂白眼。 他的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而床上的秋芷晴却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前方氤氲一片,别说是人,就连个鬼都没有……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仿佛听到不远处传来什么人讲话的声音。 “这女子是悬梁自尽的,我们俩刚把她的魂魄引回地府。你们二位有何公干啊?”讲话的是一黑一白手持引魂番的长舌鬼。妈妈咪呀,不会是黑白无常吧?难道她秋芷晴已经踏上了黄泉路? “我们俩是奉命去新世纪的上面锁一个叫秋芷晴的年轻女子回来,判官说,她的阳寿尽了。”讲话的是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后面还站着个凶神恶煞的马脸。 乖乖,这两个家伙原来是要去抓她的。不行,被他们俩逮到,她就死定了,她得赶紧逃。可到了这里,她连一点方向感都没有,哪里都是黑乎乎雾蒙蒙,该往哪里逃啊? “反正时间还尚早,阎王前日为赴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了天,两位无常兄不如一起坐下来歇歇脚,聊几句。”马脸将手中的铁索往地上一扔,大喘一口粗气率先坐了下来。 “什么,阎王这两天不在地府了?那还忙什么!一连几天,可把我们俩给累坏了,终于能得闲歇一会儿了。”黑无常如释重负,蹦了几步,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白无常说:“哥哥,你也坐啊。” 白无常看了看手中铁链锁着的凄艳女鬼,态度温和说到:“段小姐,你此时又不赶着投胎,不如也休息一下。走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 “白兄,你是无常,又不是色鬼,怎么一见到美女也成了这副德行啊!”牛头在一旁无聊打趣着。 “怜香惜玉本是人之常情。唉,可现在已是人心不古,这样的美德就只有我们这些地府管辖的夜叉恶鬼才会具备了。”白无常无奈的叹息,一腔悲天悯人的慈悲之心。 这家伙说的可真不错,若不是遇到阳世间的那些恶人,她秋芷晴又怎么会遭此毒手? “细细看来,这段小姐真可谓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怎么会放着荣华富贵不享,一时寻了短见呢?阎王不会是让你们二位去勾她回来的吧?”马面的目光流泻在白裙飘飘的段嫣然身上。真真是天资国色的可怜人儿。 “唉,阎王也是见她落在石遂那个暴君的手上,太可怜!才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让我们二人把她领回来重新去投胎。” 什么鬼话?把人家勾来阴曹地府还说什么恻隐之心!她从小就听老妈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否则,就她秋芷晴那样的倒霉处境,早就该跳海自杀了。 “喂,别说话,我好象闻到有生人的味道?”牛头忽然警觉的吸了吸鼻子。 “好象还真有。”其余的几位鬼差也警觉的站起身来,四下张望着。 啪的一声,秋芷晴用尽全力向远处丢了一颗石头,几个鬼差闻声飞奔而去。让她不禁暗想,现在的人啊的确是比鬼精多了,没想到这些家伙会这么轻易就上了当。真叫个苯啊! “快走,跟我一起逃吧。”秋芷晴拉起一脸错愕的段嫣然向远处阔步狂奔,边跑边说“我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活得再悲惨,也比待在这个鬼地方好!” “站住!”四个鬼差发现上了当,大喊着一路赶了上来。 “我实在跑不动了,不要管我,妹妹你自己逃命吧!”段嫣然捧着胸口,可怜楚楚的样子让秋芷晴不由想起传说中的西施。 “先找个地方躲躲,你看那边。”昏暗中,秋芷晴隐约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小山。 在山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坐定,两的女子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妹妹,我们到底该往哪个方向逃?”段嫣然终于有机会看清对面的女子。她,她居然赤裸裸的,没有半片衣衫遮羞。 秋芷晴极不好意思的将暴露的身体护住,难为情的说:“可怜我秋芷晴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件衣服。还被个歹毒的男人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红颜皆是薄命人。”段嫣然处景伤情,不由想到自己前世的哀伤。她这一死,那昏君石遂就不会再有任何牵连她父亲和家人的借口了。她同样可怜,不过是朝廷政治的牺牲品罢了。 眼看着四个鬼差相继从眼前呼呵着跑了过去,躲在暗处的二人终于放下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们继续逃吧?” “往哪儿啊?” “管他呢,往那几个笨鬼相反的方向跑就是了。”秋芷晴果断的做了个决定,同时,也终于砸开了段嫣然身上的锁链。 路途遥遥,看不到尽头。跑了很久,居然连个鬼影都没碰到。越来越心慌,越还越没底,累的实在不行了,终于停下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的粗喘着。 “妖孽,哪里走!”随着一声洪亮的大喝。空中五只蝙蝠如银光般翻飞,随即从远处飞来一只巨大的红伞。 “难道是碰到了吃鬼钟馗?”段嫣然觉得大事不好,对着身边的秋芷晴大声喊到。 “哪里走,看我将你们收了!”钟馗老爷一现身,巨伞里发出无数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可意外的是她们两人却依然安稳的站在地上,文丝没动。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们俩是人?只见钟馗老爷晃动着大屁股,飞身将红伞收入怀中,掐指捻算着:“哦?果然是这样。这女子二人还未去地府报到,尚有还阳之机。上天有好生之得,能不能出鬼门关,就看造化了。” “五夜叉听令,她二人天寿未尽,将其分别送回阳间。即刻去办!”一身红袍的钟馗老爷发出号令之后,随即化风而去。 “得令!”五只蝙蝠瞬间化为五鬼夜叉,押着这两名女子,匆匆赶往鬼门关。 “我们得快,若赶不上阎王归来鬼门关大开的空,她们到时想回也回不去了。快走!” 第四章 梦醒时分 太监启泰迈着公公特有的躬腰小碎步来到石遂耳边,面露喜色,轻声禀报到:“陛下,御医说,她已经没事了。” “传旨下去,重赏御医。”石遂终于松了一口气。被宫人从房梁上救下之后,几天来她一直昏迷不醒。宫里面死个女人到不是什么大事,可她的父亲却是雄居一方的镇南王。他即位不久,大业未稳,若因她的暴死而惹恼了段文忠,那可就决非一件小事情了。说不定那老匹夫还会索性将心一横,兴兵造反呢! “陛下,要去看看她吗?”启泰站在一旁顺着眉,谨慎的等着石遂回话。 “用过晚膳再去不迟,最近前方战事吃紧,朕还有很多大事要忙。”石遂命人帮他换了朝服,迈开大步朝前殿的书房走去。据报,几位重臣正在那里侯着他。 看着房梁上雕刻细腻的龙凤呈祥图,她居然不知身在何方?抓了抓闷乎乎的脑袋,使劲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一时将她惊呆了。什么鬼地方,古装剧组吗?廊上的女子怎么都穿成那个样子。呵呵,这布景搭得可真不错,跟真的是的! 瞅见她坐了起来,侍侯在身边的青衣女子三步并做两步,飞快的跑了过来,恭敬的询问到:“段容华,您终于醒过来了,奴家是婢女翠娥,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翠娥身上那条真丝罗裙让她感到眼晕,这剧组可够大方的,连小配角都穿着这么高档的衣服。一定是大制作。“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打着哈气,庸懒的问到。 “这是春暖阁啊,那天陛下让人把你接到这里的,你怎么都忘了?”翠娥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见鬼!什么春暖阁,我问你这是什么剧组?”她感到有些不耐烦。 “什么?剧,组?”这自称奴婢的小女子,看起来好象根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立即惶恐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说着,“奴婢不知!奴婢该死!” “快起来,别这样,你这是干什么?”她担心会折寿,被那丫头给拜死了。 看样子问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还是她自己起来,出去看看的好。 一下床就感到阵阵头晕,扶着宫殿内粗大冰冷的立柱,忽然发现身上这件洁白的罗衣居然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呢?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可明明很有印象啊? “你们导演在哪里啊?”她将衣襟用力向上揪了揪,口中高喊着:“请我拍戏,也得先谈谈报酬嘛,劳务费啊!” 经过梳妆台前宽大的铜镜,秋芷晴瞬间定格在哪里。 天,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根本不是她秋芷晴嘛!是,是?她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居然是那个一起逃出地府的段姐姐。 什么?地府?对啊,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还咻的一下到了这个见鬼地方!古代,真的是古代吗?不会是在做梦吧?她攒起宽大的衣袖,用力咬了下自己的手背。哎呦!不是做梦,还真的很疼呢! 老天,这下可完了,她以后该什么办啊?虽然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无端端会生活在古代。 更可怕的是,这个身体不是她的,总让她有一种穿着别人衣服的感觉。她目前的样子虽然美的感天动地,却始终没能得到她内心的完全认可。有没有搞错啊,钟馗爷爷这回可真是玩大了。怎么把她送来了这里呢! 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半晌没说话,仔细梳理着凌乱的心绪: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她基本上是不可能回得去了。她目前的身份就摆在眼前,也只能是那个悬梁自尽的段嫣然。还有别的办法吗?要么再死一次?可把自己挂在房梁上,那简直太恐怖了,她可没有段姐姐那样的勇气。嗨,凑和着活吧,好歹也是个女主子呢!再不济,也比整天光着屁股对着那些不要脸的臭男人好。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她干脆就替那个段嫣然活完这剩下的半辈子吧。 只差一点点,他就碰到了她的鼻尖。段嫣然杏眼圆睁,惊恐的低呼出声,“啊!”眼前这个男人是谁?还没来得及思量,又被那个俊伟的男子狠狠推离,跌落回柔软的大床上。 身体上的巨痛彻底惊醒了她如梦的恍惚。她居然赤身露体,面前还有个装扮怪异的男人,而他不是石遂! 随手扯过床上的白床单掩在身体上,生怕暴露周身的春光。举目环顾周围奇怪的环境。这儿的一切都如此陌生,如此新奇,这床,这地,这窗户,还有这男人…… “命还真硬,醒了?我还以为该叫人把你弄出去,找个地方埋了。”霍政戡扬着下巴,站在窗口,十二分的不屑。 “此处是什么地方?公子又是何人?”她蛾眉轻颦,倦容温婉,羞答答的询问到。 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这女人什么意思,装纯哪!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活见鬼了,难道她真是个雏儿?昨天他怎么没发现。 “你在我的一处别墅。怎么,不记得我是谁了?”她的脑袋不会是被他打出问题了吧。她居然问他是谁。 她没讲话,淡淡忘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细碎的发丝薄薄掩住了半边俏脸,颊上虽有淤伤,那份沉静却动人心魄! 见鬼!他忽然回过神来。怎么回事?望着她,他居然会有些莫名的心慌。女人见多了,却从没遭遇过那样的眼神。急于逃离眼前的窘迫,霍政戡扔下一句“好好休息吧”,便转身出了房门。 站起身,用床单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从窗口向远方眺望。这是?望着眼前一片澎湃的汪洋,段嫣然如临幻境。自幼生长的洛阳的她,从没见过海。她如今到底身处什么地方? 一把华丽的椅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什么家具?看了看摆着个透明花瓶的几案,她终于蜷身坐了下来。这东西是用来坐的吗?若按她从前的习惯席地而坐,这几案就显得过分高了。这花瓶居然会是透明的,用什么样的陶土烧制的呢?还有床上的那些被褥,既非丝麻,也非棉帛?好古怪。 忽见房内的一侧有个小门,她袅袅起身,轻轻走了过去。玉指轻拨,门缓缓打开。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一片漆黑?扶住门边,无意触碰到墙上的一个机关。啪的一声,房间被屋顶的一盏灯火照得有如白昼。暗色调的墙壁,华美的陶瓷浴缸,随即展现在她眼前。小心谨慎的又按了一下那个机关,房间再次陷入漆黑。反复几次,觉得没有危险,她终于大胆的走进了房间。 赤足走在冰凉的地砖上,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墙上清晰现出了一个人影,“芷晴妹妹”她脱口而出。 怎么不答她的话呢?并且还同她一样一脸的疑惑和期许。她伸手轻触那个影象,那人居然和她做着同一个动作。是,是面镜子吗?只是格外清晰。镜中人是?苍天啊…… 闭上双眼,过往的那些事在心中逐一串联起来: 那个昏君离开之后,她既怕连累一家老小,又不堪苟且忍辱。无奈之下,寻了短见。仿佛被无常锁了去,路中又被遍体鳞伤的芷晴妹妹所救。逃亡中,路遇钟馗老爷命五蝠送她们还阳。可出了鬼门关,她怎么会跟随着那道引魂的白光到了这里?难道是慌乱之中迷失方向,找错了肉身,占了秋妹妹的躯体? 这便如何是好?她还了魂,那芷晴妹妹呢?还在阴阳路上徘徊吗?再不然会不会是被送去了她来的地方?苍天保佑,但愿不会那样。即使被阎罗王锁去重新投胎,也比落在那暴君石遂的手里好。 遇到这等事,的确非人力所能及。既来之,则安之。如今,纵使想回也回不去了。她此时这副肉身已是无从选择了,就当她是自己的,好好珍惜吧。可她到底是段嫣然,还是秋芷晴呢?还有清早她房里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是从恶人手里救下芷晴妹妹的大恩人吗? 第五章 除却风尘 “你,把衣服先穿上,我带你出去吃饭。”霍政戡进房时没有敲门,将一大包崭新的衣物扔在床上。轻蔑的瞄了她一眼,便匆匆向门外走。 “公子大恩,小女子不知何以为报!”她婀娜起身,感激得将只包着一条床单的妖娆身体跪在他面前。 买几件衣服也算是什么大恩吗?她的脑袋不会是真出问题了吧。“这没什么,不要这样。”他握着她裸露的双肩,扶着她缓缓站起身,“快点穿吧,我在楼下等你。” 他走后,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容易才将那条生硬的牛仔裤穿在身上。可那上面的拉练和裤扣却让她伤透了脑筋,足足折磨了她半个多时辰。 “还没穿好吗?”他再次闯入房内时,口中的腔调烦躁而不满。怎么这么磨蹭,这儿离市区还有一些距离,赶到哪里恐怕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女人,还真是烦那! “这?”她十分难为情,心慌乱的砰砰直跳。要他帮忙吗?她实在难以启齿。 看见那张残妆晕染的小脸,在正午煦暖的阳光下红得象两朵绽开的花苞,他居然生不起气来:“是裤子的号码太小吗?系不上扣子?将就点吧,必定我还是头一次专程去为女人买衣服。”他上前一步,低下头,随意看了看她双手用力拽着的裤腰,“哦,看起来并不小嘛?” 她的脸几乎要燃烧起来,迅速背过身去。苍天哪,这男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一次又一次这样,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看尽了。 有趣,婊子也会害臊!说实在的,若不是她真的很诱人,他一定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下贱坯子!扯开嘴角邪邪一笑,凑近她耳边沙哑的挑逗着她:“里面是”真空“吗?你在诱惑我?呵呵,不过风尘女子不穿内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工作需要?” 风尘女子?老天爷,那个芷晴妹妹难道是?是个卑贱的娼妓。啊,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难怪见到秋妹妹时,她会赤身裸体,不着一片布遮羞。而当时看来,她也并未因此而感到多么难为情。原来如此。 陷入一片茫然。因何她段嫣然始终逃不出命运?不愿被石遂那样的荒淫之君亵渎,却一朝沦为更多薄幸男子的玩物。心到痛时,眼泪不由簌簌落下…… “怎么,哭了?我说错什么了?”霍政戡不以为然,从身后探着头,不屑的望了望她的脸,嗤之以鼻。 名节全失,清白无存,不如一死!就算到了阎罗殿,她至少还是干净的,她不想因为犯下淫荡的罪孽而下地狱。本幻想着碰到了一位谦谦君子,不料依旧是个贪色狂徒。 “见鬼!你耽误了我的午餐。”他看了看腕上金灿灿的劳力士,随口抱怨到。 “请你离开!”她柔和的表情忽而冷却,轻却字字清晰的下了逐客令。 “呵,在我的家里,你居然命令我?”他温热的手指轻触她残留着胭脂的脸蛋,为她擦了擦挂在上面的泪珠儿。 “我想洗洗脸。”她厌恶他轻薄的手指。即使要死,她也不想带着一脸风尘模样。 “当然可以。洗手间就在那儿。” “烦劳公子带我去。”她如水般沉静,让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凝固。仿佛一缕幽魂,他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他无奈的动了动嘴唇,低沉的笑了一声,将她带进洗手间。不耐烦的歪着头问:“小姐,难道还要我帮你放洗澡水吗?” “是的。”她凛冽的眼神居然让他不堪对视。这女人居然把他当佣人,真是得寸进尺!算了算了,反正她也真需要洗个澡,以免弄脏他的地方。 正在躬身放水,做她的长工,身上的电话忽然响起。他懒散的坐在池边,一手撩着池水,与电话里的朋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呵呵,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她没见过手机吗?居然盯着看!他从浴缸边站起身,对她讲述了一遍混水器如何使用,多余的没说,阔步出了她的房门。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留意到他脑后贴着纱布。是受伤了吗?怎么伤的? 不必从井里汲水,也不必架起薪柴将水烧热,这儿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还有,他刚刚居然对着手中那个小盒子讲话,而盒子里还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那小盒子难道是能够千里传音的? 将脸上晕染一片的浓妆彻彻底底洗干净,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杏眼,樱唇,皮肤细腻而白皙,只是一头长发不知为何全是小卷卷,乱糟糟的堆在头顶。觉得这身体比起从前的自己稍稍消瘦一些,但属于女性特有的部位却依然十分显眼。伸出柔媚而修长的双臂掬着水,哗哗的从头顶浇下来,她忽然发觉自己开始贪恋活在人世间的美好光阴。 好容易才逃了出来,她真得要再死一次吗?犹豫…… 不,她不可以再想死的事情,芷晴妹妹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她现在身上除了自己,还有妹妹的影子。她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的。 娼妓又如何?娼妓若一朝醒悟,也能从良的。是的,从今日起,她段嫣然要谨言,正身,为妹妹也为自己洗脱沦落娼门的罪恶。 “霍兄,不再多坐一会儿了吗?这么急着走,佳人有约啊?”偷了半下午浮生,他刚要离开时,一帮聚在“一壶春”茶楼的公子哥开始在身后起着哄。 “得了吧,午饭还没吃呢,肚子已经闹饥荒了。走了,喂脑袋去!”霍政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没理会狐朋狗友的话,举步下了楼。他真是饿了,就因为那倒霉女人! 就近找了个地方填饱肚子,随便打了个包,带回去给那个女人。她好容易才活过来了,万一再饿死,那他可就亏大了。请老唐为她看病,可是花了很多钱的,她将来还得替他工作呢,怎么也得赚回那笔医药费再over.“阿海,去别墅吧。” “是。”车子朝市区外的海滨飞驰而去。 整个下午,她花了很大的心思,终于将手提带里古怪的亵衣穿在了身上。包着内衣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上有字,可那些字她却似懂非懂,最终还是看明白了说明书上的图画。 将她的房间打扫干净之后,独自下了楼。厅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 透过四壁明亮的落地窗,看到不大的院落和不远处乳白色的沙滩。找到个不知是什么质地的梳子,借着夕阳的余辉,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细心梳理着略显凌乱的长发。用一块本来盖在小几上的白色巾帕,将秀发松松系于脑后。 入夜,海风微凉,身上薄薄的月蓝色针织外套透过几许寒意。今晚,那个男子还会回来吗? 车灯一晃,照亮了院落。远远望见一个女子独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衣衫清淡,洁净而飘渺。 我的神,她是谁?千万别告诉他,那是他前几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他情愿她只是个在夜里迷了路的女人。 看见那个前面亮着两盏灯,还有四只轮子的东西跑的飞快,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既然有轮辐,她想那应该叫做车,只是她从没见过四个轮子,而且不用马匹来拉的。 他从车上刚下来,她便恭顺的站起身迎了上去,仿佛是等待丈夫归来的贤良小妇人。 “公子,你回来了。” “你?”他错愕的站在那里,一时难以接受。真的是她!可,他莫名又觉到分明就不是她。那可人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精致的鼻尖。尤其那双清澈见底又凄婉多情的大眼睛,让他实在不愿相信那是同一个女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将手中的便当递在她手上,低声说到:“吃点东西吧。” “多谢公子。”她柔柔接过他递来的袋子,眼中擎着无限感激。 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人吃饭的样子所吸引。可他的确坐在她对面看呆了。她一手拿起竹筷,另一手微翘兰花指,轻掩樱唇。发觉他在看她时,忽而娇羞的回望一眼,双颊绯红。 她浑然天成的淡雅举止,丝毫不显做作。绝不是为了讨好谁,随便就能装出来的。那种美动人心魄,让他几乎只顾着品味而忘记了欲念。只想远远的望着,丝毫不忍去染指她的纯洁。纯洁?见鬼!她是个卑贱的脱衣舞娘,他却分明感受到她内心的宁静与纯洁。 第六章 天子帅哥 “皇上驾到!”太监阴阳怪气的声音打老远传入春暖阁。宫闱上下细碎的脚步声沙沙做响,殿内殿外乱成一片。 “段容华,快点起来接驾吧,陛下马上就到了。”翠娥慌慌张张的猛摇着还陷在春秋大梦里的秋芷晴。不,是段嫣然! 来就来嘛,那么紧张干嘛。大不了就是“装死”呗!蒙着头,随便应了声:“翠娥姐,拜托,就说我还没醒嘛。” “别说没睡醒,就是死了也得马上活过来,怠慢了天子,是被要杀头甚至诛九族的大罪!”这段容华出身镇南王府,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真被她害死了,天子若是震怒,所有的宫女都要被牵连治罪,脑袋搬家。 “这么严重?偏选人家睡午觉时来,一点不人道嘛!”心里虽然不爽,可为了脖子上的脑袋,勉为其难喽!不知现在几点了,连块表都没有,不过窗外的太阳好象要落山了。 梳妆打扮,换件得体衣服的时间肯定是不够了,慌慌张张地学着外面宫女的样子跪在门旁,等着接驾。 “奴婢恭迎圣驾,恭祝陛下福体安康,寿与天齐!”讲话的是翠娥。她段容华只剩一脸尴尬。也不能全怪她,没受过正规培训,谁晓得见到皇帝老子该讲什么啊! “都平身吧。”石遂广袖一甩迈着大步,气宇轩昂的走进殿阁之内。 “听说段容华已经痊愈了?还在生朕的气?”石遂扯平长长的衣襟,不冷不热的坐在几案之后。 呦,想不到这段姐姐口中的无道昏君,居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她还以为会是个有变态嗜好的老头子呢!瞧他,身材修长,浓眉挺鼻,气宇轩昂,看了就不禁让人有非分的想法…… 见她傻站在堂下离了魂,石遂极不耐烦的大呵一声:“回话!”身边的翠娥闻声跪地,趴在地板上,口里直念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被他洪亮的声线唤回现实,赶忙挤出个媚笑,不好意思的问到:“陛下,请问您刚才问我什么了?” 吃了豹子胆了吗?自登基以来,她还是第一个有胆量要求他把话再讲一次的人。石遂的眼神刹时变的很危险,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懂规矩,可并不代表她白痴。小半辈子时间一直靠自己拼命讨生活,虽没学会别的,却也学会了察言观色。那家伙看样子是想要她的小命吧?好容易活过来的,如今还花容月貌,富贵逼人,得好好珍惜呀!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即扮演无辜装的楚楚可怜,既而谄媚一笑:“陛下,不要生气了嘛,我好怕啊。人家根本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就是没听清楚而已嘛?”她嗲的不一般,让自己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呵,态度果然是转变了不少!这女人若是不哭不闹,到是挺惹人怜爱的。他刚才问她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算了,反正她看起来已经想通了。 “好了,朕不怪罪。可若是今后你再寻短见,朕一样要治你欺君之罪,一样诛你的九族!”石遂始终板着脸,他才不会给段文忠那老家伙留下替女报仇,起兵造反的借口。 “放心放心,一定不会了。”她秋芷晴向来很惜命的,死过一次就更觉得命贵了。 “没人告诉过你,跟朕得跪着讲话吗?”这女人居高临下站在面前,让他总有被藐视的感觉。 “干嘛一定要跪着呢?坐着不行吗?躺着不行吗?我们是两公婆哎。不过,你要是非得让我跪,那跪就跪喽?”她撅起粉红的小嘴,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娇嗔的样子很逗人喜爱。 她象是生气了?石遂忽然忍不住想笑,他很久没有想笑的感觉了。这女人怎么会问出这么痴傻的问题,他是天子,不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天下人都得跪他。她跪他本是最最应该之事,怎么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还有,她刚刚好象说他们是两公婆。她哪有资格!能与他石遂共称两公婆的,全宫上下就只有皇后一人了。而她现在的身份连个侧室都算不上,即不是妃也不是嫔。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肯从了他,名位只是早晚的事情。石遂换上一脸淫笑,暧昧的说到:“爱姬,这”躺着回话“可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朕还从没试过。”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国之君吗?嘻,一脸色狼象。要么怎么说男人都是一路货色,管他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管他是皇帝老子,还是混混瘪三,美色当前哪有个正经的! “那不如试试喽?”她朝他挤眉弄眼分明是在诱惑他。不是她秋芷晴生性下作,反正这身子也不是她的,借来用用嘛!这叫资本,放着可惜,何况放久了还是会贬值的。 要命!还以为她是个圣女,想不到别有一番风流,“爱姬平身。”石遂的语调软软的,等着她进一步行动。 我的妈呀,终于可以起来了。再跪一会儿,她那双玉腿铁定就残废了。揉了揉酸痛的膝盖,起身向着堂上的风流天子小心翼翼的走着。该死,把裙子做那么长干嘛,不但行动不便,而且浪费资源嘛。 怕什么,偏来什么,终于还是踩到了自己的罗裙,一个趔趄向前猛摔出去。衰! 本以为会是个结结实实的“狗抢屎”,却幸而被一双大手牢牢接住。 四目相接,忽然慌了神,他眼中的火焰赤裸裸的燃烧着。他就是帅嘛!危机之时还拼命扑过来英雄救美,君子君子!点绛唇蠢蠢欲动,撩拨着他情欲的琴弦。凤目迷离,如痴如幻,她不信他不吻她,快点,来嘛…… “小心点儿,身为女子,怎能如此冒失!”靠,他居然教训她。眼中俨然是怒火不是欲火。真杀风景!不懂风月! “哦,我多谢你呀!”有些失望,无奈从他怀中离开。整了整衣襟,舒了舒广袖,拢了拢身后及臀的柔顺长发。 “什么你呀你的。朕是天子,不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她开始让他头疼。他若动了杀心,她早死了一万次。 “sorry,一时不适应,原谅我嘛。”她娇滴滴的拉住他的一袖,轻轻摇晃着。 “不要摇了,即刻给朕放手,不可以随意触碰朕的龙体!”她还得寸进尺了不成! “哦。”她终于放离开他宽大的衣袖,低下头,仿佛有些失望。 “时辰不早了,朕要回宫了。段容华也早些休息吧。”石遂发现自己居然象是落荒而逃。这女人怎么……唉,真拿她没办法。 匆匆回到尚阳宫,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怎么回事的,那女人竟让他这个九五之尊感到小小的压力。好在他今日心情不错,不然她的小命八成是没了。 “陛下,今晚要请哪位娘娘来侍寝?老奴这就下去准备。”殿前的老太监躬着腰立在一旁,顺着眉柔声问到。 “哦,”石遂犹豫了一下,轻松说到,“就宣孟昭仪吧。” “诺!” 闲等着佳人沐浴的工夫,石遂发现自己竟有些心不在焉。想起春暖阁那个古灵精怪的段嫣然,她见到他时的所作所为,竟让他不由笑出声来。她实在率真的有点过了头,完全没当他是孤家寡人看待。不过,她前后的变化实在大的让人没法接受。女人啊!从前,他一度以为她是那种谨小慎微,心思缜密的女子。现在看来,他可能错了,大概是她的外貌骗了他。分明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冒失鬼! 两公婆,有趣!前些天她还一副宁死不屈,视死如归的贞烈模样。今天居然在暗示他,甚至勾引他。想得到他的宠幸可没那么容易,他得好好调调她的胃口。 “陛下。”孟昭仪裹着一袭薄纱,袅袅婷婷的跪在他面前。 “爱妃,今日又有什么新花招给朕看啊?”放浪的笑声如是启动了芙蓉帐内无尽的春宵…… 他有那么恐怖吗?居然把段姐姐吓得上了吊。一般般吧,比起那天晚上差点强奸了她的那个畜生,不知要好多少倍呢!也不知道,她昏迷之后那个王八旦有没有……唉,算了,反正都过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还想那些干嘛? 很怀念从前的花花世界,有电视,有电脑,还有飞机和汽车,有冰淇淋,有巧克力。这里有什么,每天就在这院子里屋里屋外的走来走去。花花草草到是不少,就是没个能陪她说话的人。从前她闲了不是上网,就是打电动,再不然就联络几个姐妹摸几圈麻将。现在呢?闷啊!闷得快长毛了! 不知道那个一口一个“朕”的帅哥什么时候才会再来,虽然总训斥她,好歹是个活人啊。不象那些自称“奴婢”的家伙,除了“奴婢该死”,几乎一句话都不会说。翠娥呢,更是一张嘴就教训她,告诉她该这样,不该那样,真比她老妈在时都烦。谁敢想象那小妮子过了四十岁会唠叨成什么样子。 凭她风情万种,居然没诱惑到他,失败!这帅哥皇帝还真拽,咻的一下就闪人了。怕她吃了他啊!本姑娘还偏不信这个邪,跟他对上了。她一度是让多少色男沉迷不已的梦中情人呢!天子有什么了不起,是男人就没问题。小样儿,咱们走着瞧! “喂,能不能出去走走啊。”再待在这处院落里,她会闷出病的。 身边的翠娥看起来更象是主子,讲起话来飞扬跋扈:“不行!” “为什么啊,给个理由先?”她几乎昏却。 “禁宫里的规矩。” “狗屁规矩,谁定的?” “小声点,万一被人听见是要杀头的。”翠娥慌忙上前掩住她的嘴。 “动不动就是杀头。”她就这一个脑袋,最多只够杀一次,竟然天天刺激她! 望了眼门口,手持长矛的侍卫象雕塑似的站在哪里。这儿哪里是宫殿,分明是监狱嘛。可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溜出去呢? 第七章 双子风云 她醒来时,那辆车已离开了海滨别墅。站在阳台上深吸一口气,逐渐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秋芷晴,清幽淡雅,只可惜…… 穿上那条大红色的罗裙,她更加楚楚动人。比起昨日穿的那条裤子,她还是习惯裙装。虽然这裙子实在短得过分,尺寸在膝上十公分。 沿着旋转楼梯下了一楼。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只有方几上的一袋水果。将一个硕大通红的苹果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如此诱人的水果她以前还从没见过。院墙外忽然嘀嘀两声奇怪的声响,着实吓了她一跳。紧接着,一辆崭新的白色轿车打门外开了进来。是他回来了吗?他乘的那辆车不是黑色吗? 车门打开,几个彪型大汉簇拥着一个白衣男子进入厅堂。与对方四目相接,不由一阵错愕,手中的苹果咣当掉在地上,刹那滚落到男子的脚边。他又是谁? 她还没来的急开口问,对方已扬起柔和的声线:“呵呵,这里居然还藏着个美人儿?” “公子是?”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男人虽容貌清秀,迷离的眼神却暗藏危险。 男人望着她,嘴角微扬,轻柔而缓慢的一步步压迫到她跟前,她胆寒的后退几步,直到身体顶住身后的桌子。他挑逗似的微微倾身,她无奈伸出双臂用力推拒着他的身体,用颤抖的声音说到:“请公子自重!”那白衣男子的眼神她曾见过,瞬间联想到……石遂! “呵呵,好香。”他嗅着她的耳畔,“霍政戡不该私自藏起个的女人。”他口中的霍政戡,是昨日那个男子吗? “你究竟是谁?”她瑟瑟发抖,紧张的要死,他的身体几乎贴合在她身上。 那男子豁然伸手擒住她尖巧的下巴,抬起她大惊失色的花容。她吃力的别过头,躲开对方审视的目光。奋力一闪,欲从他的威压下挣脱…… 可不幸的是她没能得手,刹那被掀翻在桌上,他挺拔的身躯狠狠覆压下来,粗暴掠夺着她唇舌的甜美。 “呜,呜……呜……”她对着面前的男人抓狂踢打,那男人却始终不肯放开,用在她身上的力道甚至更大了。嚓的一声,身上的裙子被那恶魔扯开了一片,露出大半个肩膀。,他的唇顺着她的美颈滑向了白皙的香肩。“放开我,你放开我!”她哭喊着求救,他丝毫不理会。伴随着另一次粗暴的撕扯,她饱满的酥胸颤微微的露出了大半个。 “放开她!”一个浑厚的男声忽然响起,身上的男人应声罢了手。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身体,拍了拍她细腻的脸蛋,整理着身上衣衫,扬起曲线柔和的下巴,幽幽笑着抱怨到:“扫兴!你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霍政戡眉宇紧锁,平了平气,极不情愿的问到:“你怎么来了?” “呵,真可笑。这也是我的别墅,我怎么就不能来?”白衣男子说着,回头看了眼揪着衣衫躲在墙角惊魂未定的动人女子。她当真是个尤物。 “得了政衡,你来这里总不会只为了度假吧?”霍政戡极不耐烦。 “哦,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到哥哥你了,特地来看望一下。”男子的话让她一惊,什么?他们莫非是兄弟? “哼,谢了。我很好,没事就不劳你为我操心了。”霍政戡目不斜视穿过几个保镖,与弟弟擦肩而过,来到了她的面前轻声问到,“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内心忽然激荡起一股暖流,这男子居然关心着她。凄婉的看了他一眼,羞怯的侧过身。 “哥哥,她是你的女人?”霍政衡玩味的问。 他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冷冷开口:“是。” “呵呵,眼福不浅。让人羡慕!”那阴柔的声音让人摸不着头绪。他转头看了看霍政戡,见对方没讲话,便扯开撒旦般的笑容温和的问道:“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把她带走?” “霍政衡!”他忽然愤怒的大喝着对方的名字。 “哥哥,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你已经忘了吗?所有的东西,我们都得一人一半。”他阴郁一笑,迎上哥哥凛冽的目光,“这个女人当然也不例外。”那个叫霍政衡的男人随后将目光移向她的脸,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问到:“小宝贝儿,难得我喜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丝毫不想答他的话,向霍政戡的身后挪了挪,仿佛只有那里才足够安全。 可面前的“挡箭牌”刚一开口,她的心就被彻底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我还要考虑考虑,弟弟你不要性急。”娼妓,这个词再次在思绪中盘旋。做为一个薄幸男子的私宠,被玩弄够了之后,便会被做为“红拂”赠于其他男子。可怜自己居然还幻想着他对自己有情…… 无视身边还在唇枪舌剑的两个大男人,凄然一笑,独自上了楼。 打发掉霍政衡之后,霍政戡喝了些酒,平静了一下紧绷的情绪。报仇的时机尚未成熟,他还得隐忍。大大呼出一口气,一路小跑上了楼。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她房间半掩着门,传出古怪而生僻的词句。朝着房门内探头张望,几乎不敢相信这样高深的文赋会出自一个风尘女子之口。 真见鬼!刚刚那家伙要她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舍得?他当初叫人找她来,不就是为了送到霍政衡的身边做眼线吗?今天是个好机会,难得那家伙对她一见倾心。可事情居然会被自己搞砸了。他霍政戡什么时候也变的儿女情长了? 推门进了房间,见她呆呆的望着窗外,长发依然散乱,残破的衣衫仍穿在身上。转回头望了他良久,忽然开口问到:“我是你的女人吗?” 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什么意思?难道她在怀疑,那晚他趁她重伤昏迷的时间,占了她便宜?他没那么卑鄙,更没有“奸尸”的嗜好。既而嗤笑出声:“你什么都不记得吗?” “是的。我的确遗失了一部分记忆。”哼哼,她的脑袋十之八九是被他打残了。 “我去招妓,碰巧遇到你。”他好心帮她填补着记忆。 “好了,切勿再说下去。叨扰数日,小女子这就告辞,公子大恩定铭记在心。”她不堪忍受他人提及自己身上的污秽。 “走?我花了很多钱才带你回来。目前你还不能走。”他拽出椅子,坐了下来。 “求公子放我离开?”她渴望他的怜悯。 “你不会以为,我带你回来是为了养伤吧?我不是圣人。”他觉得她的要求真的很白痴。 “公子那日既然救了小女子的命,又何必再为难我呢?”她仅凭想象。 什么,救了她的命?她莫非忘记了是他打伤了她,只当自己是恩人?那就不如以身相报好了。除了她出众的姿色,别的他才不稀罕。他只想她做个听话的棋子任他摆布,迷惑住那个该死的霍政衡。看样子,这次让他捡着了。随口捏造了一个事实:“丫头,那天打伤你的正是我弟弟。好在我及时阻止,将你救了回来。瞧,他今天不就来跟我要人了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白衣男子一见到她,便毫不客气的轻薄她。 “真的急着离开吗?只要你离开这里,他大概马上就能找到你。”他有意恐吓她,“想清楚了吗?确定真的要走吗?” “等等,”她仿佛发现了破绽,“你去寻花问柳,怎么能碰到你弟弟弄伤我。根本不会在同一间房里啊?”她想到当时秋妹妹赤身露体,应该正跟某个男人行房,怎么会被他遇到? 她的问题还真多,心烦!他都不知自己的谎话是怎么编出来的,顺口就冒泡:“两个对一个不行啊?你刚刚也听说了,我们向来是一人一半的。” 天啊。她这身子真的同时招架过两个男人吗?就算是娼妓也不至于此吧。他的话让她脊背发凉,她段嫣然曾把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生洁身自好,死都不肯被那昏君染指。可老天偏不怜悯她,竟然阴差阳错的让她堕入这样污秽的皮囊。她真的还能忍下去吗?她真的还要活下去吗? 第八章 疑似刺客 月黑风高,春暖阁内一片寂静。透过宽大的屏风,看到翠娥趴在不远处的小方桌上终于拜访了周公。段容华蹑手蹑脚的下了榻将一双鞋子提在手上,一鼓作气溜出了房门。 按照早就策划好的路线,来到了墙角。将长长的罗裙往腰上一系,把手中的绣花鞋往房檐上一扔。用力一窜,紧蹬了几步,攀着墙头登上了房顶。呵呵,她觉得自己就象是个女特工,心里还真有些成就感。 沿着房檐小心攀爬,生怕弄出声响被侍卫发现。眼看到了后墙,啪的一声跌落了一块瓦片。情急之下,快跑几步,一个飞身跳上后墙。 “有刺客!”院外的侍卫忽见一个黑影飘去,即刻放声大喊。 顾不了那么多了,扔掉鞋子顺着后墙爬了下来。脚一着地,便使出吃奶的劲儿一路狂奔。妈呀,这要是被逮到。人头还不马上落地?刺客,谁给她扣了个这么大的罪名?她最多是疑似刺客,怎么能被轻易定性呢?不负责任。 冲过一片树林,又穿过n多个殿宇,脚都磨破了,差点就被累死。看见高墙上有一个小门,想都没想便冲了进去。看门的就只有一个年轻侍卫,张着大嘴,将眼睛睁的大大的傻看着她。他是被她吓傻了吧?灵机一动,摆开电影里“黄飞鸿”的招牌架势,恶狠狠的恐吓到:“你敢上前一步,我一掌劈死你。我就是江湖人称东方不败的西门吹雪,有种就放马过来!”有些紧张,信口胡诌八扯,没打草稿,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当啷一声,小侍卫将长矛扔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连连磕头求饶:“小的不敢,奶奶饶命。求奶奶留小的一条狗命吧。”最后居然连眼泪都涌了出来。 “你今晚看到什么了?”她学着影视片里的坏人,雄赳赳气昂昂的问。 “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小侍卫不住叩头。 “恩,你要是泄露半句,我照样一掌劈死你。”她扔下一句话,跑得竟比兔子还快。 躲过几组巡逻的岗哨,沿着房檐下的黑影区,进入了一座宏伟的殿阁。里面没人,她终于能坐下来松一口气。四下张望,怀疑这里可能是什么人的书房。大堆的卷轴,甚至还有古老的竹简整齐的放在高大的书架上。 “好象往那边跑了。是不是进去了?”追兵好象就在门外。她连滚带爬,钻进了几案的帷幔底下。 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忽然响起:“混帐!这半夜三更,你们还吵吵什么?惊扰了陛下和娘娘,你们担待的起吗?有几个脑袋,自己也不掂量掂量!” “公公,好象有刺客!” “放你娘的狗屁!咱家怎么没看到啊?刺客要是进了这尚阳宫,别说是你们几个小猴崽子,就是咱家我,也得被治罪杀头!” “属下罪该万死,惊扰了公公。走!”脚步声渐远,她高悬着的心逐渐落了地。 “贱人!即刻拖出殿外,杖毕!”不是说她吧?难道被发现了?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 石遂神色狰狞,怒气冲冲的朝书房走来。一路上边走边骂。他本已春心动荡心志摇晃,全让这个混帐女人给搞杂了。她以为她那样会讨他欢心?错把风尘当妖艳!春宵全无,反正也睡不着,到不如去书房看看书的好。 她急着从几案下逃走的时候,他已经正襟危坐在了她的面前。阿弥陀佛,幸好这桌案够大,藏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屏住呼息,希望能侥幸逃脱。 那是什么?展开卷轴不久,连一百个字都没看完,忽然发现桌案下露出一角嫩粉色的罗裙。可这里面藏着的究竟是刺客,还是个女人?石遂谨慎的站起身,拔出挂在屏风上的佩剑,用锋利的尖端瞬间将华美的帷幔挑起。 是她? 惨了,被发现了,这下玩大了,等着砍头吧! 她从宽大的案下爬了出来,望着锋利的宝剑。那尖锐的剑锋准确指向她的喉咙。她觉得脊背发麻。手脚冰凉。刚刚躺在案下的时候还觉得里面很舒服,现在…… 石遂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迅速打量着。这是什么打扮?半边罗裙还系在腰上,挽着裤腿光着脚。头发随便一绕,盘在脑后。凶器,怎么没有凶器? “拜托你,能不能别用这个东西对着我?”她讲话的声音开始发抖。 “你怎么会在这里?”若是没有内应,她怎么能进得尚阳宫,还藏在他的几案底下。 “后面有侍卫在追,我随便一个姿势就跑迷了路,谁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她的话荒唐,但不象是编造的假话。谁会编一个这么毫不可信的理由来骗人? “你是从春暖阁跑出来的?”他有些怨恨那些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确切的说,是翻墙跑出来的。”她丝毫没有隐瞒,“侍卫看到我在房顶上,就放声大叫”抓刺客“。让我知道那家伙是谁,我做鬼都不放过他!刺客耶,谁能担当的起?好不容易躲过那些岗哨来到这里,本以为安全了,还没喘口气就被你发现了。” 她的故事还真离奇,把他当三岁小孩子吗?鬼才会相信!忽然发现她大泡落小泡,流脓淌血的脚丫,他的怀疑开始动摇…… 将指向她的宝剑收回,却依然拎在手中。臭着脸,质问到:“半夜三更跳墙出来,还说不是刺客!你有什么目的?难道不是要刺杀寡人?” “刺杀?我说皇帝陛下,我要是想刺杀你,你早躺下了,还能站在这儿?”她的话听起来十分刺耳。 石遂顿时勃然大怒,将宝剑重新架在她的脖子上:“贱人,你胆敢诅咒朕!” “我只是就事说事,谁诅咒你了。你是我老公耶,我还没蠢到想做寡妇!”她看起来非常认真。 “段嫣然!”他低呵一声,居然觉得哭笑不得。她混帐到家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不想杀她。可恶!可不论如何他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老公,帅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她跪在地上,再次扯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 “还说这些混帐话,放开!”他烦躁的推开她。恼怒地吼到:“若不是今晚朕已经处死了一个女人,你绝不会被饶恕!朕即刻派人送你回春暖阁!” “不要啊!好容易才逃出来,死都不会回去!你处死我好了。杖毕就免了吧,一剑捅死我算了。那个春暖阁闷得我都快发芽了!”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石遂脆弱的神经濒临断裂,他快被这女人折磨死了。她一出现,他就再也找不到君临天下,高高在上的感觉。 “你是天子,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不过让我回那里,我宁可死!”她将脖子往他的剑上一横,呵呵,吓唬他的啦。 他居然真下得去手,鲜血顺着光滑的脖颈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出一朵小小的芙蓉。 他还是不想杀她,不过是划破了点皮,离死远着呢!这女人要是倔强起来还真了不得,这女人认死理!难怪她上次被他说了几句,就上了吊。这次更好,直往他刀尖上扑。唉…… 转身将宝剑仓啷一声送回剑鞘里,无奈的说了声:“起来吧。” 她还没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回地上,攒眉哀号:“呜,脚丫好痛哦,你不如帮我把它砍掉好了。”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女人简直,简直……不成体统嘛!不光她,他这个皇帝看起来也实在够戗。“起来吧,朕不会屈身扶你。走不了,就干脆爬喽。” “见死不救,爬就爬!”她娇俏的瞥了他一眼,双手啪的落在地上,那架势分明是要爬给他看。 “好了,让别人看到。不象话!站起来,朕扶着你。” “想得美,占我便宜啊!现在想当君子了?我还不给你机会呢!”说着话,已爬出了几米之外,随即转头轻蔑的瞄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 天时占尽,他难得长夜孤灯。她蜷身爬行的古怪姿势刹那勾起他熊熊的欲念…… 第九章 初夜骗局 日暮时分,与“霍公子”一同坐上那辆四个轮子的怪车,前途茫茫,不知去向何方?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着的景物,她惊奇的发现,车速极快,车内却稳稳当当,几乎感觉不到强烈的颠簸与摇晃。 “公子,要去哪里?”那双清泉般的大眼睛疑惑而惶恐,生怕他是要将她送回城内的青楼楚馆。 “出去吃饭。你不饿吗?”他还记得她整整一天水米未进。瞧她那细弱的小身板,抗得住吗? 她下意识的捂了捂肚子,大概是饿过劲儿了,直到他提起,她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路无言…… 都市被流光异彩的霓虹照耀得有如白昼。各式各样的招牌幌子奇妙的跳动闪烁。尽管她竭力压抑,却依然掩饰不住俏脸上的讶异表情。这就是秋妹妹生活的年代,比她的时代要旋目丰富太多。 他一直在她身旁默默观察着,疑惑不解的收集着她脸上闪过的信息。她此时就象是个初来都市的山里姑娘,被眼前的纷乱繁华惊呆了。 “想吃什么?”霍政戡的目光里少了几分轻蔑。猜想她沦落风尘许是情非得以,这女子是被“蛇头”从山区拐卖来的吧?很可能被送进那间酒吧,就再没出来过。人非草木,顿生悲悯之心。 “还是公子来决定吧。”她低着头,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她是他付了包银的娼妓…… “也好。看样子你一定吃不贯西餐,就去酒楼吧。” 他没说酒楼的名字,司机阿海的心里却非常明白,果断的应了声“是!” 菜上了几道,她却吃的很少,霍政戡揣测着问了一句:“不合胃口?” “我已经饱了。”近日来的处境,让她实在没有胃口。 “你最好开心点,来这里用餐的人几乎都认得我,你那张苦瓜脸会让别人以为我虐待你。”他看了看她,发出一声轻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段,不,秋芷晴”她立即改了口。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象你这种情况我清楚,都不会是真名字。没准身份证也是伪造的吧?” 她并不太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瞪大眼睛傻傻的望着对方。 “好了,不为难你,秋芷晴是吧?霍政戡。以后不要再叫我公子了,听起来怪怪的,好象总也离不开风月场所。”不由想起夜总会那些奉承讨好的妈妈生,除了她们谁还会用这样的称呼? “我记下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可不叫公子,她又该叫他什么呢? “真的不再吃点了吗?”他浅笑的时候的确很迷人,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那我们走。”他拥着她的香肩向楼下走,她没闪躲,心里在尽量说服自己他付过了包银。 “既然出来了,不如随便转转。那条裙子弄坏了,你该买身换洗的衣服。”上了车,他的手始终没舍得放她出怀。不错,目前她还真乖!他索性顺着俗套往下演,吃吃饭,买买衣服首饰,看看月光。之后,他要她投怀送抱。 很奇怪,她只选裙子,确切的说是只选垂地长裙。是她特别偏爱,还是有意在挥霍他的钞票,他不可知!垂地长裙,谁会走在大街上穿?一水儿都是晚礼。不是他小气,总觉得她的穿衣风格不该是这样的?ne.tiger,古韵华美,她一个山区姑娘,不要糟蹋了设计师的智慧结晶才是! 试衣间的门重新打开时,她的新形象让他刹那间屏住了呼吸。那身艳阳绿的绸缎长裙仿佛量身定做似的,将她细腻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垂在身后的长发被服务人员简单的包在脑后。沉静,冷艳,气度非凡。她是山区来的?他一定看走了眼,俨然一个从容大气的都市丽人。 朝明亮宽大的镜子里看了又看,短暂的愣了几秒,她终于从这个陌生的身躯上找回了几分自己从前的影子,从前她可是镇南王府的千金啊! 趁她换下衣服的时候,霍政戡毫不犹豫的为她买下了那条裙子。实在是太合适了,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幻想她挽着他的手臂出席某个酒会的场景。清醒之后,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惜,她不是社交名媛,只是个…… “这条裙子并不是平常能穿的。”他此后又替她随便挑选了几套利落的便装,即而打道回府。春宵一刻值千金,没工夫瞎耽误,吩咐阿海直奔别墅。 紧跟在她身后,进了她的房间,极其温柔的低声开口:“芷晴,今晚,我想你陪我。” 他的话让她全身透出寒意,身子一抖,手脚发凉。可她是这男人包来的娼妓,她有拒绝的能力吗?没回答也没拒绝,他以为那算是默许。 “先洗澡吧?”他一脸淫笑,将她送进浴室。女人,基本都是这样。钱花到了位,才会心甘情愿的躺下来。 房间内格外安静,隔墙传来撩动池水的声音。身体的冲动让他有些紧张,如果她不是个跳脱衣舞的婊子,他没准会喜欢上她。真见鬼!他立刻否定了自己混帐的想法。他该盘算,事后怎么找机会将她送给霍政衡才是。他得先帮她洗脑,让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工作。 “好了吗?我等急了。”浑厚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她紧张的瑟瑟发抖,甚至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打架。 “我进去了。”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她面前。情急之下,她只能羞怯的别过身去,小脸红的象只诱人的苹果。 “你害羞的样子真的很吸引我,毕竟这个年代真懂得害羞的女人不多了,大多是装给人看的。不过我能肯定你不是装出来的。”他无所顾及的脱去身上的衣裳,很快就变得赤身露体。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不想他碰她,一点都不想!尖锐的声音划破浴室内的寂静:“不要过来!”她已经后悔了,刚刚怎么会想到要顺从他? “这警告来的晚了点!”箭在弦上,怎么停的下来?他伸出强健的臂膀将她从浴池中捞出,轻松地抱出浴室扔回大床上,一鼓作气,将自己的身体压覆上去…… 双手被他用力擒住,她那点反抗实在微不足道,刚想开口咒骂,却被他抢了先:“别叫,听我讲。乖一点会少受些苦头。又不是头一次,我保证会让你开心的。”他是说他已经染指过这副身子吗?唉!即定的命运是她无力抗衡的,还是由着他去吧…… 思虑片刻,她安静的闭起眼睛,默默承受着身体上的屈辱,艰难而羞涩的恳求到:“就请你温柔一点。”他的唇边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从未体验过男女阴阳和合时的感受。她从前连一个脚趾都没让男人碰到过。可他的唇舌和指掌此时正在她娇嫩的身体上扫荡。体内的血液燃烧着流窜着,一股强烈的渴望压抑在胸口呼之欲出。她感到虚弱迷乱,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隐约感觉到他坚实满涨的情欲,无力抵抗,也不想抵抗,身体的迫切让她不禁娇喘连连。 下身强烈的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一大半。睁大眼睛,正碰上他错愕的目光。身体还在隐隐作痛,床上的血迹让她茫然无措,耳边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还是个处子?可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骗我?”她眼中有泪,尽是怨恨。若不是他那样说,她决不会轻易从了他。 他回过神来,居然发笑:“算我骗你吧。已经这样了,你要我怎么办?”她大概真当他在她昏迷时上了她,难怪前后态度的转变这么大。算他霍政戡捡着了,她还真是个雏儿! “你?” “话还真多。闭嘴,继续做啦!”他一个倾身再次投入激烈的战斗。她悔恨不已,伤心欲绝的哭湿了大片枕头。怎么能这样糊里糊涂的给了这个男人! 结束之后,他依然不肯放开她。将她抽噎着的身子圈在怀中,细吻着她的背,半开玩笑的安慰道:“别哭了,哭也改变不了事实。好在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该知足了!” 他哪来那么多混帐话,她哭她的,始终倔强的不肯朝向他。 “反正我救了你,就当以身相报好了。还记得那天你被我弟弟伤的多重吗?”他开始策划他的阴谋,内心却纠结起矛盾。她好歹也给了他,他真的忍心利用她吗? 第十章 洛神出水 “时辰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就留下来陪朕好了。”看着趴在地上的段容华,石遂忽而找到了午夜的节目。不要再爬了,他已经受不了了。他甚至有些怀疑她是故意闯进他的宫里诱惑他的。 呵呵,得来全不废功夫,原来这大帅哥有想法! “有什么好处啊?”她的过分直接,把石遂仅存的一点幻想惊了回去。那段老头是怎么教女儿的,张嘴就跟他要好处。她什么意思?八字没一瞥就要封号,再不就是替她老子要赏赐? “你想要什么?”石遂宽袍一甩,将脸色沉了下来。 “这么小气,你是皇帝耶!”她小嘴一撅,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把玩着一缕秀发,样子轻蔑极了。太可恶了,她非逼他杀她吗? “卫兵!”石遂厉声大喝。只见她飞身而起,伸手便把他剩下的半句话捂在嘴里。 怎么这样也可以吗?他被她折磨的哭笑不得,听她嘴里却念念有词:“皇帝可都是金口玉言,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电视里都这么演的。消消气,再饶我一次吧?” 一次?他早记不得已经饶了她多少次了。他死命的搬着她的手,好容易才从自己的嘴唇上移开。 “不许说!”她竟恶狠狠的命令他。 他刚想开口,竟又被她阻拦了下来:“不许说!” “朕是天子,你敢命令朕!”几乎被她气得晕过去,一股邪火直往头顶窜。 “你要我怎么样嘛,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动不动就说要杀人家,总恐吓我干嘛,人家是个女人耶!”金豆似的眼泪犹如黄河绝堤,一发不可收拾。 宫里面女人的眼泪他见多了,象她这般大咧咧的还真是少见。在地上爬来爬去后又抹眼泪,其后果实在让人折服。整张脸基本不成人样,模糊的犹如水墨淡彩。或许就是这点真性情让他不忍杀她。她是真哭,不象很多妃嫔那样哭给他看,装的楚楚可怜,实则暗藏心机。 “罢了。朕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回宫去吧!”他清楚这样的结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石遂什么时候也学会忍让了? 可她没起身,依旧站在原地抽噎道:“都说了不回去的。你不是也答应让我留下来吗?” 那是刚才!他现在欲念全无,还留她在这儿干什么? “天子不可以说话不算话的!”她还抓住了把柄。 “好好,今晚就先将就一晚,陪朕聊天吧!”说不清为什么,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万岁!”她这万岁喊的也不一般,别人都是跪下的,她却偏偏往上窜。 跟在石遂身后,向着他的寝宫走去。迎面撞见守夜的宫女太监,纷纷慌忙的退避三舍,活象撞见了阎王。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进了门真是别有洞天。 “好精致的园子哦?”她情不自禁感叹出声。事实上,这处布局精巧的园林根本就是在宫殿的里面,上面开了不大的一方天井。中有清澈小池,池中堆叠假山,奇花异草点缀其中,枝蔓藤萝交错掩映,沿途的廊檐上挂着一排排精致的银铃铛,被房檐上落下的水滴打的丁冬做响。 “这是你的寝宫?”比她脑袋能想到的还要美一万倍。 “不是。这只是通往寝宫的必经之路,取意雨霖铃。”石遂走在前面,没回头随便答了一句。 池水曲折,在出口处逐渐收细,分流成两股清浅的溪流。晶莹圆润的卵石与悠然游动的红鲤鱼让溪水瞬间生动起来。宫殿中央光滑的地板上嵌着一条由无数雕刻精美的木条铺成的道路。 “奴婢恭迎陛下回宫!”十几个犹如仙子似的宫女一路小跑,飘渺而来,分别跪在了道路的两边。她注意到宫女一路跑来时,宫殿里荡漾着悦耳的丁冬声,因而好奇的问:“什么声音这么好听?” “进了宫,就要多用眼睛少动嘴,没听说过祸从口出吗?”他拿她没办法,她怎么就一点不担心会被跪下面的宫女笑话呢,“这条路叫做响屐廊。”他转身看了她一眼。 她定睛一看,果然如此。那些宫女的脚上都穿着一种特殊的木制鞋子。小日本抄袭!她在脑海中立刻下了结论。 “啊,你这家伙可真会享受,很有生活情趣嘛!我还以为你只喜欢杀人呢!看起来你家里装修的的确很有品位,我都有点喜欢上这里了。”她随随便便的参观起来,只差没用照相机拍照了。 “段容华,朕好象提醒过你,不可以你啊你的。还有,即使朕喜欢杀人,那也不是你可以信口谈论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的嘴都快说干了,她怎么还是听不进去呢?“朕累了,想休息,你也早点歇了吧!绮罗,带段容华下去。” 话还没讲完,他就听到堂下又传来一串悦耳的敲击声。她不知什么时候抢了宫女的木屐,在响屐廊上过瘾的跑来跑去,身后洒下一片咯咯的笑声。忽然在溪水边蹲了下来,捧起水洗了洗脸。 “饿了。”她撒欢似的跑了回来,险些就碰在他高高的鼻粱上。听她那口气,仿佛他一早该她的!半夜传膳,他又是头一次。她的吃象实在让他不敢恭维!窈窕淑女?跟她无关!他郁闷的再次数落起来:“筷箸在食盒里,怎么就下手呢!在中原这么久,真不知那段文忠是怎么教你的?” 段文忠?也姓段,大概是她爹吧。她嬉皮笑脸:“你不吃点儿?别客气。”她将手中的一小块鸡胸肉递了过去。 “你自己吃吧。”他翻了她一眼,不屑的将她的手推向一边。 “陛下,你好象不喜欢我?”肚子刚有了保障,她就想起找他闲聊。大概正应了饱暖思淫欲这话吧。 他实在是折腾累了,靠在老远的龙榻上无力答话。这女人是什么变的,他日理万机也从没觉得如此疲惫。 “睡着了?”她站起身,瞄了一眼。他果然闭着眼。 有她在这里吵吵闹闹,他怎么睡的着?装睡而已。闭着眼睛好歹也能养神,免得看到她头疼。 龙榻背后树立着的高大屏风遮蔽了另外半间宫殿。趁他睡着,她蹑手蹑脚的绕过龙榻,向那里面张望。 没敢出声,嘴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真是神仙洞府啊!蒸腾着热气的温泉上铺满了花瓣,在氤氲的烛光下微微荡漾着。清纱飘渺,层层叠叠。池边树立着许多高大的铜镜交错折射,似幻似真,难辨形影。 真够奢华,天子就是天子!光这宫殿里特殊的芳香味道,就让她飘飘欲仙。反正他已睡了,这香汤沐浴的机会就便宜了她吧。警惕的退出屏风外,瞄了他一眼,确定他真的睡着了。她三下五除二就脱掉衣服,一个倾身扎进温暖的池水中…… 听到屏风后传出水声,石遂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没穿鞋履,慢慢悠悠的晃到池边,邪邪的问到:“爱姬沐浴怎么也不叫醒朕?” 她回眸一笑迷死人,“呵,原来你在装睡啊!”男人,大都这样,小伎俩!不过她得迷住他,影视片里早演过,这家伙可有一大堆老婆,平日想见一面都很难呢。他若不能成天想着她,还有谁能陪她玩啊?此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大胆上了啦! 一个倾身沉入水底,拖着柔顺的长发向岸边游去。哗的一声窜出水面,小嘴贴上他的唇,抱紧他的脖子,用力向后一仰…… 池面上水花四溅,石遂冷不防被她拉入水中。池水清澈温暖,而她那滑腻的舌尖更温暖。她是怎么弄的?这张小嘴真真让人销魂。他伸臂将她光滑的的身子抱紧,任一双纠缠的鸳鸯悠然下沉!水光潋滟,她如缎的长发漂浮的身后,迷离的神色煞是动人,他以为书中那“洛神出水”也不过如此,焉能比得上如此风月佳人? 离开池底,一双人儿飘然上浮。她媚眼如丝,隔着吐出的气泡痴望着他的眼。这帅哥她喜欢,而且举一反三,一学就会,目前可是他的唇不肯放开她。 一阵飞溅的水花鸳鸯浮出,她娇喘一声背过脸去。他腰间的御带此时竟悠悠飘在水上,放肆细吻着她的美颈,不肯放她出怀…… 门外传来敲击玉器的声音,随后是小太监阴柔的怪调:“五更已过,陛下保重龙体,陛下该起了。” 石遂的怒火瞬间即被点燃!折腾了一夜,才找到温柔厢里就被这阉驴扫了雅兴。猛然跳上池岸,顾不得身上濡湿的衣衫,提起宝剑便冲了出去…… 她迅速穿好衣服,急匆匆赶了上来,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她一声尖叫。一脸暴怒的石遂提着剑,站在小太监的尸体旁边,地上的血殷红一片,剑锋上寒光朔朔,依旧缓缓滴着血。 她终于体验到真正的恐惧,他杀死一个人真就这么轻易。她还一度以为段姐姐的话是夸大其词呢!惊魂未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子,这家伙可真的不能得罪啊? “爱姬受惊了,一夜未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朕要赶着上朝,不然那些自命不凡的忠臣又要指责朕荒淫无道了。” 石遂在几个宫女的帮助下换上朝服,梳洗完毕带上金冠。要么怎么说,话是拦路虎,衣是蜃人毛,一但这样装扮上,他还真挺吓人,跟皇帝一样吓人!不过这回她可学乖了不少,最多是在心里面想想,压根没敢说出口。 “爱姬,朕下了朝就会回来,有事就吩咐绮罗。” “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奴婢。”绮罗的话把她吓了一跳。什么,娘娘?很遗憾她目前还没那个资格。石遂这家伙可真小气,段姐姐嫁了他那么久,他连封号也没给一个。 石遂看了看近前伶俐的小奴婢。她还真长眼色,提前拍马屁认主子。不过这也难怪,天明之后仍被他留在寝宫中的,段嫣然是唯一一个。娘娘就娘娘吧,反正是早晚的事!石遂没有深究,阔步出了寝宫。 第十一回 材色佳人 霍政戡醒来时,怀中的女子依然睡的很沉。昨夜,她哭了半宿,好容易才睡着的。低头仔细端详着那弯清丽的眉眼,果真是好美,就象,就象神话故事里沉睡的仙子。 翻身下了床,光着身子站在落地窗前享受温暖的阳光。天气晴朗,蔚蓝的海面上几乎没有风浪,让人不由向往。 “芷晴,醒醒。芷晴?”她有些迷糊,半天才看清霍政戡的模样。芷晴,真的很亲切,不了解的人一定以为他们是对恩爱的眷侣,可真遗憾,她不过是他的一件玩物罢了…… “什么时辰了?”她下意识的将被子向身上拉了拉。 “已经快中午了。你……没事了吧?”他眼神暧昧,让她十分清楚他问的是什么。 羞涩的咬着唇,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没讲一句话…… “我想出去走走,一起去吗?”霍政戡心情超好,掀开被角欣然钻回被窝里。这年头碰到处女相当于中六合彩,不高兴才怪! “不要!”她轻轻向后挪了挪。他手脚并用,已经在被子里暗中忙乱起来。 “我要!”他一个翻身覆在她身上得意的笑着,“不是吧?还这么害羞,已经有过一次了。慢慢就会习惯的。” “霍——” “霍什么霍!好歹也找个亲切点的称呼!”他怕她忽然一个“霍先生”出来杀风景。她日前那样称呼他,大概是跟司机阿海学的吧。 她很为难的看着他,不知怎么称呼对方才合适。 “就叫政戡吧。”他乘机吻了她小巧的樱唇,“叫一声来听听?” 真到让她开口时,她却没了底气。好尴尬,还是算了:“好了,别闹了,你不是要出去走走吗?”她意在岔开话题。 “我都给忘了!不急,等下再出去!反正今天我准备跟你耗一天。”他坏坏一笑,一抖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的包在了里面…… 黑暗阻断了视觉的压迫,其他感官却随之变的更加敏感。清楚的听到两人强烈而顿挫的鼻息。他的唇舌寻着她光滑的肌肤,翻动起每一寸欲望。 她觉得象是喝了陈年佳酿,燥热,虚软,甚至有一丝疲惫。 “喜欢吗?”他沙哑低沉的声音荡漾在耳边,“告诉我?” 她紧咬着唇,依旧羞于启齿。 “喜欢就说出来,别害羞。”几日的接触,他对她的脾性已能拿捏几分,太过矜持!他的挑逗愈加深入,愈加强烈,发觉她炽热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呼吸变的急促,夹带着若有若无的呻吟。虽然她没说一个字,他却清楚察觉到她体内的迫切。 一个用力的倾身,她无法控制的低呼出声,他欣喜的发觉她自然而然的抱紧了他的身体。 她喜欢他!对此他十分确定,她轻微的迎合被他轻而易举的捕捉到。 “芷晴。”他柔声唤着她的名字。 “政戡。”迷乱中,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完美!真正的完美无须刻意做作,就该是自自然然,水到渠成…… 掀开被子时,彼此都是汗涔涔的。两朵红晕挂在她发亮的颊上煞是诱人。霍政戡一言不发,眉目含情,直勾勾的望着她。 被他看的不自在,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娇羞的望着他胸口晃动的项坠,极力掩饰着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芷晴……”他唤了她的名字,却仿佛还有许多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这只降魔杵很别致!”她已经仔细观察了很久,上面雕刻的花纹十分细腻。 “呵呵,你也一样特别。能说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女人,只你一个。”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身体吃的消吗?还有精力陪我出去吗?” “我没事。”她有点认命。不然怎样,谁让她给了他?女子本当从一而终的,她已完全属于他了,命好命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休息一下,饭后再去吧!” 时尽傍晚,沿着洁净的沙滩一路走来。柔柔的海浪在身旁讲述着过往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她来到这方尘世却如午后浮梦,醒时已越千年。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望见不远处大片造化堆叠的乌黑礁石,一连串词句不知不觉从她口中冒了出来。 “曹操的<观沧海>?了不得,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天下的美女不少,才女不少,有才华的美女可是凤毛麟角。能碰到一个秀外惠中的女子,看起来我运气不错。”霍政戡投来一个赞许的微笑,友善的伸出手,“走,我们过去看看。” “那上面有什么?”她有些心急,很想去那片礁石滩上踩踩。 “小鱼,小虾,小螃蟹,还有贝壳什么的?走吧!”他大喊一声,拉着她在柔柔的海风中一路狂奔。身后洒下一片纯美清澈的笑声,她笑了,好美,自从遇见她,她还是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虽然还记得她在酒吧跳舞时的媚笑,可他始终觉得那并非她的本性。她的身世象迷一样困绕着他,他自诩阅人无数,却始终猜不透她。 踏上那片礁石滩,她精致的小脚丫被衬托的更加白皙娇嫩。他不由担心她弹吹即破的皮肤会被轻易划破,随口提醒到:“芷晴,小心脚下。” 心里好温暖,那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退潮后,礁石的缝隙中形成了许多小水洼。可爱的小鱼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纷纷慌忙逃窜着。谁说鱼儿不通人性,那一双双鼓突的小眼睛里分明写着惊恐。胆小谨慎的海贝紧紧关闭着房门,只有极个别的小心伸出鬼鬼祟祟的触须贴着礁石的边缘缓慢移动着。螃蟹就显的悠然自得,仗着一身盔甲,挥舞着巨大的夹子耀武扬威。 她蹲在礁石上看呆了,天下万物真真各有一方乐土,即使一个浅薄的小水洼同样承载着无限的生机。秋妹妹说的对,活着真好,活着就是希望。 他站在不远处也看呆了,她一袭白裙,秀发轻扬,望着鱼儿若有所思。很想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迈过几块礁石,悠然凑进她身边问到:“想什么?” “你看那些小鱼,知道我无意伤害它们,现在游的多开心!” “汝非鱼安知鱼之乐?”他想再试试的她的水准。才女的美名可不是那么容易担当的。 “汝非吾也,安知吾不知鱼之乐?”她悠然起身,向岸边走去。 “不想捉些小鱼带回去?”他紧追几步。身后被一片玫瑰红色的阳光照成了剪影。 “不忍心。”她回眸一笑,双脚已踏上柔软的沙滩。 “芷晴……”他浅笑着唤她,仿佛要说什么。她转身期待,他却又没了下文。日子若总能停在这样美好的时刻该有多好?可惜他身后却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那份浓浓的仇恨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了结?眼前依稀是霍政衡玩世不恭的笑容,他们有着同一个父亲,却来自不同的母亲…… 第十二回 胡儿本性 石遂终于走了,倒在堂下的太监尸体也被其他的几个小宦官拖了出去,光滑的地板上还留着一条长长的血迹,阴森森的。 紧绷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松弛下来,惊慌的捧着胸口退到珠帘内的龙塌旁,身体象是散了架有些不听使唤,一个踉跄跌坐了下来。 “娘娘,早膳已经送来了。”绮罗甜美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 “哪里还吃的下啊!险些就被恶心死了。”眼前还是那个太监将死前的抽搐与挣扎。眼睛一翻一翻的实在恐怖极了。 “娘娘还是将就着用些吧。若是陛下怪罪下来,奴婢们实在担待不起!请娘娘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婢女的。” “请娘娘可怜可怜我们吧。”绮罗的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婢女也随她一起跪了下来。 “起来,起来。”她还是不习惯别人跪她,一挺身坐了起来。 “请娘娘用膳。”宫女们再次恳求到。勉为其难,让婢女们将手中的几个托盘断了进来,放在不远处的几上。拿起筷子随便挑了几下,一点没进嘴,又将筷子放了下来,“真的吃不下。大清早碰见死人,真不吉利。”她脑中还在胡思乱想。 “娘娘,习惯了就好了。”绮罗幽幽的多了句嘴。 习惯?莫非他天天如此,闲得没事杀人玩?身边这些宫女的反映实在是太麻木了,死了个人好象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死了人耶,你们不怕吗?” “怎么不怕,总在想不知哪天就轮到自己了。”绮罗的眼中恐惧而忧伤。 “真的没人能管啊?”她十分困惑。 “他是天子,天下所有人的性命不过是他眼中的草芥。更何况我们这些出身卑贱的汉族女子!”绮罗忧伤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不是汉族?”她忽然很想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哪个朝代。有些后悔,当初上学的时候怎么就没好好学习历史呢?少数民族?她脑袋里最多就是“小燕子他爹”—满人。再不就是《射雕英雄传》里的蒙古人和辽金人。不过好象都跟那个家伙不沾边,他到底属于那一拨呢? “皇帝到底是哪族人啊?”她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好了。 “奴婢不敢妄谈陛下的身世。请娘娘赎罪。”绮罗向身后左右的其他婢女望了望,仓皇的跪在地下。真奇怪,这位娘娘和皇帝不是同一族吗? 她看出那小妮子是碍于身后的耳目,随即遣散了其他人,“你们下去忙吧,我没叫你们,谁都不许进来!” “是。”响屐廊上一阵纷乱的丁冬声,几个女子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客气,坐!不然就吃点什么。”她拉着绮罗的手,友善的说到,“这下她们都走了,你就跟我透露一点嘛!” “娘娘保证不会告诉陛下这些话是我说的?”绮罗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我发誓!”她四指指天,让绮罗觉得怪怪的。不过看在她信誓旦旦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冒死赌一把。陛下看起来很中意这位娘娘,只要她跟对了主子,将来或许就会有好日子过呢。 “陛下是羯族人。” “有一丁丁点印象。好象是胡人吧?”她仅凭感觉,张口就来。 “嘘,别乱讲。在这宫里胆敢提一个胡字,都是要掉脑袋的!”绮罗极为紧张的向珠帘外望了望,生怕有什么人会听见。 “可现在到底是哪朝哪国啊?我都糊涂了。”她被这个问题折磨的很头疼。羯族,太古怪了吧,怪不得那家伙看起来就跟人不一样!高鼻梁,深眼眶,跟“中外合资”的似的。 “娘娘,真的不知道?不是在逗奴婢吧?”她身为主子,再怎么样也该是某个王侯权贵府上的千金小姐,难道比她这个卑贱的奴婢还糊涂?不过连年征战,江山分崩,易主频繁,不清楚自己身在哪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试问当下的小老百姓,又有几个能弄得清呢?今天归姓张的管,明天也许就成了赵姓的子民。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快说吧?”她显的有些不耐烦。再磨蹭一会儿,那“活阎王”没准就下朝了。 “是赵国。” 赵国?那是春秋还是战国啊?离秦始皇远不远呢?在心里默默倒腾了一阵,根本就没搞对状况,便在那里自鸣得意。长叹一声,暗自感慨到,她当初那一死可真了不得,倒退了两千年都不止呢! 清楚了自己身在何方,心里不由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又冒了出来:“绮罗,那家伙真的每天都杀人吗?” “娘娘,还是不要私下议论陛下的好。真的要当心,这宫内的环境很险恶。要是不幸被陛下知道,当真要死无全尸的。”绮罗谨慎的恨不能把嘴塞进她耳边。 “其实我一直觉得他还不错,不过今早发生的事……”她泄气的摇了摇头。那家伙真挺可怕的,难怪段姐姐会吓得上吊。老天保佑,她今后一定不能再大大咧咧,得万事小心了。 “爱姬,朕散朝了。”石遂的声音穿过偌大的宫殿,撞击着她的耳膜。 “糟了,陛下回来了,我都没来得及接驾。”绮罗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别怕,今后我罩你!”虽然她已经这样承诺了,可看起来那小奴婢心里还是没底。“爱姬!”两个宫女跪下身来,提前一步为石遂掀开珠帘。 “陛下不在,我一个人待着很闷,就拉着绮罗陪我聊天,请你千万不要怪罪她,要怪就怪我好了。”她眨巴眨巴大眼睛乖乖的跪下来恳求到。绮罗跟着惶恐的跪在她身后。 “不错,终于懂得跪着回话了。”他嘴角一扬,仔细打量着她,评价到。 “都起来吧。”说着话,另外两个宫女已经小心谨慎的伺候他脱下朝服,换上便装。他广袖一挥,对几个宫女吩咐到:“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朕要跟段容华单独待一会儿。绮罗,你也先下去吧。” “是!”宫女们应了一声,飞快的退了出去。 就剩她一个了,好恐怖哦?经过早晨的事,她还是有了一些心理负担。 “爱姬。”他拥她入怀,显得急不可耐。没等回过神,她的唇已经被他俘获,一双唇舌纠缠往复,湿滑细软,缠缠绵绵。先前的那份恐惧瞬间被融化,她极其享受的闭起双眼,任由他将自己倾压在龙榻之上。据说接吻可以延长人的寿命,美男当前,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呵呵,她要来个采阳补阴。 没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感觉到他瞬间的错愕,而不久便在她狡猾舌尖的探索下平复下来。连续的翻滚了几次,彼此仿佛都在争取着主动权,轻松舒展身姿,一双交叠的身体,悠然从榻上滚落在地…… “爱姬,想不到你让人如此销魂。”他的手已忙着解开她的衣裙。 “你也不错啊。很有一手嘛!”遇到这样的风月高手也不容易啊? “你怎么能评价朕,朕是天子。”话虽这样说,可她听的出他一点没生气。 “穿上那身朝服到挺蒙人的。”她还是改不了自己的口无遮拦,“不过我更在乎你脱了衣服还有没有那么威风!” 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居然敢亲自动手为他宽衣解带,看起来比他还要急迫。她的小嘴可真撩人,我的天……石遂索性飘飘欲仙仰在那里,将主动权彻底交给了她。他得到这个女子,如获至宝,比其他那些半死不活的嫔妃不知要强多少倍。 “陛下,闵王爷在殿外求见!”珠帘外讲话的是殿前太监启泰。 扫兴!他怎么来了?石遂眼中骤然冷却的欲望,她分明看在眼里。那个闵王爷是谁?大概很不一般吧?早晨被太监打扰时,他可没有此刻这般平静。 “请闵王爷稍等,朕稍侯就过去。” “遵旨!”启泰应声退下。 “爱姬,总这么不凑巧。朕还要出去一趟。朕真恨不能将你揣在怀里,寸步不离。朕会尽量提早回来,等着朕。”石遂唤来宫女替他更衣。之后,又接着说到:“朕日理万机,若不是有爱姬在这里,不到深夜是很少会回来的。” 他是在告诉她,他很在乎她吗?她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衫,一边揣测着他话里的意思。她是不是该磕头谢恩呢?算了算了,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表示一下算了,起身在他的脸颊上清脆的吻了一下,娇声说到:“早点回来哦。” 他先是捂着脸,之后扬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气宇轩昂的步出宫门。 第十三回 处处横刀 如果每天都可以不用工作,那真是太好了!清早起床时,霍政戡望着还在熟睡的秋芷晴有些恋恋不舍。见鬼,他是怎么了?将偌大的公司一连扔了n多天,只为了一个女人?他该一连煽自己若干耳光,让脑袋清醒一些了。有很多正事等着去做,比如与霍政衡竞标东郊的那桩工程。“华盛”已经在着手安排公关,打通关节,而他们“华泰”居然连一个可行的企化方案都还没定下来。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本想找个女人去惑乱对手,岂料一不小心自己差一点栽进温柔厢里。收收心!起了,去公司! “要出去吗?”刚要迈出房门,背后柔柔的声音牵绊住了他的脚步。 “我得去公司。自己照顾自己吧。冰箱是满的,我前几天吩咐阿海带来很多东西。我走了。”他匆忙丢下一句话,一溜烟闪了人。他没本事回头再看她,怕自己的工作计划又多搁浅一天。 急待处理的事物已经排满了公告栏,急待批复的文件已经摆满了一桌子。顾不上多想,一头扎进纷乱的工作中,忙的忘记了黑夜还是白天。白天的应酬一桩接着一桩,夜里的会议一个接着一个,直到第五天的凌晨时分,他才基本恢复了正常状态。疲惫接踵而来,头两天透支的睡眠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靠在办公室宽大的皮椅上,随便一个姿势就睡了过去。 “政戡,妈好痛苦……”母亲倒在阴暗的花房中,面色青紫,死命的抓着他的手。 “妈,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任凭他死命的呼唤,母亲还是抽搐着断了气。 “啊!妈!”噩梦醒来时,一身冷汗湿透了衬衫。抱着脑袋长叹一口气,这样可怕的梦魇已经跟着他十几年了。母亲死亡的情景,不断在他的记忆中重复重复,让他夜夜不得安生。母亲死的实在太意外了,看不出任何破绽。而在那之后,他那傻弟弟的母亲就堂而皇之的搬进家中,成了女主人。几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生怕他这做哥哥的,会抛弃那个傻弟弟不管,在遗嘱上规定,家中所有的东西都要兄弟俩一人一半,就连家里的狗都得同时拥有两个主人。而现有的房子车子也都是两人的署名。他姑息兄弟之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想做个好哥哥。觉得照顾弟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父亲死后不久,弟弟某天却忽然去了公司,要求他履行一人一半的承诺,而当时那霍政衡已经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他恍然大悟,那小子不傻,一直都是装出来的。因此骗得了善良母亲的怜悯,进入了霍家。因此骗得了临终父亲的牵挂,得到了大笔财产。他甚至怀疑母亲的死亡都是那家伙一手策划的……窗外的天空已渐渐发白,胸中的仇恨就这样一日多过一日。因被分割了大笔资金而元气大伤的“华泰”,经过他几年的打拼终于还是“活”了起来,而压抑的仇恨急待释放,他要做到的下一步就是打败霍政衡建立的“华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将那女人送过去才是…… 霍政戡已经一连许多天没有回来过了,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被他遗弃了。他或许已经另有新欢?也或者他在那个繁华耀眼的都市中已有家眷。可她究竟算什么?哼哼,他包下的娼妓!可除了自嘲与苦笑她还能怎样?这样的身份是她无法选择的。她将所有的清白都给了他,可对于男人来说那又算的了什么?他会在乎吗? 独自漫步在沙滩上,脚下的细沙挤进趾缝,感觉怪怪的。他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直觉身后有人走来,她疑惑的转头张望。他,一袭随海风飘舞的白衫,一脸玩世不恭的浅笑,此刻正朝她缓缓走来,霍政衡? 她对这男人严重过敏,就象当初面对那个暴君石遂一样:“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她以为会是谁?霍政戡? “我只是意外。”她目光冷冷的,拒他于千里之外。 “这样的意外多了,你慢慢就会习惯的。”他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与她靠的很近。 她慌忙退了半步,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你很怕我?” “是的。”她直言不讳。除了那天初见就被他轻薄,她还记得当初身上的淤伤。 “我没那么可怕,相处之后你会发现的。”他用手指替她撩开海风吹到脸上的凌乱发丝,那眼神温柔极了,迷一样,恰似一片深邃的海洋。 “我属于你哥哥。”她坦率的提醒他这个事实。 他轻笑着,摇了摇手指:“不不不,天底下没什么东西是只属于他的。是他的,就一定有我一半!” “可一个女人,你们要怎么分?我实在很难以想象。”她抱住双肩,对抗心底的寒意。 “他的前几任女友都被我分担过。这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无耻!他的话让她感到恶心。这两个男子究竟共同拥有过多少个女人? “你就不觉得别扭,不觉得恶心吗?”她幻想他至少会有些不适感。 “怎么会?我们是兄弟。实在很难区别,是我捡了他的”破鞋“;还是他带了我送的绿帽子!”这男人根本就没有羞耻心,跟他讲道德简直是对牛弹琴。 “你们俩可以不在乎,但我介意!”她有些急噪的低吼起来。 “呵呵。我很快就会让你忘记”介意“两个字!”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她真美,比那家伙从前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让他着迷。 她嗤笑一声,丝毫不认为霍政衡能有这样的本事。 “一个人在这里不闷吗?闷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都有时间。”霍政衡塞给她一张名片。 “我用不着它。”她想把那名片递还给他。 “你在侮辱我?”他的目光瞬间换上了危险的颜色。 她对他此刻的表情感到由衷的恐惧!瑟缩着退了一大步,手中的名片不小心落在地上。 他躬身将陷在沙中的名片捡了起来,撕的粉碎。纸屑如蝴蝶一样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你犯了个大错误,我霍政衡绝不是那种委屈自己来讨好女人的男人。不要轻易将我的爱慕转化为仇恨。那样,受伤害的永远是你自己。” “天下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她不解的问他。 “谁让你是霍政戡的女人?” “我想你搞错了,我并不是他的女人。”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她不过是他闲来的玩物罢了。“他的女人”,她都从没听那个男人承诺过。 “呵呵,我只是说一定要得到他的女人,可对于其他的漂亮女人一样会有兴趣!”他狡猾的做出回答,好象对她已志在必得似的。 她实在说不过他,疲惫的转过身,向茫茫大海上放眼眺望着,很希望现在能飘来一条船,把她给接走。 “喜欢海吗?我很小时候,常常跟母亲一起来海边。”他将视线也移向海上,“现在惨了,常常都很忙!不过就算有空,也想不起来这里。最近又开始往这儿跑,因为你!”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勉强回应着他温和的目光。不论如何,他的话很动人。 “看,那些海鸥……”他伸手指向远处的海面。她的目光应声找到了他口中的美景。他的薄唇乘机贴在了她的颊上。 她慌忙躲闪,他却扬起嘴角将她圈在怀中:“跟我走,我保证会让你开心的。” “放开她!不然我会让你很不开心!”霍政戡的声音刹时响起,她被他用力的扯了过去,藏在身后。 “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带走她?”霍政衡扬起桀骜不逊的下巴,口气极不耐烦。 说“现在”!可惜,他做不到。霍政戡心中不爽,愤愤的回答到:“你有点耐心不行吗?这女人我还没有玩够!” 他居然用这么下作的字眼!他是有意要在那个男人的面前羞辱她吗?她看明白了,他的确没当她是他的女人。眼中的泪潸然落下,凄然向远方跑去…… “芷晴……”霍政戡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回荡。每次他都只是喊她的名字,可他到底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呢? 第十四回 触怒龙颜 石闵,既是宦官口中的“闵王爷”。他一身戎装,跪在尚阳宫的前殿焦急的等待着天子。 不久,铿锵的脚步声响起,石遂踱着方步登上了高堂,跪坐在镏金几案之后。 “恭祝皇帝陛下万福金安!”石闵因身着铠甲,抱拳施礼。 “爱卿平身!”石遂直入主题,“前方的战况如何?朕已经等不急了!” “荆扬大捷!夔安大都督命我火速将战事报呈陛下。多股晋军被我石闵军和朱保军击败。张贺度军攻陷邾城,晋将黄冲、历阳太守郑进领兵投降。大都督夔安掠东晋民户七万还赵。我赵国疆界鼎盛,兼并”十州之地“。”石闵声如洪钟的带来了捷报。 “好!朕的铁甲所向披靡,朕的爱将虎虎生威。替朕拟旨,大宴群臣,犒赏三军。”石遂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此生素有凌云壮志,他们羯人的战马誓要踏平中原! “陛下,臣回朝后对”燕公“的事情有所耳闻。陛下对此事的处理是不是太……” “要你来教朕做事?那燕公石斌整日沉溺在狂饮田猎中,对边疆防卫置之不理。朕杖责他,并派主书礼仪监管之。石斌不满礼仪的监管,居然杀死了他。朕派尚书张离追拿其归案,鞭笞三百,免官归第,同时诛杀了他身边的十几个奸佞小人。朕念及同宗,对他的处罚算清的了!”石遂一脸不爽。 “恕臣弟不知其中细节,冒犯了陛下,罪该万死!”石闵瞥见石遂那张阴沉沉的脸,立即认错道歉。 “算了。今晚朕就在太武殿摆酒席为你接风洗尘。下去吧。”他这个弟弟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他石遂开疆阔土还用得着他,因而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情跟他计较。等将来成就了石赵的霸业,很多帐他们俩再慢慢算。 绮罗慌张的声音将手持画卷的段容华吓了一跳:“娘娘,不可以乱翻陛下的东西!”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惹恼了皇帝是要满门抄斩的。 “喂,这画上的人是谁?真美!”她丝毫不理会对方的警告,继续欣赏着画中的美人。 “这,奴婢不知!”绮罗惊恐的跪在地上。 怎么吓成这样?看来不是不知,而是不敢说吧。胆子这么小,呵呵,那不如恐吓她一下啦:“绮罗,欺君是大罪,欺负我就可以吗?你要是有所隐瞒,我等下就告诉陛下你欺负我。” “娘娘恕罪,饶了绮罗吧。绮罗有难言之隐,真的不能说。”她急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真的不能说?”她有些怀疑。 “是,死也不能说。”绮罗态度坚决。 “为什么?”“不说最多死奴婢一个,说了不只灭九族,这宫内上下都得受株连。”哇靠,这么严重!不就是张画嘛,至于这么紧张吗?绮罗这样的回答反倒勾起她更多探索的兴趣。 这究竟是谁呢?是他心爱的女人吗?现在这个女人是死是活,住在什么地方呢? “贱人!胆敢随意动朕的东西!”石遂极度愤怒的大吼,几乎吓掉她半条命。刚刚心思全在想事情,丝毫没注意他已经回来了。 他的表情让人恐惧,以前她从没见到过。即使当初用剑指着她时,也没有此时这般可怕。见此景,她立即将画放下,慌忙退了两步,惊恐的望着他。怪不得绮罗不肯透露半个字,这副画果然是他的大忌讳! “来人,杖责三十,充为杂役。”他毫无半点情谊,挥袖而去! 她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承受了狠狠的三十廷杖,她几乎是奄奄一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被几个太监抬去了杂役处,扔在一张简陋的土炕上。 眼前一片模糊,一个中年妇人缓缓走了过来,温和的说到:“姑娘,别担心。我这就给你弄些草药去。”不久,她去而复归,手中拿着些草纸,还有一包药粉。“来,趴好。我帮你把药上了。” “谢谢你,大婶!”她头一次感到无助,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姑娘得罪了什么人?”大婶轻问。 “皇帝。”她不愿再提起那个男人。他是人吗?前一分钟还柔情蜜意,后一分钟翻脸就不认人了。 “呦,少见!惹恼了陛下还能活着送到这里的,你可是第一个。”大婶的话差点让她背过气。那石遂还真是给面子,没把她给打死。难不成她还得感谢他? “因为什么呀?”大婶边给她撒上药粉,边追问。 “因为一幅画。”她无奈叹息。 “一幅仕女图?” 怎么?连她都知道啊。那幅画果然是了不得!后悔,要知道是这样,她一早就该听绮罗的劝告。“大婶,您知道那幅画吗?” “早些年,我是这宫里王嫔的乳娘,随王嫔一起进的宫。陛下最初对王嫔十分宠爱。可就因为一次偶然,王嫔从地上拾起那幅画,问陛下上面画的是谁。结果龙颜大怒,杀了当时在场的十多个宫女,其他奴婢全都充作杂役。而王嫔也被宦官用白绫给勒死了。”大婶不慌不忙仿佛诉说着一个平淡的故事,“姑娘,你没死已经算是万幸了。看你面相大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托你吉言吧。”她勉强一笑,屁屁实在是太疼,“搞不懂那家伙干嘛那么宝贝那幅画!很值钱啊?” “怪你不知道。这本是宫里公开的忌讳。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提起罢了。” “说说?”她来了兴致,发现有些不妥,补充到,“不好意思,您方便说吗?” “嗨,这么大的院子除了你我,连个鬼都没有。告诉你也无妨。我也是事后听一个打杂的老姐妹说的。事情还得从当今陛下还是太子时说起。 当年还是太子监国的石遂已是妻妾成群,天天换侍寝的女人。可其中只有一个女子是从来不换的。那女子正是画中的美人,据说当初石遂离了她是睡不着的,因此赐她名叫梦儿。可这梦儿姑娘却与石遂的弟弟石闵有了私情。石遂暗中得知,却始终不露声色。 某日,石遂邀请石闵参加太子府上的宴会。酒席间,石遂不仅安排下了歌舞,还安排下了一些特殊的助兴表演和游戏,极尽荒淫,看得石闵和其他来宾都面红耳赤。石遂从来就是荒淫无度的主儿,他对此不但毫不兴奋,反而感觉有些乏味无聊,中途借口如厕,丢下宾客们自己离开了。 大家都酒足饭饱时,石遂再次出现在了宴会厅中,说道酒宴之间没什么游戏消遣,特意准备了一场赌赛。一只巨大的金盆被两个力士小心的搬上厅来,石遂突然哈哈大笑,指着刚刚搬上来的金盆,道:这道菜是用七种不同的野味混煮而成的。等一下,会有侍者给你们每个人都盛上一份七种材料俱全的料理供你们品尝。品尝之后,请各位把你们所认为正确的七种食材的名称写在纸上,如果你们中有人最先猜中全部七种材料,并写在纸上的,可以获钱三十万;不是最先,但猜中的,可获钱十万;猜不中的,罚酒一瓮。 前六种材料都被石闵一一猜中,惟独最后一种,他始终猜不出来。石遂命人将七个银盘一一端了上来。前六种牛,鹿,天鹅什么的石闵果然猜对了。当最后一个银盘打开时,石闵呕吐不止冲出门外,一连病了好几个月。“ “是什么?快说呀。”她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唉!就是那宫女梦儿的首级!” “啊?是人肉。”别说是当事人石闵,她只是听了都想吐。于是狠狠的下了结论,那石遂绝对是个变态!而那石闵难道就是今早太监口中的“闵王爷”吗? 管他呢!反正自己算是暂时脱险了。即使做一辈子杂活也比嫁给那个变态强得多。对石遂那样的禽兽,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第十五回 爱已成风 “放我离开。”秋芷晴静静的站在窗边,之前沉默了太久太久。 “芷晴!”霍政戡没料到她会如此决绝。望着那双艳红而小巧的丰唇,心中矛盾重重。思虑片刻他忽然冷了下来,“你已经决定了吗?” “是的。”她没看他,口气十分坚定。 “你属于我!”他平静而冷酷。 她没有回答,以为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她属于他,没错!她最珍视的一切都给了他,他却依旧只当她是个玩物。 “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清楚吗?”原来无关感情,他居然提钱! “我会设法还给你。”她被严重的刺伤了。这男子比她想的无情,并且还很市侩。 “凭你?呵呵。”他轻蔑极了,担心她一辈子都还不清他。 “放心,我做牛做马都不会赖你的帐!”她厌恶他此时的表情。 他嘴角轻扬,抬起下巴:“这样好了,我们谈一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只要能离开他,她就接受。每每被他这样伤害,担心很快就会被折磨至死。 “做我的眼睛,去看住霍政衡。”不知这话是怎么被自己说出口的,霍政戡竭力调整着内心的不适感。莫名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冷,微微颤抖。 “我只想做我自己,丝毫不想参与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从虎口掉进狼窝,对我有什么意义?请你放过我。”想不到居然是这个结果。离开他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她依然是个玩物。 “意义当然不同。至少你不必一辈子做妓女!霍政衡垮台后,你就自由了。所有的前帐一笔勾销。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想好了就告诉我。”他开出的价码应该很有诱惑力,她不就是想得到自由吗? “不必考虑了,我接受!”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她是个娼妓,换个男人算得了什么?这是她的命运,如果不设法改变,她此生又何止要面对两个男人,也许成千上万。谁知道他厌倦之后,还会要她去陪多少个男人?她的眼泪涌到眼眶,固执的不肯落下。 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见鬼!她就那么向往投入霍政衡的怀抱吗?为什么每个女人都是这样,那个家伙哪里吸引人?可就算所有的女人如此,她也不该!她?他竟然一时找不到她不该如此的理由。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送给他?”这样的问话让他觉得她急不可耐。 “你好象还有些期盼?天生的婊子!”他不肯独自受伤,定要让她感到加倍的痛苦。 “根本就是!”她坦然承受。他说的一点不错,她逃出鬼门关,自从来到这里,就是个婊子。她能选择吗? “呵呵。”他沉沉一笑,“只要你肯乖乖为我工作,其它的都不是问题。跟着霍政衡好好享受人生吧。”悠然转身出了她的房门。 他走了,汹涌的泪水赶来祭奠她往日的纯洁。她终究没能逃脱命运的嘲弄。她段嫣然一世清白,居然也会彻底舍弃了贞洁。究竟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她当初也曾幻想过,他若真心待她,她不惜委屈求全,可如今…… 一个云淡风轻的晴朗午后。她一脸憔悴的跟在霍政戡身后,上了停在码头的一只洁白而古怪的大船。远远看见船上有很多人已经等在那里,男男女女卿卿我我,秽乱不堪。这究竟是什么年代,人怎么都变成了这样,所有的男欢女爱都不用避讳他人吗?那些女子几乎全身赤裸着,只有很少的几块布在私处遮羞。可她们看起来却是满不在乎,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政戡!”船上那些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男子已经开始向他们招手,“快点哪,就等你们了!” 霍政堪看了看腕上的表,笑着回答到。“时间刚好,我从不迟到的。” 刚踏上甲板,一个美艳高挑的女子已经站在了他们俩面前。“政戡,你的新女伴儿?”女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是的。秋芷晴。”他微笑着介绍到。 “看起来不怎么样!”那女子的话过分直接,让她发觉自己是不被欢迎的人。 “呵呵,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怎么能跟我们的白灵小姐相比。”他说着话侧过脸,含情默默的在百灵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难道他们之间有私情,她头一次见识到这个男子的风流。可不久,她发觉他吻了船上所有女人的脸颊,她不由猜测,亲吻大概是这个年代男女间最平常不过的事情。男女间已不再授受不亲。 站在众多朋友之间热情的寒暄着,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躲避着男子们赤裸裸的目光。百灵再次出现时,骄傲的挂在霍政衡臂上。那家伙锐利的目光,穿过纷乱的人群,直接投射在她的脸上。 “哥哥,我以为你不来了?”那家伙开口时,还是一脸的玩世不恭。 “这样热闹的派对我怎么会错过!”霍政戡灿烂一笑。 “去换衣服吧,这就开船了。”霍政衡长叹一声,转身去应酬别人了。 下了几级楼梯,进入仓内的一个房间,霍政看将运动背包里的一个漂亮的袋子扔在床上:“换上它。” 她拿起袋子将里面的比基尼取了出来。真的要穿这个出去吗?她开始犹豫。 他立即猜透了她的心思,简单的解释到:“在游艇上,必须穿这个。” 她考虑再三,终于还是背过身去,开始脱衣服。 她瞬间被他从背后抱住,翻转过来抵在墙上。惊慌失措间,他已粗暴的闯入她的身体。他眼中燃烧的不是欲望,冷冰冰的。身后的墙壁和着身体的撞击低沉做响。直到结束,他一言未发。 轻轻推开她的身体,短暂的看了她一眼,他转身离开。 她一片空白,呆呆的靠在墙壁上良久。拾起床上那些不堪掩体的衣服,强忍着心中的抗拒穿了起来。 再次登上甲板时,霍政戡正在船舷的栏杆旁与百灵熟落的攀谈,那表情亲近极了。她忽然想到那个一人一半的承诺。难道百灵也是他曾经的女人?无心打扰那对老情人的亲昵,她径自向船尾走去。 “准备跳海?”霍政衡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转身张望,他正趴在顶层的栏杆上注视着她。 “随便走走。”她低声回答,将目光投向跟在船尾后翻飞的海鸥。 “我说过,你寂寞的时候可以找我。”他淡淡一笑,长及颈背儿的蓬松发丝在海风中飞扬,“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下去。” 他果然很快就来到了她的身边,愉快的说到:“乖,很高兴你能听话的留在原地。” 她不知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走开,而现在她又不知该怎么面对他,随便找了个话题:“百灵在那边。” “我刚刚已经看到了。”他不以为然。看到她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耐心的解释到。“百灵也是他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言外之意就是说,她也属于他霍政衡喽。 老天,她怎么会陷入这样秽乱的关系。同时被两个男子拥有着。 “在想什么?”看她满是心事的神色,他亲昵的揽起她洁白的肩膀,手感真是很滑腻。 她侧了侧身,急于躲开。他却一使劲儿,抱的更紧了。也许她该顺从的,她忽然想起她与霍政戡私下的那桩交易。 霍政戡拥着百灵缓缓走了过来,一脸淫笑极不安分。她忽然停止了对霍政衡的抗拒,任他将她环在精壮的怀中。她的身体瑟瑟发抖,霍政衡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一系列变化。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霍政戡将对面两人的亲昵看在眼中。她当初面对他时都不曾如此坦然过。 百灵的脸色骤变,疾步上前质问到:“霍政衡,你?” “你没理由同时霸占两个男人?”对方将脸紧贴着怀中佳人的漂亮脸蛋,目光飘在海面上,“你不是一直对哥哥他念念不忘吗?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我既然放弃他选择了你,对你就是全心全意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百灵觉得万分委屈。 “呵呵,是吗?你之所以选择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给你开出的优越条件?那些年,哥哥他手头一直不宽裕,所以你放弃了他。我说的不对吗?”霍政衡平静的象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不过现在不同了,华泰的实力今非夕比。还是祝有情人终成眷属吧!”他的目光转向霍政戡的脸上。 “喜欢那个女人你只管拿去,何必找这么多无谓的理由?”他轻蔑的做出回应,“看起来那个妞儿好象很中意你,跟老相好似的。”他故意牵扯到秋芷晴,心中的郁闷仿佛不吐不快。 “可能我们有缘份吧!”看到她眼中瞬间闪过的凄凉与隐忍,霍政衡替她做了回答。 “政衡,我们走吧。”她凄凉开口,转身离开那个怀抱,径自向船头走去。 芷晴……霍政戡在心中唤的凄凉。她顺利的成为了他的棋子,他该高兴才是。可此时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后悔了。 第十六回 隐隐作痛 看见船头上那些莺歌雁舞的男男女女,热泪盈眶的秋芷晴立即调转方向,走向船舱。刚进房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与霍政戡那个男人之间真就只剩下单纯的交易了吗?所有的恩情都宣告了终结,她在他心目中依旧丝毫没有一点分量。她或许真该如青楼楚馆的娼妓一样,将写着那个名字的黄纸凄然焚烧,然后彻底将那个男人遗忘掉。 “你好象走错了房间?”霍政戡冰冷的声音再次冲撞着她濒临崩溃的理智。看到她的伤心,他似乎找到莫名的快感,折磨她似乎成了他此时为自己疗伤的良药。 他是在告诉她,此时该去找那个霍政衡吗?她狠狠咬着唇从床上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神凄然绝望。即使她不是娼妓,此时也成了弃妇,她真的还要在他身边纠缠下去吗?摇晃的起身,错过他的身体,孤单单向舱门外走去。外面就是海,她可以一个纵身跳下去,忘了那个什么交易吧?她根本就不适应生活在这个年代。活着好难,她要赶着去转世投胎了…… 颤微微的将一条腿跨出栏杆,刚欲撒手,一双属于男人的臂膀已将她紧紧锁在怀中,“真要自杀吗?因为我?”霍政衡低沉阴柔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她只是哭,却说不出一句话。她不想成为他们兄弟恩怨的牺牲品,她更不想成为一个不贞不节的女子。 “告诉我为什么,你先下来。”他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这女人不会真是山里人吧?什么年月了,死脑筋,因为换个男人就寻死觅活!看看船头那些超现实的女人们,谁敢去统计她们究竟换过多少个男人? 她正分神,猛然被他抱了下来。挣扎无效,凄然站在甲板上注视着对面的男子。他为什么救她,是因为怜悯,还是非要得手不可? “怎么在这儿聊天?”霍政戡在船舱里让自己平静了片刻,担心她会因他的话而想不开,匆忙跟了出来。而眼前正耳鬓丝磨的两个人,让他为自己一时间的心软而后悔。见鬼!他为什么要出来,自取其辱! “白灵在上面看风景,不去陪陪她?”霍政衡在有意羞辱对方。 “关我什么事?若不是当初就没了感觉,又怎么会丢给你?”霍政戡即刻报复。 “她呢?也是?” “如若不然,她又怎么会在你的怀里?已经毫无感觉了。” “但愿如此!”可他不信。从哥哥忧郁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几分留恋,“呵呵,我带她回房了。”拉起她的手,大步向他的舱房走去。霍政戡极力克制想要转身张望的冲动,心里起伏不安。 “别怕!我暂时还不会碰你。为了表示尊重,我至少先得把白灵扫地出门,给你腾出地方。”霍政衡说着,示意她随便坐。 见她始终沉默,他随便拣了个话题:“你很保守?” 她没应承,却抬眼看了看他。或许这也算默许。 “呵呵,如今难得能有几个女人还守着孔圣人的三从四德了!你有点过头,老思想该解放解放了。”他并不欣赏她寻死觅活的行为。 他是说她迂腐吗?不遵循三从四德,她又该怎么做人? 游艇停下来的地方,不远处有座林木婆娑的岛屿。参加派对的男男女女嬉笑打闹着纵身跳进碧蓝的海水中。霍政戡游走在春光诱人的花丛中不亦乐乎。白灵很快放弃了悲伤,加入了水中游戏的人群。船上只剩下秋芷晴和霍政衡二人。 “舱房很闷。船停了,我们出去吧?”霍政衡蹲在她面前温柔的建议到。 “也好。”她顺着眉低声回答。 来到船头,极目远眺,皆是茫茫大海,只有不远处点缀着一个孤零零的岛屿。水中的朋友们大声呼唤:“喂,快下来啊!阳光明媚,两个人躲在上面搞什么啊?” “等下就来。”霍政衡应了朋友们一句,又转头看了看情绪低落的秋芷晴,嘲讽到,“不是想跳海吗?机会来了,我陪你一起吧。” 无心理会他的玩笑,眼光全在水中恣意玩乐的霍政戡身上。天下皆是负心郎,红颜枉自叹薄命。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你看他们不是照样相处的很好?”霍政衡引导她看向正与霍政戡嬉闹追打的白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与白灵在一起,他看起来是如此快乐!她开始怀疑那男子的心从来就没专注在自己的身上。或许一直都想着那临水的伊人吧? “太高深,听不懂!”霍政衡迎着海风,扬起下巴淡然一笑,“小时候,书读的很少。不象哥哥自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呵呵,命运真是很难讲,从前的那段苦日子不知是怎么挨过来的?” 她望着他,有些迷惑。同为霍家的公子,难道他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吗? “下水吧,来。”他牵着她手,走向扶梯。 “我们上去休息一下?”船舷下传来霍政戡浑厚的声音。寻声望去,他正呵护着白灵迈上扶梯。 “政戡,玩的好开心,很久没这么放松了。我们上去聊。”白灵走在前面,对身后的护花使者熟落的一笑,转而迎上霍政衡的脸。 “玩得开心吧?与老情人重温旧梦应该很让人兴奋。”霍政衡十分厌倦百灵脸上挑衅的表情。 “重温旧梦?我想弟弟你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将随手丢弃的东西再捡起来呢?”霍政戡冷冷的嗤笑出声。白灵夹在两个男子之间,脸色异常难看。随即,愤愤地将长发一甩,举步上了船。 “哥哥,你让白灵难堪了!”霍政衡一脸无奈,“你对待女人实在太残忍了!” “是吗?彼此彼此吧。在这一点上我们到还真象是亲兄弟!”霍政戡将目光投向跟在对方身后的秋芷晴,他是在好心提醒她,不要被这个男子表面上的温柔所欺骗。 她是他局中的棋子,他提醒她潜在的危险本是应该的。她冷静的双眼瞬间避开他隐藏着淡淡焦虑的目光。她清楚感受到他的担忧,却不清楚对方的这份担心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 “我们本来就是亲兄弟。”霍政衡甜腻一笑,拉着身后的佳人渐入大海的怀抱。 前世生长于内陆的她,不识水性,始终拉着扶梯不敢放手。霍政衡却执意扳开她的双手,使其离开游艇。她惊恐无依,只能怯生生的攀附着他的手臂。他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她尽力想挣脱他的臂弯却又生怕自己会出危险。 那般娇羞的半推半就毫无遮掩的映入霍政戡的眼帘。他该高兴才是,怎么会无端心疼?她不过是个卑贱的脱衣舞娘,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感情?这种下作的坯子只适合那个同样出身卑微的霍政衡。 “舍不得?”身后讲话的是白灵。怎么?他的心思连她也看得出来吗? “这不关你事!”他只顾将身上的水珠用毛巾擦干,懒得看她。 “我打赌她会很快爱上霍政衡,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太阳镜遮住了白灵脸上所有的表情。霍政戡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憎恶地看着对方。至少那个假设不是他所希望得到的。她是他的棋子,她怎么能爱上敌人?他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政戡,没有女人不爱钱,你弟弟出手确实比你大方。而另一方面,他也比你更善于讨女人的欢心。对此我深有体会。”白灵直言不讳,丝毫不在意对方脸上的不悦。 “你当初就是因此而选择了他?可你最终又得到什么了?还不是被抛弃?”他鄙视她。 “你呢?你又抛弃了多少个女人?厌倦之后就顺手推给你弟弟。别只说是他在抢你的女人,你要是真的在乎,又怎么会任由他胡来?”白灵的话句句刺在他的心尖上。也许她说的对,他从没真的在乎过。不知从何时起,霍政衡就总盯着他的女人不放,仿佛一定要以抢夺他的女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他也从来不在乎,认为弟弟捡自己剩下来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小时候一直如此,弟弟的每一件玩具必是他玩剩下的。女人又算的了什么? 而今他是怎么了?眼睛始终不受控制的追逐着海水中缠绵相拥的两个人。他愤怒,他悔恨,他忍耐,可纠结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难道他真在乎那个下贱的女人? 第十七回 骄纵内宦 “段容华,伤好的差不多了吧?”慈祥的大婶微笑着走进简陋的下房,温和的问到。 “已经好了,基本可以随便活动了。这些天多亏大婶您的照顾,真不知该怎么谢您才好?”她起身接过大婶手中的木盆,非常感激的回答到。 “既然如此,就该早早跟这里的管事公公报到了。”大婶坐下来,接着说,“前两天,李公公还跟我问起过你的伤势。” “还真是的。身体一恢复,就该下床做事了。也不知这宫里的杂役都要做些什么?”她乖乖的为大婶倒了杯粗茶。大难不死,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无非是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再不就是些整理洒扫的粗活。”大婶慈爱的拉起她纤若无骨的玉手,“看看这细嫩的小手,该是没受过一天罪吧?” “哪里,其实我什么都会做的。”来这个鬼地方之前,家里的一切都得她打理,她那个沉迷赌博的混帐老爸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 初见到管事的李公公时,对方的谦恭温和让她倍感意外:“段容华,您只要在这里安心静养,其他的一切都不需操心。需要什么就跟小奴说一声。” “我触怒陛下,被罚来这里做杂役,怎么会没有活干?”她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虽然责罚您来这里,却并未废除您容华的身份,可见陛下对您还是有所姑息的。”他在这宫里当了这么多年差,触怒陛下还能活着到他这儿干杂活的,她是头一个。他可不傻,若非陛下对她十分宠爱,她大概早就被凌迟处死,丢到乱坟岗上喂野狗了。这样的主儿,难保将来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沾光到不敢妄想,可他若是得罪了这位,有朝一日她得宠之时,他的脑袋难保还能稳稳当当的搁在脖子上。 是吗?石遂那个混蛋把她打得皮开肉绽,半死不活,她该恨死他才是!怎么听这些人的口气,非要她感恩带德,叩谢圣恩不可。脑袋都进水了吧?她秋,不,段大小姐可是很记仇的。 “李公公,近来可安好?”一位身着石青色长袍的老宦官,还没等进门便开口问安。 “呦,刘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李公公立即起身,谄媚的迎出了门口。 “孟昭仪的承恩殿里最近死了几个打杂的宫女,特地谴咱家来你这里再调拨几人过去。”刘公公趾高气昂的扬着下巴,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根本难辨男女。 “小奴这就照办。来呀,拿名册来。”李公公高呼一声,一个小宦官立即将内事处的名册呈了上来。 “李公公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段嫣然随便道了个别。刚要往外走,忽听一旁的刘公公女里女气的喊了一声:“站住,让咱家看看。” “看什么看,本姑娘的芳容是你这老太监能随便看的吗?”一想到“太监”两个字,她就不由恶心,鸡皮疙瘩掉一地。 “放肆!”刘公公大为不悦,捻起兰花指骂到:“好你个小贱人,咱家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恐怕坏了这宫里的规矩!” “刘公公息怒!这段容华是陛下贬谪来这里做杂役的。” “我当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容华就如此傲慢无理,竟敢顶撞孟昭仪宫里的管事刘!”刘公公气急败坏的叫嚣到,“待咱家把你带回承恩殿,在慢慢调教你!” “刘公公,这?”李公公面露难色。 “恩?你也敢冒犯昭仪娘娘?”刘公公白眼一翻。 “小奴不敢!”李公公即刻惊恐的躬着身,退了几步。 告别了一直照顾自己的大婶,与另外几个年轻女子一起跟着那个该死的老宦官来到了孟昭仪所在的承恩殿。穿过繁花似锦,楼宇错落的花园,从侧门进入了主殿。全殿饰以漆瓦、金铛、银楹、金柱、珠帘、玉壁,极尽华丽之能是。看来能得宠还真是了不起!难怪这里的宦官都颐指气使,用脚趾头看人。天知道那个孟昭仪又会是个什么见鬼样子!漂亮自是不用说了,不然怎么会得到石遂的宠幸?乖巧也该有吧,否则一定早就掉了脑袋,哪有好命独占这样的荣华富贵? “岂禀娘娘,老奴从内事处带回了六名打杂的宫女。现就在殿下侯命。”刘公公一扫刚刚嚣张的气焰,换上了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象。 “这样的小事,你就自己拿主意吧,何必来烦我?”娇懒的声音从富丽堂皇的大殿内传了出来。隔着飘渺的轻纱,看不清讲话人的模样,而那声音却让段嫣然觉得这孟昭仪必是位风情万种的绝代佳人。 “娘娘万福,老奴告退。”刘公公很快退出殿外,轻蔑的说了声,“你们几个跟咱家来。” 老宦官率先安排了其他几个女子的工作。之后,冷冷的说了声:“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几名宫女相继退下。 “段容华,今日栽在咱家的手里,算你时运不济!咱家向来是睚眦必报的。”刘公公阴郁一笑,柔声说到,“不过,看你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咱家还真是不忍对你下毒手。”老宦官的脏手轻捏了一下她柔滑的脸蛋。 “你要干嘛?”她立即推开对方的手,警觉的质问到。他是个太监,难道也有龌龊的想法。可他的目光?猥亵!非常之猥亵! “春宫寂寞,儿女情长。你若肯从了我,两厢做个长久夫妻。咱家保证,娘娘有什么,你就有什么!”刘公公想用垂手可得的锦衣玉食诱惑她。 “跟你这死太监做夫妻,见你的鬼!”她恨不能吐他一脸。更何况,象他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有那功能吗? “深宫里这样的事情本不少见。所谓对食,也就是太监宫女风月之下,为排遣寂寥,相互慰藉而结成的小夫妻。你入宫日子尚浅,还不懂这些。”刘公公的话真让她大开眼界。这宫里的怪事还真多,连太监都如此秽乱不堪,大概正应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老阉驴,你胆子可不小。我段嫣然品位虽不高,可好歹也是个容华。你胆敢染指圣上的后宫?”她宁可再挨几十廷杖,也丝毫不想跟这变态的阴阳人扯上关系! “不识抬举的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谁让咱家不开心,就休想活命!来人啊,把她拉出去,给我丢到井里将其溺毕!”刘公公脸色一沉,愤然拂袖高喊道。 门外的两个小太监应声进了门,将她双臂架起,叉了出去。她不肯束手就擒,猛然转头,照着其中一个的手背就是一口。 “哎呦!”小太监疼得大叫一声放了手。趁另一个太监分神的工夫,她奋而起身,用力挣脱对方的钳制。 呸呸!将口中血腥的味道吐了好几口,好在没听说古代也有爱滋。刘公公听到门外悲惨的号叫声,急忙追出了门,颤抖着身体要死要活的大喊大叫:“反了反了!小贱婢,你要反天啊!内廷侍卫,给咱家进来抓人!” 不好!她看准个空子,迈开大步向孟昭仪所在的承恩殿冲去。前遭堵截,后有追兵,她避之不急,任凭闪转腾挪却还是被身手矫捷的内廷侍卫拿住,死死压服在承恩殿之外。 “皇上驾到,孟昭仪即刻接驾!”太监启泰的声音未落,玄袍加身的石遂已阔步进了殿前花园。 正压着她的几个侍卫见状大惊,即刻跪地叩拜。只有她段嫣然还突兀的杵在那里。惊恐万分,对上了石遂疑惑的眼睛。她怎么在这儿? “臣妾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娇软的声音,让她不禁回头寻找来源。殿前那个周身珠光宝器,宛如神仙妃子的大概就是孟昭仪。 “还不退下!”孟昭仪一脸气恼,责怪跪在院中的那些侍卫。 “爱妃平身。到底出了什么事?跟朕讲讲。是谁惹朕的小心肝生气了?”石遂扫了段嫣然一眼,随即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孟昭仪。 “岂禀陛下,是这新来的贱婢不服咱家管教,惊扰了娘娘的美梦。”回话的是跪在地上的管事刘。自知为主子惹了事,一心想为主子解围。 “你说的是她?”石遂转身看了看仍然傻站在园中的段嫣然。一身粗麻衣,发髻蓬乱,眼神哀怨,楚楚可怜。不知为何,这样不堪的姿容,却让他无端生出几分喜欢。 “正是那贱奴!”刘公公回话时诚惶诚恐,恨不能将整个身体都贴在地上。 “爱妃想朕怎么处置她?”石遂深情望着怀中佳人,温柔笑问。 “全凭陛下为臣妾做主!”孟昭仪妖娆的倚在石遂的怀中,甜美的就象一块奶糖。 “拉出去砍了?”石遂诡异一笑,“不不,那样太便宜她了!先收押吧,等朕想到了折磨她的办法,再赐她一死不迟!”他拥着美人进入承恩殿,身后只留下一阵张扬的笑声。 第十八回 初承君恩 关在昏天黑地的大牢里已经好几天。段嫣然水米未进,不知那个暴君会怎么处置她?不过好歹给她个痛快,她可不想整日在这鬼地方跟老鼠为伴。她痛恨老鼠,跟痛恨石遂一样! “陛下要提审人犯,开门!”一个身着铠甲的侍卫,对正在打瞌睡的牢头大喝一声。 “小的这就去。”牢头连滚带爬的将牢门打开。 “快走!”身后的侍卫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 “别碰我!”她不是一般的横!段嫣然死都不惧,还惧什么?带着沉重的枷铐一路来到尚阳宫门外。 石遂端坐在大殿之上,冷冷说到:“朕已经给过你悔改的机会,这次不会再轻饶你!” “要杀便杀,废话还真多!”她大不敬的抬头白了他一眼。 “你的筋骨还真硬,挨了三十廷杖还是这个样子!”他对她轻蔑的表情感到恼火,“朕当初不杀你,是想你接受教训学着守规矩。可看起来,你的确辜负了朕的良苦用心。” “段嫣然只求一死!”她双目一闭,美睫垂下,等着听他发落。 她又来了!宁死都不服管教,这女人可真要命!石遂强压胸中的怒火,威胁到:“你以为死是那么轻易的事?” “横竖一刀,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个疤。死有何惧?”一心求死时,心态反而放松了许多。 “凌迟,车裂,还是斩腰?”他一时想到了所有的酷刑。 “只要你觉得痛快,随便!大不了你也把我拿去做道菜。”她不知为何要有意刺他的痛处,怕他不杀她吗? “谁告诉你这些!”他拍案而起,厉声咆哮。 “你那些故事,宫闱上下什么人不清楚?不过是怕掉脑袋没人敢提罢了!”她凛冽对视他愤恨的目光,“一个被你那么宠爱的女人,你都能痛下杀手。我段嫣然算的了什么?” “是她背叛了朕!”石遂压抑多年的情绪倾泻而出,奋力将拳头打在粗大的立柱上。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些,可一旦说出来,心里确实好过了不少。 “石遂,你的手?”看见镏金立柱上的殷红血迹,她即刻将目光移到他滴血的手背上。 “你!”她居然敢直呼他的姓名?可她眼中的那一抹疼惜,让他完全发不起火来,“不准喊朕的名字!”他愤怒的语调中掺杂进些许无奈。 “石遂!石遂!我就是要喊。生气就干脆杀了我,干嘛弄伤自己?你是天子,怎么能受伤呢?”她跪着蹭到他跟前,理直气壮的对他抱怨到。 她明知他是天子,怎么还敢喊他的名字!石遂满心困惑,直勾勾望着膝下身带枷铐的小女子。 她脸红了,侧过身回避他炽热的凝望。而他柔软的薄唇竟意外的贴了上来。 回过神时,石遂不免有些后悔。堂堂一国之君公然吻一个身带镣铐的女囚犯,让人看见成何体统!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樱唇,直起身唤到:“侍卫,取了她的枷铐。” “你不打算杀我了?”她猜出他的心思。吻得缠缠绵绵,又什么舍得杀她呢? 他瞟了她一眼,懒得回答她。 侍卫替她取下沉重的枷锁,拿了出去。宫殿里的气氛忽然暧昧极了。 “石遂!”她一开口,就遭到他狠狠一个白眼,“哦,陛下,谢谢你!”虽然没有跪拜,可她的眼睛告诉他,她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 石遂没理会,转身向寝宫走去。她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此刻该不该跟着他。 发现她没有跟来,他十分不耐烦的转身埋怨:“还等什么?” “等你叫我啊!”她甜甜一笑,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石遂!”她在他身后轻唤一声。刚要斥责她,那娇嫩的小嘴已经封住了他的唇,“还是谢谢你!” 这种特别的感激方式虽然很没规矩,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之后,她乖巧可人的跟在他身后,让他终于找回一点身为九五之尊的感觉。 “带段容华先去沐浴吧。”石遂一边在宫女的服侍下端起茶,一边吩咐。 “绮罗呢?”她忽然发现少了那个小丫头。总不会是被他给喀嚓了吧? “送给了一名臣子做妾!”他不以为然的回答。 “为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还是先把自己洗干净吧!”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但也没生气。说实在的,他开始有些习惯她了。 拿起几案上的几本古籍随意翻看着,汉人的历史实在是太长,细细钻研起来简直累死人。他情愿沿袭祖辈金戈铁马的征战生涯,象祖父石勒一样开疆辟土。 “石遂!”她濡湿幽香的长发如瀑般垂坠在他眼前。 “不准唤朕的名字!”真邪门,他就说服不了这个女人吗? “叫你的名字又没有藐视天子的意思。只是觉得很亲切,仅此而已!”她安然的坐在他身旁。 “亲切?作何意啊?”他懒散的目光流泻在她白皙诱人的胸脯上,一脸色狼象。 “亲切就是亲切,还有什么意思!”她发现他心志摇晃,娇羞的凑近了些。 “朕要你,现在!”他的指腹划过她迷人的乳沟。 “大白天的,你确定不会再有人打扰?”她灵巧而濡湿的舌尖轻柔滑过他的耳畔与颈侧。 “朕今日谁都不见!”他轻易撕扯下她胸口轻柔的罗纱。 “石遂……”他的轻吻与爱抚让她不由娇喘连连,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我的天,的确是很亲切。他喜欢她此刻这样唤他。 “朕会好好疼你。”赤裸相对,他眼中荡漾着温柔。霸道的进入,带来一阵揪心的疼痛…… “石遂,好痛!”她簇着眉,娇滴滴的埋怨。 “以后就没事了。”他吻上她的唇,“你是朕的女人了。” 身体虽然有些不适感,可她喜欢他这样说。她是他的女人,那就是以后都有他罩她喽!可这家伙有那么多老婆,真见鬼!想起他后宫三千,她不禁有些心乱。 “石遂。”她嗲得不一般,“你真的喜欢我吗?” 呵呵,他笑而不答。什么是喜欢,他很多年前就已经忘了。何况身为天子,他有那么多选择,很难说的清什么样的感觉才是喜欢。 “知道你是个花心大萝卜!算了,不问你了。”他有那么多女人,怎会顾得上喜欢她呢?她或许只是他闲来没事的消遣吧?管他呢,大不了她也当他是消遣!反正无聊,闲着也是闲着。想起那个混蛋太监的话,风月之下,排遣寂寥,相互慰藉而已。 发现她脸上的失望渐渐转为了心不在焉,石遂疑惑的问到:“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收拾你!”她一个翻身跨在他身上,舒展着诱人的身体,妖娆舞动着修长的手臂,再次掀起他欲望的波澜。 “石遂,我要你!”她迷离的双眼诱惑着他倾斜的意志。她主动的索取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被这小女子主导着节奏,他有些眩晕。想推拒,却又象是欲罢不能。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阵紧绷之后,是如在云端的松弛…… 她妖娆的趴在他胸口,媚眼如丝,轻启珠唇:“现在,你是我的男人了!” “是吗?朕喜欢作你的男人。”他毫不掩饰身体的愉悦,她堪称他的一件珍宝。 “石遂。”她满心喜悦的唤着对方的名字,“我能这样叫我的男人吗?” “朕准你在私下里这样唤朕。”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妥协,可对此他已无能为力。他爱极了她云雨时温柔的低唤。 “接下来你要把我怎么办?”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后的安身之所,“打算把我送回承恩殿,还是内事处?” “你想朕怎么办?”想不到他还挺民主,居然想听听她的意见。而事实上,石遂以为她是在跟他要赏赐,要封号。而此刻,他很愿意给她这些。“我情愿去内事处!”她回答的斩钉截铁,让他大大的意外。她还真是没心没肺,以他对她的宠爱,怎么会再让她回那里? “哦?”石遂有些疑惑。按理在承恩殿当差总要比在内事处清闲很多:“告诉朕,那天究竟出了什么事?”他认定她作出这样的选择,一定与那天的事有关。 她低眉用心想了又想,不知从何说起。忽然开口问到:“石遂,你知道什么是对食吗?” 寂寞深宫里公开的秘密,有谁会不知道?他对此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忽然象是想明白了什么,勃然大怒,“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混帐阉货,胆敢窥测朕的女人!” “算了,反正又没得逞。我现在不是好好在这儿吗?”她不想他又动杀念。 “你不必说,朕也知道何人才有此胆量!”石遂心里已盘算着如何惩治那犯下欺君重罪的阉官。吃了熊心豹子胆,妄图秽乱天子的后宫,胆敢轻薄他石遂的女人,不将其碎尸万断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第十九回 迷样男子 夕阳西下时,豪华游艇已稳稳当当的靠了岸。华灯初上,暮色下的都市犹如一位酒醉的美人,迷离而妩媚。 几辆豪华轿车相继而行,秋芷晴平静的坐在霍政衡身旁。对这副揽着她的臂弯,仿佛有些麻木了。整整一日,他差不多一直爱不释手的拥着她。她从起初的推拒到无力理会,之后是认命,最终变为麻木。 “晴儿,晚餐想吃什么?”他用指尖扭过她尖尖的下巴。 “吃不下,只是累。”她声音轻的仿佛在跟自己说话。 “总要吃一点的。”他目光很温柔,全是怜惜。忽然记起什么人提醒过她,那份温柔只是一种假象。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将凄凉的目光投向窗外。 车子穿过无数霓虹,停在一座别俱异国风情的楼宇之外。这样的建筑她是头一次见到,气势磅礴:大理石地面,庄严的罗马柱,以及希腊神话为主题的浮雕,只不过这些在她的心目中完全没有概念。她只是直觉这里很大气,很奢华,几乎可以与帝王的宫殿媲美。目光扫过庭院中高大的裸女雕塑喷水池,不禁有些羞涩,非礼勿视。 “喜欢那雕塑吗?是美神阿芙洛狄特。”霍政衡在身旁敏锐的捕捉到她每个细微的眼神。 虽然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人,可既然是美神,就一定是人们心目中最美的化身。不敢苟同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美丽居然是一丝不挂的,而男女间的情欲更是直接而赤裸裸到让人无法接受。羞耻,德行,或许早就被这里的人遗忘了吧? 霍政衡很绅士地架起手臂,示意她挽着他。她完全搞不清对方的用意,一脸仓皇失措。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白灵,轻松挽起霍政戡的手臂步入大厅。她满心自卑的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身边的男子,低声抱歉道:“太失礼了,我,我什么都不懂。” “没关系,慢慢就会懂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鼓励。这个女子的确是太生涩了,心无城府,甚至都没有一点社交经验。 她挽着他的手臂,最后一双进入酒店的餐厅。餐厅里很安静,餐台上女人们轻蔑的眼神让她极度挫败。她对摆在面前的三副刀叉无从下手。几个透明的,大概是酒杯的东西更让她望而生畏。别人开始用餐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丝毫不想丢脸。 “你不该提议来这里,她会不习惯的。”霍政戡看了弟弟一眼,淡淡的埋怨到。 “她一辈子不来,一辈子都不会习惯的。”霍政衡不以为然,有几个人是生来就高贵的,“晴儿,我来教你……”他亲昵地靠在她耳边,低声讲述着关于吃西餐的一些基本的知识和礼仪。 那家伙居然叫她“晴儿”,连他都不曾如此亲昵的唤过她的名字!他们居然还靠的那么近……霍政戡将满是妒忌的眼光猛然移开,不想被在座的其他人发现。 秋芷晴学的很快,不久就能将用餐的架势摆的有模有样。霍政衡投来赞许的目光,适时的给了她许多鼓励和表扬。 白灵凑近霍政戡的耳朵,轻笑到:“我早说过,他比你有耐性。” 他嫌恶的瞟了对方一眼。可白灵看起来却不疼不痒,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得意。 “自作聪明的女人很让人倒胃口!”他在她耳边说的很轻很温柔,大概会让其他人以为他们是在调情。 晚餐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出了酒店大门,秋芷晴不由大口呼吸着花园中的新鲜空气。今夜,她会在何处?是就此跟着霍政衡离开,还是重回那座海滨别墅?其实答案已在心中,她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生出的诸多幻想。 “芷晴……”唤她的那个声音让她不由颤抖。霍政戡仿佛想说什么,却又忽然发觉无从说起。长久地看了她一眼,一脸落寞,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他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挂念也好?可她失望了,好残忍,她当真被他送给了那个叫他哥哥的男人。 “当忘记时,要学会忘记。”身后传来霍政衡冷静的声音。清楚感受到她心里那份浓浓的留恋,看起来她大概真的爱上他哥哥。 忘记,谈何容易?那个男人带走了她的魂魄,而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个残破的躯壳。 “走吧。”他揽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白灵她?”忽然想起那个女人,刚刚霍政戡并没有带她一起离开。 “结束了,她目前属于她自己。” “你不担心她会伤心吗?”她忽然象是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霍政衡深邃的眼中丝毫没有怜悯,“我们之间不涉及感情。” “不堪想象。”她无法理解,没有感情的两个人怎么能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我没有亏待过她,今后也不会亏待你。”这大概算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态度,他们之间应该也不会牵扯到感情。 不会亏待她?可他能给她什么?他跟本不知道她需要什么?到了现在,甚至连她都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或许她只想他放过她,可他会吗?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他望着她清澈的眼睛,读她的心,“害怕和我在一起?想离开?” 她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敏感,他的答案基本正确。 “晴儿,你太过寡言,让我有些疲惫。”他坦白自己的真实感受。 “我,我只是不知该对你说些什么。” “想什么就说什么,即使是漫骂也比沉默好。沉默总让我有很强烈的距离感。”他的手掌滑过她微卷的长发。 “委身你们两兄弟,让我感到羞耻!”她索性不再转弯抹角。 “错误!是他的,就不可以同时是我的。而属于我之后,便不能同时属于他。”他修改她言语中的逻辑问题,“对于我哥哥,你最好只当他是你死去的前夫。” 他说的不错,她本该如此,只当那个霍政戡已经死了!仰头把眼泪憋了回去,将所有的情感埋葬在凄凉的夜色之中。 这个男子的居所与霍政戡的风格截然不同。没有所谓的房间,只分为敞亮的两层。一层简单至极,除了几盆植物,几乎没什么家具。二层是私人空间,地毯,床垫,电脑,植物,随意摆放的各种书籍。宽大的浴池坐落在阳台上,整体感觉空荡荡的。 “你自己住?”她仅凭感觉猜测。 “何以见得?”他将手中的钥匙随意扔在地毯上。 她说不出道理,没回答他。目光投向墙上的一张油画,上面的女子很美,却又是一丝不挂:“那是?”她从画中人的中原面孔上判断,这并非那个“美神”。 “我母亲。她年轻时曾是位人体模特。很美吧!”他微微一笑,转回身望着她。她不太明白什么是人体模特,可他的母亲的确很美。 “你或许已经听说了我的身世吧?”他边说,边示意她随便坐。 她轻轻摇了摇头。除了知道他是霍政戡的弟弟,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我不是霍家的嫡子,只是个私生子而已,所以远没有哥哥那么尊贵。”他举重若轻,象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你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吧?” “怎么会!”她诚恳的回答。 “晴儿,今晚……行吗?”他直视她的眼睛,突如其来的过分要求让她不寒而栗。 “我能拒绝吗?”她问的很无奈。 “能。”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女人。”他非常介意跟他上床的女人心里还想着他哥哥。 “我一时还不能适应,请你谅解。”她婉然低下头。 “这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他温和一笑,让她不由生出几分感激。 “多谢你。”她微微点头。 “呵呵,跟你想得不太一样是吗?”他邪门的笑声,让她感觉怪怪的。她丝毫弄不清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看到她脸上的疑惑与恐惧,他忽然凑近她耳边邪邪地说:“我不习惯自己睡。” “你?”他刚刚只是拿她消遣,说说而已吗?难道真如霍政戡所说,他的温柔不过是一种假象吗? “你得陪我睡。”他轻吮她的耳珠呢喃。 她开始抱怨自己的轻信,她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用力想将对方从身边推开,却被他一个倾身压在身下。 “啊,你放开啊!”她惊呼一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 “别怕,我说了不会勉强你。”他钳制着她的双手将她压在身下,果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她无助的望着他,被他弄糊涂了。 “我只是要你陪着我睡,保证不会侵犯你。”这样的想法真见鬼!他霍政衡只是想考验考验自己的忍耐力。不过,对于她,他完全没有把握。“答应吗?”他接着问到。 “我不信你的话。”她的面颊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很遗憾,你只能相信。”说罢,他侵占了她柔软的唇。她试图扭头躲开他的吻,他的唇舌却步步紧逼。情急之下,流出了泪水,他却依旧无所顾及。 直到他心满意足时才肯离开她的唇。替她拭去颊上的泪珠,幽幽说到:“晴儿,你很特别,与其他的女人不太一样。”他友善的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拥在怀里。 这男人的性情反复无常,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她担心自己若跟他长久相处,早晚有一天会疯掉。 第二十回 出征在即 “岂禀陛下,夔安大都督虽获南线大捷,但我大赵国北线战局却因兵力不足,缺少粮草而一再耽搁了下来。西鲜卑段辽大军最近常常在我北部边境滋事,望陛下早日定夺。”被加封为“单于元辅”的石闵跪拜于金殿之上陈述着边防战况。 石遂气宇轩昂的跪坐于太武殿之上,庄严扫视着躬立于左右的两班臣子。恰似成竹在胸,从容起身部署着北线兵马:“传朕旨意,加封王华为渡海将军、桃豹为横海将军,率十万大军走海路;陆路由龙骧大将军支雄、冠军将军姚弋统步兵十万做前锋,朕要亲率大军做后援,自海陆两路进攻段辽。” “臣等谨尊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分列两班的文武官员见圣意已决,即刻俯身跪拜在地。石遂作出的决定谁敢有异议?谁不知道当今圣上生性残暴,独断专行?他虽因谋逆篡位而坐拥江山,可殿前的臣子又有谁敢不服?所谓顺者昌,逆着亡,惹他不高兴可是要吃尽苦头的。 退朝之后,石遂兴冲冲回到尚阳宫,他终于有机会驰骋沙场延续祖上的荣耀了。整日待在这平静的宫中整个人都快废了,只有他们汉人才喜欢那样做皇帝。 “爱姬,爱姬?”他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不由有些恼火,婢女们都在这里,怎么惟独她不来接驾呢? 恶狠狠的看了眼跪在脚下的婢女,沉沉问到:“段容华何在?” “回陛下,奴婢不知。”几个奴婢惊恐地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真是混帐!趁他早朝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石遂愤懑填胸,烦躁的挥袖离开寝宫。 “启泰!” “小奴在。”一身石青长衫的年轻太监立即恭敬的候在一旁。 “段容华私离尚阳宫,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即刻谴人把她给朕找回来。”他量她也没有能耐飞出宫墙。 段嫣然一大早就回到了内事处,可惜那李公公说什么也不肯给她安排事情做。无奈之下,回到大婶所在的浣衣房,找来个大木盆将两条长长的袖子一挽,帮大婶洗起了衣服。 整整一上午都在简朴的院落里说说笑笑,直到李公公慌慌张张的跑进院门:“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在这里啊!陛下震怒,这禁宫上下找您都找疯了!” “怎么会这样啊?我昨日告诉过他要回内事处的。”猪头啊,不长记性,现在又来怪她? “别瞎耽误工夫了,赶紧跟陛下回话去吧!”李公公不禁因她而胆寒。这陛下万一要怪罪下来,他也难保不被连坐,当朝天子可向来就有一杀几百口子的习惯。放下手中的活,跟大婶道了别,匆匆赶回尚阳宫。在奢华的宫门外遇到了焦急等在那里的太监启泰。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主儿!陛下恼火成那个样子,她怎么还是一脸不急不火的白痴象?启泰面对那张不知轻重的脸庞,只能无奈的瞥了瞥嘴,随即进门禀报:“陛下,段容华回来了,正在外面候见呢!” “喧。”石遂将手上的卷轴往案牍上一放,横眉张望着堂下。 “找我有事吗?”她问的一脸无辜,可怜惜惜的跪于堂下。 她当自己是什么人?他非要有事才能召见她吗?冷冷开口:“你去了何处?” “内事处啊。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该死,她缺心眼吗?怎么会真的回了那里?她已成了他石遂的女人,何等尊贵,怎么……唉,真是的!心中的火气已然消了一半,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儿,轻声道了一句:“得了。回来就好,平身吧。” “这次不用挨罚吗?”她惊喜万分。仿佛早已认定他要打她的屁股。 “挨廷杖会上瘾吗?”这傻丫头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真的不怪我嘛!是你不记得人家说过的话,要罚也该罚你呀?”她并不知道跟天子是不能讲道理的。 “朕要是犯了错,也有人会替朕人头落地!”真就奇怪了,天下人都怕他怕的要死,这女子怎么就敢于挑战天子的威严呢? “皇帝就是皇帝,跟你没理可讲,无聊!”她无奈的撅起小嘴,站起身,把脸别向一旁。 “呵呵。”他爽朗一笑,起身来到她身边,“爱姬,朕宠你,怎么舍得让你再回内事处做那些粗活?” “别提了。还粗活!那李公公连细活都不肯给我安排一件。”她舒适的靠在他怀中,仿佛什么人委屈了她。 果然有辨得来风向之人。石遂会心一笑,唤来候在门外的启泰:“传朕旨意,重赏内事处管事李……” “哇,很大方吗!我以为你只会杀不会赏呢。”她在一旁唏嘘打趣。 “想朕赏你些什么?”说他慷慨,他还越发慷慨。她究竟想要什么?金银财宝,还是尊贵名号? “随便什么都可以吗?”她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喜悦之情放肆雀跃着。 “除了江山,朕什么都肯给你。”说他荒淫实数谬传。淫,他到是承认的,可这荒,就全属污蔑了。他是既爱美人,有爱江山。 “江山?我可没心情。我就是想出宫玩玩。这地方都快把人给憋死了。”她不清楚自己的要求算不算过分。他能答应她吗? “这?”他有些犹豫。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女子居然整天想着出去。不由想起她当初在宫墙顶上高来高去,差点被侍卫当成了刺客。 “你说什么都答应人家的。要反悔吗?你是天子耶!”她在一旁煽阴风点鬼火。 沉思良久,他忽然象是想到了什么,扬起嘴角问到:“朕不久要率大军出征,你怕吗?” 他是要带她一起去吗?我的天,她忽然有种参与历史的神圣感。怕,她才不会呢!很想看看古代的战场是什么感觉。对了,他们是赵国,还有秦国吗?会不会见到活的兵马俑呢?极度兴奋的开口道:“我想去,带我去吧!”她撒娇似的扯着他的衣袖。 “朕怀疑你是生错了性别,不然或许能做个替朕扫平中原的大将军。”石遂宠溺的吻上她的鼻尖,着实佩服眼前这小女子的胆量。 “石遂!”她被他这一吻所牵动,娇滴滴的唤着他的名字。 她是在诱惑他吗?他石遂向来就没什么定力的,压低声音在她云鬓边呢喃:“爱姬,唤的朕好生心痒……” “石遂,那我们……”她温柔摩挲着他的胸膛,迷离的媚眼透露出与他十分相似的神情。 “还等什么?”石遂俯身抱起眼前佳人,爽朗一笑,阔步向寝宫方向走去…… “爱姬,朕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云雨之后,石遂懒懒的凑近她耳边邪门的说到。 “呵呵。”她得意一笑,很开心的问:“石遂,我们什么时候出宫?” “十日之后。”他宠溺的爱抚着她的娇躯,“照规矩,军中是不能有女人的。” “那我怎么办?女伴男装?”她以为只有这样的办法,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假扮朕的娈童。”他吻上她的唇。 “娈童?”她疑惑不解地注视着他。 她还真是孤陋寡闻,枉费她亲爹还是个封疆大吏,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就是男宠!” “啊?”她差点下巴脱臼。他还有那样的嗜好吗?同性恋?忽然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自古在营帐之中陪侍君主的都是男宠,女人又怎能进入军营呢?”他恨不能搬出上古的黄历。 “只你们赵国这样吧?我可没听说秦始皇有这样的嗜好!”她一脸嫌恶,侧过身跟他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秦始皇?哪儿跟哪儿啊!秦始皇早死了快四百年了,朕的赵国又不是春秋时的赵国!自汉朝以来,幸男宠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朕的祖上也都偏好此事。不过朕却不乐此道,天下那么多的美丽女子,随便抓一个,也比临幸男子强得多。也正是如此,朕出征时,才想到要带你同去啊!”端详她此时的古怪表情,不会是以为他有断袖之癖吧。 对方的解释让她迷迷糊糊,原来秦汉明月都已做古,可她究竟在什么朝代呢?不过好在他不是“同志”,若是那样,她可实在是难以接受的。 第二十一回 无眠之夜 石赵政权的两陆大军浩浩荡荡地自都城邺的南门雄壮而出。石遂一身金光闪闪的厚重铠甲跨在毛色黑亮的高头大马上宛若天神。天子就是天子!她的石遂果真是一个非凡的男人!段嫣然仿佛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一个男人作为九五之尊的高贵与荣耀。只要他一声令下,几十万虎狼之师统统以其马首是瞻。是老天觉得她秋芷情上辈子死的太可怜了吧?一梦醒来,不但有了个大家闺秀的尊贵身份,居然还给了她这样一个顶级的男人。她不贪心,只要能开开心心的陪在他身边。一生如此,夫复何求? 一身利落的软缎青衣,将发髻向男子一样规规矩矩的挽在头顶,不施粉黛,宛若一个年轻俊美的漂亮男孩子。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不能张扬的跨马驰骋,只能委屈自己乖乖的走在几个负责照顾天子起居的内侍中间。不过,也幸亏那些半男不女的家伙各个生得细皮嫩肉,不然她这样美丽的容颜可能会显得越发突兀。 娈童?男宠?真是让她笑到肚子疼!古代那些见鬼的皇帝怎么会有这样变态的嗜好,而本就离谱的怪癖居然还成了传统!想起临行前几日,石遂闲来无事讲给她的那些荤艳的故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是孤陋寡闻。 更可恨的是,石遂说起那些别人忌讳说的事情不但如数家珍,居然还象个严谨的老学究一样引经据典:史籍上记载,自春秋战国时期,天下就有崇尚美男之风。墨子在《尚贤》中说:“王公大人,有所爱其色而使,今王公大人,其所富,其所贵,皆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也。”荀子也在《非相》一文中说:“今世俗之乱君,乡曲之儇子,莫不美丽妖冶,奇衣妇饰,血气态度,拟于女子。”《战国策。秦策》中也有对此事的记载:晋献公欲进攻虞国,却惧怕虞国的名臣宫之奇,于是荀息就建议晋献公送美男给虞侯,并且使其在虞侯面前说宫之奇的坏话。这个计策最终居然实现了,虞侯不再听宫之其的劝谏,贤臣最终逃离虞国。虞侯失去了股肱之臣,最后亡国。 双脚在走路,脑袋一直在胡思乱想。鼻子冷不防撞到前边内侍的后脑勺上。一阵难忍的酸楚让她几乎流出了眼泪。真见鬼!队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停了下来?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害她差点儿就丧失了嗅觉。 得知大军被勒令在此稍做休整,不少兵俑已开始就地点火做饭。袅袅的炊烟随着柴草燃烧的劈啪声腾空而起,此时的莽原一片祥和,丝毫感觉不到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 “驸马督卫,您该用膳了!”负责伺候她的宦官内侍,女声女气的唤着她日前才得到的尊贵“封号”。听起来就觉得怪怪的!她跟了石遂这么久,只可惜连个“娘娘”都没混上!勉为其难做了他的“男宠”,才被赏赐了这样一个见鬼的封号。驸马督卫!这样怪异的封号不晓得他是怎么编出来的?算她命苦,勉强承受了吧! 内侍端来的那些所谓午餐,只不过就是些和了开水的炒面粉,吃起来全无一点可口的味道。石遂呢?也吃这个吗?她放下碗,站起身向四下张望着。那个家伙跑哪儿去了,穿的那么扎眼,怎么会找不到呢? 石遂此时正忙着对带兵的几位将领布置自己的作战计划。可能是过于亢奋的原因,他完全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他的身体里始终流着羯人的血液,对茫茫原野的感觉远远好于高高的庙堂。或许正如人们传说的那样,他石遂大概是生性噬血,一想到激烈的战场与放肆的杀戮,他的情绪几乎要沸腾起来! 直到大军开拔,她依然没有找到他。真是该死的家伙,居然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堆见鬼的太监中间不管了! 受不了了,累死人了!长时间的行军让她的脚丫开始抗议。若是能脱下鞋子看一眼就好了,她的脚心是不是已经磨出水疱了呢?虽然疲惫不堪,却丝毫不敢掉队,她可不想独自留在这漫荒的野地里喂狼! 好容易熬到了日落西山,军中终于传令各部在这处背山面水的地方安营扎寨。 全然顾不得自己好歹也是“驸马督卫”的尊贵身份,一屁股坐了下来,任自己散了架似的靠在背后的小土坡上。天边的晚霞把远山上的长城照得金红,她的脑袋里忽然惦记起自己的晚餐。开水泡炒面粉,什么见鬼的口粮,这只军队的福利条件简直是太差了!她以前听说过她那个时代的战士口粮,再不济也是罐头和压缩饼干什么的。唉,她段嫣然放着安逸奢华的宫殿不待,怎么偏偏要求他带自己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比上干岭还艰苦啊! “驸马督位,陛下吩咐您去他的营帐里。”她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却被一个可恶的“娘娘腔”给吵醒了。 石遂终于想起她来了,大概是因为天黑了吧?内心不由生出几分埋怨,那个家伙只有在孤枕难眠时才会想起她吗? 接下来让她更加意外,石遂并不在军中那座气势磅礴的大帐中。她等了很久,始终没见对方的影子,闲来无事随意挥动着顺手抓起的马鞭。 “驸马督卫,陛下让咱家把这枚令牌交给您。并提醒您且勿忘记今夜军中的口令。” “他在哪儿?”她开始有些烦躁,对待太监的口气略显粗暴。 “陛下还在与将军们议事。”内侍的回答让她对那个“工作狂”肃然起敬。打仗这事儿对他来讲真就那么有意思? 石遂走进大帐时,她早已去了太虚幻境与周公下棋。什么睡象?榻上半截,榻下半截!看着她在睡梦中一嘟一嘟的小嘴儿,她想什么呢,梦着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吗?不忍将她吵醒,将那俱温暖的身体用力抱起。她一定是累坏了,居然睡的这么沉。 抱着她阔步出了大帐,对着守在门外的两个内侍低沉吩咐:“朕要去安歇了,你们就守在这里。”其实那个大帐并非他在军中的固定居所,他会常常变换自己就寝的地方,以防被别有用心的人暗算。憎恨他的人太多,反对他的人太多。除了那些汉人,还有许多不服他统治的羯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让他石遂是个弑父篡政的皇帝! 将她放置在一间狭窄却温暖的军帐里,他谨慎的环顾四周,跟着也钻了进去。共处这片拥挤的空间,他忽然感觉彼此的心竟是如此的贴近。这个美丽女子填补着他内心长久的孤寂,有她在,他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将她拥在自己宽阔而温暖怀中,石遂却依旧睡不着。将庞大的都城扔下出征,需要拿出很大的勇气。临行前将临时监国的重任交给了太子石宣,可他毕竟是个刚刚弱冠的孩子。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是为了向当朝“单于元辅”石闵表明他的态度。他石遂宁可将手中的权利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窥测帝国的统治大权,他这个聪明的弟弟应该明白他的用意所在。 石闵一直是他政治生涯中最大的心病。那小子虽非长子,却属嫡出,自出生以来就倍受先皇的宠爱。而他石遂只是个庶出的孩子,任凭他苦学文史,精于骑射,却始终无法得到父亲的认可。他因此一度让自己沉迷酒色,荒淫轻浮,大概是觉得自己永远没有机会继承石赵的江山,延续祖上的光荣。 可意外的是,母亲居然依靠先皇石虎对她的宠爱,使他当上了太子。可在此之后,他却常因负责处理的尚书奏事不合父亲心愿,受到责骂和杖捶,甚至一月之内就有三次。他知道父亲这样百般的挑剔,无非是后悔一时被女色所惑,让他石遂当上了太子。而那时,父亲真正中意的太子人选正是他的弟弟石闵。 对父亲深深的怨恨一直被暗暗压抑在心中。一次醉酒的时候,他对中庶子李颜说要行犯上冒险之事。父亲得知后,将连他母亲在内的全家26口,宫臣200余人同时坑杀。他侥幸逃脱,怒而联合了李彦拥兵闯宫,杀死了父亲石虎,篡权称帝。 之后几年,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抗逆他的乱臣贼子逐一扫清。而唯一让他犹豫的,还是他的弟弟石闵。 梦魇般的回忆被段嫣然疑惑的声音打断:“石遂,我们在什么地方啊?”她想起入睡前,自己明明待在那个超大的帐篷里啊? “你想待在那个专署于朕的营帐中,等着被刺客刺杀吗?”他这样说是想她明白他们俩当下的处境很危险,“这里不比在宫中,很容易被有所图谋的人钻了空子。” “哦,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累吗?怎么不睡呢?”她唠唠叨叨的问长问短,象极了市井中的寻常妇人。 她若不问,他到忘了,自己已经整整一日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伸手扭过她娇俏的下巴,随便问了一句:“你呢,觉得饿吗?”他心里清楚分发到每个人手中的军粮并不充裕。 “开水泡炒面粉?想起来就晕!”回味起那种古怪的味道,她不由恶心。 “军中怎么会有可口的饭菜!”他忽然板起面孔,不爽的抱怨起来。她若是想过锦衣玉食的舒服日子,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 “就连你也要吃炒面粉那样的东西吗?”她才不信身为天子养尊处优的他,能忍受那样粗陋的饮食。 “朕的驸马督卫,那些炒面粉是发给为我大赵国服役的汉人兵俑吃的。朕是羯人,弓马渔猎是国人必备的本事!征途之上何须背负那样沉重的负担?”他用力拍了拍她的脑门,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第二十二回 虐欲摧花 让秋芷晴万万没想到的是,霍政衡一边与她闲聊,一边毫无顾及的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她不禁花容绯红羞涩的低着头,浓浓的恐惧在心中升腾。 三下两下之后,身材修长的霍政衡已赤裸裸的如同一尊月光下重生的修罗般呈现在她眼前。惶恐的目光落在他的脚趾上,对方温和的话语幽幽传入她的耳朵:“喝点什么?” 她内心忐忑,紧张得随口答到:“不必烦劳,我不渴。” 他转身而去,从墙上的壁阁里取下一瓶优质的香槟干邑,随手取了两支杯子,悠然倒上了淡黄的液体。 “陪我喝一杯?”两只盛着晶亮液体的酒杯,还有他让人窒息的俊脸刹时挤满了她的视线。她一时无措,大张着双眼呆呆地望着他。呼吸变的急促,心脏几乎要挣拖她的胸口蹦出来。 “你对我的兴趣好象远远大于酒!”发现她闪烁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他赤裸的胸膛。之后,再次回到他的脸上。 她很想辩解,却无奈变成了哑巴。最终只能轻颦眉头,看着自己搅动的指尖。 “默认了?”见她没有回答,对方继续补充到:“说什么都比不说好。我好象告诉过你,你的寡言让我觉得累。” “请你见谅。”虽然他的口气很温和,可她清楚对方是在埋怨。 “你的酒。”他将指缝夹着酒杯的手有意向前抬了抬,凑进她的脸。 对方好象已经生气了,她不想继续惹恼他,清楚到时受伤害的一定是她自己。勉强将其中的一只酒杯接过来,抱在白皙的双手之中。 他轻轻晃动着另一支酒杯,凝视她滑落于额前的一缕碎发,低头嗅着杯中的芬芳。这女子很美,只可惜不对他的胃口。她若不是霍政戡的女人,他一定懒得与她纠缠。她的沉闷让他十分厌恶。找女人本是为了开心的,而她的神态举止总会让他本就抑郁的情绪更加低落。 一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进,手中的空杯子被随意倒放在地毯上。忽然看到她手中的酒,不禁低沉的开口命令到:“喝掉!” 她一脸犹豫,依旧沉默,瞬间破坏了他仅剩的一点点情绪。她什么意思?挑战他的耐性?他霍政衡今后说出的每一句话,她都得乖乖的执行!看起来这女人是欠缺调教,那霍政戡的品位他实在不敢苟同! 瞬间起身夺过她手中酒杯,粗暴的掐着她柔弱的下巴,将她的后脑抵在他的胸口上压制着她痛苦的挣扎…… 她的下巴几乎被他捏碎了,苦涩的干邑被强行灌进她口中。随着她剧烈的扭动挣扎,大量洒落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濡湿了柔弱光滑的脖颈。喉中的酒味浓重,呛得她流出了泪水…… 之后,他邪恶的笑容再次浮现,温柔的教训到:“晴儿,要时刻服从我!”他伸出舌尖,舔去她嘴角残留的液滴,很难判断那究竟是酒,还是眼泪。 “啊……”她痛苦的低呼出声,身体猛然被霍政衡狠狠推开,凄凉的倒在地上。她开始相信命运,她极力逃避的“暴君”,如今又回到了她身边。她段嫣然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死活不肯饶恕她。非要她承受如此残忍的折磨吗? “现在,把衣服脱掉!”霍政衡再次开口时,已躺在宽大而厚实的床垫上。猜到她会犹豫,他立即补充到,“服从我,立刻!” 不,她做不到!她无法说服自己在这个男子面前主动暴露出圣洁的身体。她无限恐惧的望着对方,坐直身体,瑟缩着向后退却:“不!不可以!”随即起身,向不远处的楼梯大步跑去。 她不该违抗他的意思,根本是在自讨苦吃!只要她乖,他根本无心伤害她。只可惜…… 她在全透明的楼梯中段被身后的男人拽住。竭力反抗,却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他飞扬跋扈的将她顺势推倒,无视于她激烈的踢打反抗,粗暴的将身体压了上来…… “放开……啊,放开我……”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回荡的空旷的房屋之内。罩衫的衣襟被对方用力的扯开,她慌忙掩住自己的身体,他用力搬开她的手臂,埋下头,放肆的掠夺…… 她的抵死反抗让霍政戡完全失去的耐性,豁然扯下她单薄的胸衣,索性将她的双手紧紧捆绑在头顶的楼梯上…… 他并不喜欢强迫女人,只是想给她个深刻教训!他好象承诺过今夜不碰她,而看起来他注定是要失信了! 他撞击的力道让她不堪忍受,瘦削的脊背被身下的楼梯卡得生疼。身体被眼前的禽兽残暴的折磨着,她却再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他玷污了她的身体,毁弃了她的贞洁。从此之后,她当真已沦落成为一个下作的娼妓。紧闭着双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霍政戡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又想起他?她该恨他不是吗?是他亲手将她送给了妖魔,断送了她此生的清白…… 霍政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呼吸急促,脸色煞白,一身冷汗几乎湿透了贴身的被褥。他又一次梦见母亲临终前绝望无助的脸,还有她口中断断续续的呼唤。而更让他恐惧的是,恍惚中他发现那张脸渐渐模糊,再仔细看看,居然是——奄奄一息的秋芷晴! 用力揉搓布满密密一层薄汗的面庞,望着窗外的新月兀自发呆。他难道是在担心她?不该啊?以她那么下贱的身份,他该随意丢弃才是。可他居然又一次设想着她今夜的处境…… 她已经跟那家伙上床了吗?她喜欢对方吗?她是被逼无奈,还是温柔顺从?见鬼!暗自咒骂自己又在胡思乱想。她算什么?他不过是要了她的清白,至于那么牵肠挂肚吗?他经历的处女本就不止她一个,怎么单她让他这么放不下呢?或许是因为自己有预谋的将她推进了火炕,不禁感到一些自责吧。是的,大概是这样了!他尽量为自己找了个还说的过去的理由。 放任健壮的身体狠狠跌回床上,望着天空中的一弯新月,全然失去了睡意。那缕沉静的银色月光就象是她,宛如神话中的女神阿尔忒弥斯,时而沉静淡定,时而冷艳孤傲,周身透露出处子般的单纯与羞涩。很快发现自己再次陷入对于那个女子的回忆里,他的潜意识几乎快要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喜欢她。 这样的想法真可笑!他的理智又一次说服了自己。她是个脱衣舞娘,根本不配得到他霍政戡的感情!他那弟弟若喜欢上她到是不奇怪,一对下流坯子! 再次进入梦乡时,无奈她那凄凉的眼神又轻易的闯入了他的灵魂…… 清晨的阳光粗暴地闯进房内照亮她遍布伤痕的身体。经过了炼狱般的一夜,她依然还绑在玻璃钢材质的透明楼梯上。 为自己的贪生怕死而感到羞耻!被那禽兽肆意侵犯后,她居然还想要继续活下去。 “早!”楼梯顶端传来霍政衡特有的嗓音。那种阴森的柔和在她意识中已彻底被妖魔化了。再次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时,她的身体竟反射似的强烈颤抖起来。 她惊恐的神态再次激起他摧残的欲望。对方俯下身的一刻,她刹那感到脊背发凉。无力闪躲,只能哀伤的望着对方乞求道:“不要,不要,求你?”没有抗拒他的能力,她只能凄然冀望于对方的良心发现。 霍政衡的浅笑从嘴角荡漾开来。看起来,她已经开始学乖了。非得逼他使用极端手段吗?纯属泛贱!全然不理会对方的哀求,再次侵占了她的身体…… 他满足之后的怪异举动,让她感到十分疑惑。她完全搞不清霍政衡自楼上取来,长久对着她的那个银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再后来,对方终于解开她因绑了太久而冰冷麻木的双手,拍了拍她的脸蛋,轻笑着离开。 费力的撑起酸痛的身体,将零落在楼梯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捡了回来。望着捆绑了她一夜的那件胸衣顿生伤感,他霍政戡当初买给她的这个东西,昨夜居然成了残杀她的凶器! 躲在楼梯后面穿好了衣服,霍政衡此时也悠然下楼来到她身边。 “出去走走?”她明白对方不是再征求意见。应了一声,立即点了点头。对方即刻得意的扬起下巴,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离他家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葱郁的树林,只要出了庭院的大门就能清楚的看到。清晨的空气透着湿润,那里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若有所指的询问到:“怪我吗?” “不!”她几乎脱口而出。面对他这样可怕的男人,她怎么敢? “说谎!”他立即将她揭穿,“不过这至少说明,你开始揣摩我的心思了。是吗?” “是的。”话因刚落,她已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因此立即改口说了“不”。承认自己揣摩他的心思,就等同于承认自己在对他撒谎。他的问题,让她到底该怎么回答呢? “不要怕,我很少生气。有本事让我发火的人并不多见。”他的话听起来很象是在赞美她,“我并不想为昨晚的事情而抱歉!现在看来,你已经开始反省自己,吸取教训了。” 他是说她昨夜遭受的痛苦全因她自己的过错吗?这男人全无一丝悔悟,怜悯之心,当真是太冷血了! “想什么就说,别等我再问!”他知道她的脑袋又在暗地里运作着。 “怪你没有内疚!”她低着头,声音却十分清晰。 “呵呵,想我怎么内疚?”他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接着问到,“想我怎么弥补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不论是金钱还是珠宝,我都会尽量达到你的要求。”摆平女人怨恨最好的办法就是“给钱”,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解决问题的。 “若是真要弥补,我只想求你放我离开。”她的愿望出乎他意料。她好像并不那么贪钱,只可惜离开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不知霍政戡现在有没有收到他发去的那段视频邮件,很难想象他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心情?他前日分明看到那家伙对这女人的恋恋不舍,但愿那对哥哥来说,是份不错的礼物! “阳光明媚,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趁我现在心情不错,需要什么就赶紧说?”走进树林后,霍政衡精神抖擞,抻臂阔胸。“还有,今后别再提那样不切实际的要求,千万不要妄想摆脱我!” 第二十三回 阴晴难料 昨夜的睡眠质量实在很差。霍政戡结束了只涉及公司高管的小型会议之后,疲惫的倒了杯咖啡,靠在宽大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很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可惜头脑中的事情纷繁混乱,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 眼下的这桩工程,当地政府并不打算公开招标。这样以来,除了业界的消息灵通人士,其他人并不知晓。参与竞争的对手并不多,而真正有实力的对手就更没几个。除了陆老前辈的“鑫源”,就只剩下霍政衡的“华盛”了。 他那个狡诈的弟弟早已提前一步下了手,并放出消息对于这桩工程志在必得。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以为他们“华泰”会轻易放弃竞争吗?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他很想赌一把,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起身坐回宽大的办公桌前,漂亮的女秘书进门提醒他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可能是因为昨夜睡得不好,感到轻微的恶心,全然没有一点点食欲。 百无聊赖的查看着私人电子邮箱,发现一封来自霍政衡的邮件。他又在搞什么鬼?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得到了他的女人,不久一定会回馈他一段两人恩恩爱爱旅游dv.可这次也太快了吧?她离开他仅仅一夜,他们就…… 婊子就是婊子,对男人的适应速度实在让他佩服。忽然感到极度的沮丧,几乎不敢打开对方发来的东西。秋芷晴没机会跟当初的白灵一样与他弟弟爱在普罗旺斯。那她会在哪里?难道是霍政衡的床上? 怒火莫名其妙的在心底燃烧起来,他还真得见识见识自视清高的她在那混蛋身下情欲激越时的淫浪丑态! 可接下来映入眼帘的画面,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怎么会这样!她赤裸着洁白的身体,双手捆绑在头顶的楼梯上奄奄一息,就象是横陈在神庙的祭坛上即将献给天神的祭品。饱受摧残的身体上遍布淤痕,眼神里看不出点生动的光彩,不知是死是活。而那混蛋仿佛挑衅似的在他面前恣意抚弄着她的每一寸身体。那张美丽的面孔失去了往日的血色,麻木背后的惊恐与哀伤如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了他的心。 混蛋!禽兽!他在心里痛快的咒骂。该被诅咒的不止是那该死的霍政衡,还有他自己!是他亲手把她推进了苦难的地狱,让这个无辜女子成了他们之间无谓的牺牲品。内心被深深的忏悔鞭笞着,他才是真正凶手! 都是他的错,这样的结果他早该预料到的。他该想到照她那样的个性,一定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不知她现在心中怎么想的,恨他吗?不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吧? 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以至于自己完全无法投入正常的工作中。恍恍惚惚的跟秘书交代了一声,憔悴而落寞的离开了自己的公司。 他不该这样的,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废弃了手上的工作?可他的神智涣散,意志仿佛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不可以,不可以!他若是这样,那霍政衡会越发得意。他是怎么了?以前从没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他对那些女人从来是随手丢弃的。难道,难道自己真的是喜欢上她了? 他发觉自己把她送到弟弟的身边根本就是个错误。说是要在对方身边安插眼线,不如说是在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折磨自己的良知。此时他不得不承认,秋芷晴与寻常的妓女真的是不太一样。 霍政衡在晨练之后,换上郑重的西装领带去了公司。临出门前嘱咐她,待在他家里可以随意。而最令她意外的是他给了她这所房子的钥匙。 他不怕她就此逃离吗?她刚在心里嘀咕,他就轻蔑的给出了答案:“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千万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她惊恐的点了点头。心想:是吗?也许吧。这地方的一切对她来讲都那么陌生。她不懂这个时代的处世规则,不懂这个地方的政略律法。她自认为略通文墨,如今却连一篇简短的文章都看不下来。这儿离她来的那个时代或许已经太遥远了,大多文字都已变成了一种极为陌生的样子。太多的东西让她有难以预测的恐惧,在这样一个地方她几乎寸步难行。 离开这儿她还能去哪里?难道能回去找那个霍政戡吗?不,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极力克制住自己荒诞的想法。他说过只当她是摆在对方眼皮底下的一颗棋子,他需要消息的时候自然会暗中联络她。更何况,此时她已经是破败不洁之人,还有脸再回到他的身边吗?何必自取其辱?她跟他今后就只剩下那桩单纯的交易了。 呆坐在二楼的地毯上整整一日,脑袋里的记忆仿佛是前生的事情。不知秋妹妹她现在还好吗?她去了她来的地方吗?石遂那个暴君有没有为难她呢?但愿她能替自己关照家中的父母,保护她一家老小几百口的性命。父亲不知怎么样了?还在替昏君驻守西南边防吗?恕女儿不孝,此生不能在二老膝下为你们养老送终了。忽然感到揪心的痛楚,若是老人家知道她这颗掌上明珠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一定会老泪横流,痛不欲生吧? 午后宁静的时光悄悄从空洞的眼前流过。夺目的艳阳渐渐熄灭了耀眼的光芒,暮色迫近,咄咄逼人。心中因恐惧而带来的焦虑再次翻腾起来。霍政衡快回来了吧?她终是要面对他的。可今夜,她真的能放下所有的尊严,乖乖服从他的每一个要求吗? 楼下再次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她紧张的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恭候在二楼透明的楼梯栏杆旁。 “还没睡吗?”他温和开口,对她此时的做法表示赞赏。女人果然是需要调教的! “睡了一会儿,醒了。”她回话时,始终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看来是我吵醒你了。”霍政衡扯开一抹温暖的笑容,“这么晚了,也许我不该回来。”他此时的温柔体贴让她不寒而栗。这男人的个性实在让她琢磨不透,昨夜的暴虐全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出去转转吗?总闷在屋子里会憋出病来的。”他伸手勾住她的后脑,狠狠在她的红唇上打下他的烙印。 “我,不太适应在这样的城市生活,不大敢出门。”她强迫自己说出心中的想法,生怕一贯的沉默或是支支吾吾会再次惹恼对方。昨夜的痛苦经历已在她心底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抹去。 “这到是个问题。”他脱掉外套随手丢在身后,用力将套在脖子上的领带扯了下来,“我想洗个澡,你一起来吗?” 她明白对方的意思,低头促着眉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别象个受害者一样看着我,我会有罪恶感。”霍政衡边脱掉衣服边说。眼下,她的行为顺从了他的意志,可她的脑袋还在抗拒着。 “对不起。我,需要点时间。”她犹豫片刻,背过身体慢慢解着衣扣,闭起双眼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适感。 “这个我可以理解。”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扯下她的衣领,使她裸露出光滑柔美的脊背。他的唇舌自颈背儿而下,扫荡着她的颤抖的身躯…… “你乖,我会很温柔。”他温热的鼻息冲击着她的颈侧,语调极为诱惑,意在抚慰她惶恐的情绪。 “我……我,我害怕……”她轻轻咬着下唇,羞涩的将脸颊别向另一边。 “去洗澡吧。”他给她的赦免,毫无预兆。淡淡一笑,牵着她的手跨入宽大而清澈的浴池中。“帮帮忙?”他随手递给她一块柔软的毛巾,将平坦的脊背呈现在她面前。 而她在帮霍政衡擦背的时候,居然又想起了霍政戡。他比眼前这个男人要健壮一些,性格虽然暴躁,却不若此人这般阴郁难测。很快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耻,她在与一个男子赤裸相对时,心中居然还想着另外一个男人。真是下贱! “晴儿,我不想因为你而被身边的朋友嘲笑。我得重新塑造你的形象。”霍政衡忽然转身,不禁让她有些吃惊。 “对不起。我让你难堪了。”她觉得对方是在怪她无才无德,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再次想起前日的晚宴,在那些女人中,她的确显得粗俗鄙陋,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天生高贵的人并不多,我也不是!”他悠然撩着水,望着她的眼睛继续说到,“你得接受系统而规范的教育,不能放任自己永远活在闭塞的山村里。” “你是想要我习文识礼吗?”她极不肯定的揣测着对方的意思,眼中透着浓浓的渴望。 “你愿意那么辛苦吗?”他从她脸上看到失学女童般的神情。 “我,我愿意。”她情急之下抓住他弄水的手掌,仿佛生怕他会忽然改变主意。 “开始有些喜欢我了?”他邪门的望着她,跟她凑得很近,张开双臂温柔环住她妩媚的腰肢。他还以为她天性冷感,看来果然有让她感兴趣的事。 他又要怎样?对方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她惶恐不安,惟恐他的情绪再次出现反复。她该怎么回答?即不能回避,也不准说谎。可她若是给出个否定的回答,对方会因此而生气吗? 她脸上的犹豫已表明了内心的想法,他何必还要费力追问?索性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体上,投入一场只关肉体的盛宴…… 第二十四回 无关风月 “石遂!这不公平!我也是羯人,干嘛非得吃那种见鬼的东西!”段嫣然一脸凶巴巴的表情,恨不能上去咬那混蛋两口。反正她饿着,大不了拿他当夜宵! “你也算羯人?”石遂一脸轻蔑,“会骑马吗?会射箭吗?什么都不会就只能吃那个!” “喂,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婆耶!”他是她男人,她不靠他还能靠谁? “朕怎么不记得?朕以为你只是个男宠!”石遂旨在提醒对方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这样咋咋呼呼,若是被什么人听到,他没准真得忍痛割爱,将她就地正法! “男宠怎么了?管他是小攻还是小受,反正我是赖上你了!”她嘟起小嘴,蛮横不讲理。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朕有些听不明白!”什么小攻小受,她什么意思? 呵呵,不好意思!她那个时代的“专业术语”随随便便就从嘴里溜达出来了。他听不明白实属正常。那样新鲜的玩意,他还是不知道的好。脑袋依然在胡思乱想,眼神空洞得流荡他脸上。皇帝若是幸男宠大概属于“总攻”吧,谁敢斗胆提着脑袋对着他的屁股乱来? 她好象不是在看他,她在想什么呢?那眼神好奇怪,居然是色迷迷的。这女人难道是……思春了? 石遂将轮廓分明的薄唇温柔地凑了过去,吻上她的一瞬间她毫不犹豫的探出滑软的舌尖。我的天,真要命,她是早有准备,他的“驸马督卫”不知什么时候已解下了他腰间的环佩和御带…… “石遂……现在……好不好?”她娇软的呻吟撩拨着他出笼的欲望。 “好……好……”石遂觉得自己此时只有招架之力,她早已春心荡漾,哪里容得他拒绝? 她玉指轻捻,妖娆地剥落了他的衣裳,强壮的胸膛,宽阔的脊背瞬间俘获了她的心…… “被一个男子跨在身上的感觉很奇怪吗?”缠绵的云雨中,她半敞衣衫忽然问的很邪门。 “驸马督卫,你到底在想什么?”石遂坏坏一笑猛然坐起,一个倾身占据了主动位置。 “啊……”她揣测着他的心思,娇喘微微地轻言,“你少来,不要啊……” “呵呵……”他玩心颇重,沙哑的在她耳边呢喃到,“你是想知道天子如何幸男宠吗?只听朕讲,不如陪朕操练一番……”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啊……”任凭她如何解释都为时已晚,他几近癫狂,放肆的闯入她欲望的禁区…… 放纵之后,她有些怪他。很难描述那是什么见鬼的感觉!若是快感,她怎么会有眼泪?若是痛苦,她也不会无比舒畅的战栗!讨厌,害她忽然神经兮兮的? 石遂以帐篷里过于狭窄为由,压在她身上不肯下来。此时的一脸淫笑让她有种很想扁他一顿的冲动。她发誓,他若不是天子,一定躲不过一顿胖揍。 “怎么?还生朕的气呢?”他捏了捏她哭红的鼻子,仿佛是在安慰她。 “何止生气,恨不能痛扁你!”她挥着粉拳不轻不重的砸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我只是想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而已。”他毫无悔过之意,坚决不肯说人话。 “见你的鬼啦!很痛耶!”有机会该让他自己试试。她绝对不信他还能笑得象现在一样灿烂。 “怎么不早说呢?要知道是那样,朕一定停下来。可你看起来好象并不想……” “石遂!”她已经忍无可忍了,终于咆哮起来。明明是他欺负人,事后居然还幸灾乐祸的嘲笑她淫荡。老天爷,她该去哪儿讲理啊? “嘘!驸马督卫,小点儿声,当心被巡逻的哨兵听到了。”石遂及时抓住她挥打而来的青葱玉手,迅速捂上她的嘴,制止她不知死活的吵闹喧哗。 她用眼睛照样可以杀人,倒树的凤目里飕飕飞出冷箭。 “有时觉得你实在不可思议。朕此生御女无数,象你这样的女子,还没有碰到第二个。”他给了她个不错的评价,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翻身下马躺了下来。 她很高兴他能这样说,欢喜之余不由信口开河:“我是外星人!” “外星人?”她讲的话时常让他困惑,总有一些他老人家听不太懂的古怪词汇。 “就是生活在别的星球上的人。”她不由自主的透过帐篷的缝隙,向外面的天空中张望,“比如住在月亮上。” “你不是在夸讲自己是仙女吧?据朕所知,在汉人的记载中,住在月亮上的是偷了后羿仙丹而成仙的嫦娥。”石遂不禁为此而暗自发笑。自诩嫦娥?她怎么一点都不害臊! “你听明白了没有啊?我是说”比如“啦!嫦娥有什么了不起,充其量是个漂亮的寡妇,我才不稀罕呢!”被他气的坐了起来,一连白了他n多眼。 “那是,你可当不得寡妇!”石遂别有深意,忍不住呵呵的奸笑起来。 “石遂!” “朕在这。”望着她被气的通红的小脸,他决定让她消消气,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说到,“驸马督卫,还觉得饿吗?” “气饱了!”她尽力挣脱,却被对方牢牢环住。 “那到不错,省粮食!”他好心哄她,她却不买帐,只好故意又提起让她颇有微词的军粮。 “你不说我到忘了,我可不吃那见鬼的炒面粉,以后,你吃什么我吃什么!”她仿佛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你吃什么朕说了算,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她什么都好,就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每到这个时候,石遂都会倍感头疼。杀了她,他不舍得;不杀她,他很窝火。真是冤孽,他石遂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女人? 她目光冷冷的盯了他半晌,终于泄气的抱怨到:“用不着你管我!不信没你我就会饿死!”她觉得自己很委屈,饿了一整天,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心疼他。恼火地躺了下来,转身让自己背对着他。男人,果然靠不住!她喜欢他喜欢的了不得,这家伙却全然不当她是一回事,没良心! “朕没说不管你,朕只是告诉你不可以替朕做决定。你怎么能对朕发脾气?”她居然还生气?此时他石遂的情绪比她更糟糕!干净利落的穿起了衣服,满心不爽离开了她的帐篷。 “混蛋!”段嫣然抓起他落在枕边的荷包,狠狠朝帐外丢了过去,只可惜石遂早已闪的无影无踪了。他是不理她了,还是不要她了?脑袋里刚浮起这样一连串的疑问,她就开始在心里大声咒骂自己:怎么这么贱啊?还没被他折磨够吗?没男人会死啊!大不了就是失恋了呗。死男人!烂男人! 石遂独自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早已全无睡意。夜静水冷,一个人坐于中堂之上,对着面前的孤灯残盏不免喟叹凄凉。一朝君临天下,便是孤家寡人!他石遂内心的寂寥谁人能知晓?此生真正让他动情的女人大概就那么一个,她段嫣然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个销魂尤物罢了。 梦儿的绝美容颜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她是他此世难求的知音,她的美貌让他倾倒,她的妖娆更让他销魂,她心生七窍,猜得出他所有的心事。只可惜,她背叛了他!他石遂究竟哪里不如弟弟石闵?他给了她一身独宠,她居然暗中帮助石闵取他的性命?天知道,他下令将她处死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痛苦…… 如是之后,他看穿红尘情事,开开心心做他的“淫乱暴君”,再不奢求遇知音,再不与人谈风月。帝王后宫的女子何曾有情?只有永无至尽的欲求和深不可测的心机。 直到那个段嫣然出现,他仿佛从她身上找回了一丝轻松。可惜她空有倾城倾国的容貌却很难与他心有灵犀。她会被他恩宠,全因她个性明朗心无城府。他一再忍让她,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她既然授命侍奉他出征,就得固守军营内的规矩,千万别以为她高居庙堂就是天之娇躯。他们羯族的女人都得经得起摔打,绝不能把自己当成是娇弱的汉人女子。天刚蒙蒙亮,石遂已身披金甲和几位将军一起跨马出了大营,直奔山脚下那片稀疏的丛林。草深露重,马蹄轻快,风声在耳边狂妄的呼啸。 羯人入塞前本属匈奴别部,放牧狩猎是祖先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自魏晋的民族融合后逐渐汉化。可怀着对祖先的无限敬仰,弓马骑射的看家本事从未被废弛过一日。 嗖的一声,石遂眼疾手快先发一箭,草丛中一只毛色灰黄的野兔翻了跟头,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抽搐着。马儿依旧在矫健的奔驰,他一个压低的俯身将猎物抓起,挂于腰间。其他几位将军也不甘示弱,很快收获了自己用以果腹的“口粮”。 半个时辰之后,营门再次大开。几位将军与天子一起放肆乎呵着,满载而归。“食物”的品种各色各样,大到麂子,小到野鸡,丰富的收获令人感到欣喜。熊熊的篝火点了起来,烤肉的香味渐渐弥漫了整个营地。 正在梳洗的段嫣然被远远传来的香气深深勾引着。肚子里雷声阵阵,离的八丈远也能听的到。那个混蛋石遂准备开饭了吗?哼!她不馋! 就算馋了,她也有骨气!大女子岂能为区区五斗米折腰?被那家伙嘲笑,她宁可饿死! 可话虽这样说,她还是很宝贝自己的小命的。既然指望不上那个混蛋,她真得自己想想办法。 第二十五回 行军之路 “传令三军,早饭之后即刻拔营!龙骧大将军支雄、冠军将军姚弋听令:尔等率十万步兵先锋火速赶往蓟城,其他各部随御驾断后,听朕亲自调遣。”待众多部将美餐之后,石遂一声令下,大军迅速整理行装,列队拔营,急速奔赴前方。 “启禀陛下,前方战报,渡海将军王华,横海将军桃豹今早已自海路抵达预定战区。” “传朕旨意,命王桃二位将军整顿军务,原地待命,不可冒然出兵。”石遂手持马鞭翻身上马,盛气凌人地下达了命令。 段嫣然觉得石遂一定是故意要把她给饿死!一大早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他就下令拔营了?想到急行军,她不禁有些害怕:身上的肉肉不少,饿个三两天到不算什么。而两只脚丫上落起的大片水泡却成了让人担心的问题。 夹在队伍中间一路小跑,生怕掉队。她亲眼看见想要退却的士兵挨了将军们的鞭子。怀疑自己很快就会累死,不然也会被受尽折磨的双脚给活活疼死! 接近正午的阳光分外的刺眼,她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左脚不听使唤的绊在右脚上,我的妈呀,不会是低血糖吧?老天保佑,但愿她不会忽然晕倒吧? 石遂的铠甲金光闪闪,跨着战马自大军前段相向而来。没等她想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自己已被对方拎着脖子扔到马背上。谢天谢地!好在他还能想起她,不然她几乎可以断定,自己会葬身在这段行军之路上。 可眼下的情形却远没有想像中的浪漫。她曾多少次幻想他从背后环着她的腰身跨马驰骋……可如今她觉得自己象极了他猎到的野猪,趴在马背上的糗样一定让一路上的将士们笑破了肚皮。见鬼!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是“驸马督卫”!他堂堂天子就不怕被人笑话吗?他英雄救美的对象可是个男人耶! 午后,大军终于占据了险要地势驻营休整。一路辛劳,一路汗水,士兵们此时都已疲惫到了极点。该值班放哨的,都已上了岗,其余的几乎都窝在一起安然的熟睡着。 “还吃得消吗?”让她受了这么大苦,石遂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疼惜。她终究只是个女人! “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我一定o了!”她四仰八叉的靠着背后的大树,连眼皮都懒得抬。 她是说否则就“死了”吗?大概是吧!她的那些古怪词汇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幸好他还算聪明,十之八九都能猜得出来,要是换个迟钝的国君一定会砍了她的脑袋。天子要日理万机,哪有工夫猜她的心思? “那就谢恩吧!”出宫之后真是越来越没规矩,每天连请安都不必了吗?“求您行行好吧,我实在起不来了!”她没力气磕头跪拜,索性合十双手一个劲儿的作揖。 他背过身去,扑哧一声被她逗笑了,大战之前的紧张情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轻轻抚摸着爱马的鬃毛,随即从马鞍一侧的褡裢里,摸出个小小的口袋。 “接着……”他话音刚过,那个小口袋已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手中。层层打开,里面装着许多以荷叶包裹着的干肉。她忽然觉得不饿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黄绿色的荷叶上。很想说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她有这样的反应实在出乎他意料。他以为她会因此而开心的傻笑,可此时她却羞答答的掉起了眼泪。不象她!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也有不轻易示人的一面,并不似他想的那般没心没肺。甲胄在身不便躬下,以手中的马鞭抬起她低垂的下巴。天知道他让她受了怎样委屈?一时间她竟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跟朕讲。”他问话的眼神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那仿佛是她自小就极其渴望的东西。 “石遂……”她娇声呼唤,带着哭腔。 “放肆!”他小声呵斥,神经过敏似的四下张望。她怎能全然不顾此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人听到成何体统!好在不远处的士兵都呼呼大睡着,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下得来台? 她对自己一时失控的情绪感到后悔,索性抱住他的腿乖乖改口唤了声“陛下”。 石遂刹时被眼前人儿弄得苦笑不得。她能及时改口的确顺了他的心意。可朗朗乾坤,一个男宠这样亲昵的抱着他不放,他石遂实在是接受不了。他可不想让人以为天子的断袖嗜好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已经够“荒淫”了,这样的故事还不一定被山野村夫们演义成什么样子。唉…… “不要哭了!朕命你即刻吃饭。”他低吼一声,无奈的翻身上马,快走而去…… 他把“口粮”都留给了她,他自己吃什么呢?不会挨饿吧?段嫣然刚受了别人的木桃,就想着报之以琼瑶。石遂这一去,别提她有多么牵肠挂肚了!不对,她仿佛觉得哪里别扭?那匹马哪儿不对呢?让她想想……噢,是没有马镫!象他那样骑马岂不是很辛苦?可为什么没有马镫呢?难道是在这个年代还没被发明出来吗?呵呵,大概是吧! 暮色降临之前,士兵们正忙着换岗。起火做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想到石遂大概还没吃东西,她不由有些心疼。远远望见大帐外的篝火熊熊燃烧着,将军们围坐在石遂左右聊得没完没了。很想凑过去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却不禁叹息,自己不过是个“男宠”。 贴身的宦官内侍早已将她的营帐搭好。没等天黑,早早就钻了进去躺在里面发呆。按理她累了一天,应该倒头就睡的,可她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坐在大帐外聊天的石遂。 从怀中掏出昨夜他落在她枕边的荷包,忽然很想知道那里面都装着些什么? 荷包虽小,看起来却象个杂货铺子。比较起眼的是一方小印,一瓶药,还有一个雕刻十分精美,却有些古怪的东西。 “大胆!居然又在偷看朕的东西,你的屁股又想挨廷杖了吗?”石遂探进脑袋假意呵斥,眼神里却全然没有怒意。 “请陛下恕罪!”她懒得起身跪拜,只在嘴里随意嘟囔了一句。 “呵呵,”他钻进她的帐篷,接过她手上的荷包,“算了,朕赦你无罪!” “那个东西是什么?”她好奇的向荷包里面指了指。 “治疗刀枪之伤的草药。”他问非所答,压根没弄清对方要问什么。 “不是啦,是那个……”她抢过荷包,索性将她要问的东西放肆地翻了出来。 “哦,问这个啊。是宝贝!”他买个关子才继续解释到:“此物名为羯磨。汉人称其为降魔杵!是朕的祖先还生活在西域的时候从一位大德菩萨的手中得到的。” “你信仰佛教?”她听到“菩萨”两字,不由猜测到。 “呵呵,西域各邦大多信仰佛教,可中原人对此却并不推崇!”石遂略显疲惫,庸懒的枕着她的小腹,躺了下来。 “石遂,明天还要赶路吗?”她对于佛教的关注程度,远不及她惨不忍睹的双脚。 “在支雄,姚弋两位将军到达蓟城之前,大军不会再继续推进了!”他宠溺的揉搓着她的小手,感觉她大概是被折腾怕了。 “菩萨保佑,终于有机会歇息一下了!”她双手合十仿佛很虔诚的样子。其实她跟菩萨根本不熟,不过是因为听他刚刚说起而已。 “朕知道近几日委屈了你,待回宫之后,朕再另行封赏!” “但愿我还有命跟着你回去。只怕到时候成了残废,你就不要我了!”她将锦被下遮蔽着的脚丫高高举起展示,希望对方能体谅她的苦衷。 看到她白皙秀气的玉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石遂心里莫名感到一阵揪痛。他或许该下令给她一匹马?即使男宠被明令禁止获得此项殊荣。荷包里的草药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温柔抬起她的小腿,小心翼翼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逐个弄破那些水泡,放出里面的积液,将淡香的药膏细细涂在凹凸不平的伤口上…… “石遂……”她动情唤他,眼中充满感激。他淡淡一笑,展臂将她拥在怀里。不知为什么,今夜的感觉格外得好,好到他居然没有一丝欲念。 第二十六回 伴驾出营 头顶唧唧喳喳的鸟鸣声吵醒了熟睡的段嫣然。一缕明亮的阳光穿过入口处狭窄的缝隙照进昏暗的帐篷里面。一手掩住胸前的春光,一手撑开眼前的缝隙向帐外张望。天已经亮了,将士们操练时的洪亮喊杀声远远传进她的耳朵。 “看什么呢?”石遂忽然从背后环住她,两手在她凝脂般的娇躯上放肆的抚摩着。 “被你吓死了!”转头倒进他怀里,嘴里还在半真半假的埋怨着,“石遂,你该起了!人家都在大营里练兵了。” “练兵自是将军们的事情,与朕无关!今日不必赶路,朕得好好休息。” “大白天,你就窝在这里?这恐怕不太好吧?”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溺在狭窄的帐篷里不出来,不知别人会怎么想呢! “天子有天子的特权,不然带着男宠做什么?”说罢含住她的舌尖吮吸着,死活不肯放开。 好容易挣脱他的魔爪,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奇的问到:“你一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吗?” “你以为别人会怎样看我?幸男宠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古已有之。何况如今的官宦士族,谁人家中不养着几个只供淫乐的舍人?将军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谁会在乎这个?”他不以为然,倾身将她压倒在地。 “石遂!好了,你一天不要会死啊!”她用力推着他的胸膛低声咒骂着。除了昨晚,他几乎夜夜求欢,比吃饭还准时呢! “放肆!”石遂被一个“死”字刺激到了,一脸要杀人的表情,粗暴地将她推开。他怎么她了?她居然用这么恶毒的字眼诅咒他! 她轻吐舌尖,发觉对方真的生气了。只怪她口无遮拦触怒了他。说顺嘴了嘛!在她来的那个时代,大家都这样说。谁会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生气呢? “石遂……”她哼哼唧唧从背后抱住正在穿衣的男子,费劲心思的哄他,“对不起啦,不要生气了嘛!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一脸阴沉,手臂一挥,死活不肯搭理她。 “别生气了,算我求你还不行吗?我就是一时说顺嘴了,给个机会让我重说一遍嘛!”她趴在他背上,赖皮地扯着他的衣袖。 “不砍你的脑袋已经是恩典了,哪来那么多再说一遍的机会!”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人家是担心你的身体而已!”她低着脑袋嘴里轻声的嘟囔着。不听她解释就算了,干嘛每次一生气,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帐篷里? 这个混帐女人在说什么?怎么跟那些自命贤臣的老夫子一样!她是想说“请陛下保重龙体”吗?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含义吧?难不成是在藐视他的能力? “朕的身体,怎么了?”他急于追问,忽然发现自己竟有点心虚。 “每天都做很伤身体的!”她一本正经,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做什么?”他猜出了她的意思,只是在有意装糊涂。 “做那个嘛!”看到“问号”依然挂在他的俊脸上,只好无奈的解释道,“就是做爱啦!” 做爱?真新鲜!这词儿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呵呵,石遂在心里暗笑,继续装傻,茫然的望着她摇了摇头。 哎呀,这样说他可能是不懂,那应该叫什么呢?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个他差不多能听懂的词汇,“行房,你能明白吗?” “哦……”他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坏坏的说,“原来是行房啊!”愤怒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玩味的念着“行房”二字,她怎么就不知道脸红呢?“你不愿意与朕行房?”他试探着问。 “不是啊!”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讲话的时候怎么就不经大脑呢?“石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好!先行房再说。”她既然愿意,那还等什么? “石遂!”她无力的呼唤已渐渐淹没在他狂燃的情欲之中…… “这下该起了。日上三竿了吧?”石遂伸手将自己的衣衫随意地扔在她面前,看到她眼中的疑惑,无奈开口道,“伺候朕更衣!你不是以为天子要自己穿衣服吧?” “刚刚生气的时候还穿的那么利索,现在又来摆架子!”她嘴里抱怨,行动到是很顺从,起身给他当起了奴仆。 “驸马督卫,收拾一下,跟朕出去!” “去哪儿?你还没听我解释呢?”他答应完事之后听她讲的,难道讹她不成? “等出去再说!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窝在这里成何体统!” “喂,你!”她这样说的时候,他全当听不见;现在竟然捡起同样的话来训斥她?她怎么就遇到个这么不讲理的男人?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朕先走一步,在大帐里等你。” 石遂一回到自己的大帐,便无法克制的捧腹大笑起来。此时那个段嫣然一定被他气的半死了吧?不过他石遂也实在没什么气量,堂堂天子居然跟一个小女子斗气! 段嫣然将丰美的胸部紧紧束起,穿上衣裤,系紧腰带。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在嘴中忿忿的咒骂:“混蛋石遂,不讲理!什么天子?说过的话就象放屁!鬼才会再相信你……” 跑去中军大帐的时候,石遂一身轻便的猎装,早已等在门口。没等她跑到身边,便极不耐烦的抱怨到:“朕以为你死在半路了,这么久才来!”怪她倒霉,他向来睚眦必报,将那个“死”字又还了回去。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嘻嘻……”死也先拉你垫背!她在乖巧的笑容背后,暗暗的咒骂。“叫我来干嘛?” “朕不是说过要出去吗?还问!”她怎么就那么迷糊,这么快就忘了吗? “出……去?”她的凤目顿时睁大了一倍,活象个闪亮的铃铛。他是说要带她去大营外面转转吗?是这样吗?这家伙终于办了件人事! “少废话,牵马!”于是,她心甘情愿的沦为了他的骑奴。 “你出来不用带侍卫吗?”刚出了大营不远,她就忍不住发问。他毕竟是天子,出了危险可怎么了得?她可不想做寡妇! “这附近十里的隘口都有大军的岗哨封锁着。朕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带你出来的。”石遂悠然坐在马背上望着前面牵着马却心不在焉的段嫣然回答。 “石遂,今早你还没听我解释呢。”她忽然开口,却引起了对方强烈的不满。 “你死心眼啊!朕已经不怪你了,还提那些干什么!”石遂无奈的皱起眉头,恨不得挥手给她一鞭子。 “你好了,我还生气呢!动不动就发脾气,你就不能让着我点!你是男人耶!” 他还不让着她吗?他若是真跟她计较,她早就“万死”谢罪了!搞不好他们段世九族都让他灭了多少次呢。不知感恩,居然怪他!实在气不过,拉紧缰绳,挥鞭打马将她远远抛在身后…… “石遂……石遂……混蛋!”段嫣然放声大喊,把她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不管了吗?不知这附近有狼吗?更不会有老虎和熊那种猛兽吧?据说古代的自然环境可好的很哦!她不由在心里吓唬自己。 树壮草深,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耳边的呼啸不晓得是天籁之声,还是怪兽的吼叫。身后的野草完全埋没了来时的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不远处的草丛下总象有什么东西在窜动,段嫣然几乎听到自己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是风吹的吧?她努力安慰着自己,退却的脚步全然暴露出内心的畏惧。不怕,不怕,都是心理作用!她绝不能轻易就让那男人给看扁了! 话虽如此,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惶恐之中朝着不远处一棵茂密的大树飞奔而去。树上应该会比地上安全些吧?至少大灰狼和野猪是爬不上去的。 就这么办!索性将袖子一挽,搓了搓双手,纵身一跃,扒住一条较低的枝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体撑了起来,坐上树叉时,半条命已经累死在树底下了。她可能是该减肥了?若是从前的她,这样的动作根本不算什么!段姐姐的身体比她从前要丰腴一些,娇艳性感有余,运动能力不足!石遂那个混蛋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天黑之后,这个地方不会有鬼吧? 悔在没把吃的带在身上,已经是午后了,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那石遂此时究竟在哪儿呢?不会已回到军营围着篝火,大嚼烤肉了吧? 第二十七回 对峙街中 霍政衡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陪她打理自己的形象。而若非如此,她秋芷晴根本不清楚自己与对方的欣赏的标准有着多么大的相距。 对方将选好的衣服一一塞进她手里,她只得耐着性子不厌其烦的为其试穿。说来她不是太注重外表的女子,大多时候她都在向内关注着自己的心。大概与她过去的佛教信仰有一定关系,她更注重个人骨子里透出的内在的气质。 凌乱的长发最终被身后顶着五色头发的美发师剪短,目前蓬松的“沙宣式”让她看起来非常斯文。虽然短发并不是她内心的初衷,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发型的确非常适合现在的她。与从前的自己不同,秋妹妹圆圆的杏眼,窄窄的脸颊,而她从前的线条相对于此要圆润许多。刚刚从服装店的侍者口中学到一个词“骨感”,大概正是这个时代对于美的一种标准吧!忽然想到那个作为美神的阿芙洛迪特,那女子不算骨感,并且五官也有一点点他们羯人祖先的特色。 对于她目前形象的最终评价,还得听等在对面咖啡厅里霍政衡怎么说。起身将刚购置的小皮包提在手中,向美发师道了谢,出了大门向着街道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从窗口望见自街道对面缓缓走来的美女,她的新形象居然让他差点认不出她。谁能猜到她只是个来自大山里的女人,她潜在的气质不输给都市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不过这到是个让人想不通的问题,一个连字的认不得几个的女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大气的神态?这样的迷题实在让他困惑不已。 “让你久等了。”她道过歉后,谨慎的坐在他对面。 “呵呵,没关系。为了现在的你,我情愿再多等几个小时!”他毫不吝惜赞美对方,跟着问到,“喝点什么?” “跟你一样吧。”她并不知道自己该点什么,看了看他杯中浓黑的咖啡。 “双倍特浓不适合你,拿铁好了。”他已然做了决定,转身叫来不远处的侍者。 眼前这杯东西让她不禁微微一笑,乳白的液面上居然“画”着只微笑的兔子。 “你很少笑。笑起来很美!”她短暂的欢娱让他敏锐地捕捉于眼底。 “我没想到上面会有一只兔子。”她有些尴尬,却丝毫不敢隐瞒内心的想法,轻声地坦白到。 “你喜欢兔子?为什么?”他终于找到个聊天的话题。 “恩。小时候在家里的,常跟着父亲和哥哥们一起出去打猎。”他的问话,瞬间勾起她对于往事的回忆,以及对家人浓浓的牵挂。 “打猎?听起来象是传说。你敢放枪吗?”他怀疑象她这样柔弱的女子是否能端得起猎枪。 “放枪?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听得很糊涂,想不通他的话。 “不用枪用什么?难道用弓箭?”他觉得不太可能,射箭至少也是一百年多前的黄历了。 “是用弓箭。”她以为他提到的“枪”应该也是一种兵器。 晕!可他丝毫看不出对方是在说谎。难道她从前属于偏远少数民族?思绪不由在祖国的西南边境飘荡了一圈。佤族,彝族,还是土家族?那个霍政戡可真有闲情逸致,居然从那么远的地方弄来一个女人。 “你真的会射箭?”霍政衡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她的话,心里仿佛只当她是个说谎高手。 “是的。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骑马射箭了。”她喝了一口手中的拿铁,觉得又甜又绵,牛奶味儿很浓,她十分喜欢。 “蒙古族?”他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不可思议。她?象吗?他印象中的蒙古女子应该很强壮才是。只因她那纤弱的身量,他刚刚才把她划归了大西南。 “不,我是羯族人。”她对他始终很坦白。 “我终于有机会拆穿你的谎话!羯族在一千几百年前就不存在了。现在的很多人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的眼光忽然变的很危险,他说过不准她说谎的,她得为此而受惩罚! 她怎么知道羯族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她从对方的话中至少可以得知,自己是在石赵天下的一千几百年以后。她明显感到对方已经生气了,却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辩解。眉头紧锁,只好焦虑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说谎,不想给我的解释吗?”看在她今天足够漂亮的份上,他给她悔过的机会。 “我没有说谎。信不信由你。”她将眉眼抬起,委屈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她一定是在说谎,可她眼中居然没有一点心虚。即使说谎也该编个可信的故事,她为什么单选这个?“你编的故事实在太离奇!我精神没问题,没法相信你!” “赶问,你怎么知道羯族的事?”情急之下,她忽然打断他。他明明说过一千几百年后听说过羯族的人都很少。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对此并不是内行,霍政戡到是很有研究。小的时候我不过是从哥哥的口中听说过而已。”对方的回答,不由唤起了秋芷晴对于那个男子的悠悠思念…… 她在想什么?是关于羯族的事,还是在想霍政戡。她飘忽在窗外的眼神触碰到他极其敏感的神经。她已经跟了他,对哥哥还依然不能忘怀吗? “你在想他?”霍政衡冷冷的问话瞬间打碎了她的回忆。“我,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会钻研关于羯族的事情。”她不算说谎,承认自己想的事情与霍政戡有关。 霍政衡的情绪依然很低落,勉强回答了对方提出的问题:“霍政戡的脖子上带着一支降魔杵,那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据说曾是羯族首领才能拥有的。那是我父亲生前的收藏,本来该被我们俩平分的。可那个家伙从小就把它带在身上,坚决不肯给我。最终的解决方法你想也想不到,他甘愿把与他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让给了我。而从那之后,我也就可以轻易得到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 居然是这样!她此时的不幸遭遇,居然牵涉他们部族千年之后的一件遗物。降魔杵那种东西是他们羯族男子常见的装饰。而那支属于羯族首领的降魔杵,她从前也只是听父亲提起过。据说那东西的材质是磁力极强的“天铁”,大德菩萨的无边法力,万卷真经,都被吸附其中。想来若是回到她那个时代,这东西应该就带在暴君石遂的身上。 难怪她当初认出那东西的时候,霍政戡会对她刮目相看。原来降魔杵在这个时代并不是随意就能见到的东西…… “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想那个男人。现在,跟我走!”霍政衡发现秋芷晴的眼睛里全然没有自己的影子,心中的妒忌顺着体内的血脉急速蔓延开来。 对方豁然起身,秋芷晴被用力拉扯着出了咖啡厅的大门,一个踉跄摔倒在街边坚硬的路面上。对方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易放手,冷酷无情的将她一直拖出了几米之外。 一辆黑色的车子嚓的一声停在路边,霍政戡愤怒的咆哮瞬间将对方定格在那里:“放开她!我说放开她,你听到没有!” 霍政衡露出一丝阴郁的笑容,扬起下巴对视着哥哥的眼睛:“后悔把她给我了吗?” 他不想承认,可心里分明就是这样想的:“你太残忍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女人?她的双膝已经磕出了血,他怎么还能忍心将她拖出这么远? 残忍?他第一天认识他吗?他们是兄弟,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直到父亲去世。 “想不到你也懂得怜香惜玉!我以为霍政戡只对金钱和财产感兴趣。”对方“工作狂”的声名在外,什么时候有空在乎过女人? “放开她!”霍政戡低吼着将高大的身影向前压迫一步,见对方还在迟疑,索性愤怒的咆哮起来,“立刻!” “你最好搞清楚,她现在是我的女人!”霍政衡阴沉的双眼瞬间迸射出来自地狱的火花。那家伙以为自己是谁?以为他会害怕恐吓? “我现在要把她带走!”霍政戡用力将秋芷晴从地上拽了起来。 “休想!”霍政衡将身体挡在她面前,完全阻隔了霍政戡看她的视线。 “你可以开条件。比如,某一项工程。”他特指眼下双方正在竞争的政府工程。 “呵呵……你以为我是你?不惜用女人的身体做交易!”霍政衡的话准确的刺到了对方的痛处。他霍政戡以为自己有多高尚?跟他一样都是魔鬼! “霍政衡!”他大喝一声狠狠揪住弟弟的衣领,挥手就是一拳。 对方毫不躲闪,任由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鼻梁上,鲜血刹时自霍政衡的鼻孔里涌了出来。他仰起头,用手背轻轻将脸上的血迹随意擦了擦:“哥哥,打架不是我擅长的事情。你胜利了,带着你的战利品离开!” “我们走!”霍政戡轻蔑的看了弟弟一眼,拉起秋芷晴转身就要离开。 “抱歉。我不能跟你走!”她依稀记得,他们之间只剩下一笔交易。不然能怎样?她已非清白之身,他真能不在乎吗?即使他不在乎,她也接受不了。她是个娼妓就能不顾廉耻的在两个男子之间晃来晃去吗?依霍政衡所言,她只当自己是死了男人,无奈改嫁。而后来夫婿的性情好坏全是她的命。哪有随便就离开,再换一次道理? “芷晴……”她情愿留在弟弟身边受尽凌辱,都不愿再回到他身边吗?他一连矛盾了几日才鼓起勇气来找她,谁知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她也爱上弟弟了吗?为什么每个女人都是这样!那家伙究竟哪里讨女人喜欢? 秋芷晴果断的拒绝完全出乎霍政衡的意料。怎么,她不打算离开吗?可这又是何苦?他承认自己对她的确很残忍,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想着别的男人。若说从前那些女人贪图他的钱财,那她图什么?不应该啊?实在搞不清楚这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二十八回 逆来顺受 坐在车上,秋芷晴始终不敢正视霍政衡的双眼,偷偷看着对方手背上的血迹,满怀心事惶恐不安。两人一路无言…… 一回到住处,霍政衡随手将外套丢在地毯上,急忙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顷刻间一饮而进。之后又连续喝了几杯,忽然望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女人。 她正躬身跪在地上收起他随手丢下的外套,一脸浓重的苦楚瞬间勾起他胸中的火气。她若不愿与他相处,刚刚分明可以跟着霍政戡离开!而既然留下来,又何必再用这样该死的表情生生折磨他? 找死!他怒气冲冲上前就是一脚,对方紧簇眉头,痛苦地扑倒在两尺以外的地方。 “你连吭都懒得吭一声吗?”他恶狠狠的盯着她,冷冷质问到。见她仍不做声,便粗暴揪起她的领口,几乎将她的上半身用力提到了半空。 “不……不是!”她眼神凄凉,乞求得到他的宽恕,极度紧张的身体由颤抖逐渐转为痉挛…… “该死!”随着他一声低咒,她狠狠跌落回地上,脑袋因强烈的震荡不由嗡嗡作响。 这张见鬼的哭丧脸着实让他感到厌倦!轻蔑的跨过她蜷缩而发抖的身体,冷冷的咒骂到:“滚远一点,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副见鬼的表情!”长叹一声,重重躺在宽大的床垫上,眼中忧郁的目光凝聚在对面墙壁上母亲的画像。 自小那霍政戡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动不动就用拳头和他讲话。可他们现在都已长大成人,难道那家伙以为他还会害怕他的拳头? 秋芷晴满脸泪水,一路小跑冲向楼下。躲在楼梯后面,放任虚软的身体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抱紧血肉模糊的双膝,大滴的眼泪将混着泥土的伤口浸得生疼。前方的日子依然是无尽的地狱,她是否该再次以死亡获得最终的解脱? 赶往公司的一路上,霍政戡的心情极其复杂。他不知是该责怪自己,还是该责怪那个女人。他以为自己是谁?救世主吗?他不忍看她继续承受弟弟的折磨,可她却全然不肯领会他的好意!是他活该,怎么会轻易就心软了呢?婊子无情,戏子无意,他居然一度忘记她是个靠出卖色象为生的妓女!她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怜悯。他当街在霍政衡面前下不来台,纯属是他自取其辱!懊悔地倒在办公室宽大的沙发上,感到一阵头疼……他居然会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而弄得颜面尽失! 大概是酒精作祟,霍政衡一连昏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四下张望,那女人已不在这里。下楼找遍整个一层,依然不见她的踪影。去什么地方了?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心中忽然浮起一个非常不良的预感:难道一气之下真去投奔霍政戡了? 忽然感到十分挫败,一屁股坐在底层的楼梯上。他甚至想过立即将她扫地出门,继续留她在身边不过是为了在哥哥面前保住面子。他从前能够轻易搞定霍政戡的每一个女人,用不了多久,女人们都会自愿为他投怀送抱。可这秋芷晴实在让他不堪忍受,她看他的眼神除了怨恨就是恐惧,她害他完全失去了耐心……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忽然传进了屋内,她柔弱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居然让他莫名得长出一口气。她吃力的提着一大包瓜果蔬菜进了门,与他仓皇对视了半秒,匆匆忙忙钻进了厨房。 “你害我担心了很久!”他温柔的话语让她不由感到全身发凉,无力消受对方脸上那抹属于恶魔的微笑。 “对不起。”她惊恐的望着他答话,对他接下来的行动丝毫没有把握。 “我当真让你感到那么害怕吗?”他不知自己哪来的心情与她老生常谈。 “是的。”她低声回答,身体不自主得向后撤了一小步。 “我并不那么喜欢使用暴力,只是不堪忍受你那仿佛受了伤害似的表情!”他缓缓走近,倾身将她压倒在冰凉的橱柜上,吻的极为投入,对方却始终冰冷,“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只笑笑也好?” “抱歉……我做不到。”话音刚落,他已猛然将她推开,一脸冷漠,将其独自丢在厨房里。走到门口时忽然淡淡自嘲到,“看起来,我还不如一只兔子!” 端起锅子,点燃炉灶,霍政戡的影子居然又一次浮现眼前。初见这些东西还是在那座海滨别墅,是那个男人手把手教她该如何使用的。深深的罪恶感再次充满了她的心。她依然不能忘记吗?她为何就不能轻松放下,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呢? 饭菜已经熟了,而她忽然发现整幢房子里根本没有一张桌子。她应该上去和那男子商量的,可一想到将要面对那张妖魔化的脸,她犹豫了很久才说服了自己。 硬着头皮上去二层,轻声问起他要在什么地方用饭。讲话的时候始终顺着眉,目光长久的落在自己的脚尖上。 他嫌恶的避开她要死似的神情,随口答了一句:“就在楼下的地板上吧!” 对方端出的饭菜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出色的卖象再次勾起他心中的疑惑。山里人?不象!这饭菜的风格全无一分山寨特色。下料不重,却恰倒好处的体现出食材的原汁原味。她到底是什么人?他再次画了一个问号。可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答案。 羯族人?他再次想起对方编造的谎话。没道理啊?她何苦编出一个没人相信的故事来骗人? 酒足饭饱后,他放下碗筷谄媚地讨好她:“或许,我该考虑尽快买张桌子回来。”他从前一直独居在这里,下面的厨房不过是装修时的摆设。他从来就不在家里吃饭,更不喜欢家里有一件多余的家具。 “随便你。”她淡然的回答大概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 “晴儿……”他温柔低唤,后半句还没出口,她已慌乱地打碎了手中的盘子。 “对不起!”她连忙蹲下拾起地上的碎片。起身没等站稳,那些瓷片却被对面的霍政衡再次掀翻在地。啊?她倒抽一口凉气,瑟缩着退到墙角,丰润的双唇瞬间沦陷在火热的长吻里…… 她依旧冰冷,毫无一丝动容……他担心自己再努力尝试,很可能会忍不住将她掐死。眼中的热情骤然冷却,落寞的转身上了二楼。 临近午夜,霍政衡阴沉的抱怨再次回荡在空旷的房屋内:“你是打算睡在厨房里吗?” 她应声抬眼望向头顶的栏杆,一时弄不清他此时又在为何事恼火。是对方有意挑刺,还是自己不善讨喜。他明明说过让她“滚远一点”,她乖乖照做却依然落得满身不是。 霍政衡压抑在心中的不悦呼之欲出,轻蔑的白了她一眼,径自回到床上。 她不敢挑战他的极限,却也无力说服自己乖乖躺在他身边。经过一整日的针锋相对,他还有心情要她吗?他丝毫不考虑她是否能够接受吗?除了委屈还是委屈,不堪接受却只能接受。她是他的女人,只能逆来顺受。 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顺从的跪在他身边。麻木而空洞的眼神仿佛是等待宣判的死囚。 他猛然起身将她掠进怀中,翻转身体将其辖制在身下。她紧闭着双眼,狠狠咬着嘴唇。一脸隐忍的表情瞬间引发他的怒火,“我没有奸尸的癖好!”他语气温和却透着杀机。 “你还要我怎样?”她讲话的声音因唇齿的抽搐不住的颤抖。 “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吗?”他抚摩着她冰凉的大腿,极渴望得到对方的迎合。 “我做不到。”她冷漠的声音无情地撕碎了他最后一点点幻想。身体中的欲念刹那间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嫉妒,憎恨和残暴的蹂躏…… 不知最终是昏厥了,还是因疲惫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霍政衡早已不在身旁。缓缓坐起身,视线毫无焦距的散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笑了又哭,哭了又笑,到最后已全然分不清究竟是笑还是在哭…… 昨夜他口中一直念着霍政戡的名字,用最下贱的字眼狠狠诅咒她的秽乱。他清楚她心里依然没有忘记他的哥哥,他残暴的折磨她,全是他的错吗?哪一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对过去的男人念念不忘?是她活该!错在她吧?她该忘记的,她该忘记的…… 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吓了她一跳,原来霍政衡今早将手机遗忘在了枕头底下。电话在几秒钟后自动接通,里面讲话的正是霍政衡本人。 “收拾一下,我马上回去。联系好的女子学堂,十点钟约你去会面。”如今送她去深造大致有了两层意思。其一是挽救一个不合格的花瓶,免得他将来在社交场合丢面子。其二是给自己足够的空间喘口气。他此时急需泡在女人堆了尽情放纵,身边那个见鬼的秋芷晴压迫得他透不过气来。不禁嘲笑自己狼狈而可怜,身边明明放着个尤物,却无奈要去外面偷欢。若是今后因心理障碍而出现了生理问题,那霍政戡一定会因此而笑破肚皮吧? 被霍政衡载着来到了“女子学堂”,秋芷晴简单了解了她即将生活一年的地方。据说这里教授的主要是女子课程,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字——贵。来这里深造的都是官宦富商家的小姐太太,还有一些是想要攀附权贵的追梦女孩。“教坊”这个字眼忽然从记忆中跳了出来。专司调教女子的行为举止,言语步态。除此之外还教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便将来她们有机会嫁给公子王孙,光耀祖上门庭。是他抬举她吗?竟然把她送来这个地方! 第二十九回 荒野燃情 柔软的云朵在蔚蓝的天空中飘来荡去,段嫣然悠然摇晃着双腿很快淡忘了潜在的危险。除了肚皮有些委屈,一切都还差强人意。哼段小曲,看看风景好歹也是个清爽惬意的下午。 天边得得的马蹄声自远而近,草丛里咕咕的怪叫却着实吓了她一跳。几只毛色漂亮的锦鸡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偏有只不长眼睛照着她的鼻子直冲过来。下意识的向后一闪,忽然失去了重心……只听“哎呦”一声鬼叫,她已四仰八叉的跌落在草地上。 “见你的鬼啦!石遂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忍不住冲着头顶翩然而去的野鸡破口大骂着。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略过她的头顶一闪而过。定睛一看,企图谋杀她的野鸡已经扑扇着翅膀坠落在草地上…… “石遂!救命啊!”她紧闭双眼,坐起身体惊恐的大喝一声,慌忙抱住脑袋,生怕被他扬蹄嘶鸣的烈马活活踩死。 千钧一发,石遂死命地拉紧缰绳,马儿的前蹄最终咣当一声落在她的身边。只差毫厘,她就可能葬身他的马下,石遂脸色煞白坐在马上,手持皮鞭气急败坏地呼喝到:“混帐!为何躲在草丛里?朕看你是活腻了!” “我脑袋有毛病啊,躲在草丛里?我是被那该死的野鸡从树上撞下来的耶!”她连忙站起身揉揉自己的屁股。好在没长尾巴,不然一定摔断了。 “本事还不小,爬到树上做什么?”望着她龇牙咧嘴的样子,他咬住嘴唇以免自己笑出声来。这丫头是怕了,不然不会上树。其实树上比起地上又能安全多少? “你还有脸问!把我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不被狼吃了也会被活活吓死!”她嘟起小嘴泪水顷刻间湿润了眼眶。他一点都不在乎她吗?还男人呢!他不明白自己要时刻保护她的安全吗? “段容华也有胆怯的时候?朕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石遂翻身下了马,摇着马鞭在一旁调侃到。 “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我只是坐在树上看风景而已。”她表面嘴硬,其实心虚。 “原来如此!那你就留下继续看风景吧,朕先走了!” “喂……”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死死拽住他的衣袖。还想走,美得他! “还有事要与朕说吗?”他板起面孔,看起来一本正经。怕了就承认嘛,要他留下就开口说,嘴硬! “我饿了。”她眼珠一转,狡猾地切换了一个话题,嬉皮笑脸地望着对方,十二分的讨好。 他扬起马鞭,指了指卧在不远处草地上的野鸡说到:“生吃熟吃随便你!”挥袖转身,佯作要走的样子。 “石遂!非得我说些肉麻的话求你留下来吗?”见他死活不肯放松口气,无奈服了软。大女子能屈能伸,眼下用得着他,难道真要留在这里喂狼不成? “有什么好处?”他嘴角一扬,邪邪一笑。 段嫣然一眼就看出那家伙心里没想好事。君子好色,也该取之有道。居然乘机勒索,真够下流的!于是笑脸一扬,娇滴滴的说到:“肚子饿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吃饱了才有精神谈条件嘛。” “朕现在只想吃你,对其他的东西一概不敢兴趣。”他看她的眼神活象一头大灰狼。话音刚落便将她用力扛在肩上,不容分说地走进了幽深的草丛里…… “石遂,不要……”她柔软的声音全然不象是在拒绝。 “朕要,现在就要……”一件件凌乱的衣衫被他顺手丢出了几尺之外,或落在草地上,或挂在枝杈上。 “不会被什么人发现吧?”她谨慎的支起上身,屏息向四下张望着。除了野草,还是野草…… “发现就发现吧……大不了朕就命御史大夫把你的名字抹去,只记下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大赵国皇帝石遂与某女合于野上,如何?” “石遂……” “朕在这儿……” 几番翻云覆雨之后,草丛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石遂赤裸着高大健壮的身体,拾起那些扔了漫天漫地的衣裳。 “爱姬,不要着凉。”他将外衣轻轻披在她的肩头,眼中漾着无限温柔。之后,转身穿上自己那件绣着三足乌的玄黑色战袍。 幽幽的长发几乎裹住了她身体,将他的御带捧在胸前,跪起身体将其环在他的腰间。拾起身边那串以环佩连接的玉珩,轻轻挂在他匝紧的御带上面。起身将皮革制成的护心甲穿过一支衣袖披挂在他的肩头。一阵清风扶过,披在背上的青衣刹时滑落肩头。莽原上光洁白皙的娇躯一时间竟让石遂看呆了…… “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石遂望着宛如天仙般的女子忽发感慨,薄唇轻启,低声吟哦到。 她背过身去,羞涩的穿着衣服。虽然听不懂他在念着什么,可她却清楚感觉到他是在赞美自己。忽然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那重重的力道仿佛要将她在怀里揉碎…… 很快点燃了一堆灶火,她只顾回味刚刚的男欢女爱,竟已食欲全无。直到架在火苗上的野鸡渐渐散发出香味,她扁扁的肚子才再次擂着鼓发出了抗议。 “能吃了吗?我快饿死了!”她望着皮肉焦黄的烤鸡,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咬一口。 “咿,刚刚不是吃过一顿了吗,怎么还饿?”此话别有用心,他坐在一旁偷笑。 “讨厌啦!哪有你这么不正经的天子?说出那样的话,也不怕被人笑话!”她刹时红了脸,娇态甚为诱人。 “吃吧!”他用一支鸡腿堵住她的嘴,生怕她再次变成个满口箴言的女圣人。 “吃完饭做什么呢?”她出来半晌,显然没有疯够。一想到还要回那森严的大营,不由感到十分的扫兴。 “依朕的意思还是学学骑马吧!身为羯人怎么能不会驭术?” “万岁!”为他英明的决定而放声欢呼,她老早就想尝试一下骑在马背上的感觉了。“现在吗?”她有些心急,将油腻的双手在裤腿上随便抹了一把。 “等我吃饱了再说。”跟她折腾了那么久,他急需多吃一点补充体力。 “呵呵,刚刚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还饿?”谁让他嘲笑她,终于让她逮到了机会。现世报! “你只管在下面享受,朕可一直在上面忙活!”话一出口,对方立即哑然。 不理他了,反正总是说不过他!索性拍拍马屁,跟马儿联络一下感情。摸了摸它光滑的鬃毛,轻轻在它耳边说到:“等下你可要听话哦?千万不要把我摔下来啊。拜托,拜托你啦!”目光顺着马儿光滑油亮的脖颈,一直滑到了健壮厚实的脊背上。 忽然间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围着马儿一连转了好几圈。左看右看望着马儿直发愁,这没有马镫的骏马可让她怎么骑呢? 石遂很快发觉到对方的异常表情,一边吃,一边疑惑地问到:“你在看什么?” “石遂,你的马好象缺了点东西?” “胡说!”他脱口而出。他的宝马要是缺了什么东西,那别人的马岂不缺得更多?堂堂天子的坐骑,好歹也是皇权的象征,岂能容得缺东西!她段嫣然最大的本事就是信口开河。 “缺少马镫!”她立刻下了结论。 马镫?那是什么东西?从来就没听说过。又是她发明的新名词?不过这次他可猜不出来她口中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取出巾帕擦了擦手,起身走到她跟前,疑惑地问到:“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朕有些糊涂了。” “咳,咳。”她假咳两声,得意洋洋的答到:“象你这样骑马搞不好会摔下来的。不但骑马的人会容易觉得累,马匹也很不容易被人控制。比如,你的马不久前就差一点把我给踩死了。所以,我决定给你提供一个新设备—马镫。” 她乱七八糟讲了一大堆,可惜一句没在正题上。她要说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是一点不明白。于是很不耐烦的呵斥到:“给朕描述一下,那东西什么样?尽是些废话,朕没空听你瞎胡扯!” 描述?不太好办。演示一下?缺少材料。“等等!”她灵机一动,高高跳起从树上折下一根枝条,俯下身体在土地上认真的描画起来。如此,如此,她边画边讲解,他终于明白了对方想要告诉他的意思。 这个想法到是很不错。且不论是否可行,到是可以试试。这样以来容易操纵马儿不说,至少将军门上马时不必再踩着骑奴,若是在战场上,到是可以节省下大把时间的。石遂赞赏的点了点头,拥着她的肩膀问到:“爱姬,且不论此物是否可用,至少朕以为你还花了些心思。告诉朕,你是怎么想到的?”感到不可思议,一个不会骑马的人居然会把心思花在马身上。 她可没有发明家的天才!只好顺口胡邹到:“我只是曾经无意在几个西域商人的马上看到过。”想起那日问起降魔杵时他曾提到过西域,她此时正好将其借来当作了编谎的素材。 原来如此!他轻吻她的脸颊没再追问。早有耳闻她父亲段文忠与西域故地的羌,氐,匈奴各邦素有来往,因而她见到几个外邦商人也就不足为奇。 第三十回 事因断袖 “怎么,不教我骑马了?”段嫣然见石遂径自翻身上了马,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归营吧?”他心里一直关注着马镫事情,骑马,改日再议吧。“上来!”他伸出大手,轻而一举地将她提上马背。 “我不想回去!”她靠在他怀里撒娇,头顶靠着他的下巴枕在宽阔的肩头。这样的独处的确太难得了,他不论走到哪里都被前呼后拥着,在宫里被宫女宦官围着,出了宫被将军侍卫围着。二人世界对于一个君主而言,简直就象是天方夜谭。 “胡闹!朕若是久出不归,大营里便会军心不稳。”没有怪她意思,口气很无奈。他就很想回去吗?唉,谁让他是一国之君呢?除了缠绵的儿女私情,他还要背负起天下! 沉醉的斜阳染红了大半天空,天边飘荡的浮云姹紫嫣红。远山如黛,秋草荡漾,耳边的朔风渐渐发凉。马蹄轻浅,步态悠然,相依的艳侣衣带翩翩…… 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回到营地时,夜幕已悄然降临。手中令牌一闪,营门顿时大开,几位心急如焚的将军早已列队恭候在那里。 见她倚在怀中安然地睡着,本欲唤她下马,却忽然生出几分不忍…… “臣等恭迎陛下归来!”几位将军粗犷地抱起拳,互视一眼连忙躬身施礼。这新受封的“驸马督位”看样子是越来越得宠。进了大营,天子还能任由他躺在自己怀中。且不说本朝的男宠被明令禁止骑马,就是宫中的娘娘也难得与天子同乘。眼睛可要放亮点了,这位可怠慢不得!照此时陛下的两眼柔情,这脂粉美男俨然就是一位当朝的“小邓通”。 “有劳各位将军,都平身吧。”石遂目不斜视,高傲地扬着下巴,可内心里却依然感到了几分别扭。他怀里的尤物毕竟是个漂亮的“男子”,实在不清楚此刻那些将军会怎么看他。算了!他石遂本就是臭名卓著,如今多了这断袖之癖,真可谓是锦上添花。盛传他毕生之欲求乃是淫尽天下美色,怀里面拥着个“美男子”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小将孟固似有隐忧,欲言又止。 石遂轻瞟对方一眼,冷冷的说到:“朕先回大帐稍作休整,晚些时候再与各位商讨战事。都先退下吧!”随即轻扯缰绳,马儿朝着后营缓缓而去…… “孟将军何故多言?莫不是担心你那做昭仪的妹子了?”天子刚一离开,老将季龙便轻捻着胡须在一旁取笑到。 “季老将军何必挖苦在下,令千金还不一样在深宫里守活寡?”孟固心情极差,索性拿话往对方的心口上戳。 “小儿无理!你……”季老头指着对方的鼻子,被噎得没了话。 “大家彼此彼此,还望老将军自重,今后就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吧!”孟固板着面孔,对那老家伙不屑一顾。她妹子好歹得到了陛下的宠幸,家里面一年到头有接不完的封赏。那季老头凭什么取笑?他那苦命的女儿入宫之后,大概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过吧? “两位将军都请息怒,大战在即万万不要伤了和气!”身材粗壮的副将连华走了过来,满脸堆笑的在一旁劝解到。 “呵呵,连将军过虑了。季某自然不会与小儿一般见识!”季龙虽笑得爽朗,狠狠白了孟固一眼才转身离开。若非凭借女人的裙带关系,他们孟家哪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季氏一门跟随太祖石勒开疆辟土时,那孟固的祖父不过是一界马夫而已! “是啊,连将军。孟固对于老前辈,自是会体恤礼让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张嘴闭嘴就是先帝!先帝早被当今天子诛杀了。那些八百年前的老黄历,现在还提起来干什么?祖上侍奉先帝就尊贵了吗?自新君即位后,那些自命不凡的老臣还剩下几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孟家出了个娘娘,他孟固好歹也贵为皇亲国戚,怎能眼看着那老竖子在他面前飞扬跋扈呢? 映着闪动的火光,石遂飞身下马,转身抱起迷迷糊糊的段嫣然阔步走进大帐。她分明已经醒了,却佯装睡得很沉。偷偷张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对方,禁不住满心欢跃。他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轻手轻脚生怕将她吵醒,如此的温柔与她初见他时全然不象是一个人。心里异样的感觉好象小鹿乱撞,天啊,难道这样感觉就是传说的爱情? 他将温暖的裘绒盖在她身上,眼前的小女人在梦里都会露出甜美的笑容。想到那些将军们还在等着他召见,只得恋恋不舍地起身,匆忙步出了大帐之外。 迈进季龙的营帐时,帐内看起来有些冷清。平日里的这个时间,将军们应该早已齐聚这里研究前方的战局了。心中有些怨气,不爽就写在脸上。轻轻走到正在伏案疾书的季龙面前,沉沉地开口问到:“只老将军一人在此吗?” “臣不知陛下驾到,罪该万死!”季龙仓皇失措,拱袖伏拜。 “罢了!其他几位将军何在?”石遂示意老将军起身,目光落在堆砌着“半壁江山”的精致沙盘上。 “这个……臣不知!”季龙自视为谦谦君子,断然不会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不是。 石遂猜想必有对方不愿透露的隐情,于是步上堂前正襟威坐,郑重开口:“宣石鉴,孟固,连华,夔勇来此觐见。” 听闻陛下已在季龙的营帐中等候多时,围坐在篝火边的将军们不禁一阵慌乱。本以为陛下回了住处一定会拥着男宠入眠。谁知……唉!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去吧,去晚了备不住会触怒龙颜,弄得脑袋搬家! “臣等叩见陛下!”几位将军一进营帐便俯身跪倒一片。石遂一脸淡漠没有讲话,将对方几人晾在堂下…… 陛下动怒了,就算再笨得脑袋如今也能看得出来。帐内的空气骤然间凝固,堂下的几位不禁脸色发白。 “陛下……”跪坐在一侧的季龙见此景,不禁轻声提醒着该让下边的人起来。大战前斩杀大将并不是什么吉利事,但愿今夜大营之内不会有血腥的事情发生。 “义阳公石鉴,你奉命镇守关中时,肆意加重赋税和劳役,搞得百姓怨声载道!朕此次命你随驾出征是想你将功补过,再立新功。可你又在做什么?待在大营里休养吗?当真是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眼看堂下的石鉴开始瑟瑟发抖,石遂毫不姑息其皇族身份,提高了声音颁旨道:“传朕旨意:自今日起,革去石鉴义阳公爵位,另调石苞镇守长安,以安关中民心。命石鉴亲帅五千人马火速赶往蓟城,暂居于支雄将军帐下效力。” “罪臣石鉴领旨,谢陛下不杀之恩!”对方蜷缩在地上,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孟固,朕刚刚回营时,见你好象有话要说?”石遂利剑一般的目光直指那个面貌与孟昭仪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臣……”对方回话时不由有些犹豫,终于战战兢兢地说到,“臣是想请陛下保重龙体。” 这混帐什么意思?是要他亲贤臣,远男宠吗?保重龙体,亏他想得出来。不如直接说他纵欲无度好了。身为亲信之臣,本该将心思用在朝堂之上,居然不知深浅得关心起他的龙体来了!喜欢跟什么人一起放浪是他的私事,用得着这个家伙来教训他?真是不知死活!嘴角轻扬,眼中顷刻透露出危险的信号:“孟固,朕不明白你的意思。既然要做直谏之贤臣,就不妨把话说明白一些。” “臣以为,若行周公之礼最宜阴阳和合。男色属阳,乃刚猛之火。二火向冲,乃大耗之征。还望陛下三思!”孟固不敢正面说出对石遂的不满,不得以换了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 “混帐!”石遂骤然拍案而起,瞪大了眼睛怒喝到:“谁借你的胆子,竟敢议论朕的私事!来人啊,拖出去重打三百马鞭!” “看在孟娘娘的面子上,臣请陛下格外开恩!”季龙此时伏地求情,不知是救人心切,还是在落井下石。三百马鞭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了,几乎可以肯定圣上根本就没想让孟固活着回来。 “陛下饶命,臣知罪!请陛下开恩,请陛下开恩哪……”孟固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转眼间侍卫已来到了他身边,两人用力一架,将其瘫软的身体向帐外拖了出去…… “请陛下开恩!”跪在地上的其他几位将军再次叩首替孟固求饶。 “好了!大战在即,朕也不想杀人。看在众卿为之请求的份上,暂且留他一条性命。”石遂愤然起身,举步来到堂下,对挣脱了侍卫正磕头谢恩的孟固冷冷说到:“那三百马鞭朕先给你留着,仔细反省,以观后效!”说罢,留下一屋子人,满心不悦地拂袖而去! 但愿那些武夫从此能够吸取教训,总该明白他们该关心什么,不该关心什么。给他们以高官后禄,是要他们在沙场上为大赵国出力卖命。谁给他们权利过问他石遂的房中之事了? 说来都是那个段嫣然惹得祸,早不睡晚不睡,偏偏在归营时睡着了!不禁感到有些后悔,他当初大概是鬼迷心窍了,本该在大营之外就让她提前下马的。 第三十一回 仿若单身 霍政衡在她的寝室里仅仅停留了五分钟。离开时给她留下了一部手机,一部手提电脑,还有几叠现金。纸醉金迷的生活正在前方召唤着他,顾不得帮她安排剩下的事情,容光焕发地离开了女子学堂。 他走了,敞亮的寝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不难看出对面的床上一定还住着一个女人。同室的行李几乎占了大半个房间,而她连必备的用品都没带在身边。在学校的服务中心买了些日常所需的东西,再进门时看到同住的姐姐已回到了房间。 对方放下手中的眉夹,轻蔑地看了看她手中的“垃圾货”,开口的时候习惯性的用鼻孔看人:“这些破烂东西丢在地上都不会有人去捡,看起来你手头上大概是比较缺钱!”只当对面的新同室是妄想加入富豪圈子的贫困女子,在心里对她全无一丝好感, 她微微一笑,不想回答。看起来今后与对面的女子很难成为知己。 在同室的连连咒骂中,她终于学会了开启电脑。若是有一点别的办法,她也不会去向她请教。不识字仍然是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她该怎么办?难道还要低三下四地去问对面的女人吗?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硬着头皮对着正在梳妆的女人再次走了过去。对方的表情几乎已是忍无可忍,抄起一本字典对着她用力扔了过来:“拿去,以后千万别再烦我!”这是什么?她不仅疑惑,翻来覆去还是看不懂上面写着些什么。无奈之下,只好用了最笨的办法,一页一页翻找着她基本还能认得出的一些字。似乎想找出些规律,但最终也没什么结果。不过她仍然不愿放弃,她生性非常执着。 次日便开始了课业学习。起初的几天,严格的作息安排让她有些难以适应。连连迟到,匆忙中完全没有梳洗整理的时间。被仪容导师当做反面教材挂在教室的黑板上,多多少少伤害了自己强烈的自尊心。课后看到其他的女人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她只能灰溜溜的独自躲进阅览室里。 直到一个叫菲菲的女孩出现在阅览事里,她灰暗的生命才因此而重新燃起希望。对方得知她斗大的汉字不识一箩筐,十分友善的询问她是不是“海归”。 海归?很奇怪的字眼,她无奈眨巴着大眼睛疑惑的摇了摇头。 “你从前一直跟家人生活在国外吗?”菲菲的解释让她终于明白对方是在问什么,大概是拿她当作外邦之流民了吧?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方愉快的推荐给她一条识字的捷径——网络上的识字教材。最终还是菲菲帮助她从电脑上找到一个叫做“蓝猫幼儿看图识字”的网页。从此,她除了每日按时去上课之外,便终日泡在识字网页上如鱼得水。这个网页实在很适合她,除了背后的解说图画,还清楚地反映出一部分汉字的演变过程。她几乎终日抱着电脑不眠不休,以至于同室的姐姐半夜三更地爬起来骂她发神经。 一周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学校门外的车子早已排成了行。一起读书的同伴都被家人或者爱人按时的接走了,她只能独自待在寝室里沐浴假日的阳光。枕边的新手机还是第一次响起,霍政衡以工作繁忙为由推说这周没空接她。谢天谢地,他居然会没有空,她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过几天安逸日子了。 两个月过去了,霍政衡始终没来接她。电话仿佛成了摆设,一直通着,却没见那个男人再打来过。他是一直在忙吗?还是已经另有新欢了?她并非盼他出现,而是盼他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将她彻底遗忘了。 用这个时代时髦的话讲,她目前属于“网虫”。除了吃喝拉撒,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挂在线上。网络这个东西当真是非常奇妙,那上面充斥着各种各样新奇的图文。她知道的,亦或她不知道的,只要输入查询便能够轻易的找到。想来她父亲的藏书整整堆满了几间屋子,可那里面记载的内容仅仅浓缩在她指尖敲击的几秒中。见识长了不少,譬如历史的更迭和飞转的宇宙……心中的矛盾也随之多了起来,市井男女的情感欲望怎会变得如此混乱?网站上裸露的胳膊大腿竟被诸多友人追捧,女子们妖媚的姿容不再“淫荡”却成了风情,这纷乱喧嚣的千年之后,到底是思想进步,还是道德沦丧呢?可能是她过于保守吧?对于一些女子惊世骇俗的举止言行始终还是接受不了。想来,她该让自己尽快适应如今的生活,而学着放纵究竟是女人的幸运还是悲哀呢? 形体课上的芭蕾训练终于告一段落。菲菲一连几个大跳飞来了她身边,往地上一坐小声问到:“下午没课,一起出去逛逛吗?” “这……”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显得犹犹豫豫。 “我同寝的慧慧姐也去,你一起来嘛!总闷在房间里不怕长毛啊!” 也许是该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城市里真实的生活。在一份强烈好奇心地鼓动下,她终于扯开花朵般的笑容答到:“好吧,那就拜托你临走前过来叫我。” 她还是头一次走进百货公司。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让她目不暇接。大多东西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好在有菲菲在她身边“诲人不倦”! 在一间名为“妍色”的店铺里停下了脚步,里面精致的首饰瞬间吸引了三个女子的眼球。“晴儿,我带这条项链好看吗?”菲菲一边问,一边将手中的“黑水晶”搭在颈上。 “恩,好看!”她看着灯光下烁烁闪耀的“宝石”回答。 “项链是不错,只是不太适合你甜美的气质。”慧慧眼光独到,很客观的作出评价。 秋芷晴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的躲出门外。她从来不知气质和首饰有这么大关系,不禁被对方无心的评论弄得有些脸红。目光被大厦里高悬的花球型吊灯吸引,穹庐上透射的阳光照射进来。恍惚之间,忽听背后一个陌生的女声唤着她的名字:“芷晴,真的是你啊!我和爸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对方泼辣的笑了起来,接着说到:“过来让姐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气色不错嘛!看起来霍家的水土还真是很养人哪!” 她是自己的姐姐吗?苍天啊,她不禁有些失望:对方的裙子刚掩住丰臀,上身暴露着大半个胸脯,脸上颜色花俏的浓妆,身边还站着个一脸风流象的老男人。她有些尴尬,勉强朝对方挤出个笑容。 谁知姐姐身旁的老男人却先开了口,对方一脸猥亵的表情让她极不舒服:“早听说过她有个漂亮的妹妹,今天终于有机会大饱眼福了!漂亮,的确是漂亮。若是妹妹肯赏脸,晚上的节目就由姐夫来做东好了?” “喂,你个死色鬼,你安得什么心我会不知道?就凭你也想打她的主意?省省心吧,我妹妹可是霍政戡的女人!”老男人话音未落,姐姐已轻蔑的拍着对方的肩膀得意的挖苦到。 霍政戡的女人?她不由苦笑。看起来家人知道她委身于那个男子,却不清楚她已被转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本以为姐姐的话替自己解了围,没想到老男人接下来的问话让她恨不能一头朝栏杆外栽下去:“听说那霍家兄弟向来是共用一个女人的,请教妹妹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望着对方脸上的邪恶笑容,秋芷晴无法控制的瑟瑟发抖。面对这样的羞辱她竟无力辩解,伤心的低着头,连忙转身就走。 忽然发现菲菲与慧慧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两人毫无疑问已听到了老男人不怀好意的问话。她们会怎么看她?她们还会当她是朋友吗?她等下又该怎么向她们解释呢?忽然感到一阵阵眩晕,扶住栏杆虚弱地闭起双眼。天不给她秋芷晴生路,本以为那样的丑事只是三个人心中的秘密,谁曾想问出这问题的居然是个意外碰到的市井流氓? “晴儿,你没事吧?”菲菲立刻扔下手中的袋子跑过来,紧张的问到。 “没事。”她答话的声音极轻,为朋友的一句问候而深深感激。忽然觉得浑身发凉,好容易才迈开沉重的脚步,淡淡的回了一声,“我们走吧!” 姐姐的声音再次响起:“芷晴发了财也该回家看看老爸。他那样赌钱,我一个人可是负担不起的!” 什么?她此生还有个嗜赌的父亲吗?想不到她居然身处这样一个潦倒的家庭。没有回头,只凄凉的应了一声:“知道了,请姐姐放心。” 回到寝室,她独自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她要去看“父亲”吗?她的“家”究竟又在哪里?手机铃声忽然再次响起,霍政衡的号码已清楚地写在了屏幕上。 小心的接通电话,不敢长久的耽搁。对方阴柔的声音悠然在她耳边荡漾着:“一切都还习惯吧。最近一直没时间关照你。今天晚上终于有点空,你安排一下,我这就过去接你……” 霍政衡轻轻的挂掉电话,嘴里无奈的发出一声自嘲。终于摆脱了掉纠缠他两个多月的见鬼女人,他此时再次变成了单身。对于身边的女人得放放收收,总孤零零的扔在外面难免不会出问题。那个秋芷晴最近不知怎么样了?趁他有空好歹也要拉出来问问。 第三十二回 酒醉遗香 霍政衡身着米白色的“爱马仕”休闲外套懒散地坐在车内。秋芷晴再次出现时,仍然穿着他两个月前见她时的灰色套装。这女人没空花钱吗?她缺少什么就该自己去买的。难道她真打算把一件衣服穿到死吗?真见鬼!她就不懂得专程打扮漂亮一点取悦男人吗? 上车之后,她分明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横竖看她不顺眼。有些胆怯,沉默了片刻,最终鼓起勇气开口问到:“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他支付了相当昂贵的学费,没想到收获并不大。他曾经幻想过,再见她时该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她微微颔首,向他表示了歉意。 “想吃什么?”他有些厌烦。两人之间这样客气总显得非常见外。 “凭你安排吧。”她没什么想法,对吃喝穿戴这些事情一贯不那么关心。 “你喜欢吃什么?”他换了个问法,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很尊重她。 “什么都好。只要心情舒畅其实吃什么并不重要。”这样的回答并不是他内心所期望的。但他很高兴能听到对方嘴里蹦出个完整的长句子。也许这也算是一种改变,他实在不该把结果看得过于悲观。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我得仔细考虑一下了……”霍政衡轻笑出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那张相当完美的脸。她性格过于安静,出尘的冷艳居然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车子在位于山顶的一间餐馆门前停了下来。闪烁的招牌上写着幽蓝的一串英文,两个月的刻苦终于派上了用场,她轻启珠唇低声念到:“moonshadow”。 听到身后字正腔圆的伦敦口音,霍政衡转回头满意的看了看她,轻问到:“很美的名字,不是吗?” 月影,确有一番别样清馨的意境。她淡淡一笑,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在他的记忆里她好象是头一次对着他笑,记得上次是为了拿铁咖啡上的“兔子”。心里一时间觉得怪怪的,除了小小的成就感,居然还感到几分莫名其妙的紧张。 两人进门时,餐馆里只有一对爱侣。秋芷晴被霍政衡细心呵护着落了座。环顾四周,仔细欣赏着身旁的美景。这里灯光昏暗,最大的特色便是全透明的顶棚。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流淌,清新的花香润湿了衣裳。秋芷晴忽然有种如临梦境的错觉,随手拨弄着溪水中承载着食物的“小船”。 “喜欢吃什么自己拿。”霍政衡温和的声音将她顷刻拉回了现实。 “可以随便吗?”她此时并不清楚什么叫做“自助”。“呵呵,当然!”他一边说一边拿了份甜点,十分讨好的放在她面前,“尝尝,这里的东西不错。” “谢谢。”她看了看他,羞涩的尝了一点,随即回以对方一个“赞赏式”的微笑。 霍政衡的心思全然不在美食上,一只手抵着下巴,静静凝视着面前的美色。今天的她确实与往日不太一样,不光话比从前多了不少,浅浅的笑容也让他生出几分渴望。心中的幻想变得越来越强烈,但很快就被理智地压抑了下去。看样子他得多给对方一些时间,这个女人简直是超乎寻常的慢热! “晴儿……”他温柔轻唤,温热的手掌瞬时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她脸一红,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抽回手,却一时找不到拒绝对方的理由。霍政衡是她的男人,被他牵着原在情理之中。可他接下来还会要求什么呢?她已然心知肚明,却不愿自己再去多想…… “在想什么?”他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脸上甜腻的笑容足以让人窒息。 “我……想饮酒。”她羞怯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怎么会这样?莫非她是忽然间转性儿了? “呵呵,好主意!我也正想让你陪我喝一杯。”随即叫侍者拿来一瓶红酒。斟了两杯,望着对面的美人,接着说到:“举杯吧!我目前感觉还不错。告诉我,你怎么样?” “不知该怎么说……饮酒吧!”她主动的与他碰了杯,随后将荡漾着芬芳的深红液体一饮而尽。她能怎么说?认命呗!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在午夜来临之前把自己灌醉。清醒面对他无疑是件恐怖的事情,她十分害怕一不留神再次惹得他动怒。 很难想象,两个“酒鬼”竟把整瓶酒都喝光了。离开时,霍政衡迷迷糊糊地搀扶起早已不醒人世的女人。呵呵,痛快!很难得这样一醉方休!他上半身如在云端,脚底下却软绵绵,好容易找到自己的车子,但愿他还能顺利的将其开回家里吧! 将她近乎瘫软的身体扔在他白色宝马的后座上。月光照亮她微红的脸,那懒洋洋的娇态动人心魄。蓬勃的欲望瞬间沸腾起来,澎湃的血液直冲他的下腹。倾身钻进车内,急切地覆上她的身体,血脉喷张,俨然一刻都等不了…… “晴儿……我要!”他狂乱低吼,急躁的撕扯下她身上的赘物。 “别……放开……”她微张着双眼,想要推拒却全然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娇弱的抗拒强烈刺激着他绷紧的神经。两眼通红,用力拉扯下她单薄的内衣,放肆吮吸着两朵妖艳盛放的花蕾,炽热的指掌迷乱游走于光滑的身体上,顺着她纤细的腰肢,紧致的美腿,急不可耐的闯入裙摆下的魅惑的伊甸园…… 她是怎么了?滚烫的身体几乎就要燃烧起来,体内的迫切刹时牵动呼吸间的阵阵娇喘。狠狠咬住嘴唇,努力压抑着荡漾的春心,急促的鼻息渐渐转化为诱人的呻吟…… 他头一次感到她的悸动,这淡漠的女子因他的挑逗而逐渐变得火热。销魂的唇齿逐渐滑向她的下身,刹那引发了剧烈的震颤…… 她克制不住自己,放浪的低呼出声,同时在心底刻下了莫大的耻辱。她的身体叛变了她的意志,她轻易在肉体的畅快中迷失了自己!点燃的欲火肆意蔓延开来,在他放肆的给予中恣意索取着…… 他在低沉的嘶吼中彻底释放了自己,身下的女人随着他的节奏而癫狂。老天!他刚刚经历了难以言喻的完美,这女子绝非一座僵硬不化的冰山。酒已然醒了一大半,他此时真要如期将她送回学校吗? 不,他不想!坦白的说他竟然有点舍不得。他好容易开启了她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要到够本仿佛有些对不起自己。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起身爬到前座。迅速发动车子驶向山脚下的公路。不知是酒没醒,还是折腾累了,她安静的躺在后座上,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还活着。云雨尽头的松弛让她虚弱飘然,仰望着匆匆划过的街灯,心里一片空白…… 车门再次打开时,已到了他的住宅。她缓缓坐起,落寞得穿着跌落在车内的衣服。霍政衡的浅笑再次呈现在眼前,她乖乖下了车,恍恍惚惚跟在他后面。 “酒醒了吗?”他随口问到。很想知道她是否和他一样感觉良好。 “算醒了吧!”在他脱下外套时,她接过对方一贯乱丢的衣裳。刚欲转身,却被他猛然从背后环住。他暧昧地贴着她耳边,温柔的问到:“晴儿,刚刚的感觉,好吗?” 她犹豫了片刻,淡淡答到:“好,甚好!”在他眼中,她早已妖媚尽露,此时对于她秋芷晴,哪还有再谈羞耻的资格? “呵呵。”对方满意的笑了笑,欣然宣布,“我也一样!看起来今夜会是我们崭新的开始!” 开始?她并不这样想!前些日子她还一直盼着结束来着!谁曾想经历了一场云雨,他居然又会对她亲昵起来呢?脸上忽然透露出几分失望,那轻微的变化瞬间被霍政衡收于眼底。 “你不开心?为什么?”他刚刚分明已征服了她的身体。可她的心?他竟全然没有把握。 “我没有不开心,也谈不上高兴,我只是不认可什么崭新的开始。说来,我已经跟了你很长时间了,为什么非把今天当作一个开始?”她表情淡漠,口气冰凉。 “因为你今天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我忽然发觉自己并不那么厌恶你了!”他细吻着她的颈侧,一只手穿过她的领口,轻柔地滑进衣襟之内…… 他又在引诱她!她心中依然有些抵抗,身体却没再刻意闪躲。她并不想继续放纵,只是不想惹他生气罢了。身体忽然变得非常敏感,欲望急速在小腹之内流窜…… 他再次要了她,她的身体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庸懒的蜷缩在床上,怅然回味着放浪不羁的经过。忽然想到“交媾”二字,不禁在心里狠狠嘲讽自己。她与思春的畜生无异,全靠体内的色欲支配自己。心中竟是空空如也,徒留下无声的叹息。她是放纵了吗?她是堕落了吧!难道真如霍政衡所说是个“崭新的开始”吗?或许! 纯洁不在,尽落风尘…… 身边的男子已安然的睡了,窗外的清风送来凄凉的虫鸣。温热的泪水渐渐濡湿了眼眶,心中默默吟唱着思念故人的悲歌:“喓喓yao草虫,趯趯(ti)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gou)止,我心则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chuo)。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第三十三回 喋血沙场 石赵大军的两路先锋围困蓟城三日后,与段辽守军在城外二十里旷野上展开激战。营中战报频传,前方战事僵持不下,两军双方各有伤亡,支雄将军麾下精锐损失惨重。 号角齐鸣,石遂重披战甲挎弓勒马,数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季龙,夔勇听令,传令三军拔营,每日向前推进二十里不得有误!” “得令!”两位将军大氅一挥,迅速前去集合将士。 “副将连华听令,朕命你押运粮草断后。另外,潜人将这卷图样连夜送往邺城,令造办处细加推敲,即刻督造!” “遵旨!”连华抱拳一拜,阔步离开。 “孟固何在?” “罪臣在此!”孟固上前一步抱拳,单腿跪拜。 “随朕亲率五万军士火速赶往蓟城,支援两路先锋!” “臣定舍身报国,以求带罪立功!”随即翻身上马,跟在石遂身后,一路向东而去…… 后续部队开拔后,沿路车马浩浩荡荡。季龙一身威仪,跨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忽听身后传来内侍阉官娘们似的声音,不觉一阵惊恼:“何事?快说!”什么节骨眼上?不知天高地厚!私下里的小事也来烦他? “小的该死!回禀季大将军,驸马督位他不见了!”内侍回话时,不由瑟瑟发抖,那美男子若是真有个闪失,他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帝砍的! 季龙心里一阵恐慌,即使吃了败仗都不曾这般失魂落魄。断然不敢低估这男宠的分量,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与陛下交代才好?捻须长叹一声,瞥了眼马下的阉官,对跟在身后的夔勇说到:“吩咐下去,让各部参将给我逐一查核,务必将那驸马督位给我找出来!快去!” “是。请老将军少安毋躁,末将这就去办!”一骑烟尘,滚滚而去…… 段嫣然一身戎装混在开往前方的队伍里,一路不停的狂奔让她上气不接下气。见你的鬼了!都怪那个该死的石遂啦,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从她身上刚爬起来就说要上战场。她才不要一个人留在大营里呢!前方纵有再大的危险,她死也要死在他身边。忽然觉得自己十分高大,到真象是个勇猛的战士呢! 颠簸了一昼夜,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清晰起来,远远望见蓟城外旷野上惨烈的撕杀。强烈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天啊!这是真正的战场耶,稍不留神搞不好就没命了。她该什么办?对面的士兵不知什么来头,也不知功夫厉不厉害,可再怎么说也都是男人吧,随便哪一个对付她都应该绰绰有余的。 容不得多想,石遂已带着大军冲入战场。五万雄师从山冈上倾泻而下,战场上顿时一片混乱!兵士手中的刀戈相碰,将领在马背上刀剑相搏。烟火弥漫,喊杀声阵天,铺天盖地的声势让敌军纷纷丢盔弃甲,仓皇向城内逃窜…… 石赵勇士们奋起直追,一路杀到高耸的城池之下。忽见护城河外一字排开的大批弓弩手,顷刻之间已是万箭齐发…… “有埋伏,快撤!”石遂大喝一声,大军混乱后退,无数战士中箭纷纷倒下。背后忽然传出隆隆的战鼓声,紧接着是雄壮的喊杀声,大队敌军从城内倾巢而出,两军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浴血奋战…… 她段嫣然不过是一界弱质女流,可是向来爱惜自己的性命。没有高超的武艺保护自己,却还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既然打不过,不如干脆躺下装死啦!只不过被对方用长矛滑破了肩膀,便趁乱随意往死人堆里一躺。妈呀,还是不怎么保险,很难说不会被谁再补上一剑!索性缩进高高落起的死人身下,把要命的部位小心隐藏起来。阿弥佗佛,沉就沉点,忍了吧!只要能活命,别说是让死人压,就是让死猪压她都干! 转眼已是日落西山,血色残阳下的修罗场只剩下北风恣行无际的嘶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旌旗靡倒,荒草飘摇,一派人间地狱的惨象…… 段嫣然发觉四周再无声响,过了好久,才将脑袋从死人堆里偷偷探了出来。我靠!该死的都死完了,不该死的也都闪了,剩她一个人在这里跟死鬼做伴哪!捧着胸口,心还在砰砰乱跳。小心迈过那些狰狞的死尸时,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磨叨着求神拜佛。 远远望见翻倒的战车上横着石赵大军的一面帅旗,心中一惊,呆站在原地出神:石遂呢?他还好吧?愿老天保佑他平安无事!她段嫣然正值青春年少,他若一死,她不真成了寡妇?一想到孤零零老死宫中的惨景,她克制不住心慌,郁闷的低头长叹,“唉……” 反正自己也回不去大营了,晚上注定要和这些阴森的死鬼同住的,不如随意找找看,但愿他已经安全撤离了吧…… 天边点亮了第一颗星星,狼籍一片的战场上始终没见石遂的踪影。她终于放下了心,独自向山冈上疲惫的走去。山上大概会有狼吧?可比起狼,她更怕山下成群的厉鬼!要是从前,她可能还不那么相信灵魂的存在,而自从自己死了一遭之后,她对此已经深信不已!要不是灵魂出壳,她又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呢?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耳边除了风声,还时而传来几声野兽的怪叫。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战马的轻啼。 林中有马,那会不会有人?就算有人,谁又知是敌是友呢?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扒开眼前的灌木丛,借着月亮的微光看见树下仿佛有人。 怕什么?好歹她也是个带刀的!看了看自己手上明晃晃的弯刀,一跺脚,气势汹汹的朝林中走去。管他是什么人,先要从气势上将对方压倒!吓他个半死再说。 谨慎的作了个小小的迂回,转到对方身后。赫然跳了出来,却把自己给吓了一跳:“石遂!”她大喝一声,扔下刀便扑了上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鲜血染红了铠甲,仿佛只剩下半口气。那些家伙都是吃干饭的?把天子一个人扔在了这里,自己却逃回了营地!越想越生气,恨不能替他砍了那些人的脑袋。 可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石遂救活,但愿她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遂高大沉重的身体搬了起来,脱下那身沉重的铠甲,鲜血已将里面的整件衣衫染红。将他身上的血衣轻轻褪下,背上刹时呈现出四五处箭伤,而最终发现腹部的刀伤才是最致命的。身体上很难找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当务之急是先帮他止血。 忽然看到他随身挂着的那个小荷包,伸手取了下来,急忙翻找着里面的疗伤草药。她个人感觉这药不错,上次她脚上的伤只用了一次就好了,不过她也清楚,那跟此时他身上的伤是根本没法比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不是外科大夫,可硬着头皮也得装一把。知道他战马上的褡裢里是个百宝箱,立即起身在里面乱翻了一气。呵呵,居然被她给找到了,除了光滑的打火石,里面居然还有针线,蜡烛和酒!这下子放心了,很快点起一堆篝火,除了取暖照明,据说还能防止野兽的袭击。 他背上的箭伤相对好处理,因为有盔甲护体伤口都不是很深。小心的涂了些草药,脱下外衣垫在他身下,将他彻底翻转了过来。腹部的刀伤一浅一深,不过好在看不到肠子。段嫣然大大喘了一口气,准备开始她行医生涯的第一次实习。 看着手里的线有些发愁,这东西是棉还是麻,肯定不是合成纤维吧?韧性和强度一定不够大,她得想想别的办法。转身看了看从褡裢里倒出一地的东西,最终捡起了那支蜡烛。将比较细的三段线绳紧紧拧成一股,在蜡烛上面用力拉扯了几次,备用的“手术线”立刻变得结实了不少也光滑了不少。学着武侠片里的样子,找到最粗的针在火上烤了烤,又用酒在上面擦了擦算是消毒,随即投入了紧张的缝合手术…… 她一夜没睡,他一夜没醒。很担心被她缝合得有些委屈的伤口会感染化脓。不知是她的运气好,还是涂了那些草药的关系,清晨拨开包扎在外面的布条时,居然没有惨不忍睹的红肿。看起来她这医生还不错,可他怎么就是不醒呢?想想忽然有些后怕,他若是从此长睡不醒,到底算被刀捅死的,还是被她治死的呢?算他石遂倒霉,碰到她这样的庸医,能不能活过来,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将沾满血迹的大氅再次盖回他身上,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忍不住直泛瞌睡。穿梭于林中的山风清冷,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罩在外面的上衣昨日已撕成了绷带缠在他的身上,自己身上却只裹着一件薄薄的真丝睡衣。还不是因为这个家伙,忽然间出发,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准备。这下惨了,纵然想睡也睡不成,若真睡着了,恐怕非被冻死不可! 石遂啊石遂,你快快醒来吧,几十里之外的大营里不知乱成什么样? 第三十四回 起死回生 “梦儿,梦儿……”石遂在昏迷中轻声呓语。故人的绝美容颜上依旧是怨恨的眼神。不要怪朕,不只是朕的错!你为何要将一颗痴心给了石闵呢?背叛朕,你该死,知道吗!僵冷的身体因为强烈的悲愤而微微颤抖着。 “石遂,石遂,你醒醒啊!”遥远的天边传来“长生天”仁慈的呼唤。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不是神佛,仿佛有些耳熟,是她吗?不不,不会的,段嫣然该在几十里外的大营里呢! 林间的阳光格外刺眼,感觉到自己已经睡了很久。眼前的蓝天渐渐清晰,悠然飘落的秋叶美丽之极! “石遂!”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转头看了看,居然真是她段嫣然? “你怎么在这儿?”他吃惊的开口道,强硬的口气透出浓浓的不悦。她还真是不知死活!怎能把战场上的拼杀当作儿戏呢? “我救了你耶!”她委屈的抱怨。没道一声谢也就罢了,居然还来怪她!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什么,她救了他?情急之下想要坐起,猛然牵动了腹部的新伤。“哎呀!”石遂忍不住低呼出声。痛,好痛,不是一般的痛。无可奈何乖乖躺了下来,莫非他伤得很重吗? 不爽归不爽,她怎么忍心看着他不管呢。即而拉长了脸,小声呵斥到:“你肚子上被人砍了两刀,刚刚才好一点,现在还不能起来!” 他被人砍了两刀?怪事,他可是一朝天子啊!究竟是谁伤了他的龙体?难道他旗下的五万兵士已全军覆没了吗?为何此时他身边就只她一个人呢?记忆在脑海里迅速回放着:记得乱军之中忽然冲出一位猛将,挥舞着大刀向他直冲过来…… 刀子砍在他的腹部没错了,可他之后又怎么会到了这儿呢?环顾四下,望见不远处悠然吃草的良驹,仿佛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大概是那煞通人性的马儿奋力冲出重围,将他载到这儿的吧?长长出了口气,好在受伤后没有坠马,否则……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不禁幻想,自己的尸首被段辽军士兴奋地肢解成血淋淋的几块,争相回城邀功的热闹场面……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石遂禁不住再次问起:“老实告诉朕,你怎么在这儿?”话还是同样的话,口气却软化了不少,毕竟只有她不离不弃的跟在他身边。 “你说要上前线,我就混进队伍跟来了呗!人家不想一个人留在大营里嘛!”她没什么好隐瞒的,无奈得撇了瞥嘴。 “你以为是出来看风景啊,不知死活的憨货!上前来,让朕看看,伤到了么?”他烂到极点的口气掩不住眼中的疼惜。算他说了句人话!态度差了点,不过尚能接受啦!他还是心疼她的,这点她看的出来,虽然他昏迷时喊的还是“那副画”。 一贯挂在脸上的笑容不适时宜的跑了出来,天子重伤躺在这里,她本不该笑的,可那句暖心的话语早让她美到天上去了。轻轻执起他有些发凉的手,温和的说到:“石遂,你伤得很重耶!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大营呢?” 是啊,她问的正是他所担心的事情,此时,大营里乃至朝廷内外会不会乱作一团呢?心中焦急万分,终于开口问到:“爱姬,朕带来的大队人马已全军覆没了吗?”他以为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问她不过是证实一下罢了。 谁料她的回答把他的肺差点都给气炸了:“这你可以放心了,大半人马都被孟固将军带了回去。” “你怎么没跟着走?是可怜朕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自己不该这样问的。堂堂一国之君被士兵们抛弃在战场上,跟随他左右的只剩下一个柔弱的女人。羞耻,简直是莫大的羞耻!弃他而去的那些混帐全都该死!仰天长啸:“天不亡我!”待班师回朝,他定要让刑场之上血流成河…… “往后我们该怎么办?你暂时走不了路,这儿既没有吃的,又没有盖的,再这样下去,我们俩都会没命的!”坦白的说,她饿得心里发慌。身上的衣裳本来就过于单薄,严重缺乏热量不由觉得更冷。很羡慕马儿还可以吃草,可她段嫣然又能吃什么呢?石遂受了重伤,照理很需要补养,可他一连两天也是水米未进了。见鬼,是“天要亡我”!她如今身负社稷安危,到底该怎么做呢? “莫急,莫怕,只怪朕拖累了你。干脆这样,你亲带印信,沿大路赶往后援大军叫季龙将军来此接应朕,如何?” “这是什么馊主意啊,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能保证自己能撑到我带着人马赶来吗?” 她说的不错,他毫无把握,这树深林密的荒野中谁知道会遇到什么?若是平日里当然不成问题,可此时他的身子实在是动弹不得。唉,实在让人为难,难道他真忍心让这女子陪着他一起死么? “照朕的意思,立刻就走,朕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的!”他犹豫片刻,坚决的命令到。 “烧钱哄鬼啊!我要是走了,你自己在这儿怎么行呢?”她毫不理会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你想抗旨吗?”他表情严肃。他是护着她,她怎么就不知好歹? “你现在有本事杀我吗?”她得意的做了个鬼脸。凭他,起都起不来呢! “段嫣然!”她那副该死的表情让他禁不住火冒三丈。她竟敢趁人之危,欺君罔上! “你不能不对着我吼吗?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你是天子耶,总得让自己有点涵养!”好容易碰到他虎落平阳,终于让她逮到机会数落他几句过过嘴瘾。 “你敢欺君?”腹中的火气直往上冲,顶得身上的伤口快要绷开似的。 “好了,别生气,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但想我一个人离开是根本不可能的!”她清楚此事关乎他的性命,万万不能心存一点点侥幸。她若是前脚一走他就出了事,她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他的老婆多,不在乎她一个,可他却是她唯一的男人呢! “你打算陪朕一起等死吗?”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无奈之下他只能恐吓。 “你是真命天子,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何况还有我陪着你呢?”她的话听起来蛮有道理,他的心里不由轻松了许多。 “真的不打算走吗?你可不要后悔!”他望着她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让人丝毫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不后悔!问一百次还是不后悔!”她可不在乎他在想什么,认定死也要跟这家伙死在一起。 “既然这样,朕就提前拟道旨意赐你给朕陪葬吧!”生死未卜,他为自己的身后事提前做了打算。既然她认定生死相随,他就破例给她这份荣耀吧。否则,就凭她的身份地位,即使陪葬都是轮不上她的。 “什么,陪葬?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没死也得陪你死吗?”她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这作法实在是有违人道! “那还用说?你就是活蹦乱跳的,也得跟朕一起埋了。”他就事论事,丝毫没有吓她的意思。 “活埋?太残忍了!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不如把那份陪葬的荣耀留给别人好了。” “很害怕被活埋吗?要是那样,朕就先赐你死,白绫或是毒酒干脆由你自己任选!”他不但给了她莫大的荣耀,而且做到极至的仁慈,她该受宠若惊,死而无憾了吧! “比起自杀,我更愿意找个男人改嫁!”什么嘛!“死”还有用“赐”的!好象陪着他死是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似的。搞不好在上吊之前还得磕头谢恩吧? “混帐!你若有这样的想法,朕定会让你先朕而死,早早放进陵寝里面等朕归天!”改嫁,说得容易,她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别说她根本不会有这种机会,就算有,这普天之下谁敢娶他石遂的女人!不过也难说,也许会有,比如他即位后就承袭了父亲的一班妃嫔。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换了一脸不是人的表情,补充到:“朕意已决!特赐你为朕陪葬,段容华还不快谢恩?” “我都说了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能不能不要再提陪葬的事情?”这就叫好心没好报,她一心想跟他同生,他非要她陪他共死!救他干什么?活下来就折磨她! “朕不是说这次,朕是说以后,朕万年后的陵寝里一定有你的位置!”糟糕,他居然没完没了,听起来好象把她买下了似的。 “石遂,说正经的,你干嘛非要亲征?多危险哪!”说死太不吉利,到不如聊聊别的事情。 “朕也是无奈而为之!将军不少,一帅难求,偏偏还生养了个软弱的太子!后宫不问政,你不该问起这个,不说了!”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淡淡一笑,“来,朕抱着你!” “这方便吗?你的伤没事吧?”寒气逼人,她十分渴望他温暖的怀抱。 “无碍!”他伸手给了她一展臂弯,示意她枕在自己的肩臂上。她万分感激地躺了下来,侧卧在他身旁,他将身上的大氅扯过一半盖在她身上。但愿他们能一起熬过接下来两日吧,季龙大军在三日之内定会赶到蓟城来。 第三十五回 狼口脱险 “养儿如羊,不如养儿如狼!当今太子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很怕会在这凄冷的夜风中昏昏入睡,石遂尽量找了些话题与段嫣然闲聊着。他本不该跟她讲这些的,她不该知道太多朝中之事。可能想到的话题都已讲完了,他不知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秋季就是这样,白日里尚且温暖,入夜后却朔气袭人。又冷又饿时万万不能睡着,否则一定会被冻僵。 “石遂。”她昏昏沉沉,讲话时控制不住上牙打下牙,“你儿子不能打仗,不是还有个闵王爷吗?怎么不让他率军出征呢?” “你怎会想到他?”提起这个人,他就有些不爽,“你难道不清楚朕与他之间的恩怨么?” “就为那幅画上的人吗?可你们是亲兄弟呀!”据说男人不都视兄弟为手足,女人如衣服吗?他石遂怎么就那么小气呢? “朕杀死了他的爱人,他一直对朕怀恨在心。朕尚需时时提防此人报复,又安能给他几十万大军?”石闵贵为单于首辅,本该替他鞍马效力。可惜他二人积怨太深,难保对方没有谋反之心。对于那小子,他既要用之又要防之——难啊! “他的爱人?不是你的吗?”她对权谋之术毫无兴趣,更关心那个名叫梦儿的女人。 “段嫣然!”石遂高声咆哮,恨不能即刻暴跳起来,她是故意的吗?她应该记得这是他的忌讳。 “半夜三更大喊大叫,想把狼招来啊!”她郁闷的小声抱怨到。她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比不上那幅画吗?轻叹一声,有些落寞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再讲一句话。 她是在和他怄气吗?他连吼她几句也不行吗?是他一贯的纵容将她宠坏了吧,这就是她对待天子的态度?该死,索性不再理她了。 沉默的后果可想而知,没过多久两人便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喔呜……”一声凄厉的狼号让半睡半醒的石遂猛然打了个寒战,刹时睡意全无,完全清醒了。段嫣然哗啦一声翻身而起,发觉不远处的篝火已经熄灭了。 警觉的战马在附近焦躁的低鸣,石遂猛然抓住她的手,挣扎着想要坐起,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斜依在身后的大树上,口中不断的安慰到:“莫慌,将篝火重燃起来,不会有事的!” 清朗的月光照亮段嫣然怪异的脸庞,她紧紧咬着嘴唇,注视着狼号传来的方向,无法克制地瑟瑟发抖…… “嫣然?”他头一次这般温柔地唤她,怀疑这柔弱的女子是被野狼吓破了胆。许多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对方已惴惴不安地站起身,向着篝火熄灭的地方迅速冲了过去…… 她在找什么?是找不到打火石了吗?看着她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翻,石遂心里满是疑惑。 刀呢,她的刀呢?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饿死的,老天终于开眼赐给她食物了!提起明晃晃的弯刀,灵巧地钻过灌木丛,向着胡狼拜月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她想干什么?石遂心中一惊,莫非是要与狼搏命?真是蠢材,凭她怎么行?来不急多想,扶着身后粗壮的树干吃力地站起身来。身上的伤口扯的生疼,再次渗出了鲜血。刚准备迈步寻她而去,寂静的林中已传来凶残的怒号…… 野狼的嘶吠令人恐惧,女人的声音更叫人胆寒。她时而歇斯底里的嘶喊,时而肆无忌惮的咒骂:“畜生……该死的畜生……你他妈的想吃我?奶奶我还想吃你呢!”脚踩枝叶的劈啪声不绝于耳,挥刀砍杀的嗖嗖声因风荡漾,野狼的嘶吠渐变为呼呼的喘鸣,女人的咒骂声却依然在阴冷的空气里回荡…… 石遂惊魂未定,焦虑的点燃一堆篝火,那个段嫣然怎么会想到杀狼呢?不知她伤到没有,此刻怎么样了。强忍着腹部的疼痛,背靠大树吃力的坐了下来。听到林间落叶上哗哗脚步声,他不禁抬头张望。 她蓬头垢面显得疲惫不堪,单薄的内衣上裂开了无数道口子,猩红的鲜血从里面透了出来。两眼无神,脸色灰暗,散发遮掩的白皙脖颈旁还挂着几道清晰的血痕。再走近一些,石遂终于瞪大了眼睛,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长生天保佑她能平安的回来。可万万没有料到,她竟揪着尾巴将那野狼的尸体给拖了回来。 “石遂,我们有吃的了!”话没说完,她已疲惫地瘫倒在地。又困又累很想闭眼就睡,恍惚中望见不远处的男子正吃力地挪了过来。 “嫣然,醒醒,听到了没有!朕要你起来陪朕聊天。”怀抱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用力摇晃,讲话的口气强硬,深邃的双眼中却装满了疼惜。 “我好累……好累……”她轻声的回应如同呓语,很难分辨是过分困倦还是陷入了昏迷。 “嫣然,嫣然?”任凭他怎么叫,她都仿佛听不到一样。 石遂将大氅盖在她身上,之后在她跟前又生了一堆火,穿上自己满是血迹的外衣,三下两下剥掉了狼皮,起身抱了些薪柴,将血淋淋的野狼烤在火上。 闻到烤肉味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好容易张开眼皮,才惊喜的发现真开饭了。二话不说,照准眼前的狼腿就是一口,脏兮兮的小脸上立刻挂上了满足的笑意。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贪吃!他刚刚喊破了嗓子都没将她唤醒,此时只将一条狼腿在她鼻子跟前晃了晃,她就被那诱人的肉味给勾起来了。觉得十分可笑,却不敢大笑出声,生怕腹部的伤口会因此而牵扯得生疼。看着她大嚼烤肉仿佛很享受的样子,忽然发觉自己的吃象也同样不怎么高雅。一连三天没吃东西,不论什么人都会顶不住的。若非这女子饿得要杀狼当干粮,他还真想不出要靠什么来果腹。 吃罢喝罢,段嫣然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沾沾自喜之时,猛然注意到石遂受伤的腹部再次透出了鲜血,不由惊慌的抱怨到:“哎呀,怎么又出血了?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起来乱动的吗?” “朕没事,不要大惊小怪!”他刚刚已经看过,只是表面的皮肤有些撕裂了。 “石遂,疼吗?吃饱了,就让我再帮你涂些药吧?”说着,伸手去拿不远处的荷包。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十分感激的点头说到:“呵呵,这次朕能安然无恙,全仗爱姬拼死相救。如此大恩真是让朕不知何以为报?”她救了他的性命,光赏赐些金银采邑是根本不够的。他甚至在考虑给她划块封地,赐她个极其尊贵的封号。 她到一点不客气,连声附和到:“算你有良心,做人就应该知恩图报的!” “待朕夺了蓟城后,就将此地赐封予你如何?”除了天子的同姓王侯,其他人是断然没有资格获得这般规格的封赏的。 “我又不是农民,要一堆土地来做什么?”她对于他的赏赐丝毫不感兴趣,完全不明白作为地主阶级的优越性。 有趣!财富和特权从来不被她看在眼里,那她到底想要什么呢?火光温暖,望着她闪动的大眼睛不解的问到:“爱姬想要什么赏赐,干脆说出来让朕听听?”还是那句话,除却江山他什么都肯给她! “我……”她只想他能独宠她一人,可惜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口。他是皇帝呢,三宫六院是情理之中的事,怎能因为她一个人而坏了规矩呢?十分无奈的撇了撇嘴,望着东方渐渐发白的天空轻声叹息,“唉……我还没想到呢!” “既然这样,朕就准你慢慢去想。待班师回朝后,朕定会新建一座殿阁赐予爱妃居住的。”他该给她个像样的身份了,她目前还是个没级没品的宫人。 爱妃?这到是个新鲜的称呼,他不是一直叫她爱姬吗?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欣然问到:“你是说我已经晋升为嫔妃了吗?” “呵呵,自是如此了。从此以后要恪守宫归,万万不可再与朕胡闹了。”做了他的妃嫔,便是内宫女子的典范,她若还是老样子,他该拿她怎么办?轻叹一声,十分头疼的恐吓到,“朕虽是九五之尊,后宫之事却一向交由皇后掌管。今后你若触犯了宫归,就算朕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她根本没在听他讲话,望着篝火暗自发呆:她做了妃嫔之后,他还会常来看她吗?想到承恩殿里的荣华富贵,她的确非常羡慕;可回忆起春暖阁中的寂寥,她不由连打寒战,脊背发凉…… 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披挂整齐的石遂由“驸马督位”搀扶着等在大路一旁。老将季龙见状,大惊失色,即刻翻身下马,伏地叩拜道:“臣等护驾来迟,罪该万死!”其他几位将军也纷纷下马,跪拜在地。 “有劳几位,朕因伤在此修养了两日,此时已无大碍。”石遂一身威仪,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几位将军,小将孟固瑟瑟发抖,此时惊恐得连头都不敢抬。见支雄将军不在帐下,转向季龙询问到:“支雄将军何在?” “回禀陛下,支雄将军,他为国捐躯了。”季龙面露悲伤,拱身接着说到,“姚弋将军也受了重伤,此时由兵士们抬着,因而不能见驾。” “朕知道了,都平身吧!传令大军在蓟城外三十里扎营,明日午时三刻兵临城下。即刻潜信使告知蓟城太守,若拒不受降,朕便下令大军屠城!” 第三十六回 是非聚会 秋芷晴每日依然按时去女子学堂上课;不同的是,她要在学校与住所之间往返奔波。按照霍政衡的意思,她不再住校了,再次沦为供他私人把玩的“金丝鸟”。他很少过问她的课业,很少过问她的心情,很少过问她终日都在做些什么,他对待她的态度只有两个字——放任。 结束了一整日的课程,秋芷晴身着一袭长袖连衣裙,独自步出了校门。忽听菲菲清亮的嗓音在身后唤她:“晴儿,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大家约好要去discohappy,你要是没什么事不如一起来吧?” 她一时无从回答,看起来有些犹豫,晚上能否参加好友的寿诞完全取决于霍政衡的心情。还没来得急解释。菲菲已满脸不开心的埋怨到:“还说是朋友呢,真不够意思!” “菲菲,莫生气。我又没说不去,只是想先打个电话告知家里。”秋芷晴格外在乎这唯一的好友,顾不上多想,连忙答应了下来。 “既然这样,我们晚上见了。九点之后准时在校门口等你哦?”菲菲扬起花朵般的笑脸,转身跑向宿舍楼。 她还有必要回去吗?霍政衡通常是不到半夜根本不会回家的。她要打电话告知他一声吗?他会不会同意她参加朋友的聚会呢?可若是偷跑出去被他发现,大概她今后又有“好日子”过了。眼下的生活虽谈不上称心,却也算平淡安稳。很怕会再次惹火那个男人,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电话:“喂……是我?” “呵呵,少见!有事吗?”霍政衡一边讲电话,一边将飘渺的目光投向办公室的落地窗外。 “晚上,我可能会晚一点回去!今日是我一位好友的寿诞。有个聚会……行吗?”她的话时断时续,小心探听着对方的情绪。 “批准你去了,玩得开心点!”交几个朋友对她来讲或许是件好事,省得每天总是绷着小脸闷闷不乐。霍政衡轻松地挂掉电话,起身倒了杯清茶,脑中欣然盘算着单身之夜的戏码。他的女人太多,实在不缺她一个,他该时常找机会飞去花丛里放纵一下的。 适逢周末,dsico的生意极其火暴。宾客来往不绝,大门外几乎找不到泊车的位置。驾车的男子是菲菲的“老公”,而若非对方及时的自我介绍,秋芷晴差一点就叫了声“伯父”。可怜菲菲青春美貌才华出众,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呢? 一大群男女拉拉扯扯的进了门,舞厅里隆然的乐声让她感到分外刺耳。细端详挤在里面的男男女女,大多都在卿卿我我的悠然放纵着。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会问都不问就跟着来了呢?若非是朋友的寿诞,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非礼勿视,她慌乱的不敢抬头,脸颊通红,耷拉着脑袋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穿过接踵磨肩的人群,最终,在一间距离舞池最近的房间里落了坐,通过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癫狂起舞的人群。 坐下身来,菲菲猛然发现了秋芷晴羞红的俏脸,立即凑过去,小声在她耳边轻声问到:“晴儿,你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脸红呢?” “没,没什么,是热得吧。”她赶忙解释,不好意思的将脸别向一边。 茶几上很快摆满了食品和烟酒,朋友们一边吃喝,一边懒懒散散的聊着天。秋芷晴一时又想起了心中的疑问,扒在菲菲耳边尽量压低声音轻问:“菲菲,你的夫婿年长你几何?” “他今年54了,整整大我三十一岁呢!”对方的回答仿佛不以为然,“他头一任老婆病死之后,他才娶了我。” “原来如此,是续弦啊!”于是,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在她那个时代,这样的事情也不少,当初她就一度以为暴君石遂是个老头子呢! “呵呵,续弦?还纳妾呢!难为你讲起话来总是文邹邹的。要是细追究起来,该算是”扶正“吧,我跟了他的时候,他老婆还活着呢!”菲菲把她当作知心朋友,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啊?”她不禁有些惊讶,完全没料到乐观活泼的菲菲曾是个卑微的侍妾。 “至于那么惊讶嘛?如今这种事太多了,才不奇怪呢!到是你那对霍家兄弟还真让人有些意外!”菲菲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纯属好奇而已。很难想像,一个女人该如何应酬一对同胞兄弟。 出乎意料,对方会忽然问起这个。秋芷晴仔细端详着菲菲脸上的表情,才确定对方并没有恶意。心痛与屈辱徒然涌上了心头,回避好友期待的眼神,十分难为情地低声解释到:“菲菲,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知道我想什么了吗?”菲菲笑得坏坏的,看了看她窘迫的双眼,扒在耳边小声问到,“外面的传言到底是真的吗?你在床上真要对付两个?” 啊!她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市井流言真是这样淫秽不堪吗?可怜她半生爱惜名节,如今竟沦落为这般秽乱的女人!眼中凄然闪烁着泪光,万分委屈的解释到。“不是那样的,请你相信我!” “哎呀,晴儿你怎么哭了呢?我一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菲菲被她夺眶而出的泪水吓了一跳,连忙抚着她的背,紧张地安慰到,“好了,好了,我当然相信你,外面的传言根本就不能信以为真!都怪我不好,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走,我陪你去洗手间洗洗脸去?” 两人再回到包房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菲菲的男人。其他的朋友都冲进舞池放纵狂欢去了。菲菲娇滴滴地拉起丈夫的手,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一下。秋芷晴顿感局促,连忙躲出了包房。人家夫妻俩亲热,她待在旁边可怎么好意思呢? 随意站在舞厅内的一根立柱旁,遥望着舞池中晃动的人群和闪烁的灯火,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她秋芷晴将要碰到的新奇事物还有很多很多…… 忽然,一个顶着光头的魁梧男人象一面城墙似的挡在她面前,对方嬉皮笑脸的瞥了她几眼,仿佛对附近的什么人大声说到:“哥们儿今天是赌场失意,情场得意!这么正点的小妹妹居然让我给碰上了!” 她清楚自己碰上了泼皮无赖,二话没说,转身便向不远处的包房走去。谁知对方却不依不饶,纠缠着追了上来,拽住她的胳膊,扬起一脸淫笑,“妹妹别走啊,交个朋友好吧?” “你放开我,我这就要走了。”她说着竭力想要挣脱,对方却死命的想把她挤向身后的角落。不好,她该怎么办?她猜得出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光头刚把满是酒气的嘴巴凑了过来,她便鼓起勇气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啪!对方挨了一耳光立刻两眼冒火,扯了扯脸皮,恶狠狠地瞪着她咒骂着:“臭婊子,不识抬举,老子泡你是看得起你!”话音未落,扬手便打。 “四鬼,朋友的场子,不要在这里闹事!”霍政戡讲话时,全然看不到对方将什么人抱在怀里,只是不想自己的人马在朋友的地方惹是生非而已。 那个声音她认得,霍政戡!真是他吗?随声望去,正对上故人疑惑重重的双眼。 怎么是她,秋芷晴?她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呢?转瞬间,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她本来就是个脱衣舞娘啊!不禁举目向四下张望着,照理她不该孤身一人,莫非弟弟他也在这儿吗? 找不到人,霍政戡索性开口问她:“霍政衡呢?他没一起来吗?”她总不会是自己跑来这里玩吧? “大哥,你们认识?”没等她答话,身边的光头已抢先插了嘴。看起来这小妞儿跟老板好象还挺熟的呢! “问那么多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霍政戡明摆着一脸不爽,吩咐问话的人即刻滚蛋。 不需她再回答,他从她眼中已得到了答案。可恶!霍政衡居然会放任她单独在这种地方鬼混,难道是厌倦了,不想要她了? “芷晴……”他欲言又止。她能答应坐下来陪他聊聊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同学还在那边等我呢。”心中渐渐被遗忘的伤口再次撕裂,她已无颜再面对曾经的恋人。全身冰凉,立即找了个借口急着逃亡。 “等等!”他猛得拉住她,立即制止她从眼前溜走。她说跟同学来的,她怎么忽然上学了呢?看来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他不曾知道的,“跟我来!”霍政戡没说要去什么地方,粗暴的拽着她就走。 “我朋友会担心的!”一看到disco的大门,她便努力想摆脱他的钳制,眼中擎着泪光,苦苦哀求。 他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半个字都没有说。 “放开我好不好?我得回去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会发火的!”她故意提起霍政衡,企图说服他和她自己。她痛恨此时的感觉,想跟他走,却又非常清楚那已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已随风而去,再也回不到从前,往日的恩爱只能埋藏于此生的记忆。 第三十七回 虎狼之争 见鬼!她为什么要提起霍政衡?她秋芷晴惧怕那家伙发火,就不怕他发火吗?盛怒之下,霍政戡只觉得血液直冲头顶,仿佛被魔鬼付了身,不由分说地将她柔弱的身子拖进楼梯背面。她只离开他三两个月就忘了他吗?她这辈子给了他,她凭什么忘记他!霍政衡那杂种怎么能跟他相比,她何必在他面前装得三烈九贞? “别……政戡,放开……啊……”几乎没有任何前奏,他掀起裙摆,固执而霸道地闯进她干涩的身体。 楼梯的暗影遮蔽了交叠的身躯,几米之外便是来往的人群。人声嘈杂,脚步声忽远忽近,秋芷晴紧张地咬着红唇,全然不敢弄出一点声音。苍天啊,她该呼救吗?若是被人发现他们藏在这里苟且,岂不羞死人? 默默地趴在墙上,胸口抵着冰凉的墙壁,任由他从背后癫狂地放纵驾驭…… 委屈的闭着双眼,终难忍决堤的泪水。往后她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如传言一般,周旋于两个男子之间?强烈的律动撞击着她的禁区,暴虐的指掌捏弄着她的身体…… 全力压迫着她,他低喘着释放了欲望……诡异的黑暗中,将炽热的胸膛贴在她瘦削的背上,舌尖舔过她的颈侧,十分邪门的问到:“告诉我,你更喜欢跟谁在一起的感觉?” 为什么这样问她?是故意羞辱她吗?非要她拿他们两兄弟做个比较吗?她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回答!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怨恨,固执地保持沉默…… “说!”他语调低沉,近乎逼问,唇齿沿着她白皙的后颈留下一串咬痕。不知为何要逼她,仿佛着了魔,或许只是想证实她心里有他的位置! “不要逼我!”她哀怨的声音微微颤抖,难道这男人对她就没有一点疼惜么? 为什么不回答?难道还需要犹豫吗!莫非她内心的欲求更偏向于弟弟吗?水性杨花!霍政戡当即下了结论,怎能指望一个卖色的婊子对他念念不忘啊!内心极度压抑,不知体内酝酿的是怒火还是欲火……“秋芷晴!”霍然搬过她瑟缩的身体,她惊慌失措地接受到他眼中暴怒的信息。 怪她吗?当初是他情愿将她送给霍政衡的。秋芷晴用力推拒他倾压在眼前的身体,泪眼朦胧的低声哀求到:“放了我,求你放我走吧……” 她这么抗拒他的身体吗?他从前怎么不觉得!只因有了他那该死弟弟,她就不想要他了么?她凭什么拒绝他,她有什么权利,她难道彻底忘记了当初给了他吗?她是他的人,他想怎样就怎样,由不得她不愿意!暴虐的扯开衣襟,品尝她丰盈的蓓蕾,手掌揉搓她身体的力道近乎掠夺…… 撩起她一条纤长的美腿再次进入,同时听到她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不绝,刺激着霍政戡跳槽的神经,对那女人的侵略却始终未停,沙哑低语仿佛挑衅:“接电话,现在!告诉那家伙,我正在上你!” 要她接那个电话,不如干脆杀了她!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霍政衡会罢休吗?她还记得他最初的话,“最好当从前的男人已经死了”。秋芷晴眼前一片迷茫,看不到一点希望。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折磨她啊? 他依然冲撞着她的身体,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的手机一直在响,霍政衡可真有耐性!索性从她的衣兜里掏出电话,轻蔑地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是那小子没错了,不该没完没了的烦他! “不要!”看出他想要接通,急忙阻止他,谁料话音未落,电话已经通了…… “晴儿,我晚上没空回去,你不要等了。”霍政衡猜想,临近午夜,她应该已经回家了。他此时正怀抱“一枝红杏”,飘飘然乐不思蜀。 霍政衡去外面偷欢,可见她遭到了冷遇。沉思片刻,霍政戡将电话放在她唇边,听她说到:“知道了,我正要回去呢。放心,我到了之后再给你电话。”她战战兢兢配合着霍政戡撒了弥天大谎,绯红的脸上神色仓皇。 “不必了,多玩一会儿吧!”她能玩出什么花样?他懒得多想! 挂掉电话后,霍政戡忽然将脸凑得很近,掠夺式的狼吻逐渐转化为细腻的轻吮。她为了他,对霍政衡撒谎,其中隐含的深意还用得着讲吗? “我要回去了。”她为自己的谎言而感到羞愧,慌忙别过脸,躲避他灼热的目光。她到底为什么说谎?是为了逃避霍政衡的责罚,还是为了讨好眼前这个男子呢? “芷晴,不回去了,好吗?”那家伙有了风流快活的地方,她又何必守着长夜孤灯? “不,那怎么行呢?”她慌忙拒绝,举眉望穿他深邃的眼睛。 “芷晴……”他温柔唤着她的名字,猛然将她拥入怀中。好后悔将她给了那个男人,抱着她好生心疼! 让她去做商业间谍,她根本不是那块材料,可当初他霍政戡怎么会鬼迷心窍呢?唉……都怪那个介绍她替他做事的混蛋!还说她个性活泼,比鬼都精!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嘛。她太过内向,太过柔弱,把她送入虎穴根本是任人宰割。 她本该躲开这怀抱的,可惜她舍不得。虚软地靠在他坚实的胸口,放任自己轻声抽噎着:他为何偏要把她送予他人,他怎么舍得呢?他可知她在霍政衡身边受了多少委屈么? 轻抚她颤抖的脊背,柔声安慰着:“芷晴,好了!答应我,不回去了,好吗?”他不是说今夜,是说今后,难得这个女子让他时时挂念着。恨也罢,怨也罢,怒也罢,骂也罢,说到底他还是忘不了她…… 他还要她吗?她已是不清不白,他还要她吗?他真能忘记她曾被别的男人染指过吗?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他的亲兄弟呢?不,不可能的,一切都回不到曾经了……她一早被他丢弃了,何苦又捡起来反复折磨呢? “政戡,求你不要再说了。一切都太晚了,我不再是从前的秋芷晴了。”她淌着泪,无奈的苦笑,他应该明白她在说什么。 “芷晴,我明白。相信我,一切都过去了!”他真能忘记吗?他丝毫没有把握。可他明白一切不幸都缘自他的过错。是他伤害了她,她是无辜的,他不该在乎,不是么? 电话铃再次响起,两人如梦初醒。慌忙接通电话,听到霍政衡阴冷的男声:“你在什么地方,不打算回来了吗?”他是说过自己会彻夜不归,可那就代表她可以整夜不回吗?见鬼!他根本就不该回来的,他是吃错药了吧,居然怕她一人在家里会寂寞担心! “对不起,我这就回去了!”秋芷晴惊慌失措的回应,电话里传出两声毛骨悚然的干笑。 “不必了!你在什么地方,我立刻过去接你。”他很想知道她今晚究竟和什么人在一起。同学?朋友?聚会上不该只有女人吧,她会不会是背着他勾搭上野男人了? 电话里那该死的声音让霍政戡忍无可忍,那混蛋从来就是这样恐吓她吗?怪不得她会被吓成这样!暴躁的抢过她手中的电话,愤怒地开口说到:“我看你还是安心休息吧,从今往后她归我了!” 霍政衡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难道她还不死心,又去勾引他哥哥了?不,不会的,量她也没那个胆子。一定是霍政戡那个混蛋又去纠缠她了! “哥哥,你越位了,她现在是我的!”霍政衡当仁不让,对着电话冷冷的说到。 “就算是你的,我想要她,你能奈何?”事已至此,霍政戡懒得讲理。他的态度够清楚了:他要她,没有人能阻止他这样做! “霍政戡,你给我听着,那女人被我搞了不下几百次了,你不是一向号称只玩行货吗?”他太清楚对方高傲的自尊心最怕什么,随便捅一刀都能插在他的要害上。 “霍政衡,你也给我听清楚了,随你怎么说,秋芷晴从此跟你没关系了!”他不屑再跟对方废话,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了。“芷晴,跟我走!”他目光坚定,长出一口气,果断地拉起她向大门外走去。 黑色的奔驰车趁着浓浓夜色驶向海滨别墅,一路沉默,一路焦灼…… 他们两兄弟本就势如水火,如今为了她已彻底将脸皮撕破了。她何只淫乱下贱,更堪称红颜祸水。今生造下的罪孽,来世该如何偿还呢?可她有些糊涂,她究竟亏欠谁的,到底是霍政戡,还是霍政衡呢?亦或都有,她无论作为谁的女人都从没安分过。 车子驶入别墅的一刻,赫然发现霍政衡那辆白色宝马早已提前等在那里。秋芷晴大惊失色,呼吸急促,瘫软在车上。天哪,他来兴师问罪了!而霍政戡对他又该如何交代呢? 发觉她眼中的惶恐,霍政戡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温和的安慰到:“芷晴,别怕,万事有我!”随即推门下了车,阔步向对面的宝马走去。 从倒车镜里看见神色嚣张的霍政戡,霍政衡轻柔地推开车门,扬起下巴平静的说到:“哥哥,很久不见了。不过,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来这里,是要带走我的女人。” “你聋了吗?我说过,她跟你没关系了!”他浓眉一挑,轻蔑的说。 “你摆明了是在欺负我!从小就是这样,真不知道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他不急不恼,淡淡一笑,仿如闲话家常。 “欺负你又如何?谁让你只是个野种呢?若非你那靠身体赚钱的母亲,你又怎么会有今天呢?”他忍了多年,不吐不快。 “讲话留点口德,免得象你老妈一样死都不知怎么死的!”混蛋!竟敢侮辱他的母亲。“靠身体赚钱的女人”,他是听什么人信口胡说的! “我妈不会白白死的,你等着下地狱吧!”霍政戡半眯的双眼燃烧着摄人的烈焰。 “哥哥,天知道要下地狱的是你还是我。哼哼……有空再聊。太晚了,我要带她走了!”霍政衡扯开一脸阴森的笑容,走向对面的奔驰车。 “混蛋,我要是不准呢?”霍政戡攥紧拳头,低沉威胁到。 “我保证她的艳照明早就会铺天盖地!哥哥,那段超a级短片还不错吧?象那样的小玩意儿我收藏了一百段都不止呢!” 第三十八回 相煎何急 艳照?a级短片?他是说她曾无意在互联网上看到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留着她的……老天!她怎么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藏着那些东西的?秋芷晴惊恐的望着正朝她走来的霍政衡,反复推敲着对方的话。 混蛋,居然要挟他!霍政戡的情绪瞬间失控,大步朝别墅内走去…… 他自己进去了,不管她了吗?他再次将她丢给了魔鬼!出了这样的事情,霍政衡会如何对待她,她想都不敢多想! 咔哒一声车门被打开,霍政衡神色淡漠,轻柔的开口说到:“还不打算下车吗?何必这么恋恋不舍?你该知道自己的分量,霍政戡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把你这么下贱的女人留在身边呢?” 秋芷晴看上去无动于衷,静静的坐在车上望着讲话的人。霍政戡嫌她下贱,那他呢?他霍政衡就接受的了吗?他不过把她当作淫乐的工具,他的心何时在她身上?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又是何苦? 她的静默终于让他失去了耐性,忍无可忍,粗暴地扯着细弱的手臂,将她从车内用力拽起。不屑的扬着下巴,狠狠诅咒道:“你干脆死了心吧,也该替那家伙想想,那些惹火的淫照一但发出来,他霍政戡怎么丢得起人!”说着,将她强拖向停在不远处的宝马。 对方说的不错,她是该为霍政戡想想,如她这般的残花败柳怎配留在他身边呢?他定会因为她下贱的身份而被世人耻笑的。秋芷晴,你又错了,你怎能当作那些噩梦都没发生过? 进退之间,她猛然注意到霍政戡再次走出了别墅,他单手持枪,两眼冒火,暴躁的大喝一声:“混蛋,你下地狱吧!” 霍政衡脸色骤变,没来得急反应,对方已抠动了扳机…… “不要!”秋芷晴一早看出了严峻的态势,用尽全力将走在前方的霍政衡拼命推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子弹穿透她单薄的肩膀飞出前胸,顷刻,血光飞溅……同时,霍政衡失去重心,倾身扑倒在地…… “芷晴……”霍政戡声嘶力竭。 “晴儿!”几乎是异口同声。霍政戡惊慌失措地冲了过去,枪口始终对准霍政衡。 “晴儿,你还好吗?”他很想起身看看她此时的状况,只是无奈于哥哥手中的枪。 “你住口!”霍政戡歇斯底里的大吼,只想一枪要了他的性命! “政戡,不要啊!他是你的骨肉兄弟!”秋芷晴顾不得流血的伤口,奋力跪起,用力扯住他持枪的手臂。他不可以,他不可以背负这样不光彩的名声,他不可以这样灭绝人性!对方即使犯下再多的错误,也仍然是他的同胞弟兄。他该清楚,做了这样的孽一定会下地狱! “芷晴……”他眼中充满疑惑。她为什么要拦着他?是为了他,还是为了霍政衡?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固执的不肯放手,久久对视他的双眼,字字凄切的轻吟。 听到这<七步诗>,他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以身体承受了那颗子弹,是不忍看到他们骨肉相残。她是如此善良,却被他们兄弟二人轮番伤害着。是老天不长眼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左侧肩膀的前后,早已被大片鲜血染红。霍政戡轻拭她颊边的泪痕,颓然放下了枪。用力抱起她消瘦的身体,向着不远处的奔驰车走去…… 他抱起她走了,霍政衡起身上了自己的车,眼睁睁看着哥哥驾车带走了那个受伤的女人。长叹一声,挫败地低下头,额头抵着方向盘陷入苦苦的沉思:霍政戡是疯了吗?为了个女人就要对他痛下杀手。难不成他跟那女人此次是玩真的?可那秋芷晴同样爱着哥哥吗?或许是吧!可她刚刚拼死护着他,又是为了什么?若非挚亲挚爱根本不会这样做的!难道她就没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可能吗? 见鬼!他怎么会这么想?霍政衡忽然发觉他对秋芷晴的爱情极其渴望。回味拥有她的百余个夜晚,忽觉此生难忘…… “芷晴,好些了吗?”清晨,她刚睁开眼,霍政戡便连忙凑上来询问。 “已无碍了。政戡,一直都没休息吗?”从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猜到他一夜没睡。 “别担心,我常常加夜班,早就习惯了。”他执起她冰凉的小手,笑容格外温暖。 “休息一下吧,我没事了。”她容颜依旧清淡,拇指不着痕迹地抚过他的指尖。 “芷晴,我老早通知了你家里。”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接着说道,“他们大概就快到了。” 嗜赌如命的父亲?沦落风尘的姐姐?她毫无准备,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笑的极为勉强,脸色难看异常。 “怎么?你不想见他们吗?”他从她焦虑而无奈的神色中嗅出了几分不寻常。 “很久没见他们了,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她一旦扯谎,脸颊立即发热。 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为何不跟他讲实话呢?体谅她有苦衷,霍政戡强忍住好奇,没再继续追问。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他即刻站起身,开门迎接她的家人。可万万没想到,迎面撞见的却是被鲜花遮住大半张脸的霍政衡。 “怎么是你?”霍政戡的口气极不友善,将高大的身体横在弟弟面前。事情弄到这个地步,这家伙居然还是阴魂不散。莫非是在对他公然挑战吗? “我来探望晴儿,用不着这么稀奇!”他桀骜不逊地扬起下巴,迎上哥哥的眼睛。 “她属于我!”他最后再澄清一次,极度危险的目光宣誓着无言的恐吓。 “那又如何?你买下她了吗?”霍政衡不以为然,将大束芬芳的花卉递到她眼前。 她不是他买下的吗?可她当初一醒来,他就这样告诉她。难道是霍政戡说谎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想怎样?”霍政戡不想翻旧帐,只想知道对方眼下的打算。 “公平竞争!”他抚过她受伤的肩膀,表情淡然。 “你有什么资格!”霍政戡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 “我怎么会没资格?你花钱把她弄到这儿,我花钱供她读书。你上了她的床,我也没闲着!” “你伤害了她!” “你就没有吗?”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什么地方比他那自命不凡的哥哥差。 “我爱她!”霍政戡以为这是他与弟弟最大的不同。他爱着她的全部,而那家伙只是贪恋她的姿色。 她深情凝望着霍政戡,因他毫不掩饰的表白而动容,他终于亲口承认他对她有爱慕之情。 “不可思议的是,忽然发觉我也爱上她了!”霍政衡语出惊人,眼中透出无限柔情。 “霍政衡,你真无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混蛋对她会有感情。 她小心的偷看霍政衡,诚惶诚恐!可为何他眼中竟然少了往日的阴冷?不,她不敢相信,这个男子会爱上她。他的谎话比她的身世还要离谱,对方或许只是随便说说吧?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向你证明!”无耻?呵呵……哥哥怎么会以为他会用感情来赌气呢?他从不相信爱情,可想来想去,在他的大把女人当中,她的确是他最在乎的一个! “见鬼!”霍政戡气急败坏的低咒。弟弟要求公平竞争,难道他还会害怕吗?他居然不太自信,难道是怕芷晴会爱上弟弟吗? 砰的一声,病房门被重重推开。秋芷晴猜测跟在她姐姐身边的“老人”应该就是她传说中的父亲。家人诧异的眼神让她感到局促,分别站她床边的两个男子,会让对方怎么想呢?想起那日遇到姐姐时发生的事情,但愿他们不会将那些传言都信以为真吧。 “死衰女,一年半载都不晓得回家,不记得自己还有个老爸啦!你的日子到是过得舒舒服服,忍心看我们在家里喝风啊!”“父亲”的口气烂到了家,有些不堪承受,可长辈毕竟是长辈,没准自己的父亲还得倚仗他的女儿呢。略感委屈,蜷缩着身体,低头恭听父亲的教诲。 半年没见,他这女儿真是大变样了!文文静静,跟大家闺秀似的。若是当初被他这样骂一顿,这死丫头一定有一车话堵着他,看样子在霍家被调教的大有长进啊! “伯父!”谁料两兄弟竟同时开口,敏感的互视一眼,顿时留下满屋子的尴尬…… 第三十九回 险象还生 战马来报,王华桃豹二人率领的十万海路先锋与石遂亲率的后援大军对段辽腹地已形成合围之势。,段辽的渔阳河北蓟县西南太守马鲍,代河北蔚县相张牧。北平河北遵化相阳裕。上谷河北怀来相侯龛等40余城首领相继投降,段辽单骑逃奔密云山。石遂率军乘胜追击,抓获段辽母妻,斩杀敌军进万人。 蓟城一战,大获全胜,落荒而逃的段辽不久便派其子乞特真上表,以示臣服。石遂随即下令将西鲜卑段辽的三千万户迁到内地的雍。司。兖。豫四州,并从中选拔有才之士为官,充实石赵实力。委派抚军李农为使持节监督北平军事。守卫东北门户。 亲身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段嫣然终于理解了“暴君”的含义。石遂在战斗中,对俘获的敌军不分男女一律坑杀,很少有俘虏能安然生还。好在血腥的日子终于过去了,石遂终于披红挂彩,亲率大军班师回朝。 “宣儿,为父走后,你这太子监国做得如何?”石遂端坐于朝堂之上,口中询问太子,目光却指向大殿下躬身长跪的石闵。 “启禀父皇,儿臣……尚有许多朝中大事不敢妄自定夺!”脸庞稚嫩的石宣乘机瞥了眼跪在身旁的“单于首辅”,慌忙回答。父皇亲征的这些日子,他这太子监国根本就无事可做。诸多朝中重臣都成了闵王爷家中的座上客。 宣儿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难道是石闵专权?难说……“好了,朕知道了。退朝之后,去尚阳宫外候着!” “遵旨!”石宣随即跪退到一旁。 “众位爱卿,今日朕尚有一事。镇南王段文忠之女段嫣然自入宫起,温良贤德,深得朕之欢心。朕有意将其擢升为妃,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难道谁还敢提个“不”字吗?这多半是皇帝的私事,他们做臣子的谁敢插手呢?群臣起而叩拜,异口同声道:“臣等恭贺陛下喜纳新妃!” “呵呵……都平身吧。既然如此,笔帖士拟旨:擢升镇南王段文忠之女段嫣然为淑妃,敕造甘露殿于禁宫东南。加封其父段文忠为辅国公,世袭罔替,钦辞!” “退朝!”宦官启泰一声呼喝,群臣拱袖伏地,恭送天子步出大殿…… “太子这就要去尚阳宫吗?”一脸冷峻的石闵,话中仿佛透着玄机。 “叔父有话要说?”石宣毕恭毕敬的作揖请教。这闵王爷虽不是万乘之君,却也是权倾天下,将来自己若想顺利即位,还得仰仗他的提携。 “贤侄少安毋躁,过个把时辰再去不迟!你父皇坐拥新宠之际,当心撞在刀尖上!” “叔父教训的是,石宣不胜感激……”话还没讲完,就被石闵抢了过去。 “太子是要向圣上告为叔的状吧?”石闵开诚布公,轻蔑的看了看对方惊慌的脸,接着说到:“你年纪尚青,安能体会叔父的用心良苦?” “侄儿愚鲁,请叔父明示!” “身为皇储,这朝中之事还是少管的好。管得不好要挨廷杖,管好了更糟人妒嫉。你父皇年富力强,龙体安康,你如此热衷朝中政事,他会怎么想?平庸没什么不好,那根本不算是过错。锋芒毕露,难保将来不会惹出杀身之祸!”石闵淡淡一笑,展襟正冠,拂袖而去。 “爱妃?”这不知死的段嫣然又哪儿去了?石遂找遍整个寝宫也不见她的影子,“人呢?”将脸一沉,暴躁的质问着跪在地上的宫女。 “陛下饶命啊,奴婢不敢说……” “快说!若有丝毫隐瞒,立刻拖出去砍了!” “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大清早,夔皇后和孟昭仪传段容华去东宫问话了!” “混帐!竟敢私自召见朕寝宫里的人!”石遂怒火中烧,用力踹开挡在面前的宫女,气急败坏地朝门外走去…… “皇后姐姐,这段容华狐媚了得,陛下就连率军出征,都将她带在身边呢!”孟昭仪轻抹云鬓,锦袖长舒,端立于堂上,望着跪在堂下的段嫣然添油加醋的控诉到。这个曾经在她宫里打杂的女人不但得到了石遂的赦免,居然还获得了专宠!她宫里的管事刘只因得罪这小贱人也被处以车裂极刑! “什么……伴君出征?成何体统!”夔皇后凤目圆睁,啪的一声大惊拍案。 “看我干嘛!我有什么办法?石遂要我随他出征,我敢说不去吗?”秋芷晴嘟起粉红小嘴,满心委屈地嘟囔了几句。 “放肆!” “大胆!你长了几个脑袋,胆敢直呼陛下名讳!”孟昭仪紧随夔皇后的话音厉声责骂,“姐姐还等什么,还要心慈手软吗?这样的女子侍君伴驾,岂非祸害么!” “段容华,并非哀家有意刁难你,想不到你出身名门却这般没规矩!且不说口无遮拦,对圣上大不敬;只私自出宫这一件事,就足够将你处死!” “拜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出宫了?法律是讲证据的,没证据就是胡说!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下令将我处死呢?”段嫣然眼珠一转,分明狡辩。 “贱人!你怎么敢这样跟皇后回话!”孟昭仪狐假虎威,忽然蹦出来插嘴。 “我在跟皇后讲话,关你屁事啊!”段嫣然狠狠白了对方一眼,恨不能扑过去咬死她! “段容华,你冲撞昭仪一样是犯上大罪!来人啊,传哀家懿旨,把这以下犯上的贱婢即刻杖毙庭下!”夔皇后勃然大怒,柳眉倒树,长袖一挥,当即定了她的罪。 “皇后息怒……”石遂冷静的身影适时出现在廊下。好在他来的及时,否则她的小命准没啦! “臣妾不知陛下驾临,未曾远迎,请陛下恕罪!”刚刚还颐指气使的两位娘娘温婉地走下堂前,恭顺的伏地跪拜。段嫣然也将跪了很久的身体,面向他转了过来。 “皇后请起!”言外之意,其他人还得继续跪着。目光扫过段嫣然的脸庞,悠然开口问到:“听说,皇后今早去尚阳宫拿人了?” “臣妾多有冒犯,请陛下恕罪!臣妾是找段容华过来问话的。”皇后恭谨的顺着眉,跟在石遂身后。 “哦?想问什么,不如问朕好了。”石遂沉着面孔,不露声色,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臣妾尝闻女色祸国!桀专宠妹喜而夏亡,纣专宠妲己而商亡,周有褒姒媚主,汉有飞燕合德为祸……” “皇后是拿朕与桀纣做比吗?”忠言逆耳,石遂从来就不屑听这种迂腐的说教。只有昏君才近女色吗?所谓的明君也没见谁闲着! “臣妾一时失言,请陛下恕罪!” “行了,别绕圈子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陛下专宠段容华多日,后宫嫔妃已颇有微词,为使我皇室开枝散叶,恳请陛下能雨露均沾!”夔皇后一口气说完心里话,一脸惊恐的跪等圣断。 他石遂想和哪个女人睡觉也要她来管?简直混帐透顶!只不过对于皇后还是要留点面子的。他石遂向来承认自己“荒淫残暴”,幸得夔皇后深明大意,善良贤淑,由她母仪天下也好掩人耳目。侧目看了看跪在不远处的孟昭仪,终于给满腹怒气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是她搞的鬼吧?他当初终日腻在承恩殿时,也没见谁喊着雨露均沾。他石遂率部逐鹿中原,掠夺汉女五万,禁宫新增女官二十四等,勒令民间20岁以下,13岁以上的三万多女子待选入宫。雨露均沾?他后宫妾婢近万,他到想知道怎么个雨露均沾! 段嫣然跪得两腿发麻,生怕别人把她当成了哑巴。哪管什么见鬼的规矩,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委屈:“她的话都是骗人的啦!皇后刚刚定罪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怎么?当着皇帝的面,就不敢说了吗?” 石遂狠狠白了她一眼,示意她立即收声!对面是皇后啊,她看不出连他都要让三分吗?且不说其本身的尊贵,她父亲可是当朝的股肱之臣大都督夔安啊!她非得逼得他迫不得已杀了她吗? “陛下,这段容华恃宠而骄,刚刚就顶撞了臣妾,现在又来顶撞皇后了!恳请陛下主持公道啊!” 孟昭仪的话音刚落,段嫣然立马指着她鼻子咋呼起来:“我跟你有仇啊!顶撞你?当我吃饱了撑的!要不是你污蔑我私自出宫,姑奶奶才懒得理你呢!” “住口!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石遂怒喝一声,随即将暴虐的目光转向孟昭仪,“出宫?谁告诉你的?”他出征时明明带着“男宠”,看来是什么人走漏风声了,紧接着问到,“赶问皇后是因此事治罪于她吗?” “回陛下,臣妾是因段容华犯上顶撞了昭仪妹妹而治罪的。”夔皇后看出石遂分明护短,慌忙解释到,“出宫这样的大事,查无凭证又怎能定罪呢?” “原来如此。看来皇后是误会了!今早朕在朝堂之上,已下旨擢升段容华为”淑妃“,贵比三公,位在昭仪之上。犯上之罪,实属无稽之谈!”这个段嫣然还真麻烦,每次替她解围都害得他绞尽脑汁。石遂顿感心力憔悴,长长叹了口气,懒懒地说到:“淑妃,还不见过夔皇后!” 正所谓心有灵犀,段嫣然不是一般的识眼色,立即上前恭恭敬敬的伏身叩拜道:“淑妃叩见皇后娘娘!” “妹妹请起,今后我等同心协力辅佐陛下就是了!”夔皇后即刻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她虽贵为皇后,却深知石遂的宠妾惹不得。宫规礼法是给下人定的,对于石遂又能奈何?他生性骄奢淫逸,宠幸谁全凭一时兴致,谁又能管得了呢? 第四十回 红颜祸国 “石遂,多亏你来得及时!”段嫣然随手拔起一根毛毛草,在手中轻捻着说到,“呵呵,这样看来你还真是我的救星呢……谢了!” “谢恩是要跪下来磕头的,嘴上说说就算了?”他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风格,捏着她小巧的鼻尖温柔地抱怨到。 “人家都跪了一上午了,你一点都不心疼吗?”她索性往他怀里一靠,撅起小嘴撒娇道。 “心疼到是心疼,但怎么都比不上头疼!”他目光散漫,细吮着她的樱唇,苦口婆心地说道,“嫣然,你如今贵为朕的淑妃,且勿任性,要懂得收敛。朕终日操劳国事,安能时时守在你身边?” 怎么,他不能天天陪她了吗?难道她当上了淑妃,他就要疏远她了吗?拿起手中的毛毛草在他脖子上哈痒痒,满脸无奈的轻叹到:“石遂……我做了淑妃以后,就不能跟你一起住了吗?” “那是当然。淑妃的身份何其尊贵。朕已下令建造一座奢华的宫殿赐予爱妃居住。” 她才不稀罕那些呢,要那么大房子干嘛?他要是再也想不起她了,她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见你的鬼啦!要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当初就不救他了。看起来象要报答她似的,其实是想甩了她!混蛋,混蛋……她咬着嘴唇,把手中的毛毛草扯的稀八烂,在心中暗暗咒骂到。 “嫣然,你不高兴吗?朕已决定将督造甘露殿之事,交于皇长子石韬来办了。”这丫头是怎么了?他费尽心思博她一笑,她怎么会一脸苦楚呢? “石遂,你到是说说,做淑妃有什么好的?”若是既要搬出尚阳宫,又没便宜可占,只守着个好听的名号根本没什么用处! “苍天哪,连这也需要朕来告诉你吗?段文忠位列将相,你好歹也出身名门。怎么会有这样浅薄的疑问?”难怪她会不高兴,她对自己当下的地位,等级,特权全然没有概念。 她问这样的问题怎么了?他脸上一副该死的表情。索性皱紧眉头,不耐烦的催促着:“我问的问题很白痴吗?让你讲你就讲嘛!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啦,你快点说嘛!” “唉……拿你没办法!”石遂摇头着,轻叹一声,无奈地解释到,“按周礼,天子当有一后,三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皇后正位宫闱,行同天子。三妃坐论妇礼,如三公。九嫔掌教四德,如九卿。世妇主丧。祭。宾客,御女陪侍宴寝。本朝的三妃,分别的是淑妃,贤妃,德妃。你一品官阶,位列榜首,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皇宫里除了皇后我最大,是吧?”她星眸闪烁,心里沾沾自喜。 “如此,爱妃还不能对朕笑笑吗?”他搬过她的肩膀,十分期待的笑问道。 呵呵,坐——论——妇——礼,真看得起她!就她这一脑袋糨糊,论你个头啊!在她自己看来,什么礼呀,德呀,跟她一点不靠谱嘛,她最多也就能做个祭祀打杂的世妇罢了!不过听起来,御女到是个好工作,除了陪皇帝睡觉,就是陪着吃喝!无奈……红颜命苦啊!“石遂,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好吗?”她顾不上对他笑,在他眼前伸出一根手指比画到。 “好,问!”他不耐烦地咬着牙回答到。她怎么还没完没了? “这个……啊……除了坐论妇礼,还用不用做点别的?”她是说做“那个”啦,但愿他能明白吧。 她是在用眼睛跟他讲话么,娇羞的神色仿佛还透着点诱惑,她是说做……他明白了!她那个新鲜词儿是怎么说的来着?有趣!她是担心他今后不再临幸她了吗?以为给天子侍寝都是美人,良人的事情么?呵呵,石遂有意逗她,顷刻沉下脸,冷冷的回答到:“你只要辅佐皇后掌管后宫,没其他的事情可做!” “石遂!你……”他到底是装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非让她挑明了不可吗? “又怎么了?”他转身望向远处烟波浩淼的太液池,竭力抑制自己发出笑声。 “你……你……你气死我了!”她又是摇头有是跺脚,挥起粉拳大声咆哮。 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猛然将她扯进怀中,挑起食指摩挲着她的小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到:“舍不得朕吗?不想离开尚阳宫?怕一但当上了淑妃,便会失去朕的宠幸?” 讨厌!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刚刚那般装模做样是故意拿她开心的!段嫣然喜形于色,珠唇微启,轻吐舌尖,妖娆舔吮着他修长的手指。石遂忽感温润濡湿,豁然乱了心志…… “石遂……”她半眯着双眼,语调娇嗲。纤长的玉指已偷偷将他的御带解开…… “朕要……现在……”他以唇齿衔起她亵衣的绑带,轻易地扯了下来…… “以后……还要吗?” “要……朕要夜夜拥爱妃同眠……如若不然……怎会叫甘露殿?”粗犷的呻吟交织着淫艳的娇喘,殷勤的彩蝶流连在花间…… 云雨初歇,石遂拥着满怀的软玉温香偎红依翠,伸手把玩着她颊畔的一只玲珑的耳坠,幽幽吟到:“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何以消滞忧,足下双远游……” “呵呵,想不到你还满有才情,我还以为你只喜欢骑马打仗呢!”她轻抚着他坚实的胸口,俏皮的调侃到。 “朕定要将甘露殿修建得如同玉宇琼楼一样。将来爱妃站在楼上眺望朕下朝时,衣带缥缈,就宛如站在云端的仙子。”他宠溺的抚过她幽香的长发,柔柔的夸赞到。 “听起来到是不错,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银子?”她不由担心真会应了皇后那句“红颜祸国”。她段嫣然虽没什么政治觉悟,好在还常看电视。但凡皇帝因为女人而大兴土木,最终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呵呵,朕是天子!普天之下都是朕的,花费些银钱又算的了什么?”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皇长子石韬跪于尚阳宫外的台基下等待天子召见。 “韬儿,甘露殿的图模建造出来了吗?”石遂收起手中的卷轴,将目光投向殿下。 “岂禀父皇,大致已完成了。只剩一些细枝末节尚需润色。”石韬拱袖回复到。 “急着见为父,所为何事啊?” “父皇,图模既已搭建完毕,儿臣是为奏请朝廷调拨工匠与钱粮而来的。此甘露殿工程浩大,所须用度甚为可观,父皇该早日下旨筹备才是啊!”君父对新妃之宠爱可见一斑,当年建造承恩殿时只需此项工程的三成银钱。 “呵呵,皇儿勿忧。此甘露殿的营造规模定要堪比尚阳宫,所须用度不需奏请,一律由国库支出!传令尚书张群速发近郡男女十六万,车十万乘,以备筑殿之用。” “儿臣领旨,即刻照办!”石韬跪地叩拜,随即退出殿外。 “闵王爷对陛下敕造甘露殿一事可有耳闻?”灯烛下,躬身侧立于王府堂下的壮年男子,正是当朝尚书张群。 “略有耳闻。张尚书是接到旨意了么?”石闵一身紫袍蟒带,悠然轻抚几案上的古琴。 “正是。陛下已命微臣召集人马,筹备钱粮。”张群不由面露难色,“只是建殿的开支庞大,一时难以凑齐。如今,天子刚刚结束征战,国库亏空,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募集钱粮。无奈之下,只好深夜前来请王爷帮微臣拿个注意。” 石遂,你是色迷心窍了吗?糊涂!为了个女子而倾城倾国,当真要至天下百姓的生死于不顾了吗?刚结束了兵役,又要大兴徭役,本已沉重的租调赋税看来又要加重了。可恶!苍天无眼,怎么就偏偏让他当上君主了呢?那家伙心里不过就三件事:淫欲,杀戮和享乐。 石闵忽然仰天长叹,随后低头望着古琴上蛇皮一般的龟裂,无奈地说到:“昏君无道,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唯今之计只有劝谏其放弃营建新宫的打算,社稷万民才有休养生息的时间!” 放弃?说的容易!劝谏石遂这样的暴君,谁敢?张群一语未发,在心中暗自嘀咕。自当朝天子继位,忠臣碧血流得还少吗?他可不想触怒龙颜,弄得满门抄斩! “尚书莫慌,本王已有了主意。待明日早朝之后,有人定会沉不住气。到时候,你我只须在一旁扇扇风,大火自会燃起……”石闵轻扬的薄唇,泛着淡淡的笑意。石遂,一晃多年,如今便是你的死期! 第四十一回 左右为难 病房内鸦雀无声……经历了短时的尴尬,秋芷晴稍作平静,赶忙开口说到:“父亲,姐姐,你二人坐吧!” “是啊。”居然又是异口同声…… 见鬼!霍政戡在心里不由暗自咒骂。霍政衡无奈自嘲,真得承认他们当真是一对很有默契的弟兄呢! “好了,二位。其实你们三个人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必这么忌讳啦!”秋芷晴的姐姐诡异一笑,看上去轻浮极了。 “姐!”她心存埋怨,轻唤一声,阻止对方继续讲下去。自以为了解内情,分明是在伤害她啊。她今生今世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姐姐呢! “害羞啊,别装了,姐从小跟你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你吗?呵呵,不说了,没事偷着乐吧!”对方一脸坏笑,丝毫没有要闭嘴的意思。偷着乐?她就那么恬不知耻吗?一人委身两个男子,难道还要当作荣耀吗? “芷静,你少废话!赶快说说咱们这次的来意吧?”满口黄牙的秋老爹觉得烟瘾犯了,连打了两个哈欠,这见鬼的医院怎么不让抽烟啊! 来意?他们不是来看望芷晴的吗?两兄弟分别坐在秋芷晴两边,感到十分疑惑。 “两位霍先生,是这样的。芷晴如今跟了你们,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呢!我们不过是想替芷晴跟二位要点补偿罢了!”姐姐拢了拢凌乱的长发,声音分外娇嗲。 老天!“跟了你们”,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霍政衡的视线穿过身边的女子,情不自禁地瞥了哥哥一眼。 靠!这女人会说人话吗?霍政戡的目光足以杀死人,若非看在她是芷晴姐姐的份上,他绝不会放过她!她是在侮辱芷晴吗?把她当成什么了!对方好像是在说,芷晴同时属于他们俩。恼怒的侧过脸,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身边这两个男子的眼神,一个似刀一个似剑,怎奈无辜的她就被夹在中间。对方是她姐姐,她能怎么办?只能无奈的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如果是从前,她或许还有些委屈的,可如今……其实跟传言中说的也差不多,他们三人只差睡在一张床上了!更要命的是,家里人居然跟霍家兄弟提出补偿之事,当着她的面,这怎么好意思呢?他们莫非是觉得从前将她卖得太便宜了? 霍政戡的头脑中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难道他当初开的价码还不能让这家人满足吗?脸色骤变,对这那老头冷冷问到:“我带走芷晴时开的那张支票,莫非你没有受到吗?” “支票,什么支票?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种新鲜东西呢。大天哥说芷晴在酒吧惹得霍先生不开心,霍先生下手重了点,把她打昏了。为了表达歉意,才给了五万块作为抚恤的。”他敢指灯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说谎。除了那早已被他输光的五万块,什么支票他都没有见过。 该死!大天敢黑他的钱。他付出的价码足以买她一条命,剩下的钱一定都被那混蛋私吞了。不知死活!他一定得给那家伙点颜色,当他霍政戡是那么好惹的吗? 她糊涂了,他们在聊什么呢?她借尸还魂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记得政戡曾说,她是被他从弟弟手中救下的。可为什么赔钱的人会是他呢?这个故事有太多的漏洞,她从前根本未曾想过,难不成霍政戡从始到终都在扯谎欺骗她吗?“秋芷晴一腔凄凉,撕扯着手中的被单,眼神中的几分落寞没能逃出霍政衡的眼。 她怎么了?是在怨恨哥哥吗?是嫌弃给她家里的钱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暗自揣测,只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被他牵着手,她的心几乎停跳了,难道他毫不顾及她的另一侧还坐着他的哥哥?有心将手抽回,用力向后扯了扯,可惜对方根本不想让她逃离他的掌握。攥着她的力道更紧了些,她不禁转头与他对视一眼,惨白的小脸上骤然显得仓皇失措…… 见鬼!霍政衡在干什么?完全当他不存在吗?居然当着她家人的面牵着她的手!若是他们两人可以这样亲昵,他霍政戡又算什么?更可恶的是秋芷晴,怎么还由着他呢? 干嘛这样看着她呢?政戡他是生气了吗?在她家人的面前,怎么好拉拉扯扯的! 霍政戡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不由迁怒她的家人。猛然起身,暴躁地说到:“既然二位不是来看望病人的,那就赶紧离开!芷晴今后不会再见你们了!” “霍先生,那补偿的事情又该怎么说呢?”讲话的是秋芷晴的父亲。他认定能够从女儿身上榨出油水。外面的“贵利”还在找他,他要是拿不到钱,可怎么交差呀! “去找大天,就说我让你跟他要钱!”霍政衡表情凶恶,疾步走到病房门前,哗得一声拉开门,愤怒的呵斥着:“你们俩,马上滚蛋!” “哥哥又何必为难伯父呢?凭他去找大天……你不是在说笑话吧?”霍政衡一脸嘲讽,神色温和的站起身来。 “可不是吗!”秋老头连连点头,以为眼前的这位才能体谅他的疾苦。他刚刚一直针对那凶神恶煞的霍政戡,怎么就没想到和另外一位霍先生谈一谈。 “弟弟是要插手这件事情吗?”这见鬼的霍政衡无论什么事情,都非要跟他对着干! “哥哥,耐心听听伯父的意思,不好吗?” 他什么意思,套近乎吧?是为了讨好芷晴才这样做的吗?卑鄙!他在心里暗暗咒骂。若不是有他人在场,他一定立即揭穿他。 “父亲,请您马上离开吧!非要丢尽女儿所有的颜面才肯罢休吗?”秋芷晴从没这样大声讲过话,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子同时转身望向她。父亲以为霍政衡就很好说话吗?是被他温和的举止骗了吧?跟他谈更不会有结果,何苦要被对方生生戏弄啊! “芷晴,不要动气,你刚刚好一点,要保重身体!”霍政戡连忙安慰情绪激动的秋芷晴,以嫌恶的目光扫过霍政衡俊秀的脸。这混蛋想跟对方谈什么?他到真想看看。 “干脆直说吧,我很想听听伯父心目中的价码。” “还是小霍先生比较爽快,一口价五十万,对于两位霍先生应该不算多吧?” “你不如直接去银行抢好了!这价钱也太离谱了吧?”这老家伙是穷疯了,才会急着勒索他们吧? “离谱吗?怎么会呢!这点钱对于两位霍先生不过是九牛一毛啦!”秋芷晴极其厌恶“父亲”此时的丑恶嘴脸。他竟然能当着她的面,跟买家谈价钱! “这对我们的确不是个大数字,可对于您老人家可就不一样了!我实在是很想知道,您怎么敢开这么大的价码?” 秋老头走上前,凑近霍政衡耳边尽量压低声音解释到:“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芷晴——你们俩都有份嘛!有几个女人肯任由你们二位这种玩法!” “看起来我们是非得付钱不可啦?”他邪邪一笑。万万没想到他们三人的关系怎么会被杜撰成这个样子!于是说到:“好吧,我答应了!” “你脑袋进水了吧!”霍政戡以为那家伙一定是疯了。那秋老头不会以为他们霍家两兄弟都是吃干饭的吧?反正他是绝不会任凭别人随意勒索的。 “不就是补偿费吗,给她!家里人想为晴儿谋条后路也是可以理解的嘛!”霍政衡浅笑着拉开房门,温和的说到:“好了,现在就请二位离开吧。晴儿身体虚弱,此时也该休息了。” “小霍先生既然答应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啊?”一提到钱,父亲和姐姐的眼中立刻生光。 “后天!”说着,霍政衡热情的将二人送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你不走吗?”霍政戡一直觉得他才是最不受欢迎的人。 “呵呵,好像该走的是你吧?你没看到,我刚刚已经跟她的父亲达成协议了吗?” “你以为用钱能买到爱情?哼,自欺欺人!” “不要吵了,求求你们?”他们何苦争夺一个她这样下贱的女人。索性开诚布公的哭诉到,“天下的女子成千上万,你们干嘛非要纠缠我呢?我既非贞烈,又无才德,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芷晴——” “晴儿——” 两人分别望着她,口中又是异口同声。“我是不会改变的!” “见鬼!”二人怨恨相向,居然连咒骂都是同样的话! 老天爷啊,救救她,真要她将自己斩成两半吗? 第四十二回 公平竞争 他们二人在病房里争吵,大概让芷晴她为难了!两兄弟很有默契地转向她笑笑,轻声安慰了几句,相继出了病房。 一迈进楼梯间,霍政戡即刻上前一步,豁然扯住弟弟的衣领,愤怒地低吼到:“霍政衡,你想挑战我的极限吗?” “哥哥,放手!动粗会辱没你高贵的身份的!”霍政衡半眯着双眼,桀骜不逊的回敬道。 “芷晴舍命救了你,你还要为难她吗?”霍政戡实在怀疑,这混蛋还算不算人哪! “我有为难她吗?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哥哥可以在这里陪她,他就不能吗? “芷晴已被你折磨地够惨了,你还要继续伤害她吗?”他狠狠要着牙,欲将对方碎尸万断。 “我承认当初是残忍了一点,可那样做并不针对晴儿!”哥哥难道不清楚,她受的苦全是因为他吗?他霍政衡只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爱着他人罢了。 “看来你很清楚她心里想什么!”明知芷晴不爱他,何必还来纠缠她? “你不就比我早几天认识她吗?”如若她跟了哥哥的时候不是处子,她还会对他这样念念不忘吗?霍政衡坚信她一定给了哥哥,女人对于自己最初的男人才会这么在乎的。 “你一定要纠缠下去喽?” “怎么,没自信?你就那么害怕公平竞争吗?” “自以为是!我会怕你吗?”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霍政戡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将其狠狠推开,极其不屑的咒骂到:“找死!你会后悔的!” 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哥哥有黑道背景,以为他就是吃素的吗?只要对方能答应下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整理着衣领,温和的问到:“打算跟芷晴怎么说?” 怎么说?鬼才知道呢! “哥哥为难了?那就由我来说吧。”他没哥哥那么死要面子,才不在乎被那个女人拒绝呢! 门开了,两个男子同时进入秋芷晴的视线。她以为,总有一个会走的……可惜她的愿望没有实现。 “晴儿,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好吗?”霍政衡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先将哥哥扫地出门! 见鬼!这混蛋要跟芷晴说什么,非得背着他吗?霍政戡忽然觉得自己被那家伙暗算了。他该出去,还是该留下呢?看了看芷晴,觉得进退两难了。 她该如何回答?顺着这个,一定惹火了那个。她夹在中间,只能低着头,始终无言…… “哥哥,请你回避,好吗?你不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吧?” “好吧,你们谈!”霍政戡果断地转身出了门。并不是因为弟弟使出了激将法,他是实在不舍得芷晴继续为难啊。 病房里只剩下霍政衡与秋芷晴二人,她对他本能的抗拒再次发作了。东窗事发之后,他终于有机会与她独处了,他会怨她吗?会报复她吗?她吞着吐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做了亏心事吗?那么紧张干嘛?”他的一句玩笑,已然吓坏了她。昨晚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吗?他已知道了霍政戡再次要了她吗?天哪,他不会是在质问她吧? “昨晚……”她急于澄清,可她心里尚存一丝侥幸。 “——谢谢你救了我!”他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既然这女人为救他可以舍弃性命,其他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怪她吗?大概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稍作平静,淡淡的回答:“你没事就好了。” “晴儿,对你,我不想转弯抹角。坦白地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哥哥?” 即使是,她也不敢说!何况她此时对于自己究竟属于谁,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坦白回答,我不会怪你。”其实这问题的答案他非常清楚。 沉思片刻,她终于咬紧牙关,肯定的说到:“是的!”既然不能隐瞒,她只能豁出性命了。 “那我呢?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他以指尖抚过她白皙的脸颊,期待她的回答。 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她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她喜欢他吗?不知道!可她与他也有肌肤之亲呢!她无法回答,仓皇躲避着他的注视,再也不敢抬眼看他。 “是不确定吗?”他准确地读出她的心事,伸手抬起她低垂的下巴。 “我……”望着对面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她全然忘了自己要讲的话。 “晴儿,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对吗?”霍政衡对此十分无奈,却也毫无办法。 她没讲话,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答。她此生罪孽深重,永远不可能从一而终了。 “假如没有他,你会爱上我吗?”他觉得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 会吗?如果霍政衡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会不会同样守着他?谁知道,天下有太多的事情是禁不起假设的! “晴儿,给我个机会,试着接受我,好吗?为此而拒绝我,实在太不公平了!”他几乎是在控诉!都什么年代了,她怎么还这么保守呢!忽然想到她编造的那个不怎么精彩的故事:羯族人?她那颗脑袋还真象是一千几百前的古人!不由笑道:“如今的人,早就忘了三纲五常,谁还会象你那么想!” “你真的相信我没有说谎吗?”她以为他是这个意思,希望有人能相信她的话。 “听起来很离谱,可我竟然有些相信了。羯族人,对吗?会骑马,会射箭,可你为什么不找个机会证明给我看?”他将俊美的脸凑近,轻轻吻了她的前额,甜腻一笑,“晴儿,从前我伤害过你,为此我十分抱歉,因为那时你夹在我与哥哥两人的恩怨之间。从今天起,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先从朋友做起,答应我,给我个机会好吗?” “可……”她该怎么跟霍政戡交代呀?对方诚恳的请求几乎让她有一丝动摇,她差一点就随口答应了。 “哥哥答应跟我公平竞争,这个你不必担心。”他的话让她觉得自己象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话说到这个地步,她还能拒绝吗?可今后她与这个男人又该如何相处啊?无可奈何,咬着唇,低声说到:“既然如此,我只好试着接受你这个朋友了。”她强调他只是朋友,试图保持安全的距离。可她并不确定男女之间能否成为朋友。 他明知道她拒绝不了自己的,对此他有十足的把握!他甚至发现她对于自己并不是很讨厌的。他猜得不错,她心里念着哥哥,可他的身影就藏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并非她不愿承认,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真就什么都没留下吗?就算她不爱他,至少还有身体的情分吧?她真能忘了与他鱼水之欢的百余个夜晚吗? “呵呵,非常荣幸!公司还有事,我得先走了。下班后,再来看你哦!”他握着她消瘦的肩头微微一笑,做了个轻松的深呼吸,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门。 “哥哥,事情已经办妥了。我们的交锋也就此开始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现在可以进去陪她了。”霍政衡出了房门,片刻没有看哥哥,匆忙与他擦身而过。霍政戡很想知道,他是如何说服秋芷晴的。他相信她爱着自己,可她为何没有拒绝弟弟呢?难道他们两人就不会日久生情吗? 思虑片刻,推门进入房间。他脸上的挫败瞬间映入她的眼帘:“政戡,你是生我的气吗?”她直觉他是因为她才变得这般低落。 “哪里,怎么会呢?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他有资格怪她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霍政衡心思缜密,连他都很难应付,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啊? “事情已经过去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对于那场噩梦,她已不堪回首。他又何必再翻开往事来折磨她呢? “芷晴,坦白告诉我,你爱他吗?”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问,可他怎么会莫名心虚呢? 老天,他也要问她这样的问题吗?他难道连她的心意都不知晓吗?略显失望,伤感的回答:“你不清楚吗?” “芷晴,对不起!弟弟他的确让我感到了压力,可能是我太在乎你的缘故吧。”他不想过多解释,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政戡,他说……要同我从朋友做起。”她枕在他肩头,安然坦白到。答应了这样的要求,他该不会责怪她吧…… 卑鄙的人永远都是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以退为进,搞得芷晴根本没法拒绝。只做朋友,他霍政衡会甘心吗?还不是想消除她的戒备,嗣机下手吗? “芷晴……”他眼神空洞飘忽在前方,在她耳畔轻叹一声,问到,“你猜得出他怎么想的吗?” “猜不透。”她幽幽回答,“只是不清楚他真能将我当做朋友吗?”霍政衡的心意明摆着,对方并没有刻意隐瞒她。他说“从朋友做起”,而最终做到什么程度为止,还用得着说吗? 第四十三回 太液笙歌 散朝之后,太子石宣心事重重地步入坤宁宫。一见夔皇后的面,连忙跪拜施礼:“孩儿给母后请安,恭祝母后福体安康!赶问母后,可否听说了父皇要为新册封的淑妃营造甘露殿一事? “皇儿请起。你父皇为新妃建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必大惊小怪的。”夔皇后身着凤冠霞披站起身来,淡然回答,摆了摆手示意太子上前坐在她身边。 “母亲就没有劝劝父皇吗?此工程浩大,劳民伤财,唉……母后有所不知,父皇下旨,甘露殿的规模要堪比尚阳宫。殿基高两丈八尺,东西七十五步,南北六十五步,全殿饰以漆瓦。金铛。银楹。金柱。珠帘。玉壁,又特地派人到洛阳将九龙。翁仲。铜驼。飞廉转运来装点。征发劳役数十万,耗费钱粮无数……” “你父皇自即位以来,大兴土木的事情何曾中断过?只长安和洛阳两地新修的宫殿就不下四十几座。另外还有邺城北面的华林苑,以及帝王陵寝,满朝文武谁又敢说个不字呢?”夔皇后深知伴君如伴虎,伴着石遂这样的暴君就更要懂得息事宁人。 “真是欺人太甚了!母后的坤宁宫,还有孩儿的东宫都没有这般奢华,她一个小小的淑妃算什么东西!哼,孩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石宣心中的妒火与怒火交织在一起。 “宣儿啊,听母后说,你父亲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吗?他认定的事情是绝不会更改的。算了,由着他去吧!母后在宫中十几年如一日,这皇后的身份不过是碰巧捡来的。若非那郑端儿在大婚之夜讲了些劝君上行仁政的痴话,触怒了你父皇,我怎么可能当上皇后呢?” “难道母亲准备忍一辈子吗?” “等我皇儿来日继承大统,就是母亲的出头之日了!” “母后……” 早朝之后,石闵因边关战事于尚阳宫被石遂召见。归途之中,远远望见太子石宣。这就叫做天意吧?他幽幽轻叹。迎上前去问候到:“贤侄,去给你母后请安了?” “侄儿见过叔父!”石宣躬身施礼。 “呵呵,本王自尚阳宫来,大皇子石韬正在那里跟你父皇回话呢!陛下将修建甘露殿的大事托付于他,可见对他还是十分器重的!” “大皇兄才能卓著,我等自愧不如!叔父,侄儿先告辞了!”石宣口中称服,心中却着实不满,郁郁寡欢地拂袖而去。 高大华美的画舫悠然荡漾在碧波万倾的太液池上。秋风瑟瑟,丝竹悠扬,酒后微醺的石遂拥着一身鹅黄的段嫣然,身盖貂裘靠在船舷的围栏上。眼神迷离而魅惑,柔声问到:“爱妃,以为这太液池如何?”“好凄凉哦!残荷潦倒,周围全是残花败柳,连一根绿草都没有。石遂,冬天就要来了吗?说实在的,我还没经历过真正的冬天呢!我从前生活的那个港口城市一向是四季如春的。”她一时陷入回忆,如梦呓语。 港口?四季如春?实在搞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尽量揣测着她的心意问到:“爱妃是嫌这里太冷么?若是如此,与朕移驾洛阳小住,如何?” “洛阳?比这里好吗?不会又是个连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吧?”提起出宫,她不禁回想起随他出征的一路荒凉。洛阳到是个很著名的城市,不过在他这个年代就很难说了! “怎么?你自幼生长于洛阳,连这也要问朕吗?”总觉得她怪怪的,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本以为听说可以回家省亲她会欢呼雀跃呢!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自从有了你之后,我都把洛阳给忘了!”她拍马屁向来不打草稿,乖滑的奉承到。出生在那里的是另一个“段嫣然”,她哪里去过什么洛阳? “呵呵……且不论是真话还是假话,朕爱听就是了!”石遂心里受用之极,眼中无限宠溺,低头轻吮她粉嫩的樱唇,细细品味灵舌的滑软…… “石遂。”她拉着长调,妖娆举眉,展臂环住他的脖颈,眨巴着明亮的眸子,若有心事的问到:“你觉得,我父亲是怎么样一个人呢?”她对于目前的“亲人”一无所知。提前打探点消息,以免来日见面时会捅出什么乱子。 “什么意思?替你爹探听朕的口风?”他扬起眉毛,一脸疑惑的浅笑。 “不行吗?说说嘛!” “那好吧!不过听了之后,可不许跟朕恼哦?”他点着她的鼻子,先谈条件。 “说啦,我不恼就是了嘛!” 石遂凝望怀中的佳人良久,随将目光转向冷静的湖面,沉思片刻,低沉开口道:“迂腐!混帐!该死!朕能想到的词儿只有这些了。” “啊?”他话音未落,她就不依不饶的撑起身体,转身就是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宽阔的胸口上,“那好歹也是我老爹耶,你就这么评价他吗?” 他双臂一勾,她再次跌回他的怀抱,轻吻她的额头,哄她道:“说过不跟朕恼的,怎么不算数了呢?” “说是说了,可谁知道你给的评价会这么差啊!”她撅起小嘴,狠狠白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抱怨到:“我爹那么该死,你怎么还不砍了他,留着他跟你斗气啊!” “朕本来是想找个借口砍了他来着!只是没料到,他还真答应了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送进宫来侍主。”他细吻她的颈侧,修长的手指纠缠着她的发梢说。 “哦……终于说露嘴了,原来我段嫣然是被你霸占来的呀!”她扬起尖尖的下巴,捏着他的鼻子假惺惺的埋怨道。 “霸占?朕有吗?朕好象从没强迫过你吧?”最初是有点问题,他只随便恐吓了几句她就上了吊。可醒来之后,她还不是想通了? “还说没有?撒谎!不然段姐姐怎么会上吊?”她没心没肺,一时说顺了嘴。 “段姐姐?”石遂重复她的话,泛起一脸浓浓的疑惑。 糟糕!她倒霉就倒霉在这张嘴巴上,有时候还真贱啊!这不?又给自己惹下祸啦!灵机一动,接茬瞎编到:“怎么?长长辈分,给你当个姐姐也不行啊?” “朕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长公主可是很尊贵的!凭你?想得美,恐怕下辈子都不可能啦!”阿弥陀佛,好在蒙混过去了,石遂一脸轻松,丝毫没有怪罪她。 “石遂,你到是说说,长公主和皇后哪个比较尊贵呢?” “当然是长公主啦!不过公主出嫁之后会有自己的府邸,都不在宫里住了!”他一边解释,一边抚过她迷糊的脑袋,无限眷宠地评价到,“嫣然,你怎么一点都不象段文忠呢?朕当初一直担心他女儿会跟他一样守着圣贤的箴言,非常之迂腐!” 那还用说?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嘛!当然,她也只能在心里这样痛快的回答了。 “朕有时在想,如若你父亲得知你入宫后日日与朕如胶似漆,纵情声色,他老人家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许是天意弄人,那老匹夫居然会生养出象她这样的女儿。他有时不禁会觉得,她天生就是供帝王淫乐的,他宠幸了她这么久,胸中的欲火怎会愈演愈烈呢? “女儿嫁了个恩爱体贴的丈夫不是好事吗?父亲要向天下人交代什么?”古代人还真是难懂啊! “你若是这样跟你父亲回话,难保他不会被气死的!”摊上她这样的女儿,可真够那老匹夫受的! “难道,我不该跟你如胶似漆吗?就该在冷宫里自己待着?”她才不那么认为呢!会这样想的人,一定是疯了!有他陪着多好啊,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他石遂不过是外表看起来有点恐怖,实际上挺会疼人的! 她说的好象蛮有道理,那些朝臣的见识还不如个女人。明君就不能沉迷风月吗?成天守着那些迂腐的老脸有什么意思!若是那样,他到不如不当这个天子! “嫣然,朕该怎么说你?有了你,谁还在乎江山呢……”将她温柔地拥在胸口,幽幽地呢喃到。 “不许你这样说!人家会以为你真是个昏君呢!”她掩住他的嘴,凶巴巴的责怪着。 “其实也差不多。朕若非淫逸成性又怎么会迷恋上你呢?”自古圣君爱才德,昏君才近女色。石遂望着一川悠悠池水,感慨良多…… 第四十四回 驿路悲欢 自邺城到洛阳的一路上,段嫣然与石遂同坐在皇舆之内,兴致勃勃地向窗外张望。原以为会看到满眼金灿灿的秋色,谁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惨境。沿途树上挂满了上吊自杀的人,高耸的城墙上挂满人头。沿途人烟稀少,草莽中的野兽成群。 已然过了用膳的时间,她却一直在反胃。坐在身边的石遂不禁捧起她蜡黄的小脸,十分紧张的询问到:“爱妃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不要啦,我没病!只是被那些挂在树上的尸体给吓到了。”老天,谁对着那些阴森恐怖的死人还能吃的下饭呢?只有他石遂一个人吧! “你从前居住在洛阳时从没见过吗?好象挺新鲜似的!自我羯人入主中原之后,这些狰狞恐怖的”尸观“,就是专门吊在树上恐吓那些妄图谋反的汉人的!”他轻挑珠帘,不以为然的向窗外看了看,十分轻松的解释到。 “石遂,你的确是个暴君,我好象刚刚才知道!”她尽量压抑着想吐的感觉,一本正经的批判到,“他们犯了什么罪?更何况人都已经死了,连入土为安都不行吗?” “放肆!你在数落朕吗?对朕不满?”石遂脸色骤变,眼神瞬间凝聚成绝寒的光焰。 “错了也不能说吗?汉人就不是人吗?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们呢?”她固执的坚持自己的看法,坚决不承认自己错了。 “段嫣然!”石遂暴吼。他已经很久没对她发脾气了,她今天非要惹恼他吗? “你就是喊破喉咙我也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不知为什么,她今天会这般心烦。那些溃烂而狰狞的死尸始终搅得她心神不宁。 “你找死?”一线杀机徒然而生,连他自己都被吓到。这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女人,今日难道是吃错了药? 石遂想杀她吗?他怎么舍得?今日之前,他还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呢!他到底爱她吗?她有些糊涂了,难道这就是所谓得伴君如伴虎?她没再讲话,只是靠着车内的一角一直哭,车辇上清脆的铃声伴着她颠簸一路。 石遂满心怒气,一直没再搭理她,后来干脆离开皇舆骑上了骏马。他就这样扔下她不管了吗?还不如拔出佩剑给她个痛快呢! 傍晚时下榻于驿馆,为迎接天子驾临这里早已张灯结彩,黄沙铺地。段嫣然自觉委屈,无理取闹似的将自己锁在房里。他今晚不必来找她了,随驾的宫女还不是随他挑选吗?没有她段嫣然,他石遂就会闷死吗? 他今晚情绪欠佳,大概是喝多了,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下榻的卧房。用力推了推房门,怎么推不开呢?索性扯开嗓门对着房内大喊大叫:“开门,朕回来了!段嫣然,给朕开门,你听到了没有!” 见房内没人回应,他不由火冒三丈,暴躁的大声叫嚣到:“段嫣然,你死在里面了吗?朕命你即刻开门,你听到了吗!” 想来想去还是妥协了,总不能因为一点小情绪就丢了自己的小命儿吧。平静了一下情绪,起身前去开门。谁知站在门外的石遂却忽然失去耐性了,飞身上前照着房门就是一脚…… “啊!”一声惨叫,那一脚正正踹在她的心口上。剧烈的疼痛夹杂着万分惊恐,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昏死过去…… 没等她倾身倒地,石遂已稳稳一捞将她接在怀里。刹时出了一身冷汗,酒劲已然醒了一大半,“来人啊,快给朕传太医!” 寂静的厢房里,太医隔着细腻的纱帘悬丝诊脉,站在不远处的石遂显得分外焦急。她今日斗胆顶撞了他,却也罪不至死。她要是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他今后岂不真成了孤家寡人?不由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他后宫采女上万,妻妾成群。没了她,不是还有别的女人?他石遂是怎么了?怎么好象离开她就不能活了似的。 太医问诊完毕,连忙上前跪奏到:“岂禀陛下,娘娘的外伤不打紧。只是心燥血虚,外加受了些惊吓,安心调养些时日既可安然。” “如此以来,朕就放心了!”他看了看远处的床榻,终于长舒一口气。 “娘娘身怀六甲,这一路上鞍马劳顿,恐怕凤体会吃不消啊!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微臣纵使陪上一家老小的性命也担待不起啊!还望陛下三思,三思啊!”太医倾身伏在地上,打算长跪不起,直到圣上特赦他无罪为止。 怎么……嫣然她怀上龙种了吗?难怪她会有那些心燥血虚之症呢!转而神色嚣张地看了地上的太医,厉声的恐吓到:“担待不起也得给朕担待着!淑妃娘娘一路上若有个大小闪失,朕定会灭了你的九族!”见太医两腿发软,哆哆嗦嗦,石遂立即不耐烦的呵斥到:“还跪着干嘛?娘娘等着你开方诊治呢!还不快去!” 为段嫣然针灸完毕,太医赶忙下去抓药。石遂长襟一掸,盘坐于榻前,执起那双十指尖尖的滑腻小手温柔把玩,心中暗想:醒来之后,她还会跟他怄气吧?今日之事的确是他错怪了她。她有了身孕,看见沿途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自然会心烦意乱,唉……他石遂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啊? “启奏陛下,皇长子自京都潜人快马送来密函一封,请陛下过目!”太监启泰跪谒在地,将一方漆木锦盒双手呈上头顶。 洛阳还没到,邺城就出事了?难道是甘露殿之事遇到了梗阻?启开书信细细过目,舒展的眉心渐渐锁锁。愤而撕毁帛书,厉声咆哮:“太子想谋反吗?胆敢忤逆朕的意思!” 段嫣然被突如其来的暴虐吼声惊醒,环抱着胸口猛然坐起身。惊魂未定便看见不远处横眉怒目的石遂:妈呀,他怎么了?不会是要杀她吧? 怪他冲动,吵醒了她。瞥见她惊慌失措的可怜表情,石遂连忙迎上前去。没等到他开口,对方便结结巴巴的抽噎到:“你……你……你不是真的想杀了我吧?” 猜测她是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到了,尽量调整好情绪,轻笑着埋怨到:“胡说什么!朕说过要杀你吗?”看来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此时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就是说了!就在车上,你不会那么健忘吧!”听说对方无心要她的命,段嫣然“嗖”的一下从床上起来,蹦蹦跳跳的放肆大叫。 “爱妃,不要跳了!那不过是朕的气话,说说而已嘛!”石遂疾步上前,将她用力圈在怀里。她有了身孕,怎么还这么不老实呢?万一……不,没有万一! “走开,讨厌啦!高兴的时候什么都依着人家,发起火来就想要人命啊!翻脸比脱裤子还快,一辈子都不理你啦,你不如干脆把我逐出后宫算啦!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早晚一天被你吓死啦!”她执拗地与他撕扯,坚决不肯被他压制的怀里。 “段嫣然,朕不许你再胡闹,当心腹中的小皇子!”他大声咆哮到。 “你说什么?”她当即停止了挣扎,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他。她有了吗……见你的鬼啦!没过二十就生宝宝,太早了点吧? “爱妃已怀了朕的龙种,万不可这般放肆!”她再这样哭闹下去,他准得被她吓死。说来这丫头被他专宠了这么些日子,也该有了。他一直期待她能为他孕育个皇子。 “非得生吗?”她十分无奈,古代大概没有办法解决掉这个孩子。 “非得”?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想为他生孩子?“混帐话!你难道不愿为朕养育皇子吗?” “人家只是觉得自己还小嘛!”无可奈何的坐下身来,小声嘀咕。 “小?呵呵……该懂的都懂了,怎么还说自己小呢?”他扬起一脸邪气的淫笑。 “石遂,我……我今天差点被你吓死!”见他挨着她身边坐下来,她跪起身体从背后环住他英挺的脖子。 “怪朕粗心,不知你已有身孕。朕当下道旨意大赦天下,将沿路的那些”尸观“统统撤了去。如此这般,可称爱妃心意?”他细吮着她的青葱玉指。 “这算是承认错误吗?”她在他耳边柔柔的问到。 “呵呵,又在说胡话了!天子怎么会有错呢?” “假如天子真的错了呢?” “那天下人也只能将错就错喽!” “石遂,我醒来时,你真不是在跟我发火吗?可你当时的脸色很吓人啊!” 她不说,他还想不起来,这太子石宣意在找死吗?执起她的锦袖,轻轻一扯,她已稳稳当当落在他怀里。轻挑修长的食指,摩挲着她粉嫩的嘴唇说到:“朝廷之事自有朕来安排,爱妃无须替朕担心。此时你只管安下心来仔细调养,为朕生个八面威风的小皇子。” 第四十五回 看似无情 霍政戡的电话不停的呼啸,他看了看熟睡的秋芷晴,极不情愿的接起:“喂,什么事?” “霍先生,我是小邵,提醒您今晚与规划局的黄局长还有个应酬。”对面讲话的是霍政戡的秘书。 该死!他差点给忘了。可他若走了,只留下芷晴一个人怎么行呢? 秋芷晴被刺耳的电话声吵醒,敏锐的察觉到霍政戡放下电话后为难的表情,温柔的问到:“政戡,有急事吗?” 望着她扯开一脸淡淡地笑容,没有讲话,只是无奈点了点头。 “不必担心我,有急事你就只管去吧!”她坐起身,顺了顺凌乱的短发,很贴心的安慰到。 “有个应酬,要很长时间,回来时可能要很晚。”怕她着急,他提前做了交代,“你晚餐想吃什么?我提前帮你买回来好了。” “不烦劳你了,去忙正事吧。我自己下去买一点就行了。” “绝对不行!勒令你好好躺着,不准随便下地走动!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了。”轻抚着她的后脑,看了看她,转身出了房门。 望着渐渐关闭的那道门,艳艳夕阳将她略显苍白的双颊映得通红…… 霍政戡阔步走出住院部时,霍政衡的白色宝马刚巧开进医院的停车场。一见他那该死弟弟,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今晚的应酬让他感到格外为难,若是不去,一定会得罪政府官员,眼下竞争的那桩工程很可能会泡汤。可他要是走了,难道让芷晴跟那家伙单独待在一起吗? “哥哥,要走了吗?”霍政衡的嘴角划出上扬的弧线,及颈的蓬松长发随风荡起,半眯笑眼望着对方轻柔的问到。 “你可真够殷勤的,一天来几遍!闲得没事做吗?”霍政戡面色冷酷,不屑的嘲讽到。 “该做得都做完了,目前的确很闲!” “我警告你,不要为难芷晴!”他轻蔑的指着对方的鼻子低喝到。 “哥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他把晴儿当作私有物品吗?恐吓他,真是见鬼! “不许你碰她!”懒得跟他废话,干脆直说好了。 “哥哥的意思是说只许你碰她吗?”他以为自己是谁?他霍政衡想怎么做,他管得着吗? “没错,算你聪明!”他一声冷笑。 “那好吧,算我怕你还不行吗?赶紧走吧!”真是自欺欺人!哥哥走后,难道还会在病房里留双眼睛吗?实在搞不懂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霍政戡离开后,霍政衡乘电梯上了六楼。不久,便推开门进了秋芷晴的病房。 他此时到来,秋芷晴并不感到意外。一早离开之前,他说过傍晚会来。与他对视一眼,平静的说到:“你随便坐吧。他出去买些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晴儿。好些了吗?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不提他,行吗?”她既然让他随便坐,他就坐她身边好了。伸手抬起她低垂的下巴,让她直视他魅惑的眼。 “对不起,政衡,以后不会了。”如今,她面对他依旧胆寒,惟恐对方会再次伤害她。 他微微一笑,霸道地吻了她,她细嫩的脸颊上立即写满惊慌的神色。天哪,他不该再这样对她了,他难道忘记了他俩只是朋友吗? “晴儿……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作为朋友,就不能再吻你吗?”他俊秀的脸压迫得很近,使她方寸大乱,不由屏住呼吸。 “不是吗?”她嗔怪他,却始终不敢看他。可以这般亲热,还算什么朋友啊? “当然不是!作为你的男朋友,吻你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狡猾的迷起双眼,偷换了概念。 “男朋友?”对于这样的称呼她有点糊涂。可她直觉这称呼一定是很亲密的。 “呵呵……是听不懂吗?要是在古代,该被称做情郎吧?”他极为耐心的对着她解释到。 怎么会这样呢?他若是她的情郎,走了的那个又算什么?要知道“朋友”在当代是这个意思,她当初是绝不会答应他的!轻颦眉头,落寞地说到:“政衡,要知道是这样我就——” “——就不会答应我了!是吗?”他专注地望着她的双眼,神情诱惑。 “你是故意的?”她深知对方满腹心机,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把戏而已。 “呵呵……无心伤害你!”他阴柔的指尖划过她小巧的红唇,引起了她背后一阵敏感的抽搐。 “芷晴!”门再次打开时,传来霍政戡阳光般温暖的呼唤。弟弟那家伙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跟她靠得这么近呢?眼前暧昧的一幕刹时撞进他的眼帘,骤然沉下脸。 秋芷晴惊慌失措的别过脸,低着头,始终不敢面对霍政戡。 她太过轻浮了,那家伙无论怎样她都不拒绝吗?他还肯要她,她该知足了!怎么能再跟霍政衡勾勾搭搭呢? 哥哥大概以为他吻了她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这样的。有意将本就说不清的事情抹得更黑,抚过她的脸颊,柔声安慰着:“晴儿,别怕!哥哥他绝不会责怪你的。” 即使是莫须有,他霍政戡也不堪容忍!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对着秋芷晴沉沉地质问:“芷晴,他……欺负你了?”眼中充斥着无声的埋怨。 “不,没有。”她生怕对方继续误会,非常果断的回答。 她想都不想就回答吗?不会是心虚吧?霍政戡在心底不自主的瞎琢磨。他该怀疑她吗?他大概很难完全相信她。原因何在?或许,就因为她曾给过弟弟吧。她真能忘记弟弟吗?对此,他越来越不确定了…… 身上的电话铃声不停催促着,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到阵阵难过。一言未发,扫视了对面的霍政衡一眼,匆匆出了房门。 霍政戡是在怪她吧?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伤感,他是怀疑她跟霍政衡不清不楚吧?只可惜,她对此无能为力。对方怎么会忘记,在他之后,她又给了那个男人呢?当真是两人之间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起身下了床,望着窗外的氤氲夜色凄婉轻吟到:“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井中水……” 霍政衡并不清楚她吟的是什么诗,但其中的意思他却听出了大概。什么贞妇,什么殉夫,她果然长了颗古董脑袋。长叹一声,无奈地开口:“晴儿,真搞不懂古代女人为什么要殉夫?人生一世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就为了圣人的教诲吗?” “这……”她没想过!自幼父亲就命她熟读《列女传》。送她入宫前,还反复叮嘱她切不可以色侍君,沦为孽嬖。要以齐桓卫姬,晋文齐姜为楷模,仁爱贤德,辅佐君王。 “晴儿,已经过了一千几百年,这个时代再没有女人会去想殉夫的事情了!”她真是马王堆里爬出来的吗?怎么会有这么愚昧的想法! “莫非如今之女子都不在乎属于两个男人吗?” “怎么说呢,在这个时代,女人一辈子只有过一个男人或许才是怪事呢!” “啊?”她错愕的惊叹。心里怀疑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当初给你留下一部电脑,上网吗?”他凝望着她清秀的背影,柔声问到。 “是的。”她也曾看到过一些女子写下的东西,可她实在不敢相信那都是真的。 “那你就应该清楚现代人都是怎么活的!”霍政衡猛然搬过她单薄的肩膀,与她四目相望。 “政衡,耐心听我说,我一直很困惑,一个曾经属于你哥哥女人,你又怎么能全心接受呢?”她以为他们俩之间不会有感情,他要她只是为了报复他哥哥罢了。 “你从不觉得我喜欢你吗?”就因为他不是她头一个男人,她就不相信他的感情吗?什么见鬼的理由,真要命! “不,不觉得!”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相当不好。还记得,他初次见面就扑上来放肆的轻薄她,既猥亵又猖狂,跟那荒淫昏聩的石遂没什么两样! 霍政衡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解释到:“晴儿,如果我不喜欢你,会那么急切的跟他要你吗?”第一眼看见她,就被她深深吸引了。虽然那无关爱情只是本能,可她清淡的美丽让他极度震撼。更可怕的是,他强吻她时,那弯无助而仓皇的眉眼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让他欲罢不能。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她,全凭欲望的指引。 “我以为……你只在乎我的身子!”两人相处的那些日子,她无数次试图说服自己为他安身立命。可他从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陪他寻欢作乐的女人。 “除了你的身子,我还能在乎别的吗?直到现在为止,你不是依然忘不了哥哥?晴儿,我看得透你的心。我不能容忍你躺在我身下,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记得他对她说了无数次,只要她乖,他不会伤她。可那时不论他如何卖力,都难以激发她的热情啊!她给了他一副空洞的身子,脑袋却在为哥哥守着! 他往死里折磨她,就是为了这个吗?她也不想啊,可她就是无法接受他,他在她心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政衡,对不起!”只为跟他一起时,她思想上的不忠诚。 第四十六回 触目愁肠 夜色渐深,段嫣然望着窗外阴霾的夜色,转向霍政衡轻声问到:“很晚了,不回去吗?”浓云密布,行人寥落,许是要下雨了。 “回去做什么,还不是一个人待着?”没心情!他明明可以飞去花丛偷欢的,可不知为何,竟然提不起一点精神。有些厌恶此时的感觉,做人其实不必这么认真的。 今夜有雨,不知政戡还会来吗?心里惦念着离去的男子,眼底漾着一汪凄凉。“政衡,回去吧!很晚了,明早不用去公司吗?”他该走了,如若不然,可能又要惹出麻烦。 “是的,我明早不去公司,手头还有件更重要的事。”他站起身,将凉好的水递给她,轻声回答。答应她家人的事得提前办理一下,后天一早对方就会来要帐了。很明白她问话的意思,她是不希望他继续留在这里。夜已深了,莫非霍政戡还会来吗? 超见鬼的心电感应!刚一想到哥哥,对方便进门了。霍政衡十分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闭起双眼,无奈地仰起头低咒。 霍政戡同样一脸无奈,懒得看对方,径直走到秋芷晴身旁,话语温和:“芷晴,总这样站着不累吗?我不是嘱咐过你不可以下床吗?”口中有淡淡的埋怨,心里却轻松许多。她若安然地躺在霍政衡面前,自己铁定会极为不爽的。 “好了,哥哥!说的好听,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霍政衡极其厌恶对方这副假惺惺的样子。躺着?哼哼……哥哥他怎么会放心呢! “谁的裤带没系紧,把你给露出来了?懒得跟你讲话,实象就赶紧走人吧!”霍政戡浓眉一挑,气急败坏地咒骂到。这混蛋竟然在芷晴面前诋毁他,以为他对她的关心都是假情假意吗?把别人都想成他自己了! “哥哥就是哥哥,连骂人都这么有涵养!人有了文化就是不一样,嘴里连一个脏字都没蹦呢!”高贵,见鬼!他霍政衡实在不敢恭维。 年轻的护士忽然推开房门,拿着记录本,微笑着询问:“除了病人之外,病房里原则上不能留人。有需要特殊照顾的情况,请提前跟我们打招呼,夜里可以留一个人陪护。” 护士的一番话将两兄弟的矛盾推到了浪尖上,一个走,一个留,仿佛没有妥协的办法…… “我留下!”两人再次蹦出同一句话。 护士一时间的错愕,被秋芷晴清清楚楚地收在眼里。自己怕是又丢脸了,对方一定在猜测他们三人的关系呢。他们还有争执下去的必要吗?她自己能够照顾自己。看了门口的护士一眼,尴尬地解释到:“不好意思,我晚上不需要陪护的。” 两个男子不约而同望向她。怎么,她替他们做决定了?怪事!她好象还从没这么果断而自主过! “既然这样,住院处过了十一点就要锁门了,非常抱歉,请二位尽快离开吧!”护士很礼貌地叮嘱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门。 “你自己可以吗?”霍政戡十分担心,抚着她柔顺的短发,紧张地问话。 “是啊,确定不用人陪你吗?”霍政衡不忍将她一人丢下,焦虑的望着她。 “当真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们俩放心去吧。”她柔声回答,眼中隐约闪着几分尴尬。 兄弟二人经历了短暂的对视,有无奈,也有埋怨……老天不公!为什么他们俩会同时存在呢?真是因缘夙命吗?自打记事起,两人就在不停的争夺,不停的吵闹,怎么就不能象别人家的兄弟一样亲如手足,和睦相处呢?只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母亲吗? 霍家两兄弟终于走了,秋芷晴关了灯,独自躺在病房里思绪悠长:或许,这就是她将来的出路吧?若他二人非要执拗的争执下去,她也只能两个都拒绝了。不只这一件小事,往后的日子也该如此。 不久,宁静的窗外风声乍起,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地打在玻璃上。雨势越来越大,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街灯的光晕在蒙蒙的烟雨中不断放大。 雨夜凄凉,向上扯了扯搭在身上的被子。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却依旧在心中幻想:他们大概还没到家吧?会不会被大雨阻隔在路上?发现自己一直担心,可那份牵挂的尽头却是霍家的两个男人! 天啊,她秋芷晴还有一点廉耻吗?这样离经判道的想法,让她不由脊背发麻。掀起被子蒙了头脸,整个人藏在被子下瑟瑟发抖,悲恨断肠。 爹,娘,你们在哪里啊?女儿不幸沦落此地,已成为罪孽深重的孽嬖。不知为何,此地世人不谙伦常,放纵淫逸。奈何五内俱焚,口中字字凄凄:“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芷晴……”这个声音是——政戡?猛然拉下脸上的被子,豁然坐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他从门边缓缓走到她面前,神色淡定安然。秋芷晴忍不住惊讶地问:“政戡,你怎么……没走吗?” “我怎么放心留下你一个呢?”他伸手抚过她的脑后,温暖的手掌用力一勾,将她单薄的身子圈在怀里。 晶莹的波光刹时在她多情的眼眸里闪动。他当真疼她,眼中分明写着对她的牵挂,“政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该如何报答他此生的恩情呢?“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他接着她低颂的诗句幽幽吟到。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承诺吗?她眼中擎着泪,唇角微扬,会心的笑了……那出尘的容颜如此唯美,宛如昏暗夜色中惊艳的白昙。 “芷晴……”那乍现的笑靥骤然搅乱了他的心湖,吻上她冰凉的唇瓣,深情的呼唤着…… 温热而柔软的薄唇引发她周身的炽热,娇羞的环住他英挺的脖颈,意乱情迷地回吻着。“政戡……”娇喘微微,如梦似幻的呢喃。 “芷晴,我要你……你是我的……”他倾身将她压在身下,郑重宣誓她被他占有着。 “该死!晴儿……你是在故意伤我吗?”纠缠在床上的一双男女随声望去,惊讶地发现正打门外走进来的霍政衡。 怎么会这样?他也没走吗?难道他对她也一样舍不得?苍天!她十分内疚地望着呆站在门口的男子,对方声色苍凉,望着她的神情极度落寞,难道她真的伤了他吗? 霍政戡无可奈何站起身,那双凌厉的眼中满是怨恨:“你不是走了吗?” “见鬼!你不也在这儿吗?”他平生头一次对着哥哥暴躁的大喊。混蛋!他对她做了些什么?急着上她,就在这病房里吗?而她秋芷晴又如何?毫无反抗的迹象,仿佛那家伙在她身上是天经地义的!她大概是忘了吧?霍政戡早已将她送给他了! “政衡……” “闭嘴!你太让我失望了。只怪今晚我根本就不该为你留下来的!”他拒绝听她解释,毫不掩饰的厉声指责她。 “霍政衡!你吓坏她了!”霍政戡低吼一声迎上前去,怒视着弟弟。芷晴是他的女人,就该被他翼护着,任何人企图伤害她,他都不会答应的! “你算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要是真的爱她,怎么会把她推到我的床上呢?”霍政衡几近疯狂,歇斯底里的抱怨到。 “混蛋!”咒骂声未落,他已扬起拳头,弟弟怎么可以当着芷晴的面,揭他的旧伤呢? 他敏捷地闪身,避开哥哥的拳头,二人在半敞的病房门口放肆扭打着…… “住手!”秋芷晴冲上前去,砰的一声关闭了房门,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分开两兄弟。谁料在混乱之中却被随手推向一边,“啊!”她顷刻失去重心,一侧额角重重撞在房门上。 “芷晴——” “晴儿——” “没事吧?”二人大惊,同声呼喊。当下住手,冲过去搀扶起她的身体。真该死!两个成年男人,怎会因一时冲动而打起架来呢? “我没事,可你们……不要再打了!”她左顾右盼,面对架起自己的两名男子哀怨的乞求到。 “对不起,芷晴。怪我太冲动!”霍政戡满心愧疚,轻声叹息,望着她肿得发亮的额角痛心自责道。 “晴儿……”霍政衡仿佛要说什么?却只唤了她的名字,隐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窗口走去。 烟雨凄迷,令人伤心断肠。而今夜之事绝非他的错误,他是绝不会说抱歉的!该道歉的是她,若非被她的所做所为惹恼了,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政衡!”望着对方颓然而立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唤出声来。 她需要跟弟弟解释吗?她很在乎他吗?霍政戡感觉到怀中这女人几乎想冲上去,拉住他。芷晴啊芷晴,你心里到底在乎那个男人吗? “不要喊我!算了吧……我原本就不该妄想你会爱上我。你心里早已有了哥哥,对我……怎么可能呢?”他早该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战胜哥哥,从小到大作为一个陪衬的角色,哪里会有人在乎他呢? 第四十七回 虎毒食子 大皇子石韬在密函中奏报:太子石宣对皇帝大兴土木建造甘露殿之事颇有微词。前日在朝堂之上振臂一呼,一些自视忠良的前朝老臣便跟风应和,欲拼死上表劝君停建甘露殿。石宣自以为是太子,对石韬建殿之事横加阻挠。见甘露殿梁长九丈,心中愤怒异常,硬说石韬造出这样的图模是顾意压他这个太子,一怒之下令人杀死工匠,截去大梁。 石遂将此密函反复看了几遍,微红的双眼半眯,透出噬血的寒光。愤而提笔写下一道密旨,五百里加急送予长子石韬。 “嫣然,洛阳之行要另择吉日了。朝中出了大事,朕需即刻返回邺城!” 出了什么大事啊?石遂的脸色看上去吓死人。顺了顺衣襟,在他身边坐下来,小心翼翼的问到:“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哦。” 石遂长出一口气,依旧板着面孔,低沉的说到:“京城密奏,太子谋反!” 谋反?很大的罪呢!“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不是活腻了吧? “爱妃不要问太多,只要体谅朕的苦衷就好了。说好带你回洛阳省亲的,这样一来,又要等上一年半载了。出了这等大事,朝中局势动荡,京中各方力量都在翘首观望!处置了太子之后,又将是一场肃清政敌的血雨腥风!”将肩上滚着貂缘的锦袍取下,披在她肩上,举重若轻的解释到。 “不是真的要杀了太子吧?他可是你的亲儿子耶!怎么下得去手呢?”人常说虎毒不食子,莫非他比老虎还残忍吗? “爱妃不知,朕若不杀他,他就要杀朕了!”他石遂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当初他侥幸逃脱灭门之灾,一怒之下起兵弑杀了先皇。如今,他的报应到了!他一心栽培的太子石宣居然也要谋反了! “那还等什么?不如连夜就走吧。石遂,你传令吧,我马上就收拾好了!”她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催着他起程。 看着她忙忙活活收拾东西的样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忽然间好感动…… 走上前去,轻轻揽过她的身子,情真意切的承诺到:“爱妃,难得你能深明大意。待回京平定了叛乱,朕定立你为后!” 皇后?母仪天下?就凭她?他可真抬举她!“算了吧,石遂,你看我象吗?”他眼睛一定有毛病,不知他需要副眼镜吗? “总之,朕许你与朕做对结发夫妻就是了!”帝王女人无数,正妻却只有一个,不然怎能体现出皇后的尊贵呢? 高兴到是高兴,可她忽然有了个疑问,“那夔皇后往哪儿放啊?”明明记得他在皇宫里已经有一个老婆了嘛! “夔皇后是太子生母,太子谋反,她能不被牵连吗?”不想再多讲,拍了拍她圆润的肩膀,转身出了厢房,传令伴驾仪仗连夜起程回宫。 石遂密旨,命石韬将甘露殿大梁加长到十丈。石宣得知后,义愤填膺。随以石韬的国邑作酬劳买凶谋杀石韬,并纠结党羽,武装东宫侍卫预谋弑父夺权! 窗外朔风萧瑟,儒雅飘逸的石闵面容清朗坐在灯下悠然抚琴。梦儿,这曲《燕歌行》你可听到了吗?寒冬过后,就是那暴君的死期!“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遥想当年,梦儿在石遂的太子府上终日伤心断肠,只能以这阙伤感的乐府慰藉相思。她一心想助他继承大统,早日将她放出牢笼,只可惜天不遂愿,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梦儿,事隔多年,你人在何方,可知本王残灯孤坐,夜夜凄凉? “王爷,出大事了!大皇子带着御林军围剿东宫,将太子就地正法了!” 什么?琴弦砰的一声断裂,石闵心中不由一惊。他处心积虑激起的父子之争就这样轻易落空了吗?石遂,我绝不会就此罢休的!一计未成,一计又生…… 次日早朝,石遂玄袍加身神色阴郁,周身杀气腾腾,早早端坐于朝堂之上,坐等上朝议事的群臣。 大殿内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的到。太子谋反被诸,当朝天子震怒,谁人若在此时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话,难保不被当做犯上作乱的同党诛杀九族! 经历了长久的无声压抑,石遂广袖一挥,终于沉沉开口:“启泰,宣旨!” 圣旨的内容不禁让左右群臣两股瑟瑟,胆寒心惊。石遂下令诛杀石宣妻室子弟二十九口,参与谋反的三百部下及宦官五十人全部处以车裂极刑,东宫侍卫谪配梁州。夔皇后被废,发配军前为奴。大都督夔安革职查办,黥刑肃边。 “诸位卿家,还有他事要奏吗?”石遂嘴角下沉,面色阴冷,“石闵?”他故意针对皇弟这样问。 “臣弟无本要奏!”心里纵有千般怨气,此时也断不能与石遂对抗。心字头上一把刀—忍! “太子策反牵连夔后被废,六宫无主。朕欲立新后,众卿以为如何?”石遂浓眉一挑,唇边扬起一抹奸佞的浅笑。 “儿臣以为,皇后之人选当择贤而立,唯才德兼备者方可母仪天下!”讲话的是皇长子石韬。石宣被杀,东宫之位应该离他不远了。 这小子的意思是立他母亲姚淑仪吗?他舅舅姚弋到还算是功勋卓著,可她母亲?唉,他几乎都忘记她长什么样了。他做太子时宠幸过的妾室,如今至少已有十年没再临幸了。 “皇长子所言极是!”群臣伏地,跟着附和。 “陛下,臣弟以为,这皇后人选非段淑妃莫数!”天子的心意不是明摆着吗?终日被那狐媚妖姬弄得云里雾里,那座劳民伤财的甘露殿就是证据! “呵呵……皇弟的意思,容朕再想想吧!”石闵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拍起他的马屁了,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散朝之后,石韬趾高气昂的自叔父石闵面前走过,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轻蔑的嗤之以鼻。叔父举荐段妃为后,分明是想拆他的台。若是段妃做了皇后,将来生了皇子,子凭母贵,那还了得?就算他暂时坐上了东宫之位,不也是如坐针毡吗? “大皇子是在怨恨本王吗?”石闵横眉冷对,沉着发问。 “叔父权倾四方,侄儿怎么敢呢?”石韬对眼前这位一直没什么好印象,对方一向是维护太子石宣的。并且,他一直觉得这家伙对于江山社稷素有野心。 “大皇子还是不要妄想东宫之位了,免得步了石宣的后尘!宫内传言,那段淑妃已怀有身孕。如是本王以为,皇后之位已是毫无悬念了!” “段淑妃怀上龙种了?叔父此言不虚吗?”他怎么不知道?这家伙的消息真这么灵通吗?果然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哼!本王会拿这种事情与你开玩笑吗?”石闵抛下这句话,瞥了对方一眼便匆匆离去。 “淑妃呢?”对于段嫣然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踪,石遂渐渐感到习以为常。望着跪在地上的婢女无奈的询问到。 “回禀陛下,淑妃一大早去了太医院。” 怎么,她身体不适吗?即使如此,也不必亲自去吧,叫人传太医来尚阳宫就是了。眉心一皱,疑惑的问到:“所为何事?”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婢女满目惶恐,连连磕头。 “来人啊,摆驾太医院!”他非常想知道,那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寝宫内忽然传来启泰惊恐不安的娘娘腔:“岂禀陛下,出大事了!太医院……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就快被淑妃娘娘给逼死了!” 什么?她逼迫太医做什么?注视着摊跪于地上的启泰,暴躁的问到:“说,那些太医如何冒犯娘娘了?”她调皮是调皮了一点,可性子还算随和。虽得宠幸,却向来不会问罪杀人的。 “娘娘……娘娘她……”启泰一口气没上来,瘫倒在地晕了过去。这种事谁有胆量对陛下说?他这做下人的不装死怎么行呢! 石遂直觉出了大事,三步并做两步,登乘步辇直奔太医院。 段嫣然啊段嫣然,他一时不在,她就要捅出乱子吗?她去太医院干什么呢?莫非是去找什么药吗?想来找药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何故非要把一群太医都给逼死呢?唉…… 忽然想起她前日说过的话:“非得生吗?”,“人家只是觉得自己还小嘛!”……不会吧? 天杀的!她若真干出什么混帐事来,他无论如何都饶不了她! 第四十八回 万念俱灭 暗夜无声,三人在病房里合衣将就了一夜。秋芷晴环抱双膝蜷缩于床头,霍政戡牵着她的手仰靠在床边的沙发上,霍政衡伸展开身体占领了她脚下的一方病床。 “住院楼锁门清场时,你在哪里?”霍政戡没看弟弟,懒懒问到。又是一夜没睡,头疼得象要裂开。 “呵……我还想问你呢!”霍政衡用力抻了个拦腰,带搭不理。 “我去找过护士。”他觉得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医院有规定可以留下一人陪侍。弟弟既然离开了,他留下来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么。 “我知道,是那护士告诉我的。”他当时下楼去了洗手间,想等哥哥离开后再出现。可惜护士告诉他已经有人签名陪侍了,别无他法,只能使钱。事实证明人性都是阴暗的,即使白衣天使也不例外。 “贿赂吗?这到是你的强项!”他不屑的嗤笑出声,眼下竞争的那桩工程更是突显弟弟这门看家本领! “不必赞美我,暗暗佩服就好了!”他们二人在取得项目的操作方式上有所差别,他有自己办事的风格,不需要哥哥来品头论足。“晴儿……昨晚……别怪我!”仰视与他同睡一张床,却在远处靠墙蜷坐的秋芷晴,这已算是最大的让步了。昨晚怎么会那么冲动呢?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火! “是我不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憋了很久的歉意脱口而出,自知失言,话刚讲完便慌忙转头看了看沙发上的霍政戡。 听到她的话,霍政戡猛然睁开眼。看他做什么?怕他怪她吗?知道他会怨她,为什么还要说呢?注视她的目光骤然变得冷冷的。 “哥哥这么小气吗?你那种眼神会吓坏她的!” “关你屁事!”他恶狠狠的瞄了霍政衡一眼,粗暴的呵斥到。 “哥哥千万别忘了,她同时也属于我!”正是如此,他霍政衡怎样折磨她都不为过,其他人想欺负她可就不行了,其中也包括哥哥。 同时?怎么会是同时呢?她记得霍政衡前些日子还说,绝不能同时属于他们两个! “同时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咱们俩能同时拥有她吗?”霍政戡面无表情,不知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政戡!”这怎么可以?秋芷晴慌乱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们怎么能同时占有她呢?天啊,他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吗! “芷晴,坦白告诉我,若真是如此,你觉得委屈吗?”自己疯了吗?怎么会这样问她?就因为她对弟弟念念不忘吗?可恶!他是想以此来惩罚她吧?霍政戡的脑海中莫名冒出一连串卑劣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政戡……你不该这么问的……”殊不知这比亲手杀死她还残忍!滚烫的泪水在眼中晃动,固执的不肯落下。她心许了他,可他当她是什么呀?先后失身他们两个已经是她的不幸了,难道还要“同时”吗?他怎么能那样问呢,故意伤害她吗?她在他心目中,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罢了! 狠狠中伤了她,这下他满意了?他脑袋有毛病吗?非得这样报复她!霍政戡啊,怪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她做为婊子的过去能轻易翻过去吗?即使爱她又如何?能娶个妓女做太太吗?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将她留在身边金屋藏娇罢了!何必,何必太在乎呢?要是没记错,他最近已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强忍住阵阵心疼,坚决不肯哄她,起身整理着衣衫,低落的走向房门:“弟弟的建议我会考虑的。现在,我得去公司了!” 霍政戡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秋芷晴微微颤抖着,眼泪瞬间落下。霍政衡对她身体的摧残,远没有他这番举动来的伤人。杀她一次还不够吗?非要将她救活,再杀一次吗?他把她送走的一刻已经要了她的命,她成了他弟弟的女人,他何必又来纠缠她?恨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拒绝他啊? “伤心了?舍不得?”霍政衡扬起一抹邪佞的笑容,以指尖轻抬她的下巴,幽幽嘲讽到。这就是爱上他哥哥的下场,那家伙心高气傲,什么时候真正在乎过别人的感受?怪她出身太卑贱,一个垃圾家庭……哼哼……哥哥对于身边的女人实在是太挑剔了! “你要说什么就尽管说吧,不必这样折磨我,不行吗?”她歇斯底里的朝着对方大喊,单薄的身子跟着剧烈的摇晃。 他眼中的光彩刹时暗淡下来。她心里对那家伙不满,就可以对他发火吗?简直是混蛋一个!修长的手指暴戾的捏住她柔弱的下巴,阴沉低咒到:“受了伤害就拿我出气吗?我霍政衡没那么贱种!秋大小姐,该醒醒了,你不会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吧!”用力一推,猛然松了手…… 她痛苦的倒在床上,恍然发觉自己再次跌入了炼狱,眼前这个男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霍政戡啊,你杀人不见血吗?怎么能够撇下一席伤人的话,拍拍屁股就走了? “我也要走了,你家人到了之后再给我电话。”好在对方并不想继续伤害她,展了展衣领,举步离开了病房。 上午输液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她自己。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心里却空无一物。终日相伴的眼泪忽然没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大概是死了!她今后的日子或许更“精彩”吧,若是霍政戡一时高兴,她就同时属于他们俩了……同时?她淡淡一笑,在心里不停玩味这两个字。怎么同时?你做初一,他做十五吗?再不然就象流言中杜撰的那样,在一张床上招架他们俩? 她是怎么了?一点不觉得害怕,可她仿佛预感到自己距离死亡的日子不远了…… 父亲和姐姐到来之后,她如约给了霍政衡电话。半小时之后,对方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爱马仕”浅笑着推开房门。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霍先生了,我们来看看芷晴,顺便……”秋老头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奉承到。 “这张卡上有你们要的钱,不过从此以后,你们就不可以再出现了!否则……”他从钱夹里掏出预备好的信用卡递到她家人面前,并温和地嘱咐到。 “这是自然!我保证从今往后,芷晴就是霍先生的了。”对方接过卡,笑得春光灿烂。 霍政戡此时推门走了进来,懒洋洋地纠正道:“怎么可能只属于他呢?至少有一半是我的!”转头看了看弟弟,轻笑着解释到:“放心,我从不赖帐!属于我的那二十五万,会过户到你名下的。” “哥哥真的想清楚了吗?很多事情决定之后是不能反悔的!”霍政衡怀疑那家伙是受了刺激,真的肯答应和他共同拥有一个女人吗? “少废话,送客吧!”傲慢的与她家人擦肩而过,懒得跟“人渣”多说一句话。将黑色的阿玛尼外套搭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始终张望窗外的秋芷晴身上:“怨我?不想见我?可惜那都没用了!怪你自己太贪心吧,怎么能同时牵挂两个男人呢?”他说错了吗?弄成这样的结果,她该称心如意了吧! “哼哼……”她轻声苦笑,一个字都没有说。他们想要怎样,她能拒绝吗?她亲眼看见他们刚刚付过钱了。 从前她自作清高,不愿承认自己身为娼妓的事实,可事到如今她还有任何幻想吗?做个贞洁贤良的女子曾是她毕生之夙愿,怎奈天不作美,偏让她这个侯门千金沦落一世风尘!身为娼妓,本当以色侍人!她怎能幻想哪个男子会对她以诚相待呢?三烈九贞对于她这样的风尘女子而言还谈得上吗? “既然她不想说话,你又何必为难她?”见哥哥又要开口,霍政衡立即将对方拦下。她看起来有些反常,照常理,遭遇这样的打击她应该痛哭流涕。可她……此时不宜再刺激她了,很难说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很了解她吗?”不用他霍政衡来装好人,那幅讨好的嘴脸着实让人厌倦,“没空跟你磨时间!说,接下来怎么安排她?” “哥哥不介意我们出去说吧?”在她面前谈这个,大概又要刺激到她了。 有必要避讳她吗?或许吧!她看起来好象再也经不起一丁点打击了。霍政戡微微点了点头,冷漠地跟在弟弟身后,在房门前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阔步出了门。 他们要谈什么,她不可知。可其中一点却无须质疑,她目前已经属于两个男人了。她并非不谙风月的女子,只是甘心为相知的情感坚守道德的雷池。万恶淫为首,女人一世的名节最怕一个“淫”字。本冀望能与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执手偕老,怎奈同床共枕的两个男子全当她是宣淫之玩物。 她曾经苦苦守着,苦苦压抑着,如今却不知为何而守,为何而压抑?世间男子皆薄幸,枉自春闺叹无情。心中万念俱灭,尽染风尘又如何?不幸转生末世,孤身无枝可依,难道她秋芷晴就学不会放纵吗? 东风薄幸,浪子薄情,红颜薄命。她心灯骤灭,不过是一俱活着的行尸走肉而已…… 第四十九回 爱卿如梦 雕着九条金龙的步辇落于太医院门前,代替启泰侍驾的小宦官刚要宣报,石遂就冷冷瞥了对方一眼,不耐烦地呵斥到:“下去吧!没你的事了!”一肚子火,拢袖登上石阶,跨进大门。 还未走到庭院中的拱门,便听到花墙对面传来段嫣然找死的咒骂声:“你们这些该死的老家伙,一大早就惹本姑娘生气!快说,把皇宫里的麝香都藏哪儿去了?” “臣等不知……臣等实在不知啊!”太医院上上下下几十口子在庭院当中跪了一片,哆哆嗦嗦地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段淑妃身怀龙种谁人不知?麝香那要命的东西谁敢让她碰到?大总管早已私下命人将其统统倒进了园内的枯井里。 挺着肚子找麝香,所做为何?她欺君罔上之心昭然天下!她就那么不想给他生孩子吗?石遂龙颜大怒,雷霆万钧:“来人啊,即刻将段淑妃拿下,押送尚阳宫,朕要亲自问话!” “喂,放开我啦……怎么问都不问就绑着人家啊?石——” “——给朕闭嘴!”发现他眼露凶光,她慌忙将口中的“遂”字咽回肚里。 “你听我解释嘛!” “朕不听!今日你若编不出足以说服朕的理由,朕就诛灭你段氏九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双广袖哗啦一声朝背后一甩,先她一步出了太医院大门。 他又要杀她吗?他烦不烦啊!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不过是说说而已吧?不对!她不该这么想,他前些日子杀他亲儿子也没见眨眨眼啊!妈呀,不会是捅了马蜂窝吧?她不过是想找点麝香而已,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 好在被松了绑,惊恐万分地迈进尚阳宫正殿。石遂凶神恶煞,早已端坐堂上等着她。一见她就压不住火,愤然拍案大吼到:“段嫣然!你给朕跪下!你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我哪有欺负你啊?张嘴就冤枉人家!你要是老惦记着让我死,就干脆把我杀了吧!不过求你卖个人情,放了我家人好了。我替段家老小祖宗八代谢谢你啊!”她一脸委屈,乖乖跪在堂下。什么人嘛!阴一阵阳一阵,她实在受不了了,有阵发性神经病吧! “既然你这么孝顺,朕就杀了你全家,留你一个吧!”他成心跟她滞气,她越怕什么,他就硬要给她。 “石遂!你是人吗?一人做事一人当,关段家老小什么事啊!”他有毛病吧?一杀人就是几百口。对了,战场上杀人更是成千上万呢!暴君,暴君,就是暴君!她在心里超级解恨的咬牙咒骂到。 “一个家族里只要有一个欺君罔上的就得通杀,此乃当朝律法!”话还真多,烦死人了!石遂抄起案上的象牙笔筒随手丢了过去,谁知她居然嗖的一闪,躲过去了…… “段嫣然!”他拿东西丢她,她怎么敢躲呢?就算那笔筒掉在脑袋上把她砸死了,她也得受着! 这个混蛋想谋杀啊!他伤人在先,还理直气壮的吼她。她不该躲吗?等着被他砸啊!要是不幸被砸死,只能自认倒霉吧?她又不呆不傻,见你的鬼吧!“我又没聋,用不着喊我!” “来人啊!把她给朕拖出去……”强压怒火将剩下的半句憋了回去。看在她肚里孩子的面上,廷杖就免了吧!对着恭候在门外待命的侍卫摆摆手说到:“算了,都下去吧!段嫣然,你给朕记着,等你产下龙子,朕再与你秋后算帐!” “石遂,你一大早是不是吃错药了?莫名其妙发的哪门子火啊?”她撅起小嘴,跪在地上小声磨叨。 “你会不知道?故意装傻吧?”他差点被她这番埋怨气死过去。谁人不知那麝香乃滑胎之物,她去太医院找那东西不为堕胎,还能为啥? “你为什么抽风,人家怎么会知道啊?我一个字都没说,就让你给绑了!”她双手用力揪扯着嫩绿的衣襟,无奈的抱怨到。 “废话少说,你去太医院做什么?”既然非要他盘问,他就不客气了! “找麝香啊?”她毫不避讳,根本不以为然。 “找麝香做什么?”这样的逼问让他感到疲惫,她干嘛不痛快点承认算了,他一高兴没准还会免她一死呢! “调配香水啊?”她大眼睛一眨,仿佛很兴奋的模样,“据说国外那些高级香水里都含有麝香,催情嘛!” 老天,她在说什么呀?什么“香水”,什么“国外”,还有什么“催情”,听得他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极不耐烦的拍案而起,急于问个清楚。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香水就是洒在身上很好闻的,象水一样的东西!”表述这么专业的东西,她不由觉得语言乏力,“国外就是……赵国以外的地方!催情就是……算了吧,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啦!” “这催情二字你还真不必解释,朕从字面上就已心领神会了!”呵呵,她身怀六甲居然钻研“催情”的春药?她只知道麝香催情,就不知道那东西滑胎吗?真没办法!可她说的“香水”是什么呢?只要是这世上有的,他就应该见过。外邦诸国进贡的物品中仿佛也没听说过…… “淫荡!只对这个敏感!”她咬着牙根,半真半假的低声咒骂。 “你又好到哪里?半斤对八两!大着肚子还忘不了行淫啊?”该死!一说起淫欲之事,他立刻把一肚子火气都给忘了。算了,反正事情也说明白了,算他错怪她了吧! “怎么?不可以啊!行淫不成,还不准意淫一下吗?”她回答的没羞没臊,走上前抱着他的脖子,蜷在他身上。 “呵呵……朕……算了!”顾及她腹中的孩儿,将胸中欲火苦苦压抑着,“爱妃,好好将养身体,朕今晚就不在宫里住了。”她大着肚子,他后宫三千翘首以待,没道理自己忍着,她该明此事理的。 王八蛋!段嫣然在心里狠狠地咒骂。她刚一怀孕,他就要另觅新欢了吗?忽然觉得满心失落:骂归骂,可她不得不认清现实,她的丈夫可是一朝天子呢!后宫乃至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他要宠幸谁,她能管得住吗?何况,宫里的其他女人也是他的老婆嘛!哎呀,反正不高兴啦!二话没说,闷闷不乐地推开他闪人了。 她想必是生气了,他堂堂天子怎么会有点惧内呢?他晚上真要去别处吗?至于去不去,去哪里还是再想想吧…… 尚阳宫里掌灯了,段嫣然的心却骤然沉入谷底…… 当值太监说,石遂傍晚去了承恩殿,她勉强点了点头,连晚饭都不想吃了。独坐于宽大的龙榻上,忽然很想哭,扫视着空荡荡的尚阳宫再也忍不住…… 泪湿春衫,忽听殿外乱糟糟的,太监们好象是在与什么人讲话呢。这么晚了,什么人会硬闯天子寝宫呢?有些好奇,提起罗裙没穿鞋子,掂着脚尖经过响屐廊悄悄溜了出去。 “大皇子,陛下今夜确实不在宫内,就请您不要为难小奴了。”没等出门就听到守门小太监的话。 “哎呀!”倒霉的裙子!她一个踉跄,向门外冲了出去。悔不该光着脚,要是穿着那前端带勾的凤头履,怎么会又被裙子扳道还正正跌在陌生男子的怀里? 她……就是传说中夜夜侍寝的段淑妃吗?石韬凝视怀中的绝色佳人屏着呼吸,心跳几乎暂停……难怪父皇会倾举国之力,讨她一己之欢。好生可人啊,象梦境里的飞天似的。呆呆抱着她,久久不愿放手。心中瞬间闪过想将其占为己有的念头…… “多亏你接住我,不然就惨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他不是抱上瘾了吧?怎么还不放手啊!要是石遂此时回宫,他们俩一定会死得很惨啦!车裂!她替石遂做了决定!太了解他了,这是他一贯的个人风格。 “皇长子石韬,参见淑妃娘娘!”石韬刹时回了魂,慌忙放手,拱袖跪拜道。 “快起来吧!陛下真的不在宫里,可能去了承恩殿吧。”给了他个友善的笑容,转身回了侧殿。那个什么大皇子看样子与她年龄相仿。挺帅的,不过少了他父亲身上那种尊贵霸气。是年龄的原因,还是性格的原因呢?懒得去想了。躺在宽大的龙榻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的睡梦里,好象有人在爱抚她的身体,她猛然睁大眼,正对上石遂温热的鼻息。“石遂,你不是去找孟昭仪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舍不得你……朕要……”他淫性正浓,一个翻身覆在她身上。 “不想要我肚里的孩子了?”她很负责任的提醒到。 “顾不上那么多了……朕快憋死了!”打死他都不会告诉她承恩殿里的故事。他去时春心勃发,宠幸孟昭仪时却忽然没了兴致。任凭对方如何挽留,他都执意要走。唉……作孽啊!又是一个“梦儿”,惟有她在龙榻之上夜夜不换! 第五十回 宣淫玩偶 出院之后,秋芷晴在这座城市里有了新的住处,随即开始了她此生最后的,也是最混乱的日子…… 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她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快结束了。发觉自己一夜之间改变了许多,变得越来越不象从前的段嫣然了。庭院中精致的风景并不能改变她悲凉的心情。她之所以没有再次选择死亡,是因为她清楚那并不意味着解脱! 前生为了躲避暴君而悬梁自尽,醒来之后的处境还不如当初呢!被石遂奸淫后,最多是埋没深宫,孤独终老;不然就是触怒龙颜,惨遭毒手。人虽死了,却能留得一世清名,至少不会沦落风尘,成为两个男子的玩偶。石遂毕竟是天子,没人有胆量染指他的女人,即使是被他随手丢弃的。 在这小巧的庭院中住了三天。两个男子前日离开后,都不曾再次露面。寂寥时,她依旧流连在网络上,可惜此时的状态与从前大不一样。为了忘却残存的羞耻,她不断用秽乱不堪的文字麻痹自己,潜藏的欲望在身体中澎湃跌荡,如无数只蚂蚁啃食她每一寸肌骨。忽然感悟,难道红尘男女在乎的只有身体吗? 千年之后,人情淡薄,谁还会苛求相知相守呢?她还魂此世时日方浅,都已历尽沧桑,何况那些原本就身处末世的人儿呢?想起白灵,想起菲菲,想起女子学堂里诸多外表浮华而内心空洞的女子,她们是因洞穿红尘世事,才不得已抛弃了闺中春心吗? 花茎忽然刺破指尖,染了血的白玫瑰瞬间跌落在地上。弯腰去捡地上的花朵,霍政戡就在此时进了门。 “在找什么?”她美臀高高翘起,让他不由生出了一大串幻想…… “花掉了。”她拾起花,袅娜站起,淡淡说到。 她虽没有对他笑,看起来却并不排斥他。径直朝她走去,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目光转向窗外,尴尬地问到:“昨晚……他来过吗?” “没有。”她面无表情,摇了摇头。要是她猜得不错,他们二人许是隔天来她这里的。 “晚餐吃什么?”找了个不太尴尬的话题,事实上那并不是他的醉翁之意。心中自言自语,要是她不介意,他想直奔主题…… “随便吧。”无心理会那些繁杂的琐事,难道他来她这儿是为了吃饭吗?与他长久面对会让她不安,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她故意淡漠他吗?他来了,她还要继续上网吗?因她的不闻不问略感气恼,三步两步跟去书桌前。骤然捏起她的下巴,望着那双惊恐的眼,低沉抱怨到:“不欢迎我吗?网上有什么这么吸引你?”长指划过她细腻的脖颈,随手将手提电脑翻转过来。 啊?他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终日就在看这些玩意吗?网页刊头上的色情画面顷刻点燃他蓄势待发的情欲,眼神骤变,炽热而迷乱…… 她想要逃离,可惜太晚了,箭已离弦,他怎么舍得放过她呢?是霍政衡教坏了她,还是她迫切的需要啊?顾不上多想,转身将她压在书桌上,扯开她胸前的衣扣…… “政戡……不要……轻点,好不好?”顿感他霸道的唇舌恣意推挤她娇嫩的花苞。 真该死!她哪象要拒绝的样子?两腮绯红,眼神迷离,俨然在说她想要他…… 诱惑的指掌无所顾忌,顺着她细弱的腰肢,直抵滑软温润的私密殿堂。她本能的将双腿夹紧,却被他粗暴的分向两旁。他并不急着要她,放肆欣赏她诱人的伊甸园。一阵肉紧的抽搐,她感觉到他诱惑的手指…… “芷晴……要吗?”他极尽所能挑逗着她,声音沙哑。 欲望不断攀升,下腹随着他手指的节奏不断挛缩,渐觉饥渴难耐,却固执的咬着嘴唇不肯回答……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放浪的呻吟却给了他答案。十分满意的浮出一抹浅笑,飞扬跋扈地闯入她的身子…… 不知为何,情潮来的这般凶猛……他低唤她的名字在她体内释放时,她不顾一切的将他用力抱紧。感到阵阵眩晕,生怕他会突然抽身而去…… 这是他当初认识的秋芷晴吗?霍政衡果然把她教坏了!他意识里并不认可放荡的女子,可她那一身妖气却直逼进他的骨子。霍政戡不得不承认,男人果然用“小头”想问题的,对于“淫妇”他本该不屑一顾才是,可他怎么会欲罢不能呢? 内心的阴暗豁然暴露,他开始恶意中伤她。望着书桌上那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女人,不怀好意的评价到:“士别三日,你已经很象个专业的妓女了!” “呵。”她没勇气看他,双臂环抱于胸前发出一声凄凉的苦笑。何须伤她?她专供他们兄弟二人淫乐,不是娼妓,难道还算良家妇女吗? 不否认吗?看来她当真忘却了羞耻!记得当初他多看她一眼,她都会脸红的。她是怎么了?居然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弟弟啊? 秋芷晴疲惫地仰在桌上,呆呆望着天花板,平静了片刻,想要起身从书桌上下来。 “我说过结束了吗?”霍政戡顾不上拎在手里的阿玛尼西裤,一个倾身,猛然将她按回桌上…… 他还要吗?她就要散架了!他既然那么看不起妓女,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啊? 从她幽怨的眼中察觉到几分不满,他一言未发,腰身向前一送,再次进入她…… 他不能许她,却迫切的想得到她,甚至于不介意她曾躺在他弟弟身下。该死的想法!他到底爱她吗?不会单单为了在她身上纵欲吧? “政戡……不要了……求你了……”他一连几次,她实在有些吃不消,虚弱地仰望还在身上卖力的男人,苦苦哀求到。 “好久没做,尽兴为止!”他不肯罢手,依旧坚持欺负她。 窗外夜色渐深,他终于从她身上爬了下来。她双脚再次着地时,几乎觉得走不了路。两边的胯骨酸痛不堪,象被扯开了似的。已过了晚饭时间,何况她也全无胃口,从他面前仓皇逃离,披着残破的上衣跌跌撞撞回了房间。 酸痛的身子软软躺了下来,扯起被子掩住赤裸的身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天亮,连个梦都没有。霍政戡的降魔杵挂在床头,人却不见了。她昨天大概是累坏了,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还没来得及找到件象样的衣服,霍政衡就带着一脸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进了门。慌忙从柜中扯出件衣服,遮住身体。经过昨夜,她实在没本事再应付这个男人了! 她居然没穿衣服,这到省事了!他双眼刹时眯成一条窄窄的缝隙,色迷迷的上下打量着她。迎上前去,霸道地拽下她手中的衣物,猛得将她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政衡……现在不行……放过我吧?”她花容色变,失声惊叫。颈后随即感到温润濡湿,无助的企求到,“求你……我……不行的。”她能说她昨日已被他哥哥撕碎了吗?她该如何拒绝他啊? 按照他们俩商榷后的协议,昨天哥哥应该来过。看她赤身裸体,一脸憔悴,他怎会猜不出发生了什么?扫荡她肩背的唇舌依旧没有停止,一双手游走在她光滑的两半翘臀上。 “不要!”她慌忙回头,对方刹时擒住她柔软的唇瓣抵死纠缠。良久,直到他觉得满足后,才放开与她缠绕的舌尖,轻声安慰到:“晴儿,别怕,不过是个小节目。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就走了,晚上才是大餐!” 听上去象是怜悯,又象是恐吓。从他住处去往公司的路刚好经过这里,他今后大概会常常在这个时间顺路来看她的。 每日都得起早贪黑的应酬他们吗?他们各有住处,该不会每天都来吧?想到霍政衡提前预约了晚上的时间,她一屁股跌坐回大床上,再也站不起来……什么胃口都没有,只想闭着眼沉沉睡着,对今晚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感到无奈而恐慌…… 醒来已是午后,空洞的目光久久望着随风飘荡的纱帘。她真是没心没肺,这般凄凉的处境还能睡得这么香。想到晚上霍政衡还要来,不由又是一阵心慌。或许,她能想个办法敷衍他一下。 探起身子,将霍政戡忘在床头的降魔杵取下,捏于指尖,对着明亮的光线反复旋转。这就是传说中天铁制成的宝物吗?而这宝物里又藏着什么秘密呢?仔细端详,这降魔杵一端为五股金刚杵,另一端为三棱杵,中段有三座佛像,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杵面的镏金大多已剥落了,雕刻的图案缝隙里布满一层细腻的包浆,在刺眼的阳光下隐约显出淡红的血色。 此物果然象是千余年前东西。据她所知,降魔杵一端的金刚杵代表菩提心义,断坏“空”与“轮回”,契于极乐中道。形为五股代表五佛五智义,亦代表十波罗蜜能摧十种烦恼。将其攥于掌心,贴在胸口,心中暗想:仁慈的长生天啊,此宝既有如此法力,就不能救恕她吗? 第五十一回 爱断情伤 霍政衡进门时带着大捧鲜花,秋芷晴手中的袋装牛奶啪得一声掉在餐桌上。本以为他在午夜前后才会出现的,可现在不过才申时两刻而已。 “干嘛这么紧张?你现在准备的是午餐还是晚餐呢?”她习惯在午后吃饭吗?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 “我……我有点饿了。”依旧不敢对视他的眼,对方脸上的笑容足以杀人。 “呵,你是该多吃点,太瘦了!”要是他没记错,她终日忧心忡忡,一直不怎么吃饭的。总这样下去,早晚得饿死!“我帮你插花,你继续吃!”霍政衡没再打扰她,转身出了厨房门。 忽然没了食欲,连牛奶也不想喝了。环抱着双肩跟在他身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要喝茶吗?”跟他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始终记得他有这个习惯。 “恩。”感觉不错,至少这女人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将大束的红玫瑰插好之后,霍政衡安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公事包,取出大落文件,在午后耀眼的阳光下用心批阅着。 泡好茶,端到他跟前,见他专注得忙碌着,生怕打扰对方转身打算回房。霍政衡眼睛还在文件上,却淡淡开口将她唤住:“不打算坐下来陪我吗?要是这样,我还有必要回来这里办公吗?” 慌忙停下脚步,乖乖坐回他身边的沙发上。并且,就这样一直坐了半个下午…… 临近傍晚,他终于将手头的文案批复完毕,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毫不客气地靠在她柔软的胸脯上,“抱着我!”口气不硬却是命令。于是,她乖乖照做了…… 窝在她怀里小睡了二十几分钟,他浅笑着将修长的双眼张开一条缝,偷偷望着正在发呆的人儿。她目光全无焦点,落在对面洁白的墙壁上。 挑起修长的手指,在她胸前的沟壑里摩挲,她出壳的灵魂瞬间被他拉回了现实。 “政衡……”她想不出该怎么拒绝,慌忙推开他放肆的手。 “别怕……说好晚上的!”他邪魅一笑,让她不由脊背发麻。又要吗?他就不能放过她吗? “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晃,“没戏!”她昨天怎么不去求哥哥呢! 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未开口求他。她能指望奇迹发生在他身上吗?他不会怜悯她的,不会的…… “晚餐吃什么?”霍政衡惬意地坐起身,抻了个懒腰,戏谑开口道,“呵呵,问也白问。能指望你给个干脆的回答吗?” 她想说或是不想说他全能猜到,跟这样的男人相处怎么这般被动呢? “冰箱里有什么?”他赞赏她烹饪的手艺,这已算是做出决定了。 “除了你几天前留下的奶牛,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靠喝牛奶就能活着吗?到是挺好养活!算了,今晚出去吃吧!好好收拾一下,我等你!”她乖乖点了点头,回房梳洗打扮。他在客厅里等她的时候电话不断…… 换了身款式简洁的衣裳,白衬衫,黑色高腰窄裙,淡淡上了妆,再次出现时,看见他嘴角满意的笑。沉默片刻,对方忽然问到:“晴儿,你有多久没去学校了?要是身体恢复了,就尽快复课吧。千万不要因为心情和处境的缘故把自己荒废了……我们走吧!”随即揽起她的肩膀出了门。 霍政衡的心思她永远猜不透。此一时是君子,彼一时就是小人!刚才他那番金玉良言的确感动了她,可转瞬之间他就有可能再次伤害她。小心驶得万年船! “笑一笑,我可不喜欢带着个怨妇出去吃饭!”发动车子之前,他亲昵地抚过她的脸颊说到。 照他的意思勉强挤出个笑容,见他无奈地摇摇头,将车子开出庭院,驶向前方的公路…… 晚餐依旧在那间名为“月影”的山顶餐吧。而吃饭当中,霍政衡接到了一个电话。短暂的通话之后,抱歉的对她说:“晴儿,不好意思!我们得快点,有朋友在等我。” “如果觉得时间太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望着他说。 他该觉得她善解人意吧?no!她是有意想要避开他!他要是在外面忙一辈子,她才觉得称心如意吧!“回去干嘛?不陪我去吗?”象她这么漂亮的“花瓶”,不带出去岂不浪费了! “我以为……”以为今晚自己能逃过一劫呢! “我们走吧!”霍政衡甜甜一笑,叫服务生结了帐。 据霍政衡介绍,来这间会所的几乎都是建筑地产界的风云人物。她挽着他的手臂双双进门,尽量让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女子学堂的学习成果很快得到了验证,她幽雅的举止在他的圈子里得到了一片好评。 成熟稳健的男士们在幽暗的灯光下端着高脚杯侃侃而谈,从对洋酒年代的品评,一直说到了“对酒当歌”。谈话中她听得出他们并非吟诗做赋的内行,大多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更有两位仁兄居然搞不清这段诗文的作者,其中一位更坚持说是“杜康”写的!秋芷晴不想人前卖弄,却实在忍不住想笑的感觉,将微红的俏脸别向一边。 “很好笑吗?”霍政衡早已看出她在尽量压抑,趁朋友跟其他人打招呼的空儿,凑近她耳边轻问到。众目睽睽下,两人间的气氛暧昧极了……“没什么。”她自知失态,赶忙收敛。 “不能跟我分享吗?”他十分固执的再次要求到。 “因为杜康。”她简单给出答案。 “原谅大伙吧!做建筑这行的有几个出身名门,不少人甚至还做过工地上和水泥的小工呢!”出乎意料,他居然会有悲天悯人之心,娇媚的双唇很自然扬起一抹赞赏的微笑。 天!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并且看起来仿佛是郎情妾意!霍政戡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只是碍于面子克制地站在原地。 “晴儿……第三次!”霍政衡特指她发自内心的笑容。除去那兔子,她对他笑过两次。真难!从没见过象她这么难哄的女人,博她一笑比送飞船上天还难!温柔执起她的小手,疼惜的贴在唇边。 忍!见鬼,他霍政戡实在忍不了了!三步两步走了过去,停在那“奸夫”面前,超没风度的嘲讽到:“很有雅兴嘛,带她出来应酬!” “你也可以啊,只是要等明天了!”若事先知道哥哥会来,他一定会把这倒霉的应酬给推了。好容易酝酿出点良好情绪,这家伙是故意来搅局的吗? 秋芷晴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必回头也能猜出对方此时的表情。怎么会这么巧呢?竟然在这儿碰上,霍政戡如今一定又在心里狠狠咒骂她吧! “秋芷晴。”他连名带姓,讲话的口气仿佛是从不相识的两旁世人,“我刚发现你还有这份特长!”弯下腰,压低声音贴在她耳旁,“明晚找个机会我再好好欣赏!”意在恐吓她,没料到自己的身体却在发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控制不住鼻子阵阵泛酸。霍政戡,你还算什么男人!怎么会为了个逢场作戏的婊子而伤心落泪呢? 望着一袭黑衣的背影迅速退场,因他临别时的恫吓黯然神伤。为何总这样有意辱没她?她错了吗,何必非要苦苦逼她。答应与别人分享她的是他,如今又来埋怨她吗?他到底想她怎么样啊?非要将她逼上绝路吗? “晴儿,我们也走吧!”霍政衡淡淡一笑,表情温和。她的心跟着那家伙走了,难道他会看不出来吗?心里再不爽,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发作。秋芷晴,是你自作孽,等下回去再说! 洁白的宝马缓缓开进不大的庭院,关灯熄了火。霍政衡满心不悦,先她一步进了房门。她不是故意惹他生气,只是忍不住伤心罢了。但愿……但愿他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政衡……” “说!”不必转弯抹角的!他憋了一路早已失去耐性了。她要是知道怎么解释,早就说清楚了。他不过是想要一句承诺,可等了一年半载她都不肯说。 她依然站在门外,咬着嘴唇保持沉默。进退维谷,生死无望,难道她连暗自伤心都不可以吗? 算了吧,明知她爱着哥哥,霍政衡,你这又是何必呢?无奈的目光扫过她憔悴的脸,轻声叹息,转身进了房间。对于这个女人,除了身体,他还能得到什么?呵呵……他对她大概也只有这一点特权了。 “秋芷晴,还在外面做什么?”见她半天没进门,他靠在床上不耐烦的抱怨。 轻轻应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进了房间。对方面无表情,平静的坐在床边。“自己脱,之后帮我脱!”他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与她四目相望。该死!对她的心已再无奢望,她也只能在身体上给他些补偿。 “乖……”他出语温柔,她应该听得出他此时的饥渴难耐。他曾经说了多少次,只要她听话,他绝不伤害她。 她无可奈何背过身去,动作虽然慢了点,但还算服从……上下打量她消瘦骨感的赤裸背影,他剑眉一挑,邪媚一笑:“来吧……” 还在犹豫已仓皇跌入他的怀抱,两半娇臀嵌入他炽热的指掌,单薄的身体凌空贴在冰凉的墙上…… 第五十二回 纵情之果 “石遂!都是你啦,好痛哦……”段嫣然哭红了眼睛,小脸皱巴得象个核桃,狠狠抱怨道。 他已经很难过了,她就别再责骂他了!他好歹也是一朝天子,瞧她那不依不饶的样子就象是数落自己的儿子!自知理亏,无可奈何的站在一边。唉……都怪他一时兴起……可惜…… 对床上捏着鼻子硬灌苦药的段嫣然不能发脾气,只好拿跪在堂下的十几位太医出气:“来人啊,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给朕拖出去,杖毕廷下!” “遵旨!”御前侍卫头儿一挥手,哗啦一下进来一屋子人。叉起那些失魂落魄的太医便向门外走去。“陛下饶命,娘娘饶命啊……”呼喝声不绝于耳…… “算了石遂,又要杀人吗?孩子小产关太医什么事啊?还不是你……自作孽,活该没这孩子!”恨死他了!可想不开又能怎样呢?肚子虽然疼了点,可那些老太医也罪不致死嘛。好在她还年轻,将来有得是机会生孩子。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他也不缺孩子! “朕已下了旨,难道还能更改吗?”他长叹一口气倒在榻上,满脸不爽。 “石遂,你就当为下一个孩子积德行善吧!饶了他们,好不好嘛!”俯身捧起他的双颊撒娇似的乞求到。 “唉……好了好了,传旨叫侍卫住手吧。将那些庸医撵出宫去,永世不得行医!”无奈顺着她的意思,改了主意。 “o了!呵呵……”开开心心的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起身叫启泰传令出去…… “段嫣然,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她看上去依然如故,仿佛一点不心疼似的。 “哭哭啼啼就代表有心有肺吗?什么逻辑!孩子没了谁不心疼?干嘛非要唉声叹气呀。我还年轻,过几年再生也不迟嘛!”小嘴在他唇上点了一下,靠在他肩头。 “傻丫头……不怪朕吗?”细吻她幽香的秀发满怀歉意。 “怎么不怪?恨你一辈子!”她猛一转头,照着他肩膀就是一口。 “嫣然,朕一刻也离不开你……”他炯炯有神的双眸变得大海一样深沉。她跟其他女人怎么那么不一样呢?事情要是出在别的嫔妃身上,一定得大哭大闹甚至寻死上吊!要知道,给他生个孩子实在是太重要了。那意味着母凭子贵,一步登天。而对于她就更加重要,那是作为皇后必要的条件!可如今……唉……怪他! “别想不开心的事了,我有件事要问你。”抱着他的脖颈粘腻至极。 “说。”望着那双狐狸般的媚眼,好生怜惜。又在搞什么,一肚子鬼主意! “那个……孟昭仪……你……怎么回来了?”她诡异地眨巴着眼睛,在他颊边断断续续的小声哼唧。 “朕……”她是故意揭他的短吗?意在为何?非让他在她面前丢丢丑吗?“朕还是习惯在尚阳宫就寝!” “哦……原来这样啊!你昨夜要是留在承恩殿该有多好啊!”她唉声叹气,半真半假。 “不想朕回来陪你吗?”哪个女子不善妒,分明是假话! “那到不是!石遂,你要是那个完了才回来,我那苦命的孩子不就保住了吗?”她心中有气,变着法儿的挤对他。石遂一时窘迫,居然脸红了。该死!又被这刁滑的丫头给设计了! “不许笑!”他勉强绷起面孔,严厉呵斥到。谁知这小妮子不买帐,惹得他也鳖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无奈道:“别闹了……朕是天子,就给朕留几分颜面,好不好?” “石遂……我肚子好疼哦,你怎么补偿我?”她娇滴滴地窝在他怀里撒娇讨好。 “爱妃想要什么,只管对朕开口。”除了江山他什么都给——可这次他没有说。江山多娇,怎比得上佳人妖娆?对她,他还有什么不舍得呢? “我要……”她打算先买个关子调调胃口! “嫣然,话要一口气讲完,不要让朕误会了!”他最怕她说“我要”,难道她不知道? 误会就对了,她是故意的啦!知道他没什么定力,逗逗他而已,“哦!下次不会了!”乖乖认错。 “要什么?” “要你……”又是半句! 老天!讨赏而已,居然一副诱惑的表情,看她小嘴微张,双眼迷离,一身春心动荡的妖气。她要什么?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算了,不说了!我还没考虑好呢!”勾了他的魂,玉指抚过他半敞的胸膛……闪人了! 没下文了?搞得他心志摇晃,她背过身没事了?居心不良!当他是柳下惠吗?该死的,怎能轻易放过她呢?大掌一伸,将她勾了回来。“段嫣然!你该当何罪!”坏坏地扬起骄傲的下巴。 “不要碰我嘛!人家刚刚小产,你怎么可以欺负我呢?”她演技一流,看上去可怜楚楚的。 “不妨事,朕知道你有得是办法……”雕虫小技,能难得倒她?龙床之上,她满身邪气,手段多着呢! “你少来,不伺候!”宫里有上万个女人等着他,偏腻着她干嘛?不过分寸还是要把握一点啦,别一不小心真把他给走了。口中拒绝,行动到是十分配合,轻柔的小手忙着给他宽衣解带了…… “朕就知道,你舍不得看朕这么可怜的……”他得着便宜买乖。 “石遂……”她珠唇微张凝望着他,妖媚之情尽现。传说中的妲己,妹喜也不过如此而已…… 半靠着身体,手掌抚过她如瀑的秀发,长指滑过她的脸颊,抬起她柔美的下巴。她的唇好温柔,顺着他的颈侧徐徐下滑,温润的舌尖在他健壮的胸膛上迂回缠绕。身体不由抽搐紧绷,迷醉于她肌肤的幽香…… 调皮的舌尖滑过他上腹的伤疤在脐上打转,伴着他紧张的轻吟,一路向下纠缠…… 情欲过后,他炙热的大掌轻压云鬓使她枕在他的大腿上,挑起拇指轻拭她唇边残留的动情之物。他石遂遇见她,注定是在劫难逃了,那弯眉眼勾魂摄魄,一颦一笑更是狐媚了得,此生不爱她还能爱谁呢? “石遂……喜欢吗?”她擒住他散漫的目光,声音软软的。 “呵呵……”他没回答,坐起身体抬起她的下巴,以一个令人窒息的长吻回答了她。 她顺势挂在他的脖子上,荡进他赤裸的胸膛。枕在他肩头,微凉的指尖沿着他腹部的旧伤细细摩挲:“说起来,你还挺勇敢的,敢亲自领兵打仗呢!” “将来给朕生个勇猛的皇子,朕就可以坐享清福了!”想来不免凄凉,儿子谋反,弟弟乱政,他这皇帝真就做成孤家寡人了! “得了吧,等孩子长大得多少年啊?你那么多儿子,一个都指望不上吗?” “指望?唉……指望了十几年,还不是弑父夺权?”他望着殿顶高悬的夜明珠,凄然哀叹。 “那个石韬呢?看上去英俊潇洒,挺不错的!”她随口评价,并不知这番感慨犯了大忌讳。 “爱妃见过石韬吗?”石遂妒火中烧,谨慎地问到。不应该啊?她艳锁深宫,怎会有这种机会?她虽比石韬年长几岁,却都正值青春年少,总不会背着他生出什么私情吧? “你去承恩殿那晚,他来过!”她心无城府,自说自话。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簇起浓眉,不耐烦的问到:“来此为何?” “找你啊!”她恍然大悟,连忙撑起身体澄清到:“你不会以为他来找我吧?” “我怎么知道?”石遂的疑心病又犯了,“改日朕得亲自问问石韬!” 第五十三回 情深缘浅 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霍政衡粗喘着趴在她身上,安抚她剧烈颤抖的身体,口中喃喃自语:“春宵苦短,天这么快就亮了!” 又是一整夜,她精疲力竭,无力再说一句话了。苍天啊,她今后的日子就是这样可怕的重复吗?他今早走后,另一个魔鬼就要来了…… 霍政衡猛然翻身坐起,一只手还流连在她胸前的花苞上,半眯着双眼望着她,十分体贴的询问到:“晴儿,累吗?我走以后好好补一觉!要是可以,今天准时去学校!照顾好自己,缺什么提前打电话,我明天来时带给你。” 半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她今天还能去学校吗?有些犹豫,一连两日被这么折腾,全身疼的要死。极渴望安安稳稳地睡一会儿,去不去到时再看吧。 醒来时,已错过了第一堂课。挣扎着起了床,迅速穿好衣裳,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决定去学校,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逃避霍政戡。只要她人在学校,至少能将见他的时间拖到很晚。晚上通常七点下课,回去至少还要半个时辰。她横下一条心,要将失去的睡眠留在课堂上。 “芷晴,醒醒,外面有人找你!”迷迷糊糊听到菲菲尖锐的呼喊。 什么人找她?霍政衡吗?拖着疲惫的身体连忙冲向楼下。 天!站在学校门口的是——霍政戡!这个时候来这里找她,有什么事吗? “政戡?”顺着眉低问,不敢对视他的眼。 “收拾东西,今天请病假!”飞扬跋扈的拽起她的手臂就往校门外拉。 “政戡,放手!不要这样行吗?”周围那些同学正在不远处偷偷注视着她。霍政衡还算这里的常客,可他的出现实在让她太尴尬了。她仅剩的一点颜面,都被他给丢尽了! “跟我走,少废话!”索性将她凌空抱起,旁若无人般出了大门。任她奋力踢打,他沉着面孔毫不理会她。该死的霍政衡!明知他手上那些黑道交易通常都是在三更半夜里忙活的,安排她回学校上课根本是为了躲着他!他大部分的日子只午后还有些空闲,可此时秋芷晴却刚好在刻苦读书呢!那小子太狡猾,当他脑袋不够用吗?上课?见鬼去吧! 将她顺手丢在奔驰车的后坐上,啪的一声甩上车门。一踩油门,飞快地驶离了校外的停车场…… “政戡,要带我去哪儿?”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不对,连忙开口问到。 “闭嘴!怕我卖了你吗?”他低声呵斥,目不斜视地专心驾驶。在那座小宅,他会感到压抑,想带她一起出去透透气而已。她满心委屈,默默靠在椅子上…… 无言良久,霍政戡终于长叹一口气,温和开口道:“芷晴,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 “海边行吗?很久没去了。”沉思良久,眼神里透着凄凉。很怀念他们最初的日子,那地方搁浅了太多的儿女情长。奈何情深缘浅,谁能料想如今居然弄成这个样? 心仿佛刺痛了一下,他竟然害怕去那个地方!往事不堪回首,她这又是何必呢?无力拒绝,或者根本不想拒绝。按照她的意思将车子开往市郊的海岸…… 赤足踩在沙滩上,阴霾的天色正如此刻内心的抑郁。海风呼啸,惊滔拍岸,与从前的风平浪静大不一样。秋芷晴径自走在前面,将他落在很远的地方。薄裙跌荡,发丝飞扬,往日清澈的大眼睛,如今变得空洞迷茫。他一腔怜惜,顿感心疼,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芷晴……”双臂环住她瘦削的肩,棱角分明的唇沉着紧闭。他该说什么呢?道歉,忏悔,咒骂,埋怨,千头万绪无从说起…… “政戡……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呢?”一切只是巧合又象是注定的,她穿越千年来到这里,沦落风尘便是她难逃的劫数吗? “你是谁?告诉我!”狠狠拥她入怀,闭起双眼,细吻她轻颦的眉间。 “你……前日忘了这个……”她五指缓缓张开,惨白的手心上托着他的降魔杵。 “特意留给你的!”这件东西他从未离身,怎么会轻易忘记呢?“芷晴……长生天会保佑你的!” 啊!此话仿佛出自千载之前,正正撞进她心里面:“政戡,此物乃羯赵的镇国之宝,你可知道吗?” “当然。自小就带着它,怎么会不知道?我甚至知道它的最后一任主人名叫冉闵,之后它就在天地间沉匿了千余年。” “冉闵?什么人?”她若有所思,在心底搜寻着线索。 “他下了道”杀胡令“,号召汉人复仇,最终推翻了残暴的石赵,将侵占华夏的胡人驱逐出境。很厉害的一个人!”霍政戡眺望着汹涌澎湃的海面,发自内心的感慨到。 “冉闵是汉人吗?”她并不这么认为,要是她没猜错,他也是羯人中的一个。 “应该是吧!”他并没对此深究过。 “不,他不是!他应该是羯人。冉字是胡子的意思,意在表明他胡人的身份。那个名叫闵的胡人不姓冉,该姓石才对!” 让人难以置信!好久远,好生僻的历史,她怎么能这么肯定呢?满心好奇地继续追问:“芷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石闵是大赵国的单于首辅,我听我爹提起过。此人空有鸿鹄之志,却未曾坐上皇帝的宝座。”他爹?怎么可能?他实在很难把学识这么渊博的长者跟那个赌博鬼的形象重合。 “为什么?”他怎么会不自觉地为那个名叫石闵的古人担忧呢? “因他皇兄石遂弑父篡位,自立登基。” “石遂?历史上臭名昭著烹美人头的那个?他登基做过皇帝吗?好象没有记载啊!”史料上好象说,他做到太子就死了。 “史书是史官们编纂的,当权者让他们怎么写全凭自己的意志。石遂肯定做了皇帝,请你相信我!”望着他疑惑的双眼,里面分明写着“凭什么信你呢”? “政戡,不论你信与不信,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很想告诉他,她曾是侍奉石遂的容华,只因不甘屈从暴君的淫威,被迫上吊了。并且一睁眼就到了这里,有缘遇到了他。呵,要真这样说,他会信吗?他或许会以为,她深受打击疯掉了吧! 实在太可疑了,她怎么会这么清楚呢?一脸十分肯定的表情,好象亲眼见过似的。随口开了个玩笑:“你是从古代来的吗?” 被他一问,她愣了半晌,满脸期待的望着他问:“我要说是,你会相信吗?” “你说呢?”他呵呵一笑,只当她也在说笑话。“芷晴,快下雨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无奈轻叹,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他不会相信的,如今连她自己都快不信了…… 刚上了车,大滴的雨点便被呼啸的海风狠狠甩在车窗上。礁石滩上惊涛如雪,仿佛只有车内才足够温暖,足够安全。 “芷晴……”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假如这天底下只有他们两人该有多好! “总是半句,何不全说出来?”她迫切想知道他藏在心底的另外半句。 那些话要是能说,他还用憋得这么辛苦?秋芷晴啊秋芷晴,你当初为何要作践自己在酒吧里做那种工作呢?你不必出身显赫,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好,只要本本份份的。怎么偏偏是个脱衣舞娘呢?喜欢你又如何?能有个美满的结果吗?霍家接受不了这样的女人,霍政戡更不能因你而毁了自己的名誉和家族的声望!内心犹如被乱箭射穿,疼痛不已。象是丢弃一个始终难圆的梦一般,将她狠很推离…… 她触碰他的禁忌了吗?她不该问他吗?他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许她问啊?后脑重重撞在身后的车窗上,鲜血刹时从鼻孔里流了出来,轻呼出声,连忙抬手擦拭着。头晕目眩,缓缓坐起身体,凝望着窗上滑落的水痕小声啜泣……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只顾得伤心,不假思索地接了起来。“在哪里?我买了些吃的,想给你送过去。”霍政衡语调温柔,猜测她此时该在学校里。他提醒过她复课的,她应该会顺从他的心意。 “我在外面。”她言语闪烁,含糊其词。 “没去学校吗?”他感觉非常不好。该死!她怎么又不听他话呢? “去了……” “然后呢?”对方急着逼问,因她的回答而不满。 “跟我在一起!”霍政戡一把抢过电话,沉沉说到:“我把她接回来了,你有意见吗?”弟弟应该记得,今天她属于谁吧? “混蛋!你就不能让她抽空喘口气吗?”他们俩折腾她一个,总要给她留条活路吧!口口声声说爱她,那家伙就没看到她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吗? “呵呵,说的好听……小人之心!我给她足够的空间喘气,带她来海边转转。弟弟操心过头了,今天她属于我。至于我怎么对她,轮不到你管!” 第五十四回 佳人倾国 “儿臣参见父皇!”散朝后,皇长子石韬奉命于尚阳宫谒见天子。 石遂心中不爽,没喊“平身”,有意让其一直跪着:“甘露殿进展如何?刚刚在朝上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岂禀父皇,甘露殿工程放缓是因为宰相张群他迟延推脱,不肯拨放钱粮。” “大胆!”石遂怕案而起,厉声大喝:“来人,传朕旨意,宣张群!”顺手扯过一份边关奏报簇眉浏览,依旧没叫跪于堂下的石韬站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宰相张群跌跌撞撞地登上汉白玉殿基,顺襟正冠诚惶诚恐进入尚阳宫正殿。“臣参见陛下!”手持玉板拱袖施礼,长跪于地。 石遂双眼微眯,沉默片刻,闷声质问:“张群!你可知罪?” “臣知罪,臣办事不利有负圣恩,但求以死谢罪!”张群两股瑟瑟,声音恍惚。 “来人啊,拉出殿外腰斩示众!”以死谢罪?自视为朝廷的股肱之臣,以为他下不了手吗?一连串的求饶声绕梁充耳,冷眼看着当朝宰相被御前侍卫拖出殿外……“宣单于首辅石闵尚阳宫觐见!”对跪在地上的石韬依旧置之不理。 又半个时辰,石闵金冠烁烁,一袭锦缎紫袍款款进殿,“臣弟叩见陛下!”跪地参拜。 “石闵,朕命你自即日起暂代宰相之职,处理朝中琐事!” “臣弟叩谢圣恩,跪听圣训!”将一张得意的笑脸压抑在心中。 “传朕旨意,令司。冀。青。徐。幽。并。雍兼已免除徭役之家五丁取三。四丁取二;征调天下百姓五人出车1乘。牛2头。米15斛。绢10匹,如有违令者,以斩论处。” “臣领旨!”即刻起身退出殿外…… 一抹似有若无的佞笑挂在石闵唇边:红颜祸水!这生性淫逸的暴君竟然要为那狐袖媚主的妖姬而倾城倾国?很快就要天下大乱了,下一步棋,呵呵…… 石韬在尚阳宫整整跪了一上午,心中暗想:父皇这是怎么了?他不记得自己犯了什么过失啊?可看样子明明是针对他嘛! “石韬,前日来找父皇所为何事啊?”石遂避重就轻,转弯抹角。总不能直接问,“你那晚见到段淑妃了吗?” “当日儿臣为索要钱粮一事跟张群起了争执,深夜来此欲请父皇为儿臣做主!”石韬如实回答。父皇已得知他当晚来过,是因为段淑妃才怪罪他吗? “原来如此!那夜朕不在宫中……”话到嘴边留半句,想听听对方怎么说。 “儿臣在侧殿外与当值小厮多说了两句,惊扰了母妃……”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打死也不能说。美人盈怀之事若是透露半句,脑袋大概就搬家了! “难怪你母妃前日还夸赞你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呢!”果真是碰巧,终于放心了! “母妃过誉了!请父皇代儿臣与母妃问安!”石韬伏身叩首。 “好了。下去吧!”石遂先一步起身走下朝堂。 石韬起身后,顿感双腿酸涨酥麻,心里却反复琢磨着父皇的话。段淑妃对他的评价甚高,莫非是暗暗倾慕吗?一见佳人,魂萦梦牵,事过三日衣襟上仿佛依然嗅得到她特有的芬芳,傻傻凝望着天子离去的方向,幻想着侧殿内的艳艳春光…… “石遂……好无聊哦!”每天圈在这座宫殿里,她就快要闷死了。 “比起其他妃嫔,你算好过了!好在还有朕日日陪着你呢。”石遂宠溺的指尖点在她粉嫩的唇瓣上。 “出去玩玩嘛……”拉着他的衣袖,娇滴滴的哼唧着。 “天气凉了,还能玩怎么呢?”拿她那要命的腔调着实没办法。 “什么倒霉的地方嘛!一点意思都没有。”百无聊赖的白了他一眼,小嘴一撇,推开他的怀抱。古代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要电视没电视,要电脑没电脑,尤其这不见天日的皇宫里,连个能开玩笑的好朋友都没有。唉……从前闷了还能转转百货商店,即使兜里没有一毛钱。现在呢?石遂赏赐给她的金银财宝能堆成座大山,可拿着那些钱也没处花啊! 不忍看她伤心失望,石遂望着墙壁上的箭袋暗自发呆。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到:“爱妃刚损了身子,再等等吧……” “我都已经好了啦,你要带我去哪儿,快说呀?”打量他的口气有些松动,仿佛已经有了主意,她两眼放光喜滋滋的问到。 “朕想,此时正是围猎的好时节,只可惜爱妃的身子……”温柔揽她入怀。 “人家这不是好好的吗?咱们过两天就去,好不好嘛?” “胡闹!”他眉头轻攒,低声呵斥,“一月之后启程,朕提前许你就是了!”在她唇边轻吮了一下。 次日早朝,众臣奏事之后,石遂把玩着几案上的独山玉璧,悠然问到:“右仆射张离何在?” “臣在!” “当着众卿的面,把你奏表里的意思说说,也好让众位议议!” “遵旨!臣昨日上表,恳请圣上削减诸侯兵员收归朝廷所有。”话音刚落,朝堂下一片哗然。石闵暗暗给张离使了个眼色,仿佛很满意。 “好了!乱哄哄的成何体统!众卿不必在此争执,各自上表尽抒己见!”知道就是这个结果,削减诸侯兵力哪有说起来那么容易,“石闵?” “臣在!” “自即日起,临漳以南,南起荥阳。东到阳都的土地辟划为御猎围场。诏告天下:汉人不得向围场之内的野兽投掷一块石子,如有违者,一律处死!此事就交由你来督办吧!” “遵旨!”石闵躬身领旨,心中暗想:石遂啊石遂,你是在自掘坟墓啊!难道汉人的性命还不如只野兽吗?羯人虽占据中原,可汉人毕竟为数众多,这万一要是逼急了造反……呵呵,你这暴君的死期可就到了! “司虞中朗将贾霸听旨!”石遂气定神闲的站起身。 “臣在!” “朕命你统辖工匠四千,于东平罔山造猎车千乘,造格兽车40乘,车上加建二层楼。下去办吧!” “臣令旨!” 散朝后,石遂兴致勃勃的回到寝宫,与往日不同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宫婢来接驾。人都死哪儿去了?内心不由疑惑重重。 步上响屐廊,远远望见珠帘之内挤了一堆人,随后传来段嫣然尖锐兴奋的声音:“快出快出,发什么愣啊!”这丫头招了满屋子人在做什么啊?跟随左右的启泰刚要宣喊“陛下驾到”,就被玩兴正浓的石遂挥手制止了。 步履轻缓,轻轻撩开珠帘,发现她与几个小宫女在地上围坐了一圈。每人手上都拿着些纸片,口中说着些奇怪的语言…… “两个皮蛋,你们到底管不管啊?”她兴高采烈的卷起衣袖,露出一节雪白的皓腕。猛一抬头,目光与珠帘外的石遂碰了个正着,吐了吐舌头,赶紧把身边的宫女们遣散,“陛下回来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宫女们慌忙逃窜,没头苍蝇似的乱撞:“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陛下饶命啊……” “好了,好了,下去吧!”石遂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些描画得花里胡哨的纸片上,丝毫没有治她们罪的情绪。“此为何物?”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揽着她的肩头问到。 “这叫扑克牌。”段嫣然蹲下身,将那些亲手制作的宝贝捋成一落拿在手里,接着说到:“觉得无聊,想着法儿逗自己玩呗?” “看你们几个玩得津津有味,朕也想试试呢!”他接过那些牌,看了又看。 “是吗?很简单的!我教你,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呵呵……”望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想扒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来啊,还愣着干嘛?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就不收你学费了!”她自说自话向他摆摆手,一屁股坐在龙榻之上。 “不坐地上了?”纯属调侃。她堂堂淑妃怎么能和那些宫婢一起围坐在地上? “你当我那么喜欢坐在地上啊?叫她们几个坐在这榻上,没人敢嘛!”她理直气壮,听起来好象满心委屈似的。 拿她没办法!还是先看看她发明的新鲜玩意儿怎么玩吧! 第五十五回 不日而亡 课堂上,秋芷晴莫名感到一阵眩晕,胸闷气短,慌忙低下头,大滴猩红的鲜血接连落在课本上。赶忙仰起头,用手捂住鼻子……跑出教室时,回流的鲜血呛到了自己。一连串咳嗽,双眼泛红,憋出了泪水…… 怎么会又流血了呢?莫非伤得很重吗?回忆起昨日狠狠撞在车窗上的一幕,心里不禁充满了疑惑。 好容易止住了血,已经下课了。只见菲菲急急忙忙地冲进洗手间,十分担忧地询问到:“晴儿,你没事吧?要不要陪你去下医院啊?” 静静地思虑片刻,幽幽说到:“也好,又要烦劳你了。”近日感到身子一直不好,是该找大夫瞧病了。 中心医院与她想象中有着天壤之别,若非菲菲领着,她大概连诊室的门都找不到呢! “怎么样?”见她从门诊出来,坐在候诊处的菲菲连忙迎上去问到。 “大夫说:先去化验,要三天后才能出结果!”她手拿化验单,轻声回答。 接过化验单不久,菲菲的手便开始发抖,这上面的项目太多,太杂:鼻咽镜,肝脾b超,胸部。颅底照片,ct扫描,最后一项是活检切片,让她不由想到……不会的,不会的!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呢? 整整一下午,两人一直在检验科和交费处之间奔走,临近傍晚才从门诊楼里走了出来。 “菲菲,多亏你陪我。累坏了吧?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感激地握住对方的手,扬起个温和的笑脸,说到。 “晴儿,是朋友就别这么客气!放宽心,把身体养好!” 手机忽然响起,看了看时间,才意识到已经下课了。猜测霍政衡可能去学校接她,连忙接起电话:“喂?” “今天又没上课吗?”电话那头极不开心的质问到。枉他好心来接她,学校里早就没人了! “我……”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告诉对方她来了医院。 “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他的口气冷冷的。青春易逝,她不能一辈子靠身体过日子。他一心想给她铺条后路,她怎么就不上道呢? “别……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了。” 她究竟在什么地方?讲起话来支支吾吾。顿起疑心,难道背着他又跟哥哥腻在一起吗?该死! “说,在哪儿?站在原地等我!”他极不耐烦的下了命令。 “中心医院。”察觉出对方潜在的怒火,不敢再隐瞒。 将电话啪的一声挂断,霍政衡满心狐疑:莫非她生病了,不然去医院干什么?油门一踩到底,匆忙赶往医院。 “晴儿,怎么了?”目光扫过菲菲的脸,微微点了个头,转向秋芷晴。 她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说。菲菲跟着着急,索性将霍政衡拉到一边,凑到耳边嘀咕着。 是这样的吗?身边这女人的话怎么让他浑身发冷呢?晴儿她……不会的!霍政衡一言未发,轻轻揉着鼻梁。不由转头,余光瞟了眼坐在阳光下的秋芷晴,老天保佑,她实在太年轻了! 内心忐忑不安,始终难以平静。她充其量是他大把花丛中的一朵,他怎么会如此伤心呢?心中抑郁不已,长吸一口气,用力揽着她的肩头,双双上了车。 “政衡,菲菲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车内气氛太压抑,她从后视镜里看着霍政衡的脸,随便找了个话题。 “呵呵……说你体质太差,长期郁闷,把我骂的狗血喷头!”他本能的说谎,心里莫名感到阵阵内疚。 “菲菲为人心直口快,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吧!” 他狠狠一脚撒车,车子嚓的一声,猛然停了下来。他从前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就把她吓成这样了?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吻她凄婉的眉眼,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怎么了?秋芷晴隐隐感到他内心的哀伤,与她缠绕的舌尖恋恋不舍…… “政衡,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就要死了!”身体是她的,谁能瞒得了她呢?看他眼眶通红,一副伤心的模样。难道他真的在乎她吗?她情不自禁的乱想。 “乱讲!不许胡说!”慌忙仰头止住眼泪,在她脸上轻轻给了一巴掌。 奇怪!非常清楚他并没有生气,心里一点都不害怕。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环起他的腰身,主动靠着他。 “晴儿,别乱想!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不能治?何况还没确诊呢!”轻抚她的背,浅笑着安慰到。 “我不怕死……真的!知道我活得多辛苦么?早死早超生,怕什么?”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这个男人语重心长的。 “人活着都辛苦!要是这么说,我早该跳楼死了!”双眼望着窗外,若有回忆闪动着,“晴儿……”伸手捞起她颈上曾属于哥哥的降魔杵,轻问,“还会想起你身为羯人的事情吗?” “你信吗?”抬眼望着他,有一丝淡淡的期待。 “信!”为什么不信呢?也许她很快就要离开他了,跟一两千年前的人有什么不同呢? “去骑马!”他赫然做了决定。吻了她的前额,微微一笑,车子又上路了…… “这么晚了?”觉得不可思议:他今天是怎么了?就因为她的病吗? “该死!我怎么忘了?吃饭,我们还没吃饭呢!”霍政衡悠然在前方路口调转了车头,“吃什么?”怪他粗心!她一直不吃东西,他一度只当是心情的问题。谁料,竟有关身体。知道问不出结果,她根本就没有胃口。算了,还是由他来决定吧。 这次是中餐,他觉得可能会好消化一点。温柔揽起她的肩头,走进那间属于霍家名下的酒楼。 他一向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所以很少来这里。就餐的人形形色色,聊天的,打电话的,拍拖的,吹牛的,总之象个自由市场似的。跟在领位身后朝里面的雅间走,迎面碰到几个手臂上纹龙刺虎的家伙。 要是没记错,那个光头她见过。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印象太深刻了。不由猜测:霍政戡会不会也在这里呢?有些紧张,不由向身后的怀抱里缩了缩。 “怎么?”他生性敏感,她稍稍一点举动,他都能察觉的。是因为见到“鬼哥”吗?她跟霍政戡一起时,见过? “没……没事。”她没抬眼,神色慌乱。 “担心碰到他吗?”停下脚步,转身握住她的双肩,“要是这样,我们干脆换个地方!”她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哥哥若是此时出现,今天的晚饭肯定又得泡汤了。他并不害怕那家伙,只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才做出让步的。 感谢他能体谅她的疾苦,抬头望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可惜老天爷不肯成人之美。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四鬼一行几人簇拥着意气风发的霍政戡与他们相向而来。 “你怎么在这儿?”弟弟很少来这里,虽然股份一人一半,可这基本属于他的地盘。 “这就走了!”尽量避免发生冲突,牵起秋芷晴的手继续向外走。 四鬼几人脸上怪异而嘲弄的表情,让霍政戡感到下不来台。弟弟带她来这里用餐分明是有意让他难堪。江湖人对女人易手一向很在意,何况对手还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转身对刚走出不远的两人开口到:“弟弟,急什么?不如一起吧!” 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了,何况他早就快憋死了:“没那个雅兴,哥哥自便吧!”他一直忍让,这家伙怎么还咄咄逼人哪? “不给面子吗?”将目光投向躲在弟弟身后的柔弱女子,“芷晴?”她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实在太伤害他!谁敢说她心里没有霍政衡,他们都瞎了吗? “霍政戡!够了!不要针对她,让她好活一天不行吗?”迎上前去放声大喝,冷不防一拳砸在他一侧的下巴。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主动跟哥哥动手。他已习惯了压抑,常常告诉自己:要多用脑子,少用拳头。在他的地方与他动手。霍政衡,你找死吗?刚想握拳回击,秋芷晴撕心裂肺地唤着他的名字:“霍政戡!” 大庭广众,她也敢吼他?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不得人吗?布满血丝的双眼骤然迸射出残暴的烈焰,浓烈的怨恨足以将她烧成灰烬…… 望着那两泓寒潭,她不由瑟瑟发抖,呼吸急促,进而天旋地转…… “晴儿……”霍政衡一个箭步冲过去,为了接住她半截脊背着了地。大滴的鲜血滴在他洁白的衬衫上,她倒在他怀里,奄奄一息…… 天啊,为什么!街灯下,她脸上殷红的血迹过于刺眼,霍政戡的内心感到强烈的震撼!惊谔地站在原地,周身剧烈的抽搐着。他如愿以偿用目光残杀了她,这下他该满意了吧!见鬼!见鬼!见鬼!什么名誉,地位,廉耻,颜面?顿感血脉迸裂,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第五十六回 夜宴立储 “石遂,笑一笑嘛!今日早朝什么人惹你生气了吗?”段嫣然亲自为其脱下朝服,换了一身绛红色织锦长袍。 “哼,还不是那些自认忠良的老家伙,没完没了地逼朕立储。动不动就拿关乎社稷安危来要挟朕,实在是可恶极了!朕龙体康健,如日中天,象要驾鹤归西的样子吗?立储之事,急什么!”气急败坏的将手中茶盏连汤带水扔出了老远。 “就因为这个生气吗?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最终还不是你拿注意吗?好了,别不开心了,笑笑嘛!”坐在他腿上,捏着他刚直的下巴。 “呵呵……只你会哄朕!来,让朕亲一个!”说着,双唇覆上她的……“朕是孤家寡人,也只能跟你说说心里话,那些老家伙一向如此,朕早已习惯了。可恨的是某些在背后唆使之人,想起来就让人烦心!” “唆使?”怎么这么复杂啊?这宫内宫外的撕杀远比战场上更残酷呢。 “想要朕立石韬为太子的人是谁,还用说吗?” “他老妈?”她立即想到他那个姚……具体称谓记不得,据说这宫里女人的品阶有二十四等呢!管她姚什么?是他孩儿的娘就对了! “错!是他老妈一家!”他及时纠正她。 “一家?明白了!他当了太子,大家沾光嘛!”她反应极快,举一反三,“你好象说过,他舅舅是那个姚什么将军来着?” “姚弋!” “哦,对了!上次御驾亲征时,不是说他打仗挺卖命的吗?”她依稀有那么点印象。 “到是员良将!只可惜……” “什么?”买什么关子呢! “朕迟迟不立石韬为储,主要是因其血统不纯。朕为太子时,姚淑仪只是府内一个低贱的侍妾,因为有了石韬,今日才成了后宫之嫔。先帝当初听信谗言,诸朕满门时,正因为她是羌人才被羌部庇护,幸而逃脱。可如今,我羯人雄霸天下,当真要让一半江山给羌人吗?朕是于心不甘啊!” “就为这啊!再过千八百年,什么羌人,羯人,汉人,鲜卑人全都一样了啦!” “何以见得?” “羯人和其他各族联姻吗?生下的孩子是羯人还是杂胡?你把从晋地俘虏的几十万汉女分给羯人男子,她们生下的孩子,是羯是汉?那些孩子再联姻,生下的孩子是什么族,谁还弄得清楚!” 妙载!一针见血,比那些老匹夫的圣人良言有用多了!满心的焦虑就此解开,随即面露喜色:“启泰,即刻传旨,今夜朕与淑妃娘娘要在太武殿大宴群臣……” 夜笼玄纱,雅乐飘渺。太武殿上天子正襟危坐,殿下身着华服的文武百官参拜朝贺。段嫣然早早躲在珠帘之后踮着脚尖向外张望着。石遂说,只因她不是皇后,所以不能与他一同接受群臣的拜谒。等到夜宴开始的时候,才准她从珠帘后面走出来。 外面可真热闹啊,她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场面了!世妇,宫女们鬓贴花黄,浓妆艳抹地分立两旁侍侯着。无数型如朱雀的蜂蜡灯盏在殿中闪烁,无数彩陶制成酒壶被端上酒桌。娇俏的舞姬云鬓罗衣宛若仙子,应邀赴宴的士族官僚冠插锦羽气宇非凡。这石遂手下到底有多少当官的?已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参拜完呢?她已经等不急,想出去凑红火了! 钟乐骤停,大殿内鸦雀无声。只见石遂端起酒杯,面对群臣郑重答礼。之后,字字铿锵地宣布了夜宴主题:“今日大喜,群臣齐聚。启泰,宣旨!” “奉天承运……册封皇长子石韬为太子……钦辞!”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三拜九叩,同声高呼。 “传——膳!”启泰一声高呼,被一人接一人地传至殿外。不久,以巨大漆木食盒盛装的山珍海味被一一抬了上来…… 好香哦!段嫣然闻到香味,已经开始流口水。本来就已经瘪回去的肚子,再次发出了抗议。 “娘娘,陛下请您入宴了。”启泰生性乖滑,老早就省去了“淑妃”二字。 “知道了,我肚子里的馋虫都睁开眼了!” “娘娘,慢着……娘娘,小心……”短短几步路,只听到“马屁”! 平时马虎是马虎,关键时刻绝对不能给他丢脸!就算是装也得再装一会儿。迈步之前深吸一口气,让她想起曾经在舞蹈学校时的毕业典礼。 可惜这次没有掌声,殿下群臣错愕片刻,同时离席叩拜:“臣等,恭迎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虽然从没见过面,可大家猜也猜到了,如今能伴驾左右的妃嫔除了段淑妃还能有谁?夔后被废,后位长期虚空,她虽未得册封,却也是与君同体,万人仰止了。 “众卿平身!”石遂起而高呼,替她解了围。 酒宴正式开始,段嫣然好奇地把玩着石遂的酒杯。好精致哦,大概值好多钱呢! “爱妃,怎么不用膳呢?” “好奢华的排场,我都眼花缭乱了!看都看饱了,哪有心思吃啊?”小心地拿着他的酒杯继续欣赏:“是玉器吧?”酒杯上缘雕着一条骄横的夔龙,下半部分浅刻着骷髅骸骨。 “恩。出自昆仑的羊脂白玉。”“你又不是海盗,上面为什么刻着骷髅?” 把“海盗”的问题先放放,简单回答到:“此乃敌人的骸骨!” “哦!让那只五爪金龙镇压着他们吗?那条龙是你吗?” 石遂会心一笑,不顾殿下黑压压的一片朝臣,满心宠腻将她拥在怀里。“爱妃,朕尝闻你精通音律。今日大喜,可否为朕奏上一曲?” 弹琴?要是电子琴也就凑合了!可这古琴?真要命,她可没这个本事!段姐姐啊,你真是害死人哪,学那么多东西干嘛呀! “爱妃?”他再次要求。 “陛下……我……”灵机一动。对了!她也不是吃干饭的,也有一身看家本事! “这么大的场面,抚琴听得到吗?不如……” “说?” “为陛下献支舞,好不好?” “哈哈……甚合朕心!”她有这等本事,从前怎么就深藏不露呢? “你吃,我下去换衣服喽!”站起身,款款走进珠帘。脚下抹油,一溜烟跑了…… 常听宫中响起异域风情的乐曲,只是不清楚是羯人的乐曲,还是羌人的音乐。反正感觉是“新疆”,不!“西域”的曲调就是了。命婢女先去安排乐师,自己回宫里倒腾着演出的衣裳。记得石遂赐给她几套胡女服来着,哪儿去了?最终,还是几个宫女一起上马,帮她将衣服找了出来的。 换了身合体的白色宽摆长袖胡裙,袖口绣着精美的花边。下着绿裤,红皮靴,头顶披着洁白的纱巾,身上系着洁白的飘带,起舞的时候,纱巾和飘带都能飘起来。带了若干翠蓝色的松石戒指,两大落银镯,最重要的是一张细珠串成的诱人面纱。对着巨大的铜镜照了照,o了!即刻登辇向太武殿而去…… 酒过三旬,石遂目光散漫,神色迷离。忽闻大殿内礼乐骤停,响起琵琶。箜篌。哈甫和羯鼓。错愕之间四下张望,只见段嫣然一身胡服,扯着洁白的头纱舞步飞旋…… 软腰一弓,一个娇媚的亮相,惊艳四座。半醉半醒的男人们,随之放肆地呼喝着。提前没人介绍,谁又知道这系着妖娆面纱的女子就是尊贵的淑妃呢?面对一个“绝色舞姬”,什么王公大臣,什么将相儒者,作为男人的本性彻底暴露了:跟着节奏欢呼拍手的,随着音乐抽筋乱抖的,拿着酒壶找不到口的,想吃东西咬到手的,丑态百出,一片糜乱之色…… 石遂一身酒气,早已把持不住自己。顺手扔掉酒杯,冲着那春梦中才碰得到的“胡旋美姬”,径直而去!“嫣然……与朕回宫……朕要宠幸你!”欲火正盛,双臂横撑,猛得将佳人抱在怀里,撇下上百位下巴脱臼的朝臣,急不可耐地步出太武殿门…… “素闻段淑妃美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倾国倾城……”面色潮红的石闵两指捏着酒壶,迷迷糊糊的信口品评着,“毕生得此美姬……死亦足矣!” “叔父也倾慕佳人的倾国之色吗?可惜……与侄儿一样,只能饱饱眼福而已……来,为我叔侄二人同病相怜,干一杯!”杯子从手中掉下来,倒在桌上。石韬一头扎进桌子底下酣声如雷。 第五十七回 君子契约 “芷晴—” “晴儿—” 两兄弟同声呼喊。 她呼吸困难,虚弱得靠着霍政衡,抬手捂住流血的鼻孔,仰着头,想讲话却出不来声……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医院吗?”霍政衡冲着泪流满面的哥哥不耐烦地抱怨。 没有反驳,哭有什么用?颓然站起身,抹了把眼泪,开来了他的奔驰。乌黑的浓云压在心上,她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他只是司机。后视镜中,秋芷晴安静地蜷缩在弟弟怀里。街灯在两侧匆匆闪过,自己的身体依旧不住的瑟缩……仁慈的长生天啊,保佑她平安无事吧!是他的错,她好无辜,他不该诚心折磨她! “政衡,血止住了。不要去医院,我想回去了。”她气若游丝,半眯着泪眼。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三天后才会有结果,此时去医院还有什么必要呢? “真的不要紧吗?”他扯起衣袖,轻轻擦拭她下巴上的血痕。 安然摇了摇头,静默无声…… “哥哥,麻烦你这就调头,送我们回去。” “你保证她会没事吗?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霍政戡始终抛不去心头的不良预感。万一耽误了治疗,他负得起责任吗? “政戡……放心……我没事了。只是有点累,想好好睡一觉。”秋芷晴尽量抬高嗓音安慰到。 “不许讲话!”霍政衡立即将她按回怀中,低声呵斥。仿佛她多说一个字就会累死。 霍政戡强忍着苦楚的泪水没再坚持,驾车在前方路口调头行驶…… 回到住处不久,秋芷晴就睡着了。兄弟二人偷偷扒着门逢向房内看了一眼。为了方便讲话,二人走出庭院。霍政戡率先停下脚步,缓缓转回身:“她……很严重吗?” “你看不出来吗?”今晚若非遇到哥哥,她现在或许会很开心呢。他事先答应过,饭后带她去骑马的。 “多久了?”他闭着双眼,生怕暴露脆弱的心。 “也许很久,也许就在这两天……”想起她同学的那些话,他不由做了最坏的打算。 “你都知道些什么,非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吗?”明知他心急如焚,弟弟还要隐瞒吗? “我也是傍晚才知道,她同学陪着在医院做了体检。化验结果还需要三天,不过……并不乐观!”霍政衡拢了拢散乱的长发,轻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霍政戡心中一闪而过:cs?她会死吗?魂魄顷刻间散掉了,站在原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心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头脑一片空白,胸膈憋闷,四肢僵得拉不开…… “很晚了……”霍政衡懒懒起身,示意对方马上走人。 照他们的协议,此时他的确该走了。可今晚,叫他怎么能放得下心呢?攒着浓眉,深思良久,无奈低沉开口:“你去睡吧,我就在门外。反正今晚……你也没什么节目。” “见鬼!没节目你就能守在门外吗?你不介意,我还怕做噩梦呢!”什么意思?怕他欺负她吗?这家伙也太不把他当人看了吧! “不然怎样?芷晴现在这个样子,我能放心离开吗?”难道这混蛋体会不出他做了多大的让步吗?眼睁睁看着他们俩相拥而眠,他霍政戡心里是什么滋味啊?他自食其果,他忍!可弟弟怎么还不满意啊? “哥哥,我好象提醒过你,很多事情一旦决定是不可以改变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太清楚霍政戡心里会是什么滋味,那家伙搞不好会半夜里想不开,冲进来把他俩大卸八块!玩命的事,不干! “走开!”对牛弹琴!既然商量不通,懒得跟他再废话!伸手向旁边一推,闪过弟弟的身体进了房门。 “霍政戡!你欺人太甚!”霍政衡大声咆哮,扯住哥哥的衣襟。自认高贵,根本是土匪!不该他拥有的东西,硬抢啊? “放手!芷晴病着,我没心情跟你发火!”尽量压低声音,惟恐吵醒房内熟睡的人,“霍政衡……我从没向你低过头……这次……算我求你!”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也许,她很快就……我们,我们停战!让她安然离开,但愿你能考虑考虑。” 缓缓放松手上的力道,抚平哥哥的衣襟。看了看那双与他同样忧伤的眼睛,喟然轻叹出声……虽然他并不想妥协,可心里却认同对方的想法。她时日无多,难道还要继续伤她吗?清楚记得当日她吟的那首《七步诗》,虽然对原文感到陌生,却听说过一个雷同的版本“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唉……他们兄弟二人的争斗的确该停一停手,瞥了对方一眼,拍着他的肩膀说到:“出去说,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他怎么知道?要是她能好起来,怎么办都好!“不知道!要不要问问芷晴的意思?” 问她?他霍政衡居然有些害怕。她若决意让他离开,他真就知难而退吗?她心里既然爱着哥哥,或许他该成全她。可即使如此,她能体谅他的苦心吗?满心矛盾,最终给出个摸棱两可的回答:“再说吧。” 睡到半夜,她醒了。房内静静的,只她一个人。月光如水,站在窗口向外张望,月色还是千载前那般清澈,可人心谁又能看得透呢?她的魂魄很快又将在黄泉路上飘来荡去了。来这末世走了一遭,她真就无牵无挂吗? 飘渺的眼神投向窗下的两个男子,心中怎会有浓浓的不舍呢?即使回忆里充斥着累累伤痕,为何依旧不能自在洒脱,含笑而去呢?当初悬梁自尽时,死是解脱!可如今,她竟然满心牵挂着…… 伸手推开窗,对着夜露湿寒中的两人柔声轻唤:“夜静水冷,你们仔细着别着凉……” 闻声一愣。她什么时候醒的?他们刚刚那番谈话,她都听到了吗?“仔细着别着凉”,好贴心的话!可她刚刚说的是——“你们”吗?对视一眼,相对无话,几分别扭,几分尴尬…… “我们进去吧。”霍政戡怀疑自己可能是短路了。“我们”——怎么可能? 哥哥是说“我们”吗?霍政衡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想不到这辈子他们哥俩还能称做“我们”呢!玩味地发出一声苦笑,今晚所有人的神经仿佛都跳了槽。 只是想提醒他们加件衣服,可他们……他们怎么一起进来了?两男一女同处一室,岂不羞煞人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主意?这样待在一间房里实在太尴尬了!夜色诡异,顿觉气短心慌脊背发麻……啪的一声按亮了灯,本欲缓和暧昧的气氛。谁料到,眼前乍现的光明使三人紧张的情绪瞬间崩溃了…… 秋芷晴两颊绯红,慌忙背过身去,胸口象揣着只兔子不安分的乱蹦…… 霍政戡一时无措,攥起双拳,转身往外跑…… 霍政衡傻在原地,额头冷不防撞上哥哥的鼻梁…… “你……没长眼睛啊!”捂着脑门。 “你长了眼睛,不懂闪开吗?”揉着鼻梁。 “又吵?”四目相对,异口同声!狠狠白了对方一眼,相继回到客厅。 房内就剩她一个了,这心怎么还扑通扑通乱跳呢?他们……他们不会又在外面动手了吧?顾不得害臊了,不赶紧拦住怎么行? “芷晴,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只见霍政戡翘着二郎腿,悠然坐在茶几上。 “没……没什么。”她两颊发烫,窘迫地退到南墙。 “放心吧,晴儿。上次纯属意外,没那么容易打起来!”霍政衡一脸坏笑,四仰八叉靠在沙发上。 “是啊。去睡吧!”霍政戡嘴角一扬,跟着附和到。 “还愣着干嘛?想我们俩送你进去吗?”话音刚落,她贴着墙根一溜烟回了房。 “你吓到她了!”并非埋怨。弟弟的话近乎恐吓,却行之有效。“她没事的,你放心好了。”霍政衡抱着靠垫,抢先占领了整个沙发。 “滚开点!什么意思?让我睡地上吗?”照着弟弟的屁股就是一脚。 “不然怎样?你老人家不是想抱着我睡吧?”媚眼如丝,带搭不理的瞄着他。 “既然你不介意——往里!” “我靠!要死啊!” “不够,再往里!” “挤死了!” 第五十八回 色胆包天 “韬儿,既已身为太子,今后更当为父皇分忧!朝中琐事就交由你这太子全权代管,今后朕也不需再事必躬亲了。”石遂一边玩赏着手中的青铜“绿玉斗”,一边说到。 “儿臣定当鞠躬尽瘁,为父皇效犬马之劳!”石韬一身朱红色太子朝服,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做了太子,更当谨慎从事,千万让别让什么人抓住了把柄!”石韬年纪尚轻,日后最大的威胁就是石闵。 “孩儿谨记父皇教诲!” “恩。只因你血统不纯,朕当初一直下不了立你为储的决心。若非段淑妃一语道破天机,你或许当不上这个太子!”他这话的意思石韬能明白吗? “母妃贤德!儿臣明日即当上表奏请父皇,册立淑妃娘娘为后,主掌六宫!”他石韬机灵的很,绝不辜负父皇一片苦心! 石遂龙颜大悦,笑声爽朗,举步出了朝堂…… 石韬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衣襟,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暗自惆怅:令他朝思暮想的绝代佳人就要变成他母后了!以往只听说过新君承袭先皇后宫妃嫔的,可这皇后就……唉,想起来就让人失望! 那段淑妃当真倾慕于他吗?越想越觉得象!不然她怎么会撺掇着父皇立他为储君呢?可她一旦成了皇后,他们就再无共枕之缘。天子一旦驾崩,定要她伴驾殉葬!唉…… 父皇龙体康健,驾鹤归西起码还要几十年,到那时候……唉! “太子殿下是逢大喜,何故连连叹息?”石闵神色悠然步上玉阶,轻声嗤笑。对方前日酒后的那番醉话他可听得字字清晰。 “见过叔父!”石韬紧记父皇教诲,夹着尾巴做人。这权倾天下的石闵皇叔不知有何居心? “呵呵……”石闵嘴角轻挑,“殿下身为太子,叔父该以君臣之礼拜见你才是。”说着便要跪地作揖。 “叔父,这可万万使不得!”石韬赶忙躬身上前将对方扶起。 “难得侄儿礼贤下士,本王今后定当全心为殿下效力!”石闵坚持屈膝跪地,给石韬来了个措手不及。 “叔父,快请起!”都说这闵皇叔居心叵测,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岂料对方早已洞悉他内心的疑问,起身正冠,幽幽叹息:“本王与你父皇的血海深仇无关江山,你早该有所耳闻吧?” 有关美人!石韬从前听说过,父皇身为皇子时,曾烹了他的意中人……“略知一二。” “羯人的江山谁坐都没关系,惟独他石遂不可以!” “叔父!此言大逆不道,断然不可信口开河!”连忙阻拦。此话若是被人听了去,他这好端端的太子也难免受株连。 “太子胆怯,本王何惧?江山归你,本王只要那绝色美姬!”目光奸佞,步步紧逼。 “叔父要谋反吗?况那段淑妃即登后位,说起来可是你皇嫂啊!” “皇嫂又如何?若非你父皇心爱之女子,本王还不要呢!” “混帐!叔父不怕侄儿告发吗?” “贤侄就不想早日即位吗?掂量你这身子骨……熬得过你父皇吗?” “哼!叔父不必挑唆,我是不会学那石宣的!” “难道是……”石闵脸色一沉,大大买了个关子,“要是叔父没记错,太子酒后好象说过与为叔同病相怜什么的……” “你!” “莫非太子真心爱慕段淑妃不成?” “石闵!你想以此胁迫本太子谋反吗?” “胁迫?不不不。既然如此,本王不妨再卖个人情,把那女子也让给贤侄如何?只要能让石遂伤心断肠,那美姬属于你或是属于我,有什么不一样呢?”他开的价码很便宜了,这小子顷刻即可坐拥江山美人,岂能不动心呢? 石韬没应允,也没拒绝,眉头紧锁一言未发,连忙就走。不久,背影便消失在寂静的回廊尽头…… “本王有要事求见陛下,速去通报!”石闵看似心急如焚,对着尚阳宫当值的小厮呵斥到。 “陛下正在沐浴,这……”天子行乐之时,他可没胆量进去!搅扰了春宵美事,根本就是找死! “哼!”无可奈何,挥袖而去…… 夜色渐浓,一青衣小厮顺着太子府邸的高墙而来,左顾右盼之后溜进了院门…… “什么?”石韬大惊失色,“石闵趁夜去尚阳宫觐见父皇了?”不会是……糟了!谋逆之事叔父自身牵涉其中,断然不会泄露;可单单自己暗中倾慕段淑妃一事就是大逆不道,足以抄家灭族!石闵啊石闵,非得逼他反吗?此事若为父皇所知,他还能活命吗? 即刻招来左右谋士秘密商讨了半宿,天明之前终于下定决心——反了!遂命舍人暗中前往闵王府详细协谈;另潜人赶在早朝之前将大量兵器暗中运进太武殿;飞鸽传书舅舅姚弋火速集结羌部,预谋夺国! 不由想起那花容月貌的段氏佳人,若不幸死于乱军之中岂不可惜了?此等细节,尚须细细谋划,谨慎行事…… 大清早没起床,眼皮就直跳。昨夜扑克牌玩得太晚,大概是没睡好。翻身一摸,榻上空空的。那石遂是铁打的,半宿没睡,大早起还要上朝吗?“石遂……石遂……”迷迷糊糊的娇声低唤着。 “爱妃,时辰尚早,何不多睡一会儿?”石遂已换上朝服,柔声叮嘱到。 “石遂,今天不上朝了好不好?”起身扯住他绣着赤红三足乌的袍袖,央求道。 “胡闹!就算有再大的事情发生,也不能不上朝。”低头吻了她的前额,承诺到:“再睡一会儿,朕保证今日早早散朝!” “那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要!”她嘟起红唇,挑起小拇指,嬉笑道。 “你啊你,总是这样!君无戏言,还不如你这小孩儿把戏?”无奈地勾起她纤若无骨的小指,“乖乖睡觉,等朕回来。”气宇轩昂地步出宫门…… 石遂登辇刚刚离开,段嫣然就又见周公了。不知又过了多久,忽然被门外的呼喝声吵醒了。谁会在尚阳宫里大呼大叫啊?不知道是要砍头的吗? “闪开!”石韬一身戎装,带着三五随从,横眉怒目对着看门的小宦官就是一脚。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使不得……”见对方举步要往寝宫里闯,被踢倒在地的小宦官慌忙爬上前去阻拦。 “贱奴!”一声大喝,太子的随从手起刀落…… “走!”石韬一摆手,五人相继闯入侧殿。 今天是怎么了?心里总觉得她恋恋不舍的,好象后半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似的。石遂莫名一阵心慌,行至半路,忽然高喊:“停下!” “陛下?”启泰闻声,赶忙上前侍驾。 “朕偶感风寒,通报百官,今日早朝免了!传令随驾依仗,朕要回尚阳宫歇息了。”石遂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烦躁地说到。 响屐廊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段嫣然顿感不对劲,一骨碌爬起身。随后,宫女们四散逃窜,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慌忙穿起亵衣,披上轻薄的锦袍,还未系上衣扣,眼前的珠帘就被撩开了…… “石韬?怎么是你?”惊慌地别过身去,扯过半敞的衣裳。 “美人莫慌,石韬是专程来此接你的!”他叫她什么?美人?这不是乱了辈分吗?石遂呢?难道……想到改朝换代之事,不禁一阵心慌。 “太子殿下,我们得尽快离开!太武殿那边大概已经乱了起来!”其中一个提着弯刀的随从慌忙催促到。 “美人,即刻随我离去!”石韬急忙上前,扯起她的皓腕。 “石遂呢?”她伤心欲绝,失声哭喊,口中抑制不住急促的低喘。心在不断的挛缩,仿佛下一刻就要停跳了。莫非这石韬也弑父篡位了? “此处并非讲话的地方,美人休要再问,快跟我走!”对方一边说,一边把她往外拽。 “你想干嘛?快给我放手啊!”她用力挣脱,宽大的衣袖嚓得一声被对方从肩头扯下。香肩尽露,轻薄的亵衣半掩着傲人的酥胸,在场的几位当下已流着口水,两眼发愣…… 一群死色狼!段嫣然愤然转身,嚓啷一声拔出壁上的宝剑。一手拽紧衣襟,一手抄着利剑,恼怒地嘶喊:“都给我滚出去!谁敢上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殿下,没时间了!既然她宁死不从,就让她陪着陛下一起上路吧!” 第五十九回 绝命夙愿 昏昏一夜,秋芷晴被枝头雀跃的鸟儿叫醒。缓缓坐起,怅然转身张望着房门。好安静,他们二人都走了吗?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该各自去公司了吧? 轻轻推开门,走进昏暗的客厅。老天!他们昨晚就……这样睡得吗?忽然想到汉代姜肱兄弟大被同眠的故事:世传姜肱兄弟三人友爱,虽各自娶妻,仍作大被睡在一起。后世将此传为美谈,寓意手足情深。 不禁暗自叹息:唉……好端端的一对亲兄弟,怎么就势如仇敌呢?到底有什么恩怨不能化解?凝视沙发上几乎落在一起的二人良久,温婉一笑出了门。 老天,整整一夜怎么梦见自己活在解放前呢?仿佛被三座大山重重压迫着!腰酸背痛,霍政衡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刚一翻身就对上了迷迷糊糊的霍政戡:“见鬼!既然醒了,就马上滚远点!”瞬间清醒,上马就是一脚!怎么会睡在这家伙怀里?想起来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霍政戡身体一滑,下半段着了地。起身闻了闻身上的衣服,一脸嫌恶的表情:“你算男人吗?用这么冲的香水,变态啊!” “变态又怎样?个人嗜好,关你屁事啊!” “喂!”愤然倾身,卡住弟弟的脖子。 啪嗒一声门被推开,“你们……又在干什么?”秋芷晴暗自猜测,难道又打起来了? 兄弟二人一阵错愕,她什么时候起来的?这“看护”做的真是失败,连她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呢! “啊……他眼睛里进了沙子,要我帮他看看。”霍政戡随口编了个谎话,朝弟弟挤了挤眼。 “是啊,是啊,磨得很疼啊!”该死的家伙!他居然还得配合。 房间里会有沙子?当她才三岁吗?这二位的谎话编得也太不用心了!没揭穿对方,表情却有些落寞,提着打包的早餐默默进了厨房。 “都是你!她看出来了。”霍政衡气急败坏地推开哥哥。 “闭嘴!还要继续吵吗?”霍政戡恶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 “谁先洗澡,谁先吃饭?”秋芷晴深思熟虑之后,站在厨房门边。 “他洗澡,我饿了!”霍政戡毫不客气地抢先说。 “为什么我去洗澡?我也饿了!”这该死的家伙也太霸道了。 “我是好心为习惯用香水的男人着想的!” 分明又在骂他“变态”,以为他听不出来?扬起甜腻的笑脸,客客气气地说:“还是哥哥先去洗吧?身上全是我的味道,你受得了吗?” “好了。你们都不急着去公司吗?饭可以一起吃,洗澡就……” “别,杀了我也不会跟他一起!”霍政衡懒得再争执,径自走向浴室。 “昨晚睡得好吗?”霍政戡悠然走进厨房,自背后环住她单薄的身子。 “吃饭吧。”问非所答,有些尴尬。 “昨晚是我不好,还生气吗?”在她耳边轻声道歉,吻了她的脸颊问到。 “不——” 他棱角分明的唇瞬间吞了她剩下的话。一个“不”字,他已经知足了…… “你用餐吧,我出去了。”她娇态可人,轻轻推开他。 “不陪我吗?” “我……没胃口。” “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不忍对方失望,乖乖坐在对面,倒了杯牛奶。 霍政衡从浴室出来时,她杯中的牛奶还没喝完。他扯开毛巾擦拭着发梢上滴下的水,晃晃悠悠地走进厨房:“晴儿,只喝牛奶怎么行啊?” “别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她看了眼盘中的火腿和土司,表情有些为难。 “哥哥,吃完了就去洗澡吧,我已经从昨晚饿到现在了!” 赶他走就明说,用不着转弯抹角的!起身给了对方一个和蔼的微笑,仿佛很关心似的说到:“劝你少吃点火腿,肉吃多了容易发火!” “谢谢!”话还真多!怎么还不从他眼前消失呢? “晴儿,今早心情还好吗?”见哥哥出了门,霍政衡顺手拿了片土司。 她似笑非笑,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到:“抱歉,昨天给你惹出很多麻烦!” “原谅你……不过我要你的回报!”他剑眉一挑,将手中的土司递了过去。 “政衡……我真的吃不下!”不是故意跟他作对,最近喉咙里一直觉得很干。 “那怎么办?不然再来杯牛奶?没道理只陪他吃早饭!” “喝不下了。别生气好吗?” “已经生气了,我没胃口了!”脸色一沉,愤然起身。 “政衡!”连忙将他唤住。 “不许喊!”她不知道大呼大叫很劳神吗?“再给你一次机会,喝不喝?” “好吧!我若喝不完,你可不许怪我?”不想他发脾气,只好妥协了。 “乖!”伸手抚过她细腻的后颈,满意一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早晨有会,我先走了!”霍政戡接到秘书的电话提示,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出了门。 “政衡,你搭他车,不顺路吗?”她以为,这样至少可以省下一半路费。 “我说过要走吗?你哪只耳朵听到的?” “公司没事吗?” “我和他不一样:他喜欢围着公司转,我喜欢公司围着我转。” 秋芷晴摇了摇头,听不太明白。 “没关系,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当真需要比较!”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时抻了个懒腰。屋里屋外转了几圈,进了她卧房对面的杂物间。房子买的仓促,里面堆的杂七杂八全都属于前业主。上下大量一翻,心里有了大概的蓝图。回到客厅之后,电话没完没了…… 一小时后,家里忽然来了很多人。霍政衡将电脑塞在她怀里,勒令她即刻回房。乖乖趴在床上,独自上网…… 又想起那个“姜肱大被”的故事,随便搜搜看,忽见一条小提示出现在页面下方:“……玉昆金友,羡兄弟之俱贤;伯壎仲篪,谓声气之相应。兄弟既翕,谓之花萼相辉;兄弟联芳,谓之棠棣竞秀。患难相顾,似鹡鸰之在原;手足分离,如雁行之折翼……”妙哉!手足情切,跃然纸上。可否以此佳作来劝戒他们二人呢? 人去如灯灭,自知时日无多。挽救这段兄弟情谊,也算是一件功德。别无他法,只能尽力弥合,能否唤醒一息善念,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晌午将近,外面嘈杂的声音终于散去。她蹑手蹑脚下了床,趴在门上仔细听着。隔壁什么声?好象有人哗啦哗啦翻着卷宗。十分好奇地走了过去,扒着窄窄的门缝…… “何必偷看?我不介意你再走近点!”霍政衡懒散坐于书桌前,收拾崭新的办公空间。 哎呀,怎么被发现了?真真是小人所为!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唇,从门后走出来。那些杂物被清理出去之后,房间变得空荡荡的。一张书桌,一张床,墙上多个“画框”。心中有些疑惑,那上面一片空白,怎么什么都没画呢?事实上她并不知道,投影电话是什么。 “有没有兴趣试试我的床?”他伸手一扯,她惊呼出声,跌坐在他腿上。 “不要……好了……别闹了!”她小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边说边欲挣脱。 “我不过是让你试试我的床,你怎么会往那儿想?”他双眼微眯,一脸戏谑似的风流象。 他不是那个意思吗?难道是她误会了?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就是那个意思嘛!羞答答地被他抱在怀中,好久讲不出话。他不会是闲来无事拿她寻开心吧? “晴儿,午饭吃什么?” “你说,我听你的。” “我是问,你想吃什么?” “别再问了……早晨喝了两杯奶,什么都吃不下了。” “不许不吃!每日三餐,一顿都不许空着!”他眉头一紧,低声呵斥。 “芷晴?”人在哪里?“该吃饭了!”霍政戡忙完公司的事情,带着两袋便当进屋了。 “晴儿,哥哥回来了。看样子今天的午饭有人请了!”不想她为难,趁哥哥露面之前,主动放她出怀。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两人前后出了房间。 “你真这么闲吗?我以为你去公司了。”阴魂不散!这家伙还真是难缠。 “非常时期,工作起居自然都要换个地点。”万事俱备,要是没什么大事他准备寸步不离。 “随你便,只要别打扰芷晴休息。”在这儿工作?不怕对他露底吗?他们俩要是在一个屋檐下办公,还有什么商业机密可言呢? “中午吃什么?提前介绍一下。” “没你份,拿走你的车钥匙!”他将沉睡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扔到弟弟手里。 该死!这家伙是要他开车出去吃吗?想不到他霍政戡真是这么小气的!出去吃也好,免得端人家碗,看人家脸……闪先! 第六十回 宫掖哗变 远远望见尚阳宫侍卫的衣裳换了种颜色,石遂心中一惊,沉沉呼喝:“御前带刀侍卫听旨,速持虎伏调集禁宫羽林,火速赶往尚阳宫护驾!” “得令!”几十名侍卫抱拳叩拜,其中一位接过兵符,健步如飞向远处阔步狂奔…… “朕的良弓何在?”一侍从应声将金弓与箭袋举过头顶,呈上前来。 石遂双眼微眯,飞身下辇。随即脱下朝服,换了身轻便的战袍。将箭袋背于身后,腰上挂着佩剑,肩头斜挎金弓,身后带着几十名武装到牙齿的侍卫,直奔尚阳宫正殿。 距大殿尚有百步之遥,石遂扬手从背后扯出一双金箭,搭上弓弦。只听嗖的一声,把守正殿的兵勇顷刻倒地,身后侍卫的乱箭紧跟着飞了出去。回廊上的叛军前赴后继,如同刺猬纷纷倒地…… 疾步登上玉阶,气势汹汹地跨进大殿。穿过通往侧殿的回廊,瞥了眼血溅四壁的守门太监,剑拔弩张地冲了进去…… 嗖嗖两声箭鸣,手扯白绢缢着段嫣然脖颈的两名男子惨叫着倒地。石韬望着刺穿随从心口的两支金箭万分惊惧,猛然转头:“父……父……父皇……怎么?”话还没讲完,立于左右的另外两名随从也当下中箭身亡。 “父皇……儿臣是逼不得已!”话音未落,杀气腾腾的石遂猛然拔出佩剑,噗的一声刺进他心里。“父……皇……”石韬咽气时双眼未闭。 “嫣然!”宝剑回鞘,呼啸着冲了过去,“嫣然,醒醒!”抱起衣衫不整的娇弱身躯拼命摇晃,“嫣然,醒来!朕命令你!”放声咆哮,双目欲裂,额角青筋浮凸。 她依旧静静的睡着,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嫣然……”声音忽而放低。目光空洞,凄凄惨惨凄凄,“嫣然,不许走……朕不许你离去……不许!”霸道地拥她入怀,细吻她的眉际。没了你,朕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他今后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额上落下的是什么?仿佛天降甘露,濡湿了她的眼。好温暖,挣扎着用尽全力呼吸……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拼命将前胸向上挺起,微微张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 “嫣然!”她如丝的眸子给了他一线希望。欣喜若狂,不停吻着她的脸颊,破泣为笑。 她扯起衣袖,轻轻擦拭着挂在他下巴上的眼泪,幽幽说到:“石遂,你没事吗?好在你及时赶回来了!” “是朕不好,连累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温柔扶她坐起,不禁痛心疾首。 “对了,太武殿没事吗?你是怎么回来的?”紧紧倚在他怀中,再也不要离开半步了。 “太武殿?”她若不说,他还被蒙在鼓里呢!莫非石韬是预谋在太武殿对他动手?大殿上人多眼杂,下得了手吗?这么说来,反贼绝对不止他一个,次此谋反必定涉及了太武殿上的一干人等呢! 会有谁呢?姚弋自是不用说了,此事会不会牵涉到他那弟弟石闵呢?双手一横,将坐在地上的段嫣然托起,转身放在龙榻之上,“嫣然,找件轻便的衣裳,宫中势态混沌,跟朕一同前去,打探一下前方的战况。”断然不会再将她独自留下,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经受得住啊? “遵命!等我一秒钟,我马上就好!”她迅速起身,跑下后堂寻找衣裳。 段嫣然紧跟在石遂身后走进正殿,他看了眼侍卫首领,沉沉说到:“兵符何在?羽林卫都到齐了吗?” “回陛下,禁宫羽林已集结于大殿之下,随时听候陛下调遣!”对方边说,边将虎符呈还。 “传令羽林,即刻发兵围剿太武殿!” “陛下!百十位朝臣都在殿内,这围剿……”不分忠奸吗?侍卫首领惟恐曲解圣意,慌忙询问到。 “全数剿灭,一个不留!”不然如何?还要关起来逐个拷问,谁参与了宫廷政变吗? “臣领旨!”侍卫抱拳施礼,转身而去…… “石遂……都杀了?”段嫣然感到难以置信,趴在他耳边轻问。 “金殿上的臣子,谁都可能参与谋反!事出紧急,没时间排查,朕也是迫不得已!”他焦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脖颈下泛紫的勒痕上,“嫣然……疼吗?”石韬那畜生怎能忍心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啊!他为何要勒死她?又为何去了侧殿?登堂而坐,示意她坐在他身旁。执起她被剑锋划破的手,低声问到:“爱妃可知太子因何要来尚阳宫?” 石韬那家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可怎么对他说呢?沉思片刻,望着手背上的伤痕,无可奈何的说到:“太子只说要接我离开,不想我死于乱军之中。”她干脆告诉他太子的原话,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畜生!石遂心中暗自咒骂。那逆子身为帝国皇储,却还惦记他的女人呢!转头凝视着眼前佳人,果然绝色倾国:眉如远山,眸横秋水,冰肌玉骨,娇态诱人,这就是所谓的亡国之姿,祸水之色吗?他石赵祸起萧墙,当真是因为她吗?仁慈的长生天啊,保佑他们能度过此劫,平安无事吧! 正午已过,殿内安静得只听到北风呼啸。枕在他肩头,忽然听到侍卫首领大老远的传报:“岂禀陛下,太武殿众臣全数被剿灭,臣等向陛下交旨!” 石遂闭起双眼,仰天长叹……他们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挺身而起,焦虑地低问:“殿上少了什么人吗?” “回陛下,单于首辅石闵不知去向,据说一早就不曾来过!” 该死!怎么让他给逃脱了?那家伙今日没去上朝,莫非是去找援兵了?石闵手无兵符,能去哪儿搬兵呢?朝中肯听从他调遣的,大概只有那姓段的老匹夫了!低眉看了看靠在肩头的段嫣然,若是真与她亲爹交手,她会怪他吗?唉……好在她爹带兵赶来邺城至少还要一夜一天,此时下令诸杀石闵该是最好的时间。石闵,你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朕纵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传令京师禁军缉拿反贼石闵,贴出告示:不论男女老幼,凡斩下石闵首级者,赏金五千!” 话分两头。石闵得知太子谋反,以为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佯装合谋相助,心中却另有打算。他等这机会等了十几年,怎甘心让那小子登上帝位呢?改朝换代,只有一线机遇,他虽手无兵权,却深体民心。古来有训: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难道他会怕那无道昏君吗?出则为兵,入则为民,他开国的利剑就是那些深陷水火的汉人! 脱下锦袍,换上一身质朴的粗糙麻衣。带着同样衣着质朴的几十名亲信,直奔聚集了二十万苦役的邺北华林苑长墙。趁夜冲入工地,诛杀了看守。砸碎汉人的镣铐,举起一支义旗……自即日起,他名叫冉闵,立志要荡平中原,驱除胡虏,扫清蛮夷! “王爷!王爷真要率部谋反吗?可嫣然她还在宫里!”段嫣然之母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段文忠的小腿不放。一接到朝中什么人的飞鸽密信,他就不管他们宝贝女儿的死活了?他若协同谋反,伴在暴君身边的嫣然还能活吗? “夫人放手!本王要即刻动身了!”段文忠将心一横甩开妻子,内心焦灼。 “王爷!你若执意要去,我就不活了!”段夫人猛然起身,就往墙上撞。 “夫人!”段文忠慌忙以身相挡,妻子的前额撞在他胸前的铠甲上。“夫人这又是何苦!” “嫣然若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啊!王爷……朝堂上谁坐天下,对你真就那么重要吗?”段夫人抚着自己的胸口与丈夫推心置腹的说。 “暴君当权,民不聊生!大丈夫怎能置天下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呢?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豪强遍地,汉人子弟尸骨成山,几乎被数屠殆尽。夫人!我段氏怎能只顾得一己私欲!”段文忠一身忠肝义胆。 “那就一定要牺牲嫣然吗?”段夫人哭声震天。 “好了,不要再提那孽障!嫣然啊,你自幼饱读诗书,深受圣人教诲,可入宫之后却真真辜负了为父的一片苦心啊!本想你劝君行仁,你却助纣为虐祸国殃民。不是为父心狠,是你自己作孽自受啊!”握紧马鞭,大氅一挥,步出房门…… “王爷……”房内只剩下凄苦的哭声。 第六十一回 双凤求凰 “感谢老天,终于走了!”霍政戡长出一口气,打开桌上的饭盒。举眉看到她为难的神色,扬起嘴角温柔地说:“要是不合胃口,我们就出去吃,好不好?” “我什么都吃不下,你自己吃吧。”对方的好意她心领了。 “什么话!不吃怎么行呢?再不然,我亲自下厨好了!”说着,腕起袖子只奔厨房。 君子远庖厨!这怎么使得?慌忙跟进厨房,拉住他忙着系围裙的手说:“政戡,不可!” “怎么?” “此事岂是大丈夫所为?万万不可!” “芷晴,你还真象是古代来的!不妨说说,你心目中的大丈夫该干什么?”推开她的手,躬着腰,拉开橱柜忙着找锅。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丈夫入当修身,齐家。出当治国,平天下!”不禁回忆起她爹常说的话。 “呵呵……亲兄弟都相处不好,哪有本事治国平天下呢?何况天下那么大,哪轮得到我管啊!”一面自嘲,一面扭开水管洗锅,“芷晴,别说天下了,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非要下厨吗?”她心存忌讳,无可奈何地望着他。 “本人从不进厨房,为了你才破例的。”说着,将半锅水架在炉灶上。 “是吗?你那架势看起来还挺专业的!”闻声转身,看到门口答话的霍政衡。 “这么快就回来了?吃的太快不怕消化不良吗?”仿佛很关心,看不出任何不良表情。 “我买了胃仙u,谢谢你关心!”他并没去吃饭,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些微波炉食品。刚要拿进厨房加热,就发现家里多了个厨子。 “政衡,要我帮吗?”她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手提带。 “他不缺胳膊不短腿,让他自己热!”霍政戡讲话的口气分明酸溜溜的。 “好了,晴儿。不要你管,坐下歇会儿。没看到哥哥正准备煮饺子吗?”霍政衡微微一笑,一脸讨好。 “饺子?”秋芷晴不禁疑惑,她怎么没看出他要煮饺子呢? “芷晴,别理他!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出他吃醋明说好了,用得着兜这么大圈子吗? “哥哥到底是哥哥,狗嘴里吐出的全是象牙!”那家伙的话要是不算骂人,他这话当然也不算了! 左顾右盼一头雾水,他们到底说什么,她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呢?似乎有点火药味,可又不象是在吵架。三人同在一座屋檐下,他们看起来怎么总是怪怪的? 霍政戡刚要将米下锅,就听到坐在身后的女人傻傻地问:“刚刚不是说……要煮饺子吗?”话一出口,霍政衡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不过是糗哥哥,怎么这傻妞还当真了? 这阵见鬼的笑声惹得霍政戡一肚子火气,可一看到秋芷晴无辜的表情,他居然也忍不住想乐。芷晴啊芷晴,真是个傻丫头!空有满腹经纶,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她问的不对吗?怎么都笑她呀?双手捂着臊得通红的小脸,一溜烟跑出了大门…… “芷晴……”霍政戡连忙转身呼唤,有些担心。 “我去看看。”霍政衡关上微波炉,追出大门。 “晴儿,怎么跑出来了?”见她独坐金鱼池边,举目望向枝头,好奇地问到,“在看什么?” “那只鸟……你看那儿……多漂亮!”她抬起小手指向枝头,说道。 寻着纤秀的手指望去,终于在浓密的枝叶间找到了她说的鸟:“是那只蓝色的吗?” “恩!身上羽毛是蓝的,胸前的羽毛是红的!”仰着头,不知不觉靠在他怀里。头顶碰着他的脸颊,即刻慌忙撤离。 “抱红?罕见!恰似一名蓝衫书生怀抱着他的红颜知己。”目光扫过她清丽的脸,与她的眼光碰了个正着。怎么?居然有点害臊!“进去吧。”深呼吸,甜甜一笑。 不忍辜负霍政戡的辛苦,午饭硬吃了一碗白粥。一切收拾停当后,霍政衡跟她道了别,扎进自己的卧房兼书房。 靠在沙发上的霍政戡恍然大悟,看起来弟弟已占据了有利地形。起身抻了个懒腰,对着秋芷晴柔声说到:“走,回房。哄你睡午觉!” 可……那个就在隔壁,这样或许不好。还没想出怎么拒绝,对方已将她用力抱起,大步进了卧房。 “政戡,我自己睡就行了。”刚被他放在床上,她就忙着将他赶走。 “嘘!”手指树在唇边,一脸倦意赖在她床上。扯起被子搭在她身上,抬眼望向半掩的窗,“抱红?这儿怎么会有抱红呢?”听着窗外啾啾的鸟鸣疑惑道。 “很少见吗?”心思全在鸟身上,顾不得他占了她的床。 “在这儿很少见,太热。这鸟喜欢温和的地方。”轻抚她的头顶,“芷晴,见过这鸟吗?一身蓝羽,胸口嫣红。就象是薄命红颜的鲜血浸染了将军的战袍。” “杜撰的!”同样一只鸟……他们大概是为了逗她开心吧。 “呵呵,闭眼。还要不要听故事?”他俨然拿她当个孩子。 “好啊。讲讲你……好吗?”她乖乖闭起双眼。 “我?好吧,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讲起……”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轻拍她的身体。 ……“然后呢?”听到动情之处,她猛然睁开眼。 “母亲去世了……很快,他母亲就成了霍家的女主人!”一脸惆怅,却如释重负。从没想过会把心底的秘密对人讲,用力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起身下了床。 “晴儿?”忽然听到霍政衡轻轻叩门。 “她睡了,我还有事。”霍政戡拉开门,一边说一边向外走。 该死!哥哥整个下午腻在她房里,他怎么就一点没注意?大概是之前把心思全用在了电话会议上。满心无奈地点了点头,给对方让出了一条路。扭头看了看离去的背影,静静走进房门。 她明明醒着,政戡却说她睡了,大概是担心刚进门的这位会为难她吧。有些紧张,始终闭着眼。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形,不装睡又能怎么办? 霍政衡随意扫了她一眼,屁股一沉,坐在床边,淡淡调侃:“行了,别装了。他在房里你能睡得着?没瞌睡就睁开眼,陪我聊聊。” “政衡,你有没有生气?”无奈睁开眼睛,缓缓坐起。 “有!”他瞥了她一眼,“不过与你无关,是他不守规矩!”身子一探,吻了她的额头抱怨。 羞涩地低下头,眼中似有浅浅的笑意。仿佛忽然发觉这男子也在她心里。好可耻的想法,怎会如此轻浮啊!一女不侍二夫,难道她都忘了吗? “晴儿……”长指划过她的脸颊。谁说她眼中没有他?唇角一挑,抬起她的下巴,望着那双含情眼,轻声说到,“他走了,我们……去骑马?”答应过她的事情,该兑现了。 嫣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只见他一脸得意,树起四个指头……她的心情的确比从前好了很多,面对他时也没那么害怕了。无奈离别在即,心中隐隐透出淡淡的惋惜…… 市郊一大片平整的空阔地带被白色的栏杆围了起来。还没下车,就看到远处有一排红顶的房子。霍政衡有些兴奋,对着前面指了指:“前面那排房子就是这个马场的马厩,等下你进去就知道了。” 世事多变迁。千年之后,骑马也有了很多讲究。黑色的骑士帽,小西装,白色马裤,高筒马靴,秋芷晴心存感慨,很快换好了崭新的行头。手持短鞭走出更衣室,会合了已换好衣服,等在外面的霍政衡。 “有模有样的!”对方慷慨的夸奖,“走,我们去马厩。” 相马如同相面,惟独看那匹黑马顺眼,让她不禁想起她爹的良驹“黑风”。霍政衡选了一匹四只白蹄的枣红马,据说性格比较温和,非常适合初学者。在教练的指导下,给马儿挂上缰绳,披上鞍垫,穿好肚带,带上绑腿……很快便将马儿牵出了训练场。 “政衡,我们羯赵那时没有马镫。不知是谁发明的,这样骑马会很轻松!” “呵呵,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波斯商人从西域传入中国的。”两人随便闲聊着。 马术教练耐心讲述着马的操控技巧,缰绳,鞭子,腿,脚,胯的综合运用。霍政衡听的津津有味,秋芷晴却心不在焉地拍拍马背,摸摸马鬃。 教练刚下令上马,霍政衡便焦虑地喊到:“晴儿,抓好缰绳,小心摔倒。”一早就看出来教练讲课时,她在开小差。 只见她手扯缰绳,一跃上马。马儿愉快地甩着尾巴,一路小跑起来。不久,蹄声加急,一阵黑色的疾风在马场外围跑道上兴奋地狂奔开来。风儿漾起一路烟尘,美人如玉,良驹黑金,梦一样…… 晕!霍政衡收起自己多余的担心,跨在马背上傻了眼:羯人?老天!莫非她真来自一千多年前?找机会该问问她的身世,听听她的故事…… 第六十二回 弃国逃亡 “冉”字大旗自邺北树起,一道“杀胡令”天下响应!一夜之间,举国上下百余万苦役揭竿而起,纷纷暴动。运土筑墙的,修建宫殿的,开掘陵寝的,纷纷拿起耒叉铁锨加入义军…… 起义军汹涌浩荡,势不可当,次日黎明已攻陷邺都城门。京畿门户大开,羯赵守军寡不敌众,抱头鼠窜。羌部愤而倒戈,使义军势气大增。冉闵一声令下,命大军直捣黄龙,誓将羯胡逐出中原汉境! “陛下!大事不好——汉人反了!”大殿外远远传来羽林孝卫慌乱的呼声。 什么?汉人反了?事前毫无征兆,怎么可能?石遂心中一惊,猛然站起身,面对跪在殿下一身铠甲的羽林焦急盘问:“城中战况如何?” “回陛下,叛军大兵压境,攻破城门,直逼禁宫。臣请陛下早作打算!”壮士抱拳。 “何人谋反?” “据报,乃一冉姓汉人。” “报……岂禀陛下,叛军已攻上太武殿!”又见一羽林飞跑入殿。 “陛下,留得青山在啊……以图来日东山再起!”羽林孝卫跪地奉劝到。 “想不到……朕今日……亦成了亡国之君!”石遂紧闭双眼,手扶几案,仰天长叹道。 “穆王巧挴,夫何周流?环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炫,何号于市?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 何意?石遂一个踉跄,因羽林孝卫口中的一阙《天问》而大惊失色。红颜祸国?是恳请他弃国逃亡前,下令将她处死吗?幽幽转身,如炬的目光投向依附于膝下的绝代佳人,苍天啊,他石赵当真是因女色而亡国吗?浓眉微簇,双眼渐渐眯成一条线,一手握紧镶嵌着宝石的剑秉,砰的一声将剑鞘推开了半寸…… 啊?宝剑乍现的一抹寒光,让段嫣然心中一惊,难道石遂……要杀她吗?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国破家亡的惨境。可他,真的舍得吗?他当真要杀死她之后独自逃亡吗?“石遂……”双眼微红,不知该说什么。或许,她该原谅他吧?带着她一起上路实在太累赘了,或许还会因此而连累他一起送命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好吧,就让他一剑杀死她算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嚓啷一声剑身出翘,恋恋不舍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将宝剑狠狠丢在地上…… 她虽然读书不多,“霸王别姬”她可看过n多遍呢。他刚刚说的那写话,是要她学虞姬自刎吗?石遂啊石遂,人家项羽是用逼得吗?看来她今天想不死都不成了!可他知道她心里的滋味吗?他分明是在关键时刻将她抛弃了啦!一直以为他宠她,爱她,什么都依着她,可如此看来……伸手握起冰冷的宝剑:死就死吧!反正爱情已经没了…… 这辈子都不曾酸溜溜地吟诗作赋,可今天,她死也要死的高雅一点!手持宝剑,缓缓站起身,凝望着曾与她日夜相守的男人,早已泣不成声:“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可到底是刎颈,还是切腹呢?哪种比较不疼? “嫣然!”泪眼迷离的石遂骤然上前,一把夺下她手中宝剑。不,不不,他下不了手,他舍不得!他说过,死也要让她伴驾殉葬的!她若香消玉殒,他还能独自苟活吗?普天之下还有同她一样的女子吗?他将来最好不过是在草原大漠中孤独终老,一个人亡命天涯还有什么乐趣呢?他不会杀她的!或者一起逃离,或者一起归西! “陛下!”大殿上的羽林同时抱拳跪地,齐声恳求。 “住口!让朕赐死淑妃的话,谁都不许再提!”将她不停抽噎的身子裹在怀中,厉声斥责到。 诸羽林无可奈何地互视一眼,忠诚的孝卫焦急开口道:“既然如此,就请陛下切误再耽搁,携娘娘自角门即刻潜逃吧!” “嫣然,走!”石遂一路前行,将她挡在身后…… “石遂,没什么要带的吗?”她心惊肉跳,呼吸急促。 “只要带着你。其他的,朕自有打算!” “陛下,走后门吧!角门已被叛军重重包围了。”跟石遂一同撤离的贴身护卫轻声提示到。 “好!小心。”一面左顾右盼,一面携手奔跑。 远远望见禁宫后门紧闭着,途中异常安静,清楚得听到他们一行几人脚步的回声。怎么会这么安静?这儿的人都跑光了吗?可后门却紧闭着。她心中的不祥预感徒然猛增…… “石遂,快停下!我们不能从这儿走!” “嫣然?”猛然转身,疑惑地望向她。 “石遂!”眼看着门缝里飞出一支冷箭,抱着他,脚尖一旋,将整个身子挡在他面前…… “嫣然!”话音未落,轰的一声,暴动的乱军已破门杀进宫院。“快撤!”扶着她受伤的身体,步上回廊,原路返折。 石遂,算你命大!竟然有美人拼死护着!不过下一次……呵呵。冉闵肩挎弯弓,站在回廊上眼露寒光,望着远去的一双背影。 好在只伤到肩膀,石遂看着半截没入她背上的残箭暗自感伤。她舍命护他,人生得此知音,死有何惧?“嫣然,要坚持!” “不要管我,你快走啦!要不然咱们俩都会没命的啦!”她身负重伤,不想连累他。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不许再胡说!”石遂始终不肯将她扔下。 “我实在跑不动了!你就是把我扔下,我也不一定会死的。你还是自己逃命去吧!”她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死死缠在长廊的立柱上。 是啊,她说的不错!象她这样美貌的女子谁舍得杀呢?石遂仔细打量着她,脚步停了片刻。可真要将她留下来,便宜那些叛军首领吗?真该死!要是那样,他还不如一剑要了她的命!“混蛋!你想背叛朕吗?” “我哪有啊?”好委屈哦,她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还会背叛他吗? “那就少废话,跟朕走!朕说过,就是死也要把你先放进朕的陵寝!”他健步如飞,死命的拉着她。 改嫁她就别想了,一门心思跟着他逃吧!肩膀疼的要命,背上湿湿粘粘的,拖在石遂身后奔向另一个角门。 老远就看见角门大开,被黑压压的士兵死死围着。石遂心中暗想:莫非是天要亡我? 门中央忽然闪出一员大将。定睛一看:啊,是段文忠吗?“嫣然,你爹!”连忙对着她低喊。 “哪个,哪个?是不是中间那个留胡子的?” 吓傻了吗?连她爹都不认识了?那段老匹夫就在面前,这还用问他吗?淡淡瞥了她一眼,懒得答话。 问也不答,大概是默认了吧。既然对面是她亲爹,他们该有救了吧。还没搞清状况,就拉着他往前冲,猛然发现石遂的双脚就象定在了地上。 只见他扬起刚直的下巴,眉锋上挑,取下肩头的金弓,顺手将一尾金箭搭在弦上…… “石遂……你疯了吗?”那可是段姐姐的亲爹呀! “让开!” “你怎么能杀我爹啊?” “我不杀你爹,你爹就要杀我了!”他以眼神示意她转向身后看看。 啊?她不由张大了嘴巴,她爹正挽着强弓与他面面相对呢!“爹,自家人怎么打自家人啊?”她一腔埋怨,挥着手大跳大叫。 只见段文忠后手一松,一支长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爹……”双手握着深深插入腹中的利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方怎么舍得杀她,那不是她亲爹吗?身体向后一斜,软软倒进石遂怀里…… “嫣然!”他顾不得落地的金弓,呼声震天动地!谁能料到她柔弱的性命最终竟结束在她父亲手里! “石遂……”沾满鲜血的指尖抚过他的脸,凤眼迷离。 “嫣然,朕在这儿……朕抱着你!”他热泪夺眶,潸然如雨。 “呵……再亲亲我……”话音未落,他已在她冰凉的唇上打上永世的印记…… “嫣然,挺住……朕会带你出去的!” 第六十三回 父辈情殇 “霍政衡,芷晴跟你在一起吗?”电话里忽然响起霍政戡暴躁的声音。月亮都快升到头顶了,家里怎么还不见人影? 赶忙将耳机取下,往远拿了拿,不耐烦地回答:“小点声,吵死人了!我们正在往回赶。” “快点!等你们一起晚饭!”随手挂了机。真该死!明知她身体不好,还带着她往外跑。 半小时之后,两人双双进了门。霍政戡一脸醋意,靠在沙发上:“玩得很开心哪?” “那是!我们下午去骑马了。”霍政衡得意一笑,有意刺激他。 骑马?她原本就病着,他不怕伤了她吗?簇眉埋怨道:“好在她没受伤,不然你死定了!” “纯属瞎操心!她骑术了得,教练都要甘拜下风。对了,人家可是羯族人!”随手抚过她的后脑,宠溺一笑。 “呵呵……你也知道羯族的事情?”霍政戡不屑的嗤之以鼻。低眉看了看腕上的表,“吃什么?赶紧决定。芷晴?” “怎么都好,只要别太吵!”疯了一下午,她居然有点饿了,爽快地答到。 跟什么人学什么样!怕吵,跟霍政衡一个毛病!虽然心里阵阵不爽,吃饭地方还得想想:“……走吧,我想到个地方。” 这间酒楼位置偏僻,门面并不张扬。走进两道门,里面一片春色,别有洞天,如在旧朝。廊檐拱翘,清纱飘渺,梅竹掩映,水脉绵绕。人很少,零星几个茶客在水榭中闲聊。 “厉害!让你找见了这么偏的地方!”霍政衡对此处的环境大为赞赏。 “头些日子跟陆翁来过一次,印象深刻!”悠然答到。 “陆翁约你的用意何在?不是针对我吧?”竞夺那项工程的企业只剩他们三家。陆翁老谋深算,选在此时抛出绣球,用心叵测啊!嘲弄地看了哥哥一眼,“准备做陆府的乘龙快婿了?” 奇怪!他的个人隐私弟弟怎么知道?莫非是陆翁自己透露的?照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啊? “看来哥哥并不了解陆翁的为人。”霍政衡分明只说了半句话。奸诈地瞄了他一眼,穿插进另一话题,“觉得那个陆芊芊怎么样?” 芷晴在身边,弟弟干嘛提起这些事?他哪有想做陆家的女婿啊!诚心跟他过不去嘛!尴尬的看了秋芷晴一眼,没有答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这样的身份怎能奢望嫁给他呢?一风尘女子最好的归宿不过是与人为妾,寄人篱下。她坐在这里大概搅扰了他们俩谈话,悠悠起身,向着临水的亭榭缓缓而去。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见她走远了,霍政戡急于证实自己的想法,“唯一的可能,是陆翁告诉你的?” “呵呵……一家姑娘许两家!”霍政衡撇着嘴,有隐瞒的必要吗? 他们兄弟俩的矛盾早就不是什么秘密。陆翁大概料定,他二人没有坐在来谈心的机会吧,“等我们斗得两败俱伤?” “他就是得利的渔翁!”眉锋一挑,朝着哥哥会心一笑。 耳边忽然传来空灵飘渺的琴声。随声望去,秋芷晴端坐于亭中悠然拨弄着琴架上的一张古琴…… 天,她会演奏这么高深的玩意儿?这可是比古筝还难搞定的古琴! 羯人?霍政衡不禁又在脑海中画了上百个问号…… 会这么高雅的玩意儿,干嘛还要做脱衣舞娘?霍政戡百思不得其解…… 弹得兴起,旁若无人,柳眉轻舒,神色飞扬,和着琴声开口吟唱:“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哥哥,你相信她是羯人吗?”目光锁定她幽雅淡定的容颜。她就算不穿古装,也活生生是个古代女子。 “也许!”一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颈上那只降魔杵。她实在是太可疑了…… “严刑拷打?”坏坏的语气。 双眼微眯:“同意!” 天刚亮就被庭院中雀跃的抱红鸟叫醒,霍政戡懒在沙发上双眼微睁。哦?身上何时多了张被子,鼻子里轻轻发出自嘲的笑声。睡得这么死!真搞不清是他看护病人,还是病人看护他?霍政衡那小子真是有两下,照顾自己的能力比他强多了!人家好歹在这儿安了“家”,再看看他…… 不知芷晴醒了没有,抻了个拦腰,直奔她的卧房。没人?又是一惊。难道睡在弟弟的房间吗?一腔盛怒,飞扬跋扈地向弟弟的房间冲去。 猛地推开门,她果然在他怀里!可看到霍政衡胸前的一片血迹,他开始责备自己:弟弟照顾了她一晚上吗?他没帮上什么忙,反到错怪了人家:“唉……她怎么样了?” “刚睡着,现在没事了。”背靠着墙,疲惫的回答,“夜里听到卫生间的水声,觉得她有事。好在去的及时……” “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恨不能抡起巴掌猛抽自己! “她好容易才睡下,医院的化验结果就麻烦哥哥了!” 无可奈何,轻轻点了点头。白灵说得不错,弟弟对女人比他细心得多。或许她跟霍政衡一起的时候更贴心,更快乐。而他……该放手吗? 拿到化验单只看了几眼,便将那张见鬼的死亡判决书撕得粉碎。鼻癌晚期,除了等死没别得办法。她此时已是命悬一线,说不定哪天就……潸然泪下。 “政衡,一夜没睡吗?”秋芷晴半睁着双眼,虚弱的靠着他。 “呵呵,早就习惯抱着你整夜不睡了!”他坏坏调侃,看上去轻松淡然。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拥有过她的身体,即使她那时根本就不愿意。 “嘴坏!”她渐渐明白,他的心不坏。 “不许讲话!再睡一会儿。” “恩……睡不着,给我讲个故事吧?讲讲你……好吗?”她心慌气短,懒得睁眼。 “我有什么好讲的?想打探私生子的隐私吗?” “算是吧……” “记得那副画吗?我母亲是名人体模特,叔父是位画家。父亲认识母亲的时候,她和叔父已经相爱了。后来,父亲背着叔父强奸了她。再后来,叔父突然出车祸死了。晴儿,坦白地讲,我并不清楚自己的亲爹是谁?” “可你母亲最终不是嫁进霍家了吗?” “她恨父亲,认定叔父是被父亲害死的。发誓要搅得霍家鸡犬不宁!所以要父亲八台大轿将她抬进霍家……为此一等就是若干年。” “可你父亲当时已经有了政戡和他母亲啊?” 他双眼紧闭,一言未发…… “是你父亲杀了政戡的母亲吗?”好残忍,那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儿子的母亲啊! “不清楚,莫须有吧!”深呼吸,张开眼,“晴儿,我和哥哥象吗?” 举眉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有时在想,我可能是叔父的儿子!尤其父亲临终时,要我和哥哥平分家产。我总觉得他是心存忏悔,想给叔父些补偿。” “政衡,政戡一直以为是你和你母亲杀害了他妈!” “他脑子里对我母亲的印象早就被他妈妖魔化了!不过也差不多,他妈也算是间接受害者。我母亲当初怎么能想到,父亲会用那么极端的手段解决他妈?去法庭起诉离婚不就完了吗?” “离婚?你是说,你父亲可以一纸休书休了她吗?” “什么休书,以为在你们古代啊?现在想离婚是要很多花银子的!谁知道父亲当初怎么想的,或许是舍不得家产吧?” “政戡一直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他妈死得早,父亲应该不会跟他说这些吧?” “你们没聊过吗?” “除了吵架,我们俩一年到头也说不了两句话!懒得理他……”说起霍政戡,也该回来了吧。不晓得他上午去没去医院,“晴儿,觉得好些了吗?头还疼不疼?眼睛能看清了吗?” “睡了一下,好多了!”安然枕在他肩窝里回答。时至今日,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婪了。不愿再多想贞洁与羞耻,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放肆。活着真好,能被心爱的男子紧紧抱着。一个将军,一个书生,她便是怀中的薄命红颜。一旦离去,再无归期,纵使多情也是枉然。“政衡,你母亲现在何处?不跟你一起生活吗?” “霍政戡母亲的死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父亲去世后,她去了北方,剃度为尼虔诚皈依了佛家。” “方外清境让人向往……真想见见她。” “呵呵,找机会吧……” 第六十四回 千年咒怨 “嫣然!”石遂五脏俱裂,呼声凄切。 她沾满鲜血的小手贴在他胸前,“石遂……”无力地闭起双眼…… 段文忠率兵出现在这里,这场变乱的策划者还用猜吗?除了弟弟石闵还会有谁呢?鹰眼一翻,狠狠瞪了段文忠一眼,猛得站起身,将爱人横抱于胸前。 “昏君!你的死期到了!”段文忠威风凛凛将弓拉满。 “镇南王,你要弑君?”直视对方的目光大义凛然。 “石遂!你为君不仁,昏聩无道,横征暴敛,致使天下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我段文忠今日要与你断绝君臣大义,休要多说,汝命休矣!”说着,就是一箭…… 怎么?对方连躲都不躲吗?难道他抱着嫣然的尸身一心求死吗?可明知是替天行道,刚刚自己怎么会心慈手软呢?莫非这昏君当真动情于嫣然吗? 啪的一声,飞来的利箭撞裂了他头顶的发箍,飞扬的长发顷刻散落在颊边。那老匹夫一向箭无虚发,此时难道是犹豫了?仁慈的长生天啊,保佑石遂带着她离开此地吧!“镇南王,朕已国破家亡,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看在你我曾为君臣的情份上,朕还有一事要求你。天子要有天子的死法,此等要求过份吗?” 长叹一声,陷入沉思:他段文忠必定是大赵国的臣子!缓缓放下弓箭,捻着胡须,有些拿不定主意…… “别无他求,朕只要一匹快马。” 段文忠满心狐疑地看了看他。要马做什么,不是为了逃跑吗? “朕要带着嫣然直奔上党皇陵,自己了结性命!”朔风漾起散落的发丝,滑过棱角分明的唇,怀中爱人的身子已变得有些僵硬。 “这?” “君无戏言!朕不会逃命。难道你忍心看着嫣然死后沦为无主孤魂?”他一早就在陵寝中给她留了位置,谁知陵墓尚未竣工,他们已提前踏上阴阳路…… “来人!备马,传令让路!如有违令阻拦者,就地正法!” 只听石遂嚓啦一声扯下战袍的下摆,将怀中僵冷的人儿紧紧系在胸前。翻身上马,一骑尘烟…… “人呢?”匆匆赶来角门的冉闵,见段文忠落寞地站在门外张望着远方,连忙问。 “石遂是君,老夫是臣。老夫下不得手!” “迂腐!”冉闵放声大喝,“段文忠!你私自放走昏君该当何罪?” “老夫愿以死谢罪!”抽出佩剑就要“抹脖子”。 “住手!”冉闵连忙上前制止,“快说,石遂往何处去了?” “昏君此时正单骑前往上党陵寝,定会自我了断的!”段文忠对此深信不已。 什么?石遂真的能挥剑自裁吗?管得了那么多,那家伙就算真躺在陵寝中长眠,也得把他挖出来鞭尸的!何况,那件镇国之宝他就这么带走了吗?若得不到那支降魔杵,他日后该如何在轮回中寻到梦儿呢?不能再犹豫了,一声令下:“还不给我追!传令下去,见石遂者无须通报,就地将其诸杀!” 北朝多薄葬,这上党皇陵看上去远没有想像中那么宏大。由于墓坑挖得很深,身负爱人的石遂好容易才潜入空荡荡的墓道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扶着墙,接连穿过几道大畅的石门。踏着夯实的熟土,一路摸黑下行。 最后一道墓门由沉香木雕刻而成,远远便能嗅到阵阵沁人得幽香。将门用力推开,墓室中光明一片。室壁上的“长明灯”燃着鲸脂,每一块地砖上都镌刻着白莲。无数珍宝堆叠其中,精美的壁画交相辉映。正中央稳稳停放着石雕九龙的梓宫,一侧停放着一方小巧的嵌金棺椁。 “嫣然……我们到家了!乖乖睡着,朕很快就去黄泉下找你了!”将她冰凉的身体小心的放进棺椁之中,久久不曾落盖,静静的守望着…… 自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只小小的锦盒,双唇衔起里面的宝珠,俯身送入她微张的小口……这副身子让他深深迷恋着,怎么舍得让她归于尘土呢?这“定颜珠”原是预备他神龙归天后用的,可现在对于他已再无用处!他真能安然躺在她身边吗?石闵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挖坟掘墓的!他不能连累她死后不得安生,遭人凌辱。嫣然……慢些走,等朕黄泉相见吧! 深深吻上她的前额,猛得盖上棺椁。取出荷包中的降魔杵带在颈项上。用力推倒顶门柱,层层掩蔽了墓道内的石门…… 攀上墓坑的一刻,冉闵的马蹄就在眼前停着。对方扬着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轻蔑的说:“知道你不会自裁的,哥哥是想逃跑吗?” “小人之心!君无戏言,难道朕会怕死吗!”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直视他的眼睛,“你心愿未了,怎能安心看着朕躺在下面?” “既然如此……交出来吧?”冉闵翻身下马,摊开手心。 “呵呵……尚需依朕三件事。” 这家伙身为阶下囚,还敢要挟他吗?愤而拔出宝剑,朝着石遂的胸口用力刺去……谁料咣当一声,剑锋被石遂的剑鞘挡在眼前。但见对方哗的一声抽出宝剑,石闵向后一闪,对方宝剑回鞘,轻蔑地笑言。“石闵,单打独斗你差得太远。你若不从朕的心意,朕就一剑将你要的东西斩断!”说这将项上的降魔杵扯下,紧紧攥在手心。“不可!”强压着心中怒火,无奈地说到:“石遂,哪三件事,不妨说说?” “这头一件事,命你的人马掩埋墓坑,万马踏平!” “依你!” “这第二件事,朕不愿留一个亡国之君的千古骂名。” “依你!我保证坑杀御史,焚烧传记!” “这第三件事,朕乃一朝天子,要有天子的死法。命人燃起野火,朕要投火自化!”士可杀,不可辱!不然如何?难道留着肉身让石闵鞭尸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石遂,三件事都依你,万万可不许反悔啊!”石闵一脸狞笑:也只有这么残酷的死法,才能作为他杀害梦儿的报应啊! “放心!朕绝不反悔!” 按照石遂的意思,石闵遂命人动手填埋了墓坑,之后,万马踏平。派人快马赶回邺城,焚烧皇宫,并带着众御史的头颅,来此复命。 傍晚十分,残阳西沉。昏暗的天空中蒙上了一层血色,荒凉的原野上燃起熊熊的烈火,借着萧萧的北风凄厉肆虐着…… “石遂,东西交给我。你,请便吧……”腾空而起的火焰映着石闵扭曲的脸,心中依稀感觉到复仇的快感,可那丝幽幽的隐痛又是为了什么? “石闵,不,冉闵。你从此之后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了。三十万羯人的性命才换了你一席龙座。我石遂自认残暴,你的手段就不狠毒吗?这是你要的东西……拿去!其实你我没什么差别,还不都是为了一己私欲吗?” “住口!”上前就是一剑…… 可这次,对方怎么不躲呢?一半剑锋没进哥哥的胸口,喷涌的鲜血顺着剑刃顷刻流到他手背上…… 石遂手握利刃用力一推,弟弟猛然向后退了几步。手中那支降魔杵霎时被温热的鲜血染红。 “石闵,我以焚化的性命诅咒:得到这降魔杵之人将永世被手足恩怨苦苦折磨,直到一方将另一方杀死为止!”说着,被他丢出的降魔杵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入冉闵手里。转身向暴虐的火海中从容而去…… 嫣然,等我,我就来了…… 石遂,我听到你讲话!可我怎么看不见你啊?你到底在哪儿啊? 嫣然,嫣然……你在哪里?听到你的声音,因何看不见你? 两缕幽魂在无尽的黑暗中苦苦摸索,何时才是他们相见的机缘呢? 至此,冉闵利用胡汉之间的矛盾夺取天下,建立了冉魏,依旧定都邺城。吸取前朝教训,冉魏政权不但与各胡部修好,对汉人的统治也大大放松。可民族平等的政策,却使那些想做奴隶主的胡人大为不满。为了巩固政权,冉闵同诸多胡人首领结为异姓手足。 石遂的诅咒两年后应验了,冉闵最终凄惨死于结拜兄弟鲜卑慕容氏之手! 第六十五回 故国重游 是真的吗?霍政戡望着给池中金鱼喂食的秋芷晴满眼疑惑。继母心存忏悔,剃度出家了?可前些年他怎么听说她移居美国了? “你和政衡之间存在着很大的误会,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她悠然转身,对他扬起笑脸。 “坦白地说,我并不相信他说的那些话。除非能在尼姑庵里见到他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怎么能凭一席空谈就相信他? “事实会证明我说的话!” “政衡?” “晴儿,别担心……其实我还真有点儿想我妈。”霍政衡缓缓步出房门,插进二人的谈话。 “你妈在哪个庙门出家,你不会不知道吧?”怀疑的望着弟弟。 “洪福寺。呵呵,不如这就动身吧?” “在什么地方?总不会是旧金山吧?” “长治—山西长治!” “别耍花样!路途虽然远了点,我也一定要去看个究竟的!” “别废话了,定机票吧!” 事隔两日,飞机飞行数小时后,安全降落在机场跑道上。初冬时节,眼前一片凄凉。这城市看起来让人伤心,跟他们那儿比起来至少落后了二十年,就象沿海地区的县城一样。来此之前,在清华宾馆预定了三个房间,见鬼!纯粹是浪费钱!以他们三个的关系……唉,不说了! “既然来了,咱们先去什么地方转转呢?”霍政衡看看腕上的钻表,欣然说到。 “遥遥几千里,你当我是为了旅游?什么鬼天气,一路上差点把人给冻死!”霍政戡往床上一倒,不以为然地抱怨到。 “哥哥,只当带晴儿散散心,何必那么认真?”揉了揉她凌乱的短发,看起来漫不经心。 这是什么话?不认真行吗?弟弟不会是闲来无聊把他骗来这里玩吧?猛然坐起,不耐烦地说到:“现在,我只关心你妈在哪里!” “真扫兴!一根筋!好吧,休息够了这就动身。不过路很远,下去前台租辆车就可以出发了。”霍政衡说着话,转身出了门。 “芷晴,身体吃得消吗?要是觉得很累,你干脆就不要去了。我们俩很快就回来,你先睡一觉,好吗?”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十分体贴的询问到。 “放心,我没事的。一起出来不容易,心里老想着刚才那个飞机。还有,不知为什么,这地方总让我觉得很熟悉。”淡淡一笑,眼神飘向窗外,“政戡,这长治离洛阳很近吗?” “不算太近,还有几百公里。开车去也要小半天吧!”她问洛阳干什么?奇怪,他怎么忽然很想听听她讲的羯人故事呢?“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已经过了一千几百年,回去洛阳还有什么用呢? “说起来长治这地方跟羯人还有些渊源呢!”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悠然介绍到:“长治居太行之巅,叶形最高,与天为党,故名上党!历史悠久,地理位置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曾有得上党而望中原之说。” “什么?莫非这长治就是上党吗?是后来改了名字吗?”听到“上党”二字,她一连几问,忽然来了兴致。 “恩。先后改了几次名字。也曾叫过潞州。” “上党是石赵的圣地,石赵天子就是上党原籍。”前生虽无缘来到这里,可总觉得这儿跟她有点关系。 “你跟赵天子很熟啊?”他少半属于试探,多半象是调侃! “我乃侍奉赵天子的容华,你相信吗?”多半是说笑,少半是回答。 “能透露你曾侍奉过哪位天子吗?想不到我眼前正坐着位娘娘啊!” “石遂。” “可怕!你不是被他折磨死的冤鬼吧?”他无奈一笑,半真半假。 “折磨到是谈不上,算是被他吓死的。不愿屈从他的淫威,悬梁自尽了。”他随便问,她只管答。知道他不会相信,全当杜撰出来逗他开心吧。 门被推开,霍政衡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我们走吧。晴儿……行吗?” “不妨事,我心情真的很好,这就走吧。”她柔柔起身。 “那当然!终于有机会报仇雪恨,赶着去挖石遂的祖坟!”笑声爽朗。 挖祖坟?说什么呢?霍政衡一脸莫名其妙…… 工作均分。去时弟弟当司机,回时换做哥哥。霍政戡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问:“是洪福寺吗?路有多远?我前些年去上海时,好象去过一个同名的寺院。” “此寺非彼寺,没那么大规模。上海奉贤的那座大庙可是乾隆爷敕造的。”边开车边说,“我们要去定襄县,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定襄县?那里应该就是赵天子分封给诸侯的襄国。”后坐上的秋芷晴略显兴奋的说。 襄国?兄弟俩互看一眼。老天,车上真坐着个“活化石”吗? 摇摇晃晃一路,车子终于在山门外停了下来。只见这洪福寺正殿六檩悬山,进深三间,构造坚实,古朴美观。一方提着“毗庐真境”的匾额高悬于殿门上正中央。殿内主塑九尊佛像,零星塑像及悬塑栩栩如生。正中为佛祖释迦牟尼,两旁为迦叶。阿难;又两旁为菩萨文殊和普贤,再两旁辅塑着两尊胁侍菩萨,最外侧是两尊金刚。三人虔诚参拜之后,霍政衡私下向庙助说明了来意,庙助请他先在寺中随意转转,淡然稽首,转身去往禅房…… 寺院内有金代天会十年经幢一通,历代补修的石碑六通。东配殿中,端坐着地藏王菩萨,两旁是四尊龙王和十殿阎王,另外还有判官功曹等等…… 作庙助的暮年妇女再次出现时,依旧只身一人,手中托着的一方红布里不知包着什么。缓缓走来三人面前,低声说到:“施主要找的人要我将这只金刚铃交给您,又说她已了断尘缘,不会再见你。”说罢将红布包裹的东西交到霍政衡手上,双手合十施礼,转身离去…… “白跑一趟!”霍政衡望着远去的庙助,无奈地向禅房张望…… 这话该他说才是!霍政戡不由暗想。莫非是这小子在装神弄鬼吗?继母若真在这里,为何不肯出来见他呢?了断尘缘?若真能斩断情思淡然处之,她儿子和芸芸众生还有什么差别呢?一个苦心修行之人,怎么会连这么浅显的佛道都参不透呢? “政衡,我能看看那支金刚铃吗?”秋芷晴举目望着还在一旁发愣的男子。 “呵。”他猛一回神,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只见她打开那块红布,看着柄端刻着佛头的金刚铃,念念有词:“佛教法器分为:息。增。怀。诛四种。息为息灾;增为增益;怀为怀爱;诛为诛魔。息灾多用白色,多是银制的;增益多用黄色,是金质的;怀爱多用红色,多是铜器;诛魔多用黑色,生铁制成的。伯母给你这支银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呵呵,你还挺内行。大概是怕我流年不利帮我挡灾的!”他顺嘴胡说,随意将金刚铃揣进兜里。看了哥哥一眼,满怀歉意的说:“走吧,让你跟着白挨累了!下山你开车,我可以歇会了。” 车子缓缓驶出山门,霍政戡终于忍不住了:“霍政衡,你实话告诉我,你母亲真在这庙里吗?” “哥哥的意思是说,我在故弄玄虚喽?”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转头看向荒凉的窗外。 “哼,我说错了吗?庙里的整个过程都是你一手策划的!”神情淡漠,干脆直说。 有必要跟他解释吗?何须证明给他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爱怎么想随他便!轻声嗤笑,懒得争辩。 “霍政衡,不觉得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吗?父亲那么疼你,你居然栽赃他!叔父和我母亲都是父亲杀的吗?好故事,这怎么可能啊!而且,就因为要娶你妈,这也太离谱了吧!就凭你妈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嫁进霍家!父亲又没七老八十,会那么糊涂吗?” “我妈的身份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愤而转身,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 “政衡,快放手啊!他在开车,很危险的!”情急之下,秋芷晴连忙起身,探到前座想拉开他们俩。 “放手!你妈要是本本分分,怎么会背着叔父勾引我爸?” “混蛋!”挥手就是一拳…… 秋芷晴不禁肝肠寸断,霍政戡莫非是在影射她?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左右摇摆,顿挫蛇行,一会儿蹭着峭壁,一会溜着断崖…… “不要打了……快停下……不要打了,住手啊!”秋芷晴夹在当中,竭力阻拦二人撕打…… “霍政衡……杀人偿命……做了怎么就不敢承认呢!” “狗屎……怕你吗?” “啊!”秋芷晴目视前方,大惊失色。伴着尖锐的叫声,车子颠簸翻滚着冲下石崖…… 第六十六回 魂陷地狱 天啊,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黑洞洞的?难道他……死了吗?霍政戡惊恐的站起身四下张望。前方一片昏暗,除了一丛丛林立的巨石,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 芷晴呢?他清楚地记得,三人乘的那辆车翻下山谷了……霍政衡呢?莫非只他死了,他们俩还活着吗?顿觉伤感,眉宇紧锁,闭起双眼…… “哥哥,在这儿见到你真高兴,我死也能瞑目了!” 跟他讲话的是弟弟吗?难道他也……猛然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对方依旧是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做鬼也改不了本性!难以置信,他们真的死了!当时是不是很痛苦,已全然记不清。“芷晴呢?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该为她高兴呢?可他居然有些担心,他们俩都上了黄泉路,到她病入膏肓时,该由谁来照顾呢? 霍政衡无从回答,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政戡,政衡,我听到你们讲话。你们俩在哪儿,为何看不到人啊?”声音飘渺,幻境虚空。 “芷晴?” “晴儿?” 兄弟俩相互看了一眼,分别向四下里张望,即而同声问对方:“你也听到了吗?” 霍政衡随口抱怨:“见鬼!她在哪儿?怎么只能听到讲话,见不到人啊!” “既然她也来了,不论怎样都要找到她!”都是他害得!好端端的吵什么架啊?心中有再大的火气也该回去发。这下可好,害三人都送了命不说,连个牌位都没有,全都成孤魂野鬼了!四处黑漆漆的,连条路都没有,到底该往哪儿找啊?真他妈是个“见鬼”的地方啊! 用力点了点,十分认同哥哥的想法:“那还等什么?走吧!” “分头走,还是一起走?”望向弟弟。 “在这鬼地方,我看还是一起吧!万一碰到什么要命的东西,也好相互照应一下!” “拜托!我们已经没命了,还怕什么要命的东西呢?不过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初来乍到的,一起走应该没错!”想来鬼是人变的,应该跟人差不多。说不准也会成帮拉伙,欺负新来的。 “怎么走?”抬眼望着哥哥。 长叹一声,坚定地回答:“先走出这堆石头再说!” “芷晴……” “晴儿……” “听得到我们讲话吗?” “听得到……你们在哪儿?我被一片烈火困着……救我!”只觉得周身灼热难耐,幽蓝的火焰在身边喷涌着。她生平从未做过伤天害里之事,怎会无故落入这“炎火地狱”呢?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可她都死两次了,怎么还没完没了呢?想来,死也没那么可怕。一箭戳进肚子里,也就当时疼了一下下,没过多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仿佛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冻死人不偿命的鬼地方。上下左右都是冰,冰块里隐约还能看见许多人冻死其中。有没有搞错啊?光能听到石遂那家伙时断时续的喊她,她就快冻死了,那家伙到底死哪儿去了?“石遂……你在哪里呀?再不来我就冻死了!” “嫣然,忍一下,朕困在烈焰之中,找不到出去的路啊……” 哦?她在冰窖里,他怎么掉进了火坑?变成烤鸡的滋味,还不如冻成冰淇淋!算了算了,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好了,石遂自身难保,哪有工夫来这儿救她啊! “嫣然,嫣然……朕就来……你等等……”石遂焦虑的呼喊。地狱中幽蓝的火焰在周朝升腾,四下无路,该向何方走呢?他原本就是焚身而亡,还会怕这地狱之火不成?手握剑柄将心一横,向着面前肆虐的火苗艰难前行…… 怪哉!火焰看似伤不到他分毫,却感到钻心的疼。大概这就是他暴虐一生,杀戮无数应受的报应!每走一步都痛彻心脾,可嫣然还在“寒冰地狱”里受苦,他片刻也不能停。 前方火势看上去明显暗淡了许多,莫非已走到火狱的尽头了?不由大喜,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铆足力气,向着火海之涯飞奔而去…… 忽见一人自火海中腾出,她先是一阵欣喜……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苍天啊,原以为是他们两兄弟来救她了,可来者怎么会是暴君石遂呢?正所谓冤家路窄,躲得他一时,躲不了一世。怎么会在地狱里再次碰到呢? “嫣然?”她不是在冰狱里受苦吗?怎么会在此处见到她?莫非是先他一步逃了出来,来此处寻他了吗?欣喜若狂,放马冲了过去,眼中擎着两汪汇聚的泪。 “昏君,你不要过来!你……”话还没说完,他已将她深深纳入怀里…… “嫣然……朕终于找到你了!”将她紧紧裹在怀里,贴在她耳边无比辛酸的低语。 “放开我!”她柔声哭喊,用力推打着…… “嫣然,你……怎么了?”莫非是被灌下了孟婆汤,忘记他了? “石遂,你当初已经逼死了我,难道做鬼都不肯放过我吗?”她望着他的眼睛,凄然诉说。 她在说什么?她上吊未遂,不是活过来了吗?莫非将他二人的一世恩爱都忘光了?长生天啊,怎会如此残忍啊?就算他罪孽深重,也不必这样折磨他吧!“嫣然,朕万般宠你,爱若至宝,相守至死,不惜倾国,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啊?他说的是她吗?莫非…… “嫣然……看着朕,好好想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泪光闪烁。他不离不弃,生死追随最终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她是他的妻,她怎能轻易忘了他! 让他爱若至宝的女子大概是秋妹妹吧?看样子,这暴君当真爱惨了她!可自己该如何对他解释才好?将脸别向一边,沉思了片刻,低声解释:“石遂,你先放手。我有话跟你说。” 无奈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双手松开时,神色落寞。她眼中全无一缕情思,那份淡漠将他的心伤透了…… “石遂……你要找的那个段嫣然不是我!” 什么?一阵错愕……不是她,还会是谁呢?她那绝色姿容,他永世记得!所谓红颜祸水……值得!淡然一笑,长指在她面颊上怜爱地划过。 “昏君,休再碰我!”将头一扭,愤愤地说,“我当日悬梁而死,与你再无一点瓜葛!” “你只记得自尽,醒来后的事全都忘了?” “醒来后?”她深吸一口气,索性直说,“醒来之后的段嫣然不是我,是秋妹妹的三魂七魄还魂于我的躯壳!” “纯属无稽之谈!”她怎么会编出如此荒诞的故事呢?“嫣然……你太让朕失望了!” “芷晴……” “晴儿……” “我们绕来绕去还在这堆石头里,你耐心等等,别急!”耳边忽然响起霍家兄弟焦急的声音,“邪门!这除了一堆堆大石头,连个鬼影都没有!” “莫慌!你二人许是落入了余孤地狱。我暂无大碍,你们累了就先歇歇,坐下来仔细想想,再做定夺!”只怪他二人生前做孽,同胞兄弟却手足相伤!死后又没人收尸,才落入那孤独之域,成了无主魂魄。这都是报应,因因得果…… “嫣然,你在与何人讲话?”她看似自言自语,石遂不禁感到好奇。 “我一直忙着找路出去,哪有讲话啊?”他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谁在讲话?难道眼前这女子当真不是他的嫣然吗? “嫣然,你还在寒冰地狱里吗?”石遂不由有些心乱。她还在忍受极寒,他却在这里耽搁了半天! “你在跟秋妹妹讲话吗?”真乱!她一时间搞不清自己究竟是秋芷晴,还是段嫣然! “寡人要走了,赶去寒狱救她!”石遂豁然起身,目光淡然掠过眼前的女子。 “等等,带我一起去吧!”她表情诚恳,“不然,你能认得出她吗?” “烈焰灼烧,虽不伤体肤,却钻心刺骨!你当真受得了吗?”方才来此的一路上,他已历尽焚心之苦。“无碍!你既能忍受,我有何惧?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凛然上前,与他并驾齐驱。 “如此……朕当谢过!”微微转头,望着她的脸。此女果真不是他的嫣然,那卓然不群的气度堪与她父段文忠比肩! 两人面火而行,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此发生。身边这小小一席安然之地,跟着二人一路向前推移。每走一步,面前幽蓝的火焰便随之熄灭,烈焰在二人三步开外形成一个圈。 怎会如此?石遂万分讶异,莫非她身上带着避火之物吗?上下打量她片刻,猛然睁大半眯的眼:那镇国降魔杵已被石闵夺去,此刻怎会带在她颈间?此物乃大光明之佛宝,可断除烦恼,镇邪祛魔。若得此宝随身,纵使堕入“无间地狱”亦可安然解脱! 第六十七回 冤家路窄 真邪门!一连冻了这么久,身上皮肤的颜色都变了,怎么还没被冻死啊?真是猪头,差点忘记自己已经是个死鬼了!人要倒霉啊,喝水都会塞牙缝!死就死吧,怎么还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搞不好南极北极都没有这么冷!老天爷啊,我作了什么孽呀?用得着这么不给面子吗?一边往前走,一边自说自话。 噗——又是个“狗抢屎”,整张脸都扎进了雪堆底下。段嫣然啊,你可真是笨得要死,怎么无缘无故又踩到了裙子? 不会吧?这身衣服可是为了逃跑才穿上的,下边的裙摆已经够短了啦!再看看这袖子,还有这鞋子……天,难道自己是缩水了吗?唉……大概是热涨冷缩的缘故吧? 呵呵,前面终于见到个活动的鬼影,先去打探一下情况才行! “请问。”面前的女人挺漂亮的,可惜一副阴森森的表情,“要怎么走才能离开这儿啊?” 对方不答话,冷冷地看了看她…… “喂,我在跟你讲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讲话的口气明显有些心急。 “来了此处,还想出去吗?此处乃是八寒地狱中的摩诃钵特摩,堕入其中者皆属罪孽深重,终将被冻得骨断筋折,色如白莲一般凄惨。”对方万分无助地瞥了她一眼。 “这么惨啊!我生前好象没造什么孽呀,阎王爷不会是搞错了吧?”脸上的五官霎时皱在一起,自说自话。 “哪个死鬼敢说阎王的长短,不想转世超生了吗?”仿佛是千里传音……片刻之后,面前渐渐浮现出一个周身惨白,瘦的皮包骨头,手持一双三股叉的小鬼。 “阎王错了也不能说吗?”怎么跟石遂似的! “大胆!这寒冰地狱专司惩治你们这些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秋芷晴,你虽没谋杀亲夫,通奸之罪却是证据确凿!” “通你妈个头啊!我上辈子就石遂一个男人,我老公可是皇帝!通奸?哪个有胆?”越听越冒火,连粗口都上来了。阎王本来就错了,怎么能没搞清状况,就定罪呢? “秋芷晴,你哄鬼也不打个草稿先,你生卒何年?嫁皇帝,说梦话吧?”跟着是一阵轻蔑的嗤笑。 慢着,慢着,那个鬼跟她叫什么……秋芷晴?当段姐姐当得太投入,差点忘记自己其实是秋芷晴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难怪会长了两三寸,还宽宽大大的,原来是死后又变回自己了。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要是有面镜子照照就好了! “没话说了吧!安心在此受罪吧!”小鬼放下一句话,转身就要闪人…… “等等,你看这是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一枚上雕盘龙的绶印,上面赫然刻着“大赵淑妃”几个篆字。 小鬼一愣,张大了鲜红嘴巴。不会真的是弄错了吧?难道她真是皇妃吗?这可如何是好,拿错了鬼魂,该如何向阎王交代啊?“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干脆把我放了。说不定我一高兴,你还能捞点好处呢?”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她随便往身上一摸,金子银子就一把一把的。想不到她秋芷晴前世死的这么阔气呢!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有了钱,人说话的口气都比较横。呵呵,谁叫咱腰杆硬呢! 呵呵,钱从眼前过,不拿是罪过!不要白不要,收了!他这鬼差当了无数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等肥差呢!反正也是抓错的,放了就放了,阎王只管往这儿抓人,从来都没核查过!双手接过那些黄白之物,点头哈腰地说:“娘娘就是娘娘,是小的抓错了!路滑,您慢着点,小的这就将您送出冰狱!” 唉……哪儿都一样!连小鬼都成了这副德行,不反腐倡廉怎么行?呵呵,想不到她还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呢! “娘娘,小的只能送到这儿了,从这小门出去就不归小的管了!”小鬼一脸诌媚的说。 “那边虽然黑洞洞的,可好歹不冷。这冻死人不偿命的地方,我万辈子都不会再来了!”将垂地的裙摆掀起,系在腰上。 “那……小的这就走了?” “等一下,先别急,告诉我那边是哪里?”瞄着前方的一片黑漆漆。 “那边是余孤地狱,专门收罗零星鬼魂的,阴司里这种地方有八万四千多个,没有一个鬼魂可以逃脱。您随便走,没有鬼差把守的。说实在的,您要真能在那儿碰到个鬼影,可真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靠!搞了半天还在地狱里!算了,我闪先!”衣袖一挥,蹦蹦跳跳的向黑暗中走去。 石头,石头,全都是石头。烦人,看多了眼晕,恶心…… “芷晴……” “晴儿……” “谁啊?是谁喊我?我在这儿呢!”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唤,想都没想就随口答应。好在她足够幸运,走到腿抽筋,终于碰到个鬼影。 “哥哥,我好象听到有人答应!”讲话的是霍政衡。 “芷晴……是你吗?”霍政戡尽量提高嗓音。 “是啊,是我啊!”兴高采烈地爬到大石头上面,一边跳一边拍着手回应! “你看那儿,是她吗?”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伸手一指,看不太清。 “走!”看到石头上那个熟悉的人影,霍政戡不由露出欣喜的表情。 老天有眼,对面走来的那两个鬼还挺帅的,这下应该不会觉得闷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虽然没什么非分之想,可好歹也能聊聊天,再不然还能当画看!秀色可餐,口水都流出来了!呵呵,玩笑归玩笑,正缺两个帮手,石遂现在也不知走出火海没有。 “芷晴……”还没搞清状况,霍政戡照着她的小嘴就是一口。 “晴儿……”霍政衡将哥哥往旁边一挤,顺手将她按在怀里。拜托!咳咳……她就快被他勒死了…… “还好吧?”异口同声。 “不好啦……你先放手啊!”费了好大劲才从他怀里挣脱。 “没受伤吧?”霍政戡蹲下身,温柔捧起她的脸。 “你……你,你!”伸出食指正正指着他的鼻子大喝。就是这个混蛋!她认得。冤家路窄,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当初就是这家伙企图非礼,还把她给打死了! “怎么?”望着那双憎恶的眼睛有些疑惑,好陌生的感觉,她到底是怎么了? “王八旦!老天有眼,你终于也变鬼下地狱了!” “芷晴……你在说什么?”她怎么会如此恶毒地咒骂他呢? “政戡,你们在哪儿?快告诉我!”声音影影绰绰…… “哥哥,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霍政衡难以置信的说。他好象听到晴儿在讲话,可眼前的这个又是谁呢? “我刚刚也听到芷晴的声音,可……”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人,“你不是秋芷晴……对吗?” “我才是真的秋芷晴,被你在酒吧里打死的那个!”她双手叉腰,愤然大骂着,“&*,,$*^,*……” “啊?”他当初真的把她打死了吗?可后来醒了的那个……老天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点说!”扯过她的衣领,拼命摇晃着。 “放手啦!快被你摇散了啦!什么鸟人嘛,杀了人还有理啊!”杏眼一翻,狠狠白了他一眼。 “哥哥,你先放手,让她慢慢说。你这样会吓坏她的!”站在一旁的斯文小生望着她,语出温和。 好歹还有个会讲人话的!她顺嘴附和着:“就是嘛!你看人家多有涵养啊!” 霍政戡强压心中的怒火,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 “好了,别怕,你说吧。记住,千万不可以说谎啊!不然……呵呵……”对方色迷迷的朝她上下打量着…… 妈呀,这个“假斯文”想干嘛?本以为他是个好人,原来比那个更可怕……她下意识地护住胸口,脊背发麻。 “快说!不然我现在就要动手了。差点忘了,不只是我,是我们两个!”剑眉一挑,凑到她面前威胁着,自认为这“色鬼”一角他演得还不错。 其实用不着她多说,只凭她这身绫罗绸缎,就基本可以推测出曾经发生了什么。那个关于羯人的故事,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兄弟俩互视一眼,只等着心中的想法被她亲口证实了…… 第六十八回 协力诛魔 “快说,不然我们俩可要轮奸你了!”霍政戡望着眼前陌生的“秋芷晴”不耐烦的大喝。 “说就说,正好要找你算帐呢!要不是你当初把我给打死了,我怎么会在阴曹地府碰到段姐姐呢……”好一通罗嗦。 “你说什么?那个段嫣然当真是王府千金吗?”霍政衡抢着说。难怪她会知书答礼,才华横溢的。 “那是当然。我这下就是被她那个不近人情的爹给射死的!”说起来就窝火,那老家伙下手时,连眼都没眨一下呢! “是他爹看出破绽了吧?就你那点斤两瞒得了谁啊!”霍政戡的表情极为不屑。霍政衡轻蔑一笑,表示赞同。 “那我就不清楚了。有本事就上去问她爹吧!”一脸死象。用不着这么糗她吧?就算他们把她说的一无是处,石遂可把她当宝贝呢!对了,怎么忘记石遂了?双手拢在嘴边,扯着嗓门大喊起来:“石遂,你在哪儿啊?救命啊……有人要非礼我!” “何人如此大胆!嫣然,你在哪里?朕已逃出火海,正在余孤地狱里找路,赶往冰狱!” “非礼?美得你!我可不想你占我便宜!”霍政衡阴阳怪气,没脸没皮。 “哼,真抬举自己!”瞥了她一眼,嗤笑着转向弟弟。 “石遂,不用去冰狱了,我也在余孤地狱呢!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两个死色鬼说要欺负我!”懒得理他们,背过身去。等下石遂来了有他们好看的! “呵,你老人家落在寒冰地狱里吗?据说潘金莲好象也在那里受苦呢!哪本书上写过,是《金瓶梅》还是……记不得了!”霍政衡一脸戏谑的调侃着。 “她早该去那里了,全是她害得我错怪芷晴了!”霍政戡凶神恶煞,此刻杀她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她,他怎么会一直将芷晴当作妓女呢? 石遂一边在黑暗中跋涉,一边对着真正的“段嫣然”说:“咱们得快点,她被两个色鬼给缠住了!” 怎么?两个色鬼缠住了秋妹妹?莫非……“政衡,政戡,你们碰到的那个不是我!不可以……知道吗?”天啊,怎么这么乱呢? “缠着她的色鬼,你认识吗?”石遂双眼微眯,低沉地说。 “他们绝非故意为难她,大概是误会了!”猛一抬眼,望见他眼中的寒光,“石遂,你……” 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咬着牙根说:“告诉他们,胆敢动她一根汗毛,你的命就没了。快说!” 咽喉被紧紧地压迫着。她已经死了,怎么还觉得憋闷呢?“政戡,政衡,我在石遂手上……万不可轻举妄动!” “石遂?”霍政衡望着哥哥,满心疑惑,“石遂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什么?芷晴在那个“变态杀人狂”手上吗?那可是个声名狼籍的残忍家伙!“一个杀人如麻,荒淫变态的暴君!” “你才变态呢!”她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们根本就不了解石遂,胡说什么!杀人如麻还有些靠谱,荒淫变态她从来就没觉得! “少废话!告诉那家伙,芷晴要是受一点点伤害,他就别想再看见你了!”霍政戡直截了当的恐吓着! “是啊。让那暴君想清楚,我们可是兄弟两个……”霍政衡跟着附和。 他们在说什么?石遂跟段姐姐在一起吗?见鬼啦,他不是看上人家,起了什么歹心吧?“石遂,你想干嘛?” “嫣然,朕这样做,只是为了救你……” “放屁!你那么好色,我才不相信你呢!”爬到那块大石头上面,气急败坏地大骂着:“石遂,你要是干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等着!” 她平常就是这样跟皇帝讲话的吗?这皇帝也太贱了点吧!霍政衡看着张牙舞爪的“母夜叉”差点笑掉大牙。什么样的男人能容忍这个品种?石遂这个暴君,恐怕是徒有虚名! “石遂,你赶紧放开她……我已经看到你了……我就在你左边前方的大石头上呢!”她一边喊,一边手舞足蹈。生怕自己个子太小,对方看不到。 随声望去……前面那个就是他的“嫣然”吗?好小巧的一个豆蔻佳人!放开钳制在身前的女子,淡淡瞥了一眼,低声说:“多有冒犯,得罪了!” “石遂,我在这儿呢!”说着,对着渐行渐近的爱人飞身一扑,跃入怀中…… “你……”抱着她轻盈的身体,是否还要她叫嫣然呢? “你就是石遂?”霍政戡一脸冷静。 “不错!”一脸极其不爽的表情。 “芷晴呢?” “不就在身后吗?” 两兄弟同时望向前方的黑暗,一个高挑,婀娜的人影依稀可见。老天,好一张迷人的脸…… 从容的步态,淡定的神色,微扬的嘴角露出一丝怀春的羞涩。那就是他们当初拥有过的女人吗?天啊!难怪会颠倒众生,一笑倾国…… “芷晴……” “晴儿……” “是你吗?”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恩。你们要找的人正是我!”粉面含春,俏脸别向一侧。 “哥哥,看起来咱们俩还挺幸运的,当真守着个倾城倾国的皇妃呢!”他的魂魄早被眼前的美色给勾去了。 “见鬼!当初若非我误会了她,怎么会让你小子捡了便宜?”冷冷瞥了对方一眼。 “石遂,你看,段姐姐冒充我,可真是赚大了!”秋芷晴赖在对方身上,呵呵地傻笑着。 “大丈夫理应三妻四妾,然一女怎能从二夫呢?”石遂不以为然的呵斥着。赚大了?她很羡慕吗?莫非有了他,她还不满足吗?该死! “一女二夫有什么新鲜的,自古就有嘛!”不经大脑,顺嘴胡说。 “混帐!”她在影射他吗?梦儿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当初若是没有那个女子,他石赵又怎么会亡国?或许,一切都要改写了…… 隐约听到铁链碰撞的哗啦声,谁?暂且躲一躲! “妖孽,哪里走!我等是奉阎王之命拿你们回去问罪的!”话音刚落,牛头马面带着身后的几个鬼差,扯着铁索已在眼前了。 “快逃,被阎罗王抓到恐怕就回不去了!”秋芷晴大喊一声,回头一看,石遂呢? “段嫣然,你颈上的降魔杵呢?”石遂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她放声大喝。 他要做什么?她惊慌失措地向后闪躲…… “快给我,不然我们就死定了!”没时间多说了,索性上前硬夺。 “混蛋,放开她!”霍氏兄弟不由分说,双双冲上前来与之扭打。三个男人拉开架势,誓要拼得你死我活…… 喀嚓,孤立在一旁的秋芷晴被两个鬼差猛得从背后锁住了,“石遂……别打了,快来救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着。 又听喀嚓一声,这下霍政戡也被锁住了。 “哥哥!”情急之下,霍政衡放声咆哮,转身向手足兄弟冲了过去…… “段嫣然,快把那东西给朕,再晚就来不急了!” 处境危急,她不能再犹豫。一把扯下颈上的降魔杵,交到石遂手里。但愿他们能因此而化险为夷…… 接过降魔杵,随即咬破手指。在手心上写了一个寓意诛魔的“呸”字。树起手掌,成“大手印”状,降魔杵重叠在掌心的血书上。隐隐听到石遂口中念着一连串听不懂的经文…… 那个血书的“呸”字渐渐发出赤红的亮光,周朝的岩石下翻滚着岩浆。牛头马面抱头鼠窜,地府鬼差闻风丧胆…… 霍政衡一面解开哥哥身上的铁索,一面惊叹:“真是想不到,那降魔杵还真是个遇难成祥的宝贝呢!” “兄弟,谢了!”真遗憾,死后才发现人生最该珍惜的正是这手足情缘!两人争了半辈子,纯属吃饱了没事!不论上一代发生了什么,都已成了过去的事。 “哇塞,石遂,你刚刚好好厉害!”刚被段嫣然从铁索中解救出来,秋芷晴就开始为他夸张地喝彩。 将降魔杵递到这小妮子手里,一脸宠溺的嘱咐到:“快去,把东西还给人家!” 不远处的段嫣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迎上前去,停下脚步,好奇的问:“石遂,我很想请教你刚刚念得是何经文?” “此乃诛魔之《不动明王咒》。是弥勒菩萨密受于我羯赵之帝胤皇族的。” “属于降魔的三大密咒吗?”霍政戡老早以前也粗略研究过。 “正是。另外两咒分别为《大悲咒》和《六道轮回咒》,可助众生去业消灾,脱离苦海……” “哥哥,反正你也不会念什么咒,留着那降魔杵有什么用呢?依我看,不如将它物归原主好了!” “诸位的好意石遂心领了,可这东西朕却万万不会再要了。此杵虽有无上法力,国破时却被寡人深深诅咒过。” “诅咒?”一时间,另外四双眼睛同时盯着他的脸。 “投火自焚前,寡人曾以性命诅咒:得到这降魔杵之人将永世被手足恩怨苦苦折磨,直到一方将另一方杀死为止……” 话一出口,霍氏兄弟一脸错愕,相对无言…… 第六十九回 追命阎王 前途茫茫,极夜无边。一路跌撞,仿佛是在来回绕圈。 “见鬼!走来走去还在这里,这些石头怎么都一个样!”霍政衡不住的埋怨,满心沮丧。 “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鬼打墙?”霍政戡扭头朝弟弟看了看。 “非也!据《俱舍颂疏》上说:这余孤地狱时时不定,处处不定,对于我等这般游荡的孤魂来说,犹如天罗地网。”石遂讲话向来有引经据典的习惯。 “找不到路就先歇歇吧,那么多废话干嘛?别忘了你们身后还跟着两位女士呢!”秋芷晴龇牙咧嘴地跟在段嫣然身后抱怨。 “芷晴妹妹,歇不得。被阎王的鬼差抓到,大家都会没命的。”段嫣然揽过她的肩膀,低声奉劝着。 “是啊,嫣然……不,芷晴,再累也得忍一忍。”走在最前面的石遂蓦然转回身,“呵……要朕背你么?”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个助跑跳,扒在他宽阔的背上。 霍氏兄弟看了看任劳任怨的石遂,又互相看了一眼。霍政衡抢先开口说:“看看人家,你还差得远!” “你差得更远!”霍政戡当仁不让的埋怨。转身看了看身后淡定的女子,尴尬低言:“嫣然,很累吗?要不要……” “不妨事,你们也走累了。”连忙谢绝对方的好意,笑容温婉。 “嫣然,撑得住吗?千万别累坏了!”霍政衡眼中满是心疼。这女子太懂事,凡事都为别人着想,如此温柔,如此善良…… 石遂微微转头,朝趴在背上的小妮子宠溺地张望:“看看人家嫣然,再看看你。呵呵,朕该怎么说你呢?” “段姐姐可是被你逼死的,难道你都忘了吗?是你石遂没那个好命,活该没有人疼!老天把我给了你,就是让我来惩罚你的,乖乖背着吧,我赖定你了!”也不知从哪儿找来那么多大道理为自己开脱。 “是啊,若是那个嫣然,朕何至于命断亡国!”半开玩笑地说。 “算了吧,想得美!就算她上吊没死,也早被你杖毙庭下了!”她还不了解他吗? “呵呵……”以笑声认同。这小妮子说得没错,若真是那个“嫣然”,定是满口圣人良言。他心里一烦,一定手起刀落,一早就将她弃尸荒野喂野狗了。 霍政戡看了看石遂背上那个“没心没肺”的,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大贤大德”,老天怎么会这么不长眼呢?非让这么一个千金之躯落入一个妓女的身体!虽然不是妓女,也跟妓女差不多,反正是脱光衣服挣钱的。见鬼!实在太巧合,要是没有他一怒打死那个脱衣舞娘,大概还碰不到她呢!遇到一个千八百年前的候门千金,这样离谱的艳遇谁会相信?若知道她有这么曲折的来历,当初怎么会将她送给弟弟呢?真是便宜他了! 对于哥哥纠结的眉头,霍政衡相当敏感。那家伙到底在琢磨什么呢?仿佛跟他有关,刚刚明明看到对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当初急着跟他要这女人,动机并不那么单纯,原本是想挑战哥哥,谁料真被她深深地吸引。初次吻她的那一刻,就发现这朵小花太诱人,与生俱来的清高,唤醒他想要摧残的欲望。他承认,他对待她的手段的确有点残忍…… 忽而发现,两侧的男子又在用眼神打架。段嫣然望着前方的一双碧人,黯然伤心:芷晴妹妹好命,那石遂生性残暴却单单对她动了真情。男人是王侯将相或是贩夫走卒,对于女人没什么不同,只要能倾其全心对待自己就好。说来妹妹也算幸运,虽命殒黄泉却有夫君相伴长眠。可她呢?孤魂无主,身边这两个男子全都不是她的夫君? 乱石丛中阴风骤起,无数凄厉的冤魂恣行无际。脚下的沙石渐渐变软,幽幽的地火冒出地表的裂隙…… “老天,太邪了!”霍政衡一把拉起身边的“倾国之姿”,爬上一块硕大的岩石。霍政戡被肆虐的岩浆隔在了另一边。 “芷晴,站稳,当心别掉下去!”石遂抱着怀中的爱人,站在另外一块大石头上面。 “石遂……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霍政衡尽量扯开嗓门,顶着阵阵阴风竭力呼喊。 无从回答,他也是头一次来地狱呢!这般怪异的状况他也没见过…… “政戡,你可安好么?”段嫣然顶着风眯起眼睛,大声唤着。 “芷晴……见鬼,嫣然,我没事,别担心我!”很高兴她此时还在牵挂着他呢! 风雷叱咤,浓云压顶而来。狂风怒吼,整个地狱都在剧烈的颤抖……一道闪电,跟着一个闷雷。无数魂魄从地面的裂隙中腾出,在半空中飘荡哀号…… “妈呀……吓死人了,快抱着我!”秋芷晴捂着耳朵,闭起双眼,躲在石遂怀里说。 “芷晴,抓紧,风太大了!”一手护着爱人,一手抽出利剑,紧张地四下张望着。 “嫣然,别怕……抱紧我!”霍政衡用力环住她的身体,低沉安慰着。 “弟弟,照顾好她,拜托你了!”霍政戡对着不远处的两人放声大喊。 一道蓝光乍现于天边,那些魂魄令人头皮发麻的狂叫停止了。蓝光中海市蜃楼般的人影铁青着脸,阴沉沉地呵斥着:“尔等已成阴司之鬼,还想逃出地府吗?本王要你三更死,休想活到天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生死簿上早已写得清清楚楚了。逃?哼哼,天网恢恢,尔等能逃出本王的手心吗?” “这家伙是?”霍政衡脊背发凉,汗毛都树起来了…… “想必是十殿阎王中专司寒冰地狱的二殿楚江王,那日在洪福寺的东殿里见过,还记得吗?”段嫣然思量片刻,声音不住地颤抖着。 “夜叉何在?将秋芷晴锁了!带回寒冰狱,另行发落!” “得令!”两个长耳突眼,张着血盆大口的家伙,现身地狱之火。 “楚江王是不是弄错了!秋芷晴所犯何罪,要去你那寒冰地狱受极寒之苦呢?”石遂直面阎罗,气宇轩昂地说。 “大胆!何人敢与本王这般放肆?来啊,先给本王收押了!”楚江王怒目圆睁,暴躁地呵斥着。 “朕生前乃是真龙天子,岂是尔等想绑就绑的?”石遂目光轻蔑,不屑地说。 楚江王掐指一算,微微眯起双眼:“啊?你是……赵天子石遂吗?” “正是寡人!” “真龙还未上天交旨吗?因何来了地狱呢?”楚江王抱拳施礼,不解地说。人间帝王尽是天界上仙下凡,死后本不归他阴司掌管。 “只因寡人当日投火自焚,毁了肉身。无奈落入此地,归不得位,升不得天。”除此之外,另有一息私心,找到爱人之后,他实在舍不得离开,“赶问楚江王,秋芷晴她……” “她生前放荡秽乱,一身许于两男。” 啊?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造下此孽的并非芷晴妹妹,而是她段嫣然!不可以,自己犯下的罪孽怎能牵连妹妹受苦?毅然挣脱霍政衡的怀抱,对着面前的楚江王跪下身说:“阎王明查,与秋妹妹无关,那身许两男的放荡女子是我!” “嫣然……”霍氏两兄弟同声制止,却来不及了。 “段姐姐!”她对那寒冰地狱早已轻车熟路,就算被抓去,也能轻易逃出来的。 “何人讲话?报上名来!”楚江王浓眉紧锁。 “石赵段氏之女,嫣然。”顺着眉,恭敬的回话。 “段氏之女?”掐指思量,“祸国殃民,当压在须弥山下受地狱之火,!” “阎王老子,你说的那个不是她,是我!那些杀人放火的事,都是我秋芷晴干的!不关她事,要抓就抓我!”段姐姐一心为她洗脱罪名,她怎么能不讲义气呢?一人做事一人当,好事坏事她都一个人承担了。 “芷晴,住口!听到了没有?”石遂极为严肃,板起面孔呵斥到。“此女为寡人之爱妃,朕可以保证没有一个人是她杀的。都是朕做的孽,就请楚江王奏请天庭,处罚石遂好了!” “如此……本王就给上仙个面子,就依上仙的意思……” 霍政戡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看来这“上仙”的事情怎么都好办!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该如何是好,谁来救他的嫣然? 第七十回 彼岸佛光 “夜叉何在?还不前去将段氏之女嫣然锁来!”楚江阎罗横眉怒目,朝跪在巨石上的女子厉声大呵。 “楚江王,阴曹地府如今也这么腐败吗?上仙之事就可以通融,可我们这些孤魂野鬼该找谁说理呢?不怕我会去阎王天子面前投诉你吗?”霍政戡气急败坏的说。 “就凭尔等这般无名小鬼,也想见到五殿包阎王吗?不知深浅的家伙!来啊,将这无主之魂锁了,打入无间道,永世不得解脱!”不知死的货!居然敢顶撞阎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只见两名夜叉应了一声,嘴里耷拉着长舌,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 “政戡……” “哥哥!” 对面巨石上的一双男女放声呼喊着…… 进退之间,忽见一道金光乍现。定睛一看,那亮光正来自对方颈间。金光如闪电般轮转,在霍政戡身前化作一个光圈。叱咤声骤起,一个烈焰交织的“佛手印”如涅盘之凤凰一般飞了出去…… 两夜叉顿时化做一缕清烟,瞬间蒸发,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 “哇噻!那件宝贝果然了不得,简直酷毕了!”秋芷晴扯着石遂的衣袖又叫又跳,开心极了。 “嫣然!”不好意思,他又叫错了。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一时间是很难改掉的。只听石遂低声呵斥:“楚江王在此,不可这般放肆!” 霍政衡终于放下心来,拉起身边的女子安慰着:“嫣然,有了那支降魔杵护着,哥哥应该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楚江王大惑不解,莫非对面那个也是天界的大罗神仙吗?不然,怎么能将这菩提佛宝带进地狱呢?捻指算来……哎呀,怎么这么乱呢?“判官曹功何在?”焦躁地大喝。 曹功应声现身,手持生死簿,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回禀楚江王,臣翻遍生死簿,根本就找不到此人。” 哦?又是一愣,莫非是灵猴脱生的?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只有这种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的东西是不记录在册的。惹不起,先放着,想想办法再说。转身瞥了一眼霍政衡,接着说:“那个姓霍的……薄上有吗?” “霍政衡……有!只是……一片模糊,查不出生卒年月。” 天,自己无生年到是可以理解,作为一个私生子,他的户籍档案几乎都是编造的。可这,无卒年……呵呵,看他阎王老子怎么办? 楚江王心存不悦,今日仿佛是中邪了。他堂堂阎罗王来此拿人,就连一个都锁不走吗?望着立于身旁的曹功,怒形于色:“来人,将霍政衡给我锁了。管他有无卒年,来到此地,就归本王管!” “阎王,你这算什么?随便捏造个罪名,就可以抓人吗?”霍政戡袒护弟弟,抢先开口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生前最善行贿了!可惜死的太寒酸,身无分文,呵呵……”霍政衡无奈自嘲着,“哥哥,阎王锁命,逃不掉的。晴儿……哦,嫣然就交给你了……”深情地忘着她,轻抚着她的长发,宝贝儿,大概要来世再见了…… “政衡……不要,我舍不得!”段嫣然紧紧拉着他的手,生怕一放开,对方就没影了。 地火喷涌的裂隙里又现身出两个手持钢叉的厉鬼。腾空而起,吐着长舌…… 一片温柔的白光升腾而起,在地狱之中静静地悬浮着。什么?只听一阵悠远的铃声在耳边回响着…… “金刚铃?”石遂怀抱着爱人,惊讶地低喊着。 “什么东西?跟那降魔杵一样厉害吗?”小家伙窝在怀里,眼睛刹时点亮了。 “是的,他们有救了!”石遂大喜,接着说:“此物也属菩提至宝,有惊觉诸尊,警悟有情之功效。” “也能杀鬼吗?”她只关心这个。 “此物可息灾,却不能降魔。” “见你的鬼啦!都火烧眉毛了,不能杀鬼,有屁用啊!”白了他一眼,极不耐烦的数落着。 但愿阎王能因此警醒。怀爱惜生吧…… 望见那悬浮的白光,两夜叉放下钢叉,止步不前,捧胸悔悟着。楚江王狰狞的面孔也渐渐舒展开来…… 天雷巨响,霍政戡胸口的降魔杵再次腾出一只燃烧的凤凰,在金刚铃泛起的白光中翻飞翱翔。大家并不知道金刚铃与降魔杵一起使用时,杵代表阳性,铃代表阴性,暗含阴阳和合之意。 凤飞九天,一声嘶鸣,西方天际风云涌动。天幕缓缓拉开,透出一线仁爱的七彩佛光。整个地狱被温暖的光线照亮,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屏住呼吸向天边张望。 远远而来的铿锵之声犹如洪钟被阵阵敲响,一朵幽幽的白莲在天边兀自绽放。一身玄袍的楚江王,恭恭敬敬地跪下身来瞻仰佛光。 “愿为一切众生安乐是为慈;愿拔一切众生痛苦是为悲。情缘慈。众生缘慈。我佛慈悲,下生弥勒,度众生出苦海,救万民于水火……” 闻声,楚江王伏地叩拜,恭听教诲。身后几人也跟着跪了下来。不久,天边的云雾暗合,地狱又恢复了往日的阴森黑暗。判官曹功立即上前,将接在手中的一片白莲花瓣拿给阎王看。 “原来如此。”楚江王捻这上唇的胡须,恍然大悟的样子,“尔等听了,曹功,念!” “事起晋末,羯胡夺国。暴龙下界,众生苦多。赵天子石遂,骄奢暴虐,杀戮成性,天下万民如临水火。为度苍生出苦海,弥勒下生段氏之女嫣然令其亡国。然孽龙临终之时,怙恶不悛,以佛宝立下血咒,贻害后世。以至无数同胞兄弟相残而死。我佛慈悲,遂生秋氏之女芷晴破其血咒,愿俗世人间永享太平安乐……” 判官才念了一半,就被躲在石遂怀里的秋芷晴打断:“你,别再念了。那么高深,谁能听得懂呢?上面有没有说,最后怎么会是她解了血咒,而我却害得石赵亡了国?” “机缘天定,佛法无边!”楚江王双手合十,朗朗念着。 “阎王,说别的都多余,我只想知道我们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霍政衡抓住问题的实质,问得有些不耐烦。既然都是石遂造的孽,那还关他什么事呢? “你兄弟二人,虽无大过,手足相伤却是证据确凿。罪不至死,活罪难逃,先行收押,听候发落……”他楚江王除了司掌寒冰地狱,还管着人间的吉凶福祸呢! “那她呢?”望着身边的段嫣然,焦急地说。 “所谓善归善类,恶受恶果。对于慈悲善舍之人,本阎王自会从轻发落。何况两位姑娘还是缘法弥勒下世呢?” “我也没事了?”秋芷晴满心欢喜的说。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石遂,随即陷入落寞:“阎王,那他呢?” “他乃是上方仙家,并非小神能够处置的。小神会上表天庭,依照天条处置这为害天下的恶龙的!”冷冷看了石遂一眼。 “石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怎么这么倒霉呢?就是做对鬼夫妻也比这样的结果好多了!他还要被捉上天去问罪,就剩下她自己……哇,不想活了啦! “芷晴,怪朕为君不仁……还记得那支白玉酒杯吗?朕正是那只压迫天下众生的夔龙。一生横征暴敛,淫逸骄横,致使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朕本当受此恶果……何必伤心呢?” “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啦!”扑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是人是鬼都不重要,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 他这一去,可能永生永世再也无相见的机遇。站在巨石上环住她的身子,阴风拂动衣衫飘飘。听阎王的话音,她似有还阳的希望,可他呢?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残酷的刑法?是刀斧林立的斩龙台,还是深不见底的化龙池……芷晴,再看看朕,你一觉醒来之后,还会想起石遂吗? 眼看着阎王焚烧了黄表,地狱中变得烟雾缭绕。头顶风雷翻滚,一道闪电撕开了天幕。石遂长发浮动,微微一笑,执起爱人的手,轻声说到:“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了!” 十指交握依依不舍,指甲将对方的掌心狠狠划破。鲜血顺着皓腕滴落,分不出是他的,还是她的…… 衣衫翩然飘落,化做黑龙腾出,回头叱咤一声,朝着天际,去了…… “石遂!”声嘶力竭,悲极昏厥。 第七十一回 古墓还阳 头好痛哦!漆黑的眼前渐渐闪出一片模糊的景物。秋芷晴用力揉了揉眼睛,清楚地看到头顶的一线光亮。老天,这又是什么鬼地方?阴曹地府里怎么会有太阳?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蛋,哎呦,好疼! 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头顶上方一个小小的缝缝中透进一缕刺眼的阳光。她又活了吗?怎么会躺在这里呢?是阎王爷格外开恩,把她发配回来了吧?怎么这么憋屈呢?四肢动弹不得,仿佛连一口大气都喘不上来了。想要放声呼救,干张嘴却没有声。什么东西堵着她的嘴巴,她这次会不会是变成了哑巴啊?不会是阎王爷嫌她上辈子话太多,割了她的舌头吧? “芷晴,芷晴?”段嫣然被耳边急切的声音唤醒。微微睁开眼,渐渐看清唤着自己的男子是霍政衡。天,从那认真的眼神里仿佛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政衡,我没事,你还好吗?”惊讶的张大眼睛。 “我没事,你放心。”扬起招牌似的甜腻笑容。可他……怎么叫她芷晴? “长生天保佑,我们都平安回来了。”用力拥住她,凝望着她的眼睛,她果然是“他的芷晴”。 苍天啊,眼前这男子到底是哪一个啊?一副政戡的腔调,一脸政衡的表情。难道这就是阎罗王对他们俩的惩罚吗? “芷晴,不知哥哥怎么样了?”对方看了看远远甩出车门外的身影,显得忧心忡忡。一个古怪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弟弟别担心,那不过是俱尸体而已。 见鬼!谁在跟他讲话?不会是哥哥吧?那家伙如今在什么地方?他居然有点害怕。 怕什么,我在心里!如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怎么可能?他不是受到撞击,精神分裂了吧?等下离开这里之后,得尽快去医院里查一查! “政衡,你发什么愣啊?咱们得赶紧从车里出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趴在地上的霍政戡看起来毫无生气,不会是……死了吧? “芷晴,别担心,我不就在你身边吗?”面前男子的一句话,惊得她合不拢下巴。 天啊,是他吗?那眼神和声音还会有错吗?不由感到一阵眩晕,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呵呵,傻妞……别害怕!”一脸坏坏的表情,揉了揉她蓬乱的短发。 “你……到底是政戡,还是政衡?”疑惑地望着他的双眼,小心问出声。 “呵呵……你说呢,芷晴?我当然是霍政衡。”轻吻了她的眉心。 “可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怎么了?”与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那声音属于我。她听到这声音,应该明白我们已经变成一个人了。霍政衡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在心里说。 又是哥哥在跟他讲话吗?简直崩溃了!那家伙的身体就在不远处,跑他身上来干嘛? 你以为我想啊?进了你这破皮囊,我也没办法!你不开心,就下去找阎王爷评理好了!“芷晴……”欲言又止,痴痴地望着她。 把咱们俩栓在一起,这阎王爷也太有创意了,明知道咱们俩是水火不容的嘛!霍政衡赌气在心里咒骂。 大概是希望我们今后能够彼此适应吧。在心底暗暗发出感慨与弟弟交谈。 “你到底是政戡,还是政衡?”她仔细打量他良久,还是无从分辨。 “都是我啦!怎么样你才肯相信啊?”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俨然出自霍政衡。 “这样吧,还记得你私下与我说过什么话吗?”她想到个简单可行的办法。 “这样啊?那就说说我们的隐私吧:芷晴,那件ne.tiger你还记得吗?还记得你初见我时,一口一个公子吗?” 是他,没错了!她的政戡果然活得好好的。看了地上的尸身一眼,她终于放下心了。 “政衡,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 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在说:她知道是你了。这次,她在问我!“后来……兔子。”微微一笑,树起四根手指。 感谢老天,她的政衡也回来了!猛然扑进他的怀里,主动吻上他的唇,喜极而泣…… 她吻得是谁呢?一边承受她前所未有的炽热,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转念一想,呵呵,如今还有什么区别呢? 粘腻的长吻过后,他用力踹开扭曲变形的车门,纵身一跃跳下了车。 眼前的情景霎时将他惊呆了:“芷晴,快下来!这……太不可思议了!”双手接住她,将她抱下了车。 啊!车子居然在一座巨大的石椁上斜着。他们怎么会掉进坟墓里呢?墓室的穹庐塌陷出一个大窟窿,暖暖的阳光将剥蚀的壁画照亮了。 “这里有铭文!”可写的是什么呢?上面的篆字跟天书似的。霍政衡扒在上面,仔细辨别着。 “看这陵寝的建制,想必是帝后才能拥有的。”秋芷晴看着成堆的随葬品,直觉给出个结果,“铭文上怎么说?” “问对人了!” “怎么?” “外星人留下的!芷晴,你这根本是难为我!”无奈的说。 走过去一看,全是篆书,难怪呢?仔细读了几句,欣欣然说:“政衡……此乃石遂帝后之陵寝。这么巧,太难以置信了!”“傻丫头!佛曰:机缘巧合。你该明白的!”那种语调,那个表情分明是隐藏在心里的那个男人惯有的。 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小棺椁中传来声响,霍政衡不禁脊背发凉。不会是乍尸吧?死了一千几百年的人,能剩些骨头渣子就很不错了,怎么还能弄出响声啊? “我们去看看吧。”她一马当先,丝毫没觉得害怕。 “芷晴,小心!”他十二分担心。 “躺在里面的是我,有什么可害怕的?”铭文上说的很明白,随葬之人乃是段氏之女嫣然,这还会有错吗? 啊?他怎么给忘了,石遂的老婆其实是她?天,怎么这么乱啊!紧走几步,跟上了她。 离得越近,棺内的声音听得越清晰。仿佛是有人用力踢棺盖发出的响声。吃力的推开盖在上面的金丝楠木。“芷晴妹妹!”不由发出喜悦的喊声。 猛得坐起身,看着眼前的段姐姐两眼发愣。他们是怎么找到她的?她到底在哪里啊?对了,什么东西害得她说不出话啊?咧嘴一吐,呵呵,原来是颗宝珠啊!不知石遂是怎么想的,弄颗珠子堵住她的嘴干嘛?可石遂他……再也回不来了……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嘛!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 “秋妹妹……哎呀,这下还是叫你嫣然吧?起死回生实属万幸,何况你已经躺在这里一千年了。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明知她心中惦记着石遂,可许多事都是天命难为。 “一醒来就做了寡妇,怎么笑得出来啊?”一个劲得抹着眼泪,心都碎了。 “男人还有很多,出去就给你介绍一个!哭什么?就凭你这姿色,花钱当冤大头的多着呢!”霍政衡半开玩笑的说。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依旧不屑的低咒着:可惜了这副身子,不过是个婊子!喂,什么婊子婊子的,你有什么了不起啊?凭什么瞧不起人家?霍政衡暗自遏制着心头的混帐想法。 “是啊,政衡说的对。嫣然,别太伤心了,好吗?”口中虽然这样说,心中还是很同情的。如果他们俩从此离去,她大概不会独自偷生。 “行了,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三跳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啦!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了男人,就改嫁嘛!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就等着入洞房好了!” “政衡!”他就不能体谅一下人家吗?人家丈夫尸骨未寒,他就张口闭口催人家改嫁,人家的先夫若在天有灵,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芷晴,我是在开导她。什么年月了还这么保守,以为是旧社会啊!”一边说,一边四下打探着出路。真衰!不会只有他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吧? 段嫣然两眼肿得象个烂桃,对着身边的秋芷晴说到:“姐姐,他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别再怪他了!”难道真得自己过一辈子吗?根本是不可能的嘛!不会真的任由自己安心守寡,熬成老姑婆吧? 改嫁?混帐!是她在说话吗?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千辛万苦回到这里,等来的就是这句话! 第七十二回 良缘佳话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霍政衡猛然转头,望着刚刚还趴在地上的“尸体”,惊讶的大喝一声,“哥哥?” 那不是我,我跟你在一起呢!心里那个声音极为不爽的辩解着。 那他是? 鬼才知道呢! 会不会是石遂?他妄自猜测着。另个声音保持着沉默,仿佛是认同了…… “石遂?”霍政衡小心试探着。 对方没有回答,直奔秋芷晴,狠狠扯过对方的衣领:“你就不能安分地为朕守寡吗?这就要改嫁了吗?枉费朕放弃真身,天上地下地追随着你!” 看到面前女子一脸惊慌失措,忽听另外一个女人搭了话:“石遂……真的是你吗?” 啊?他又弄错了吗?她们俩还阳之后没有各就其位吗?该死,又换了!赶忙放开人家的衣领,表情有些尴尬…… “你先搞清楚再下手,不行吗?做过皇帝就了不起啊!”霍政衡将他的“小心肝”揽进怀中,气急败坏的咒骂! “做过皇帝就是了不起!不然你也做一次给我看看啊!”只见段嫣然叉着腰,咋咋呼呼地从棺材里跳出来。 本来是一腔怒火,如今已消去一半了。看得出,她还是全心护着他的。“嫣然……”坦白的说,他还是觉得现在的她比较好看。一切都是机缘,他当日细心安放的肉身,居然可以在千年之后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石遂……真的是你吗?真的吗?”她见到他并没有喜形于色,居然控制不住的低声抽噎着,“呜呜……你不是被传去天庭问罪了吗?” “朕放不下你,又回来了。”他轻描淡写,忽略了他在化龙池脱胎换骨时饱受的痛苦。他当真成了凡人,那条夔龙片片剥落了鳞甲,在过往的记忆里消灭得无影无踪…… “可……你怎么会在他的身体里啊!”那可是欠了她一条人命的仇人啊!想到每天要面对这张脸……她一定会崩溃吧? “朕能回来这里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若非楚江王从中作梗,朕或许会永世不得超生。”记得当初投火自焚,毁了肉身,原本已是无主孤魂。 “石遂,你花了多少银子,才霸占了我的肉身?”霍政衡释放出心底的那个声音。 “霸占?何出此言?楚江王的良苦用心日月可鉴。那俱尸身闲着也是闲着,朕不愿暴殄天物,才借尸还魂!” “你说的是人话吗?占了别人的身体,还满嘴大道理啊!”板起俊秀的面孔,分明是霍政戡的表情。什么叫闲着也是闲着,仿佛别人还得感谢他似的。那是他的肉身,那混蛋占了也就罢了,哪来那么多风凉话啊? “政衡,算了!人家夫妻好容易团聚,你就少说两句吧!”秋芷晴忽然开口阻拦。她到很欣赏那句“闲着也是闲着”,对她来说,两个变一个正是称心如意了。从此之后,她能不能将就着算作从一而终呢? “就是嘛!好歹也留点时间让我们亲热一下下嘛!”段嫣然娇滴滴地抱紧“霍政戡”。 “嫣然……”相思悠长,情谊缠绵,将久违的爱人猛得拉到石椁后面…… “芷晴……我也要……好不好?”言语含蓄,却一脸坏笑。 “不要……”她只是说,舌尖却在他口中缠绵环绕…… “石遂,你说什么?”段嫣然忽然扯着嗓门大声说,“以后真要我把你当成那个家伙?” 另外的一双小情人满脸疑惑,把他当成哪个家伙?难道是……哥哥? 见鬼!他想干什么?心底那个声音暴躁地大喝。那家伙要做“霍政戡”,莫非有什么企图吗? “石遂,你出来,我有事找你谈!”霍政衡紧锁眉心,黑着脸。 “你在叫谁?谁是石遂?”对方扬起嘴角,自石椁后现了身。 “你!你根本不是我哥哥。”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情绪,怎么都做不到心平气和。那家伙的居心还用猜吗? “怎么不是?你能向天下证明吗?我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哥哥了!”双眼微眯,相当有把握的样子。 “按理说,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总不会是贪图霍家的财产吧?”对方半眯着双眼,一脸狡诈的猜测。 “姐姐,快看,那俩家伙的表情还真象是亲兄弟呢!呵呵……”段嫣然跑到秋芷晴身旁,一边说,一边傻乐着。 谁说不是呢?有些事情当真是很难说清楚的。除了“巧合”二字,还能说什么呢? “家产?不是我鄙视你,你家里哪有一件值钱的东西?看看这墓室中的随葬品,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随便捡起一颗扣子,也够养活一大家子。”语调轻蔑,连眼皮都懒得翻一翻。 说得也是!“你到底有什么企图,直说好了!” “政衡,无关企图,你得接受现实!我是谁?好好看着我……你如实说?” 他说的不错,眼前的这位不是霍政戡,还能是谁呢?唉,没办法,只能认了!只是搞不清此时他们究竟算是哥儿俩,还是哥儿仨呢?“哥哥!”无奈的认命了。 “这就对了!且随我前去打开那道石门,到墓道的耳室里拿些陪葬的兵器来用。”轻轻一摆手,二人前后相继直奔石门…… 真龙就是真龙,果然不是凡人所能比拟的!霍政衡望着眼前由刀剑插入黄土排列而成的阶梯,暗自赞赏。 “霍政戡,你太棒了!”段嫣然满腔崇拜的吆喝着。并且,按照对方的意思改口了。 “把那个霍字去掉!你得投入点感情,记下了吗?记得当初,最喜欢听你唤我的名字了……” 眼睛大睁,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咦?你现在怎么不说朕了?” “如今,我乃一寻常之人,怎好再称孤道寡呢?”他极有自知之明,自觉将身份定位在合适的位置。 “早改早好!免得你一口一个”朕“,那样会被外面的人当作精神病!” “嫣然……”秋芷晴在一旁轻笑。这小丫头从来就是这样口无遮拦,毫不顾及对方的颜面。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那个摸不得碰不得的“老虎屁股”,居然连一声都没吭!哎呀,人常常会被身边的人同化,一向不苟言笑的自己怎么也开起玩笑了! “芷晴,我猜到你想什么……”霍政戡贴在她耳边浅笑着。 “嘘!放在心里,不可以说出来的!”她转回头,眉目传情的瞟了他一眼。 “好了!赶紧爬上去吧。小心……千万别伤到自己!”她仿佛听到另一个男子在说话。 攀上坑顶,重见光明,霍政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新生的“哥哥”调侃着:“呵呵,你比从前那个顺眼多了!”一半是霍政衡在感叹,一半是霍政戡在自嘲。心底的两个声音渐渐找到些默契了。“哥哥,做为霍政戡,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速潜人将墓中珍宝统统运走……” “啊?” “呵呵,这件事就交给弟弟你来办好了!你轻车熟路,理应比我在行。” “倒卖文物是犯法的!”怕他不懂,耐心地解释着。 “不论哪朝哪代,挖坟盗墓都是杀头的大罪!我懂……可又有几个帝王陵寝能够幸免呢?谨慎从事,你能办到的!” “那,接下来呢?”继续询问着。 “我得先适应一下目前的生活,让嫣然陪着我四处转转,见识一下才好。”望着身边的女子,十分依赖地说。 “哥哥公司的事?” “什么公司?啊,是政务吗?你看着办吧!自家兄弟还分什么你我!”坦然的说。 “你就这么信得过我吗?”他也太大方了吧? “再不然你就全权代理好了!” “抱歉,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搞定吧,我可不想活活被工作压死了!我现在正琢磨着跟芷晴去哪儿度蜜月呢!”对于一个“私生子”来说,对方的身份已然不重要了。不娶她还等什么呢?忽然放声大喊:“芷晴……愿意嫁给我吗?” “是啊,嫣然。我们不如也凑凑热闹吧?我前世还欠你个结发夫妻的名分呢!”君无戏言,他许给她的诺言一定得兑现。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结婚,我要不要提前减减肥啊?芷晴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快说愿意啊!” “芷晴?”她怎么不答话?非要急死他吗?他这次求婚不会是失败了吧?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蓦然回首,一抹羞涩的浅笑在她唇边荡漾…… “弟弟,别傻站着了。《凤求凰》都出来了,你这夫人算是娶回家了!”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老天,一定是躲在心里的那家伙搞鬼,就凭他,哪有这么高的水平啊?忽然发现他霍政衡从此也可以扬眉吐气,堪称“才子”了。 那当然,才子佳人才完美嘛! (完) 等等,这就完了吗? “嫣然,刚刚忘记问你,这减肥是何意啊?” “你不觉得我稍稍胖了点吗?”他大概不知道,这个时代是“骨感美”的天下。 “不准减肥!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瘦巴巴的,一点手感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啊!” “色鬼!” “我们俩彼此彼此,但愿一双色鬼也能传为佳话吧?” 再见了…… *捻花一笑,读者浅评* 两生浮梦观后感——嘻哈篇 如果有来生,从此人间便不再有悲哀。如果有可能,便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弥补遗憾。 帝王将相,兵戈铁马,阅美人无数,不敌有着一颗现代智商的的头脑,只要你能穿越,终究会俘惑万人之上的独宠……就算玉环西施重生也要败在潮人裙下,一颦一笑,芳华绝代。某代的王公贵族、花样美男均会为之疯狂倾倒。 虽非一母生,相煎何太急,女人终究是受害者,万一你不幸从古代穿越到现代,不必悲伤,不用彷徨。只要你受尽委屈宠辱不惊,自有人会爱得你死去活来,为你不惜手足相残。 此生有爱,勇敢去爱,来世有爱,勇敢去爱。 早知有穿越,何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无奈。 早知有轮回,怎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烦恼。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苏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