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缘六度(黑道):凝香归梦》 【rn书评团】点评 弟媳勾引大伯是肉欲的游戏?小嫂偷情小叔是深爱的解放?女主聪明,但无奈人性的险恶!现实的纠缠,有违伦理的悖逆!困扰的局面,爱恨情仇的纠葛。清晰的架构慢慢让结局浮出水面,作者是一个很好的创建者!文章有点小虐,男女主角的年龄差异,辈分悬殊,身份的不同,立场的对立,为结局埋下小小的伏笔!最终的报复,是放弃还是继续?这一点一点的伏笔,吸引着读者,慢慢深入。读者就像探险者一样,慢慢探险着,经历着!最后找到无价的宝藏!可以说这是一篇值得探险的好文! ——————团景一宝 第一章 年方十七 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独自漫步在林间小路上,阳光在脚下晕染出斑驳的光影。落樱满径,浅草初萌,耳边萦绕着啾啾的鸟啼声…… 梅若惜,孤女,日前刚满十七,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嵌在清淡出尘的小脸上。乍暖还寒,宽大的绒衣包裹着单薄的身体,紧窄的牛仔裤却将修长的美腿暴露无疑。 围在身边的狐朋狗友常夸她漂亮,可她自认为顶多算是清秀而已。女人的美丽多种多样,有比较才有差距…… 浮想联翩,峰回路转。忽见一辆银色“保时捷911”迎着她缓缓下行,双颊霎时舞起红晕,心怎么又在砰砰跳个不停? “若惜,”车子缓缓停在身边,一袭浅灰的熟龄男子摘下太阳镜,朝她扬起温和的笑脸,“最近还好吗?几个月没见,越来越漂亮了!”他恰到好处的赞美,听不出一丝轻浮的含意。 “是吗,你也看出来了?我说最近怎么那么多”校草“追我呢!”小嘴一抿,透着一脸得意。 “快去吧,如雪在等你。我还有事,不能陪你。”浅笑着点了个头,重新带上太阳镜,驾车朝山下驶去…… 长出一口气,落寞地站在原地。思量他走远了,才缓缓转身向山下望去…… 梅传孝,四海会的“二当家”,内敛干净,俊逸儒雅。只凭外表,谁人能看穿他纵横江湖的黑道生涯?初见他那年,她只有七岁。她能侥幸活到今日,全因为他…… 凝香园坐落在阳明山间,景致清幽,暗香扑鼻。步入庭院,穿过沾衣欲湿的花雨,举目望见等她的人,只身坐在藤蔓盘绕的回廊里。在梅若惜看来,这样的女子才称得上美丽。 梅如雪,正是梅传孝的妻。望见她自远处走来,徐徐站起,一脸淡漠的神情,骨子里透出的摄人的气息。一袭暗红的kenzo,黑缎般的秀发直垂身后,蛾眉高耸,盖在额前的刘海修剪的极为整齐。梅若惜以为她就是传说中的“妖精”,活到近30岁年龄,细长的凤眼依旧能演义出少女怀春的神情。 “若惜,坐,喝茶!”执壶倒茶的一刹那,一只绘着白梅的黑色描金珐琅彩手镯,自她凝雪般的皓腕上轻柔滑下。 “雪姨,今天叫我过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她双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青花瓷杯,满眼笑意。眼前这个女子助养了她十年,叫她来凝香园的次数却屈指可算。 “十七了?”梅如雪小酌一口菊花,语调淡然,“成人了!今后有什么打算?”红唇轻启,精致的脸庞仿佛平静的湖面,不见一点波澜。 “没打算。反正孤儿院是不要我了!”脑后的马尾随着空荡荡的脑袋左右摇摆着,目光散漫,“也许找个地方上班,再不然就找个男人嫁了!”随口给出两个极不负责任的答案。 “废物!”梅如雪暗自叹息,象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还不如早早下地狱!枉费她提心吊胆供养了她十年,留着一条小命就只记得吃饭! “雪姨,别生气,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心里的想法太多太多,可……只凭想想,就能实现吗?”她是穆家唯一的幸存者,做梦都想着为全家报仇呢!可想归想,凭她一己之力,那根本就是神话故事而已! 风乍起,芳菲尽落,恰似片片回忆,在思绪中凄然飞舞着…… 十年前,亦是落樱如雪。隐约记得自己贪恋漫画书,没有按时放学…… 再后来,看见自家庭院里站着些陌生人,他们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始终没让她进去…… 仿佛有个人说,“不留活口,斩草除根”什么的。 另外那个说,“把她交给我好了”…… 之后,被那男人拖出门外。本以为自己会死,谁料对方松开手,说了声“滚”便转身离开了。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了他一眼,那男人的模样便深深印在她脑袋里面…… 满心惶恐,沿着大路没命地跑……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当年的雪姨带走,送进了孤儿院…… 又过了两年,得知雪姨结了婚。见到她丈夫时,发现他正是当初放走自己的“恩人”…… “下决心了?”报仇,谈何容易?梅如雪面色冷静,轻挑蛾眉,小心地试探着。 “决心在十年前就已经下了,我只是不清楚该怎么下手才好!”抱紧双臂,望向头顶藤蔓的缝隙。天好蓝,云好淡,心中的苦闷足足压抑了十年! “若惜……你还有雪姨。”双眼沉静如水,声音空灵而悠然。 “雪姨,你?”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我同你一样与梅传忠不共戴天!”气息平稳,感觉不到一丝杀气,“若惜……当初正是为此,我才出手救你。” “可你是梅家人,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传孝,也为自己!”嘴角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雪姨的话不难理解,梅传忠正是四海会的“主席”。他若有个什么散失,梅传孝自然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可有一点不容忽视,他们二人可是亲兄弟! “雪姨……梅叔他知道吗?”她话中的“梅叔”,指得正是梅传孝。 “傻瓜,他若知道,还下得了手吗?”对方提起杀人,就象是在说笑话,“他若肯做,还用得着我出手吗?” 两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沿着石径疾步走来。停在阶下,朝梅如雪深鞠一躬,只听那脑后束着马尾的家伙低声说到:“阿姐,忠哥有话,要你午后过去!” “我洗澡时扭伤了脚,有事让他找传孝。”玉指轻扬,将杯中清茶缓缓倒在回廊前的草地上。 “阿姐,你总是这样,我们的确很为难啊!”讲话的是一名微微发福的男子。 “滚!杂碎!”梅如雪凤目轻挑,面色一沉,“风,雷,送客!” 不远处,两名高大的男子阔步走来,随即将立于阶下的二人丢出门外…… “若惜,看傻了?” 回了魂,连忙问:“雪姨,雪姨,你就不怕梅传忠责怪吗?”别忘了,她刚刚得罪的人可是四海会的“一哥”啊! “责怪?他配吗?”对方抿起红唇,轻笑一声,“他呼风唤雨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是啊。要我怎么做,雪姨干脆直说!”提起为家人报仇雪恨,若惜不知有多开心呢。 “杀他,但不能亲自动手,咱们毕竟是梅家人……明白吗?”梅如雪面色森冷,“他的仇家太多,一旦虎落平阳,会有人替我们下手的!” “雪姨的意思是……搞垮他?”她不算傻。双眼圆睁,等待对方的回答。 “呵呵……”算是回答,“喝茶。”梅如雪将她面前的茶杯再次倒满,轻笑着指点道:“梅传忠向来行事谨慎,不是那么容易搞掂的。很少有人知道他每天都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就算是传孝也要等他通知,才能过去见面的。” “老天,用得着这么谨慎吗?”或许是为人心狠手辣,仇家太多的缘故吧。 “若非如此,他能活到现在吗?”梅如雪的目光散落在不远处的梅树上,“若惜……试着接近他……躺在他怀里……” 天啊!为了报仇,她必须得牺牲自己吗?“雪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她才十七,用身体当作诱饵,实在是太委屈了自己! “路只有一条,走不走随便你!”悠然而起,“走吧。想合作就给我电话!”不想合作,你就死定了!梅如雪暗暗藏起剩下的半句话。 “雪姨,别生气!只要能为家人报仇,我什么都依你!”一时情急,将面前的茶杯打翻在地。 “别急,想清楚……下个星期再过来这里。”冷冷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转身而去…… 凄凉地站在原地,暗暗为自己的命运叹息:梅若惜啊梅若惜,你家破人亡,孤苦无依,到头来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招险棋! 清风拂过,又是一阵花雨。仰起头,望见兀自立于窗前的雪姨。这个看似柔弱,有着一半日本血统的女子,江湖人称“八重坦姬”。一个自诩为妖魔的女人,内心实在是深不见底。 十七岁之前的十年里,她一直被这样一个女人助养着。对方换了她的姓氏,改了她的名字,将她作为穆家遗孤的身份掩盖的极为彻底。甚至连凝香园的男主人梅传孝都一直蒙在鼓里,只当她是妻子失散多年的远房外甥女。 想到梅传孝,稚嫩的心不禁刺痛了一下,豆蔻年华的青涩暗恋,仿若风中飞花黯然零落天涯…… 第二章 情归暗巷 阴暗的小巷里,随处可见腐丑的垃圾和污言秽语的涂鸦,不远处就是西门町灯火辉煌的繁华。这就是台北中正区的忠勤里,俗称“南机场”,离开孤儿院后,这便她最初栖身的地方。此处的破败由来已久,最初集中了国民党迁台后大量的贫困人口,甚至还残留着几幢日据时代的破楼。 国中没念完,工作没着落,不省着点花钱怎么行呢?要是有钱,她绝不会住在这个鬼地方的。巷子里的老伯神色诡异,还能看见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婆婆。画着浓妆的问题少女,成帮拉伙的不良少年,这样的生存环境实在让她喘不上气!不由想起风花雪月的凝香园,“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至理名言是哪个走背字的倒霉鬼总结的?精辟! 爬上狭窄而陡立的楼梯,还没进门,耳膜就遭到房间里“重金属”的撞击。老天,室友大概又在家里开party! 无可奈何的打开房门,哦?这次她失算了!客厅里空空的,cd机孤独的嘶喊着。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淑惠!”将音量调小,大声呼唤到。 “哎……别进来……马上就好!”紧闭的房门内,一个女声扯开嗓门回答到。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穿着kitty猫睡袍的“霉女”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顶,劣质的睫毛膏晕黑了眼睛。真不知她妈是怎么给她取的名字—淑惠? “惜,你不是去了阳明山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对方眨巴着“烟熏眼”,一脸狐疑。 “你想要我待到什么时候啊?难道住在那里吗?”对待“死党”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呵呵……”对方谄媚地陪着笑脸。几分钟后,一个还算有型的男生从房间里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 错愕,无言…… “惜,我男朋!”淑惠稍稍尴尬地介绍着,“对了,今天情人节,disco,我请哦!” 她请客?掏钱的自然是背后的那个!太了解她了:“你们去炫吧,我刚回来,想睡了!”她孤家寡人一个,懒得跟他们瞎凑合! “不行,必须去!”对方一副命令的口气。见她没吭声,换做嗲声嗲气,“去嘛……” “好了啦,去就去嘛!不过先声明,玩到再晚也得回家!”记得上次夜不宿,被孤儿院院长骂惨了。可现在,唉……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啦! 浪费了整个下午陪着那对小情侣打电玩。夜幕降临后,在西门町喝了杯杨桃冰,吃了碗“阿宗面线”。聊到半夜,终于兴高采烈地扎进disco里面。 化妆舞会?少见!要是早点知道,一定好好装扮一番。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随便接过舞厅提供的假面具,随手套在头上遮住了脸。 “惜,面具都差不多,看我衣服找我。”人太多,淑惠不由担心他们三个会挤散了。 “你也是,千万别把我弄丢了!”音乐太吵,扒在她耳边大声喊到。 不久便挤进舞池,张扬放肆的招摇…… 梅传孝一身浅灰的boss,端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近一个小时,一直透过面前的玻璃窗向舞池内张望。 “孝哥,外面很热闹,今天情人节,不一起出去嗨一下吗?”坐在不远处的跟班阿昌揣测着对方的心思问到。 “情人节……跟我有关系吗?”表情淡漠的说。是男人都好色,可惜他有个不好惹的老婆。结婚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压抑着。 “孝哥,不是我说你,男人怎么能怕老婆呢?”阿昌十分不理解,他梅传孝好歹也是四海会的二哥,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江湖大佬,有个三妻四妾太正常了! “呵,谁让我娶了梅如雪呢?”惹她?纯属疯了!记得两人刚结婚的时候,他不过是随口赞美一个女佣的眼睛漂亮,那女人五分钟后就把那双眼睛挖出来,扔进他面前的水池里喂鱼了。从此之后,他对别的女人也就彻底失去想法了。谁沾上他谁倒霉,他严于律己,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兄弟我一直搞不懂,孝哥当初怎么会娶了她呢?那”八重坦姬“究竟是哪一点把你给迷住了?”关起门来,两人无话不说。 “她救过我,这你知道的。”目光依旧在舞池里扫荡着…… “孝哥,你到底在看什么?” “没什么。情人节……人很多。”一直锁定的那个身影离开了舞池,看样子是往吧台那边去了,呵呵。“不早了,看好场子,我先走了。”对于女人,他也就过过眼瘾罢了。那小妞跳累了,他今晚的节目也结束了,该回家跟老婆报到了。 “知道了,孝哥!” “孝哥!”楼梯口把守场子的小兄弟一同鞠躬唤到。梅传孝没有答话,仿佛将他们彻底忽略掉了。恭维的话听多了,渐渐也就麻木了。“孝哥”两个字,他老早就听不到了! 梅若惜自吧台回来,捧着一听可乐,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这么贵,省着点喝!今晚绝对不可以再买了……哎呀!”心不在焉,外加面具挡住了部分视线,一不留神撞到了某男的怀里面…… “不好意思!对不起!抱歉!”没敢抬头,只看到对方的衬衫湿了一大片。 是她?去吧台就买了听可乐吗?而且大半倒在了他身上,铝罐里还有吗?一念之差,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恐吓:“这衣服很贵,你陪得起吗?” “我没钱!”鼓足勇气抬头一看,天,怎么会是梅传孝的脸?面具之后的小脸红得发烫,讲话也不由结巴起来,“我给你……给你……” “你真打算”给我“吗?”对方剑眉一挑,面颊上浮起一个邪邪的酒窝。回家?在说吧,人都撞到怀里了…… “不,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给你……给你洗洗,行不行啊?”对方大概没认不出她,不然绝不会乱说话。她该把面具摘下来吗?那样他一定不会再为难她了。 刚想取下面具,对方却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阻拦道:“千万不要摘面具,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声音低沉而性感,她快晕了。要命,他可是她的梦中情人呢! 很想告诉她,带着面具会比较安全。不由担心,那样会把她吓跑的。这样的机会不多,是老天将她送到他怀里的。放她离开,不可能了! “跟我走!”这里人多眼杂,尽快离开才是上策。家里的“母夜叉”眼线众多,若被盯上,这小妮子的命就没了!拉起她细嫩的小手,不愿停留片刻,拽着她大步流星地从后门闪了…… “带我去哪里?”出了小门,她有些着急。巷子里黑洞洞的,清楚听到两人的呼吸。 “不想死就闭嘴!”顾不上看她一眼,低声呵斥。 天啊,眼前这男子是她认识的梅传孝吗?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慌慌张张,跟作贼似的,难道背后有鬼追他们吗? 他的心砰砰乱跳,想不出去哪里销魂才好,忽见前方大厦的阴影遮蔽着一条斜插的小巷。速战速决,就地搞定,免得拖泥带水,夜长梦多! 将她一把拉进漆黑的小巷,死命地抵在大厦的后墙上。她惊魂未定,已被他扯开了胸前的衣裳…… “梅……” “闭嘴!” “别……你放开……别这样啊……” “该死的……紧……你配合一点不行吗?” “不要……好痛啊……” “我也痛……忍着点……再一下就好了……” “啊……” 梅若惜啊梅若惜,你给得实在太轻易!不但没有反抗,居然还在沾沾自喜。心中隐隐感到一点点委屈,他很快就会忘了自己,她不过是他寂寞午夜里的一场艳遇。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夜给了他的女人名叫梅若惜。从此之后,她是个大人了。要去做那些大人该做的事情了。穆家人的灵魂都在天上看着她呢…… 云雨之后,他撇下她独自离去。临走时,隔着面具吻了她的前额。可他为什么要给她这些钱呢?实在是太恶心了!莫非他只当她是那种女人吗? 梅传孝驾驶着“911”朝着凝香园一路狂飙,心中暗暗回味着窃玉偷香的味道:那丫头真是挺招人喜欢的。而且,还是头一次呢!呵,这便宜怎么让他给捡着了?她身上的味道好特别,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今夜有幸得到她,全是那张面具的功劳…… 不由感到一阵燥热,不知是因为想着她,还是离家越来越近了。一只手伸向领口想解开衬衫的纽扣。咦,上面的一道扣子怎么不见了? 第三章 个人隐私 “若惜,快起来,就要迟到了啦!”淑惠一边夸张地大叫,一边扒拉着凌乱的头发。 闭着眼睛继续装睡,懒得多说一句话。还去学校干嘛?她很快就要闯荡江湖,变成问题少女了啦!还有,昨晚跟梅传孝那个之后,心里的感觉好怪哦…… “又装听不到!算了,算了,帮你请假好啦!”砰的一声关上门,世界清净了…… 猛得掀开被子,坐起身,一点也看不出睡眼惺忪的样子。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了摸,咦?那颗小扣扣在哪里? 将枕头用力丢到对面猪窝一样的小床上,掘着屁股扒在那里,哪去了?莫非是掉到了床边的缝隙里?垂头丧气…… 不行,一定要找到!她只留着他这一件东西!于是,吃力得挪开小床,爬了进去……呵呵,终于让她给找到了!抬起脏手揉了揉鼻子,一脸水墨淡彩,那是相当有层次! 将小小的扣子托在掌心,上面的小钻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曾听人讲起过一个日本的传说,第二颗纽扣是送给情人最好的礼物,因为它占据胸口的位置……最知冷暖,最最贴心!无知的青春,萌动的遐想很快就要过去了,前方等待着她的又将是什么?心情骤然跌入低谷。人活着就得负责,谁让她身上流着穆家血呢?对于生命所有的美好憧憬,骤然崩塌了…… 整整一上午时间,梅如雪一直躺在房间里。房门紧锁着,压抑地透不过气。洁白的床单,黑色的真丝睡衣,kenzo稀薄的幽香弥漫在凝固的空气里。 嘀的一声电话接通,“如雪,我有事找你!”,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沉默,随手挂机…… 凤眼微睁,缓缓坐起,垂坠的秀发包裹住妖娆的身体。轻解衣带迈下床,薄薄的睡衣飘然坠地。走进浴室,以一根木簪将如缎的秀发高高盘起,赫然露出刺满整背及两半翘臀的“八重坦姬”。那手持三股叉,一脸狰狞的妖女,隐在蒸腾的水雾中愈加妖异。耳边传来轻柔的叩门声,裹着浴衣起身,池水漾了一地…… “如雪,大哥找你。”梅传孝一身素白,站在门外。周正儒雅,唇边泛着温和的笑意。 “好了,我洗过澡就去。”淡然转身,无奈低语。 “如雪……”她是他的妻子,他却永远看不穿对方的心意。 电话铃再次响起,里面讲话的是梅若惜:“雪姨,我决定了!什么时候可以见你?” “午后吧,我等你。”看了眼望着窗外的梅传孝,换了个话题:“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昨晚人太多,场面很乱,在场子里待到很晚。”回来后他独自睡在书房,偷香窃玉之后面对妻子难免会有些心慌。 “呵呵。”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 妻子走后,梅传孝泡了壶冻顶,独自待在房间里。手里抱着本书装样子,心里却想着昨夜的艳遇:将她独自留在暗巷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自己昨晚大概是中了邪,怎么会惹上了她?想来有些后悔,对他来讲,她实在是太过生涩,太过稚嫩了。内心被深深的罪恶感笼罩着…… 梅如雪一身赤红,发髻高高盘起。一小时后,将车子缓缓停在信义区庞大奢华的梅园外。全封闭的铁门,装满监控的高墙。不远处的总统府,也不过就是这个样。 听到喇叭声,守卫从铁门上的小窗向外张望。随后,打开一侧的小门,必恭必敬地立在一旁:“阿姐,忠哥在书房里等你很久了。” 淡淡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沿着近二十米长的大型喷水池,向豪宅内走去。 犹豫着推开书房的门,身型修长的梅传忠自窗口转回身,两两相望,薄唇轻扬:“如雪,要见你可真不容易。” “你知道的,我讨厌来这里!”冷着脸,仿佛是在发脾气。 “对我来讲,什么地方能比梅园更安全呢?”梅传忠浓眉悬挑,龙睛虎目,天生霸气。 “只想着你自己!”话不投机,转身便要离去。 “好容易来了,干嘛生气呢?我想你了,叫你过来聊聊也不行吗?”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砰得一声将半掩的门关上。 “放开我!她不在吗?”梅如雪直视对方的双眼,愤愤地说。 “我们在一起时,不提她!”一根长指用力抬起她纤巧的下巴。 “梅传忠,你早晚会遭报应的!”被他深深纳入怀中,挥拳砸向他挺括的双肩,压低声音诅咒着。 对方毫不理会,将她死死压迫在宽大的沙发上…… 在她身体里宣泄完毕,他面露笑意挺身而起,系好腰带,面向窗外整理着凌乱的衬衣。“如雪,等下有些事要交给你办。先歇一会儿,陪我聊聊,不急。” 一字未答,抓起一只鞋子丢了过去…… “瞧瞧你这脾气,阿孝怎么受得了你!”提起她丈夫,对方好象丝毫不介意。 “有屁快放,我午后就得赶回去!”她衣襟大敞,喘着粗气。 “我说了,不急!” “我不想碰到郁芳菲……”话只讲到一半,便挨了梅传忠狠狠一剂耳光,“啊!”“郁芳菲是你叫的吗?我再说一遍,要叫阿嫂!”狠狠捏着她的下巴,暴躁地低吼到。 “她是阿嫂,你怎么不上她?找我干嘛?”咬紧牙根,挑衅地望着他,“她爱你吗?你别自欺欺人了!” “梅如雪,非要惹我生气吗?我再说一遍,你非要惹我生气吗?”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一手猛地揪起盖在她额上的头发。他只手遮天,没人可以违抗他的意志,她梅如雪也太嚣张了。 隐忍……狠狠咬着嘴唇。他是四海会的梅传忠,随时可以要她的命,他生气了,她不敢忤逆…… 午后,梅若惜如约去了凝香园,意外的是没有见到雪姨。听佣人说,上午她被“主席”叫了去。主席?大概是梅传忠吧?也只有他敢对雪姨呼来呵去! 说起四海会到是挺有趣,帮会完全是企业划管理。名下创办了诸多建筑公司,营造厂、煤气批发公司、运输公司等等,一向是“以企业养兄弟”。从此,江湖大佬摇身一变也就成了“主席”。这就叫做黑道漂白,如今就流行这个。 梅传孝迈着从容稳健的脚步来到客厅,乍一看见梅若惜不由一愣。瞬间平复了情绪,朝着对方走了过去:“若惜。” 对方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真见鬼!他怎么在家里?脸颊刹时飞起红晕,霎时屏住了呼吸…… “怎么?发烧了?”这小家伙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伸手将她额上的温度与自己的额头比了比,“呵,不热,没关系。” “梅叔……我……没事的。”又开始结巴了。头已经低得不能在低,眼看就要缩进树起的领子里。 “呵呵,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用去学校吗?”在对面沙发上落了座,十分关切的问到。 “下午没课,说好过来见雪姨的。”目光被压迫在脚下的地板上,随口应着。 “如雪去了梅园,照理也该回来了。”双眼不经意扫过墙上的钟表,淡淡的说。去了这么久,大概要谈的事情很多,难怪哥哥找她找得这么急呢! “若惜……”见她一抬头,顺手将衣兜里掏出的一枚巧克力丢进她手里。 “哦,谢谢梅叔。”随手剥开金灿灿的糖纸,塞进嘴里。他给的,好好吃哦,嘻嘻…… “好吃吗?昨天情人节,随手在吧台里拿的。”仿佛随便说起。 天,他不是在暗示什么吧?额头直冒冷汗……她是不是太敏感了?尴尬地挤出个甜笑,没有回答。 “喝点什么吗?可乐吧,我去帮你拿。”话音刚落就闪了。 他难道是认出她了吗?不然提可乐干嘛?不会的,不会的,胡思乱想什么啊!她严重神经过敏,手脚冰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去而复返,将一听可乐递到她手上,淡淡地说:“慢点喝,别洒了!” 刚刚一口进嘴,差点喷了出去。赶忙捂住嘴角流出的几滴,他已将一张纸巾递在她手里,“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邋邋遢遢,当心把衣服弄脏!” 接过纸巾,借着擦嘴的机会扫视着他的脸,依然如故,沉静如水,俨然一个慈爱的父辈。没事,没事,是自己脑袋进了水。他若知道是她,绝对不会那个她啦!这么简单的道理,猪啊! 窗外梅雨轻扬,车子缓缓停在花园里。梅如雪面无血色,走了进来,“若惜,抱歉。把可乐喝完来我房间。”继续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传孝,晚上有个会,大哥要在晚饭前见你。” “恩。你们聊,晚上有会,我先回房准备准备。”梅传孝交代了一声,抢先一步退了场。 “雪姨,等等我。”若惜赶忙放下手中的可乐,寻着kenzo的幽香,跟了上去…… 第四章 夜宿凝香 投影仪上不停变换的画面,闪烁在黑暗的房间里。梅若惜将晶亮的目光投向雪姨:“这个梅传忠身边总带着这么多随从吗?” “他命贵!”八大金刚“形影相随,两旁外人根本就没有接近他的机会。”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几乎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挺可怕的……那我该怎么接近他呢?”那个梅传忠一脸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呜呜……惨了! “这个我会安排的。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梅如雪身心疲惫,轻叹着。 “对了,刚刚那张照片的背景里,好像还有个女的。”拍照时离得很远,几乎看不清长相。只不过随便扫过一眼,就被那个秀丽侧影吸引了。 “与你无关,那是他老婆!”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死活! “他老婆会不会很凶啊?”她可是要去勾引人家老公的,怎么会与她无关呢?要是碰见个“河东狮喉”可就完蛋了! 无可奈何地瞟了她一眼,这小家伙顾忌各个女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向后一靠,慢声慢语的说:“她叫郁芳菲,是四海前任”主席“琨叔的女儿。为人随和,不过没看起来那么好惹。四海会从前一向是三大家族商量着办事的。后来你们穆家残遭灭门,只剩梅家和郁家两股势力了。她虽然从不插手社团的事情,江湖地位可是不容小视的。” 老天,跟这样的女人抢老公,会不会死的很惨?不禁变得无精打采,哭丧着脸。她梅若惜混得还真惨!碰到的男人,老婆一个赛一个难缠。人家都是有江湖地位的!可她呢?将来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怕了?”梅如雪微微侧过脸。 “呵呵……有一点。”她丝毫没有隐瞒。 “提醒你,千万不要当着梅传忠提起他老婆,多余的评论就更不要多说!” “怎么?” “除非你不想活了!”梅如雪随手关掉投影,一边拉开窗帘,一边说。 “记住了!”真搞不懂这些男人,既然那么在乎他老婆,还出来鬼混做什么? 天色渐暗,落日的余辉将树梢惨淡的白梅染成血色。梅如雪脱下艳红的外套,望着窗外,悠然开口说:“太晚了,恐怕等不到车了。今晚就住在这儿吧。传孝有事,不会回来了……” 夜色渐深。吃过晚饭,若惜独自倒在别墅一层的客房里。灯亮着,有些刺眼,眼光从惨白的天花板移向月色迷蒙的天边。 “若惜,睡了吗?”门外传来雪姨淡漠的声音。 起身跑过去,将门打开:“还没有,雪姨。”“我能进去坐坐吗?” “当然。”轻笑一声,将只穿了件睡袍的梅如雪让进房间。 聊了许多过去的事,对方忽然问起:“若惜,还记得你父亲的样子吗?” 很遗憾,她已经记不清了。神色有些落寞,低下头无可奈何的苦笑着…… “穆之信给我的印象很深刻。话不多,总是温和地笑着。气质沉稳,处事圆滑,当年很得郁老爷子赏识的。”梅如雪渐渐陷入过往的回忆里,“那时,我不过你这么大,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人与人的交情,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一种模糊的感觉了。” “雪姨象我这么大的时候,整天都在做什么?一定比我懂事多了?”她诚心地赞美着。这个女人的满腹心机,她大概一辈子都学不到了。 “我和你一样是个孤儿,家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光了。”往日的殇痛,她仿佛早就忘光了…… “真的吗?我一直以为雪姨的童年很幸福呢!”原来她们俩同病相怜,难怪这女人当初会动了恻隐之心,救她呢!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不能选择命运,是命运主宰着我们。台湾的黑道帮会有三种,一是大陆洪门及青帮的分支,二是国民党来台后形成的外省籍组织,就象”四海“;还有一种是日据时代形成的帮派。我的家人过分亲日,在残酷的帮派厮杀中遇害了。”蓦然回首,仿佛诉说着他人的故事。那时她太小,跟眼前这个小妮子一样,小到还不懂得什么是心疼呢! “雪姨,那后来呢?”抓起对方的手臂,问得心急。 “呵呵……不说我了,说说你。我特意派人将东京”浅草雕安“的刺青师接来了这里,你早点睡,好好休息。明早,我陪你一起去。”微微一笑,悠然而起。 是要叫人给她刺青吗?不会吧?涉身江湖,就非要打上不良烙印吗?能不能不刺啊,商量一下也不行吗?“雪姨……会不会很疼啊?”不敢直接拒绝,她对于梅如雪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会很疼,忍一下就过去了。”她随便敷衍着。疼!怎么会不疼呢?可与她即将经受的苦难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回眸一笑,转身离去…… 好委屈,不知一副清清白白的身子将被刺上什么见鬼的东西?就象是被打上了罪恶的烙印,生生世世再也抹不去。老天啊,怎么会忽然想起梅传孝呢?他会不会介意?哎呀,讨厌啦!那与他有什么关系! 社团的会议结束后,各堂口的诸位“主任”相继离去,只有梅传孝一人奉命等在兄长的书房里。 房门被轻轻推开,只见郁芳菲一身合体的旗袍,托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腼腆一笑,温言软语:“阿孝,来,喝点东西。” 立即起身将杯子接在手里,感激道:“谢谢你,阿嫂。” “你坐……我失陪了。”扯开一抹温和的笑意,飘然而去。 “对了,阿嫂,大哥呢?”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禁有些心急。 “不清楚。阿孝,我走了。” 在梅传孝的印象里,这个大嫂从来没有一句废话。向来都是一袭shanghaitang旗袍,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顶上。极为养眼,就象摆在壁橱里的古董陶瓷一样。呵呵,这比喻太恰当了:一种不现实的完美,只能看,不能摸!谁会捧着一个价值千万的“元青花大碗”吃饭呢? 梅传忠上了楼,与妻子在楼梯口刚巧碰上。擦过对方肩膀的一刻,低声说:“晚上我和传孝有事要谈,你早点睡,不要等我。” “恩。”半个字都不说,她向来这样的。为此,梅传忠的心底总压着一股莫名火。郁芳菲,该死的!匆匆掠过…… “孝,等急了吧?”随手关闭了书房的门,对抿着咖啡的弟弟说。 “没什么,太晚了不回去,如雪会担心的。”站起身点了个头,如实回话。 “呵呵,她会不让你进门吗?算了,打个电话,今晚就别回去了!”坐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口气淡淡的。 “好吧,既然大哥这么说,今晚就不回去了。”随即拨通了电话,“如雪,我还在梅园,晚上不回去了……” “好的。早点睡,别太晚了。”电话挂断了。回来干什么呢?今晚他躺在身边,她会感到不自在的。梅传忠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始终挥之不去,即使她已将自己长久地泡在温泉池里。 梅若惜脱掉衣服钻进被窝,身体在夸张的大床上恣意伸展着。怎么始终睡不着呢?满脑袋的瞌睡虫都哪儿去了? 明早那个东京来的什么著名刺青师会给她刺些什么呢?能不能象西门町的刺青街一样由她自己选呢?如今刺青也算是时尚,年轻人都很喜欢的,就连合租同住的淑惠身上都刺着好几处呢!只不过最多就是个花环,玫瑰,海豚什么的,谁会象雪姨那样刺了整整一后背呢? 想起雪姨背后的那个“女妖怪”就让人害怕。咧着大嘴,张牙舞爪的,一点都不漂亮嘛!也不知她当初是怎么想的,要选也该选个顺眼一点的嘛! 梅传孝今晚就住在梅园了吗?计划要是顺利,她将来多半会在梅传忠身边遇见他。好尴尬哦!到那时他会怎么看她?不会当她是为钱卖色的“拜金女”吧?他会骂她吗?好歹他是她的梅叔,也算是她的长辈啦…… 睡不着,怎么办啊?传说数羊很有效,可她已经数了几千只了。满脑子都是梅传孝,居然又想起那天两人躲在小巷里面那个……不要脸!不可以再想了,身体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有些反应呢!梅若惜,你可真是无药可救了,将你抚养成人的“八重坦姬”才是他的老婆。白眼狼!你就不觉得自己对不起雪姨吗? 第五章 不伦之欲 “若惜,感觉如何,还能撑得住吗?”趁着刺青师午间休息的空当儿,梅如雪举步迈进“冷水坑温泉会馆”的日式客房。 “好痛哦!”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半裸着身体趴在地板上。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非要在她的身上刺东西? “这位师傅的手艺老到,无须画稿……相对之下,做得已经很快了。”冰凉的指尖轻触她大半着色的背脊,“不错,很漂亮,再忍一天,就快完了。” 啊?已经三天时间了,还要一天吗?要命啊!她眼看就要扛不住了啦!紧皱着眉头,把整张脸埋进两臂之间的空隙里。 梅如雪脱下宽大的驼绒外套,跪坐在地上淡淡说到:“若惜,你在埋怨我?” “雪姨,哪有?你错怪我了。只觉得背上象着了一把火,疼死我了!”耷拉着脑袋,无奈的说。 “若惜,别怪我……这副”渑夜叉姬“对你会有用处的。”抚着她背后的一片红肿,若有所指地安慰着。 渑夜叉姬?听起来跟“八重坦姬”差不多嘛!也那么吓人吗?都不知道那刺青师傅一连几日在她背上忙活着什么?不会也是个妖怪吧?太恐怖了! “好了,你休息吧。我还有事,这就走了……”起身,出了门。 车了上,梅如雪掏出设置成无声的手机,无奈地翻看着,上面的号码全是来自梅园的,怎么又没完没了的打电话呢?该死!情绪极差,随手关掉电源,驾着黑色的丰田跑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超速行驶着…… “阿姐,忠哥急着找你。”梅传忠的爪牙将车子停在通往凝香园的路口。看见那辆飞驰而来的黑色“大赢家”,驱车上前拦住她。 “他人在哪里?”又在梅园吗?这次就算杀了她,她也不会再去了。 “在梅园。请阿姐这就过去!”讲话的男子一身白衣,彬彬有礼。 “告诉他,我不舒服,有事找传孝吧。”几乎快要窒息,内心极其压抑。 “对不起阿姐,忠哥吩咐,今天一定要见到你!” 话还没讲完,梅如雪忽然放声咒骂:“我不去!你聋了吗?到底有没有听到啊!”要杀要剐随便他,她不要去梅园,她受够了!狠踩油门,直奔自己的家…… 梅传孝刚要出门,正巧碰到自外面归来的妻子,“如雪,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只是累了,我没事。放心,去做事吧。”随便敷衍了一句,脚步始终没有停下。 唉……算了,谁知道她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但愿她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女人太有本事,男人会迷失自己,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作为丈夫,他有责任保护妻子,可她什么事都习惯自己搞定,哪还用得着他呀!回头看了一眼那单薄的背影,满心落寞油然而生…… 回房后,梅如雪虚软无力地蜷缩在大床上。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惨白的脸庞。老天啊,一个雷劈死她算了!象她这样活着的女人怎么还不遭天谴呢?望着窗外洁净的碧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谁?依稀听到走廊上传来铿锵的脚步声,猛然坐起,霎时瞪大了眼睛。心神未定,梅传忠已砰得一声踹开房门,飞扬跋扈地往门当中一横。 “你……怎么是你?”樱唇微张,几乎忘记了喘气。 “梅如雪,你又惹我生气!”用力关闭了房门,一副想杀人的口气。 “出去!梅传忠,你给我出去!你听到没有?”对着用力扯下领带的男子,声嘶力竭地喊着。 对方表情阴沉,大步冲到床前,扼住她的喉咙低吼着:“躲着我?该死!我想要你的时候,你是逃不掉的!” 喉咙被死死压迫着,挣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乞求着:“你快离开这儿……不要被传孝……碰到……”含混的话音中带着嘶嘶喘鸣,眼看就要断气了。 猛然放开她,站直身体,嚣张地说:“别担心,传孝不会回来的!”来此之前,他已提前给那小子安排了做不完的工作。 “放心了?”邪魅一笑,“那就开始吧……”猛一低头,将她颤抖的唇瓣吞没。 “不要……别……忠……呵……”她挣扎不过…… “梅如雪……你给我听清楚……别再妄想拒绝我!”她身上的衣衫被他件件剥落…… “魔鬼……呵……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凄然泪下,无助地承受着…… 梅园中芳菲尽落,艳阳下依稀可见零星的花蕊在嫩绿的枝叶间闪烁。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郁芳菲坐在虬枝盘曲的梅树下,静静望着锁得严严实实的铁门。依旧是一件旗袍,因为天气的关系,搭着一条同色系的披巾。灰白的旗袍上拼合着抽象的几何图案,脸上的妆色淡得不能再淡。 “阿嫂,别在园子里坐得太久了,当心着凉。”身着一袭麻黄的梅传孝温和地奉劝着。下午在会议室里谈事的时候,透过窗子见她坐在树下太久了。 “传孝。”淡淡一笑,起身望向他,“忙完了吗?” “是的。进去坐吧。”向后退了一小步,恭敬地傍衬着她。 转身扬起嘴角,没再讲话…… 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奢华的宾利房车缓缓驶入园内。“哦,大哥回来了。”梅传孝轻扬嘴角,随口说到。 “我先进去了。”郁芳菲轻柔的脚步只停了短短半秒。 贴身保镖将车门打开,梅传忠自房车后门下来,欣然说到:“传孝,事情谈得如何?走,我们书房里说……” 郁芳菲坐在客厅的欧式沙发上表情淡漠,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举目望向窗外,暗自猜测:这么久以来,传孝一直被蒙在鼓里吗?梅传忠啊梅传忠,着实佩服你人前人后的两张面孔! 夜幕降临的时候,梅若惜背后的“渑夜叉姬”终于大功告成。刺青师叽里咕噜的说了些日本话,随即鞠躬离去。 这就好了吗?梅若惜终于大大喘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将赤裸的身体支起。转头向后看了看,腰侧的半朵菊花赫然收在眼底。好酷哦!忽然感觉轻飘飘的,几乎有些认不得自己。 跑进宽敞的浴室,背对着墙壁上的镜子,尽量将脖子向后使劲的转了转:背上刺着的那个美女就是“渑夜叉姬”吗?不错啊!除了手拿钢叉,一身铠甲,跟普通的浮世绘美女没什么两样嘛!身边还簇拥着那么多抽象的云纹与怒放的菊花,酷毕啦!唯一的遗憾就是,怎么看自己都不象好人了啦!可好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呢?这个问题实在是很难回答! 从现在开始,她可以算是黑社会分子了吗?整个台北象她这么拉风的女人也没几个吧?呵呵……完了,一辈子的清白就这样交代了。还记得雪姨的那句话:人不能选择命运,是命运选择了人。呵呵,太深奥了!她才十七,本该是风花雪月的年纪……唉,象淑惠那样跟小男生拉拉小手,哭哭鼻子大概是没希望了。对了,先把刺青完成的消息告诉雪姨。 床柜上的电话不停地响着,梅如雪远远望着,久久不曾接起。赤裸裸的蜷缩在床上,散乱的长发半掩着瑟缩的身体。紧闭的嘴唇几乎失去了血色,枕在颊畔的秀发被泪水湿透了。梅传忠这个魔鬼,一定要毁了她吗?他们之间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让传孝知道可怎么了得?他,他居然还追到了凝香园,怎么能当传孝不存在呢? 出什么事了吗?雪姨怎么不接电话啊?梅若惜有些担心,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电话铃声大作,以为是雪姨回了电话,看都没看就接起来了:“喂,怎么不接电话啊?害我一直担心了啦!” “我哪有打过电话啊,我是淑惠啦!拜托,你到底死哪里去了?一连几天不去上课,害我编谎都编不圆了,被老师骂惨了啦!” “怎么是你啊?雪姨叫我来凝香园有事,大概明天就能回去了!喂,不许带男生回咱们的窝,尤其不许睡我的床,你听到了么?”口气超暴。 “知道了!明天一定要去学校报道,否则咱们俩一起完蛋了!” “少废话啦,到时候再说。”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何况她都一脚踏进黑社会了,哪还有什么心情上课! 第六章 微妙关系 日前,围标“中华电信”被列为四海会的头等大事,梅传忠将整整一上午时间都耗在了会客室。 午饭前,数名行事低调的“政治人物”相继离开了梅园。台湾从来如此,暗藏着根深蒂固的“黑金政治”。黑道无处不在,与议员,政要素有往来,一方要升官,一方要发财。两向互利,合作愉快! 捏着俊挺鼻梁,疲惫的走向卧房。推开门,散漫的目光迅速定格在郁芳菲淡漠的脸上。脚步停了片刻,暗自轻叹着:好美的一朵花……可惜了! “芳菲。”声音倦淡。他们之间除了这样礼貌性的问候,根本什么都没有。 “快开饭了。”对方一脸麻木的站起身,淡淡回应着。 “我累了。”他的意思是,他要睡一下,她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 她依然如故,眼皮都没抬一下,抬腿就走。 郁芳菲……你该死!心中压抑的火气霎时腾起。额角青筋绷出,几乎挣断了脆弱的神经。他费尽心机才娶了她,她就拿一张见鬼的诊断书糊弄他吗?性冷感……什么啊?真就是她这个样子吗?一年一次,亏她想得出来,当他七老八十要死了吗? 忍了!反正他也不缺女人发泄,索性连那一次也省了。身子下面压着个“活死人”,还不如自己搞定呢! 平静了片刻,伸手拨通了电话,小心地说:“如雪……讲话方便吗?” “传孝,大哥找你!”顷刻之间,电话中的女声从前景切换成了背景。 “大哥,有事吗?”隐约听得到对面夫妻两人恩爱的笑声。 “联系阿索,美国的那批军火上岸后,要打通的关节还有很多。你跟在旁边,跟那些官僚碰碰头,看看有没有能被我们利用的!”社团的事情太多,随便找个理由就够传孝忙活的。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你放心好了。” “叫如雪等下过来梅园,稻川会的宫本家最近出了点麻烦,她得尽快去东京活动一下。吃过午饭就开始忙吧,没别的事,挂了。”果断地放下电话。 梅若惜头没梳,脸没洗,独自趴在昏暗的“狗窝”里。背上的刺青已经结了痂,却永远是她心底隐隐作痛的伤疤。没别的办法,不能躺着,只能趴。午饭没有着落,看到泡面全然没有胃口。不知为什么,自从把那个“渑夜叉姬”背在身后,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了。这样在屋里待下去,很快就会闷死的,到不如跑去外面透透气。 到底要去哪里呢?一边想一边漫无目的的乱走。小巷里的垃圾腐烂发臭,让她忍不住阵阵做呕。哗啦一声,一盆脏水从天而降,正正浇在她的头顶上。抬头就骂,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最近真他妈的背啦,是不是该去大庙里烧烧香啊? 离她住处最近的庙宇是稍稍靠北一点的“龙山寺”。一刻钟后,她下了车,踏上寺院门外的广场。四周的建筑都很现代,独独将这座金碧辉煌的庙宇夹在了中央。举目眺望,远远看到山门前那座铺着黄色琉璃瓦的石牌坊。 虽然不是逢年过节,还是有很多人来这里烧香。排队进门的香客熙熙攘攘,一路将她挤到三川殿高高的石基上。 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有钱请香?只好“空手套白狼”,巴望着一颗诚心能感动上苍。“阿弥陀佛”,一边磕头,一边在口里念叨着,“愿菩萨保佑我梅若惜,往后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庙里可看的东西还有很多,只是她全然放不在心上了。惟独那处水声淙淙的“许愿池”,吸引了她孤独游荡的身影。许什么愿呢?闭上双眼,嘴角轻扬,默念着心里的愿望:天上的各路神仙,梅若惜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常常见到梅传孝就好! 很快就开始后悔,她真是不可救药!肚子都填不饱了,居然还能想到梅传孝? “若惜……”打老远传来的那个声音是……天啊!不会这么灵吧? “梅叔!”猛然转过身,对着朝她大步走来的男子兴高采烈地喊到。 “你怎么在这儿?自己吗?”扬起温和的笑脸,好奇地问到。 “是啊。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儿啊?”一对上那双眼,脸颊就开始发烧。 “约了几个朋友在这里见面。时间还早,对方还没到。”他习惯性地看了看表,“哎,你就要迟到了,还不快点回学校!” “梅叔……”算了!她基本已经辍学了,该怎么对他讲才好? “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对我也要保密吗?”伸手握住她羸弱的肩头,疑惑道。 “好了啦,你就别问了,好不好?”皱起眉头,央求到。 “不行,一定得说。”她若出了什么问题,他会良心不安的。 “梅叔,不瞒你说,校方正劝说我退学呢!”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要不要我跟校方见见面,帮你说说?”这些混帐老师也太不负责任了! “其实都怪我,书读得超烂,还总是翘课!”无奈而深刻的自责。 “唉……你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这小妮子无亲无故,还真是让人牵肠挂肚呢! “谁知道呢?房租还没交,饭都快吃不饱了……”望着许愿池中的小瀑布黯然说到。 “若惜,缺钱用怎么不早说呢?”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男人,摆了摆手,“阿昌,把你身上的现金拿给我。” “知道了,孝哥!”男人应声而来,朝她看了又看,诧异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似的。 “那……谢谢你了。说好了,算借的!等我有了钱,马上会还给你的。”她虽然处境落魄,骨气还是有的。 “呵呵,说定了。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去凝香园找我。”远远看到约见的人到了,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忙正事去了。 这趟大庙当真来值了,见到了心上人不说,还收了这么多票票呢!呵呵,菩萨显灵,阿弥陀佛!可见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点用的。 梅园里的梅花落尽了,嫩叶稀疏的新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只听到枝叶间婉转的歌声,却看不见雀儿交颈相依的身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郁芳菲独自漫步在林荫小径上,简洁的旗袍上染印着墨绘的佛像。依旧化着淡妆,耳畔的翡翠玉片在眼光下熠熠闪光。淡淡回眸向书房的窗口张望,轻叹一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自从如雪进了梅园,她就躲出住宅,给那对“奸夫淫妇”腾出了地方。她自认聪明,并且足够识相,她同梅传忠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是夫妻,只是不同床。 书房里的那两个到是天生的一对,一个似虎一个如狼。只可惜是老天不开眼,生生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那个男人不是她的要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这辈子已经废了,对于男人再没什么遐想!或许每个女子都有不可告人的过往,她郁芳菲也没什么两样…… 放纵过后,梅传忠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朝着蜷缩在脚边的女人痴迷地张望:“如雪,陪我聊聊……我心里不爽!” “你爽不爽不关我事?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可讲!”娇喘微微,下巴微扬,目光模糊在对方的裤角上。 “呵呵,梅如雪,假如有一天我不再要你了,你真舍得吗?”玩味一笑,极有把握似的。 “求之不得!”不假思索的回应着。 “是吗?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悠然闭着双眼,仰在沙发靠背上。 梅传忠,你别急,那一天不会太远了,你很快就会收到一份意外的惊喜…… 次日清晨,太阳公公刚露出了半张脸,梅若惜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烦躁的拿起电话,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无奈的接听:“喂,雪姨……我还没起。” “早点过来,我在凝香园等你。” “哦,我这就过去。”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下了地。什么要紧的事,打扰了她跟周公下棋?雪姨找她去凝香园谈事情,一定跟那个梅传忠有关系。 唉……但愿穆家的亡灵能在天上保佑她吧!她这颗小小的棋子很就要派上用场了。爸,妈,你们放心,若惜拼了性命也会为你们报仇雪恨,只盼你们能沉冤昭雪,早日超升! 第七章 洛丽诱惑 “雪姨,为什么不能直接接近他呢?”梅若惜托着下巴,疑惑不解。想不到勾引个“老男人”还要费这么大的周折!用那么夸张吗?那些“老牛”一看到“嫩草”就晕了,还用得着勾引? “他是梅传忠,不是寻常人。我早告诉过你,他生性谨慎。小火慢功,才能让他失去戒心。”梅如雪自认最了解那家伙的为人。 这个男人的脑袋受过刺激吧?简直是草木皆兵嘛!就连找个女人上床都要这么小心吗?看样子自己今后大概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啦…… “我最近要离开台北去东京处理些事情。眼下有个机会……”就这样,一个必然发生的偶然,在“八重坦姬”细致的策划下顺利发生了…… 温暖的午后,西装笔挺的梅传忠在“八大金刚”的簇拥下,穿过露天的中厅,步出馥敦大酒店富丽堂皇的门廊,远远看见,那辆奢华的“宾利雅致”已提前停在了门外头。 车子刚一上路,忽见一名身着海军衫的小丫头,手里抓着二三十个粉红色的氢气球在车子前面悠然行走。司机一脚撒车,低声咒骂着…… “算了,小孩子……呵呵……”险些闪了腰的梅传忠,无奈的说。小事化了,难道以他的身份还能跟一个小丫头较劲?“以后开慢点,走吧。” 下意识的向窗外张望,咦?那些气球不知怎么忽然从她手中缓缓飘走。既而一张清丽出尘的小脸从一堆气球的掩蔽下露了出来,那一脸失望的表情,叫人看了心疼…… 清澈的大眼睛里似有泪光,垂坠的秀发以及额前整齐的刘海让他不由产生对另一个女人的联想,越品越觉得有味道。呵,还真有几分神似呢! “耀,跟上她,查查她的底……”对坐在前方的一位“金刚”淡淡吩咐着。 “是,忠哥!”与旁边的司机短暂对视一眼,应和着。出怪事了,四海这位“清教徒”似的“一哥”终于对女人有点反映了。实在不敢恭维,这棵草也太嫩了! 不久,车子猛然加速,自她面前驶过……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对她有没有点印象,也说不定,人家半眼都没看她呢!谁知道?先去填饱肚子要紧。听雪姨说梅传忠今早来了这里,她早饭没吃,在门外等得脚都软了。 汽车喇叭在身后猛响着。该死的,叫魂啊?马路是他家的吗?讲不讲公德啊!猛一转身,脸色难看极了。可一见到那张脸,什么烦心事都忘了,“梅叔,我当是谁呢!差一点点就开口大骂了啦!” “呵呵,去哪里啊?上车,我送你!”举止稳重,那副表情让她极有安全感。“打算吃午饭,随便哪里。”她上了车,一副淡然的语气。 “午饭?”下意思的看了看表,他还以为她准备把晚饭时间提前呢。 “梅叔,你怎么在这儿啊?” “来馥敦找人,谁知晚了一步,对方已经走了。”她从话里推断,他八成是来找梅传忠的。还好来晚了一步,不然就穿帮了。 “住哪儿?我还有点时间,干脆先送你回去。” “忠勤里。”话一出口,对方一脸诧异。什么鬼地方,她干嘛这么委屈自己? 没再吭气,铆足马力朝前方驶去…… 晚饭之后,阿耀早早等在梅传忠的书房里。“忠哥,已经查清楚了。” “说。”靠在书桌后的皮椅上极为放松,将一双摄人的眼睛闭起。 “说起来,那女孩与梅家还有点渊源。她是阿姐的一个远房外甥女,父母双亡,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一直被阿姐助养,所以跟着阿姐改姓梅。名叫梅若惜。” 呵,难怪会有七分相象呢!原来是一家子……好事!既然是自家人,可以省下许多烦心事,至少不必再担心安全问题。至于梅如雪意思,他向来不做考虑…… “完了?就这么多?”微睁起双眼,不满地问着。 “目前辍学,住忠勤里。午后是孝哥开车将她送回去的。” “阿孝?”自己好象说过让他去馥敦的,之后因为有急事,没等到他去那里。呵,大概是碰到了。他认识如雪的外甥女也是顺情顺理…… “他们应该没问题,那丫头一口一个”梅叔“,没什么过分的举动。还有,孝哥将她送到路口,多一分钟都没停留。”阿耀揣测着对方的心意,补充说到。 “见鬼!我没问你这个,胡说什么!”守着梅如雪那样的老婆,他敢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要是被发现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对不起,大哥!” “忠勤里……对吗?”举眉看了对方一眼,摆了摆手,“下去吧!” 梅如雪,你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梅传忠牢牢记着你那句“求之不得!”你一定会求我跟你上床的,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那丫头是她的外甥女吗?他若要了,对方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想起来就让人兴奋,呵呵…… 一想到忠勤里,梅若惜就感到沮丧。在外面瞎转悠了半宿,最终还得回这破烂不堪的地方。西门町夜市的灯火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她父亲若是活着,她大概也可以开豪车,住洋房。 小巷中的黑暗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在无尽的夜色中缓缓走着。离她的狗窝很近了,将手伸进包包里,哎?钥匙呢? “呜……”一只大手严严实实地捂住她的嘴,几乎快要窒息了……放开,放开,她只能在心里喊了。打劫抢钱,还是行凶劫色?但愿别碰到个“变态色魔”! 老天怎么不开眼呢?害怕什么就偏来什么! 顷刻之间,堵住她嘴的大手换成了一双嘴唇,对方毫无顾及的放肆舔吮着…… “呜呜……”情急之下,哭出声了。 色狼的双手在她身上一刻没停地忙活着,穿过校服的下角,准确地摸到了胸衣下小巧的花蕾。一阵莫名的颤栗,感觉怪怪的,对方的手好温柔,暗藏一份怜惜似的。拜托啦,现在是强奸耶!梅若惜,你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温热的唇从她的小嘴上移开,顺着细腻的脖颈迫切地一路向下……胸前的衣服被彻底解开,他略嫌用力的吮吸,让她微弱的呼救听起来色情至极…… 灵活的手指滑进濡湿的小裤裤,极尽挑逗之后,果断的进入。她一半是推拒,一半是迎合,糊里糊涂,基本算是顺奸了…… 对方释放之后,她整个身子都软了。他大概十分满意,在她光滑的屁屁上轻轻拍了一把,几秒之后就消失得无踪无影…… 见你妈的鬼啦!早知道这鬼地方不能常住的啦,居然被人在家门口强奸啦!不过,好在对方只是求色,没有先奸后杀的想法,这也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啦。 缓缓站直身体,将战抖的身体靠着残破的墙。除了开始时被对方吓到之外,后来的感觉还真不好讲…… 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跟老相好似的。对方随便一勾搭,她就交抢投降了。那家伙的味道她明明在哪儿闻到过。该死!怎么就想不起来呢?老天,在这里瞎琢磨什么?黑漆漆的,不赶紧回家,还等着再被人强奸一次吗?万一对方忽然想起要杀人灭口,那可就完蛋了啦! 蹲下身子,好容易摸到掉在地上的钥匙,沾在上面的垃圾奇臭无比,她强忍住想吐的感觉,屏住呼吸。哇……没忍住,暴吐! “若惜,这么晚才回来啊……哎呀?脸怎么红成这样啊?”淑惠乐呵呵地抱着一碗泡面当作夜宵。一边拿着遥控找节目,一边问到。 “刚刚在巷子里碰到个变态,喂……要不要去警察署报案哪?”皱巴着小脸,把那串满是“罪恶”的钥匙随手丢进了厨房。 “啊?”对方抬腿跪在破沙发上,忽然来了兴致,“你不是被色情狂……那个了吧?” “就是啦!走啊,跟我去警察署啦。” “很暴力啊?伤得很重吗?” “那到没有……” “没有还报个屁案啊!没听说过一句名言吗?强奸到来的时候,如果没有逃脱的可能,就享受它!”拿着筷子指指点点,看起来象是很有经验。 “是你说的吧?你不会是每天都巴望着被人强奸吧?”挥起拳头就打。 “喂,帅不帅,帅不帅,快说啊?”眼晴里的绿光好怕怕。 “黑漆漆的,哪里看得到啊!”应该不是捡垃圾的阿伯吧?那家伙身上的味道很清新啊?就是很熟悉嘛!按理她很少有跟男人靠得很近的机会……有限的几个人影瞬间在脑海里闪过。难道是他……不会吧? 下巴脱臼,嘴巴张的老大,脸上的表情分明象是见了鬼一样。不是他!不是他!不会是他啦!脑袋一定是秀逗了吧? 躺在床上,蒙住被子,脑海中填满了梅传孝的影子……巧合,纯属巧合,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的! 第八章 援助交际 上午,四海会的几位主要头目汇集在馥敦大酒店的豪华套房。名贵而娇艳的蝴蝶兰在沙发边的台几上散发着沁人的芬芳。 “如雪,走了几天,东京有什么新情况?”墨绿的窗帘被关闭得严严实实,梅传忠半靠在亮紫色的丝绒躺椅上。 梅如雪面色冷静,从坐椅上站起,玉指轻扯了一下白色套装的衣襟,语调从容:“稻川会前会长宫本次郎被迫宣布下野,刚刚结束了与社团新会长的权利交接。据说新会长身份诡异,并非一个很引人注目的角色。甚至有个别人大胆猜测,那家伙根本是山口组的伊藤家暗中扶植的。” “日本人的家事,不是我们该关心的。只要对方今后能继续与四海合作就没有问题了。去拜访新会长了吗?”梅主席双眼微闭,轻问着。 “没有!据说对方行事低调,连就任的记者发布会也只出席了短短几秒。” “低调?”口中暗自玩味道。不是仇家太多,就是背景太复杂,总之一定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是不可告人的。一个与伊藤家亲善的人接手了稻川会?东京的局势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大哥,要不要已你的名义发函过去,先接触一下呢?”梅传孝稳稳当当地端坐在椅子上说。 “不急,先探探对方的底牌再说。如雪,你安排人去办吧,低调,懂吗?”坐直身体,神色诡异。 得知梅传忠的行踪后,梅若惜一大早就混进了酒店里。房门一直紧紧关闭着,她等得有些心急。什么见鬼的“偶遇”?根本就是某人的储心积虑!百无聊赖,躲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 “总看着我干嘛?当心我扁你啊!”刚跟黑道沾点边,就学会恐吓了。其实也不怪人家,人家本来就是五星级厕所的服务人员嘛,看见她一上午待在这里,不怀疑才怪呢! 人比人气死人!这该死的厕所比她平常吃饭的小店还干净呢!香得没天理,奢华更是不用提,尤其那服务生热情的态度,就只差没替人家擦屁股!光看人家收的小费就够她眼红了,唉……天杀的,她梅若惜混得连个看厕所的都不如!活着干嘛?把自己丢进大便池里冲走算了啦! 待在厕所里面整整上午,手里一直都攥着那颗精致的小扣扣。梅传孝是不是也在房间里面,要是能见他一面就好了。那天夜里的“色情狂”到底是不是他啊?真想找个机会问问他。可她该怎么开口才好?就算是他干的,他会承认吗?梅若惜!你目前的任务是搞定梅传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房门终于打开,梅传孝,雪姨还有几名身着西装的男人相继走了出来。很快,那些人都进了电梯,她不由轻叹一口气。可接下来该怎么办,真的要扮做雏妓? 人已踏出了厕所,心里却还在犹豫,等下只说自己是敲错门了……咿,好好恶心! 脚下的地毯太厚,走起路来软粘粘的。一不留神打了个踉跄,哎呀……我的小扣扣!一时间,所有的阴谋诡计都被甩在了脑后,只想着找回滚落的那颗小扣扣。明明见它往这边滚了,怎么就没了呢? 哪里去了?跑哪去了?呵呵……知道你就跑不远的!忽见不远处的门边上,有个闪烁着的亮点,一个箭步冲过去……啪嚓!全体投地……够衰! 好在地毯够厚,摔得不疼,将小扣扣紧紧攥回手中。刚要起身,眼前忽然打开了一条门缝…… 几尊“大神”的皮鞋最先收入眼中,鞋面一尘不染,泛着优质的光泽,好象比她老人家的脸还干净!笔挺的西裤,闪亮的腰带全是同款同型。再往上看……好怕怕,打死她也不敢了啦…… “快滚!”一个男人沉着声音。 “对不起,我马上就走!”讲话的声音瑟瑟颤抖。 “怎么回事?”忽听房内传出一个不耐烦的男声。 “一个应召的野鸡。” “你才是野鸡呢!”见鬼!嘴巴怎么总比脑袋快啊?野鸡就野鸡好了,跟这些“活阎王”争执什么?不对……野鸡?她真有那么象吗?人家随便看一眼,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汗…… “都是吃饱了撑的,酒店里的应召女郎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房内那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梅传忠穿起外套走出了卧房,目光随便扫过那张清淡的小脸,眼神忽然有些异样……呵,是她吗?转向立在身边的阿耀低声讲:“叫她进来。” “这?”对于一个相对陌生的女子,阿耀还是非常警惕的。 “怎么?你怕我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吗?”脱去外套,一脸不屑的抱怨到。 “你,进来!”阿耀走上前来,伸手朝她一指,满脸不爽道。 仓皇起身,侧目核实了一下门牌号。天啊,叫她的人不会是梅传忠吧?好紧张哦,手心都冒汗了。他要干嘛?不是真把她当作野鸡了吧?他要是真想那个她……哎呀,完蛋了啦! 战战兢兢的走进房间,只见一个男人悠然靠在软椅上。是他,没错啦,她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个“凶神恶煞”!本人比照片上更吓人,她根本不敢抬眼看他。 “梅若惜?”龙睛一翻,沉声询问。 我的神啊!对方连她的名字都知道了吗?佩服佩服,果然是神通广大!从好的方面讲,对方已经注意到她了,从坏的方面讲,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啦! “哦。”惶恐地靠在门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呵呵,我也姓梅,说起来你该跟我叫舅舅吧。”一只手懒散的托着下巴。 “舅舅?”完了!什么破计划啊!他们成了亲戚,哪还有下面的故事啊?早该预料到的,他是四海会的梅传忠,什么事能瞒得住他啊? “乖!再叫一声听听,声音挺甜嘛!”似笑非笑,平静地望着她。 “舅舅。”雪姨说过,绝对不能违背他的话。 “呵呵,来这边干嘛?不会是来找如雪吧?”真是不象话,他们开会的地点,可以随便透露给外人吗? “啊?雪姨她在这儿吗?”很会装傻,“算了……那,那我还是赶紧走吧!” “慌什么?她已经不在了。实话告诉我,你来这儿干什么?”莫非真是应召上来的? “没,没什么……我这就走了。”赶忙转身,准备出门。 “门从外面锁了。”戏谑地望着她,语调不紧不慢的,“我问你的话,如实回答!” “我不过是看错门牌号码了啦!”偷偷瞟了对方一眼,小心答话。 “有人在酒店里等你吗?男朋友啊?”打死他也不信,那些毛头小子哪有这么强的实力啊! 沉默……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答话。 “撒谎会被打屁屁的,知道吗?”分明是恐吓她! “是,是……”援助交际“啦!”她终于想到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回答,至于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就猜不到了。 “那是什么啊?听不明白嘛!”捏了捏鼻梁,眼睛不解的眨了眨。 见鬼啦!看不出对方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不会是故意刁难她吧?他会不懂,哄鬼去吧!他可是混迹黑道的江湖大佬啊。怎么解释呢?太难为情了!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梅传忠…… “说!”眼神骤然变冷。 “说就说嘛!就是……就是……手头缺钱,出来客串一下啦!”什么话啊,只觉得背后发冷,好肉麻啊! “呵,这样啊,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好象在自说自话,眯起眼睛看着她:“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做生意。总要想个办法补偿你一下。”一脸淫笑,明显已是不怀好意了,“要不然……陪我……好吗?” “不不不,那怎么可以啊?你……你,你不是我舅舅吗?”对方的话让她头皮发麻,虽然明知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勾引他,嘴巴还是下意识的拒绝了他。我的天,果真很禽兽啊!连自家亲戚都不能幸免,大汗……“呵,这不正是亲上加亲吗?”忽然从软椅上起身…… 亲你妈个头啊!怎么碰上你这种人啊,“不要……你走开啦!”纤弱的身体被他猛地横抱起,对上他色迷迷的眼神…… “舅舅……”又是撕扯,有是踢打。 “乖……继续喊,太刺激啦……”暴虐地揉搓着她的身体,声音低哑…… “大哥……孝哥电话!” “知道了!” 第九章 露水情缘 感谢梅传孝的这通电话,来得太是时候了!梅传忠不得不停下了对她的摧残,无奈的接听电话。 滴的一声,电话被切入房内分机,依旧压在她身上的家伙,开始讲话:“孝,什么事?说吧。” “阿索跟有关人员已经接上了头,对方的态度明显有所保留,可能是……许诺的好处满足不了对方的胃口。”梅传孝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很诡异。天啊,她跟别人那个,对得起他吗?瞬间找回了自己……梅若惜,你又短路了吧?那家伙跟你算什么关系啊?人家是有家有室的男人,你算个屁啊!即使那天在小巷里有了那种接触,他就真的会在乎你吗?也许对方连你谁都不知道吧! 梅传忠在眼前讲话,她却一直在对方身下发傻。拜托啦,梅若惜,你就认命吧! “见鬼的电话!搞得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再叫声舅舅来听听,今天就放过你好了!”邪媚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细吻着她纤巧的下巴。 “舅舅……”声音有些走调。救命,变态啊! “乖!”满意的看了看她,“梅若惜,呵呵……改天我还会找你!” 眼中赤裸裸的欲望压得她喘不上起,这个男人她实在惹不起!她能逃过今日实属侥幸,还要找她?心里象只鼓鼓的气球忽然被刺破,霎时泻了气…… 全身发麻,半死不活地倒在她的“狗窝”里。淑惠正在对面的床上研究她吵死人不偿命的手机。 “拜托,哪来那么多短信啊,把声音关掉不行吗?”闭着眼睛,不耐烦的嚷嚷着。 “吃错药了!我每天这个样子,你也不说?是不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难不成又被色魔强奸了?” “呸,你会不会讲人话啊!不会说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天杀的,还真被她说准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被那个变态给搞定了! 都怪那个小扣扣啦,一点也不听话。去什么地方不好,非去那个房间干嘛?不要你啦!猛然做了个要扔动作,小手却依然死死攥着……那是她的宝贝,怎么舍得扔呢? “惜,别发脾气。我下个月就会搬出去。”淑惠的话丝毫听不出埋怨的口气。 “怎么?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了?”少了这个伴,一个人的生活无疑会更加惨淡的。对方虽然坏毛病很多,两人却是最要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男朋友租了房子,要我尽快搬过去。没办法啦,就理解我一下下嘛!这年头,遇到个肯供人吃喝拉撒的男人不容易,万一错过,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淑惠,你才多大啊?这么急着嫁人吗?真是重色轻友,你没良心了啦!”嘴上不饶人,可真得能拦着对方吗?向她们这种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提前找到个安身之地大概是好事吧。 枕边的电话忽然响了,上面显示出雪姨的号码。刚一接通,就听到对方气急败坏地大骂:“梅若惜,你一下午都在干嘛?这么好的机会,你脑袋秀逗了吗?你以为梅传忠身边缺女人吗?错过了这次,他很快就会把你给忘了!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给我回电话!”梅如雪拿着电话的手不住颤抖,眼看就要气乍了。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还能指望她做成什么呀! 梅传忠若是有了新欢,这个时间还会忙着找她吗?一接到那家伙的电话,别提心里多恼火了。该死!传孝在哪里,今晚又有事情做吗?每次都是这么巧,谁会相信啊! “传孝,还在忙吗?”拨了丈夫的电话,一边说一边抚弄着一侧颊边的头发。 “是啊,还在谈事情,今晚大概回不去啦!” “刚巧我也有事要忙,等下也要出去……” “注意安全,别熬得太晚了。”语气始终平淡而安然。这个女人用得着他担心吗?她不去伤害别人就算万幸了!实力太强,连他都得让三分呢!哦?她晚上也开通宵了吗?要是那样,他得重新安排一下…… “阿昌,电话借我用一下。” “孝哥,怎么不用你的打?” “哪来那么多废话?拿来吧!”接过电话,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变得不正常了。 大半夜的,谁还发信息呢?梅若惜打了哈欠,顺手摸过电话。谁啊?不认识,不理啦!哎呀,对方怎么还没完没了啊?无奈地翻开信息,瞬间就被吓醒了。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控制不住上牙打下牙。 第一条信息写到:“你在哪里?我想要你。”接下来的一条是:“出来吗?我等你。”最后一条是:“强奸会不会上瘾啊?” 见你妈的大头鬼啦!到底是哪个王八旦啊?最近倒霉,总被人强奸,居然弄不清对方是谁!到底是巷子里的那个“色情狂”,还是下午那个“变态舅舅”啊?对方又怎么会查到她的电话号码? 真要出去吗?脑袋进水了吧?自己不会真的是被强奸上瘾了吧?睡吧,睡吧,大概“变态”也会传染吧! 谁知第四条信息又来了,“凌晨两点半等你”。 “你到底是谁?”干脆回了过去。 这条信息居然让梅传孝有点生气。是谁?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她还被别人强奸过吗?忽然没了心情,将刚刚发的那些信息全部删掉了。能怪她吗?从始到终,自己连身份都没有正式表明过一下!算了,过去就过去吧,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回到正常轨道上好了…… 忽然又回了条信息,“好吧,我在哪里等你?” 梅若惜发觉自己当真是疯了,居然很怀念巷子里的那场“意外遭遇”!对方太象梅传孝了,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同时她也考虑过,那信息若真是“变态舅舅”发的,她也索性将错就错了。雪姨刚刚发了火,眼下有这样一个机会补救,也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辗转反侧了半宿,临走时淑惠已经睡得很熟。就连她不小心碰倒了台灯,对方也全然听不到了…… 对方已经到了巷口吗?不会只是开个玩笑,放她鸽子吧?凌晨的空气又湿又冷,她一个人感到非常害怕。小巷里窜出的野猫居然也扯着低哑的嗓子吓她。手电的光圈照亮墙上怪异的涂鸦,上面的画像愈发青面獠牙。他在哪儿?到底来了吗? 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她,手电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瞬间熄灭了…… 这次她没有挣扎,只凭气味就知道是他。滑软的舌尖压入她的口中,她开始极为到位的吮吸他。意外发现她很配合,手上的力道忽然放松了许多。嘴唇在她的脖颈上游移,伸手拉开她胸前的拉链。 不论这个男人是谁,他当真是心疼她的,大概是天气冷,他用大衣将她紧紧裹着。她娇喘连连,两颊发热,羞涩地躲在他怀中任他放肆地抚摩…… 他进入的一刹那,她含蓄的呻吟着。忽然在他耳边轻唤:“梅叔,是你吗?” 没有回答,猛然加重了力道撞击着她的身体……我的小若惜,但愿你能感觉到,无须多言,只要心中明白就好…… 他是默认吗?为什么不回答?想要他一句肯定的回答就这么困难吗?他怕什么?怕她粘上他吗?不是怕她跟在他屁股后面,逼他负责任吧?唉……何必为难他?反正他们今后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 放纵过后,依旧沉默,两俱身子长久地契合着。夜色昏黑,四周呜呜的天籁声回响着。梅叔,吻我,她在心里暗自期盼着。 片刻,他的唇再次覆上了她的…… 莫非他真能听到她的心声吗?一边想,一边动情的回吻着…… 若惜,答应我,只给我……这样的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梅传孝,你一个有妇之夫,凭什么?守着那样的老婆,即使想要她“作小”都是不可能的!硬来只能害了她,他跟她也就这么点露水情缘吧?唉……该走了! 深深吻了她的前额,转身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下。 梅叔……只能在心里喊他,对方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因为雪姨?大概是吧!他怎么能因为你梅若惜而惹得老婆生气呢?梅传孝“怕老婆”一早就名声在外了,他能背着雪姨出来找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她不该怪他,该体谅他的难处吧?至少她现在知道,他时常会惦记着她,甚至还琢磨出“劫色”这么邪门的办法! 第十章 真的爱你 东方泛起淡淡的白光,梅传忠穿起衣服离开了馥敦的客房。梅如雪还睡着,他几乎没有弄出任何声响。 车子缓缓驶入梅园。轻声步上嵌金的欧式楼梯,满心犹豫推门进了卧房。 妻子熟睡着,两颊绯红,长长的美睫低垂,鹅黄色的雪纺睡袍半敞,暴露出大片丰腴白皙的胸膛。散下的卷发披在背上,宛如柔软的海藻一样…… 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活生生在眼前横陈着,只可惜,没有正常女人该有的火热。性冷感?见鬼!无奈在心底咒骂着…… 合衣躺在足够八个人睡的大床上,目光由昏暗的空间移回妻子娇媚的脸庞。郁芳菲,好可惜……枉费我们夫妻一场…… 她实在太美了!即便他已纵情一夜,面对她却依然感到情欲高涨。可他已被她的冷漠伤了无数次,再也不敢心存幻想。长叹一声背过身去,满心失望。 心魔在耳边狂叫,他又一次被体内酝酿的欲望蛊惑了。猛然转身,痴迷地望着她,缓缓凑近她身旁。红润的脸蛋好生诱人,生生撩拨着他动荡的春心。犹豫了片刻……长指一挑,悄然摸进她睡袍。 屏着呼吸,冰凉的指尖轻柔撩拨她胸前傲立的花蕊。“啊……”她娇吟一声,瞬间清醒,“梅传忠,你干什么……别碰我!” 翻身压上,钳制住她柔软的双手,死死按在身体两侧。犀利的目光锁住她眼中的惶恐,低声咆哮着:“性冷感?”会这样敏感吗?她故意冷漠他,到底是为什么? “放开!我不想,你要尊重我!”如暴躁的母狮一般低吼着。 “尊重?郁芳菲!你尊重过我吗?你嫁了,凭什么不要我?”一只手伸向她的下身,蓄谋点燃她暗藏的欲火…… 结果,他惊呆了……性冷感?见鬼!他不在的夜晚她都干了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慰吗?掌上粘腻,让他几近癫狂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为什么……说!”一边撕扯她单薄的衣服,一边抱怨着。 “滚开……放开我!”一个响亮的耳光猛得抽在他狰狞的脸上,彻耳的余音在空旷的房间内黯然回响。 “你!”刚要还手,对方自枕头下面掏出的枪已上了膛,死死顶在他的额头上…… “滚!”将他一脚踹下了床。 “郁芳菲!卧房里还藏着枪?”声音颤抖,神色迷茫。待在梅园里就很安全吗?他日日睡在刀尖上! “滚出去,别逼我!”口气淡漠,眼神凄凉。 “芳菲……”声音剧烈颤抖,眼中似有泪光。 “传忠,彼此心里明白就好了,干嘛非得撕破脸皮呢?” “你嫁了我,不可以这样对我!”背过身去,不甘暴露内心的脆弱。 “嫁给你的是郁家的势力,不是我!”放下抢,轻声叹着,“传忠,不要逼我,求你了……” “芳菲,我爱你……真的!”他几乎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你昨晚抱着的那个女人才是你爱的!”扬手挽起头发,表情淡淡的。 怎么?她一直都知道吗?她一点都不在乎他有别的女人吗?梅传忠,你这丈夫做得也太失败了!当初为了娶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可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连她本人都不相信,你是因为爱着她才娶了她的。 凝香园里的气氛同样诡异。梅如雪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删除着手机上的信息。丈夫的“911”停在固定的位置,一上午无所事事地待在花园里。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隐约感觉到梅传孝近日的淡漠。是她太敏感了,还是对方知道了什么?她这丈夫过于内敛,心里有事很少会对他人说。她该问问他吗?可万一要是揭开了“伤疤”,结果谁又能预料啊?无奈。算了…… 满心寂寥的梅若惜,搭上了去往阳明山的公车。人不多,随意向窗外张望着。雪姨一早打来电话让她过去,大概是有又了关于“变态舅舅”的消息。 “若惜。”熟悉的嗓音穿过眼前轻扬的花雨。 “梅叔……怎么……没有出去?”心里的感觉有些怪异,面对他平静的脸居然喘不上气? “忙了一夜,刚回来……哦,如雪在等你。”温和一笑,莫非是别有深意? “啊,那,那,那我先进去。”几乎是仓皇逃离…… 梅传孝心中暗自嘀咕:这小丫头还真是沉不住气,只怪他太早暴露了自己,他该考虑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她才十七…… 进了房间,看见梅如雪柳眉微攒,冷冷地望着自己。猜不透对方的心理,心中霎时充满恐惧。雪姨为什么叫她来这里?到底是因为她昨天错失良机,还是察觉了她与梅传孝之间的蛛丝马迹?菩萨保佑,不会这么惨吧?要是被发现她就死定了啦! “若惜,昨天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犹豫?” “雪姨,对不起嘛!不是我犹豫,是人家不要啦!”听到对方问起这个问题,终于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为什么?说。” 干嘛问她啊?去问那个“变态”好啦!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她怎么会知道啊?简直是难为人,非要她承认自己的魅力不够吗?嘟起小嘴,没有回答。梅如雪有些后悔,自己会问出这样的话。同时也发觉自己心理非常复杂。他不要别人,她该高兴吗?那是不是代表他心里有她啊?天啊,她疯了吗?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可耻了!她嫁得男人是梅传孝,她恨那个男人,恨死那个混蛋了! “若惜,我们必须同心协力!要搞跨梅传忠,必须在他身旁安插卧底。再试一次,眼下还有个时机……” 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雪姨。昨夜之后,她越来越不情愿牺牲自己。梅若惜,你怎么能不负责任呢?穆家人的灵魂正在天上看着你呢!清醒点,清醒点,怎么能因为一个永远得不到的男人而放弃复仇计划呢?“雪姨,你放心,这次不会再失手了!” “放大胆子,我等你的好消息。”短信铃音忽然响起,梅如雪不动声色的翻看着信息,“若惜,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暂时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之后,再把具体的方案交代给你。你梅叔在家,闲了就跟他聊聊,看样子他中午之前不会出去。” “知道了,雪姨。我等你。”心里被深深的罪恶感压迫着,对方好可怜,被蒙在鼓里。居然还主动把梅传孝借给她消遣呢! 出了房间,独自坐在楼下的客厅里。看着雪姨驾车驶出了凝香园,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梅传孝就在园子里,她却没有勇气出去。 他会进来陪她吗?见了面说什么好啊?她也该学着他的样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老天,好尴尬哦!他们明明有了那种关系,却还要在他人面前演戏。 “若惜,跟我上去。”他步伐平稳,走进客厅里。 “哦。”她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跟他来到书房里。 “梅叔……”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 “进来,我有事问你。”举止稳重,很平和的语气。 “哦。”左顾右盼,犹豫着迈进屋里。 “坐。”淡淡一笑,看起来很客气,“那么紧张干嘛?担心我会吃了你啊?” “你吃得还少吗?”皱起眉头,小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怎么不大点声?”小声抱怨,他就听不到吗? “没,没有,当我没说好了。”数什么的?张了一双这么灵的耳朵! “当心我下次吃你的时候,连骨头都不吐了!”一半玩笑,一半诈唬着。 “梅叔,要问我什么?”瞥了他一眼,跳过敏感话题,悠然问着。 “呵呵,有个问题要请教你?”他显得过分谦虚。 “请教?有没有搞错,你可真看得起我!”她国中都还没读完,跟文盲差不多。 “这个问题只有你能回答我。” “你说?” “……好吗?”眼神霎时深邃无比,别有所指的问着。 他是问……那个?该怎么回答啊?装糊涂吗?他会失望吧!赞扬他吗?太肉麻了吧!眨眨眼睛?太贱了啦!该怎么办啊?要命啊! “很勉强吗?”他的自信哪去了?大概一直觉得,对于她来说,他实在太“老”了。 “不勉强……马马乎乎啦!”这也算是回答吗?她在心里啪啪地猛扇自己嘴巴。 这么差啊,没脸见人啦!不敢正眼看她,心里很不爽她的回答,“你要求很高吗?” 高你个死人头啊!搞得她脸红脖子粗,他还没完没了了!“拜托你,可不可以找点别的话题啊?” 别的话题?他一时想不起,“若惜……走吧,我们去园子里。”她才多大年纪,或许只是因为好奇,跟他玩玩而已。算了……不过是个诱人的激情游戏!这小家伙原本就不属于你,怎么还能奢望对方真的爱上你? 第十一章 人面兽心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梅传忠孤身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梅林中宛如天仙似的郁芳菲兀自叹息。人痛苦时,常常需要找点东西来麻醉自己,烟,酒,女人亦或赌博。他或许也该换一种心情,体验一下浪子的生活,还能指望一个用枪顶着他脑袋的女人爱上他吗? 台北的不夜天流光闪烁,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的向灯红酒绿的街市上张望着。眩目的霓红变换着撩人的颜色。很少有心情享受颓废的夜生活。 目光忽然被一间夜总会花俏的招牌吸引了。“维纳斯”?爱神aphrodite的罗马名字。呵,一个披着女神外衣的婊子!明明嫁给了火神赫菲斯托斯,却给战神阿瑞斯生了个儿子。那个孽种叫什么来着?哦,丘比特,人类的爱情从来就没干净过!“停车!”懒散低喝。决定就在这里演义他的放浪生活。 梅如雪一袭白衣,跪坐在温泉会馆的房间里。东京方面有了消息,稻川会的新会长对四海会仿佛有些敌意。双方停止合作,四海会的损失实在太大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约日本人见面,希望双方还有挽回的余地。 “梅小姐,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对方的来使进了门寒暄着。 “不必客气,请坐。想必四海会的诚意,您已经转达给吉田会长了。”梅如雪抄着纯正的日语回应着。 “会长委托在下将这封书信交给您过目。没别的事,先告辞了!”对方点头施礼,只停留了片刻。 什么话不能摆在桌面上谈?对方来这里只是为了送信吗?随手拆开信笺,只看了几行,脸色霎时变了。。。。。。 越看越觉得的心惊肉跳,双手不住得发抖,很快将书信烧毁灭迹。感叹这个日本人的野心,他究竟想干什么?妄图暗中操控台湾黑道吗?有意扶植她做四海会的“主席”,是看上了她的一半日本血统吗? 不可以,眼中透着恐惧。若是被社团内的人发现,全家都会被活埋的!可。。。。。。她的全家也就她这一根独苗了。死就死,拼了!对方的想法,到是与她的复仇计划不谋而合,有了日本人帮忙,事情或许会更好办了。。。。。。另外,即使她不做,那个吉田井仁也会操纵别人做傀儡的!那样的话,结果也许是两败俱伤,保不准梅家两兄弟连命都得搭上呢! 将心一横,就这么定了!得尽快安排时间,再去趟东京,了解一下具体的事情。 此后的几个夜晚,梅传忠都会来这间名叫“维纳斯”的夜总汇消遣。行事风格很鲜明,入场之前先把整个场子清空。身份显赫,财大气粗,夜总汇的老板惹不起,也只能做他一个人的生意。 得到消息之后,梅若惜只身应征,凭着自己的青春美貌,顺利混进了脂粉堆里。这便是堕落吧,做鸡,明码标价卖自己。身边美女如云,也不晓得他还认不认得自己,没别的办法,只能碰碰运气。 弄妆艳抹,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一身做工低劣的小礼服,上边刚掩住胸口,下边盖不住屁股。又照了照镜子,将小巧而饱满的胸部往中间挤了挤。咿,好恶心!自己还真象是个正牌的妓女。 梅传忠那个变态就是这么挑女人吗?“小姐”们分组走上前台骚手弄姿,仿佛是自由市场里的青菜萝卜。每人身上挂个牌号,这馊主意是谁想出来得?还不如象超市里的货物一样,干脆连价钱都标在身上算了! 跟着十几位佳丽一起走上前台,满脸堆笑的“老鸨子”在身边高声叫卖。一会儿叫人抬腿,一会儿叫人转身,一会儿又要叫人做个性感的姿势勾引人。身边那些姐妹不愧是“久经沙场”,摆得pose即大胆又惹火,仿佛受过专业培训似的。她就惨了,两颊发烧,傻站在原地,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梅若惜,你真是逊毕了,说好这次不会失手,居然又想逃走。报仇!记住了,报仇! “三十三号!” 叫她吗? “忠哥叫你,发什么愣啊!” “啊?”一脸惶恐,抬眼看向台下。 “叫人啊!”妈妈生不耐烦的咒骂。这小妞真是不上道,简直象个榆木疙瘩!“叫忠哥!” “算了,跟我进包房吧。其他的妞每人一个full钟,陪他们几个玩吧。”扭头向身后的八位保镖看了一下。 “大哥,那我们就以一当十喽!”阿耀一脸淫笑,轻松打屁着。 “随你。。。。。。只要你有这个能力。”挺身而起。 “还不快走!”妈妈生快被气炸了,在她身后重重推了一把。 “哦。”一路低着头。。。。。。 进了偌大的包房,梅传忠径自坐定。望着跪在面前服务的梅若惜,不逊地扬起下巴:“外甥女,很缺钱花啊?什么时候从‘援助交际’变成‘捞女’了?第几天上班啊?” “第一天。”都是什么破身份嘛!活该人家看不起她! “叫人。” 猜测对方的意思,很识相地喊了声,“舅舅”。 “乖!去拿手袋,晚上跟我出台。” “那个,那个,那个我只陪坐,不出台的。”看见这家伙就发愁,心里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坐台能赚多少啊?够花吗?”不缺钱花,还出来做“鸡”干嘛? “差,差不多够花吧。” “去拿手袋,别废话!” “你就别再难为我了,行不行啊?”本来是想求人家,怎么比对方讲话的口气还烂啊? “梅若惜,我一向没什么耐心,别惹我生气!” “对不起了啦。我只是还没习惯你。”男人的适应性就是比女人强,好象跟随便哪个女人上床都可以。 “呵呵,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习惯啊!你以为出来混很闲啊?哪有工夫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掐着鼻梁,有点心烦。 “对不起,让你浪费时间了。。。。。。我这就出去,帮你叫别人进来好了。"脚下一滑,预谋闪人。 “耍我?就你长了颗脑袋吗?想好了,你是陪我一个,还是让外面那八个一起进来干你呢?”脸色骤变,低沉恐吓。 惹不起!他是四海会的“梅主席”。随时可以把她大卸八块丢进太平洋里喂鱼。梅若惜。。。。。。这都是天意,是穆家人的灵魂在冥冥中帮助你。。。。。。别再犹豫了,躺在他怀里。。。。。。 "我。。。。。。答应陪你。"无奈低语。 "乖,去拿手袋,我在车上等你。"转而有一丝犹豫,"先等一下,不急。过来坐,我有事要问你。"想起正在外面声色犬马的一班兄弟,得给他们留些时间,对付那群美女。 她乖乖走了过去。对方手臂一勾,人已在他怀里。"若惜,抬起头。"他一边说,一边把玩着她细腻的小手。 她别别扭扭的抽回手,始终不敢抬头。。。。。。 "喝什么?"桌上只有酒。一种是啤酒,一种是红酒。 "啤酒。"她知道自己没什么酒量,只能豁出性命死扛。 "呵,现在,给你时间适应我,聊点什么?"顺过一瓶啤酒,宽大的手掌在她大腿上放肆地抚摩。 "别。。。。。。"她面露难色,稍稍往远处挪了挪。 "你好象挺生涩,经验不多?"他眯起邪气的双眼,仅凭直觉猜测。 说得不错,你老人家问问梅传孝就知道了。她仅有的一点点的经验都是那家伙给的。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嘲弄一下对方了。惹恼了这家伙,外面可有八个大男人等着轮奸她呢!"恩,猜对了!" "几个?" 问她有几个男人吗?该怎么回答啊?多少算少,多少算多?太少会显得经验不足,太多又象是"公共厕所",管他呢!如实回答好了:"一个。" "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怎么不猜援助交际的‘变态大叔’呢?" "有位社会学家说过:很多人都埋怨有钱人采了穷人家姑娘清白的花朵。其实那些花大多是被她们身边同一阶级的男人折去的。" 梅若惜心中暗想:一个黑社会分子,讲起话来还挺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学院里讲习的教授呢!她也听一个"社会学家"说过:越是文人越可怕,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不好意思,这个"社会学家"是淑惠啦! "发什么愣啊?"想她男朋友了吗? 一心想着"教授"与"禽兽"的问题,怎么忽然想起梅传孝啊!见鬼了啦,真是亲哥俩!全都是披着人皮的色魔啦! 第十二章 堕落天使 她这辈子是头一次乘坐价值近三千万新台货币的轿车,怀疑这家伙的钱都是自己家印的。既然上了他的车,她梅若惜就豁出去了!攥紧拳头在心里暗自宣誓着:先花光他的钱,再整得他破产。。。。。。梅传忠,你个王八蛋! 目光很快被街边买卡通玩偶的小摊吸引,当中粉红色的超大kitty猫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神。淑惠超喜欢,可惜她处境寒酸,兜里没钱。对了,身边不就有个“老钱包”吗?不找他要找谁要?扒在车窗上欣然说到:“喂,你看,好漂亮的kitty猫!” “你在跟谁说话?我叫‘喂’吗?”梅传忠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拉。气氛暧昧,俯仰生姿,狼性十足的望着她,“认错,重新叫!” “对不起啦,舅舅。”咿,变态啊!总让她这么叫他。真要命,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啦! “乖!喜欢是吗?今晚好好表现吧!” 该死!空欢喜一场,还以为他会下车买给她。“什么人嘛!不见兔子不撒鹰,怕我哄你啊?”嘟起小嘴愤愤地埋怨他。 “钱货两讫,才叫生意。伺候好我,那样的东西我送你一卡车,只怕到时候你想扔都来不及呢!”口气嚣张极了。 “说定了,装不满一卡车都不行呢!”怕你啊?跟你杠上了!好歹我也算出来混的! “呵呵。。。。。。”爽朗一笑,放她起身。 又是馥敦!这酒店是他开的吧?不用登记直接进客房。那八个家伙自觉地守在外面,她跟在他身后瑟瑟发抖,满心紧张。不怕?怎么会不怕啊,那家伙长得就不象人嘛!凶巴巴的,她从来就不敢正眼看他,何况还要跟他那个啦! “一起洗澡!”是决定,不是邀请。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 背靠在墙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愣着干嘛?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他挂起外套,自说自话。 “我。。。。。。后悔了。”有没有放她走的可能?窘迫的揉了揉眼睛。 “晚了!不许揉眼睛!”根本就没人性! “来吧。” “啊?” “我帮你脱,还是你帮我脱?”他很人道,决定尊重她的选择。 不脱行不行啊?好好好尴尬。。。。。。 见她还在犹豫,替她做了回答:“看你吓成这样,我帮你吧。” “喂!别。。。。。。还是我帮你好了。”见他要动手,满心恐惧的向后退。其实没什么区别,最终还不都得光着。 不就是条裤带嘛,怎么就解不开呢?一双小手把着皮带扣,在他腹前剧烈地颤抖。。。。。。 “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然明早房间里一定多了两俱尸体。”看到她眼中的疑惑,无奈的解释,“你是笨死的,我是被你气的,这下明白了?” “教授就是教授,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你不如直接说我是禽兽好啦!”他的智商够用!以为别人跟她一样白痴吗? 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禽兽就禽兽,人家认了! 对方脱衣服的速度让人佩服,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当着陌生人暴露身体,他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啊。天,晕了!不是因为他健康的肤色,而是因为他脖子上的金链子,手腕上的劳力士。难怪他要带那么多保镖啦,谁要打劫了他就发大财了!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还要数他及胸过背的大片刺青,强烈章显了此人显赫的黑帮背景。 “你,看够了吗?” “啊。”眼睛迅速移开他。说实在的,她还是第一次看男人的裸体,以前跟梅传孝那个都是在黑漆漆的夜里。 “害怕吗?”面无表情,随口问起,担心身上的刺青会吓坏她。 “不怕,很好看啊!”回答的有点傻。 “很养眼啊?喜欢吗?”说着,人已走向她。 “不要啦。。。。。。你别急嘛!”对于这样强势的男人,她毫无办法。本来就少的可怜的衣服,轻易被对方脱下。柔和的灯光照亮惊恐而羞涩的脸庞,面前的女子生涩却诱惑,就象枝头的青梅一样。。。。。。 赤裸裸的欲望在他眼中燃烧着,她面红耳赤无处藏躲。下意识的背过身去,立刻后悔了。。。。。。 “渑夜叉姬?”他若有所思,幽幽低语。这个小丫头?简直不可思议。。。。。。 她背上的刺青是专门针对他的吗?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啊?雪姨非要她刺上这副图,果然是别有深意啦! 他忽然变的好温柔,从背后环住她,轻柔耳语:“若惜,我们有缘。。。。。。我会好好疼你。” 老天,难道就因为这副“渑夜叉姬”?梅传忠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挺身抱起她娇弱的身体,向浴室内走去,水气氤氲,气氛令人窒息。她如愿倒在了他的怀里,紧紧贴着他下身勃发的情欲。令她感到疑惑的是,他并没急着要自己。 细吮着她的肩膀,轻抚她光滑的身体。“梅若惜,”他怪异地低语,“这名字,有什么意义?” “雪姨说,我能活下来,全靠老天爷疼惜我。” “以后由我疼你,用不着老天爷再操心了。”轻声感叹,双手托着她胸前小巧而饱满的花苞。没有任何挑逗的举动,只是单纯地包裹着。 她还在发抖,心里感觉怪怪的。对方如此温柔,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呢?” “喜欢你,忽然找回初恋的感觉了。。。。。。若惜,做我的女人,接受我吗?”长指轻轻点着她的下巴,将她绯红的小脸抬起。 “你还没结婚吗?不会吧?”有老婆,她还能做他的女人吗?她可没忘记,她那个老婆可是有“江湖地位”的,要是被对方发现怎么了得? “以我梅传忠的身份,除了妻子,多一个女人根本不算什么。不会太委屈你,四海会很快就会多个‘小嫂’了。”她该明白他是在许诺,但是另外一半意思他没有说。既然给了她公开的名分,她就只能是他的女人了。若是她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她和她的奸夫都会被碎尸万段的。 很快就可以拥有荣华富贵,可她怎么高兴不起来呢?梅传孝怎么办?跟他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她一下成了他的嫂子,让对方怎么接受?他会嘲笑她吗?会看不起她吧?哎呀。。。。。。头痛啊!不过是一场色情交易,他梅传忠怎么就认真了呢? “我能拒绝吗?”她得找个理由吧,“其实,我还是很向往过正常生活的。” “跟了我,有什么不正常吗?” “你老婆会不会为难我?”想拿他的结发妻自给他点威慑。 “不会的。我家里那位夫人很贤惠的。”那女人心里根本没有他,他就是再娶一百个女人对方都不会介意的。 “跟贤惠有什么关系,她会吃醋啦!”一时心急,猛然转身,忘记他们俩赤身裸体坐在浴盆里。 吃醋?根本是杞人忧天嘛!“放心,我会安排一切。你会顺顺当当成为我的女人啦。”她刚刚一转身,猛得刺激到他。如今,他有点心痒痒了。 起身将她湿漉漉的身体抱上大床,顺手拽过领带将她的双手反捆在背上。 “你干嘛?”刹那间,心中潜藏的恐惧如奔腾的洪水决堤而下。天啊,他不会真有变态嗜好吧,救命啊。。。。。。在他紧锁的怀中奋力挣扎。 “若惜,安静!别怕,不会有危险啦。。。。。。”按住她的后脑枕在他的肩上,吻着她颈侧柔顺的长发。 “别伤害我,求求你了!”不论他如何安慰,他给她的“变态”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嘘!”示意她立即收声,双手自腋下穿过,攀上一双蜜桃小巧而细腻的红晕。。。。。。 “啊。。。。。。”她娇媚低吟。要命!她全身收紧,按耐着动荡的春心。梅若惜,不可以! 指尖锁着一双挺立的梅蕊轻柔捻弄,蓄意牵动她身内潜藏的情欲。。。。。。 “不要。。。。。。啊。。。。。。放开我。。。。。。”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绯红的小脸蒙上了一层迷离的神色。她算是有些经验,却从没被人这样放肆地逗弄过。他是你的仇人,难道你都忘了?可她的身体分明已经背叛她了。全身不住的颤抖,下腹剧烈的挛缩。。。。。。 “若惜,喜欢吗?”濡湿的双唇吮着她的耳垂,邪邪地呢喃着,“想要吗。。。。。。求我!” “啊。。。。。。”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反馈的娇吟一波更胜一波。她真很想,从来没这么想过。可她的欲望怎能被自己的仇人的点燃呢?太可耻了! “乖,我打赌。。。。。。今晚你会爱上我。。。。。。”翻身覆上她的身体,沙哑的声音宛如妖魔般诱惑。 她抗拒着,努力抗拒着。。。。。。 可面对撒旦,最终还是沦陷了。。。。。。 第十三章 仇人情人 日上三竿,卧房的门依然紧锁。套间外的“八大金刚”四个围着牌桌,另外四个东倒西歪地靠在沙发上窃窃私语着。。。。。。 昨夜雨疏风骤,房内的一双鸳鸯抵死缠绵,致死方休。梅传忠直战到筋疲力才将飘飘欲仙的小佳人倦宠地拥在胸口。。。。。。 混沌的意识渐渐苏醒,须软乏力,极不情愿张开眼睛。耳边均匀而沉着的呼吸,迫使她不得不振作精神,用力揉了揉眼睛。 眼前这张酷毕了的面孔属于四海会的“一哥”梅传忠,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象只小白兔一样乖乖睡在他的怀中。为什么非要搞垮他,而不直接要他的命?他睡着,她随时可以下手的! 可惜雪姨告诉她,那绝对可以啦!若是忽然没了这个男人,四海会便会群龙无首。上上下下四五十个堂口为了上位大开杀界,惨遭杀戮的无辜性命还不知会有多少口!她不能为了报仇的一己私欲,而造就更多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梅若惜"。唉,无奈,无力。。。。。。别无选择,只能本本份份的做个“色情间谍”,给雪姨通消息。 他杀了她全家,如今她却成了他的女人。分不清睡在身边的这个男子到底是情人还是仇人!她该怎么对待他啊?不能杀他,也不能爱他,不能指望他,不能拒绝他。天啊,真是考技术啊!她才十七,哪有那么高的道行啊! 如果,他不是梅传忠,单单在"那个"方面,也许她会喜欢他吧?记得那天梅传孝问她“好不好”,那个时候她还真是无从比较。不过现在看来,那个评价应该是“相当不好”。呵。。。。。。真不害臊!其实也不都是他的错,每次都是忽来忽去,急急火火,从没跟她真正的温存过。天杀的,前戏没有,后戏省了,只剩下中段的啊,啊,啊!见你妈的鬼了,躺在这个男人怀里,怎么又想起那个家伙? 将抵着他下巴的额头向外挪了挪,耳朵枕在了对方肩窝。目光随即被他胸膛上大片的刺青吸引了。夜叉?妖怪?魔鬼?修罗?挑起妙指,凌空勾画着图案边缘唯美的轮廓。 “醒了?”对方半眯着眼,抚过她脑后的长发,淡淡开口说。 “哦。”与生俱来的王气对她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又不敢看他了。。。。。。 “乖。。。。。。爽吗?”捏起她精巧的下巴,坏坏地问着。 “啊。”从脸红到脖子,跟关公似的。 “这么马虎啊?可你昨晚的反映。。。。。。”手又开始不安分了。。。。。。 “啊。。。。。。不敢了!别。。。。。。你饶了我吧?”这个男人彻底打败她了,就不必再证明给她看了。她依然觉得身子软绵绵的,好象在云彩上睡了一夜似的。还来?不跟他玩了! “呵呵。。。。。。”开心一笑。小家伙,投降了!满意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没再说什么。 “喂,你身上刺的是什么?”她灵机一动,把话题切换了。 “我叫‘喂’吗?” “舅舅。”碰到这种“变态分子”,有什么办法呢? “九鬼夜行图。”夸张的抻着懒腰说,“源于日本平安时代的传说。” “平安时代?《千与千寻》那个平安时代吗?宫崎骏。。。。。。是吗?”别的不敢说,她对漫画还是比较在行的。该读的书没读好,尽看闲书了! “呵呵。。。。。。”猛一翻将她压在身下,张扬的吻着。。。。。。 漆光瓒亮的“大赢家”被代客泊车的伙计开走后,梅如雪上了电梯,直奔馥敦的豪华包房。 “阿姐。”见到是她,来开门的跟班阿良猛的一愣。 “忠哥呢?东京有消息了。”一袭黑衣的梅如雪一边问,一边走进门。 “阿姐,坐,大哥还在房里睡着。”阿耀有些为难,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呢?这个女人跟忠哥的关系不寻常,若知道他跟别的女人开房,会有什么反映呢? “还没起来吗?”梅如雪有些困惑。梅传忠一向习惯早起,很多时候,她还没醒对方就赶早离开了。 “自己?”或者还有若惜? “不。”房里还有女的。这就不用他介绍了,她该明白的。 看起来若惜已经顺利达到了目的,真该好好庆祝一下。可是,她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她终于摆脱了他,甚至很快就会代替他,谁料到此时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该死的!梅如雪,你脑袋秀逗了吧?他梅传忠从没在乎过你,只不过把你当作泄欲工具。天下男子皆薄幸,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梅传忠,得快乐时且快乐,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耳畔坐钟的滴答声让人心灰意冷,怨恨无声无息在心底萌生。。。。。。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房内的气氛让梅如雪极度压抑。面对厅内八个混蛋近乎嘲弄的沉默,她怀疑自己还要不要厚着脸皮等下去。柳眉紧锁,内心焦灼,刚要起身,卧房的门在此时被推开了。 “如雪?什么时候来的,有急事吗?”梅传忠低头系着衬衫上的袖扣,随口问着。 “东京有了消息,我最近得过去。”面色淡漠,冷言冷语。 “是吗?坐下细说。”微微一笑,径自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了座。“昨晚我见到了稻川会派来的使者,两帮可能存在着很大的误会,看样子,非得坐下来细谈不可。”无奈轻叹着。 “你尽量去运作,需要什么提前知会我!还有,到了那边按时联系我。”听不出他是关心她,还是关心四海与稻川的合作。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她果断起身,情绪眼看就要崩溃了。 “急什么?”看了看表,“一起午饭好了?” “不了,传孝在等我。”有那小丫头在房里,还用得着她吗? “随便你。哦,告诉传孝,下午不必再过来这里,我今天想休息休息。”显的很随意。 草草点了个头,几乎是夺门而走。。。。。。即使他有了别人,也用不着这么刺激她吧?混蛋!梅传忠,你这个王八蛋!在心底暗自赌气。。。。。。梅如雪,你死心吧?这家伙心里除了他自己,还能放下谁呀?好不容易才摆脱他,噩梦就此结束了。。。。。。 梅若惜起身穿带整齐,洗了把脸,爬上房间内的沙发靠椅,脑袋一晃,向窗帘外探了出去。 “梅若惜!活腻了?当心有人一枪毙了你!”梅传忠关闭了房门,口气超超超严厉。 “哦。”一大早就被人家臭骂,不禁垂头丧气。有那么严重吗?探出半个脑袋就会挨枪子啊?今后要是真跟他在一起,还不被人打成筛子啊?哎呦,很不错的理由嘛!自己当真长了颗天才的脑袋,终于想到怎么拒绝他了,“跟你在一起真有这么危险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别说我没教给你。”两臂撑在椅背上,将她圈在椅子里。 “我怕死怎么办啊?”她还少少有一点小聪明啦。讲话转弯抹角,决不正面对抗他。 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啊?就她那颗脑袋也想算计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笑道:“怕什么,放心啦!我会提前给你买块坟地,连名字都事先刻在那里。万一有那么一天,舅舅一定给办你一个空前隆重的葬礼!” 瘪着嘴唇,泪水就在眼圈里。没人性!她不过是随便试探了一句,他就把她送进了棺材里。梅若惜。。。。。。完了。。。。。。这“变态男”决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午饭吃什么,说?”挑起拇指将挂在她下巴上的金豆子抹了抹。 还吃个屁啊,胃口都被你冲没了!不过,生气归生气,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吃什么呢?哼,老凯子!看我把刀磨的快快的。噌噌噌,一个劲在心里磨。。。。。。 “发什么愣?还没决定吗?”面对那双空洞的大眼睛,口气那叫一个横!她到是想决定来着?可想来想去,这小半辈子都没吃过几顿贵的!该死,费劲磨了半天刀,人都杀不死一个,真是窝囊死了!“哎呀。。。。。。还是你决定好了啦!我就是穷嘛,让你陪我去吃街边摊,你肯答应吗?” 见鬼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可他居然真有点心疼。这小家伙命歹,全靠老天疼惜她。“若惜。。。。。。”情不自禁轻唤着她。 “啊?”抹了把眼泪,抬头望着他。 “疼你!”揽过她的后颈,狠狠吻上她。他说过,往后有了他,不用老天再操心了! 他的吻让她沉迷不已,舌尖陷在他口中无法自拔。。。。。。 天啊,好可怕。。。。。。他可是她的仇人啊!梅若惜,不可以!梅若惜。。。。。。她试图叫醒自己。见鬼,继续沉迷。。。。。。 深邃的法吻渐变为浅短了触碰,挺身而起将她紧紧压在怀中,轻笑一声:“乖,走了,这顿我请。” “其实吃什么不重要,只要够贵就好!”一脸市侩的哈喇道。 “穷疯了?” “恩!以前总被人当作瘪三,今天终于也要扬眉吐气了!” “呵呵。。。。。。报复心理!” 第十四章 风云暗起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梅园里好静,只听见林间簌簌的轻风。草地上舒影横斜,郁芳菲樱唇微启,凄凄吟颂。 梅园于她不过是一只华贵的鸟笼,嫁给梅传忠,她一世的春梦便被判了死刑!手捧一盏青瓷盅,浅抿一口“女儿环”,望着空中惨淡的月影,寂寥由心而生。。。。。。 几天没见梅传忠的人影,郁家人通了话,看到他在酒店里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暧昧同行。他沾花惹草的私事,她向来懒得过问,只是这次,对方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他该顾忌郁家的颜面,他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但对方的身份一定得隐藏得很深。他这样做实在欠考虑,得罪的不是她郁芳菲,而是势力庞大郁家。四海近五十个堂口,郁家门人就把持了近二十家。并且实力最强的“海啸堂”,“海德堂”,“海雄堂”都在她亲兄弟的名下。只因为那天发生了一点摩擦,他就要同她翻脸吗?唉。。。。。。大概是鬼迷心窍,需要人点拨一下。 夜色黪黩,依稀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影。从对方沉着的步态来看,大概是梅传孝到了。 “传孝。”袅娜起身,颔首问好。 “阿嫂。”微微鞠躬,轻轻挑起嘴角。 “坐,这么晚找你过来,打扰你休息了。”娥眉轻扬,望着他客气道。 “哪里,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始终不敢抬头。叔嫂同席,心存诸多顾忌。 “既然这样,我也不妨直说。传忠他一连几日都没有回来过了,据说。。。。。。可能有别的女人了。。。。。。”点到为止,对方聪明绝顶,该明白了。 心中一惊!哥哥是怎么了?不应该啊?阿嫂有病,他在外面找女人本在情理之中。可无论如何也不该让郁家人知道啊?他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郁家人一旦兴师问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吧!“阿嫂,你放心,大概是误会吧!不打扰了,我这就去问问他。”心急如焚,阔步而去,急匆匆出了园门。 “耀,大哥在吗?”刚坐上保时捷,就拨通了电话。 少许片刻,电话切入分机,接通了:“孝,这么晚,有急事吗?” “大哥,别怪我多事,你最近几日一直没回去梅园吗?” “怎么?郁芳菲找你了?”他在哪里住,跟那个女人还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了解阿嫂的为人吗?你怎么胡闹她都会纵容你啦!她会找你?是郁家人找你!”极度烦躁的口气。 “郁家人?跟我有关系吗?我跟她郁芳菲都没有任何关系!”更加没好气。 “哥,你到底要干什么?非要搞到郁家人兴师问罪吗?” “随他们便!我还告诉你,我正要填个‘二房’,看看他们能有什么脾气!” 不可思议!什么样的女人让大哥如此着迷,居然想着把她娶回家里?糊涂!“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很晚了,没空见你!” “大哥!”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预定了明早的班机,梅如雪情绪低弥在家中简单收拾着行李。窗口忽然被车灯照亮,不由向外张望。不久之后,梅传孝进了卧房。 “传孝,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关切的问着。 “没什么。有点棘手的事情,情绪不稳定,休息一下就好了。”虚软地倒在床上,轻叹着“如雪,又要走吗?” “是的。东京的事情很麻烦,不能拖。今天已经跟大哥请示过了。”将旅行带放在一旁,靠近他身边坐定。 “你今天见大哥了?”眼睛一亮,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怎么了?”她和梅传忠已经没有了关系,怎么依然这么紧张呢? “唉。。。。。。算了!”不想妻子跟着担心,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传孝,抱抱我。”望着丈夫良久,忽然暴露出心里的脆弱。如今,她完完全全属于他,只有他一个男人了。 淡淡一笑,照对方的意思做了。。。。。。妻子很少这样的,大概是心里有什么秘密不能说。那场意外的风花雪月已宣告结束,此时,他重回正轨,又是那个“怕老婆”的梅传孝了。往事不堪回首,只当是遗落了一场春梦。。。。。。 久违的云雨再次降临了,少有的火热。只是说不出究竟缺了点什么?灯始终灭着,幽幽的黑暗里,两处光点如狐狸的眼睛一般诡异地闪烁。香汗淋漓的二人分别咬着一根香烟,紧紧依偎着。 “如雪,好吗?”这个问题他问了多少次,只有"那天"得到的回答是最糟糕的。郁闷!全然没有自信了。 “恩。”淡淡的。每次都是这样回答,只是不想对方失望罢了。与某人,他是没法比的。她生性淡漠,体内的热情不是那么容易开启的。而今天,他的表现也算差强人意了。 “呵呵。。。。。。”将她温润的身子用力向怀中揽过,夹在指尖的香烟被他随手掐灭了。很少抽烟,偶然放松的时候,才摆弄两口调节一下心情,“如雪,路上小心,别太拼命了。” “恩。在家照顾好自己,想我!”对他,好象从没这么依赖过。 “会的,放心吧!”吻了她的额头,郑重的承诺。结婚几年,两人很少这么恋恋不舍,情绪霎时放松了许多,“唉。。。。。。今晚阿嫂找过我。” “哦?她找你干什么?”那是尊"真神",不然不开口,开口便是祸! “大哥明目张胆地捧着‘金丝鸟’出门,被郁家人撞到了。” “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语气过分紧张,几乎是愤怒的抱怨着。见对方一阵错愕,顿感失态,尴尬地解释着:“他也太不象话了!惹恼了郁家,咱们全都得跟着他‘背黑锅’。传孝,你得劝劝他,不知收敛怎么行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把自己挺到枪口上了! “劝过了,没用的。大哥说。。。。。。要再娶个老婆。” 什么?险些心梗,一时讲不出话了。。。。。。他要娶她?冒着致命的危险娶她?他才认识她几天啊?真就那么在意她吗?为什么?梅传忠,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她耗尽青春都要不到的,那小丫头居然唾手可得?天杀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紧紧咬住嘴唇,控制不住的抽噎着。。。。。。 “如雪,怎么哭了?”将她温柔拥在胸口,吻着她的泪痕,紧张的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哭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传孝,是若惜。。。。。。” “什么意思?若惜怎么了?”心猛得被什么刺痛了?难道是。。。。。。不,不会,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传孝,大哥要了若惜。这丫头太小不知深浅,惹恼了郁家,成了众矢之的,叫我怎么能不担心呢?”瞬间找到个非常合适的理由,作为自己流泪的借口。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说啊,快说!”理智彻底崩塌,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是他的。。。。。。她怎么可以呢?那是他大哥!太荒唐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大概是碰巧了。你也知道,若惜并不认识大哥。” 不认识?不认识就可以了吗?她是他的,他以为她多多少少还是在乎他的,可她怎么可以随便跟别的男人上床呢?见鬼!梅若惜,我鄙视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可我是真的爱你。。。。。。只可惜,没有爱你能力。。。。。。 “传孝,你?”分明听到他急促而顿挫的呼吸,哭了吗?满心疑虑。 “没事?心里赌气,她才多大啊,大哥怎么下得了手啊?”唉,简直是禽兽一个!更讽刺的是,自己比他下手还早,只能叫做禽兽不如了! “你太不了解你大哥了!”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可他为什么要娶若惜?实在是太意外了! 一盏明灯霎时点亮,胸中的阴郁豁然开朗,不会是因为她背后的“渑夜叉姬”吧? 多少次温存后,梅传忠欣赏她背后的刺青时,常会问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如雪,为什么是“八重坦姬”?若是“渑夜叉姬”,我一定要你!问他原因,对方却只是笑笑,换了别的话题。。。。。。 第十五章 叔嫂相称 望着镜子里的人影,梅若惜不禁怀疑,那还是不是自己?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有了它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在梅传忠的安排下,住进的位于万华区的别墅里。幽雅的环境,敞亮的格局。就连眼前这面可以照到360度的镜子也是从欧洲空运的,据说另外一块同款的在巴黎“prada”的时装店里。 最近两天的生活象极了“拜金女”,疯狂购物便是生活唯一的主题。钻石,玉器,化妆品,高级成衣,漫无目的。。。。。。花钱就象是解气!三分长相,七分包装!一通倒腾之后,她梅若惜还真是别有一番娇媚模样。 牛仔裤依旧是牛仔裤,如今这一条的价钱足够买过去的一大箱。可能是年轻的原因,她对牛仔特别偏好。简洁的ck,mongo,花俏的misssixty,diesel,guess,gi,数不清买了多少。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名牌是什么,更不晓得各自有什么风格,标准很简单,只要自己穿着顺眼就好了。呵呵,谁让自己长了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呢?裤子一上身就舍不得脱了。谁让他梅传忠欠她的,不花他的花谁的? “若惜。”梅传忠自外边进了门。 “你不是刚走一会儿吗,怎么又回来了?”呼啸着从房间里窜出来,满脸诧异。 “跟一位军界的朋友吃了顿早饭,聊聊天。等一下几个“办事人”都会到这边来会面。”一边挂起外套,一边解释着。 “来这里吗?”以为自己听错了。真怕哪天军警会把这里当作黑社会的秘密集会窝点,给扫荡了。 “恩。以后会经常来这里,我会加派人手维持这儿的安全的。” 梅传孝会来吗?心中暗自嘀咕着。真要是来了,她该什么面对他呢?老天啊,太尴尬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但愿他不会当众对她发火,梅传忠要是知道他们俩有那种关系,她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还傻站着干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去玩吧。”拿起今早的报纸,独自靠在沙发上饮茶。 回到房间,躲在窗帘后望着正在修缮中的庭院。半小时后,几辆车子相继停在了院子里面。楼下的会议大概已经开始了,可梅传孝却迟迟没有露面。有些失望,神色黯然,心中凭添几分幽怨。他是听说了什么吧?故意躲着她吗?看来他们两个人真的是情缘尽了啦!算了,不想他了!你跟了他大哥,他怎么会原谅你呢? 午饭时间,来这里开会的人已经散了,梅传孝驾驶着“911”忽然出现在园子里面。 “若惜,去开门。”门铃声响罢,紧接着听到梅传忠不耐烦的吼声。 谁惹他了?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啊!连忙跑去开门,心中却在狠狠地抱怨。 “梅叔?”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傻了眼。。。。。。 无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梅传孝一脸颓然进入客厅,随即听到梅传忠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阿孝是怎么了?“办事人”会面是头等大事,无故缺席?难道只因为昨晚两人在电话里吵了几句? “你对我不满是吧?我是你大哥,你居然帮着郁家人说话!”在客厅里烦躁地来回转悠,狠狠数落着。 “你要为了个女人跟郁家翻脸吗?梅家和郁家对立起来有什么好处啊?”丝毫不赞同对方的想法。 “传孝,我有我的想法。。。。。。我也想要个真正安稳的家。”他分明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守着郁芳菲那样的女人,实在是要命啊! “家?她才多大啊?何况。。。。。。你真的爱她吗?她只是个孩子,你太残忍了。。。。。。” “我会善待她!她是如雪的外甥女。跟着我,总比在外边挨饿受冻好吧?” “好一个救世主!你穷得就只剩钱了!”花钱买名誉,花钱买选票,花钱买春宵。。。。。。他以为一个人需要的就只有钱吗?一个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女,从此成了锁在笼中的“金丝鸟”,没有机会爱人,也丧失了被爱的权利,即使守着成堆的钞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对了!我梅传忠除了钱还有什么?孝,你知道,我心里除了‘她’谁都容不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可这样对若惜公平吗?你不爱她,干嘛招惹她?她孤苦伶仃已经很不幸了!” “她让我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我说了,我会好好疼她!叫如雪放心吧。” 见鬼!永远这样固执,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他当年若是肯听劝,也不会一心为了得到那个女人,而杀了穆之信全家啊!结果怎样?郁芳菲是嫁给了他,可人家爱他吗?这就叫做自作自受,活该他倒霉啦!现在又是这样?一相情愿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啦! 梅若惜偷偷扒在楼梯上,将两人近乎吵架的交谈全然收于心底。梅传孝今天是因为她才迟到的,也是为了她才跟那家伙吵起来的。他真的很在乎她,可她居然背叛他了。。。。。。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梅叔,忘了我吧,一切都过去了。。。。。。 “若惜。” 干嘛又叫她啊?她都想挖个洞把自己活埋了,非要叫她出去见那个人吗?讨厌啦!把颊边的眼泪擦了擦,平静了一下心绪,应了一声走进了客厅。“干嘛?”情绪低落,耷拉着脑袋,懒得多说话。 “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梅传忠端坐于对面的沙发上,看向她,“叫人啊?” “梅叔。”脱口而出,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错了!”梅传忠立即纠正她,“一点脑子都不动,你现在什么身份啊?” 关系那么复杂,她怎么知道该叫什么啊?“我想不出来,你教我好了。”一脸委屈的看着梅老大。 “大哥,别难为她了。小嫂。。。。。。以后就叫我传孝吧。”鼻子忽然发酸,猛得咽了口吐沫,将直冲眼眶的泪水狠狠忍住了。 天啊,她这辈分也长的太快了吧!好尴尬哦,她以后都只能是他的嫂子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大哥,小嫂,你们休息吧!”眼下的情景让梅传孝实在受不了,眼泪呼之欲出,一心只想着逃跑。 “那好。若惜,替我送送传孝。” “我知道。”静静跟在客人身后,眼开着对方落荒而逃。。。。。。 飞机降落在东京的羽田机场,梅如雪直奔四海会设在此处的“海盟堂”。见到堂主之后,详细了解了东京目前的情况。 海盟堂的堂主吉田武,乍一听名字常会被人误以为是日本人,其实不然,对方是纯粹的中国人,姓吉,名叫田武。另外一位管事叫端木刚作,也系中国籍,姓端木,名叫刚作。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改的。 围坐在会馆的塌塌米上,吉田武又在拿自己的名字说笑话了:“稻川会刚刚就任的新会长吉田井仁跟我沾亲,从此,我吉田武在日本一定很好混!” “呵呵,你也就混个冒牌皇军!谁认得你这门亲?”端木刚作抄着浓重的胶东口音。 “那个吉田井仁的背景如何?查到了吗?”梅如雪双手抱着一杯清酒问。 “别提了。查来查去,差点惹上山口组的人!”端木仰头干了一杯,一脸苦闷。 “稻川会的事情居然惊动了山口组的人?内幕果然很深!”双手并拢将杯子往唇边一托,一饮而尽! “这个吉田井仁的确是稻川会的人。不过从前只是个没什么作为的小人物,一直默默无闻。忽然一步登天,妈的!大概是走了狗屎运!”只怪老天不公,这种杂碎都能上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吉田武想起来就满心愤懑。 “所以,道上才有人猜测,那家伙是山口组掩人耳目的傀儡吗?”梅如雪敏锐地推测着。 “情理之中。。。。。。就凭他狗日的,根本不可能!”端木扯了扯衣领,不屑的咒骂着,“据说吉田井仁背后有个幕僚,那家伙才是一等一的厉害角色!”满心佩服,夸张的表情象说山东快书似的。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梅如雪瞬间了悟:“那个幕僚是什么人?在道上很有名吗?” “神出鬼没!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吉田武摇了摇头,落寞地回应着。 “再去查!我料定,这个人才是稻川会真正的幕后当家!”一脸坚定,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知道了,阿姐。你就放宽心先在这儿住下。到了海盟堂,就算到家了。。。。。。” 第十六章 勿念执着 “大哥。。。。。。电话?”阿耀手拿车载电话,转向后座,等待着梅传忠的回答。 “谁?”音色低哑。 “阿嫂。” “唉。。。。。。”长叹一声,接过电话,“喂?有事吗?” “传忠,回来吧,我爸来了。”简短的几个字,随即挂断了。。。。。。 “回梅园吧。”无奈地长叹一声,心中暗暗咒骂:这老王八蛋怎么还不死啊?来给他的宝贝女儿出气吗?该死的!倚老卖老,仗着他郁氏门人众多,成天拿长辈的身份压他! 郁琨精神矍铄,满头银发。坐在客厅的欧式沙发上,悠然品着茶。郁芳菲焦急的望着窗口,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父亲的话。 “芳菲,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你有问题,还是他的问题啊?结婚七八年了,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吗?他都36了,眼就往四十上数了,能不急吗?”郁锟语重心长,自认是过来人。 “爸,是我有病,不怪他。” “我看你是脑袋里有病!荒唐了半辈子,还要继续荒唐下去吗?”眉头一紧,愤怒的咒骂。 “您知道我不喜欢他,当初若不是您执意要我嫁给他,我早去庙里当尼姑了!”看见宾利开进了园子,转身坐回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回答。“他回来了。”言外之意,枪口该一致对外了。 “传忠会在外面安家,全怪你逼他!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啊?”趁着女婿进门之前,抓紧时间大骂。 “爸。”梅传忠进了门,看到沙发上的郁琨,略显尴尬。 “传忠,坐下。”郁琨转身看了看女儿,又转向他“芳菲她。。。。。。有病。可,你也该收敛一下!男人大丈夫血气方刚。。。。。。也是可以理解的啦!可你。。。。。。不要太张扬嘛!你得迁就她,更要给我们郁家留点面子啦!” “爸,我没有针对郁家的意思。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忠不过是想给梅家留一脉香火罢了。”看这老家伙还有什么话? “有了吗?”同为男人,也不能把人家赶尽杀绝啊! “刚接触了几天,哪有那么快啊?”望着地板,脸色尴尬。 “这样吧,等她有了,就不要再在台湾待下去了。。。。。。两岸就要‘三通’了,就近在上海给她安个家,反正那边也有四海的堂口嘛!” “这样也太不负责认了吧?她好歹也是我孩子的妈。”梅传忠出言不逊,很少这样忤逆他老人家。 “糊涂!芳菲才是孩子的妈,孩子生下来就带回来养,就这么定了!”“爸!”郁芳菲忽然讲话,丝毫不赞同父亲的办法。这么没人性的主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小孩子一出生就离开了亲妈,好可怜啊! “住口!”这辈子很少有什么事不顺心,唯独这个“宝贝疙瘩”没完没了的气他,搞掉他半条命了啦! “爸,既然芳菲有意见,我看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孩子交给她?不会受虐待吧?她郁芳菲能拿枪顶着他的脑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是啊,爸,我讨厌小孩。”脸色一沉,淡淡瞥了父亲一眼,径自起身离开。。。。。。 郁闷!郁闷!几天来,梅若惜心中除了郁闷还是郁闷。庙里的菩萨还真是有求必应!她说要常常见到梅传孝,他还真就每天都在她的眼皮底下转悠。只是对方如今目不斜视,居然还一口一个“小嫂”!老天爷啊,就别再折磨她了吧!她是不是该再去一趟大庙,收回那个愿望,求菩萨行行好。事到如今,见不到那家伙反而更好。总这样下去,她大概很快就会疯掉。。。。。。 天色阴沉沉的,仿佛就要下雨了。龙山寺牌坊上的琉璃瓦在昏暗的天色下,越显明亮了。空气湿漉漉的,三川殿前的香炉烟雾缭绕。正忙着请香的时候,狂风骤起,殿外一片风雨飘摇。。。。。。 见鬼了啦!烧香都挑不对日子!抱着一大落香烛,垂头丧气地倚在墙角。。。。。。 四周好安静,只听到哗哗的雨声。零星几个香客聚在一起,指点着对面屋脊上装饰的五彩蛟龙。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许是什么人等不到雨停,从庙里面跑了出来。 猛一抬头。。。。。。天,那个男人正看着她呢。。。。。。 “你。。。。。。怎么在这里?”梅传孝讲话之前,长出了一口气。 “烧香。。。。。。碰到下雨。”顺着眉,声音极低。 “怎么来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声音微微颤抖,控制不住自己。他是心结难解,才来听庙里师傅说禅的。可能是他悟性不高,一下午就只听到了“勿念执着”这四个字而已。命里有缘终须有,命里无缘莫强求。不怪她。。。。。。只怪自己与她的缘分不够。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缘分有三:善缘,孽缘,过客。 “这些香呢?改天再烧吗?”望着殿外的天色,看起来这雨暂时是停不下来了。 “留下你的诚心就好了!”轻声安慰,苦楚得笑着。脱下外套撑在头顶,转向她说:“走吧,先上车。” 后悔又让她上了自己的车,狭小的空间让起伏的心绪躁动着。他如今已成了她的小叔,不可以再有非分之想了!孽缘已了,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梅叔,停车!”这样待在车上实在是太局促了!她受不了了,即使外面下着大雨,也受不了了! “若惜。。。。。。” “不是小嫂吗?”可恶!她早晚得被他这么叫死了! “小嫂。”无奈按照她的意思改了口。 “梅传孝,你气死我了!”他是故意的!非要揭开她心里的伤疤吗?“靠边,我要下车!”车子还在行驶,她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跳车自杀的心都有了! “你。。。。。。你干什么?”一手开车,一手跟她奋力地撕扯。。。。。。 “见鬼!你放开我!”她不肯罢休,猛一低头,狠狠咬住他的虎口。。。。。。 剑眉微皱,苦苦忍着,始终没有放手。。。。。。“若惜,别胡闹,会出危险的!” “梅叔。。。。。。我不是故意的。。。。。。”缓缓松了口,放声呜咽着。她不是故意咬他的,她真恨不得死了算了!她不是故意背叛他,她只是迫不得已,他能明白吗? “若惜。”猛得停下车,将她揽在怀里。她有什么苦衷不能对他说?是被大哥强迫的吗?那家伙若是想要,她哪有能力拒绝呢? 玩什么深沉啊?就是想他嘛!别犹豫,上啦!抬起下巴,吻上他。。。。。。 这怎么可以?慌忙推拒!不行。。。。。。别。。。。。。若惜,够了。。。。。。见鬼,要你! 恰似天雷勾动地火,借着大雨滂沱在车内放纵宣泄着。。。。。。一心想着与她抵死缠绵,佛的教诲全然抛在了一边。红尘滚滚,芸芸众生,缘聚缘散,处处皆缘。沉浮之间,苦海无边,又有几人能参透“回头是岸”?世间万物,自有缘起缘灭,缘分缘散。有缘则聚,无缘则散…… 梅园的两位主人相对而坐,开始了结婚八年来的第一次深谈。郁芳菲托着茶杯淡淡的抱怨着:“传忠,我们的结合根本是个错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离婚吧。” “我担心你爸会杀了我!”抿了口咖啡,靠回椅背上,懒散揶揄着。 “放心,我会跟他解释的。”何必?不如放了她,也放了他自己。 “说笑归说笑,绝对不可以!”掐着鼻梁,双目紧闭,“我们若是分道扬镳,两家的势力一定会烽烟再起的。。。。。。” “为了你能尽快有个儿子,你得牺牲一下自己。别成天只想着势力!”八年了,他一点都没变,依旧有超强权力欲,控制欲和征服欲!许是她的心态过于澹泊,总觉得这个男人精力过于充沛,让人没有招架之力! “芳菲,不管怎么说,我是绝不会跟你分手的。” “何苦啊?”他妄念太重,永远都是这样顽固不化。火中生莲花,是可谓希有,在欲而行禅,希有亦如!天下的人都能被度化,惟独他! “我想要的东西若是得不到,我宁可毁了它,也绝不让别人碰一下。呵,可能我天生就这么残忍吧。” “梅传忠,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郁芳菲只当自己十年前就死了。。。。。。一枝红杏若是真有出墙的心,你看的住吗?”梅传忠,你该明白欲望唆使下的人性有多可怕!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还会怕他人的几句恐吓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化蝶双飞,死有何惧? 第十七章 苦海无边 尖锐的指甲浅浅划破他的脊背,留下几条猩红的沟渠,最终陷进他肩上的皮肤里。瑟缩着抱紧爱人的身体,难以平复急促的呼吸。。。。。。 “若惜。。。。。。”梅传孝神色迷乱仿若呓语,亢奋地喘着粗气。俊逸的面庞深埋在她滚烫的怀抱里。。。。。。 “梅叔。。。。。。传孝。。。。。。”混乱的耳语,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滑过温热的颈背儿,轻柔摩挲着他的头顶。情欲当真不是凭空存在的,除了身体的碰撞,更赖于灵魂的交合。浓浓的依恋在心中潜滋暗长,强烈的悸动诠释着他们是相爱的! 猛得抬起头,慌忙逃离她身体。老天啊,他梅传孝是怎么了?他本该拒绝的。。。。。。该死,太危险了!犯下这样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怎么了?”望着骤然淡漠下来的男子,顿感失落。 “若惜,是我的错。对不起。。。。。。怪我!”眉宇紧锁,痛苦地自责。 “你。。。。。。你干嘛这样说?你不喜欢我就直说好了,我绝不会粘着你的!”他说的是人话吗?太伤人了吧?他想上就上,完事就闪人了? “哎呀,你误会我了。若惜,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你成了我大哥的女人,我们。。。。。。会没命的!”太险了,叔嫂私通按照帮规会被活埋的! “你从来都是这样子,怕这个怕那个。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扭头望向车窗外,一边系着衣扣,一边咒骂着,“该死的,我怎么会喜欢你呢?梅传忠再不是人,可人家好歹敢说要了我。。。。。。你呢?你把我当什么?闲来无事的消遣吗?” “见鬼!你既然这么想,怎么不老老实实的守着他呢?”口气超烂,霎时火了。 “你。。。。。。梅传孝!” “不要喊我!”将心一横,“从此之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说的,有种以后别再找我!”砰的一声甩上车门,抹着眼泪拦住一辆出租车。她以为他至少会挽留她一下下,可惜,她失望了。。。。。。 眼看着她哭着离开,压抑在胸中的苦闷再也忍不住了。闭目靠在椅背上,泪水顺着眼角片刻滑落。若惜,别怪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小,不会懂的。。。。。。大哥他为了你不惜跟郁家翻脸,可他真有为你考虑过吗?他随意把你推到了枪口之下,完全不顾你的死活!我一向怕这个怕那个,可我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我怕什么!我梅传孝不是个懦夫,你看错我了!走吧,缘分尽了,别再留恋我。只要你今后能好好的活着! 坐落于老城区的浅草寺,可以算做东京最古老的寺庙了。始建于江户幕府时代,大将军德川家康曾把这里作为幕府的祈愿所。梅如雪每次来到日本,是一定会来此处参拜的。 在中国的南北朝时期,佛教经由朝鲜半岛传入日本,当时日本正处于大和时代,梁朝人司马达来到日本,带来了第一座佛像,供奉于奈良。在日本的奈良时代,也就是中国的唐朝,由于日本派遣大量谴唐使以及中日开始频繁交流等原因,日本佛教逐渐走入鼎盛。 初春季节,东京的天气依然很冷。雷门上巨大的红灯笼安静的悬在半空。游人不多,彼此悠然地擦身而过。心绪很少这么平静,望着枝头刚刚隆起的花苞,心底的回忆幽幽荡漾着。 猛回头,一个男人矫健的背影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对方挺拔而修长的身型酷似梅传忠。灵魂刹时出壳,控制不住自己,疾步追了上去。。。。。。 "是幻觉吗?"四下张望,黯然低语。孽缘已尽。。。。。。梅如雪,你这又是何必?可那个背影的确很象,唉。。。。。。依旧克制不住自己,跟了出去。唉,晚了!人已经走了。 情绪全无,落寞地走向停车场,谁知那个背影居然再次从眼前闪过。。。。。。。不是幻觉,是真的!山口组?远远望见那个男人在几名黑衣男子的簇拥下,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很快,车子加足马力,从她眼前消失了。。。。。。 淡淡一笑,无奈自嘲:自己大概是鬼迷心窍了!天下相像的人本来就有很多,跟梅传忠身型相似的,她从前就见过一个。可惜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全然没有一处相似的! “柳花陌上拈明珰。娇红新样妆。匆匆曾贮一襟香。月痕金缕凉。分泪扇,掩离觞。春残人断肠。锦书难寄雁飞忙。池塘芳草长。”郁芳菲信手拨弄着膝边的几根春草,缓缓坐在池塘边上。与以往不同的是,梅传忠神色安然,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八年来,梅园里很少艳影成双,竟惹得厨房里打杂的女佣都扒在窗户上张望。 “芳菲。。。。。。”温柔的唤着。她太美,温润如玉,沉静如水,眉心淡淡的苍凉,让人心碎! “传忠,我们还是分开吧。”幽幽举眉。 “住口!” “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转向他,无奈的凝望着。 “见鬼!是你在折磨我!”他爱自己的妻子也错了吗?既然做了夫妻,为什么不能恩恩爱爱的? “传忠,勿念执着!红尘看破了不过是浮沉;生命看破了不过是无常;爱情看破了不过是聚散罢了!”目光淡定,苦口婆心的奉劝着。 “苦海无边。。。。。。我前世该你的!唉。。。。。。我走了!”勿念执着?天底下执着的人何只他一个? 梅若惜抽噎着回到别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梅传孝温和儒雅的身影却依旧徘徊在心底。。。。。。胆小鬼!窝囊废!咱们俩从此一拍两散,井水不泛河水!该死的家伙,前一秒钟还一腔火热,后一秒钟就不要她了!梅若惜,你怎么偏偏爱上这么混蛋的男人呢?死鬼,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割席断交了! “若惜。”忽听到门外的喊声,知道是梅传忠回来了。 怎么办?眼睛哭的象桃子似的,等一下该怎么跟他解释才好呢? 没等她想出对策,对方已推开房门,扬起浓眉嬉笑着说:“怎么了?谁惹我的小宝贝生气了?要不要我找人替你出头啊?” 是梅传孝啦!你替我把他大卸八块喂王八!唉。。。。。。她哪有本事告状啊?不过就在心里爽一爽罢了!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不关别人的事啦,每到下雨阴天就觉得心里好闷。”想不到别的办法,临时拉老天爷当替死鬼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样的事情他梅传忠管得了吗? 呵,才几天啊,这么快就“愁春”了吗?那郁芳菲足不出户的关了自己八年,当真让人佩服啊!“今天没出去吗?”悠然坐下身来,揽过她的香肩问。 “本来是出去了,谁知碰到了下雨。。。。。。烦人!”不下雨大概碰不到那个该死的男人。 “呵呵。。。。。。小家伙,告诉我,一个人闷了有没有想我?”覆上她的唇,投入的热吻。 “想了,怎么会没想呢?”好恶心哦,全是骗人的!她心里一直都在想他的弟弟,哪有工夫想他呢?“对了,你今天去了哪里?” “保密!” “对我还要保密吗?讨厌,生气了啦,不理你!”千万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可是卧底。她在他身边的目的,就是掌握关于他所有的信息。 “回了趟家。。。。。。不想你生气嘛!”通常,是女人就会吃醋啦。可郁芳菲是个例外。。。。。。见鬼!暗香盈怀,怎么又想到她? “她知道关于我的事了吗?” “见鬼,别提她!”不耐烦的咒骂。 哎呀,真是猪啊!居然忘了雪姨的话,早说过不可以在他面前提他老婆嘛!不长脑袋,活该被骂!“不提就不提,那么凶干嘛?” “好了,别委屈了。乖,笑一笑嘛!”看见她那副唬人的可怜表情就害怕。自讨苦吃,早知道还得费劲哄她,刚刚惹她干嘛?女人啊! “笑你个头啊!我才十七,你多大啊?你就不能让着我吗?动不动就欺负人家,讨厌啦!” “拜托!先搞清楚,你是我老婆!我要是缺女儿自己会生一个。做我的女人,就该哄我开心,顺从我,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想有个女人牵挂他,陪伴他,不然要她干嘛?郁芳菲心里没有他,他梅传忠实在是太缺爱了。 “算我倒霉!怎么会碰上你这样的男人啊?”满心委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呵,谁告诉你男人一定得让着女人啊?这家伙也太一相情愿了吧?还有,老的就该让着小的吗?别傻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固定的教条啊!男人有很多种,你们女人只记得恺撒,就忘了还有尼禄吗?” 太高深,听不懂!恺撒仿佛还听过,“尼禄是什么人?没听过。” “跟恺撒一样,也是罗马皇帝,不过是最后一个。” “很差劲吗?” “那家伙继承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吃掉了她;强奸了自己的妹妹;烧掉了罗马的12个街区;处死了赛内卡;在拉特兰呕吐出青蛙;把圣彼得钉死在十字架上;砍了圣保罗的头;统治了13年零7个月;最后被狼吃掉了。” “天啊!” “有空多读点书,别光顾着看漫画!”先天性白痴!她要是有芳菲的一半才情,他没准会爱上她!可惜了。。。。。。 第十八章 一息善念 月上柳稍,窗外忽然传来汽车发动机嗡嗡的呼啸。郁芳菲安然靠在一面墨绿色的丝绒软椅上,手托一盏“女儿环”,兰指轻挑。这么晚?从机器的声音推测,来者大概是梅传孝。 沉思片刻,重新穿戴整齐下了楼。柔软而蓬松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传孝。”下巴扬起,扶着楼梯。 “阿嫂。”恭顺谦和,垂头低语。 “传忠他。。。。。。傍晚就离开了这里。”极为柔和的语气。 “对不起,阿嫂,打扰了你休息。”愁容满面,匆忙转身而去。 “传孝,等等,我有事要问你。”微微一笑,示意对方跟随她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定之后,随手将身后的秀发挽起,“你知不知道。。。。。传忠的那个女人住在哪里?” 心中一惊,不解对方话中的深意。不祥的预感刹那自心底升起,“阿嫂,莫非你。。。。。。”动了杀机? “你大概听说了,我父亲今天来过。那个丫头处境很危险,劝她尽快离开这里!” “怎么?郁老爷子火了?”紧张的问着。 “传忠想要她给梅家留一脉香火。我父亲说,将来把她送去上海,孩子抱回来由我养着。传孝,你该清楚我爸的一贯做法。。。。。。孩子一旦生下来,你以为她还有命活着吗?” “都怪大哥,那个小丫头是无辜的。”该死的!那家伙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仅仅当她是为梅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吗? “劝她离开,越快越好。明白?”她郁芳菲没有敌意,只是想救那个女孩而已。据说,那丫头还是梅如雪的亲戚。猜不透那个“八重坦姬”心里怎么想的?难道是想找个替身“金蝉脱壳”吗? “阿嫂一向是菩萨心肠,传孝刚刚错怪你了!”担心若惜,一时心急才会那样揣测对方的心意。这女人冰雪聪明,处事圆滑,若有心插手社团的事情,大概比梅如雪还要老辣! “一家人客气什么?路上慢些,不送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点了个头,转身而去。 东京海盟堂的房间里充斥着麻辣火锅诱人的香气,梅如雪和堂内的几个兄弟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东京的夜晚是寂寥的,害怕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跟这些大男人一起吃吃喝喝,讲讲笑话,让心中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见鬼去吧! “阿姐见到吉田会长了吗?”吉田武一边吃一边轻松的问话。 “见到了。”神色淡漠,过于简短的回答。 “事情怎么样?” “谈什么?那家伙只是点头,总共也没讲几句话。我在那儿只坐了十几分钟,之后去了浅草寺。端木,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吉田井仁背后的那个幕僚名叫小川白禾。身份诡异。。。。。。查不到什么。据说是关西大坂人氏,目前住在神奈川县的一处居所。”连吃带喝的汇报着。 “神秘的家伙。关西人。。。。。。”吉田武抿了口清酒,一脸疑惑。 “山口组?”梅如雪把玩着酒杯,大胆猜测着。众所周知,山口社团是近年才伸入关东的,关西正是他们的老牌根据地。 “很可能!山口组或许就是通过这个家伙,暗中插手稻川会的。” “山口组太厉害了!”梅如雪仰头干了手中的清酒,由衷赞叹着。 “谁说不是呢?伊藤家人才辈出,只手遮天啊!”端木酒足饭饱,懒懒地靠在墙上讲话。 “小川白禾?能不能安排一下,我想见见他。”真神在此,那个吉田井仁不过是个提线木偶,在前台装装样子罢了。想要稻川与四海继续合作,还要靠这位幕后高人说话。 “尽量试试吧!端木,先派人探一探,狐狸究竟藏在哪儿?”吉田武放下碗筷,部署了下一步计划,“盯住山口组的人,顺藤摸瓜。” “遵命。但愿这次不会惹急了伊藤家,被人家杀人灭口吧!”端木依然抄着一口胶东腔,半真半假地回答。 四海会的“办事人”碰面会结束后,梅传忠对着丢了魂似的梅传孝放声大骂:“你最近怎么了?吃错药了,状态这么差!别人开会的时候,你就在一旁发愣吗?” “对不起,大哥!” “说句对不起就完了?我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让你盯住那批军火,免得阿索背地里吃得太多,可你呢?最近几天都在忙什么?” 是他的错,心里只想着那个丫头,把正事都耽误了。。。。。。可他该怎么办?每天都能见到她,却说不上一句话。见鬼!他哪有机会劝她离开台湾啊?况且,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她就是逃出去,也会被大哥抓回来的。到时候还不是死路一条,或许比死在郁家人手里还惨! “孝,你在听我讲话吗?”他这弟弟当真是不可救药了!梅传忠长叹一声,一脸无奈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如雪有关吗?不会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吧? “啊?”瞬间回了神,“对不起,我最近情绪很差。” “算了,回去休息吧。若惜,我累了,替我送送他。”径自转身离开,懒得再跟他废话。 梅若惜心里还在赌气,走出房间,摆都没摆对方一眼,随手打开大门冷冷地说道,“不送了,一路走好。”偷偷抬眼看她。。。。。。她还在怪他吧?若惜,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啦。目光谨慎地扫过四下,瞅准个空当,塞给她一张纸条,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门票?龙山寺的?约会的时间极不醒目的标注在门票背面的下角。他不是不要她了吗?又来约她干嘛?就不去!放他鸽子,气死他!下午三点。。。。。。梅传忠应该出去了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待在家里多闷啊? 梅若惜!说了跟他一刀两断的嘛!又想去,你还有没有点骨气啊!泛贱!欠扁啦!下午闷了就去看看淑惠好啦,自己富贵了,可不能忘记朋友啊?就这么定了,现在就去跟“主子”请假! “舅舅,我下午想出门见个朋友,可以吗?”猛得靠在梅传忠身旁,声音超嗲。 “哪种朋友啊?”随便开个玩笑,量她也没那个胆。 “女的啦!”这老家伙怎么这么敏感啊! “我问你性别了吗?我问得是关系啦!所问非所答。”伸手捏着俏丽的鼻尖糗她。 “我们俩从小在孤儿院一起长大。” “好可怜啊。漂亮吗?”托着下巴,表情色得不象话。 “你想干嘛?”不会有什么企图吧?连老婆的朋友都不放过,这种人也太畜生了吧? “漂亮就带过来让我认识一下,别那么小气嘛!”故意逗她。生了一上午闷气,总得想办法调节一下。 “想得美!人家有男朋友啦!”果然是色魔! “怕什么?缺钱花,就出来客串一下!”揽住她的肩膀,眼睛坏坏地眨了眨。 该死的,绕来绕去原来是在糗她啊!“客串你个头啦!改天我把她带来,你不要都不行啊!淑惠基本属于“女色魔”,到时候还说不准谁吃谁呢!” “呵呵。。。。。。既然她这么豪爽,带过来3p好了!”女色魔?这个品种到是没见过! “要死啊!”挥拳便打。 “好啦,准你假!晚上有应酬,会很晚,不要等我了。” 梅若惜回到卧房,兴高采烈地拨通了淑惠的电话:“喂,从良啦!一个电话都不打?” “老公看得紧嘛!” “我靠,肉麻!下午有没有空陪我啊?” “我老公家法很大,不准我跟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家伙鬼混了啦!”越说越来劲了。 “去死啦!下午哪里见,快说啊?”懒得跟她废话。 “西门町万年大楼门口。两点,不见不散哦?” 因为午后龙山寺的约会,梅传孝没有回凝香园。水米未进,将车子早早停在了寺院对面。天气不错,来庙里朝拜的人很多,远远望见山门上高挂的“阿弥陀佛”。 她会来吗?他根本不确定。看得出,那小丫头是真生他的气了。那天自己做的确实有点过火,怎么能刚刚亲热过就要跟人家断交呢?换谁也接受不了的! 几天来只顾得担心若惜,没给如雪打过一个电话。他承诺过会想她,他这丈夫做得太差劲了!左右权衡,事关人命,但愿如雪能体谅他的苦衷,原谅他做出的决定。。。。。。 第十九章 爱得执着 落日熔金,龙山寺人影渐疏,转眼关了山门。梅传孝静静地坐在车内,满心落寞。或许,他早该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喟然长叹,大概真的是缘分尽了。。。。。。 “你还没走吗?”只见一红衣女子拉开车门,径自上了车。 “若惜。”一时百感交集。 撅着小嘴,不语。。。。。。她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顺便“路过”这里。 “该死!”他声音极低。随即发动了车子,一路向北狂奔而去。。。。。。 “去哪?太晚了!”她要是夜不归宿,梅传忠一定会杀了她。 “坐稳,不要讲话!”瞥了一眼后视镜。。。。。。心乱如麻。 “喂,开那么快干嘛?想死啊!”出了闹市,车子的时速已接近280。 “不想死就别说话!”从没这样暴躁地跟她讲话。哪个男人没脾气,他只是习惯了压抑自己。他们现在是栓在条绳上的蚂蚱,压力实在很大。。。。。。 “到底去哪里啊?” “石门。。。。。。跑路啦!”超不耐烦的回答。 “出什么事了?你被警方通缉吗?”心中一惊,脸色刹时变了。他不是杀人放火了吧? “上了船再说吧!”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她? 他还是在乎她的,不然怎么会带着她跑路啊。可自己若是跟着他亡命天涯,还怎么给家人报仇啊?不行啦,雪姨要是知道他们俩一起失踪,会气死吧?或许还会连累他被梅传忠追杀。思来想去,不可以啦!“靠边,我要下车啦!” “若惜,听话!”车速这么快,她解安全带干嘛?又要跳车吗? “我不会跟你走了啦!” 猛得一脚撒车,跑车在空旷的公路上侧向漂移了十几米,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月光下久久回荡。。。。。。 “若惜,郁家人不会由着你跟大哥在一起!实话告诉你,大嫂有病,这么多年也没给梅家生下一男半女。等你给梅家续上了香火,他们一定会杀了你!” 好可怕!梅传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她做小吗?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能逃跑啊?她要报仇,再大的危险也不能害怕。满心感激,坚定的望着他:“梅叔,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你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不忘。可是。。。。。。我不能走。” “若惜!” “我有我的苦衷。。。。。。不要勉强我,好吗?求你了!” 她为什么这么执着,难道是爱上了大哥?若是其他的原因,为什么不肯对他说呢? “梅叔,麻烦你,送我回去吧。。。。。。”目光空洞,散落在暗淡月光下的空旷原野上。 “若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我决定带着你离开,要下多大的决心吗?算了。。。。。。说这些干嘛?随你吧。”侧身转向窗外,一行清泪凄然滑过面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世人为了爱情,从来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或许。。。。。。执着也是一种幸福吧? 傍晚,梅传忠回到梅园。独自待在书房里,随手批了几个文件,抽空瞄了墙上大屏幕中的人影一眼:“如雪,那边的事情有什么进展?” “前日见到了吉田会长,对方性情傲慢,沉默寡言。看样子事情很难办。”梅如雪一身玄黑色的和服,跪坐在海盟堂的会议室前。东京的状况只报告了一半,对于那个名叫小川白禾的幕僚却只字未言。 “想我吗?我想你了,今晚特地回来跟你见个面。”满口甜言蜜语,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眼前的文件上面。 他想她了?胡扯!他明明就是一副带搭不理的死样!表面没生气,心里暗暗咒骂着。“没事的话,我要睡了。” “急什么?有人等着你吗?”身体向皮椅里一倒,嘴角扬起嘲弄的浅笑。 “这个不需要跟你汇报!”随手切断了视频电话。该死的,故意羞辱她!她在他心里的印象就那么随便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梅传忠,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传忠。”门外传来郁芳菲轻柔的呼唤。 “进来。”对方换了睡衣,长发垂下,端着一杯咖啡出现在他面前。他清楚她这样对待自己只是在尽一个妻子应尽的本分,那分体贴与爱情全然无关。 放下托盘,礼貌地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转身回了房间。 混蛋!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这个女人这辈子都不能接受他吗?可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迷恋她啊?当真是上辈子欠她的吧!天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曾拥有过她,陷在她美妙的身体里无法自拔。。。。。。可她恨他,虽然她最终答应了嫁给他。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海盟堂很快得到了小川白禾的消息。此人跟山口组来往甚密,隐居在神奈川县芦之湖畔的一处宅院里。据跟踪的人说,那处宅院位置偏僻,昨日还看到伊藤家的人去过那里。 片刻没有迟疑,梅如雪一大早就带人出发,赶到了那里。宅院坐落在山冈上,极目远望,芦之湖在山下闪耀着粼粼波光。 “是这里吗?”车子还没开到跟前,吉田武就急着问话。 “回堂主话,就是这座宅子啦!”小兄弟恭敬的答话。 车子在不远的空地上缓缓停下,一行几人相继下了车。刚要按门铃,梅如雪忽然犹豫了,“你确定没有搞错?”既然是小川家的居所,门牌上为什么写着个“韦”字呢? “绝对没有错。”对方确认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叫门了。 隔着门,听到一串得得的木屐声,凭对方的脚步判断,来者大概是个女人。不久,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姿容清丽的日本女子客气地点了点头,彬彬有礼的问候:“早!这里是韦府,请问您找哪位?” 梅如雪露出友善的笑容,以流利的日语回应:“请问小川先生住在这里吗?我们是特意从东京赶来这里拜访他的。” “小川君一大早就出去钓鱼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太清楚。实在很抱歉,看样子几位是白跑一趟了!”女子满怀歉意的鞠了一躬。 “没关系,只要小川先生确实住在这里,我们就在外面等。抱歉,打扰您了。”做事情一定要有耐心,要见真神哪有那么容易? “既然这样,几位不如进来喝杯茶吧。”让开门口,在一旁恭候。 “非常感谢,麻烦您了,那我们几个就不客气了!”一边鞠躬致谢,一边寒暄着,“不知小姐该什么称呼?”从和服腰带的系法上判断,对面的女子应该是未婚的。 “我叫铃木纱代子,是神奈川医院的一名护士。这座宅院属于我的未婚夫,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一边陪着客人往里走,一边简单地介绍着,“小川先生是我们的朋友,在东京孤身一人,反正这里地方够大,住在一起会热闹一点嘛!” “小姐好福气,夫家富贵,真让人羡慕啊!”不禁感叹这座宅院的规模和格调。园艺景致极好,只可惜季节未到。除了些松柏,其他的树木都落了叶子,大片的樱树上已经蓄积了细密的花苞。 “哪里。您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未婚夫只是一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 这怎么可能?这座宅院的主人是个出租车司机吗?乍暖还寒,林木寥落。隐藏在林中的一座白色建筑愈发引人注目了。四面佛?“小姐的未婚夫是泰国人吗?” “是华人,之前在泰国生活。” “原来是一家人。我们是从台湾来的。”跟随女主人进了门,在客厅泛着清香的塌塌米上落了座。“小姐的未婚夫姓韦吗?” “是的。韦虎父母早亡,幸而被一位善人收养。”一边为客人斟上茶,一边闲话家常。 天下的恶人多,善人也不少。可她梅如雪坏人见多了,好人就没碰到一个。她也是孤儿,也是被人收养的。不过人家养她,是给自己的儿子当“宠物”玩的。她到梅家那年才十二三岁,一晃快二十年了。。。。。。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他们这班三大家族的“小辈”,死的死,伤的伤,十年生死两茫茫。。。。。。 午饭时间,韦宅的男主人回到家中。同为中国人,却不得不用日语交流。他们的"台湾国语"人家听得费劲,对方的潮州话让他们力不从心。 “韦先生是潮州人?”梅如雪好奇地问。 “在下祖籍潮州,是泰国人,因为纱代子才留在了日本。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哪个女人这么执着,遇到她之后就被幸福感冲昏头了!”挠了挠头,尴尬一笑,“梅小姐还是叫我阿虎好了,‘韦先生’这个称呼在我心目中是很尊贵的。” “阁下跟小川先生认识很多年了吗?” “认识并不是太久,大概是投缘吧。我留在日本一年多,朋友就交了这么一个。他人不错,在浅草寺认识的。纱代子,去开门,大概是小川君回来了。” 第二十章 生死无常 一名身材英挺的男子,穿着垂钓马甲,头带鸭舌帽,提着一包钓具进了门。纱代子连忙掩蔽大门,微笑着说到,“小川君,几位台湾来的客人在家里等了你整整一早晨。” “呵呵。。。。。。是在下的故人。请转告梅小姐,我在湖边等她,让她自己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人。”将渔具放在门旁,摘下帽子,转身又要出门。 “小川君。。。。。。午饭?” “不吃了,多谢您的关心。” 纱代子独自进了门,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梅如雪,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梅小姐,麻烦你出来一下好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不便当着这些男人。” 什么?小川白禾只想见她一个人?不由联想到她在台北时收到的那封密信。。。。。。或许授意吉田井仁写信的正是此人。思量片刻,一路步下山坡,独自朝着湖边去了。 春寒料峭,湖边一片荒凉的景色。湖水未满,露出一大片泛白的卵石浅滩。清澈的水面微微晃动,映着天空的倒影,枯黄的芦苇瑟缩地对抗着萧萧春风。波澜不惊,偶而听到几声归鸟凄凉的哀鸣。 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背影渐近。。。。。。天,是他?是浅草寺碰到的那个男人!印象极深,那副身架太象梅传忠,她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认错人! 疾步上前,鞠躬寒暄,尽是些客气话:“久仰小川先生大名,想必就是阁下吧?” “呵呵。。。。。。”依旧背着身,低沉的笑声有些蜃人,“梅如雪,找我有什么事吗?” 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仿佛是在哪里听过似的。。。。。。。猛一抬头,啊?是他?不可能!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这太可怕了。。。。。。。不禁花容失色,她明明出席过他的葬礼,眼看着那俱尸体被火化。。。。。。“穆之信!”神色惊恐,一腔惊讶。 “梅如雪,你还记得他?”他以为这张脸早已被世人遗忘了。。。。。。 “你。。。。。。这怎么可能啊?”上下打量着他,颤抖的声音透露出内心的惊诧。 “呵呵。。。。。。你认错人了!我是穆之义。。。。。。有印象吗?”侧着脸,语调温和的提醒着。 尽力翻遍记忆的角落。。。。。。遗憾,“想不起来了。” “穆之信有个孪生兄弟,两岁时跟着母亲改嫁了。这些你应该听说过。” “略有耳闻。”那都是她到梅家之前的事,她不过是偶而听人提起过。可‘穆之义’这个名字,她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太久以前的事情,大概早就被身边的人们淡忘了。。。。。。“君子之德有七:忠,孝,仁,义,礼,智,信。梅家两兄弟,传忠,传孝。郁家三兄弟,郁仁,郁智,郁礼。穆家怎么会只有‘之信’?当然还有‘之义’!”从容正过身体,一副悠然的语气,“江湖上有句老话: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父亲当年忍痛割爱让母亲把我带到日本,就是怕万一遇到不测,穆家还留着一脉香火。”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一再针对四海呢!”看样子一场血雨腥风是不可避免了。梅传忠,这都是你应受的报应。当日对于穆家老小痛下杀手,全都是那个“是非精”惹的祸。 “梅如雪,先搞清楚,针对四海的人不是我。山口组与四海会素有过解,我这么做只是对社团负责。伊藤组长把我自关西调到这里,大概是觉得这个位置最合适我坐。我与四海会仇深似海,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穆之义举重若轻,口气十分淡漠。 “为什么选我合作?”四海会中跟她实力相当的人太多了。 “伊藤家看中了你的日本血统;而我以为,你是最恨梅传忠的!”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目光无限诱惑仿佛催眠似的。 对方说得不错,她一定要报复那个始乱终弃的家伙!她当初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竟然抛弃她了!“穆之义,你是山口组的人,怎么会为稻川社团工作?”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呵呵。。。。。。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把四海会目前的所有资料传给我,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这么相信我吗?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吗?”有心试试水深浅,看看对方的反映如何。 “地方是偏僻了点,却是最安全的。东京的黑道社团没有人会来这里闹事的。就凭你们四海?呵呵。。。。。。” “那个司机,不是你的房东吗?”明知顾问。太多的内幕是她想知道的。 “韦虎夫妇是我的朋友,想打他们的主意,你就大错特错了。这个天底下深藏不露的人很多,真正的高人绝对不会牵鹰架犬,咋咋呼呼的。四海会里,唯一让我看得上眼的,只有梅传孝一个。梅如雪,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你也该知足了!” 这个男人究竟关注了他们多久,对于四海的内幕,好象比他们自己还清楚。四海会已是危在旦夕,她报仇雪耻的时机就要到了。。。。。。不知道若惜最近都了解到了些什么?她该把关于那个丫头的事情告诉这个男人吗?不行,还不能告诉他!将来他想要威胁她的时候,那可是她的挡箭牌啊!何况,那丫头身处险境,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家伙不会怪她吧?等等吧,成就大事之后,再让他们叔侄相聚吧。但愿老天会疼惜她,让那丫头有命活到那天吧! 一夜没合眼,梅若惜躺在床上,脑袋都要炸了。耳边一直回荡着梅传孝的话,梅传忠想她传纵接代,郁家人可容不下她,他们不会真的抢走她的孩子,再把她弄死吧?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个最根本的办法,只要不怀孕不就行了吗?赶紧查一查,要是没怀孕就准备点药药嘛。“大姨妈”好象过了几天,不会真的有了吧?先去诊所检查一下再说啦! “真的怀孕了?”不会吧?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这么快就中彩,真是倒霉啦!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在她脑袋里一闪而过,孩子他爹是哪位啊?虽然一定是梅家的种,可哪个是叔叔,那个是爸爸? 见鬼!还胡思乱想什么啊?谁的也不能要,不然就死定了啦!好在十七岁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大不了就是个未婚先孕嘛!望着对面的“白大褂“,大眼睛鬼鬼祟祟的眨了眨:“医生,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可不可以药物堕胎啊?” “ru486刚刚吃出了人命,你还敢吃药堕胎吗?”医生带搭不理的回答。 “怎么,这么危险啊?”她可是第一次,从来没有经验。 “前些日子,一名少女通过网络购买堕胎药来堕胎,结果出现了大出血。。。。。。唉,《优生保健法》还真需要改一改!怎么就没有一个‘立法委员’站出来?整个台湾一年才出生三十几万婴儿,堕掉的就有五十万之多,比一向开放的法国还要多6倍呢!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负责任,只记得风流快活,就不能小心一点吗?”医生满口大道理,义正严词的教训着。 “见你的鬼啦!你这医生怎么这样啊?不给治就不给治嘛,哪来那么多废话啊!每年死掉几十万个胎儿关我屁事啊!你张个大嘴巴教训我干嘛?”想死啊!当心我叫人砸了你的诊所!唉,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现在是堕胎,不是生孩子啦,哪里敢让那个‘老凯子’知道啊!真窝火,平白无故挨人家骂,好歹她也是个大姑娘嘛!没脸活了啦! “好了,好了,我不过随便发几句牢骚,你别生气嘛!” “台北就你一家诊所啊!去死啦,姑奶奶现在就换一家看,有钱还怕没处花吗?”狠狠白了对方一眼,拎起超大号的包包怒气冲冲的闪人了。 拿出vertu最新款的“草莓&奶油”手机,出了门外,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沉思片刻,终于拨通了电话:“喂,淑惠,你在哪里啊?我怀孕了。。。。。。有没有可靠的医生介绍给我?”“哦?中彩啦!这么不小心。我上次去的那间就不错,我带你过去好了。”对方全然不当一回事,居然乐呵呵的。 “疼吗?” “一般般啦。挺一下下就过去了嘛!”听起来比专家还象专家,“几天啦?” “不到40天吧。”脸上又开始发烧了。 “太小了,医生看不到会漏察,不行啦!还是过几天再去吧。”的确是“专家”,看来她这下找对人了。 “那好吧,到时候你一定要陪我啊!”有个朋友在旁边,好歹心里会塌实一点。 “真是的,干嘛堕掉啊!谁的种让谁认啊?”狠狠地数落她。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啦!”好尴尬。 “算一算嘛。”她梅若惜看起来精灵古怪,根本是个智残儿童嘛! “算什么?不会算啦!” “白痴!排卵期几号啊?”仿佛是“妇产权威”在说话。 “啊?”大汗啦。。。。。。 “上次‘大姨妈’几号,往前推十四天左右吧。”忽听背景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对方小声打了个招呼,随即挂断了电话。 照着“大师”的教诲,算啊,算啊。。。。。。那两天她到底在干嘛?该死!什么叫十四天“左右”啊?前一天跟梅传孝在巷子里那个,隔天就被那个家伙给搞定了。哎呀。。。。。。不算啦!反正都说不要了嘛。阿弥陀佛!小宝宝,你可千万不要怪我,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有本事照顾你呢?你选的老妈实在不怎么样,何况还是个“父不详”!早了早好,重新投胎一定要把眼睛放亮! 第二十一章 旧情难忘 纸香墨飞,镇纸生光。皓腕堆雪,运笔飞扬,“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书罢,狼毫落入粉彩白瓷的笔洗,墨色如雾悬于水中,霎时绽开了花朵。郁芳菲有些倦了,举眉向窗外眺望了片刻,随即离开书桌。 八年时间,若非必要的应酬,她几乎没有出去过。春燕又回巢,她的心却死了。十年前,故人去了。披上嫁衣的一刻,她爱人的能力已被阉割,过往的一切早已同故人的遗骸一起被埋葬了。男人见过许多,真正让她动情的却只有穆之信一个。可那段爱情注定是个悲剧,十七岁的感情还不懂得负责。。。。。。 手捧香茗,记忆匆匆退格,十年的思念浓缩在一刻:每个女人都年轻过,每个生命都经历过困惑。未成年时,她荒唐过,成帮拉伙的滋事,乘着夜幕飞车。烟,酒,大麻没有一样她没碰过。她以为生活就该是这样的,放纵的享受,对酒当歌。直到有一天,她被几个混蛋故意灌醉了。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人拖进暗巷的,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人脱光衣服的。。。。。。青涩的花苞即将被恶徒攀折,那个男人的身影在她迷乱的意识中隐约出现了。她得救了,被他用自己的衣服紧紧包裹着。次日,她把衣服还给他的一刻,她知道她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可老天从来都是故意捉弄人的,这个大了她整整一轮的男人只能是她的哥哥。他有家,有妻子,连女儿都有了,而她只是个不满十六的问题少女罢了。他关心她,却只当她是个小孩。可她的执念却越来越强烈了。她化身“洛丽塔”,用青涩的早熟诱惑了他。洁白的短裙,黑色的指甲,挂在胸前的纯银十字架。谁知道,那场恐怖而诱人的狂欢最终却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芳菲,如雪今早回来,我约在这里等她。”梅传忠推门进了房间,目光投向墙壁上的字画。 “你忙,我午后要出去一下。”兰指轻挑,悠然品着茶。 很意外的回答,她终于有了要出去的想法。可转念一想,她又在给他“行方便”吧?她一向这么纵容他,因为不爱,所以舍得吧。“去哪里,要我陪你吗?”好多余的问话。她只要说一句要他陪,他不惜把手中所有的事情抛下。可他心里清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啦。 “最近多梦。。。。。。想去庙里拜拜菩萨。”缓缓起身走去,递给他一杯淡茶,“不是咖啡,要吗?” 嘴角轻扬接过茶杯,居然不敢看她。说他梅传忠会脸红,没人会信啦!一物降一物,怕了她!“对了,上午传孝打过电话,说他身体不舒服,下午要去医院做检查。”按道理来讲,梅如雪应该陪着他。可这女人却直奔梅园,她心里到底装着哪个男人,还用问吗?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或许该去看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太可怜了。 凝香园满眼翠色欲滴。梅若惜望着蹲在地上的“花农”,眼睛瞪得老大:“梅叔,雪姨出去了吗?她昨晚还打过电话,说午后要见我啊。”白跑一趟,又被晃点了啦!她从万华赶到北投,路程好远啊。 “我下午也要出去,你怎么办啊?先送你回去,还是自己在园子里等她?”忙活着他的花花草草,顾不上看她。 “我在这等她,她该不会太晚回来吧?”望着园门,自说自话。 “不会太早,大哥叫她过去,一定有很多事要问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算了,不弄了,进去坐吧。”随手将铲子扔下。 “好啊,我好渴,想喝杯茶。”上下大量着一身粗布工装的他。 摘下手套,轻叹一声:“那就上来吧。” 从书房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筒,在他专用的紫砂茶杯里泡好了茶,转身递到她手中,略带歉意的说了声:“不介意吧?” 他也太客气了吧?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他有一半的可能是她孩子的老爸。笑嘻嘻地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回答:“怎么会,只要你不介意就好了。” “呵呵。。。。。。”只是笑,没有说话。颊边那个浅浅的酒窝又出现了。 “哎呀!”微吐舌尖,差点被烫死了啦! “你呀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宠溺地望着她。语调好温柔,她沉睡的春心忽然被撞了一下。 “我还没长大吗?”别有用心的望着他,话中淡淡的挑逗,他该听得出来吧。 她在挑战他的极限吗?他苦苦压抑着,她却非要刺激他。不可以,梅传孝,这个女人不属于你!尴尬地抿着嘴唇,一语未发。 呵,这家伙心里很矛盾吗?看得出他在奋力挣扎。她真的要诱惑他吗?天,这可是在凝香园啊!可此时形势发生了变化。以前因为雪姨而恐惧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安全的处所,至少梅传忠是不会来这里的。犹豫什么?继续。。。。。。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大腿抓不住流氓。文思三千,不如胸脯四两。她今天就当一回迷途的羔羊。小手一抖,杯中的茶水霎时撒在了胸前的衣襟上。 “啊!”一声惨叫。不是装蒜,真他妈的烫! 对方猛得冲了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杯子,满脸紧张,“见鬼,还不看看有没有烫伤?” “啊,好痛啊!”娇滴滴的声音,一副让人心疼的模样。其实,隔着外套,也就疼了那么一下下。危险到是不会有,大概红了吧? 梅若惜,你这演技也太差了吧?麻烦你敬业一点好不好啊?想要我就明说嘛,你以为我有本事拒绝吗?见鬼!不痛啊,什么狗屎办法!“来,我看一下。”别无他法,只好顺竿爬。解开上衣的扣子,娇艳的胸口淡淡浮现着一片诱人的红霞。“痛不痛啊?”真的疼她。她若非真的想他,怎么会想出这么差劲的办法? “当然痛了。”心跳加剧,两颊又开始发烫了。 “我去拿药膏。”一本正经地望着她。 “讨厌!”不解风情,她需要的不是药膏啦! “不然。。。。。。”忽然凑近她耳边,“听说唾液可以消炎,要不要我帮你舔一舔?” 禽兽!装得跟教授似的!不过,她喜欢啦,“好啊。。。。。。那就试试吧。” 没等她讲完,他已经迫不及待将头埋下,濡湿的唇舌温柔地覆上了那片红霞。。。。。。 “若惜,来吧。”猛得将她稚嫩的身子抱离了沙发。 “去哪?”双臂缠绕在他的颈间,细吻他的脸颊。 “桌子底下。” “天啊!” “比较安全嘛!拜托,我们是在偷情啊!”说着,他迅速的宽衣解带,将她压在身下。 “哎呀,不行啦!”放肆迎合的她忽然开始挣扎。 “怎么?”情欲焚心似火,怎么停得下来呢? “不可以啦,我怀孕了!”她刚刚居然给忘了。 “啊?”惊慌失措,骤然停下。偏在这个时候吓他,很容易生理失常啦!“谁的?”非常见鬼的问话! “不知道啦!”极为尴尬的回答。 “该死的,赶紧去做掉它!”连忙整理好衣服,伸手拉起她。 “我去了诊所,不但没做成手术,还差点被人家笑话死呢!”想起那个医生就窝火。一边系着衣扣一边说。 “做手术要去医院,那些小诊所怎么能保障安全呢?”一脸焦虑地数落着。 “算了吧!象我这样未婚先孕的,有几个敢去大医院啊?”满心委屈的回答。 “你脸上写着字啊,谁知道你是未婚先孕啊?台湾年满十六岁就可以结婚,只是现代人大多晚婚罢了。” “病历卡上还不是要填未婚吗?”被人家当怪物一样看,真的很难为情嘛! “大哥知道吗?”一时冲昏了头,把关键问题给忘了。 “我一心想要堕胎,哪敢告诉他啊?”用力摇了摇头答话。 “下午陪我去医院,就这么定了!”不动声色,心里已有了初步的想法。 不禁一头雾水,到底是谁陪谁啊?思量片刻,表情为难地望着他,“不行啊,雪姨回来怎么办啊?” 真头疼!梅传孝忽觉力不从心,疲惫的回答:“什么时候了,还管她干嘛?你只管跟我走,剩下的事情我会摆平啦。” 第二十二章 棋逢对手 凝香园的艳影渐远,梅园里清风扑面。梅传忠周身英气逼人,端坐在书桌旁边。 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环境,同样的暧昧流淌在空气中。他不会再碰她,对于一个极有把握的女人,冷漠是最好的方法。欲罢不能的压力很快就会把她打垮,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沉不住气,主动要求他。。。。。。 “如雪,那个小川白禾。。。。。。怎么说?”双目微闭,懒懒的问话。 昨晚,她把关于那个幕僚的消息告诉了他,有选择地透露了她与对方的谈话,“他说,他对台湾人一向没什么好感,想去内地寻找合作伙伴。” “为什么?黑道生意向来是做熟不做生的。两方单单“打数”这一项合作,每年的入帐就有十几亿台币之多。”梅传忠口中的“打数”一词,正是黑道“洗钱”的专业数语。 “大概跟对方的身份有关系。他隐身在吉田井仁背后,却是伊藤家的鹰犬。”海盟堂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这些事情根本没办法欺瞒。 “山口组?日本人也太小气了!八百年前的过解,还搁在心里。几十年前,山口组的人曾杀了四海会的一任帮主,双方因此而接了火。多少年的沉芝麻烂谷子,又翻出来了!”仰在椅子上,不屑地嗤笑着。 “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拆伙!既然人家没有诚意,我们何必自做多情呢?他们可以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我们有何不可?香港,澳门,再不然汕头,这个天底下捞偏门的人太多,先找人过去碰碰头再说。”日本鬼子,早知道信不过! “既然决定了,什么时候派人过去呢?”这会不会是个绝好机会?小心地试探着。 “剩下的事情不要你操心,你把日本方面的事情处理好就行了。好了,我累了,你是陪我坐坐,还是回去陪传孝呢?”张开双眼,邪魅的笑着。他打赌她舍不得走,一定会为他留下来的。 该死的!故意为难她吗?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他就那么过瘾吗?每次都是这样,她受够了!马上就走。。。。。。可她居然舍不得。好久没见他,几乎夜夜梦到他,可见了面又能怎样呢?好疏远啊。。。。。。多坐一会儿也不行吗?只是说说话也好。"面子"--算了吧,那玩意儿他从来就有没给过她。 “东京的局势让人越来越摸不清了,山口组幕后操纵着稻川会,住吉会的势力也在日渐壮大。从前的三分天下几乎变成了两强争霸,背后的内幕让人猜不透啊!”决定留下,她将身体靠回沙发上,扯起了闲话。 “台湾的状况跟日本很相似,名义上是三分天下,实际上却是“竹联帮”独大。“天道盟”近几年发展很快,不仅涉足了期货证券、娱乐及影视业,不是还有人介入政治选举,当上了“立委”嘛!四海面临的局势很严峻,绝不能因循守旧,止步不前。不然稻川会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从宽大的皮椅上起身,坐到她身边。很喜欢跟她聊天,总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特殊的灵感。在工作上,梅如雪是个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想要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为你当牛做马,没有点暧昧关系怎么行啊? 他坐过来干嘛?是想她了吗?心中好一阵躁动,不由揣测着对方的想法。 “如雪,最近辛苦你了。”温情脉脉,拇指轻轻抚过她尖尖的下巴。 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将俏脸羞答答地垂下。 “东京冷吗?这次又去浅草寺了吗?”揽过她的身体,嗅着幽香的秀发。 这男人让她毫无办法,恨之入骨却又离不开他。他能准确地猜到她心里想要什么,十分善于讨好她。无奈地往他肩膀上一靠,幽幽地回答:“去了,人很少,大概是天气太冷吧。” “四月再去吧,樱花都开了。。。。。。”望着窗外,自说自话。芳菲去了很久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干嘛非去日本看樱花,三芝的樱花一样很美啊?台湾这边天气比较温暖,樱花过不了几天就要开放了吧。传忠,今年陪我去吗?”有些后悔自己会这样问他。他有了若惜,还有时间陪她吗? “再说吧。如果手头这些烦心事能尽快解决掉一些,陪你去上野都没问题啦!”根本是在敷衍她。新的合作伙伴没有找到之前,哪有时间应酬她啊。况且,即使事情办得很顺利,目前也轮不到她,他得腾出一些时间来摆平郁家。 郁芳菲吩咐车子在停车场等候,独自步入医院的门诊楼。几十年来,这所医院一直跟四海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三大家族的人都会来这里就医。梅传孝最近气色一直不太好,但愿不会有什么问题。 宽松的兰花裤,简洁的唐装,一袭素黑,两眼迷茫。梅传孝的保时捷明明泊在停车场。沉思片刻,迈向检验科的方向。 “已经离开了?”听说小叔已经取走了检验报告,心里稍稍有些失望。一路紧赶慢赶,还是白跑了一趟。可对方的车还在下面,人应该还在医院里面。于是决定四下转转,随便找找看。 梅若惜立在妇产中心的走廊上哭丧着脸,一想到接下来的手术就两腿打颤:“梅叔,好紧张哦。一连跑了几趟厕所,怎么还觉得憋呢?” “放轻松,没问题的。手术很先进,一点都不会痛。”一脸诚恳得为她鼓劲。 “可人家还是会紧张嘛,憋不住了啦,你在这儿等我,我还要去厕所。”皱巴着小脸,转身向洗手间去了。倒霉,赶上“周末堕胎潮”,手术居然排大队。不知现在的女孩子是怎么搞的?争先恐后的偷尝禁果。只图一时风流快活,搞大了肚子就没人认了。大多都是母亲陪着来的,有一个才十三岁呢,阿弥陀佛!菩萨显灵,保佑大家能少遭点罪就好了。这些可恶的男人,管种不管收啊,真该呼吁“立法委”把他们全都给喀嚓了!男人夸口,女人丢丑,最后受罪的还不是女人嘛!不怪被那个死医生骂,她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啦! “梅叔。。。。。”方便之后觉得舒服多了,兴高采烈地回到候诊处候着。 梅叔?耳边的一声甜美的呼唤让郁芳菲猛得愣住。这小丫头有些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好面善的,究竟在哪儿见过呢?女孩子来妇产中心,怎么会让叔叔陪着?家人都哪儿去了,太不负责任了! “下一个就该你了,我在外面等你,乖乖的!”梅传孝目光和煦,超温柔的安慰着。 “恩,亲一个。”蚊子大的声音嘟囔着。 “胡闹!人这么多。。。。。。不想活了?”跟她的音量差不多。 “不亲算了,我要是死在里面,你就没机会了。”柔声恐吓,满心失落。 “这样的手术十分钟一个,死不了人的!”在这儿吻她绝对不可能,分寸还是要把握的。不忍她失望,补充着说:“上车补给你还不行吗?” “说定了,打勾勾,不许赖帐的!哎呀,医生在叫我,走了。。。。。。等着我!”一溜烟跑了过去,回头吐了吐舌头,跟着护士进去了。 梅传孝静静地站在原地,良久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幽幽浅笑着。 “传孝。。。。。。你在玩火!”背后那个女人的声音,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猛一回头,郁芳菲睿智的目光正注视着他,片刻的慌乱之后,迅速平静了:“阿嫂,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来医院做检查,特地过来看看你。没什么大问题吧?”秋月般光洁的面孔上,不见一丝风波。 “没什么!这是检查结果,内分泌失调罢了。”望着手中的检验报告,温和的说。 “传孝,她。。。。。。有了?”避开对方的眼神,轻声试探着。 “她是如雪的外甥女。。。。。。”话没讲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什么?”太可怕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隐约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被那个丫头深深迷恋着。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那不就是十年前的郁芳菲吗?而梅传孝不自觉地逃避着,跟记忆中的穆之信全然重合。话极少,只是淡淡得笑着。。。。。。 “刚刚在楼下碰上了,干脆等等她,送她回去好了。”极为自然,全然不象是编造的。他既然决定了陪她来医院,心里早就想好了对策。况且,邂逅的这位还是一尊从不开口的“泥菩萨”! “她来医院干嘛?”堕胎吗?梅传忠大概不知道吧? “不太清楚。毕竟。。。。。。不方便问她。不过,前两天,我已经把郁家的意思转告给了她,我想她大概是来做节育手术的吧。”滴水不漏,回答得极为圆滑。 “让她自己小心,传忠比郁家人更可怕!还有。。。。。。传孝,你要也当心啊。”都是明白人,不必多说,对方也能明白的,“好了,你好好调养,我先告辞了。” 这样也被她看出来了?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可她的意思很清楚,明明是提醒他当心大哥啊!果然厉害,居然被她猜中了!如今让人担心的不是大哥,反到是她郁芳菲啊! 第二十三章 奸夫淫妇 “梅叔,去哪儿?咱们不回凝香园吗?雪姨大概已经回去了吧?”梅若惜眨巴着大眼睛,将挽起的长发放下。 “刚做了手术,先回去休息吧。”专心开车,随便答着话。 “你还没亲我呢!”刚静下心来,就想起找后帐了。 “先回去再说吧。” “不怕你哥回来啊?”回去再说,这家伙明明是想赖帐嘛! “会有时间的,放心啦。”按照路程估计,他们一定比阿嫂先到家。郁芳菲要是没有安全到家,大哥怎么能放心离开梅园啊。 看起来好象很有把握的样子,就暂时相信他一次吧。瞄了他一眼,随便聊起了闲话:“喂,刚刚的手术真的不痛啊,很贵吧?睡了一眯眯就好了。”淑惠明明告诉她会痛的嘛,看来小诊所的技术实在是太落后了啦。 “很享受啊?以后不要有第二次了,这样的手术很伤身体的。”很温柔的教训她,“回去大哥要是问起你,实话实说,不用回避他。” “那怎么行啊?他不是想要我给他生孩子吗?他不会杀了我吧?”满心惶恐,脸色刷的一下变了。跟那个家伙作对,最终还不是她自己倒霉? “他没跟你正面提过要你给他生吧?”不然她怎么敢私自去诊所堕胎呢? “那到没有。可他一定会生我气啦。”梅传忠一心想要个孩子,一听到堕胎二字,一定会大受刺激吧? “别怕。你也是为他好嘛!父不详的孩子,他一定不想要啦。”微微转头瞥了她一眼,“主动告诉他,你在医院碰到了我,越坦白越不会被他怀疑的。自然些,明白吗?” “呵呵,看不出你满肚子鬼心眼,以前做过间谍啊?”轻松调侃。转头一看,车子已到了别墅门前,“你进去吗?不进去,我就下车了。” “你想我进去吗?”小丫头,这么快就把他欠她的那个吻忘了吗? “当然了。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啊!嫂子留小叔喝杯茶,太正常了吧?”很坦然的回答。他大老远把她送回来,她请他进去也是应该嘛!调头就走,反到容易引起他人的闲话。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越大方越证明没什么嘛! “又来了!最讨厌你喊我小嫂了!”嘟起小嘴痛斥着他。门房的守卫打开了大门,车子缓缓驶进园内。 “讨厌也没有办法,事实如此嘛!实话告诉你,我真的很生气。生生被你气病了,口袋里的诊断书就是证据。”相继进了房门,半真半假地埋怨着。 “真的是因为我吗?”表面上有点内疚,内心深处居然美滋滋的。他真的很在乎她,即使她已经成了他的嫂子,他依然在乎她。好感动哦,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来,”温和一笑,展开了怀抱,“欠你的还你,还要不要?” “要。”飞身扑进他的怀抱。 一秒,两秒,三秒,往后的n多秒。。。。。。 “若惜。。。。。。想要你。。。。。。”相思绵长,吻得几乎断气。该死的,怎么偏偏就做了手术呢?早知道就不该惹火。。。。。。无奈,死扛! “去我房里。”环着他的脖子,看起来比他还急。 “不可以!”绝不能陪着她胡闹,一定得控制自己。 “可以!不然就在这里。”分明恐吓,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这也太放肆了。。。。。。。被发现怎么了得?”猛得抱起她,发现厨房的门开着。卧房是不能去的,碰到捉奸的说不清了!厨房好,理由丰富,就这里,不容易引起怀疑。回家捉奸当然是直奔卧房,谁会想到他们在厨房里! “梅叔,你在干什么?”只见他急急火火在灶上支了口锅,心里不由疑惑。还以为他要那个,怎么忽然变成做饭了? “伺候你坐月子,等下你慢慢伺候我。”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停当之后,稳稳当当往椅子上一坐,“现在轮到你了。” “我?干什么?”满心狐疑,眼睛瞪得大大的。 “解开它。。。。。。”瞥了一眼自己裤子上的拉练,轻声诱惑着,“帮我。。。。。。” “色魔!只顾自己享受,根本就不管人家死活。”假惺惺地抱怨着。。。。。。已经开始动手了。 “女人上下两张嘴,怎么说都是你占理喽?”一半埋怨,一半提示着。她身子不方便,体验一下其他方式也不错。 该死的!果然是"教授级"的,这么龌龊的想法都不明说。可她居然听明白了。。。。。。 “没见过?”看她盯着他的那个,仿佛有些犹豫似的。 “没有仔细看过。”她到实在,跟做学术研究似的。 “没时间研究了,准备论文答辩吗?快点。。。。。。你老公就要回来了!”抚过她的头顶,心急火燎的提醒着。色是割肉钢刀,这话一点不错。叔嫂通奸这种糗事,居然在他身上发生了!道德沦丧!暗自咒骂着。 羞涩的闭起双眼,遂他心愿了。。。。。。 “若惜。。。。。。爱你。。。。。。”动情之时,他柔声倾诉着。她太可爱了。。。。。。为了她,他命都不要了!干小嫂是闹着玩的吗?抓住就被活埋了!死就死吧。。。。。。顾不上了!时间刚刚好,梅若惜刚刚坐回客厅的沙发上,“武大郎”就开门了,而此时,“西门庆”正在厨房里忙活他的姜糖水呢!太邪门了,等下还说不定会有什么好戏上演呢! “传孝呢?”梅传忠四下张望,一脸疑惑。车子停在外面,人怎么不在呢?他不是去医院了吗?跑这儿来干嘛?不会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打她的主意吧?难道他不该怎么想吗?他能搞上弟媳,那家伙就不能勾引小嫂吗?男人。。。。。。很难说啦! “大哥。”面色淡然谦和,一腔平稳的音色。梅传孝自厨房里端着碗糖水出来了,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医院碰巧遇到小嫂,顺路把她送回来了。”把碗放在茶几上,目不斜视坐到对面去了。 “若惜,你去医院了吗?怎么没告诉我?”臭着一张脸,声音沉沉的。 “那个。。。。。。等他走了,我再跟你说。”她这个“潘金莲”心眼也挺多。在小叔面前,怎么能放肆呢?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大哥,让她把糖水先喝了。你也真是的,小嫂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怎么不陪着去呢?”他们这对奸夫淫妇一唱一和,到是挺有默契的。若惜,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别怕,我闪了!如往常一样道了别,临走前故意把他的诊断报告忘在桌上了。他相信,大哥那么多疑的人,一定会仔细阅读的。 “去医院做什么?”看到窗外的车子驶出了园门,坐在她对面看似轻松的问。 “把孩子弄掉了!”阿弥陀佛,但愿对方不会发火。 “该死的!谁准你这么做的!”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桌上的插花扬了一地,胸中的愤怒骤然爆发了,“梅若惜,谁给你处置孩子的权力?不想生孩子吗?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那么大声音干嘛?我还不是为了你吗?万一生下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肯不肯认啊!”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不是装的,是被他吓的啦! “什么?”太离谱了吧。难道她背着他,还跟别人有一腿吗? “我才跟了你几天啊?我哪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你的,还是我以前男朋友的!要是知道你会怪我,还不如蒙混过关算了。没准你顶上了绿帽子,还乐得屁颠屁颠的呢!”伤心欲绝地抹了把眼泪,起身回房了。 她真这么想吗?这理由听起来到还说得过去嘛!她要是真的为他考虑,他好象还得感谢她。他梅传忠三十开外,也算是老来得子,怎么也不能窝窝囊囊地替别人养儿子!见鬼,算是错怪她了,先上去哄她一下好了。女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实在是挺烦人的! 哎呦,脾气还挺大的嘛!他不过晚上来了一步,她就收拾行礼准备跑路啦。“若惜,行礼给我,听话!”上手将她的旅行袋抢下。 “干嘛?你不是要我滚出去吗?”口气横得不象话。知道什么叫做"有理不在声高吗"?反之,越没理的人嗓门越大! “我累了,你就别难为我了。算我错了还不行吗?”将旅行带顺手丢在床上,伸手揽过她的肩膀。 “早晚被你吓死了啦!”泪眼朦胧地数落着他。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树起拇指替她擦拭着眼泪,别有用心的试探着她,“是传孝送你回来的吗?” “对啊。一个人去了医院,好在碰到了他。你看雪姨多有福气啊,人家老公的脾气多好啊。再看看你。。。。。。我要改嫁!”耍了个小聪明,故意提起雪姨。希望他不要乱想啦,那梅传孝的老婆可是她的亲戚啊! 他怎么把梅如雪给忘了,她的老公谁敢招惹啊?那女人心狠手辣,传孝怕的要死,这两个家伙在她的眼皮底下,能搞出什么花样啊!那张诊断书他刚刚看过了,弟弟的确是去做了检查。他是小人之心,拿自己的黑暗心理衡量传孝了。那家伙插上对翅膀就是个天使,不能跟他这种顶着犄角的品种相提并论啦。 第二十四章 同床异梦 月光暗淡,树影斑驳,凝香园的夜色安静极了。 “传孝,若惜下午来过吗?”躺在床上,梅如雪从背后拥着丈夫的身子,轻声呢喃着。在梅园,一下午倚着梅传忠,孤独的心情却格外阴冷。对方满口贴心的话语,却始终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她大概失去了那个男人,从他的地下情人变成了红颜知己。 “来过,我下午去医院的时候,顺路把她送回去了。”心不在焉的回应着。无法面对身后的女人,他背叛了这段婚姻,背叛了自己娶她时的承诺。他没有忘记她曾经舍命救了他,因而他不顾一切地娶了她,可那真的是爱情吗?不!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怜悯吧。。。。。。 她的身世太可怜了,父母与山口组的关系过于暧昧,最终被台湾黑道的仇日势力诛杀。只剩她孑然一身,被“蛇头”卖给了梅家。父亲说,他只有两个儿子,老了不好过,养个丫头,将来可以照顾他的晚年生活。谁知没过多久,老人家就去世了。此后,她在梅家的处境也越来越差了。饱受虐待,常常挨打,直到今日他也想不通,平日里性情温和的母亲为什么偏偏针对她。后来她加入了黑道,成了“八重坦姬”,黑暗的日子总算离她远去了。 “你在想什么?转过来。。。。。。抱抱我。”她极需要安慰,如今只能向他求助了。 “啊。”勉强转过身,木讷的抱着。对于她,他已经找不到感觉了。 “传孝。。。。。。”扬起下巴,吻上他温暖的唇。轻挑舌尖,期待他热烈的回应。 心中有些抗拒,机械地回馈着她的激情。他有义务给予,却是在勉强自己。男女间的欲望如此微妙,两情相悦时,相拥便是天堂。若是同床异梦,温存亦是地狱! 梅若惜一脸贼笑,独自一人躺在万华区的别墅里。下午。。。。。。好刺激!梅传孝可真是个活宝,居然想到躲进厨房里。不愧是偷鸡摸狗的高手,西门庆也没他这么邪气! 梅传忠临走之前,扔下了三十万让她调养身体。好在她不是诚心跟他过日子,不然一定被这种男人气死!什么人嘛,她没病没灾的时候,他就天天腻着她。她需要照顾的时候,他却哗啦一下闪人了!有没有人性啊,给钱就完事啦!这下一走,可能要好久才会回来吧?反正她做了手术,根本不能用了嘛! 走就走嘛,谁希罕你啊!你走了,我还乐得清闲呢。放个大假,享受一下。天天吃好的,美美睡几觉,当只懒惰的小猪多好啊!梅传孝还会来看她吗?但愿吧。心里好想他,怎么办啊?拿起手机抵在下巴上,在心底打起了鬼主意。。。。。。 三更半夜的,谁发信息?梅如雪揉了揉眼睛,疲惫不堪地坐起身体。 “见鬼,谁这个时候发信息?”梅传孝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烦躁的抱怨了一句。 没回答,将床柜上的手机拿在手里。怎么。。。。。。是若惜?只见信息上写到:雪姨,你下午有没有接到我的信息? 那丫头发过信息吗?是不是跟梅传忠有关啊?站起身,随口跟丈夫交代了一下:“没什么。若惜要我给她回个电话。”这么晚,梅传忠不在吗?那丫头怎么这个时间发信息啊?“传孝,你先睡吧。反正我也睡不着,就去隔壁跟她聊几句好了。” “别聊太晚了,早点睡吧。”眼都没睁,懒懒地趴在床上嘱咐着她。 “放心吧。”轻轻推开房门,低声回答。 房门关闭之后,梅传孝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拨通了万华别墅的住宅电话:“该死的,搞什么鬼啊?” “想你了!他不管我了,扔下三十万闪人了啦。”可怜巴巴的,终于找到诉苦的人了。 “睡吧,我不会不管你啦。”背景中的手机铃声响起,无疑是梅如雪的电话,“快接电话吧。”凌空亲了一下。他在干嘛?累不累啊!可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大哥回去梅园了吧,她目前拖着个病殃殃的身子,那家伙还留在她那儿干嘛?好讽刺,他大哥守着两个不能用女人,他这边忙得只恨无力分身。女人啊,真是折磨人!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郁芳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喝多了。面色潮红,靠在房内的沙发椅上娇笑低吟。没有关系,反正梅园目前属于她一个人,梅传忠身陷温柔乡里乐不思蜀,早已认不得家门。 今晚忽然想要喝酒,只因在医院里遇到了那双薄命鸳鸯。象,实在太象了。。。。。。她和穆之信当年也是这样。眼神暗相勾,秋波欲横流。两人心有灵犀,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那丫头象她,含蓄却热辣,而且同样不知道自己的危险做法会害死自己的爱人啊!梅传忠要是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他们一个也活不了。他当年能杀了穆之信一家,会对他们俩心慈手软吗?说来二人是亲哥俩,若是反睦成仇,大概比对待外人更加凶残吧。 不能同生,共死也好!奈何桥长,同穴而眠,胜过天各一方。喝掉了整瓶的红酒,很多年没有这样放纵了。酒杯掉在地毯上没有碎裂,残留的液体在倾倒的杯身中幽幽荡漾。碰倒了空空的酒瓶,几乎忘记身在何方。。。。。。 恍惚中,房门开了。残存的意志告诉她,是丈夫回来了。 “芳菲。。。。。。天啊,干嘛喝这么多?”低沉的抱怨中分明残杂着浓浓的不舍。 “你怎么回来了?”一手支着自己沉重的脑袋,舌头分明已经不听使唤了。 “这是我家。。。。。。问的什么话?”拾起歪倒在地上的酒瓶和杯子,无奈地回答,“真是的,喝成这样,早点睡吧!”怪事,婚后她从没这样放纵过自己酗酒啊?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事情吧?等明日酒醒了,他得仔细问问她。 “传忠,你去睡吧。。。。。。”不曾抬头,声音娇软而沙哑。 “不急,我先扶你过去。”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向床边走去。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迷离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虚弱无力,靠在他的怀里,耳边荡漾着他温热的鼻息。。。。。。 记忆刹那回到十年前的一幕:那条潮湿的暗巷里,那个男人救了她,帮她披上了外衣,就是这样温柔地抱着自己。好温暖。。。。。。不要离开。。。。。。之信!猛得抱紧他的身体。。。。。。。 “芳菲。。。。。。你。。。。。。”下意识的推拒。老天啊,她醉了,他又要将错就错吗? “之信。。。。。。我要。。。。。。要你。。。。。。”火热的唇瓣软软的贴在他的颈侧,魅惑的耳语。 终就还是抛下了内心的矛盾,她瞬间爆发的热情令他无力抗拒。急切地扯下她的胸衣,舔吮着她诱人的身体。明知她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要。。。。。。之信。。。。。。求你!”纤秀的双手抚着他的头顶,妖娆低语。 一半是欲望,一半是赌气,窄腰一挺,闯进她的身体。。。。。。“该死的!”一面给予,一面愤愤地咒骂。她一口一个“之信”,而他却舍不得放开她。她修长的双腿灵蛇一般环在他腰间,妖娆的指尖插在他脑后的头发里面,热辣的红唇紧贴着他的胸膛。。。。。。娇喘微微,香汗淋漓,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迷恋不已。。。。。。 娇艳的春花在狂暴的夜雨中动荡摇曳,濡湿的娇躯在他强有力的推送下恣意舒展。感谢老天,她的之信回来了,喜极而泣。。。。。。欲望霎时攀上颠峰,身体随之剧烈的颤栗。。。。。。 几乎是同时,他低喉着释放了自己,身体瑟瑟发抖,急促的喘着粗气。。。。。。该死!他又一次委屈了自己。明知她爱着穆之信,他却情愿欺骗自己!黯然一声叹息,张开双眼,她光滑而美妙的裸背全然收于眼前。。。。。。 殷红而妖异的线条如膨胀的血脉般张扬地流窜。。。。。。“渑夜叉姬”--这个女人让他无限眷恋!猛得将身子一沉,张开微微颤抖的双唇纵情深吻。。。。。。 唇下玫瑰般娇艳的刺青犹如昙花一现,恰似她不为人知的火热一般。待到激情散尽,便象她躁动不安的灵魂一样,锁进从容而淡定的眉间。身下的她呼吸均匀,睡得好沉。他恋恋不舍,轻抚着含笑的爱人。。。。。。 遇到她之前,他对于浅草雕安的“白雕粉”只是有所耳闻。太悬了,他曾经以为那不过是个虚幻的神话。直到那夜,他才知道这种高深的技法并非言过其实,他在她的身上第一次见到了这副"渑夜叉姬"的图画,体温升高时才会呈现,平日里根本看不到它。那夜,她惊慌失措,仿佛堕入凡间的天使一般紧紧依偎着他。。。。。。从此,这个背刺“渑夜叉姬”的女人便深深地迷住了他。。。。。。 第二十五章 两家对立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残醉初醒,郁芳菲望着凝滞在胸口上的片片残红,吟罢一阙,只觉得阵阵头疼。 柔软的被子下面全身赤裸着,不必猜也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躺在昏暗的房间里,目光空洞,望着遮天蔽日的窗帘暗自警醒。老天,怎么会这样呢?昨夜她隐约看见之信的身影,居然被他将错就错了!该死,他怎么不拒绝她?宿醉中,她明明喊着故人的名字,难道他一点都不介意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又如何?不怪梅传忠,昨晚是她主动的。一个沉睡了八年的谎言彻底打破了,她没病,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她和穆之信的那段孽缘太深刻了,当初给了那个男人之后,她这一辈子就废了。。。。。。 可昨夜。。。。。。怎么会那么象呢?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在记忆里重演似的。他们俩的外貌的确有几分相象,可那份熟悉的感觉又该如何解释呢? 梅园会议事的大门紧闭。上午,梅传忠端坐在主席的位置上,主持社团的高层会议。从前,三大家族平等共处,一直采取“圆桌会议”,而如今“圆桌”依旧,面门的位置上却多了个“主席”! 梅传忠心里十分厌恶这个位置,总觉得坐在上面象是讽刺自己。主席?见鬼,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他最多也就管管梅家的事情,郁家的事情他管得了吗?当初老爷子抬举“女婿”坐上这个位子,不过是袒护自己的儿子罢了。主席,什么好差事啊!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下面的人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最终全是你一个人的错。怕政府扫黑,怕仇家追杀,怕天打雷劈,说不定哪天命就没了。再看看他那两个大舅子活的多滋润啊,无法无天,想干嘛就干嘛?这不,今天的会议又缺席了! “阿智,既然那二位没来,你就替我再去劝劝他们俩。现在赚钱的生意五花八门,不要只盯着黄赌毒那些过时的项目啦!包娼,包赌到还好说,出了问题最多是找找管道通融一下。跟他们俩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那些毒枭来往,怎么就是不听啊?我昨天听到消息,又有人去了泰国。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郁家,今后出了事不要来烦我!”横眉怒目,朝着对面一脸半死不活的小舅子声放声大喝。 “姐夫,你何必难为我?他们俩要做什么生意,我插得上嘴吗?要说你去说,我能把海罡堂的事情做好就不错了!”懒散地靠着椅子,一脸不屑的回应着。管好他们梅家的事情就得了,操心郁家的事情做什么。这家伙要不是娶了姐姐,这“主席”位子能轮得上他坐? “郁智,你也太嚣张了!大哥是替四海着想,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呢?”梅如雪强压怒火,却依然做不到心平气和。话一出口,立即后悔了,梅传忠怎样关她屁事,怎么就这么多嘴呢?如今,郁家和梅家越乱越好,这样才有她下手的机会。昨晚从若惜那里听说了不少消息,今天一大早,她就把那些消息和四海的近况一并传给了穆之义。至于下一步她该怎么做,就要等对方的消息了。 “护短哪!懒得跟你废话。你们梅家那点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要我翻出来晒晒吗?”妈的!凭她也来教训他?背着男人偷大伯子,全当别人不知道啊! “郁智,讲话要小心!我到想听听,我们梅家哪里见不得人?”梅传忠忽然坐直身体,双眼微微眯起,浑身透出危险的气息。王八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你要是敢胡说八道,今天就死定了! “好了各位,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嘛!大哥,各让一步,算了。。。。。。”沉默了许久的梅传孝,忽然站起身来讲话,“还是以和为贵,两家若是对立起来,会让外人看笑话。竹联帮一支独秀,天道盟忙着扩张称霸,难道我们四海还要‘窝里斗’吗?” “传孝说的不错。你们郁家只顾得赚钱,就不担心四海的前途吗?现在的黑道早已不是从前那样的混法。做实业才是正途,那些旁门左道会影响我们的公众形象啦!”梅传忠轻叹一声,接着弟弟的话。 “呵,忙着参选啊?看见天道盟的老大当上了“立法委员”,眼红啊!鱼走鱼路,虾走虾路,你算‘蓝营’还是‘绿营’啊?”黑道就是黑道,搞那么多名堂干嘛?极不欣赏梅传忠那种做法,本来是黑的,非要变白,跟michaeljackson学的吗?“虚伪!进了八大胡同,还想着立牌坊!”不屑的咒骂! 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轻轻推开,郁芳菲面色凝重,从廊上走了进来。 “芳菲?”梅传忠猛一转头,有些意外。 “阿嫂。”同声见礼,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各位请坐。照礼说,我不该进来。”脚步放缓,最终在弟弟面前停了下来,“郁智,你就这么跟你姐夫讲话吗?我刚刚在走廊上都听到了。”神色严谨,语调冷冷的。 “姐,我。。。。。。”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她从不参与社团的事情,其中的奥秘她根本弄不清。 “不论意见有何分歧,你这样跟他讲话都是不对的。”转身倒了杯茶递给他,望着弟弟低呵道,“去,给你姐夫端茶认错。”“姐,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要我跪他?有没有搞错啊!”极为不逊的回答。 “你要我替你去吗?”举眉望着弟弟,心里暗暗咒骂。家门不幸,混帐透顶!她的三个兄弟,一个比一个骄横! “你。。。。。。他那样对你,你还护着他?你忘了他在外面又养了个的女人吗?” “郁智,你是男人吗?你几岁了?坐在社团的桌上谈家事吗?”啪的一声将杯子放下。他以为丢丑的是梅传忠吗?还不是在揭郁家的伤疤! “芳菲,算了,我送你回房吧?”梅传忠狠狠瞄了郁智一眼,起身走向她。 “郁智,你来还是我来?”玉指轻扬,再次端起茶。 “姐!非要逼我吗?” “阿嫂,算了。”不想事情弄的太僵,梅传孝起身打着圆场。 只可惜郁芳菲看都没看他,一门心思跟她弟弟讲话:“我去!我无心逼你。”固执得可怕。 “好了,姐!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他算服了,难怪父亲会拿她没办法。认死理,一条路走到黑,要命啊!无奈接过她手上的茶。走到梅传忠面前,不逊地翻了对方一眼,曲身跪下。将手上的茶举过头顶,看都没看他:“姐夫,怪我没大没小,给你端茶认错了。” 梅传忠接过茶,冷冷地睨着他,“起来吧,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该死的!这就完了吗?想得美,他向来睚眦必报,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别的暂且不提,他怎么能在芳菲面前提那个女人呢?有意给他们两人之间制造矛盾吗?何况,昨晚他们还在一起了。。。。。。。芳菲会怎么想?会伤心吗?还是会看不起他? “传忠,你们继续开会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转回身淡淡一笑,向在座的各位点了个头,款款走出了门外。 “今天就到这里,休息一下各忙个的吧。”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吵的架也吵了。目前他心里除了郁芳菲什么都装不下。 梅传忠放下一句话,扔下一屋子人径自离去。梅如雪长久坐在位子上,强压着心中的妒火:他就那么紧张那个女人吗?自从那个女人进门之后,他的目光就一刻没有离开过她。见鬼!她到底哪里让他着迷啊?即使是若惜那样的妙龄少女都替代不了她。 梅传孝曲指托着下巴,独自望着窗外,揣测着大哥的想法。因为郁智的一句话,若惜成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隔膜。哥哥为了讨好郁芳菲,究竟会怎么做呢?他得尽快见到那个小家伙。可目前她还在养身体,他能约她出来乱跑吗?若是再去万华别墅,是不是太猖狂了!可小家伙一定是想他了,昨晚才会变着法的给他打电话。不管怎么说,一定得找个理由去看看她,她刚做了手术太,需要有人安慰了。大哥虽然不在别墅,可那些看家护院的人手并没有全部撤走。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进去见她。。。。。。 梅若惜将身体蜷缩在超大号的圆形床铺中央,象一只庸懒的小猫一样。房门紧闭,闷得就要发芽了。梅传孝答应过会来看她,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啊?趴在床上听着《东风破》,内心焦虑的等待着。。。。。。 该死的,来就来,不来就不来,连句准话也不肯说。害她患得患失,连听歌的心情都没有了。一遍一遍地翻看着手机,生怕他发来信息会被自己漏掉了。烦啊!他不会是在敷衍她吧?来不了的话,打个电话问问她也好啊?雪姨回来了,他大概不方便过来见她。她体谅他的苦衷,可他也不能不闻不问啊!讨厌啦,再给他五分钟时间,要是还接不到电话,她这辈子都不理他了啦! 第二十六章 漫画角色 呵呵。。。。。。该死的梅传孝,原来是欠骂!她一生气,短信就来了。不敢看了。。。。。。是他的吗?不会是淑惠那家伙发来的吧?深吸一口气,将顶在下巴上的手机拿到眼前,翻身躺下,“死鬼,算你有良心啦!”梅若惜霎时喜笑颜开,自说自话。 阴谋家!望着手机上简短的信息衷心地评价。随手删除了信息,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拨通了梅传忠的电话。 “喂,我舅舅在吗?”清楚对方一定不是梅传忠本人,大概是阿耀吧。 “小嫂,请你等一下。”简单的回话。从背景里空荡荡的脚步声判断,对方可能正在上楼了。不久,才听到电话里说,“大哥,电话。” 短暂的空白之后,梅传忠开始讲话:“喂,哪位?” “是我啦。你在哪儿?”柔声回答。 “有事就快说,我正忙着呢!”极为烦躁,仿佛是在埋怨她。 “我发烧了,可能是手术之后有了炎症。你回来吗?我想你陪我。”口气娇滴滴的。 上午离开会议室之后,芳菲一直闷闷不乐,大概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句话都不肯对他说。他正忙着哄老婆,哪有工夫管她呢?她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可以要求太多:“我很忙,的确走不开,你自己叫胡医生过去好了。晚上我会给你打电话,照顾好自己,乖乖的。”说罢,就将电话挂断了。 梅传忠推门回了卧房,郁芳菲容颜倦淡,始终望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讲。素净的藕色旗袍将细腻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白皙,精致的侧影凹凸有致,曲线流畅。有些无奈,以为他接过电话之后,就会离开。谁知?唉。。。。。。她一直不理不采,他干嘛还要回来? “芳菲,闷了就去园子里走走。”率先打破沉默,语调温柔。 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依然沉默着。。。。。。她不想跟他讲话,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对了,上午的事。。。。。。我真得谢谢你!”意在打破沉默,轻易找到个合适的话题聊着。从没想过,她会这样维护他。她会为他跟郁家人翻脸,的确让他太意外了。 “传忠。。。。。。算了!”不必解释,她这样做是为了四海,不是为了他。他身为四海会的主席,面子是很尊贵的。社团要是坏了家法,结果便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更何况,他不想她两个哥哥涉及过于敏感的生意,也是真心为了郁家。 “说吧,为什么不说了?”她想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无非是一席伤人的话:她不是为了他,只是顾全大局罢了。可有话终究好过没话,他左耳进右耳出,早就习惯了。 “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出去吧。你。。。。。。不回那边看看吗?”心神恍惚,忽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他的私事,她不该干涉他。 “芳菲,你不介意吗?”语气淡漠,平静的望着她。 “不,不介意。”转头望向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昨晚之后。。。。。。你还是不介意吗?”发觉自己留下来根本是个错误,他没本事给她宽心,居然还把自己惹火了。 “不介意!昨晚只是个意外。。。。。。请你今后不要再提。”他以为,从此之后她就是他的了?很遗憾,他想错了,她不会一错再错,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我偏要提。。。。。。昨晚是你求我上你!”挑衅的望着她,起身朝她走去。 “梅传忠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身子陷在他的怀中,奋力的推拒。混蛋,他又要干什么?不可以!猛得被他按在墙上,小巧而丰满的樱唇陷进他诱惑的唇瓣里。 双手在他挺括的双肩上用力捶打。对方毫不理会,舌尖狡猾地穿过她的唇齿放纵得挑逗她。“啊。。。。。。不要。。。。。。啊。。。。。。”她面红耳赤拼命抗拒,身体中流窜着一阵触电般的酥麻。。。。。。 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楚牵动着他的心,口中浓浓的血腥刹时刺激着他的潜在的兽性。受伤的舌尖纠缠着她的,略嫌粗暴的吮裹,“芳菲。。。。。。我要你投降。。。。。。我要你求我!” “啊。。。。。。梅传忠,你放开我!”全无招架之力,理智被情欲猖狂地压迫着。。。。。。天啊,情欲象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她压抑了许多年,几乎忘记了诱惑的滋味,可仅仅一夜,体内所有的细胞都苏醒了。。。。。。她分明听到撒旦妖异的耳语,猖狂的情欲在体内恣意狂叫着。她不能。。。。。。她欲罢不能。。。。。。好熟悉,就象穆之信。。。。。。 一辆白色的福特轿车短短按了两声喇叭,由于车速过快,几乎撞上万华别墅的铁门。守门人大概认识这辆车,连问都没问就按动电钮开门了。车子属于梅传忠的私人医生,他常常会去梅园给梅家人看病。 “胡医生。”守门人立在一旁,规规矩矩的问候着。玻璃上贴着反光太阳膜,隔着车窗根本看不到什么。车子飞驰而过,随便扫了一眼里面坐着个带眼镜的。没什么好怀疑的,开着这辆车的人,不是胡医生还会是谁呢? 将车子停在房屋附近,回头看了看两百米开外的院门,穿上白大褂,拎着诊疗箱下车按响门铃。半秒钟都没用上,梅若惜就给“医生”开门了。看见车子开了过来,她提前就在门边等着。“呵呵。。。。。。”梅传孝刚一进门,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谁会找这样一名医生来看病?他的样子一点都不适合带眼镜。原因嘛。。。。。。人家带眼镜是都装斯文,他带上眼镜看起来居然很色情!可能是日本漫画看多了,他目前的形象不由让她联想起故事里的禽兽医生! “很好笑吗?我费了这么大劲才混进来,竟然还要被你笑话!”放下诊疗箱,靠着沙发,剑眉微挑,假惺惺地抱怨她。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觉得你带眼镜的样子怪怪的,不象好人。呵呵。。。。。。”发自肺腑的评论。 “有那么变态吗?漫画看多了吧?” 哎呀,他居然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怎么猜到我想什么啊,是不是心电感应啊?” “英雄所见略同嘛!”就这副挎着金边眼镜,油头粉面的尊容,他根本没敢在镜子里照第二下。不敢恭维,活脱一个色情片的男主演嘛。 “哈哈。。。。。。连你自己也这么想啊!”捂着肚子,笑得差点趴下。 “嘘,小声点。你是病人哪,当心让人听见!”拉起她的小手,坐在自己身边,“感觉身体好点了吗?”十分关切的问候她。 “喂,别看我。把脸转过去嘛!”伸出手,用力推开他棱角分明的面颊。 “呵呵。。。。。。”怕他吃了她,还是怕他诱惑她?执起贴在他脸的小手,将她往怀里一拉,“若惜,见到我开心吗?” “开心!人家想你了嘛!”小鸟依人般地靠着他。 “呵呵。。。。。。”他也同样想她,若非如此,用得着这么玩命嘛!午饭时跟胡医生套了半天近乎,只说自己跑车开腻了,忽然想感受一下“牛车”的速度。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跟他暂时换驾。拿保时捷911换了辆经济型的福特,他脑袋一定是秀逗了。就这辆破车,二十辆换他那辆还差不多。 “就知道傻笑,干嘛不说话啊?”他就不能说一句:他也想她吗? “傻瓜,那些话还用说吗?”行动胜过一切,他既然来了,就证明他心里有她。 “梅医生,你还是把眼镜摘了吧?”注视了对方半天,忽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错了!是胡医生,记住了!”大哥若是问起,她一定得这样回答。不过,他猜想对方问她的可能性并不大,那家伙心里除了郁芳菲谁也搁不下。 “知道了,胡医生,你总是让我想起一本漫画,叫什么名字来着?哎呀,想不起来了啦。故事里的医生好象叫石塬什么什么的。” “小丫头,非得把我安到色情漫画里面吗?还是,你。。。。。。。想要我cosy一下?”媚惑的目光被闪亮的镜片扭曲,传送的电压竟然成倍增大。 “讨厌啦,人家在说漫画,你在说什么啊?”纯属装傻。 漫画?见鬼,她根本是在诱惑他嘛!他好象看过那部漫画,是哪个色情网站上的吧?男主的御女之术了得,是院方的秘密武器,专门诱惑家境富足的未成年少女在医院长期就医。 “梅小姐,上衣脱掉,我先来帮你做个检查。” “石塬医生,真的要脱掉嘛?很难为情啊。”两颊绯红,很快就入戏了。 “呵呵,小丫头。。。。。。没下文了!”坏坏一笑,耍了她一把。他是心疼她,她的身体没有恢复,不可以总是刺激她。“若惜。。。。。。等你好了再玩吧。”温柔抚过她脑后的长发。 “说定了,打勾勾,不可以反悔啊!” “你呀你,呵呵。。。。。。” 第二十七章 东窗事发 娇声初停,身下的美人依旧微微颤抖。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背后殷红的线条上轻轻滑过。“渑夜叉姬。”梅传忠眼里无限温柔,扬起下巴,幽幽低语,“芳菲。。。。。。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他的那个女人不过是她的替代品而已。如果她肯接受他,他会马上结束那段关系。当初要了那个丫头,就因为她背后的那副“渑夜叉姬”。每每抱着那副激情澎湃的身体,都仿佛将爱人拥在怀里。 “梅传忠。。。。。。我恨你!”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任凭她竭尽全力的抗拒,他却执着诱惑了她的身体。无助地趴在他身下,身心疲惫,虚软无力。 “为什么?刚才。。。。。。不好吗?”她的身体明明放肆地迎合着,难道她绽放的春色不是因为他吗? “求你了,放过我吧!你该清楚我心里除了穆之信,再也装不下别人了。你非要硬来,我也没有办法,可这样在一起真的有意义吗?我心里想着那个男人,你一点都不介意吗?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是在亵渎你自己?”用力攥紧枕头的一角,悲伤地抽噎道。他尊重她的意愿,就是尊重自己,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芳菲!忘了他。。。。。。何必这么固执,他已经死了十年了!”勿念执着,她只知道教训别人吗?天下哪有人比她更执着啊!他守着个活人,她怪他执着。可她为了个死人守着,又该怎么说? “我若是嫁了别人,也许早就把他给忘了。可我嫁的人是你!你亲手杀了他,你指望我会忘记他吗?”见鬼,为什么非要逼她说这些话!当初他为了得到她,双手沾满了血腥。他如愿娶了她,顺利当上了四海会的老大,难道这样的结果他还不满足吗?指望她会爱上他?别做梦了!当初答应嫁给他,完全是为了凝聚两股势力,不想穆家灭门之后,梅郁两家的矛盾激化。反正爱情已经死了,这场婚姻根本就是两家势力联姻的产物,那便是她嫁进梅家的全部意义吧! “就因为这个你才不肯接受我吗?芳菲,我爱你。我绝不允许别的男人碰人你一下!他穆之信该死,我从没后悔杀了他!他一个有妇之夫,居然不知羞耻地引诱了你。。。。。。他不配拥有你,你知道吗?” “我爱他,这一生心里都不会再有别人了。当初并不是他引诱我,其实,是我诱惑了他。。。。。。” “该死的!为了他,你不值得!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芳菲,你听我说。。。。。。”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下去,我要起来了。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然,我就离开梅园搬回郁家住。”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希望,口气决绝而冰冷. 满心挫败,翻身离开她的身体。静静躺在一旁,泪水红润了眼睛,“好吧,我今后不会再勉强你,你说的不错,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想要的是她的全部,不是她的身体。她心里的那个男人没人能够代替。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她不必搬回郁家,他今后都不会再来烦她。他在外面还有个家,那里的女人还在等着他。勿念执着。。。。。。或许,他该好好珍惜那段缘分吧?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房内的寂静,隔着门听到阿耀紧张的通报声:“对不起忠哥,泰国那边出事了!仁哥和礼哥来了,正在下面等着您呢!” 该死的!叫他们不要跟那些毒枭来往,就是不听!出了事情还不是得他帮忙擦屁股!“知道了,我马上下去。”抬手揉了揉眼睛,转头望着正在穿衣服的妻子问到:“你哥在下面,要不要一起下去见见他们?” “恩。”躬身拾起那些扔得七凌八落的衣服,递到他手里,“传忠,你起来收拾吧,我先下去,跟他们在下面等你。”不知出了什么事,刚刚阿耀连门都没敲,看起来仿佛有些心急。随手将散落下来的长发盘起,抬起头淡淡看了丈夫一眼,径自离去。 郁仁年过四十,身材微微发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神色焦虑。忽然抬起头,看了看正在眼前转来转去的郁礼,“坐下,不要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能让我心里稳当一点吗?” “得了,我坐得住吗?几百万美元扔进水里,连个响都没听到!”身型瘦削的郁礼脾气火暴,一边抱怨,一边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转眼看见妹妹从楼梯下来,缓缓走入客厅,他随口问到,“芳菲,怎么?传忠在哪里?” “哥,你们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吗?”淡淡一笑,伸手请郁礼坐下。 “派去迈清的人马全军覆没,钱和货都没了。。。。。。”郁仁畅开衣扣,靠在沙发上哀叹着。 “怎么会这样呢?跟泰国那边不是合作得很顺利吗?”接过女佣端来的茶,分别递到两位哥哥手中,眼中满是疑惑。 “谁知道为什么?帕昆将军突然之间翻脸了,到现在为止连个交代都没有,该死的!”郁礼心急火燎,实在坐不住,又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楼梯上沉稳的脚步声将三人的谈话打断,郁芳菲起身张罗到:“哥,传忠下来了。” 郁仁撑着肥胖的肚子懒懒起身,郁礼走到大哥旁边,一同恭候着妹夫驾临。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四海会的“主席”,礼数上是绝对不能怠慢的。 “二位来了。走吧,去会议室里细说。”梅传忠黑着脸,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先一步走了。有什么好说的,早告诉他们不要做毒品这种见鬼的生意。出了事,跟他一概没有关系! 郁家两兄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淡漠。无奈地相视一眼,跟在梅传忠身后离开了客厅。不久,会议室的大门被紧紧关闭了。 “出什么事了?”梅传忠站在窗口,望着树梢。一只鸟儿正津津有味地啄食着枝上的青梅。 郁仁端着大舅哥的架子三缄其口,使了个眼色,示意弟弟先说。郁礼性子急躁,早就憋不住了:“帕昆将军突然翻脸,收了钱不肯交货。我们的人跟他发生了口角,只有一个司机逃回来了。。。。。。” “你们跟那个将军一直都有合作吗?会不会是派去那里的人得罪他了?”只能凭空揣测,毕竟郁家的事情他从未插手过。 “合作了很久,这次太意外了!”郁仁靠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双臂在胸前叉在起。 “想我怎么办呢?派人去泰国跟他们交涉?这太可笑了!”他跟那些毒枭向来没有瓜葛,去了泰国大概连庙门都找不到呢! “不是交涉,是交火!”郁礼眉头一拧,暴躁的大喝:“泰国不是台湾,用不着文邹邹的!北部的将军一向都是靠枪杆子说话的!交涉?送死罢了!” “交火,可能吗?你要我把人都空投到那里去吗?何况那是泰国人的地盘,就算到了那里,有机会赢吗?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不要跟那些毒枭来往,跟那些提着脑袋玩命的家伙有道理可讲吗?这件事情还是你们自己的堂口派人搞定,需要钱或者武器我来负责!”猛地转回身,愤愤的低呵。 “传忠,你这话就不对了!帕昆这么猖狂,分明是不给四海面子嘛!我们要是没有一点态度,会被道上的人笑话的!”郁仁双手平放在桌子上,心平气和的“劝说”着。 “你们私下里做的事情,跟四海有什么关系呢?我一早就声明过,万一出了事情,我梅传忠概不负责!”混蛋!捞到的好处,四海会一分钱都没见过。到了这个时候,就想以四海的名义出头吗? “海啸堂和海德堂不是四海的堂口吗?出了事情你怎么能不管呢!我们走江湖的面子是第一等重要的,这次要是没有一点强硬的态度,将来大概人人都要骑到我们头了拉屎了!”郁礼暴躁的大吼着。 “事发突然,让我想想,另外还得召集办事人过来商量商量。四海的事情得大家坐下来决定,我梅传忠一个人点头不行!”心思烦乱靠在椅子上,闭目宁神掐着鼻梁,“晚上我会召集大家过来,有什么想法开会的时候对大家讲。就这样,二位先去忙别的吧,不送了!” “梅医生”的电话忽然响起,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又看了看躺在大腿上的若惜:“嘘,别出声。。。。。。大哥的电话。”一手掌握着她的小手,一手将电话接起,“大哥,有事吗?” “郁家出了事,你马上过来一下。我已经通知了如雪,她正赶过来。你在哪儿?” “我的车出了点问题,现在修理场。我马上赶过去,放心吧。”随手挂了电话,躬下身轻吻了她的前额,“若惜,我得走了。好好养病,我会联系你的。” “很急吗?”恋恋不舍的坐起身,满心失落。该死的梅传忠,这么快就把他叫走了! “恩。听大哥的口气,一定碰到了棘手的事情。”站起身,依旧拉着她温暖的小手,神色平静。 “舍不得你走。”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梅叔,你还会来看我吗?” 还来?换个地方不好吗?这个地方他实在想不到第二个办法进来了。不忍她失望,信誓旦旦的承诺,“放心,我一有空就会约你,乖乖的。” “不许骗我!”皱巴着小脸,声音娇滴滴的。 “我嘱咐你的话都记住了?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万一他要是跟你提出分手,立即联系我。”该死,四海的事情都急得火上房了,他居然还在这里黏黏糊糊的。梅传孝,作孽啊。。。。。。你前世一定该她的! 第二十八章 幸福谎言 梅传孝驾着白色福特在公路上狂奔,看到接应在路口的阿昌,猛踩一脚撒车。。。。。。该死的!他还是不习惯这辆破车。下了车,接过对方手中的提包,换下身上过于正式的西装,叫了辆出租车朝着信义区加速驶去。 梅如雪的“大嬴家”呼啸着开进梅园,紧挨着梅传忠的宾利停了下来。随手摘下太阳镜,迈步下了车,“孝哥还没来吗?”转头瞄了恭候在一旁的守卫一眼。 “还没有,忠哥在书房里,请您上去。”回话时双手背在身后,谦卑地微躬着身体。 “如雪。”背后忽然传来梅传孝的呼唤。一回头,对方已阔步进了梅园。 “你去了哪里?我从北投过来,你比我还慢?”柳眉轻挑,冷冷地瞟了丈夫一眼。 “我的车子出了点问题,午后开去了修理场。乘出租车过来这里,谁知又遇到了堵车。差点急死我,呵呵。。。。。。”淡淡一笑,一脸无可奈何。 “大哥在等我们,上去吧。”修车?午间离开梅园的时候怎么没告诉她呢?这家伙最近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到底是怎么了?心里暗想,嘴上没说。 梅传孝一路跟在妻子身后,没再讲话。但愿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女人的直觉一向很敏感。。。。。。 “你们来了,都坐吧。“梅传忠脸色深沉,望着一起进门的夫妻俩,靠在椅背上,“下午,郁仁和郁礼来过,郁家派去泰国那边的人出事了。” “被警方查到了?”梅如雪凭直觉猜测,郁家跟泰国佬的合作一直很稳妥。 “哪里,是将军忽然翻脸了。。。。。。”无奈叹息着。 “什么原因,平白无故怎么会呢?”梅传孝轻簇眉头,满心疑惑地望着哥哥。 “不知道!泰国佬收了钱不肯交货,派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据说只有一个司机逃回来了。”一脸茫然。人不是他派去的,他也是道听途说。 一个模糊的想法在梅如雪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莫非是。。。。。。小川白禾?她那天晚上从若惜那里听说,梅传忠因为郁家人跟泰国毒枭来往而大发牢骚。她把消息刚刚传去日本不久,郁家就出事了。。。。。。是巧合吗?可他是怎么跟泰国人扯上关系的?泰国。。。。。。对了,那个韦虎不是泰国人吗?会不会跟他有关呢?越想越觉得靠谱,也许她背地里该找机会问问那家伙。 “如雪,你有什么想法,说说。”梅传忠注意到对方愣了片刻,以为她心里有主意了。 “事情发生在泰国,干嘛不找渠道跟那边沟通一下呢?”镇定自若,随口敷衍着。“呵呵。。。。。。好主意,你亲自去吗?”郁礼说的不错,泰国北部的将军不只兵强马壮,配备的全是重军火。沟通?那种割据一方的“土皇帝”会跟人讲道理吗? “大哥,如雪说得不错。我们不一定要跟将军硬碰,通过侧面途径了解一下状况是很有必要的。能跟那边的华人社团接上头吗?”梅传孝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接着梅如雪的意见说。 “这到是个办法。你尽快联系一下阿索,他跟那边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熟人比较多。”不论这个办法有没有用,好歹切实可行。梅传忠的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爽快地点头认可,“晚饭之后两家的办事人都会来。我想先听听,你们主张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郁家的事情需要我们梅家插手吗?”梅如雪表情冷淡,不屑地说。她上午刚跟郁智接上了火,此时气还没消呢。 “如雪,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泰国的事情既然放在桌面上谈,那就不是郁家的事而是四海的事了。大哥不管不问,跟郁家是没法交代的。”梅传孝转向妻子,耐心地解释着,“外部矛盾总比内部矛盾好处理,四海当下最重要的是梅郁两家的关系。万不得已,枪口一致对外,也绝不能搞到两家对立。” “传孝的话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考虑。从本意上讲,我并不想替郁家擦屁股。。。。。。可思来想去,已势如骑虎。。。。。。”站起身望着窗外,内心混乱至极。 “晚上几点的会,我们俩先去吃饭,到时候再过来吧?”梅如雪略过梅传忠修长的背影,看见天边绚丽的晚霞。 猛地转回身,欣然扬起笑脸:“晚饭就在梅园吧,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传孝,有问题吗?” “你问错人了,我们家的事情一向都是她做主。”剑眉轻挑,扬起笑脸,转头瞥了妻子一眼。 “孝,男人活到你这个地步,还有意思吗?”梅传忠突发感慨,善意的调侃。从某种意义上说,被人管也是一种幸福。很羡慕,至少说明那个女人心里在乎。 “怎么,你看不惯,想煽动他造反啊?”梅如雪半开玩笑的回应。她还没有白痴到以为梅传孝真的怕她。他只是个性柔和,一味让着她罢了。 梅传孝悠然向沙发靠背上一倒,立即接过对方的话说到:“算了吧,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梅如雪望着丈夫,甜甜一笑:“这样吧传孝,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办,你留在这里陪大哥大嫂吃晚饭。”跟郁芳菲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不如杀了她。何况,她得抽空联系一下小川白禾,看看泰国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跟他有关。如果被她猜中了,那么往后又该怎么做呢? 从书房的窗口望着妻子的车子缓缓驶出梅园,梅传孝如释重负,一声长叹,“笑什么?”转向大哥,随口问着。 梅传忠玩味一笑,靠在几步之遥的皮椅上问,“传孝,你很爱她吗?”男人之间很少涉及情感话题,即使两人是亲兄弟。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只剩下兄弟二人,讲话的气氛轻松多了。 “看到你恋恋不舍。一时很羡慕。。。。。。羡慕你们能恩恩爱爱的。”感慨良多,喟然轻叹着。 恋恋不舍?他怎么没觉得!扒在窗户上望着她离开,仿佛忽然打开了枷锁!清楚自己今天不宜跟她待在一起,预感她一定会追问他中午去了哪里。一旦交流得太多,难免会露出破绽。好在四海出了这么一大桩棘手的事情,他还得感谢老天。或许忙过这段之后,她就全都忘了。。。。。。“大哥,别这么说。阿嫂为了你跟郁家人翻脸,你也看到了?”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当初这段婚姻是他自己选的,是苦是甜只能一个人承受了。 “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四海。。。。。。呵呵。”无奈地苦笑着,“传孝,我忽然觉得很失落。。。。。。想办法安慰安慰我。” “怎么安慰,你说?是花前月下,还是一醉方休?只要你能开心,我一定奉陪到底!”梅家就他们兄弟两个,父母相继去世之后,这个大哥是他最亲的人了。可他居然染指小嫂。。。。。。该死!忽然觉得满心罪恶。 “花前月下。。。。。。你敢吗?”半真半假地揶揄着。弟弟大概太爱如雪,心理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只可惜那个女人并不爱他,只是弟弟不知道罢了!就此看来,爱的感觉是很个人的,被自己的谎言蒙在鼓里也是一种幸福吧。 “舍命陪君子,你开心,我无所谓啦!”他梅传孝看上去真有那么惧内吗?难怪那个丫头会嫌他怕这怕那!大概是个性的关系,妻子气势咄咄逼人,他却生性内敛,容易使人在印象中形成对比。 “呵呵。。。。。。你不怕,我还怕梅如雪拿刀架着我的脖子跟我拼命呢!”爽朗一笑,起身结束了谈话。 哥哥离去之后,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旦静下心来,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个小丫头的身影。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一点都不错。坐在大哥身边跟她聊天应该是最安全的。 梅若惜听到简短的短信提示,扔下手中的泡面,拿起了手机,“若惜,在干嘛?” “吃泡面。”立即回给他。想了想又连发一条,“你还在梅园吗?” “不可以总吃泡面,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帮你去买!我还在梅园,晚上有会,你早点睡。”指尖一点,发了出去。 “还是你心疼我,亲一个!”信息在五秒之内又回复给他了。 忽然想要逗逗她,写了这样一条信息:今晚,大哥要我陪他出去花天酒地。 回发的信息让他一愣,之后差点笑出声: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阉了你!事实证明: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谁说只有梅如雪那样的女人才会做出残忍的事情?所以啦,他梅传孝不是因为娶了梅如雪才惧内,换一个女人,他一样会惧内的。随手回了一句调侃到:你不管你的男人,反到来管我?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梅若惜一边扒拉着泡面,一边输入。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她无所谓的态度,足以说明她并不爱大哥,可她委曲求全的留在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穷疯了!忠勤里的日子过够了。”不能实话实说,只好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 “钱,我也有很多。若惜,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要是肯养我,我就跟他分手。你不怕雪姨知道吗?”料定他绝对不会那样做。 “我娶你,信我!” 什么?这条信息实在太意外了!他是说真的,还是随便说说?浑身瑟瑟发抖,蜷缩在沙发上忽然吃不下了。。。。。。 第二十九章 翻脸无情 夜里九点,十几辆豪华轿车相继驶入梅园,很快就挤满了园中的停车场。梅园的会议室坐无虚席,很多不常见的面孔全部到齐了。 梅传忠沉默不语,坐在主席的位置上,目光锁定在一侧墙壁上提着“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巨幅横轴。由衷感慨前辈们创建四海时的雄心壮志,到了他们这一代本该将社团发扬光大才是。可社团要是再这样四分五裂下去,说不准又要解散了。六十年代的时候,四海的一任帮主被日本山口组杀害,由于群龙无守的原因曾一度宣布过解散。十几年后,直到他岳父郁琨汇合三大家族,重新树立起四海大旗,才再次集结了一批人马为社团效力。 而自从穆家被灭门,他那位老泰山忽然决定隐退,并竭尽全力地推举他接手四海。可就凭他梅传忠的资力,挑这副担子实在差得太远。郁家的事情他管不了,一些堂口的老前辈,他得让三分。他那位躲在幕后的岳父大人依旧一呼百应,全然一个大权独揽的太上皇。把他推到台前干嘛?平时打打杂,关键时刻挡枪子罢了!政府哪天心血来潮,想要治平黑恶势力的时候,扔监狱,送上断头台的当然也是他。 梅如雪最后一个进入会议事,气喘吁吁说了声:“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在座的梅家人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郁家人说话的继续说话,该干嘛的还干嘛,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 “人已经到齐了,可以开会了。”梅传忠声音并不高,房间内嘈杂的人声霎时静了下来。一些东倒西歪的家伙坐正了身子,几个叼着烟卷的“老烟枪”把烟头掐灭了。梅传忠暗暗自嘲:大概是郁家人有求于他,太给面子了!“时间很晚了,直奔主题吧。海啸,海德两堂派去泰国接货的人出了事。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郁礼,你先跟大家说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郁礼应声站了起来,十指撑着桌面,怒冲冲地复述着:“我们跟帕昆将军从前的合作一直很顺利。这次派去泰国接货的人,到迈清的头一天还风平浪静。隔天带了钱去见将军,对方居然拒不交货。后来双方开了火,我们的人只有一个司机侥幸逃回来了。泰国人这样做事,我们总得跟对方讨个说法。不然,四海今后就没办法在黑道立足了!” 两家门人围坐在巨大的圆桌周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之后是激烈的唇枪舌剑,各执一词,场面乱哄哄的一片,始终没有争执出个结果。 郁智年少气胜,略显稚嫩的嗓音忽然窜出杂乱的人声一大节,显得格外响亮:“贪生怕死还混什么黑道,去街边开便利店好了!”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对面的黑脸大汉一把揪住那小子的衣领,放声咆哮着。 “阿索,放手!”梅传孝边说边使了个眼色。眼下的局势,压火都压不住了,这家伙居然还点火,难怪会有个“军火库”的绰号呢! “孝哥!郁家人就了不起啊?这小王八蛋也太猖狂了!”愤愤的松开手,斜睨着对方咒骂。 郁智火冒三丈,噌地一下站起身,伸手指着阿索的鼻子大骂:“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有种咱们外面说话!” 阿索啪的一声打开眼前的手,一脚踹翻凳子站了起来,“怕你啊!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出道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都给我坐下!当我不存在啊?”梅传忠终于忍无可忍,就快被气炸了,“召集两家人来开会,居然开始单挑?要不要把两帮弟兄都拉出来当街‘赛马’!” “按理说,轮不到我说话。仁哥,你就坐在那里看热闹吗?你这个弟弟是怎么教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啊?”梅如雪忽然起身插了句话。 “如雪!”梅传孝感到一阵气短,差点被她气死。按下葫芦浮起瓢,她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吗?那么喜欢跟人较劲斗狠,不如直接去泰国找帕昆火拼吧。 “臭三八,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啊?有完没完?有气冲我来,牵连我大哥干嘛?”郁智怒目圆睁,扬着下巴,恶狠狠地瞪着她。 “是啊!我大哥有涵养,不跟女人一般计较,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啊!”郁礼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语调慢而清晰。 “郁礼!”柳眉紧锁。 “如雪,坐下!”梅传孝从没这么大声呵斥过她。 “梅传孝!你不帮我,反到帮着郁家?”他从来就是这么懦弱,太让她失望了! “没关系啦,你不是还有个男人吗?晚上抱着绣花枕头过去跟那家伙哭吧?”郁智得意的扬起嘴角,生生揭开她的伤疤! 宽大的衣袖一抖,kenzo冷静的幽香在周朝的空气里扩散开来,一只小巧的银色手枪顺着皓腕滑进掌内,转眼之间,枪口已指着郁智的脑袋。。。。。。即将抠动扳机的一刻,梅传孝修长的食指准确地卡住了枪栓,及时阻止了那颗愤怒的子弹,“放下枪,听话!”沉着的眼神良久注视着她。她真的还有个男人吗?可他居然没有生气。如果真是这样,深深压在他心头的负罪感反到减轻了不少。。。。。。 “郁智,混帐!胡说八道。。。。。。还不快给如雪陪不是!”郁仁怒发冲冠,拍案而起,严厉斥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今天是来求梅传忠帮忙的,被他这么一闹,对方不翻脸就不错了,还指望人家帮他们摆平泰国的事情吗?数疯狗的,咬谁不好,怎么非咬梅传忠呢? 梅传忠坐在一旁强压怒火。。。。。。郁智那家伙该死,梅传孝就不该拦着她。他已决定跟郁芳菲决裂了,从此没必要再顾及郁家。“躺下”一个也好,大不了鱼死网破,他梅传忠早就不想受这份窝囊气了!“阿智,上午你姐姐教过你,坐在这里不谈家事,这么快就忘了?”语调平和,表情淡漠。 “姐夫,你替她出头,对得起姐姐吗?”嘴角轻挑,桀骜不逊的挑衅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梅传忠心里一沉。对方的话已经太露骨了,弟弟他会相信吗? 报应!梅传孝一时僵在原地,静默无声。。。。。。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简直太可笑了!他一直为偷了哥哥的女人而悔恨不已,谁能料到竟是场荒诞的换妻游戏?不!不是真的。破绽百出,不合常理。他们俩要是真有私情,她怎么能容忍大哥要了若惜? “传忠。。。。。。”郁仁仿佛有话要说。 梅传忠树起手掌,示意对方别吭气。平静片刻之后,缓缓起身离席,“你们郁家的人,我梅家惹不起,你们的事情还是由你们自己处理。”清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拂袖而去。。。。。。 郁仁将屁股重重一沉,神色阴郁坐回椅子上。会议室里的喧哗声再次浮起。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一抹寒光闪过,扬起圆润的下巴,递给不远处的郁礼一个淡淡的眼色。梅郁两家之间的和睦就此告一段落,梅传忠既然不听郁家的摆布,结果只有换掉他了! 回到书房里平静了片刻,梅传忠回到卧房望着熟睡的妻子,满心不舍:芳菲,我走了,今后不会再烦你了。。。。。。不忍吵醒对方,只是静静地凝望。内心忽而泛起一阵酸楚,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猛一转身,步出房门,凄凉的背影溶入无边的夜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十年的执着,就此结束了。。。。。。 传忠,今生无缘,放手便是解脱!房内紧闭的窗帘微微掀开了一条缝,昏暗的月光下隐约露出郁芳菲清丽的侧影,“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电话张扬的呼啸声,霎时划破了寂静的夜色。点亮灯,连忙接起,“喂,这么晚,出了什么事情?” 二哥郁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芳菲,爸的心脏病忽然发作了,你和传忠赶紧过来吧!” “传忠他不在,我马上过去。”说着,随手将海藻般的长发挽起。 “两家刚刚发生了摩擦,爸犯病还不是因为他!算了,你自己回来吧。” “知道了。”匆忙放下电话,三两下穿好衣服,吩咐司机直奔郁家。 郁家坐落在大安区,比邻森林公园,说起来路程并不远。二十分钟之后,郁芳菲匆忙下了车,一路小跑进了父亲的房间。 “爸。。。。。。你没事吧?”奇怪,老人家神色安详地靠在摇椅上,丝毫看不出生病的迹象,“哥哥呢?” “办事去了。”微微张开双眼,慈爱的微笑着。 “您不是。。。。。。” “呵呵。。。。。。”和颜悦色地望着她,解释着,“人老了,夜里忽然想起你这个不省心的小家伙,叫你回来看看我。” “那也用不着骗我啊?差点被你吓死了!”倚在老人家膝下,娇嗔地埋怨着,“爸,太晚了,我睁不开眼了。反正传忠不在,我今晚就住在家里吧。” “也好,回房去睡吧。明早再来陪我说话。” “您也早点睡吧。”含笑掩蔽了房门,脸色骤然沉下。出事了!直奔自己的闺房,迅速拨通了梅传忠的电话。 “忠哥,阿嫂的电话。” 她不是睡了吗?怎么忽然想起给他打电话?“喂,芳菲。。。。。。” “还在车上吗?” “啊,快到了。”车子已经驶进了万华区,那所别墅才是他的家。 “不想死就马上回梅园,郁家大概要对你下手了!”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愿他能平安脱险吧。。。。。。心中一惊:天啊,住在万华的那个小丫头不会出事吧?菩萨保佑!她该通知梅传孝吗?此时梅如雪一定在他身边,她该如何告诉他? 第三十章 假戏真做 随手熄灭了床头的台灯,郁芳菲心思凝重,守着电话独自坐在黑暗之中。她刚刚泄露了郁家的行动,梅家很快就会有所反应。两家一但开了火,她必然被夹在当中。。。。。。 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婆家,她到底算是哪边儿的啊?消息已经泄露了,父亲和哥哥一定会责怪她,显而易见,这个家里她的嫌疑最大!可敌对方是她的丈夫,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看着对方送死啊! 可那个丫头怎么办,哥哥会怎么对她?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不会要她的命吧?要通知梅传孝吗?不必了!时局纷乱,说不定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救人要紧,她得赶紧离开郁家。。。。。。 凝香园夜静水冷,梅传孝睡意全无,一人坐在书房中。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刹那间被推开,梅如雪没有进门,只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传孝,大哥正在梅园等我们过去,郁家人动手了!” “什么,大哥怎么样了?”猛得站起身,抓起衣服就往外走。怕什么来什么,他刚刚坐在这儿还一直担心这个。 “没说,过去就知道了!”一路阔步狂奔,迅速上了丈夫的车。 “再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了?”顾不上多说,驾驶着车子在昏暗的公路上风驰电掣。 梅如雪拨了电话,对面传来嘟嘟的盲音,始终没有应答,“怎么打不通啊?” “打家里电话!”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不久,电话接通了,“大哥,我和传孝正在赶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梅如雪焦急地问着。 “郁家人要杀我。。。。。。到了再说。”扼要地回答。 “你有受伤吗?”真的担心他。 “我还没到万华,就接到了芳菲的电话。”让梅传忠意外的是那女人居然出手救他,是念在他们的夫妻情分吧。 “他们准备在万华动手?” 什么?若惜她。。。。。。老天啊!梅传孝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如雪,立即召集人马!没时间了。。。。。。叫他们赶去万华!” “大哥正在梅园等我们,先碰个头再说吧?”在搞清对方的意图和部署之前贸然行事,太危险了! “打电话,叫人带上家伙去万华!”音量不大,字字千钧重复他的话! “传孝,太危险了!” “危险才要去,丢下若惜不管了吗?”梅如雪,她是你的外甥女,是你唯一的亲人啊! “好吧。”坚持不过,一连拨了十几个电话。。。。。。 该死!为什么住在阳明山呢?这里到万华的路程实在太远了。梅传孝恨不能把油门踩进油箱,心中暗暗咒骂。。。。。。 梅若惜猛然被廊上纷乱的脚步声惊醒,裹着被子仓皇坐起身。只听砰的一声有人踹开了房门。“你们?”啪的一声按亮了灯,大惊失色,讲话明显走了音。 “通知礼哥,没人!”为首那个手持小型冲锋枪的光头低声通报。 梅若惜抱着必死的信念,将慌乱的心情梳理了一下。老天啊,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吧?被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家伙堵在床上,不会有好果子吃了啦!她只求个痛快,绝不准别人碰她,死也要死的清清白白啦! “梅传忠真他妈会享受,这小妞蛮正点的嘛!”其中一个拿着五四手枪的家伙,一脸猥亵地打量着她,“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好歹也要干她一下!” 堵在门口的几个男人满脸淫笑,彼此互看一眼。忽然听到外面一个拿着电话的胖子讲话:“礼哥说不留活口,干掉她!” “太可惜了吧?”那个端着冲锋抢的家伙,转头问话。 “快动手,等着梅家人找上门啊!”胖子进了门,远远望着她。 “把她带走,到个没人的地方搞她一下再下手嘛!”“五四手枪”色胆包天,在旁边提示了一下。 “有道理!”胖子色迷迷地走近她,伸手抬起她纤秀的下巴,“小妞,走吧,临死前先陪我们哥儿几个乐一把!” “滚开!别碰我!”一手抓着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手打掉他伸出的脏手。 “够辣,蛮有个性的嘛!”只见胖子身子一躬,顺势将她扛在肩上,围在身上的被子转眼间滑落在地,被一大群男人簇拥着下了楼。。。。。。 没有任何反抗,她清楚自己无论怎样挣扎都敌不过这十几个男人。半裸着身体,被那个死胖子用力扔在一辆商务车的后座上。泪眼朦胧,低声抽噎着:梅传孝。。。。。。来世再见了!手心依旧握着那颗小小的纽扣,一直以来她已习惯攥着它入睡了。即使梅传忠在她身边的那些夜晚,也同样紧紧地攥着。 看到别墅中狼籍一片,梅传孝知道自己来晚了。凳子倒了,掉在地上的衣服被踩的七零八落,灯开着,房间里却没人了。见鬼!地上的被子还是温温的。他只来晚了一步,他的若惜就被人带走了吗?可他们带走她有什么用,难道是想要挟大哥吗? “传孝,现在怎么办?”梅如雪扪心自问,有些内疚。若不是她按照小川白禾的意思蓄意挑起了两家的矛盾,也不会连累这个小丫头。 “联络郁家,求他们不要伤害她!”人在屋檐下,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办法。至于对方会不会买帐,他就全然没有把握了。。。。。。 “郁家人会不会杀了她?他们应该清楚,挟持若惜根本要挟不了大哥,留着她根本没用啊!”梅如雪眉头紧锁,十分担忧。毕竟相处了十年,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话到提醒了他,梅如雪说的不错,小家伙这下恐怕是凶多吉少啊!菩萨保佑,看在若惜她常去庙里供奉香火的面子上,就请帮帮她吧?他梅传孝此时已是无能为力了。。。。。。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如今真的很想大哭一场,身为男人无力保护自己的爱人,实在是太没用了! “传孝。。。。。。”他居然热泪盈眶? “见鬼!难道我们不该好好反省一下吗?”猛得背过身去,仰起头,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如雪,她就你一个亲人,我们对她有责任!”好委屈,没本事救人,连大哭一场的本事都没有!为什么不向她坦白你们俩的关系?梅传孝,你为什么还在犹豫?担心伤了妻子的心,跟你分手吗?还是冀望她万一出了事,你的日子还能重回正轨,继续过平淡的日子?天啊,这想法太混帐了,人性果然是自私而阴暗的!怪不得她说你怕这怕那,该死的,太懦弱了!可你到底爱过她吗?这样也算爱吗?你一味的从她身上索取,究竟付出过什么? “事情或许没我们想得那么糟糕,还是先回梅园商量一下。”望着他红红的双眼,她的眼睛忽然也湿润了。十年的相处,怎么能说忘就忘啊! “孝哥,阿嫂来了!”远远看见郁芳菲下了车,阿昌提前跑上楼来通报。 “两家翻脸了,她算哪边儿的?”梅如雪满心疑惑,愤愤地嘀咕着。真是邪门,不然不出现,出现的地方准有事! “当然是梅家这边的!不然,大哥的命早就没了!”活菩萨来了,对方到这里大概是专程来找他的。她清楚他和若惜的关系,料定他会在这里。思量片刻,赶忙迎了出去。“阿嫂,你怎么来了?”这话一多半是问给梅如雪听的。 “救人要紧!给我二哥打电话,跟他们说我在你们手上!快点,来不急了!”在梅传孝的印象中郁芳菲从没这么急躁过。 霎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电话很快接通了:“郁礼,小嫂在你哪儿吗?郁芳菲在我们手上,小嫂要是少了一根寒毛,你妹妹就死定了!” 郁礼心中一惊,老爷子刚刚在电话里不是说妹妹回房睡了吗?怎么会在他们手上?不会是诈唬他吧?“笑话!芳菲已经回了郁家,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如雪,让他看看我们是不是在说谎话。”梅如雪终于逮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照着郁芳菲的脸就是一个响亮耳光,紧跟着一阵拳打脚踢,不时听到对方夸张地惨叫。情绪极为兴奋,暗暗拍手叫好:老天有眼,你也有栽在我手里的一天!天知道,我为了你这该死的女人伤了多少次,挨了多少打! 妈的,芳菲真在他们手上!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开始还怀疑是妹妹串通了梅家阴他,谁料想对方居然上手真打,这梅传孝居然连视频都发过来了。那些小王八蛋把梅传忠的小老婆拐哪去了?还是赶紧拨个电话,问问是死是活吧。 “如雪,你可真下得去手,你跟阿嫂有仇啊?”梅传孝赶忙扶起趴在地上的郁芳菲,斜睨着妻子愤愤地咒骂,“让你表演一下,你脑袋有毛病啊!” “传孝,别怪如雪。这出‘苦肉计’不这么唱不行啊!”她身份暧昧,老爸和哥哥一定会怀疑她串通梅家。没办法,她这“黄盖”情愿挨打。这样一来,既能救那个丫头,也不吃罪郁家,的确是个两全齐美的好办法。并且,她临走时,还专门跟郁府的看门人提起,梅传忠忽然回了梅园,要她马上回去。这样一来,她通风报信的罪名不也洗清了嘛! 第三十一章 危在旦夕 黑色的大型商务车在氤氲的夜色中飞速行驶。月光暗淡,车上的十来个大男人脸色狰狞。梅若惜蜷缩在最后排的位置上浑身瑟瑟发抖,纤弱的双臂环抱在胸前掩着裸露的上身。 身旁的死胖子耐不住性子,猥琐地打量着月光下泛着银光的身体,毛手毛脚的抚摩着她光滑的手臂:“小宝贝,别心急,等下一定爽死你!” 脸色惨白,惊恐地看了那只流着口水的色狼一眼,用力别过身去。 “我靠!真他妈的有味道,看这满背的刺青,活象是山口组的大姐大嘛!”伸手抚过“渑夜叉姬”精致的脸颊,张着大嘴巴眉飞色舞的哈喇,“梅传忠果然有个性,喜欢上这种风格的马子啊!” “干你娘!人家是龙头老大,当然品位不凡啦!”前面的一家伙,抄着满口的闽南话。 “什么他妈的龙头老大,不过是郁家的一条狗罢了!”死胖子极为张狂的回答。 车灯照亮了前方的公路,两边树木上堆叠的花朵仿佛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这是什么地方?梅若惜满眼疑惑,望着零星飘落的花朵。 “喂,前面不远就是海边了,拐到旁边的林子里停车!”胖子忽然扯开嗓门对司机大喝。 “知道了。”司机爽快的回应着。 梅若惜,该怎么办啊?跑不掉,也死不了,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吗?听说过有人咬舌自尽的,可她还是没那个勇气啦!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梅若惜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车子颠簸着驶入树影稀疏的林中,找了块相对空旷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车上的男人们象过节一样放肆地呼喝着,打口哨的,讲粗口的,车门哗啦一声被人拉开了。 “快把她弄下来!”一个暗哑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吆喝着。 “干你娘!老子还没下来呢,急着投胎啊?”前排那个闽南口音又响起来了。 “小宝贝,车上地方太小,下去吧!”死胖子一脸淫笑抱着她说。 “你放开我啦!救命啊!”梅若惜本能的呼喊,虽然她很清楚,在这个鬼地方没人会救她的。任凭她奋力挣扎,还是被那个男人连托带拽地扔下了车。 “还等什么,别客气啦!”几个男人互视一眼,同时走向她。另外几个已经忙着解裤子了。 “不要碰我。。。。。。放开啊!”奋力踢打,依然被四仰八叉的按在了地上。不清楚多少只手揉搓着她的身体,转眼之间,她身上唯一的一块遮羞布被一个狼性十足的家伙一把扯下,随手丢弃。。。。。。 胖子的电话忽然响了,看了看上边的号码,无奈地接起:“礼哥,有什么吩咐吗?” “人哪去了?赶紧给我带回来,少一根寒毛,我要你的命!” “住手!”及时制止了一群手下的暴行。 “怎么了?”子弹上了堂,忽然叫停,真他妈的扫兴! “礼哥要我们把人带回去,少一根寒毛都不行!妈的,有人碰过她吗?”胖子心里暗想,他们一定是被梅家拿住了什么把柄! “干你娘!煮熟的鸭子飞了!”“闽南话”气急败坏的咒骂着。 “你好歹还沾着个边儿,我们几个就亏大了。。。。。。”夜色漆黑,你一言我一语,搞不清谁在答话。 梅若惜赤条条地倒在地上,哗哗地淌着眼泪。到底有多少人摸过她。。。。。。好恶心啊!菩萨保佑,好歹没让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得逞,不然她一定不得好死了啦!谁打的电话,是梅家人在想办法救她吗?梅传孝现在一定急死了! “还不带她上车,礼哥正等着呢!”胖子气横横的脸上写着无可奈何,“都给我放手,还按着她干嘛?少一根寒毛,礼哥要你的命啦!” “刚刚告诉礼哥,人已经死了不就完了吗,你可真他妈的实在啊!” “马后屁!少罗嗦,上车啦!”胖子不由愤愤地咒骂。 “知道了。”两个男人架起她虚软无力的身体,用力将她拖上了车。。。。。。 “丫头,我们几个没人碰过你,回去不要乱说话!”见鬼,居然还得求她。刚刚真该告诉礼哥人已经死了。一时被诈唬住了,真他妈的猪头啊! 蜷缩着剧烈颤抖的身体,额角靠在玻璃上没再讲话。脑海里一片空白,泪眼朦胧地望着窗外零星飘落的樱花。 一手掩住胸口,一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一朵花瓣层叠的八重樱自发梢翩然落下。这么多的樱花,她到底在哪儿?是三芝吗?攥紧掌心,她的小扣扣还在:梅叔,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梅传孝的“911”飞驰着驶进厚重的铁门。此时,梅园戒备深严,护院的人手至少增加了一倍。飞身下车,随手拨通了电话,对着电话另一端的阿昌吩咐着:“家里人手足够了,先安排兄弟们回去等消息。不要太招摇,让那些车子分头开走,不要引起警方的注意。”信义区相当于台湾的中枢神经,总统府就坐落在这里,因此,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要尤其注意。眼下梅园的安全问题并不值得担心,郁家人不会来这么敏感的地方闹事。对方选在大哥去万华的时候动手,主要原因就在这里。 放下电话,梅传孝猛然转身,朝后面的那辆花莲小轿车疾步走去。弯下腰,恭敬地打开车门,对着坐在上面的郁芳菲说:“阿嫂,慢点。” “传孝,我没事。赶紧进去吧,传忠一定等急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窘迫地将脸别向一边,回避着对方的视线。 “没关系,我扶你,如雪已经进去了。”望着对方脸上的伤痕,不禁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见鬼!疯了吗?她梅如雪真是个不知深浅的家伙!等下该怎么跟大哥交代呢?居然下这么重的手,莫非她真跟大哥有一腿吗? 郁芳菲没再推辞,淡淡一笑由他扶着下了车。 梅传忠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在会客厅里焦急地等待着。梅家其他的门人一早就来了,他们俩居然到现在还不露面! “大哥,我们刚刚去过万华,所以耽搁了。”跟客厅中的其他人点了个头,抱歉地解释着。 “怎么样?传孝呢?”既是事出有因,也就没有怪罪,疑惑得望向门口。 梅如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保持沉默,她不愿意提起那个女人,他是知道的。 几分钟后,梅传忠猛一眼看到郁芳菲软软地窝在弟弟怀里,刹那间火气直冲头顶。梅传孝到底在干什么?因为他和梅如雪的事情,报复他吗?该死的,四海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居然还有时间关心这个! “大哥,我先扶阿嫂上去了。”为了如雪,最好先瞒着。大哥要是发现郁芳菲受了伤,一定会追问原因的。 急火功心,梅传忠的理智刹那崩溃了。什么意思,挑衅吗?那是他梅传忠的老婆,用得着他扶着上楼吗?双眼微眯,霎时从沙发上起身,冲着刚进门的二人阔步走去。 糟糕,瞒不住了!而且,看大哥的神色好象是误会了。。。。。。 郁芳菲早已注意到梅传忠那一脸要杀人的表情,立即开口解释着:“传忠,我刚刚受了伤。。。。。。” 梅传忠冷冷对视着弟弟的双眼,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中,假惺惺地笑道:“我送她上去,你先坐。咱们兄弟俩有事私下里慢慢说!” “好吧。呵呵。。。。。。”尴尬的傻笑着。若惜生死未卜,大哥他一点都不关心吗?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吃飞醋!他跟阿嫂能有什么事,这家伙也太敏感了!无奈轻叹一声,缓缓向客厅走去。 “走吧,我送你上去。”梅传忠终于有空细看了一眼怀中的妻子。。。。。。心中一惊,刹时愣在了原地,“芳菲,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怀疑她脸上的淤伤是因为给他透露了消息,而被郁家人打成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呢?她是郁老爷子的心肝宝贝,对方从来不舍得碰她一根指头的。可她怎么回来了?两家彻底决裂了,照理说,郁家人是绝不会让她回来的。 “没什么,我们上去再说。”私下里更容易讲清楚,她也可以好好劝劝他。 拇指轻轻抚过她眉锋上一处最为明显的伤痕,无比疼惜地望着她问:“疼吗?”到底是谁干的?他一定要把那家伙活埋了!八年来,就算他再委屈,都不舍得碰她一下。 第三十二章 险象还生 商务车经过了一路颠簸,在市区一处简陋的仓库门前缓缓停了下来。大门上的卷闸锈迹斑斑,只拉开了一小半。 “把她弄下车!”胖子哗啦一声拉开车门,高声呼喝。车上的十多个男人紧随其后下了车。一丝不挂的梅若惜仿佛急待出售的生猪一样,被其中一个矮墩的家伙扛进了仓库里。 “救命啊!”看见周围高楼的窗户上亮着灯光,她隐约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市区。鼓足最后一点力气大喊,希望有人能来救自己。 “闭嘴,臭三八!”扛着她的那个混蛋一声咒骂,在她高高撅起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把。 仓库里空荡荡的,除了垛在墙边的几个破麻包,什么都没有了。灯光昏暗,梅若惜还没被人放下,就听到一个中年男人讲话:“把人放下!你们这群小王八蛋有没有碰她?” “礼哥,没有。我们到万华的时候她正睡得香,所以没穿衣服啦!”听到对方这样问,有也不能认啊! 梅若惜被放下之后,连忙掩住身体,侧身靠着墙蹲在地上。瞥了一眼胖子口中的礼哥,对方恰巧也在注视着自己。好面善,一定在哪里见过?翻遍了记忆,怎么想不起来呢?郁礼缓缓朝她走过去,剥开盖在她脸上的头发问到:“你见过我吗?” 稍稍翻了他一眼,声音颤抖着说:“没见过。”这男人瘦瘦的,眉间深深的川字纹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四海会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长得凶,都是豺狼虎豹托生的! 身体一歪,凌乱的长发霎时从她光滑的脊背上滑落,“渑夜叉姬?”只听这消瘦的男人在口中喃喃自语着。忽然想起妹妹,遂生一丝怜悯。可怜。。。。。。这丫头不过是个替代品!这副渑夜叉姬大概是梅传忠要她刺得吧?那家伙太在乎芳菲,却苦于得不到她。妹妹心里除了穆之信,谁也容不下。 望着她瘦弱的背上颗颗突出的脊椎骨,轻叹一声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随手拨通了梅传孝的电话:“小丫头现在我手里,叫梅传忠听电话!” “你等一下。”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上了楼。她还活着,太好了!轻轻敲了敲门:“大哥,郁礼的电话。” 梅传忠坐在卧房内的软椅上跟自己赌气,听到门外弟弟的呼唤,随口应了一句,“进来吧。”不久,接过了电话:“郁礼,放了她!” “姓梅的,让芳菲听电话!”他郁礼的脾气出了名的差,梅传忠居然吼他? 梅传忠转身向郁芳菲使了个眼色,对方点了点头,接手了电话:“哥,梅传忠他。。。。。。”话没说完早已哭得淅沥哗啦。 “芳菲,你没事吧。照顾好自己,我得回去跟老爸商量一下。告诉梅传忠,明早我再给他电话。” “哥,你在哪儿?”边哭边问,分明诈他。知道了对方的位置,那个丫头就有救了。 “我现在马上回家,大哥和老爸在等我。先挂了。”心中隐隐有些顾虑,所问非所答。 “怎么样?”梅传孝心急火燎,抢先问话。 郁芳菲无奈地摇了摇头,“挂断了。。。。。。” “怎么说?”梅传忠眉宇紧锁。 “他说先要回郁家,明早再给你电话。”心中的预感很差,满心担忧,焦虑地说到:“等他回了郁家,还说不定会商量出什么结果?我爸心里怎么想,谁能猜得透啊?” “人老奸,马老滑!你爸老谋深算,这种雕虫小技骗不了他!”转头看向弟弟,“如果有人告诉你,我伤害了你大嫂,你信吗?” 梅传孝嗤笑一声作为回答。对方说的不错,郁老爷子太清楚大哥对他女儿的感情,不然当初怎么会哭着喊着逼女儿嫁给他呢?老人家不会看走眼,绝不会把自己的心尖肉随便嫁给哪个男人。大哥为了她,不惜杀了穆之信全家,这足以证明他对郁芳菲的感情。看起来,这出“苦肉计”是白唱了,他们要挟不了郁家,可若惜还在他们手上,他们得尽快商量出个救她的办法!“大哥,主动打电话给郁家,约他们出来谈谈吧!泰国的事,我亲自过去摆平还不行吗?” “我梅传忠说过话还能收回吗?我以后在江湖上怎么混啊?”冷静地望着弟弟,固执地不象话。 “可若惜她。。。。。。” “传孝!别傻了,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委屈自己跟郁家低头吗?”表情冷酷的让人害怕。 若惜好歹跟了他一场,他就这么无情无意吗?积压在心中的火气刹那间爆发了:“大哥,假如被挟持的人是阿嫂,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这话太不负责任了!你没睡过她吗?我们一口一个小嫂的叫着,现在出了事情,你推得到是干净!” “滚出去!你就这么跟我说话吗?梅传孝,你这么为她说话,不是跟她有一腿吧?”怒火中烧,当仁不让的质问他。 “是又怎么样。。。。。。” “传孝!不要说气话!”郁芳菲猛然起身,阻拦对方继续说傻话,“你大哥也是气糊涂了才会乱讲话。好了,外面乱成了一锅粥,你们兄弟俩还吵什么呀!还是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人救出来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梅传孝心里暗暗悔过。他平时不是这么容易发火,天塌下来也从没这么慌张过,怎么事情一轮到若惜身上,他就成了这个样子呢?先认个错,缓和一下气氛再说:“大哥,对不起,是我的错。”随即转向郁芳菲,投去感激的目光。 梅传忠懒得跟他争执,看都没看他,“算了。。。。。。”轻描淡写地回答。 “可总得想个办法。那丫头要是出了事情,我没法跟如雪交代啊!”索性放下面子,苦口婆心的求他,“大哥,求你了!我替如雪给你跪下还不行吗?”并非说说而已,双膝一弯,砰的一声跪在梅传忠面前,表明自己的诚意。 “快起来,”郁芳菲连忙上前扶他,“传忠,你到是说话呀!”心里忽然好羡慕那个小丫头,被挟持的人质如果是她,有个男人肯这样为她,她死也瞑目了。 “呵,他不提我到忘了。。。。。。梅--如--雪!叫她上来,现在!”梅传忠豁然站起身,暴躁地低喝。 “传忠!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不怪如雪,叫她上来干什么?”郁芳菲猜到对方的想法,连忙起身拦住他,“你坐下!听到了没有?” “芳菲。。。。。。你还护着她?”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有火气以后再对她发。先说说那个丫头,到底怎么办啊?”郁芳菲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他按回椅子上。 “唉。。。。。。这样吧:传孝,你先出面去趟郁家,就说为了四海的大局,我们梅家决定退一步。至于对方会不会买我们的帐,全看老爷子的心情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从此之后,他梅传忠说话就象放屁一样,一点威信都没有啦!他这个“主席”当得已经够委屈了,今后还有继续当下去的必要吗? “谢谢大哥,我这就照你的意思办!”没再耽搁片刻,梅传孝一路小跑出了门,迅速发动了停在园子里的车。。。。。。 凌晨时分,梅若惜由于紧张过度,睡意全无。也不知道几点了,梅家人大概正在想办法救她吧。若非如此,她兴许早就被那些臭男人先奸后杀,弃尸荒野了。将那个"礼哥"好心施舍给她的衣服套在身上,衣服下面全然是“真空”的。把一直握在手中的小扣扣揣进衣兜,在衣襟上擦了擦汗涔涔的手。 感谢老天爷这么慷慨的对待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好端端地回到这里。不由想起梅传孝昨天发的那条信息。。。。。。他真的要娶她吗?如果有机会活着回去的话,她一定离开梅传忠,一门心思等着嫁给他,再也不想报仇的事情了! 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抬眼一看,仓库的卷闸再次被人拉开了。一个穿着打扮得油头粉面的男人带着一群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进了门。 男人拢了拢至少用掉一瓶发蜡的头发,对着身后的跟班女声女气地说到:“我先出去找人接头,你们几个把人给我看好!” “知道了。”随后进入仓库的几个年轻男子,大声回话。 “都给我进去!”十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被男人们粗暴地推倒在地,刹时摔出了老远。一路连滚带爬,最终跟梅若惜一样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墙边。 “喂,你们为什么被带到在这里啊?”梅若惜尽量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女孩子小声问话。 谁知对方只顾得擦眼泪,理都没有理她。 “说话啊,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自做多情,依旧没有人答话。。。。。。 都是哑巴?干嘛不理她啊!哭有什么用,她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就不能商量个办法逃出去吗? 第三十三章 逢赌求佛 眼看着梅传孝兴冲冲地出了门,梅传忠长叹一声,从椅子站上起身,四仰八叉地倒在大床上。果然事事难料!前半夜离开梅园时,还想着重起炉灶另安家,跟那个丫头安安心心的过日子。谁料到,他好容易动了放手的念头,老天爷居然不肯让他走!关键时刻,这个平日里冷言冷语的郁大小姐,竟然拼了命赶回梅家帮他,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养那个女人干什么!他们夫妻在一起生活了八年,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呢!现在到好,不但连累那个无辜的小丫头被绑架,还连累她挨了顿打! 该死的梅如雪,根本就是乘机报复嘛!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说来也怪他,这辈子总有该不完的风流债。这件事没完,他一定得跟她讨个说法! 猛得坐起身,望向床铺的另一边,郁芳菲正抱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跌打药。 “芳菲,要我帮忙吗?”转过身,略显不安的试探着。他总担心她会拒绝,他知道她会拒绝的! “那。。。。。。你过来吧。”郁芳菲没看他,话里面夹杂着少许的尴尬。 奇迹,她竟然没有拒绝他!二话没说,迅速横渡过三米多宽的床铺,“衣服。。。。。。脱掉吧?”见鬼!对方是他老婆,他怎么会脸红啊? “恩。。。。。。你等我一下。”背过身,解开旗袍领口的景泰蓝纽襻,只觉得两颊燃着两团火。心理的感觉怪怪的,好象经历过类似一幕似的。 “来吧。。。。。。趴下。”他柔声低语,她顺从地趴在床上。恍惚之中,仿佛听到记忆中的穆之信在讲话。。。。。。 空气中弥漫着红花油里冰片冲鼻的味道,脊背上的几处淤伤在他瘦长的手掌下,渐渐变得灼热。“我尽量轻点,疼就告诉我。”梅传忠心无杂念,轻轻地揉搓着。 她静静地闭起双眼,时间迅速退格。十年前,那间夜店昏暗的房间里,穆之信也是这样说。当时她昏昏沉沉的睡着,房间里没有开灯,被窗外昏黄的街灯照亮了。微风吹进半掩的窗,依稀看到玻璃上反射着霓虹变换的色光。房间内漂浮着冰片醒目的味道,隐约听到不远处嘈杂的车来车往。。。。。。 “睡吧。”梅传忠轻抚着她背后若隐若现的“渑夜叉姬”,送她安然入梦。那睡梦中甜甜的笑容宛如纯洁的天使。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坐在床边痴痴地凝望。最终,微微一笑,起身出了卧房。。。。。。 梅家的几个门人还在下面等着他。传孝去了这么久,也该有消息了吧?对方只身一人深入虎穴,菩萨保佑,但愿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阿索,泰国那边联络上了吗?”梅传忠气宇轩昂地步下楼梯,在当中的沙发上落了座。 “已经联络上了。‘难那龙王’承诺,他会请‘不动尊’出面联络帕昆将军的。”阿索习惯性的起身回话。 “都是自家人,坐下说话。”温和的望着他,“不动尊?新面孔啊!”感慨良多,日本黑道乱哄哄的,泰国那边也江山易手了。。。。。。 “对方原本是泰国社团的‘八大明王’之首,‘梵天’归隐之后,才接手作了龙头。”阿索坐回位子上,简单的介绍着。 “黑道风起云涌,处处血雨腥风!”天下大乱,真是个多载多难的年头! “不是忠哥您想象的那样,‘不动尊’这龙头之位是白捡的。‘梵天’心血来潮将社团托付给他,之后就人间蒸发了!”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神神秘秘的。 “能将韦氏那么大的家业随手撇下,高人也!着实让人佩服!”梅传忠不由怀疑消息的真实性,真有人能抛家舍业的归隐吗?不会又是个郁琨吧? 梅如雪在一旁仔细聆听二人的谈话,韦氏?跟芦之湖畔的那座宅子有关系吗?一定是的,宅院里不是供养着一尊通体镏金的“四面佛”吗?泰国的“四面佛”就是“梵天”,只是华人习惯把它叫做“四面佛”。韦虎到底是什么人?隐居在那么闭塞的地方,不会是“梵天”本尊吧?小川白禾那日明明说过,"真人不露象"之类的话。难道是自己低估了他?随口插了一句:“听起来很传奇!为什么要归隐?梵天多大年龄啊?” “人家为什么归隐,我哪知道啊?年龄不会太大吧,前年好象还闹过一段性丑闻啦。”阿索随意回答。 “要你们坐在这里聊家常啊?关心人家的私事干嘛!传孝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赶紧商量一下对策吧!”梅传忠长叹一口气,一张“扑克脸”拉得老长。 “传孝刚刚发回了信息,他已经进了郁家,郁仁和郁礼并没有怠慢他。老人家还在休息,他心急也没办法。”梅如雪拿起手机,复述着上面的话。 “恩。”听了梅如雪这翻话,梅传忠暗暗检讨自己。人的性格决定自己的处境。弟弟的性情一向温和谦逊,虽然软弱了一点,却有极好的人缘。而自己的个性过于刚猛,相对缺乏韧性,常常会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人。老天爷怎么搞的?真该把他们兄弟俩的脾气匀一匀! 昏暗的货仓里传来淅沥哗啦的声响,四个看守在麻包支起的桌子上打起了“十六张”。梅若惜对一群只会哭鼻子的聋子哑巴毫无办法,无可奈何地望着黑暗的顶棚发愣。怎么还没有人来救她出去啊?蹲在这里腿都麻了,何况她才小产不久,总觉得肚子坠坠的。 猛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家伙“出千”,水平不怎么高,换牌的技术这么差!一桌子白痴,这样也能混过去啊!“五张四万啦!”她随口搭了个茬。 四个男人同时抬头瞟了她一眼,其中那个做贼心虚的主儿立即开口大骂:“臭婊子,关你屁事啊!” “怪你技术太差,你以为随便换哪张牌都可以吗?会不会打牌啊,知道下家是什么牌吗?”她一家盯着两家牌,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把你那张四万收起来吧,隔壁暗杠了啦!” "老千"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对面的家伙火冒三丈,噌地站起身,哗啦一声掀了牌桌,“你他妈的千我?赔钱!” “对啊,赔钱!”另外两个也凶巴巴地站起身来附和。 钱是王八蛋,亲兄弟为它照翻脸!梅若惜心中暗暗发笑,蹲在一边静观其变。菩萨保佑,让那些家伙“窝里反”。扁他啊,还等什么呀! 菩萨果真很灵验,三个家伙对着那个“老千”一顿海扁!挨揍的家伙已经鼻口穿血了,打人的三个仍旧不依不饶的大骂:“妈的,一人五万!少一分钱,老子把你的手脚断了!” 地上半死不活的家伙只是一个劲点头,大概是身受重伤,爬不起来了。。。。。。 “真他妈扫兴!这半夜三更的,不打牌还不困死了!”其中一个愤愤地抱怨着。 “三个人打广东牌啦!” “干你娘!太小和,不过瘾啦!”国语搀和着闽南话。 “丫头,会打牌吗?”梅若惜一惊,难道是在跟她说话? “是个人都会啊!不过。。。。。。我没本钱啦!”她说的也是实话。 “女人有得是本钱啊,别太认真,陪我们玩玩嘛!”讲话的家伙色迷迷地打量着她,口水几乎流到了下巴。 灵机一动,随口抬出价码:“好啊,干脆不谈钱!你们赢了,我让你们上。我要是赢了,你们放了我。怎么样,打不打?” 这么多妞,少一个谁知道啊?何况,三个打一个,她输定了!三人互看一眼,心里乐开了花:“小妞,来吧,就按你说的打!” 迅速拾起散落一地的麻将,重新支起了一桌。其中一个男人看了看表,对着墙角的一群"哑巴"呵斥着:“赶紧睡觉!熬得跟琵琶鬼一样,等下怎么见人啊?”重新转回桌上,轻轻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掐了一把,“时间不早了,就打两雀好了!”言外之意,八圈之后,她就得乖乖躺下! “来吧!怎么算帐,提前说好!”她外表看起来咋咋呼呼,其实心里一点都没有谱。她打麻将也就是个业余选手,经常被淑惠征用做临时牌架。 “风字刻,箭字刻,门清,半求,作庄,独听,抢杠,自摸,杠上开花,海底捞月各一台;全求,不求,平和,三暗刻两台;对对和,凑一色,小三元四台;四暗刻五台,地听六台;清一色,五暗刻十二台;字一色,大四喜,天和,地和十六台;呖咕呖咕,人和。。。。。。总之剩下的都是八台!相公照抓,诈和赔三家,明白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记不住了啦!从前都是淑惠算帐,她只管码牌就好了。这下惨了,只能求菩萨保佑她手气大旺啦! 菩萨啊菩萨,您可千万别生气啊!罪过啊罪过,不是赌博,就是叫人打架!唉呀。。。。。。没办法,若惜今天只能委屈您老人家了啦! 第三十四章 节外生枝 梅郁两家虽然儿女联姻,梅传孝却是头一次坐在郁家的会客厅里。手捧香茗,坐在黄花梨的圈椅上,环视着厅内简洁而大气的明式家具。墙上的字画跟阿嫂书房里的“扬州八怪”全然一个风格,望着隔断处巨大的四联屏风,暗自笑叹着:难怪郁芳菲气度从容,举止袅娜,活象是从眼前这副《簪花仕女图》上走下来的。 果然是书香门第,有品位!刚想大发感慨,却一眼瞄见了坐在对面的郁礼。这位仁兄也是这个家里面长大的,莫非是赶上基因突变了?到底是龙生九子,百人百性,环境的熏陶不是绝对的! “传孝,你老婆下手太黑了!”郁礼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完全没有附庸风雅的心情,“芳菲也真是。。。。。。到底是梅家的媳妇!”事发突然,一时被他那乖滑的妹妹给唬住了。 “阿嫂菩萨心肠,一心只想着救那个丫头。”不出大哥所料,事情果然穿帮了。 “死丫头,联合你们梅家阴我!因为她这出‘苦肉计’,我被老爷子骂惨了!”郁礼满心悔恨听信对方的鬼话,一顿臭骂挨得窝窝囊囊的。 “礼哥,老爷子什么意思?”梅传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好了。”一夜没睡,懒洋洋的回答。 “小嫂她。。。。。。怎么样了?”梅传孝面色看似平静,心中一团乱麻。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放心啦!”郁礼强行赶走了瞌睡虫,使劲往大睁了睁眼睛,“传孝,那个丫头好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 郁礼也有这种感觉吗?初见她时,他也这么想,“大概是生得面善吧。”低头焦急地看了看表,窗外的天色已微微泛白,不晓得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东南西北筑麻坛,观罢梅菊赏竹兰,戍边长城无日月,春夏秋冬又一年。梅若惜在牌桌上奋力拼杀,可惜菩萨已经彻底抛弃了她这个极恶之徒! 其实怪不得菩萨,三打一根本就没有胜算嘛!眼看八圈麻将倒了底,她输得只差把内裤当掉了!不好意思,她目前根本就没有内裤,纯属虚张声势了啦!接下来怎么办啊?知道流年不利,早该舍两个小钱算算卦。天杀的,自从跟了梅传孝之后,她就跟强奸干上了!好在十个变四个,她就知足者长乐吧! “输了一百多台,外面天都快亮了,你这‘北风’还要上庄吗?”对面打着哈欠的家伙对她不耐烦的吆喝着。打牌还是要找几个好对手,象她这样从不和牌也挺烦人的! 背朝北,输钱鬼。色子打得都这么背!还要上庄吗?当然要啦!拖一把是一把,说不准等下梅家就会有人来救她,“北风庄向来都是后转运的嘛,我绰号就叫做‘大长庄’!废话那么多,码牌啦!” 十七张刚刚抓满,忽听哗啦一声,外面有人拉开了卷闸。她猛得张大了眼睛,不会是梅家来人了吧?看见那个脑袋上粘满发蜡的娘娘腔进了门,不禁哀叹一声。定睛一看,后面还跟着两个矮矬的男人。 “赶紧收拾,买家来了!”娘娘腔一声呵斥,几个看守即刻灰溜溜地将牌桌撤了下去。那个半男不女的家伙接着说,“虾哥,先看看货?” 虾你妈个头啊,是人贩子吧?糟糕,她跟那些女生不是一伙的啦!刚想溜到一边,只听那只“虾米”抄着一口蹩脚的广东国语说到:“这个女仔好靓耶!” “娘娘腔”猛然愣了一下,这个妞哪来的?从没见过啊!不过没关系啦,天上掉下的不是林妹妹,是美圆啦!多一个妞,就多几万us$!不但不解释,还顺情说好话:“虾哥,没问题,这次都是好货色啦!而且,保证都是没开过包的!” “鬼才信你的话!只要漂亮,开过包也没关系。小小花一些钱补个膜啦!”事实证明,广东人的脑容量相对比较大! “天就快亮了,没什么问题的话,这就上船吧?” “好耶,合作愉快!细佬,收货啦!”对着身后的矬子讲话。 菩萨,若惜知道错了!可您老人家也不用这样惩罚我吧?任凭她奋力挣扎,依旧被人捆住了手脚,用宽胶带封住了嘴巴。老天啊,救命啊!这下要被卖到哪里去啊?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衣襟上,可惜哭不出声了。。。。。。 水蓝的天空中白月西沉,梅林中的鸟雀唱着情歌,追逐穿梭。春回大地,播下情种,万物复苏,生发出春心。郁芳菲望着窗外灵动的天地,心中隐约感到一份浅滋暗长的情愫。忘记。。。。。。意味着背叛吗?怅然轻叹,幽幽低吟:“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梅传忠一脸倦意,闭目靠着客厅的沙发。梅如雪坐在旁边,静静地望着他。这样睡了不会着凉吧?于是起身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阿索天亮前就坚持不住了,一早去了客房,其他几个门人也相继去睡了。客厅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半掩的窗帘外透进一缕冰凉的晨光。客厅里只有他们俩,她如此渴望他,而他却沉沉的睡了。 冰凉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实在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他。谁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吓了她一跳,赫然张开双眼,浓眉悬挑:“如雪。。。。。。干嘛?” “没什么。”她手臂用力一甩,狠狠挣脱他。 “我以为。。。。。。你想我了?”对待这个女人,他太有把握了。 “你。。。。。。想我吗?”该死,她妥协了! “呵呵。。。。。。”他心中有小小的成就感,她宣布战败了。“要吗?求我!”微眯着邪媚的双眼,压低声音诱惑着。 “在这儿,可能吗?”满屋子人,何况还有一大摊棘手事。 “我想要。。。。。。”下巴微扬,痴迷地望着她,仿佛等待着她的回答。戏谑一笑,眼中熊熊的欲火即刻被嘲弄的表情取代,“呵呵。。。。。。我先回房了。”杀人不见血,生生折磨她! “她要你吗?”他捅她一刀,她就还他一剑。楼上那个女人恐怕只是个摆设吧? “放心,从此以后我只要她!”将她孤零零一个丢在客厅里,夸张地抻了个懒腰,上楼了。 心好痛,人好冷,凄凉地站在原地,固执地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梅传忠,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如此迷恋她?莫非,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铿锵的脚步在卧房外收敛了许多,梅传忠轻轻推开房门,生怕吵醒了熟睡的人。谁知妻子早已梳洗完毕,下巴微仰倚在窗下。 “这么早就起来了吗?”他大大咧咧地走进房,将疲惫的身体扔在床上。 女人都是敏感的,而郁芳菲这样的女人已然成精了。他恣意伸展着四肢趴在大床上,她分明闻到kenzo咄咄逼人的芬芳。没讲一句话,将心底悄然萌生的一脉情根轻易扼杀。他,原本就不属于她! “芳菲,身上的伤好些了吗?”他整张脸陷进床垫里,闷着头讲话。 “没事了。”居然有些失落,微妙的心情难以捕捉。难道是在吃他的醋吗?她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开始在乎他。见鬼!大概是春天来了吧? 窗外繁花似锦,羞涩的花蕊挑逗着迫切的蜜蜂。郁家的客厅里终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郁琨一身洁白的太极衫,看上去神清气爽。举眉望着起身迎候的梅传孝,和蔼地说到:“传孝,陪我去园子里活动活动的筋骨。” “好的,琨叔。” 一树梨花压海棠。郁琨无心赏花,稳稳扎起马步,两臂在面前环作半个圈,双目一动不动地向远方眺望,“年轻人,陪我一起站桩。” 梅传孝内心焦躁不安,无奈地站在一旁模仿。他赶着救人,老爷子居然让他陪着站桩,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琨叔,小嫂她。。。。。。” “急成这个样!等下给你开张药方,分明是肝阳上亢!”郁老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不,有意打岔。 厉害!内分泌失调都被他看出来了。真乃高人,他的道行差得太远了。终于说服自己静下心来,定了定神,马步扎在一旁好奇地问:“琨叔,您老人家练得是什么拳法?就一直这么干站着吗?” “大乘拳。站桩只是教你集中精力的第一步。”高人就是高人,声如洪钟,气定神闲。 “大乘?不如去坐禅好了,干嘛站桩啊?”一听到“大乘”两个字,梅传孝立即联想到和尚。 “有点悟性嘛!站桩和坐禅形式上虽然不同,却都是在静中悟道。一切万法,不离自性,未识本心,学法无益。拳本无法,有法也空,一法不立,无法不容。传孝,专心站桩,不要吵!” 我的天啊,您老人家既然是位“活菩萨”,就先放了我的若惜吧!见鬼,什么时候才能站完啊?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到底是真修行还是假修行啊? 第三十五章 狼烟四起 梨花纷纷,雪片般落满了头顶和肩膀。站罢桩,白发苍苍的郁琨运气收功,转头望着梅传孝说到:“来,陪我推手,有什么话咱们边练边讲。” 终于可以谈正事了,梅传孝站桩站得太久,只觉得两腿酸疼,瑟瑟发抖。长长做了两次深呼吸,双手一搭,随着对方阴柔的推拒往复借力。过了几招,身上就冒汗了,态度谦和地望着老前辈说到:“琨叔,昨晚会议上发生的事情您老一定听说了,我哥不是有意针对郁家,他是被阿智惹火了。” “堂堂四海会的龙头大佬,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郁智年少气胜,不知深浅,说几句混帐话他就受不了了?”仙风道骨的老者面容慈爱,语气温和。 “梅郁两家对抗起来,四海一定会元气大伤。昨天,我哥也是在气头上。。。。。。传孝深知琨叔素有容人雅量,您就别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了。”梅传孝不卑不亢,马屁拍得顺顺当当。 “传忠是我的女婿,我怎么会跟他计较?可郁家的事情,他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郁琨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您也说了,大哥是郁家的女婿。冲着阿嫂的面子,他也不会不管的。其实,昨天傍晚我们就商量过,阿索已经出面联络了泰国华人社团。知己知彼,才有胜算。您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 “事情也不能全怪传忠,郁仁郁礼损失惨重,一时被冲昏头了。两家根本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昨晚的事情也太小题大做了!”郁琨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仿佛之前对昨晚的事毫不知情。 “既然两家都有错,干脆各让一步。为了四海的大局着想,还是该以和为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方刚刚的一番话,明明是等着他搭好台阶,准备下台了。 “芳菲她伤得重吗?害我担心死了!”郁老爷子心中暗想: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早料到那丫头会给梅传忠通风报信,这也是他昨晚叫她回来的真正原因。他郁琨无心让女儿变成寡妇,只是想把‘猎犬’的锁链紧一紧,给那个不听话的女婿一点点教训。 “请琨叔放心,阿嫂的伤不碍事!”梅传孝太清楚郁芳菲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察言观色,连忙为对方宽心,“阿嫂心地善良,一心想救那个丫头,所以。。。。。。您老人家别生气!”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那个丫头该死!她能活下来,不过是侥幸罢了。”按照他脑袋里的一盘棋,梅传忠回了梅园,那个丫头一定会死在郁礼派去的人手里。只可惜,郁礼一时心急,居然中了芳菲的“苦肉计”。 可怜的若惜,原来是老爷子一心想要杀你!说起来,也怪你自己,天下的男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招惹梅传忠呢?郁芳菲是老爷子的心尖肉,动她的男人,根本是不想活了!思量片刻,梅传孝接着说:“琨叔,她是如雪的外甥女。就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我替如雪求求你!我会派人送她离开台北,保证她今后绝不会再跟大哥有一点瓜葛。” “你这话到提醒了我。梅如雪。。。。。。她出手太重了!”郁家早知道她跟梅传忠的丑事,纵容她作孽是为了攥住梅家的把柄。这女人是个牵一发,动全局的人物,必要时可以使得梅家兄弟反睦。这样一盘活棋对于他郁家大有好处。不罢芳菲跟传忠之间没有那回事,总不能让一个大男人活活憋死。只要那个女人能安心躲在人后,郁家一向对她置之不理。 “不好意思,老爷子,传孝替她给您陪不是!”自认理亏,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若惜也得忍! “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吃过早饭,叫郁礼把那丫头放了。你也一起去,直接把她送走,除了台北,随便哪里。”二人推手完毕,郁老爷子擦了把汗,长舒一口气。 熬了一夜,梅传忠趴在卧房的大床上不知不觉地睡去。由于疲倦,呼呼的鼾声仿佛一只熟睡的猫咪。猛然惊醒,感觉有人正轻拍他的脊背。张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扭头,看见坐在身边的郁芳菲。立即扬起一脸温和的笑,懒懒地打着哈欠道:“怎么,传孝回来了?” “郁家答应了放人,传孝正在陪我爸吃早饭呢。刚刚海雄堂来人了,高雄出了事。赶紧起来换换衣服,人都在下面等你呢。”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郁芳菲心里烦躁不安。 “见鬼。最近这么不顺,到底是怎么了?”梅传忠起身脱下压皱了的衬衫,连忙换上了郁芳菲拿来的另一件,“芳菲,等下麻烦你招呼客房里的人吃早饭,我先下去看看。” 兰指轻挑,帮他系好领口扣子,口中轻轻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急也没有用。传忠,把心放宽点。” “芳菲。。。。。。”梅传忠只觉春心一振,将她温柔绵软的双手紧紧裹在掌心。 “你去吧。”用力挣脱他的双手,将一张沉静的脸庞默默别向窗外。感情重新回到了原点,她不能接受他的爱。她放不下穆之信;而他,放不下那个女人。。。。。。 进了会议室,梅传忠见到了来自高雄的两位管事,听对方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四海会设在高雄的海雄堂堂主,以及海南堂堂主,被人告发伙同帮众围标工程,並且持枪向商家恐吓勒索。警方收到线报后,立即将两位堂主核定为治平扫黑的对象。在检查官的带队下,四海设在高雄的多处据点被扫荡。八名帮众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两位堂主相继被逮捕。 梅传忠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线报?到底是什么人向警方露了消息。围标这样的事情相对比较隐秘,通常只有圈内人才有可能涉及。脑袋里乱糟糟的,随意跟对方聊了几句。刚要起身结束谈话,阿索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会议室里:“大哥,刚收到消息,我得跑路了!围标‘中华电信’的事情被人告发,警方已经下令通缉我。妈的,我手下的6名兄弟已经被逮捕了!” “他们告你什么?”梅传忠有些头晕,用力按着太阳穴,顿感大脑缺氧。 “他们查到我带领手下围标工程,恐吓下游厂商配合投标,率众殴打不配合的厂商,蓄意砸毁对方的车辆。另外,还有‘违反枪炮条例与伪造文书’,妈的,军火生意也被人告发了!”阿索愤懑的口气中带着些许沮丧。 “事不宜迟,赶紧走!两小时后,我安排人在桃园机场等你,把机票和过关证件给你送过去。离开台湾后,暂时不要暴露身份,我会想办法联络你。”梅传忠看了看表,起身将对方送出门。之后,转身回到会议室,对来自台南的两个管事说到:“你们先回去,稳住局势。联络关系把里面的人照顾好。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针对我们四海,得先查出背后是什么人想致我们于死地!兄弟,保持联络,那边有什么消息尽快通知我。” 梅若惜感觉自己象即待屠宰的牲口一样,被人五花大绑着抬下车,丢进船甲板下阴暗潮湿的夹层底舱。其他的女生也相继被人贩子抬了进来,剧烈地扭动与抗拒对于那些动作麻利的男人来说,根本是毫无用处的。头顶很快被掩上了盖子,眼前霎时漆黑一片,空气阴冷而稀薄,很快就觉得喘不上气了。。。。。。 老天啊,她究竟会被卖到哪里?跟这些女孩子在一起,八成会被逼良为娼。梅传孝,你到底在干嘛?趁船还没有开,快来救我出去啊!从没见过这种架势,这下是真得很害怕了,汹涌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湿漉漉的船底。生死未卜,前途茫茫,路程的终点会在何方。。。。。。 梅传孝紧跟在郁礼身后进入货仓,眼下空荡荡的仓房让他大失所望。。。。。。怎么会这样?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转头朝郁礼疑惑的张望:“人呢?”对方说人在这里,莫非是在骗他吗?以防万一,一只手暗地里摸到了别在腋下的枪。 郁礼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火暴的脾气瞬间发作,对着身后的几名跟班放声怒吼到:“人呢?昨晚谁来过?”该死的,谁带走了那个丫头?害他把脸都丢尽了! “这个。。。。。。礼哥,下面的人办事,我们也不太清楚。”一个家伙不知死活的回应着。 不清楚就完了?“干你娘!还不给我打电话,一个一个地查!”郁礼挥手就是一个耳光,一时心急蹦出了闽南话! 平白挨了老大一顿臭骂,几个跟班立即给手下打起了“移动电话”。移动电话,移动打。来回晃悠,连吼带骂!一通乱哄哄之后,一个穿着花衫的家伙屁颠屁颠地跑来面前回话:“礼哥,问到了。昨晚‘旱鸭子’的人跟几个香港客在这里接头交货。” “旱鸭子,就是跟你的那个‘鸡头’吗?”烦躁的郁礼在记忆里迅速搜索。 “是的。有点娘娘腔的那个!”对方补充着说,“昨晚,他带了十几个妞,约了‘虾哥’在这里验货。” 一听这话,梅传孝的心猛得一沉:糟了!难不成被那家伙给卖了?心脏几乎停跳,屏住呼吸追问道:“虾哥是什么人?快说!” “洪门的‘蛇头’,香港客。” “该死的,在哪里上船?现在走了吗?”梅传孝很少这样发火,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暴躁地大喝。她如果真被卖去了香港,人海茫茫让他去哪里找呢? “十有八九去了基隆,虾哥的货都是在那里上船的。” “礼哥,安排‘旱鸭子’联络对方,我这就赶去基隆港!”一路飞奔上了车,风驰电掣地开往港口方向。。。。。。 第三十六章 内鬼隐现 基隆港三面环山,位于台北市的东北角。站在海门天险或是中正公园的山丘上远远观望,可以看到港口货柜中心船只的作业情况。 梅传孝将车子停在岸边,久久望着对岸高大突兀的“长荣酒店”,欲哭无泪,内心苦不堪言…… 刚刚接到郁礼的电话,“旱鸭子”联系不到虾哥,手机一直打不通,从而推测,货船可以已经离了港。都是他的错,性格过于懦弱,昨晚到了郁家本该让人叫醒老爷子的。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若惜,怪我!不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找回来的!远方传来呜呜的汽笛声,一艘洁白的豪华邮轮缓缓驶出港湾。远山如黛,碧水妖娆,大船后面的波涛,引来了大群上下翻飞的水鸟。风景再好,他也没有情绪观赏,猛得发动车子,驶向港务局的方向。 在船支入港记录上查到,昨天只有四支小型船舶来自香港。其中的三支入夜之前就相继离开,只有一支天亮时才起锚,昨天夜里一直停泊在西一码头旁。 心中明知已经没有了希望,他却依旧驱车驶向码头,呆呆地站在堤岸上,向着茫茫大海中凄凉地眺望。天色阴霾,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海风呼啸,雪白的波涛无情地拍打在岸边的石基上。 雨不知不觉地落下,脸打得生疼。周身湿透了的梅传孝已化做冰冷的礁石,死死钉在石堤上。全身控制不住的瑟瑟颤抖,短短的发稍上淌着水,顺着脸颊汇聚滑落的水滴,分不清是雨还是眼泪…… 脊背轻轻抽搐,不知是由于悲伤的啜泣,还是因为阴冷的海风。“若惜。。。。。。我对不起你!”他梅传孝的所谓爱情,根本就是个卑鄙的骗局。他是真的喜欢她,她眼中的渴望对他充满了诱惑。他一味地想着得到,却从没想过对她负责!呵,太可耻了!为什么不从这里一头栽下去呢?自私,懦弱,活着还有意义吗?一个男人活成这样,不如死了! 心中无限悔过!为什么不能学学大哥,敢爱敢恨,纵使偏执又如何?若惜,宽恕我!我会象如雪坦白一切的。不能没有你。。。。。。任凭谁也拦不住我!梅传孝转身上了车,抛弃过往,正视自己犯下的过错。佛说:勿念执着。恍然大悟,执着与承担是不一样的! 慈悲之心,予人安乐。种下因缘终需承担因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难道佛也执着?错!佛法以人道为肇基,人道以佛法为究竟。外尽人伦,内消清虑,善念长存,中道便是极乐! 梅传忠独自坐在书房里。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却没有一点胃口。忽然间出了这么多事,绝对不是巧合。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呢?对方太了解四海,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阿索这下跑路了,泰国那边也断了联系。千头万绪,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听到有人敲门,他随口应了声“请进”。猛一抬头,瞥见梅如雪婀娜的身影。“有事吗?”梅传忠微微扬起下巴轻问。如今,她已不适合长久跟他在书房独处,忽然很担心郁芳菲会介意。 “我们投资海外的几个公司帐户被冻结查封。警方发现那些‘亏损公司’负责人的收入与事实不符。那些投资移民在美国过得太幸福,根本就不象是负债累累的样子。”梅如雪冷静的面孔掩饰着内心的得意。小川白禾的活动能力实在让人佩服,想不到下手竟如此神速。 “什么人在针对四海?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走吧,把人叫齐,干脆下去会议室,大家商量一下。”梅传忠从容起身,手腕圆滑地将她支到了楼下。 “忠哥,孝哥回来了。”阿耀隔着门,站在外面回话。房内二人的关系微妙,撞上不该撞上的事情就不好了。 门应声打开,梅传忠脚步急促,飞快地赶到楼下,“传孝,人呢?”看见弟弟一脸沉闷,他预感非常不好。 “今早上了船,大概被卖去了香港。”梅传孝身心疲惫,淡淡地回答。 “郁家分明是不给面子,是老爷子的意思吗?”梅传忠站在客厅当中,拧紧眉头,焦急地问话。 “大哥,我们上去说。”很多内情不方便当着众人说清,使了个眼色,举步向楼梯走去。 “好吧,如雪,你来替我主持会议,我先跟传孝去书房里聊几句。”话音一落,快走几步,跟上了弟弟。 “传孝,先换身衣服。穿我的,我去帮你拿。”梅传忠打量对方全身上下淌着水。不禁疑惑,他开车出去的,怎么弄成这样呢? “谢谢大哥,麻烦你了。”梅传孝扭头进了书房,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讲。 推门进了卧房,梅传忠看了眼倚在床边看书的郁芳菲,“传孝回来了,找身衣服给他,全身都湿透了。” 郁芳菲放下书,连忙去衣柜里找了身衣服,“让他先换上。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无奈地长叹一声,“哼,被卖去香港了。。。。。。”梅传忠有些愧疚,毕竟是他连累了那个丫头。他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决定再安个家,他梅传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居然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失败啊! 意料之中!她父亲一早就说过要那个丫头离开台北,没要她的命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传忠,是你我连累了她。”那个丫头对于别人根本无足重轻,可对于梅传孝来说,生离比死别更难熬吧。 “怪我。。。。。。传孝在等我,我先过去了。”满心挫败,一腔自责。 回到书房,梅传忠将衣服递到弟弟手上。手捏鼻梁,疲惫地仰在沙发上,“传孝,一夜之间出了太多事情,四海一定有内鬼。” “怎么,又出什么事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梅传孝衣服穿了一半,霎时定在了原地。 “高雄的海雄堂和海南堂被警察扫荡,两名堂主相继被逮捕。阿索一早被警方通缉,刚刚跑路。美国l。a。的投资帐户被查封冻结,负责人可能会被以‘洗钱罪’起诉。”幕后黑手对四海的事情过分清楚,他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可以确定的是,四海内部一定有鬼,并且对帮内事物了解得非常清楚,从而可以推断,那只鬼很可能还是他的心腹。 梅传孝低头系着衣扣,冷静地分析到:“出了内鬼,办事人都有嫌疑。” “你觉得谁最可疑?”梅传忠猛得将身体前倾,双眼微眯。 很想听听大哥的意见,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对方,示意对方先做答。 “郁家。。。。。。有可能吗?”不能忘记,昨晚郁家甚至想要杀掉他。可说起动机,却又仿佛不太可能。郁家想重掌大权,换掉他就好了,用不着把四海搞垮。而那只幕后黑手,并不象是只针对他。 “不是郁家,老爷子若是真想杀你,你昨晚就死了!”梅传孝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继续阐述自己想法,“一大早,我跟老爷子谈过话。听对方的口风只是想教训你一下。阿嫂夜里被叫回郁家,不过是做了老爷子的一颗旗子罢了!” “果然是老奸巨滑!害得芳菲白挨一顿打!”梅传忠拍着脑门,苦笑着咒骂。 “阿嫂那顿打是老爷子意料之外的事情,谁料到她会去救那个小丫头啊!老爷子一心想置若惜于死地。阿嫂这么一闹,她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郁家本来已经答应了放人,条件是她得永远离开台北。我答应了。谁料节外生枝,她竟然被郁礼的手下买给了香港蛇头。”神情落寞,简单地复述着。 “香港人?用得着来台湾找妞吗?大陆那边有的是好货色!”梅传忠起身望向窗外,随口扯了句题外话。 “香港如今‘北姑’成灾,台湾妞是走俏货!”梅如雪忽然推门走了进来。这俩家伙在房间里嘀咕了半天,很有必要探听一下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 “若惜。。。。。。被卖去香港了。”虽然有些为难,梅传孝还是没有隐瞒。 “什么?郁家怎么能这么做!见鬼,我去找郁礼,谁也不要拦着我!”梅如雪怒气冲冲,转身冲向房门。 梅传孝慌忙阻拦,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如雪,不怪郁礼,是。。。。。。” “是郁老爷子!”梅传忠立即接过弟弟的话往下说。表情极为自然,不着痕迹地一句带过。 难道,大哥他怀疑如雪吗?她是梅家的媳妇,怎么会呢?梅传孝淡淡地瞥了妻子一眼,最终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郁家也太跋扈了!若惜好歹是你的女人,他们也太放肆了!”梅如雪心急火燎,对着梅传忠大吼大叫。若惜,怪我!原本不该让你搅进这潭混水的!本以为跟在梅传忠身边不会有危险,谁料到郁家下手这么狠毒! “是我连累了她,老爷子不会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跟他女儿抢丈夫!”梅传忠给出了合适的理由,补充说明。 是吗,可郁家为什么不对她下手啊?梅如雪张着空洞的双眼,试图在心里寻找答案。 第三十七章 一举两得 郁芳菲轻轻敲了敲门,缓缓走进书房。目光淡淡地扫过梅如雪,锁定梅传孝:“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郁家的错。传孝。。。。。。要怪就怪我。我替郁家给你和如雪陪不是了!”这话原本是对梅传孝一个人说的,当着大家的面只好把梅如雪稍带上了。 “阿嫂,我和如雪对你感恩贷德,怎么会怪你呢?如果不是你,若惜可能已经没命了。不怪郁家,错在大哥,昨天开会时太冲动了。”梅传孝看起来相当理智,并没有郁芳菲想象的那么焦虑。 “你能这么想,我心里舒服多了。我哥有没有说是什么人买走那丫头的?”妙指长舒,示意对方沙发上坐。 “对方好象叫‘虾哥’,香港洪门的。”梅传孝点了个头,坐在沙发上,表情极为认真,生怕漏掉了什么。 “三合会。”梅传忠屁股靠在办公桌上,随口给出了结论。黑道上众所周知:三合会原于清朝的天地会,原本的宗旨是“反清复明”,而明朝君主朱元璋号“洪武”,天地会会盟地点是“红花亭”,故取其“洪”字,名为“洪门”。“洪”字三点水,因此社团“兄弟”,不同社团,均以三点水“兄弟”相称。 “香港三合会的组织有50几个,谁知道若惜是被哪一社的人带走的?”梅如雪举眉瞥了他了一眼,急着附和。 “洪门分支多,可跟台湾联系紧密的并没有几个。‘新义安’、‘14k’、‘和胜和’、‘和合桃’还有‘敬义’,带走若惜的人应该出不了这几个社。”梅传忠望着弟弟,耐心地分析着。 “跟那边有通话的管道吗?”梅传孝显然已经动心了。 “有职无权的‘二路元帅’到是认识几个,掌握社团大权的‘坐馆大佬’还真没接触过。”沉思片刻,转向郁芳菲说,“你二哥跟洪门的什么人接触,问问他不就得了?” “我两个哥哥正在大门外等着呢,你自己问他们好了。”郁家来人和谈了,四海还是两家的。 “没了郁家就称不上四海,我亲自出门请他们进来!”昨晚的事情纯属意外。下午本来商量好了要以大局为重,开会时却因为郁智的一席话而闹僵了。见鬼,到底哪里不对劲?隐约觉得梅如雪昨晚有意在搞事。 有了郁家人的参与,四海的会议重新回到了会议室里。梅传忠坐在主席的位置上,让人在身后加了把坐椅。站起身,提高嗓门唤着站在门外的妻子:“芳菲,不要站在外面,坐到我身边来!” 郁芳菲满心犹豫,对着在坐各位环视一眼,“这。。。。。。”好象不合规矩。她不是社团的人,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知道那个丫头的消息。 “阿嫂,进来吧。都是自己人,有了你的加入,梅郁两家就不分你我了嘛!”梅传孝起身一笑,温和地望着她。 “是啊,是啊。。。。。。”坐在圆桌旁的众人都跟着附和。 梅传忠索性朝她走了过去,牵着手将她领进房间里。郁仁和郁礼看了看妹妹,又对视一眼,差一点就笑出声来。谁说人家两口子不恩爱呢?夫唱妇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梅如雪因为眼前的一幕而大受刺激。不禁猜测,他们俩是不是有了那种关系?梅传忠温情似水,含情脉脉,郁芳菲也不似往日那般淡漠。见鬼!她算什么?她现在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本以为两家一旦决裂,梅传忠会彻底放弃郁芳菲。谁料到四海不但没分家,他却越来越在乎她!她不爱他,干嘛救他,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梅传忠端坐在椅子上,正式宣布会议开始,简单复述着日前发生的事:“事情都是在大家眼皮底下发生的,具体情况我就不详细说了。阿索刚刚跑路,跟泰国的联系忽然中断。高雄的两个堂口被警方扫荡。还有,l。a。的几个帐户被查封,日本稻川会又跟我们停止了合作。各位有什么意见,说说。” “有内鬼,就是我们在座的一位!”郁仁慢声慢语,字字清晰地给出结论。 “会是谁呢?”郁礼撇着嘴角,左右端详,“把他全家拉出去活埋了!” 每个人都有嫌疑,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尴尬而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好久,梅传孝终于起身打破了僵局:“我个人认为,既然出了事情首先要想办法应对,往后一步,才是找出内鬼。社团遭受重创,四海元气大伤。海外帐户被冻结,日本方面又不肯合作,用不了多久资金方面就会出问题。当务之急是就“打数”这一项找到新的合作伙伴。各位以为如何?” “传孝的意见我同意。”梅传忠连忙跟着附和。上阵亲兄弟,关键时刻还得靠这个亲弟弟。 大哥给了意见之后,梅传孝接着说到:“另外,泰国的事情一定要追查下去。这样做的意义已经不单单是为郁家讨个说法,更要留心先后发生的几件事情是否有相关联系。不容置疑,有人背后针对四海,我们得咬住这条线索一查到底。” “传孝分析的有道理,泰国那边我亲自去。”插话的人是郁礼。 “不。”梅传忠沉思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泰国,我去!以四海在江湖上的影响力,那边的社团不会置之不理。我直接会面‘不动尊’可以省掉许多手续。” “明知道有人针对四海,你还亲自出头露面。大哥,这太危险!”梅如雪眉头紧锁,十分担忧他的安全。 “危险?我梅传忠是出来混的!”淡淡地嗤笑着,“如雪,还要麻烦你去趟日本,稻川会既然终止了合作,就该把剩下的帐目结清。” “好的。”她也正好想飞去东京,探听一下各方面的消息。 梅传孝对此有些意见,转向坐在主席位置上的大哥:“东京的事情可以再拖一拖,在我们没找到新的合作伙伴之前,还是会面一下吉田会长,看看有没有可能继续合作。” “我跟他们谈了好几次,始终没有结果。”梅如雪无奈地回应着。 “多试一次,总有好处的。我一旦找到新的合作伙伴,会马上通知你的。” “准备去哪儿,有谱了吗?”梅传忠已然猜到对方的心意了。香港,目前的最佳选择。跟洪门谈合作,顺便可以打听梅若惜的下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弟弟对那个女人太过执着,心里感觉怪怪的。难道真有一腿吗?不过,如今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还要麻烦礼哥陪我去香港走一趟。”梅传孝的回应证明了对方的猜测。郁礼跟三合会素有来往,由他陪着比较妥当。 郁芳菲一直静静地坐在丈夫身旁,猛得听到“香港”二字,心里咯噔一响。这男人好执着,天涯海角地追随着。那丫头虽然遭遇了眼前的不幸,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才是最幸福的。梅传孝深爱着她。但愿老天有眼,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果然不出所料!梅传忠在心中暗想,勿念执着,由他去吧。。。。。。传孝只字不提他和梅如雪的事情,他还要跟对方斤斤计较吗?过去就过去吧,长叹一声,转向两个大舅哥:“怎么样郁礼,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梅家能为郁家深入虎穴,郁家自当为梅家效力!”走江湖讲究得就是投桃报李,他们郁家人绝对不会不讲义气。 “礼哥,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明天一早就飞过去!”梅传孝十分清楚,他不论如何压抑自己,仍然看得出内心的焦急。他们的飞机应该比货船先到香港,这样就可以提前知会那边的关系,替他留意若惜。 “我还有问题。”梅如雪将长发撩向身后,缓缓站起:“大家都走了,四海会交给谁来管理?” 说的不错,这到是个棘手的问题。梅传忠看了看不远处的郁仁,心里并不十分满意。毕竟是梅家在掌权,若是交给了郁家,即使不出意外,下面的人也会有想法! 郁仁不合适!难道让梅如雪留下?对方提出这个问题,大概是正有此意吧。“这样好了,反正日本的事情不急,你就留下来看家吧!” “这。。。。。。合适吗?”假意推辞。她很快就会代替梅传忠控制社团,他一旦离开,她就有机会提前下手。要策动一场变乱,不在适当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心腹怎么行呢? “那就这么定了,还有意见吗?”梅传忠微挑浓眉,环顾四下,“没意见的话,散会吧!” “传忠,跟我上来,好吗?”郁芳菲站起身轻问。 “干嘛这么客气?我们一起上去。”微微一笑,亲昵地傍在她身后离去。 两人的默契再次触动了梅如雪脆弱的神经。天杀的!她一直以为梅传忠是为了掌握四海会才跟郁芳菲在一起。为此,她要搞垮他!失去四海之后,他还要那个女人干嘛?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她掌握了四海,只要他肯娶她,她会再把四海让给他。可如果他和郁芳菲真的相爱了,她处心积虑的报复还有什么意义啊? 第三十八章 贩卖人口 梅传忠夫妇前后依傍着回到卧房。郁芳菲回身掩蔽了房门,柔声说:“传忠,真的要去泰国吗?你一个人过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你是担心我吗?”温热的大掌执起她细腻的玉手,将一份浓浓的牵挂捧在胸口。 “我才二十八,不想守寡。”对方这个问题,让她有些难以回答。担心他吗?有一点吧,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啊。 “我死了,你就立刻改嫁!你就那么喜欢守寡吗?”神情有些无奈,她不是已经守了10年了吗?为了穆之信……值得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可她,白白把大好的青春浪费了! “让我大哥陪你去吧,毕竟泰国那边他比你熟悉。”衷心地给了他些建议。 “家里就剩下如雪一个人,我不放心。。。。。。”能力再强也是个女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阵脚一定压不稳!下面是一群大男人,一个女人难服人心。 “不放心”是什么意思?是不放心四海,还是心疼那个女人?见鬼!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操起了闲心。 “梅如雪毕竟不是梅家人,对于她,还是要留心。。。。。。”从昨天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不由怀疑那个女人。 他怀疑她?他们不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战友”吗?男人啊,好可怕!跟什么人上床都无所谓吗?“你怎么会怀疑她?” “因为她,我昨晚差点命都没了!”梅传忠心有余悸,长叹一声,伸手抚过爱人的长发,“好在你爸只是想吓吓我,否则。。。。。。今天你就可以继续守寡了!” “既然这样,还让她掌管四海,不怕出事吗?” “我就是要给她个机会,看看她到底想干嘛?” “传孝知道吗?”不管怎么说,那是夫妻俩。 “传孝?传孝的心早飞去香港了。。。。。。”梅传忠懒懒得往床上一趴,无可奈何地回答。 啊?他也看出来了?“你一直在装傻?”郁芳菲坐在床边,隐讳地问话。 “心照不喧,扯平了!”何止他一个人在装傻。不怪郁智会说那样的话,梅家。。。。。。乱套了! “你们俩。。。。。。造孽啊!”她喟然长叹,起身望向窗外。 “芳菲,家里就交给你了。盯着如雪,随时给我电话。”他起身走了过去,温暖地贴在她身后,双臂轻轻地环住她。 “传忠,放手!”心中隐约有些埋怨,却不似往日那般坚决。 “不放!”她根本不象是在拒绝他。见鬼!八年了,他们刚刚找到点感觉,偏偏这个时候又要离开她去泰国,老天爷常常就是这么不尽人意的! “我生气了!”郁芳菲猛得转回身,十分矛盾,强装出一脸怨气。可望着那双多情的眼睛,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好了。。。。。。放开我!”固执地挣脱了他的手臂。 还是这副死强的脾气!可他看得出这次她并没有真生气。这算什么?打情麻悄么?“芳菲。。。。。。爱你!”该说的话提前说完,他们走江湖的,说不定会死在哪里。这下去了泰国,将军会给他面子吗?据说泰国那边佛爷多,但愿都能罩得住! 甲板暗隔下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困难,眼看就要昏过去了。一口水都不给喝,更别说吃饭了。嘴巴上贴着胶布,几乎已经麻木了。绑在身上的绳子已深深陷进了微肿的皮肤,菩萨,救命啊!梅若惜紧闭着双眼,全身不住地抽搐。。。。。。 梅传孝,你在哪里啊?这辈子大概再没机会见面了啦。她被卖出去,八成是要做鸡的,除非他嫖妓,不然哪有机会遇上啊?唉。。。。。。死了算了!大脑严重缺氧,迷迷糊糊得睡死过去。 哗啦一声巨响,惊醒了她的恶梦。猛一抬头,有人掀开了头顶的夹层。到站了吗?几点了?一直黑糊糊的待在下面,对时间全然没有了概念。 听不懂舱外传来的广东话。不久,两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家伙蹦下底仓,将里面的女孩子一个个地叫醒。上面有人送下来一架梯子,搭稳之后,站在底下的男人开始讲话:“都醒醒,上去换船啦!” “快点!”站在梯子旁边的男人大声催促着。舱内哭声骤起,惊慌失措的女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上趴。双手都被反捆着,虽然踩着梯子,却要靠身边的男人们连拽带拉。 梅若惜好容易爬出了底舱,一个踉跄栽倒在甲板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却在暗暗咒骂:死色狼!刚刚爬梯子上来的时候,分明有人非礼她! 四周一片黑暗,船上几盏昏暗的小灯,仿佛瞌睡人的眼睛。苍穹下一片寂静,耳边除了海潮的跌宕,便是呼呼的天籁之音。 只听啪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丢进了水里。慌忙转头,只见一个黑瘦的男人将躺在甲板上的一个穿着球鞋的女孩子吃力地拖向船舷。天啊,那个女生。。。。。。死了吗?四肢一动不动,看起来毫无生气。圆润的小腿随即被另一个男人抬起。两人一头一脚协力一甩,那俱尸体就象秋千一样荡了出去。。。。。。随后,啪嚓一声,落进水里。 “死了两个!还有十一个。”一脚蹬在栏杆上的“虾米”,对着隔壁船上看不清脸的家伙放声高呼。 “好的。我靠过去!”梅若惜听不懂两人对话,只是在心里猜测而已。 寂静的夜色中,回响着船舶发动机的声音,不久,两条船已并排停靠在一起。“让人过来吧。”对面一个瘦高的家伙高喊着。惶恐的女孩们仿佛即将回圈的羊一样无精打采,逐一被凶巴巴的看守哄了起来 两船之间的距离仿佛很近,走到近处才发现离得八丈远。到底要怎么过去?是在空中走钢丝演杂技,还是插上对翅膀飞过去? 午夜的海水浓墨般荡漾在船下,俯身张望,仿佛深不见底。梅若惜两腿瑟瑟颤抖,基本已经瘫痪在原地。。。。。。 “空”的一声,这边船上的一个“鸟人”飞了过去,“跳帮”是这一系列高难动作的专业术语。“没问题,让人过来吧,距离富富有余!” “靓女,用力跳过来,帅哥会在这边接着你!”对面船上的一群家伙嬉笑着打屁。 “快点跳!”“虾米”在一旁急躁地催促,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谁不跳就把谁丢进大海里。 一群女孩子霎时豁出去了,一个挨一个从两船之间跃过。。。。。。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不跳,行吗! 事实证明,“跳帮”还是需要点技术的,有闪了腰的,有跌断腿的,最可怜的一个脑袋撞在船舷上,扑通一声落水了。。。。。。 没人救她,不问死活。。。。。。太可怕了!同船来了十三个,一眨眼工夫就有三个送命了。。。。。。 “新主子”对她们十分“宽容”,居然由着她们在甲板上坐着。在辽阔的“公海”上天高皇帝远,杀人放火都没人管! “啸哥,活了十个,这次一定赚大了!”从打手一口不灵光的国语判断,通常还不知要死多少呢! 对“孝哥”两个字神经过敏,不禁转头看了一眼。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早知道还不如不看,好好一个名字让他给糟蹋了!獐头鼠目,一看就是个反面角色! “小子,这次表现不错。回去就可以‘挂蓝灯笼’了!”啸哥口中的"挂蓝灯笼"是“跟老大”的洪门暗语。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再做十年顶多是个普普通通的‘四九仔’,没前途的!”小男孩稚嫩的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拍着马屁说:“哪象啸哥你这么能干,才几年就做到‘红棍’了!” “年轻就是资本,有的是机会啦!我刚一出道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年头,靠实力说话,最重要的就是跟对老大!” 梅若惜虽然听不懂两人的谈话,却看得出那个啸哥一副得意的样子。身边的女生忽然凑近她耳边,小声嘀咕到:“我快尿裤子了,怎么办啊?” “那就尿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所以说,身外之物多了没有一点好处。因为有裤子,才会担心尿裤子。象她这样压根没有裤子的,刚才在那艘船上已经偷偷尿过了! “妈的,说什么呢?”站在身后的家伙冷不防一声大喝,旁边那位尿急的妹妹霎时失禁了。。。。。。方便之后,对方轻松了许多,略显尴尬地对她解释到:“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梅若惜立即扯开一抹友善地浅笑。 “喂,你们俩!那么喜欢说话,就过来说吧?”不远处的“啸哥”勉强抄着她们还能听懂的腔调。 陪你聊天?算了吧!光看见那张脸就倒胃口了啦!梅若惜乖乖低下头,懒得跟对方搭茬。。。。。。 “啸哥在叫你们,聋了吗?”年轻的小子在一旁咋呼。 “走吧,过去吧。不然没准会挨打!”她望着身边的女生,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对方惊慌的点了点头,小心地跟在她身后,一路向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去。。。。。。 第三十九章 渑夜叉姬 踩在湿漉漉的甲板上,脚下一步一滑,眼前晃动的灯火让眩晕的感觉加重了许多。海上风浪并不大,但长时间待在船上,还是会晕晕的。梅若惜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啸哥”,老天爷,这位大哥的长相实在是“太意外”了!大脑袋,小细脖,一看就知道是火星来的。长相就更别提了,远看模糊一片,近看一片模糊,一张板脸上看不出五官,仿佛被谁坐了一屁股。 “台湾水土不错,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啸哥瞥了旁边打杂跑腿的小弟一眼,由衷地评价着。 “啸哥,喜欢哪个就带进去乐一乐。”小马崽一脸淫笑,谄媚地附和着。 “哪个更靓呢?”啸哥的小眼睛色迷迷地左右打量着,“还是这个好,两条腿好漂亮的。”上手就要摸,梅若惜敏锐的向后一躲。 “呵呵……”跟身边的马崽相视一眼,放肆的怪笑着。 “小骚货,好好陪啸哥。说不定我大哥一高兴就舍不得卖你了。” 拜托!还是把我卖了吧,守着这么“困难”的家伙还不如做鸡呢!说实在的,女人也好色,梅传孝是她本来就喜欢的,自是不用说;而梅传忠虽然凶了点,可好歹也是个“养眼”的。在看看眼前这个,天下就算只剩他一个男人,她也宁可自己待着!深呼吸,厌恶地瞥了对方一眼,保持沉默…… “走啦,跟我进去。”啸哥迫不及待的揽过她的肩膀,口中辛辣的酒味冲得她够戗。 好恶心哦!可惜她梅若惜不敢说。生怕他一气之下会把她丢进太平洋。 “剩下的那个就便宜你了。”奇丑无比的家伙抚着她细腻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 “谢谢大哥。”小马崽开心的欢呼着。 又要被奸?感谢菩萨,十个变四个,四个变一个…… 喀哒一声关闭了舱房的门,啸哥一把抱住梅若惜,上下其手,迫不及待的狼吻。一双贼手顺着她纤细修长的大腿向上摸,腥臭的口水搞得她眼看就要吐出来了。梅若惜霎时想起自己没穿内裤。情急之下,大声叫停:“哎呀,啸哥,你就不能把我的手解开吗?”嗲声嗲气,弄得自己更想吐了…… “怎么?不要耍花样哦,下船之前你是跑不掉的!”对方国语说得太烂了! “我说要跑了吗?人家只是想好好爽一下啦!”眉峰一挑,眼睛一眨。老天,她梅若惜真有做鸡的天赋,有够贱了啦! 对方轻易被她的一身骚态勾引了,一边解开捆在她身上的绳子,一边说:“小骚货,这么快就心痒痒了?” “帅哥,你帮我解开,我一定会好好谢你的!”挤眉弄眼,看上去淫荡极了。可绳子解开之后该怎么办呢?死活都是跑不掉的。拼死反抗,反正一对一,豁出去了! 解开的绳子被随手丢弃在地上,色狼拉下她胸前的拉练,跃跃欲试地品评着:“正点!” 刚要伸手忽然被她用力推开,舱房里骤然扬起她愤怒地大喊,“走开啦!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滚远点!” “臭三八,敢耍我!”说着,两人不断地扭打,撕扯…… 真打起架来,女人哪里是男人的对手。转眼之间,身上唯一那件衣服被他轻易扒了下来,踩在脚下。先挨了狠狠一剂耳光,随即被对方用力甩在床上,梅若惜忽然看见旁边的餐具,情急之下,抄起叉子狠狠刺了过去…… 血光乍现,眼前的情景让她一时惊呆了,对方颈上的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叉子深深刺进了颈侧的动脉。啸哥眼睛一翻,重重趴在她身上,霎时断了气。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除了这句话,脑袋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吃力地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尸体,洁白的胸口上已满是鲜红的血迹。扯下床单,麻木地擦拭自己的身体…… “啸哥,出什么事了?”门外的小喽罗大概是被舱房内的撕打声招来的。听到没有人回应,警觉地追问着,“啸哥?讲话!我们进去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门外的两个家伙暴睁着眼睛,被房内的情景惊呆了:眼前的女人浑身是血,赤身露体,猛得一转身,赫然露出整背的“渑夜叉姬”…… “出什么事了?”刚刚玷污了另外一个女孩的小马崽,拎着裤子慌忙赶来。 船舱内隐约回荡着女孩子凄凉的哭声,梅若惜不知哪来的勇气,转回赤裸的身体,将插在死人脖子上的叉子用力拔了下来,一脸杀气指向门外…… “山口组?”其中一个家伙轻声猜测。 “一定是!那样的刺青只有山口组的黑帮公主才会有的!”另一个跟着附和。 “怎么办?”几个家伙埋头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抄着日本口音的中国话问:“你的,山口组得司嘎?” 梅若惜发现,眼前这群混蛋大概是被她唬住了。既然以为她是山口组的,那她就装听不懂好了。轻轻摇了摇头,勇敢地直视对方,露出一脸茫然。 “japan?japaness?”另一个仿佛挺有文化。 “哈伊!”装着日本人的样子,鞠躬回答。 “不会有错啦!一定是山口组。普通的日本妞温柔得要死,哪有这么生猛啊!”为首的那位下了结论。 “管她是谁!咱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她?杀了她,给啸哥报仇啦!”小马崽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蓝灯笼’,你算哪颗葱啊?有我们几个‘老四九’在,哪轮得到你讲话!”站在中间的那个两眼一瞪。洪门中人称有意入会而未经仪式之会员为“蓝灯笼”,入会三年而不得升级者则被称为“老四九”。现在,上堂的大哥死了,是福是祸还很难说。反正人不是他们杀的,或许他们其中一个升级的机会就要到了。 “大哥没了,船上没有掌权的。对待山口组的人不能随意动手,搞不好还要连累社团被寻仇。先把她带回去,问过‘坐馆’大哥再说。”洪门中人向来以“坐馆”称呼龙头老大。 “啸哥的尸体怎么办?”另一个四九仔扭过头问。 “先抬到下面的货舱里供着。” “她呢?” “捆起来,先锁在这儿。” 几个家伙讲话的空,梅若惜已经穿起了衣服,轻松把玩着手上带血的叉子。世间的事情真的很难说,因为那副“渑夜叉姬”,她居然得救了!背后刺着的夜叉美女手持两把钢叉,她刚刚是不是被这女鬼付身了?她竟然杀了那个家伙,哪来那么大勇气啊?她只是出于自卫,但愿菩萨不要怪她吧。 凝香园里夜色深邃,房间里的灯整夜亮着。梅如雪坐在床边,落寞地点燃一根香烟,以沉默贯穿谈话的始终…… 梅传孝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始终不敢对视妻子的双眼:“如雪,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考虑一下,没意见的话,等忙完了手上的事,就去办手续吧。” “我很好奇,你在外面有人了吗?”忽然间提出离婚,总该有个合适的理由吧? 理由还用他找吗?郁智的话不论真假,作为离婚的理由都绰绰有余了。“如雪,夹在我和大哥中间,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你相信郁家人的话?”梅如雪轻颦蛾眉注视着他。别人随便说一句,他就信吗? “无风不起浪。即使没有,我也不想被人说闲话!”他神色淡漠,冷静地回答。 “梅传孝,你是故意找茬!你最近鬼鬼祟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那天根本没去过修理厂,我派人去查过。坦白说,你去哪儿了?”梅如雪索性心一横,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的确有了别的女人,你满意这个回答吗?”既然对方这么直接,他还有隐瞒的必要吗?意外的是,她竟然查他的行踪。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梅传孝,你混蛋!”一把扯过枕头狠狠地砸了过去,压抑在心中的情绪瞬间爆发。 他伸手一挡,抓住枕头轻轻抱在怀里:“如雪,不要太执着!我们的结合从来就是个错误!” “错误?当初是你求我嫁给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一日夫妻百日恩,相处七八年,分手就那么容易吗? “我感激你当初救了我,至于感情……我说不清。如雪,我常常怀疑,你真的爱过我吗?”她想什么,要什么从来都不跟他说,他生性被动,不愿多问罢了。 “传孝,为什么这么问呢?”她一直觉得他内向木讷,原来她的心早已被他看穿了。 “人与人的相处,不是用眼睛,是用心的……” 第四十回 追寻万里 飞往香港的班机在桃园机场准时起飞,头等舱里人不多,梅传孝和郁礼附耳闲聊,“礼哥,郁家跟‘三合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往的?” “呵呵,说来话长。香港的三合会有五十几个社,我们郁家几十年来只跟‘新义安’一家来往。新义安是当年国民党情报人员在香港创办的,前身是晚清时成立的‘台湾帮’。” 梅传孝点头轻叹一声,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会与台湾黑道有千丝万缕的来往。” 郁礼侧过身,靠近他耳边补充说道:“五十年代的时候,新义安的龙头被英国政府递解出境,警方大举扫荡帮会,新义安出现了敬义、义群、大好彩这些分支,后经新龙头大手改革,确立了帮会世袭制。掌权的骨干都是潮州佬,跟台湾人没什么关系。” 又是潮州人!梅传孝暗自嘀咕:据说泰国华人社团的掌权者也是潮州人。大哥今天动身去了曼谷,等到香港安顿下来之后,先得问问那边的情况。“潮洲佬太厉害了!”悠然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由衷赞赏。 “潮洲人做事一向大手笔!新义安组织严密,社团“龙头”最大,其次为“揸数”。下分各区,各设“坐馆”和“揸数”,一级管一级。龙头于每月的第一个星期五,会在特定地点召开高层会议。” “龙头直接碰面区头,社团组织会更加紧密。香港是自由港,要比台湾的政治环境轻松得多。”梅传孝对比四海的“办事人”制度评价着。 “怎么?想退休了。台湾要是变成这个样子,你就失业了!”郁礼轻松调侃。 “不做‘办事人’就活不下去了吗?去哪间苗圃做个花匠也够养活自己。”黑道,他梅传孝是身不由己。谁让他出身在黑道世家里?“对了礼哥,我们这次要会面的人是什么身份?” “下了飞机,‘义胜堂’的坐馆会派人来机场接我们。见了面,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问他。”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一根手指搓了搓鼻梁,微笑着补充道,“坐馆的黄光耀跟郁家的交情深厚,不用客气,跟我一样称呼他‘黄药师’就可以。” “金庸迷?” “没有金庸哪来得江湖?我郁礼是郁家的大老粗。唯一能读下去的也就是金老爷子的几本书。”呵呵一笑,轻松自嘲。 “那个‘虾哥’,是义胜堂的人吗?”梅传孝心里始终惦念着不知去向的小丫头。 “是的。阿虾一直跟我们有合作。” 这样就好办了!他只要提前跟坐馆讲明原由,等船到了港,就直接过去接她上岸。梅传孝似乎把事情想得过于容易了,他怎么可能料到,昨天半夜里,虾哥已经把梅若惜卖到了另一条船上。 共同生活了七年的丈夫忽然间提出了离婚,梅如雪整整一上午窝在房间里,有些心灰意冷。毕竟夫妻一场,不论爱与不爱,结束一段婚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梅传忠彻底抛弃了她,梅传孝也急着跟她分手。她忽然发觉,自己就象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随波逐流,找不到停泊的港口…… 身为孤儿,她孑然一身,十二岁进了梅家,仿佛有了亲人。可这个家,从没给过她一丝亲情的温暖。义父活着的时候,她的处境还算马马虎虎。可惜天不长眼,不到两年的工夫,他老人家就过世了。 日子在孤独无望中一天天逝去,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她唯一的艳阳就是梅传忠。相对于梅家的其他人,他是“在乎”她的。假期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偶尔会带给她几本闲书。梅传孝跟她年龄相仿,对她视若不见,只关心他的篮球,漫画书和电玩。她有些自闭,看见谁都不理,只有梅传忠瘦长的身影时而牵动她嘴角淡淡的笑容。 青春期的骚动蛊惑她接近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她似有若无的耳鬓丝磨,给了他强烈的刺激,可结果却是她没料到的。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他却强要了她的身体。那个晚上,他偷偷爬上她的床,发觉是他,她并没有抵抗。她以为完整地给了他,他就会珍惜自己。可她错了!结束后,他残忍地告诉她:他只当她是床上的玩具。床单上血色的玫瑰黯然凋谢,薄汗未消,他便扔下她无情地离去。 此后的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她房里。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愿意给予。终于有一天,义母意外发现了他们的私情,把他们二人堵在她的房间里。义母说,梅传忠将来一定要娶郁家的女儿,她想嫁给他是根本不可能的。可那个时候她还年轻,无法放下这段错误的感情。即使面对义母凶狠地责打,她依然不忍放弃梅传忠。直到那个男人扫清障碍,真的娶了郁芳菲。她才在一年之后,含恨嫁给了他的兄弟。 梅传孝始终被蒙在鼓里,她嫁给他的真正原因,只是想生生折磨那个负心的男人。她对于梅传孝并没有什么救命之恩,那只是她为了达到目的,趁着他跟别人结怨的时机,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仰天长叹: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悲哀里。她还有自己的生活,还有许许多多该做事情要做。翻开电脑,打开邮箱,试着跟小川白禾联络。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封短信。果然不出所料,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是这家伙在幕后一手操控的。简单回了条消息:四海急难,传孝去了香港,传忠去了泰国,家中有我。之后,迅速关闭了电脑……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客机平稳降落在香港赤鱲角国际机场。新机场三面环海,坐落在大屿山以北的人工岛屿上。客运大楼几万尺的玻璃墙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通过几公里长的自动扶梯,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停车场。 “礼哥。”出了闸门不久,忽然听到附近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喊。 一阵左顾右盼,郁礼终于发现了正向他们走来的“目标”, 连忙为双方引荐,:“你好,阿安!传孝,这位安哥是义胜堂的‘白纸扇’。梅传孝,我们四海的二当家。” 在飞机上听郁礼介绍过,洪门之中的“白纸扇”通常是文职,负责讲数和管理社团财务。梅传孝扬起嘴角,握手客气道:“久仰安哥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孝哥太客气了!香港弹丸之地不比台湾,如有怠慢,还望二位多多包涵!”对方双目炯炯,客套地寒暄。 义胜堂派来接人的加长奔驰房车稳稳停在面前,梅传孝却被紧跟其后的“阿斯顿马丁”抓住了视线。 “传孝,又动心了?”郁礼深知梅二哥的跑车嗜好,乐呵呵地调侃到。 “呵呵……”那还用说。他生性克制,唯一的嗜好就是开跑车。 “都要做花匠了,养得起吗?”对方善意地揶揄着。 “呵呵……”他又是一抿嘴。不容置疑,自己的嗜好太奢侈了! “孝哥喜欢,就上手试试啦,那条‘大鱼’是我的。”西装笔挺的安哥个子不高,看起来斯斯文文。 “可以吗?”他明知有些失礼,却没有拒绝的意思,看到这条“鱼”就觉得手痒痒。眼前跑车的引擎盖中部如鱼脊般突起,横向的金属格栅仿如鲨鱼的几排尖牙利齿,双层进气格犹如“鱼唇”,因而被主人戏称为“大鱼”。 “接着!”对方露出友善的笑容,顺手扔出了钥匙。 眼明手快,扬臂接在手里:“dbs--詹士邦的新款坐驾,值得试试!”梅传孝点头致谢上了车,安哥欣欣然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发动机轰鸣,车子仿佛离弦之箭,先一步窜出了停车场…… 漆光闪亮的车子如一阵玫瑰红色的旋风向北绕了个大圈,在濒海的青屿干线上惬意行驶。“太棒了!”梅传孝对着身边的车主由衷赞叹。 “看起来孝哥是同道中人,速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安哥微微侧目,陪身边的“司机大佬”闲聊着。 “我的‘妞’是部‘911’,性能也不错。”男人通常把车子比作“女人”,两样东西都让人爱不释手。若不是极为信任,一个男人绝不会让别人碰他的车。与阿安之间的距离猛然拉近了。一路上,两人极为轻松地攀谈着。 “孝哥这次来港,有何公干?”阿安抄着浓重的广东腔国语问。 “四海有很多项目想换一换合作伙伴,中国同胞这么多,干嘛非跟日本人合作?"他停顿了半秒,接着说,“另外还有件私事,‘虾哥’,是义胜堂的人吗?” “阿虾--海上霸王,生意忙,很少回来的。” “梅家一个女孩子糊里糊涂地上了他的船,很可能被他带来了香港。” “这可就不好办了!阿虾从来都是在公海交易,到不了香港就把人转手买了。” 什么?梅传孝心中一震,猛地一脚踩下撒车。车速太快的缘故,两人在车内有限的空间里前后晃动着,车子向前漂移滑行了很远,差点撞上前方的一辆中型货车。 “孝哥,别担心!我会帮你联系虾哥,问问这批‘货’究竟被他卖到哪条船上去了。” 梅传孝平静了片刻,重新上了路。轻声谢过身边的阿安。之后,一路沉默…… 若惜,你还好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再坚持一下,一定要等我! 第四十一回 苦涩成长 车子开到荃湾的时候,转北驶向元朗。即将进入人口密集的闹市,梅传孝主动下了车,将“大鱼”的驾驶权交还给安哥。 “去哪里?”换驾后,车速明显慢了下来,梅传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口问着。 “屯门,义胜堂的大本营。” “在我的想象里,还以为会是九龙城或者油尖旺。”梅传孝目视前方,悠然靠在椅背上。 “新义安的确有堂口在那边,比如忠信堂和潮光社。每个堂口各有地盘,每个社都有自己的揸fit人。社与社互不干涉,省了很多麻烦。”阿安解释得很清楚,丝毫没把他当外人看。 “我也看过古惑仔,知道一些洪门规矩。” “呵呵……不得不佩服电影的影响力。人人想做陈浩南,人人都知道屯门山鸡。” “挺真实的!剧本谁写的?搞不好也是个出来混的。” “真实吗?有那么点意思!不过没那么风风火火,指望三合会调查科自动找上门来吗?九七之后,香港的治安比从前好很多。新义安不少社员退下火线,很低调的。就象洪门老五哥说的,大家出来混是求财的,谁愿意拎着脑袋玩命呢?”阿安瞄了一眼反光镜,郁礼乘坐的加长奔驰大老远追上来了。 两辆车相继开进位于塘亨路的一座幽静的山庄。身为坐馆的“黄药师”早已提前等在那里。看到两人下了车,对方扯开笑脸,阔步迎上前去:“礼哥别来无恙?”目光转而投向梅传孝,“这位,想必就是梅老弟。” “正是小弟。”梅传孝谦卑点头,“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目光瞬间一转,求助郁礼。 “这位就是义胜堂的坐馆,就叫耀哥好了。” “耀哥。” “不敢当!以四海二当家的尊贵,能来义胜堂已经是屈尊了。两位先在舍下住一晚,白先生明日会安排时间跟二位见个面。”对方口中的白先生指的是新义安的龙头大佬白铭远。 三月的香港,气候比台湾还要温暖,明媚的艳阳高高挂在天边。庭院里景色宜人,碧绿的芳草填满了双眼。房屋依水而建,坐北朝南。阴阳处处调和,章显着香港人是很讲究的风水的。 坐在庭院中,黄药师惬意临风,将鱼眼水注入紫砂壶,随即将洗茶水迅速倒出,“我祖上是潮州人,清朝末年的时候迁居香港。” “说起潮州人,风云辈出,不得不让人佩服!刚刚在飞机上我们还聊起这个。”郁礼熟落的回应着,“据说,泰国那边的潮州帮更不好惹!”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梅主席”去了泰国。 “呵呵,泰国华人社团的组织形式跟洪门差不多,前两年引退的梵天当初是在香港混不下去,才跑路去了泰国。谁能料到,去了那边居然混出名堂了!”黄药师感慨良多,回想起八十年代初,他们算是同一批“挂蓝灯笼”的。人家“龙头”都做腻了,他还是屯门的揸fit。人的命运起伏无常,真是很难说。 “礼哥,听到了吗?还是有人放得下,去做花匠了。”梅传孝由衷地感慨着。 “梵天是神,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郁礼嫌手中的杯子太秀气,摆出喝酒的架势,一仰头将整杯茶水喝了下去。 “不是普通的神,太神了!据说,是带着自己的女儿私奔了!”流言四起传千里,他黄药师绝非信口开河。 啊?太离谱了!细想想,却又着实让人佩服。人家可以抛下世俗偏见带着自己的女儿私奔,相比之下,他梅传孝几乎看扁了自己。爱就爱了,怕什么?若不是他梅传孝太懦弱,若惜她会出事吗?喜欢她,要了她,就该站出来负责,趁夜劫色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早知道会是今天的结果,还不如早点跟梅如雪摊牌呢!口口声声说,怕若惜会因他而受到伤害,此时看来,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如果他真的想负责,谁能伤害她呢?他只是狠不下心跟梅如雪决裂罢了! “怎么?被煞到了?”黄药师发觉梅传孝愣在一旁,以为他还在想“梵天”的事情。 “实不相瞒,这次来香港除了四海的公事,还有件私事要麻烦耀哥。”题外话说了一大堆,终于切入正题了。 “有话直说,客气什么?”对方行事果断,看起来丈义极了。 “他马子丢了!被你们义胜堂的阿虾装上船,弄到香港来了。”脾气火暴的郁礼看着梅传孝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了。 梅传孝神色怪异地转向郁礼:梅若惜是他“嫂子”,什么时候变成他“马子”了? “别看我!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找到那个妞之后,你干脆把她留下,省着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漂泊。”言外之意,梅传忠养小的权利已经被郁家彻底剥夺了。那小丫头怪可怜的,他这个做小叔的就捡起来算了。 “呵呵……”但笑不语。既是盛情难却,他梅传孝求之不得! “假正经!知道你好色,你那母夜叉看得太紧了!”郁礼快人快语,放肆揶揄着。 “哪个男人不好色?新义安与孝哥身份相当的白二少,女人多得就差跟皇上一样翻牌子了!”黄药师大大咧咧地跟着附和。 阿安赶巧从远处走来,听到三人的对话,望着梅传孝说:“既然是孝哥要的人,一定得尽力去找。我刚刚已经联系了阿虾,他说那船货是忠信堂的人接走的。” “这样的话,我就不大方便插手了。”黄药师抿了口茶,解释着,“忠信堂的事九龙城的坐馆做主,我若插嘴就不和规矩了。最好的办法是明天见到白先生,请他出面帮你摆平。” “赶得上吗?”梅传孝微锁眉头,焦急地问。万一她真被拉去做妓女,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放心,时间足够。船要避开大陆的缉私水警,一定会绕远走外海,不会那么快就上岸。”黄药师提壶续上热茶,同时给对方吃了一剂定心丸。 梅若惜孤身一人,被船上的“临时大哥”锁在死了人的船舱里。身体又被捆了起来,更可恨的是,这次居然还把她的手脚象捆粽子似的捆在了一起。躺在一大片猩红的血迹上,不由心惊肉跳,肚子里翻江倒海,阵阵恶心,怎么能睡得着? 昨天后半夜,不知是怎么挨过来的,总觉得那个死鬼从地上爬起来,看得她全身发毛!不知是心虚,还是那个家伙真的变成厉鬼,回来跟她索命了。两天没吃东西,身上软软的,再加上受了惊吓,自己仿佛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隔很长时间才呼吸一次,总觉得自己到不了目的地,就会死在这里。 天色渐晚,黑暗又要降临了,也不知道这条船什么时候才能靠岸。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她会被他们弄到色情场所应付那些变态男人吗?大概就是这个下场。那些家伙昨天商量着把她交给“坐馆”发落,因为她的“山口组”身份,他们有些害怕了。可早晚都要穿帮的,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死人”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摆在桌上,没有盖盖子。可一个死人喝过的水,她还要接着喝吗?顾不了那么多了,眼看就要渴死了。为了活命,别说是死人喝过的,就算是死猪喝过的,她都不介意。 猛得翻了个身,脑袋一拱,好容易将身体撑起,可要喝到瓶子里的水仍然是个问题。咬住瓶口吗?不被呛死,也会被恶心死,她依然很忌讳这瓶水属于那个“死鬼”。最终决定用肩膀将瓶子碰倒,嘴凑近桌子的边缘,接住流下来的水。想想真是够委屈的,大概是她天生命贱,刚想了几天福,眼前的处境居然比从前更加凄惨。搞不清楚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严厉地惩罚她呢? 出卖梅传忠算是个错误吗?说起来他是她的仇人,可平日里,他对她还不错。对方是不是真的爱她暂且不说,好歹能由着她吃好的穿好的,尽情享受,放肆挥霍。她要是没什么崇高理想的话,其实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跟梅传孝有了那种关系算是错误吗?如今,她越来越不确定了。雪姨助养了她十年,她就这样报答她吗?梅传孝有老婆,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的。难道是她爱错人,老天才这样惩罚她吗? 而做为一个女人,她也太不守妇道了。怎么能被着自己的男人跟小叔私通呢?也许是她太年轻,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这段时间的确做了不少糊涂事情。经历了这样一场劫难,她仿佛忽然长大了许多,一向迷迷糊糊的脑袋也开始想事情了。只可惜,这成长来得太晚了,若是能够重来一遍,她只要暗暗喜欢他就好。忽然很希望,情人节暗巷里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 梅若惜恍然大悟——爱是伊甸园里的禁果,如此甜美的诱惑是要负责任的。 第四十二章 樱花诱惑 清晨的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梅如雪驾车来到梅园的时候,办事人都已经到齐了。推门进入会议室,不由一惊,令她倍感意外的是,席间居然多了郁仁的身影。 他是给她面子吗?见鬼,别有所图罢了!他是想趁梅传忠离开的机会把持大权! 办事人会议如往常一样进行。开到一半,梅如雪被郁仁气得几乎快要发疯:“仁哥,你是故意在针对我?这不行,那不行,你不如直接发号施令!” “四海的人事变动,一定要等主席回来再说。不论你我都没权利做主!”对方讲话慢条斯理,看不出一丝火气。 该死的!梅传忠走了,他想拿郁家来压她吗?“仁哥,大哥临走之前吩咐,他走了,一切交给我负责。四海是梅家人掌权,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呵呵,梅家……你算哪儿来的?”一个捡回来的野种,名不正言不顺,她也能替梅家发号施令吗?郁仁挺着将军肚向后一靠,一脸不屑的神色。 “你!郁仁,你欺人太甚了!”梅如雪顷刻拍案而起,暴躁的大喝。一缕kenzo的淡香穿透浓重的男人味,在会议室里浮动。 “美女!消消火,生气很容易衰老的。”郁仁半眯着眼睛,悠然戏谑到。 “郁仁,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为难我?”凤目眯成一条缝,柳眉倒树着。 “误会,我怎么会跟女人一般见识呢?小儿科!”对方不急不火。 “你不要逼我,兔子急了还蹬鹰呢!” “凭你?太抬举你自己了!”起身整了整领带,扭着脖子说:“先告辞了,老婆还等我回家吃午饭呢。快中午了,都散了吧。” “慢走,仁哥。”其他的办事人有的应声起身,有的随意闲聊,梅如雪满心落寞,她早该料到,一个女人是压不住阵脚的。那些该死的臭男人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仿佛都跟郁仁一个鼻孔出气。拢了拢唇边的碎发,气冲冲地出了门,刚一抬头就看到郁芳菲独自坐在客厅里。对方一袭淡灰的旗袍,手捧香茗,望着窗外的先后离去的轿车,沉默不语。 不知为什么,这个女人只要坐在这里,周朝的空气就让人感到极度压抑。大概不只她一个人这样觉得,刚刚还在会议事里谈天说地的家伙,一进客厅就象耗子见了猫一样溜着边走,点头哈腰的。郁芳菲从不插手社团的事情,可下面的人全都对她恭敬恭敬的。是因为她有个显赫的世家背景,还是因为她嫁了梅传忠呢? “阿嫂。”梅如雪并不想跟对方讲话,可既然碰上了,不说也得说。 “如雪,传忠不在,辛苦你了。”声音温和,笑容淡淡的。梅传忠叮嘱她盯住这个女人,她不好插手,只能求助于大哥。 “一家人,客气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家人?听起来觉得怪怪的……“呵呵,传孝有消息了吗?” 梅如雪摇了摇头,保持沉默。那家伙大概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她,走了以后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照理他早已到了香港,真得不再联系她了吗?一段婚姻就这样死亡了,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莫非应了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吗? 郁芳菲望着对方暗自哀叹:男人与女人根本不是一个星球上的生物,行为处事永远是南辕北辙,该放手的不放手,该执着的不执着。梅传孝千里迢迢追逐爱人而去,早已想不起家里还有个老婆。能怪谁呢?怪如雪不忠吗?那个小丫头一样不忠,却偏偏有人爱着。因缘天定,人心难测…… 梅传孝几乎整夜未眠,心里有太多事情需要盘算。昨晚跟大哥通了电话,知道对方已安全到了泰国,今天一早就会发帖与“不动尊”联络。新义安的白铭远午后会派人过来接他,得仔细想想,过去之后该谈些什么。若惜的事情是当务之急,一定得找机会向对方提起,具体该怎么开口,他还得考虑考虑。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正是义胜堂的“白羽扇”阿安。梅传孝友善地将对方请进了房内,十分礼貌的开口询问:“安哥,有什么事吗?” “孝哥,很抱歉,白先生今天有些事情,临时取消了跟您的会面。”尴尬一笑,补充着说:“不得已怠慢了二位贵客。白先生说,明日见了面,一定会亲自给您陪罪的。” 见鬼!他急着救人,老天爷却偏偏制造了这么多坎坷。怎么办啊,就这么干等着?不行!既然知道了若惜的下落,他干脆直奔忠信堂好了。抬手整了整衣领说到:“安哥,能帮我引荐一下忠信堂的人吗?” “照理我应该亲自陪孝哥走一趟。可在下有难处,关上门不妨对你直说。这次四海带来的合作项目是块肥肉,新义安的几个社都在盯着呢。坐馆黄并不想你们二位跟其他的社过多接触,希望四海能安心跟我们义胜堂合作。”安哥轻声轻语,很小心的解释。 “传孝此次接触忠信堂完全是为了私事,请安哥帮帮忙,兄弟感激不尽。” 对方沉思片刻,猛一扬头,想到个两全齐美的主意:“这样吧,你开我的车子过去九龙城,看到这辆车一定会有人问起你。不要跟他们废话,叫他们带你去见政哥。日后坐馆黄问起,你只说是自己找去的。” “大恩不言谢,兄弟的心意我领了。很开心,来了香港能认识你,真是太幸运了!”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神里蕴藏着无限感激。 一顿丰盛的午餐过后,梅传孝驾着拉风的“阿斯顿马丁”在沿海公路上飞速行驶着。如果不是忙着救人,这样的旅程一定很享受,可如今,他却剑眉紧锁。若惜等我,如果老天再给我们见面的机会,跟着我私奔,好吗?呵,他的心始终被那段故事鼓惑着,他居然想学“梵天”过隐居的生活,可他不是神,真能做得到吗? 海面上风平浪静,从窗口飞过的水鸟数量逐渐增多,梅若惜心想,可能是接近陆地了。甲板上,打手们的咒骂呼喝声划破了午后的寂静,不久之后,船舱的门被人重重的推开了。 进来的家伙不由分说,将她身上的绳子用力绑紧。其中一个迅速扯下胶布封住她的嘴巴,两人协力将蜷缩在一起的她抬了出去,随手塞进一个准备好的纸箱里。 耳边不时传来其他女孩子的哭喊,旁边的那些空纸箱大概是给她们预备的。刺啦一声,一个男人用胶带封闭了盖子,眼前再次变得暗无天日。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忽然灵敏了很多,从男人们的谈话中得知,十个装进纸箱里的女孩子全部变成了新鲜的“台湾水果”。中途听到海关的查询,根本是装装样子罢了,为什么不逐箱检查,随便拆一两箱就完事了。该死的!看来是没希望了。 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上了车,之后是无尽的黑暗与颠簸。又过了不久,她仿佛昏死过去,不知是窒息还是睡着了…… “喂,醒醒啦!”虚弱的身子猛得被人摇晃着。 到站了!她一个激灵,猛得张大眼睛,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这又是什么鬼地方?破烂的房屋潮湿而肮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到了这里她们全都被松了绑。 “你地,在这里等着。”对方始终当她是日本人,安排了她之后转向其他的女孩说到,“其他的妞带上新证件,跟我上车。” 一个接应在这里的家伙按照“临时大哥”的指示,把伪造的身份证发给了另外九个女生。梅若惜不禁感叹香港人的办事效率,人还没到,身份证就已经准备好了。上面一定不是本人的照片,警察怎么就查不到呢?或许是因为女性不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很少会被扣留盘问吧? 留下两个男人看管她,其他的人换了一辆面包车,离开了这块穷乡僻壤的地方。 很想问问看守,她现在究竟身在哪里。只可惜,她现在只能讲日语。旁边的两个家伙兴高采烈的聊着天,那口“鸟语”比天书还难懂。两位大哥还不错,居然递给她一瓶水喝,大概是碍于她的“身份显赫”。黑帮公主呢,他们惹得起吗?以前听雪姨说过,山口组是由伊藤家掌权的。等下有人问起她的时候,她是不是该改姓伊藤呢?缩在墙角,心里暗暗盘算着。 凝香园里寂静无声,梅传孝不在,几个跟班都办事去了。梅如雪忽然觉得疲惫不堪,霎时暴露了内心的脆弱,纤细的身体扑在床上,咬着被角轻声的啜泣。好可悲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是你的。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哭湿了一大片床单。她认命了,这辈子都得在逆境中跋涉。纵有千般不如意,还是要继续生活…… 没了爱情不要紧,权利一样会让女人活得很精彩。虽然,这是一个女人最无奈的选择。翻开笔记本电脑,打开来自东京的邮件,仔细阅读着。 怎么,穆之义昨天来了台湾?目前人在三芝,想约她过去见面。 若是从前她或许会拒绝,他们之间的交流依靠网络就足够了。可如今她居然动了心,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三芝的樱花是她向往已久的。情绪低落,去郊外散散心总比闷在这座“孤坟”里好得多。 第四十三章 穷追不舍 梅传孝只身驾驶着玫瑰色的阿斯顿马丁沿着车流熙攘的弥敦道驶入九龙。交通显得有些拥挤,红身银顶的出租车泊在人流穿梭的人行道旁。高大的楼宇一幢挨着一幢,密密匝匝仿佛密不透风的铁壁铜墙。大概是老城区的原因,房屋看起来略显破旧,各种名目的招牌横七竖八的悬在街道上。 “谢瑞林”的招牌略过头顶,前方的双层巴士亮起红红的尾灯。许是心情的关系,眼中一片杂乱的风景。在附近的几条小街上低速晃悠了几圈,人在异地,两眼迷茫。黑道中人一个都没有碰到,却无端引来了两个身穿制服的巡警。 无奈,将车子泊在路边,乖乖地掏出旅游证件交到警察手上。警察仔细打量他片刻,对着照片验明正身,说了声抱歉将证件递还给他。满心烦躁,最近一点都不顺当!长长出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据说香港的“黄大仙”很灵验,抽空一定要去趟“啬色园”。 若惜啊若惜,你到底在哪里?莫非真要他去寺院里打卦扶箕?再次发动了车子,调头向旺角方向驶去…… 在距离taxi落客站不远的地方,后面一辆银色轿车超到他车前,闪烁着尾灯示意他靠边。大概是接上头了!梅传孝紧紧跟在那辆车子后面,转入附近一条人来人往的小街靠了边。 “你是什么人?怎么开着安哥车?”三人下了车,其中一个抄着满口广东白话问。 一句都听不明白,梅传孝有些为难。无奈之下,只好跟对方比画着想要写字的手势。 对方可能明白了他的意思,换上了吭吭巴巴的国语,重复了刚刚的问题。 “我是安哥的朋友,特地过来九龙城想同政哥见个面。” “政哥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你以为到了seneneleven!”站在后面的家伙不屑望着他。 旁边那个脖子上带着夸张金链的家伙连忙阻止道:“闪一边去,哪来那么多话?”对方既然是安哥的朋友,忠信堂绝对不能怠慢他,“怎么称呼?兄弟也好跟坐馆回话。” “梅传孝,台湾来的。”言简意赅的回答。 飞鹤山庄是属于忠信堂坐馆的私人宅院,坐落在九龙半岛中部,比邻景色宜人的郊野公园。政哥一大早约了手底下的人来这里见面,接近午饭时间,手头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政哥,那个日本妞……怎么办?”讲话的人正是船上自封大哥的“老四九”。 “真的是山口组的人?”政哥不太相信。只凭背后的刺青,并不能断定对方的身份。 “那个妞好凶的,我大哥是被她用一把叉子戳死的。”小小的一桩意外被这个男人演义得神乎其神。 政哥眉毛一挑,撅起厚厚的嘴唇,听起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如果她真是山口组的人,得问过白先生才能决定。” 不远处的电话响起,跟班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恭恭敬敬地望着坐馆回话:“政哥,有位台湾来的梅先生要见你。开着安哥的车,大概是义胜堂的关系。” 台湾来的?姓梅?脑袋里灵光一闪,“叫他们千万不要怠慢了客人,我亲自去接梅先生!”昨日从白先生口中听说,台湾的四海会来人了。对方可是财神爷,带来了大宗的合作项目。有福之人不用忙,这块金砖自动砸着了他的脑袋上。台湾的四海会一向只跟义胜堂来往。真是想不到,对方居然会来忠信堂。 “大哥,那个妞?” 只顾着高兴,差点忘了还有这码子事情没说完,“先把人看好,等我问过白先生再说。”随便敷衍了一句,连忙穿起衣裳,急匆匆走出大门。 泰国的天气正当热季,让本就烦闷的梅传忠感到难以容忍。昨日,“难那龙王”答应帮忙递上拜帖,谁知对方离开之后竟然没了音信。该死,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呼他,对他的来意却只字不问。更可恨的是那个“不动尊”,那家伙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来了曼谷,根本是有意对他不闻不问。 待在宾馆里闷得要死,看了看床头的电话,随手拨了家里号码:“喂?” “传忠吗?”郁芳菲提前看到话机上显示的号码,略显焦急的问。 “芳菲,你没去园子里转转吗?”这个时间,他以为会是某个女佣听电话。 “你到了泰国这么久,怎么才想起打电话?害得我昨晚失眠,一整夜担惊受怕。”软言软语,却听得出是在抱怨。他是去找将军谈判,又不是去泰国度假。 很意外地挨了妻子一顿数落,可他心里却感觉非常温暖,他们结婚八年了,竟然象刚刚恋爱似的:“芳菲,你……呵呵……”老天,他梅传忠怎么会结巴呢? 心里很清楚他想说什么,只怪他想法太多。他们必定是夫妻,她担心他的安危是很正常的。对于梅若惜那样的陌生人,她尚且心存不忍,何况是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你没事就好了,见到不动尊了吗?”迅速岔开敏感话题,温和地询问。 “别提了!对方不冷不热,不闻不问。”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夹在中间难以做人?”郁芳菲敏锐地推测着其中的原因。 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婆说的很有道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泰国的天气太热,脑袋闷得快要发霉了,真该把你带在身边……芳菲,想你了!” 忽然象被电了一下,脊背感觉酥酥麻麻。见鬼,她最近是怎么了?对方杀死了穆之信,难道她都忘了吗?平静了一下忐忑的心绪,淡淡地说:“传忠,国际长途这么贵,改天再聊吧。” 他梅传忠寒酸到连个国际长途都打不起了吗?这个理由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怎么忽然不聊了,就因为他说“想她”?“你想逃避什么?”他很敏感的追问。 “我哪有逃避,是你神经过敏吧?”她咬着嘴唇,略显心虚的回答。 “呵呵,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我了?”梅传忠仰在床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摸着下巴。 “梅传忠,你还有没有完哪!”她轻声抱怨了一句,啪得挂断了电话。伸手摸了摸细腻的脸颊,已经烫手了。 谁料电话再次拨了过来……这个男人固执得让人无力招架,见鬼!无奈再次接起电话:“传忠,你到底想干嘛?” “干嘛挂掉,我还没说完呢!”对面的家伙居然理直气壮地埋怨她。 “有正事就赶快说,没空跟你废话!”她生性斯文,怎么听都不象吵架。 “梅如雪有什么动静吗?” “她有心做一部分人员调整,被我大哥顶回去了。毕竟,下面的人不服她。” 果然有野心!她梅如雪到底想干什么?梅传忠闭起双眼沉思片刻,对着电话那头的妻子说:“替我安排人手,24小时监控她!” “我算什么?还是你自己打电话安排吧!”她不是社团的人,谁会听她的安排啊? “交给郁智好了,他跟如雪不是有仇嘛!”梅传忠身在泰国,心却从没离开过社团。 黑暗!郁芳菲不禁暗暗咒骂。说来他跟梅如雪也是有实无名的夫妻,平时关在书房里偷鸡摸狗,转眼间就过河拆桥了。梅传忠,你还有良心吗? 午饭时间,负责看守梅若惜的两个男人,一个狂吮着避风塘炒蟹,一个大嚼着叉烧肉,主食是一份炒米外加一瓶啤酒。梅若惜已经饿了三天出头,面对美食的诱惑,肚子发出严厉抗议,每隔几秒钟就咕噜咕噜的大嚷一通,本来很饿,竟然还连续打嗝。午后,“胃大人”因为抗议无效最终采取了暴力反抗,一阵阵剧烈的痉挛使她脏兮兮的小脸看起来更加凄惨。 “她是不是生病了?”一个看守对另一个说。由于语言不通,梅若惜是听不懂的。 因为同伴的问话,另一个看守转身望向她:她双手抱着肚子,脑袋用力顶着墙,苍白的小脸皱巴在一起,一副很痛苦的摸样。“去问问她怎么了,上面刚刚吩咐过,不能出任何差错。” “山口组有什么了不得?真不知道坐馆是怎么想的!她杀了咱们大哥,事情就这么算了?”对面那个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让你去问话,发那么多牢骚干嘛?只管做好上面派下来的事情,少废话!” 一筐牢骚的家伙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到她面前,按着他自己的肚子表现出极其痛苦的样子,之后,将满是疑问的眼睛睁大,等待她的回答。 梅若惜感激地望着对方,因为不能讲话,一个劲的点头作为回答。 “她胃疼,要不要送她看医生啊?”俨然一脸嘲讽。她是阶下囚,还要他们伺候吗? “给她点吃的,下了船的小妞这种状况很常见啦。”说着,啪的一声将两人吃剩下的炒饭丢了过去,俨然一副喂狗的姿态。 虽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可真到了生死关头谁还管得了那么多!她伸手抓起洒在地上的米饭,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梅叔……等着我!只要若惜活着,一定会再见到你的! 第四十四回 合作筹码 梅传孝被忠信堂的大队人马簇拥着,众星捧月似地进了飞鹤山庄。政哥一面热情地寒暄,一面向远处苍茫的群山绿野间眺望,“孝哥,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世外桃源,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梅传孝满目赞赏,将飘在远方的目光移回对方脸上。 “过奖,过奖!走,我们进去说。”政哥会心一笑,伸手将对方请进了厅堂。 进入客厅,二人在厚实的真皮沙发上落了座。透过四周高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妖娆凝翠的远山。梅传孝恭敬地站起身,接过主人敬来的茶说道:“多谢!政哥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与传孝见面,在下心里不胜感激!” “孝哥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能帮忙的地方我忠信堂绝不会推辞的。”对方靠在沙发上,拢了拢稀疏的头发。 “难得政哥快人快语。既然这样,小弟也不妨直说。家里的女人意外混在一船女孩子中间,被阁下堂上的人带到了香港。救人如救火,只好冒昧来此打扰政哥。” “日本妞”?很有可能……原来是这样的!政哥在心里暗暗梳理着线索。嘴角轻扬,只字不提人在他手里,望着梅传孝表现出一脸好奇:“孝哥怎么知道人是忠信堂带走的?” “虾哥接的货……接手的买家不会错!” 既然对方已经打探清楚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脸色一沉,语调霎时变得冷冰冰的:“船上有个妞用一把叉子杀了我堂上的红棍,不知她是不是孝哥要找的人?” 什么,若惜她……用叉子杀了人?真的是她吗?有没有搞错?凭她,怎么可能呢?沉思片刻,抬眼望向对方:“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我能见见她吗?” “那个女人背着整背的刺青,我一直怀疑她是山口组的人。”政哥给了些细部特征,想看看对方的反映。 刺青?有吗?该死!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从没有机会看她的背。怪他不细心,这情人做得实在太差劲!没工夫想了,宁可弄错也不能放过,不论是不是,都得认了!“应该就是她。她人在哪里?” “孝哥别急。那个妞杀了忠信堂的兄弟,想带走她总得说出个道理。”对方忽然板起面孔,一副骄横的语气。 “不妨听听政哥的意思。”梅传孝有些无奈。既然弄出了人命,对方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呵呵……”对方诡诈的笑声骤然划破沉闷的气愤,“孝哥,先不说这个。四海跟我们忠信堂有没有兴趣合作?” 要挟!梅传孝在心里立即下了结论。“呵呵,在下能说没兴趣吗?” “放心,孝哥可以再考虑考虑。我会好吃好喝的招呼她,等着你的好消息!” 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若惜?再等等吧!没弄清对方的身份之前,绝不能贸然答应他。可怜的小家伙,再忍耐一下!今晚先跟大哥商量商量,等明日见过了白铭远,问问对方的意思才能做决定。 “这样最好,合作的事情我得先问过主席,就先麻烦政哥帮忙照顾那个女人。实不相瞒,那个女人可是我们主席的心肝宝贝,在你手上少一根头发都不行!”梅传孝忽然端起架子,讲话的口气不软不硬。随即起身跟对方告辞,驾着安哥的跑车呼啸着驶出了山庄大门…… 眼下发生的事情让梅若惜感到非常疑惑,自己忽然之间变成了香饽饽。刚刚还象是落水狗一样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地上,转眼之间就被人恭恭敬敬地请上了这辆叫不上名字的豪车。 几天来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看见男人大概有点神经过敏,车上那个有点歇顶的老男人吓了她一跳,打开车门的时候居然愣在那里…… “上车!愣着做什么?我说普通话你也听不懂吗?”不错,的确是国语!可那口见鬼的发音就实在不敢恭维了。好歹能听懂——不对!难道这家伙已经知道她不是日本人了?梅若惜没有答话,稍稍犹豫了片刻,满怀心事地上了车。 “你姓梅吗?”对方注视着她的眼睛,开诚布公地问。 “恩。”她轻轻应了一声。表面上淡漠,心中却无比激动,难道是梅家人找到这里了?隔着一弯海峡,隔着半个大陆,他们一直在忙着找她吗?动作好快啊! 对方狐疑地盯了她几秒,嘟起厚厚的嘴唇问到:“丫头,能证明你的身份吗?”但愿她不是想冒充梅家人逃跑,他得确认一下自己拿住了可靠的筹码。 “你要带我去哪?”梅若惜看到路边闪过的标牌,发现车子已驶离西贡,战战兢兢地望着对方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大叔,梅家有人找过你吗?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自己猜吧。” “男的!梅传孝!”这下总该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了吧? “你是他马子?” “错了!我是他嫂子!”他们俩的私情暂且就不提了吧! 看来那个梅传孝并没有撒谎,她果然是四海会主席的女人!真是太好了,有了这只筹码,还怕抓不到钱吗?政哥喜笑颜开地吩咐前面的司机:“去酒店吧。” 老天终于开眼了,她梅若惜居然从关押她的那所破屋子一步登天,马上要去住酒店了!老天爷啊,你是在逗我玩吗?忽而上忽而下,搞得我梅若惜快得心脏病了啦! 泰国的夜晚依旧闷热,梅传忠透过酒店的落地窗向灯火辉煌的街市上眺望。夜市上巨大的摩天轮刚刚点亮了灯光,车灯穿梭的宽阔街道灿若银河。 阿耀轻轻敲了敲房门,手里拿着几张报纸,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大哥,你看这些,仿佛是什么人故意搁在门外的。” “怎么?这里晚上也送报纸吗?”梅传忠猛然转回身,满心疑惑。 “是些旧报纸,早就过期了。”对方将报纸恭敬地递在他手上。 微微簇起浓眉,接过对方手中的报纸,仔仔细细地翻看着。一张,两张,三张……到底有什么联系呢?一时找不到突破口将报纸扔在一边,一只手习惯性的捏着挺俊的鼻梁。 苦思冥想,再次拿起报纸…… 恍然大悟!一共七份报纸,每一份都在不同的版面或多或少的提到山口组。为了便于他查找,送报纸的人还特意把写着这些消息的版面放在了最直观的地方。隐隐有种预感,报纸一定是“不动尊”派人送来的,芳菲说的不错,对方一定是夹在中间不好做。 仔细看了看那些旧新闻,其中一条这样写到:泰国警方最新破获了一起国际走私毒品案。几名涉案人员相继被捕,两名主犯越境潜逃。据知情人士透露,这起案件可能与日本山口组有关。 毒品?将军?山口组?对方到底想告诉他什么?山口组和将军有什么关系呢? 想得太复杂了!不论什么渊源,对方大概是想告诉他:山口组就是针对他们四海的幕后黑手! 凝神之时,忽听阿良在门外大声通报,“大哥,孝哥电话!” “接进来!”电话切入分机,梅传忠焦急的问到:“孝,见过白铭远了吗?” “还没有。对方临时有事,改约在明天。大哥……若惜的背上……有刺青吗?” 一听这话,梅传忠不由在心理咒骂:该死的!装疯卖傻:“你不知道吗?” 梅传孝冷不妨被对方问住了。该怎么回答?大哥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吗?不会吧?继续装傻:“我怎么会知道?” 梅传忠感到无可奈何,强压着心火。随便他,喜欢装就继续装吧:“是有,有一副出自浅草的渑夜叉姬。” 那就对了,一定是她!梅传孝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大哥,她现在新义安的忠信堂手里。” “既然知道了人的下落,怎么没去带回来呢?” “她在船上用叉子杀了个红棍,所以……” “不是什么大事,要多少安家费让他们开价码!大家都是为了求财,没人愿意结冤家!” “对方开了价码,旨在我们的合作项目。可郁家和义胜堂那边的老关系没法交代啊!” “我明天就起程回台湾,让我考虑考虑,回头再答复你。”梅传忠用力按着太阳穴,感到非常头疼。只要对方诚心合作,项目给新义安的什么人都没什么不妥,可对于郁家又该怎么交代呢?四海的病根就在两家的矛盾,最终也找不到个解决的办法,看样子他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大哥,见到不动尊了?” “对方似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过问。暗地里透露了些内幕消息给我。孝,提醒你,小心山口组!” “那好,大哥。等我明日见过白铭远再联系你。”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即挂了机。梅传孝的心里依旧惦记着若惜:忠信堂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她,但愿没让她吃苦头吧。菩萨保佑,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地接她回家。 不对,台湾已经回不去了!他答应了郁家送她离开台湾。往后该怎么办?留在香港吗?她留在这里,他还要回去海峡那边吗?海峡浅浅,相思绵绵,他放不下她…… 第四十五章 私人会面 清晨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凝香园的樱花蓓蕾初绽。一大早,梅如雪匆匆驾车离开了阳明山,一路驶向三芝的海岸。两旁碧绿的丘陵在视线里不断退格,早出的农民在田野里辛勤忙碌着。大片的樱树堆积着盛放的花朵,或红或白,让天边的朝霞黯然失色。 车子缓缓驶向海滨的一处民宿,远远望见正在海滩上摆弄着鱼竿的小川白禾。他们是第二次见面了,他仍然是一副“钓鱼迷”的样子,一件轻薄的夹克,头顶鸭舌帽,卷起裤管,打着赤脚。只见他双手举过头顶用力向前一甩,海竿上的铅坠霎时呼啸着飞了出去,带着长长的鱼线落进远处的海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淡淡一笑,蹲下身子将长长的鱼竿高高支起。 “早!”他悠然站起身,转头对着一身素白的梅如雪高喊,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系在她腰间的那条艳红夺目的日式腰带。 “早!”她翩然走来,长发被海风拂起,沧桑的目光眺望着平静海面,淡然低语:“找我过来有事吗?” “现在是休息时间,不谈工作。”对方依旧淡淡地笑着,梅如雪心中暗想:他太象穆之信了…… “不在日本待着,来三芝做什么?”摘下太阳眼镜,冷冷地望着他说。 “台湾是我的家。”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一个人?不怕遇到危险吗?”几缕细碎的秀发遮住了她秀美的脸颊。 “对于一个普通的日本游客来说,哪有什么危险啊!”他摘下头顶的鸭舌帽,伸手递给她,“带上吧,海风很腐蚀头发。” 她扯开一抹会心的笑容,接过帽子,把挽起的长发藏在里面:“大老远叫我来陪你钓鱼吗?” “宁向直中取,不向取中求……” “愿者上勾?” “我好像没有勉强过你。”他发了邀请,没想到她真的来了。台湾,只她一个朋友,“忽然发觉,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很孤独,如同你……” “你该找个女人陪你。我比你幸福,至少我还有丈夫。”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楚,如今梅传孝到底还算不算她丈夫? “呵呵,他能不能活着从香港回来,就看他的本事了!”小川白禾的声音极低,暗自念叨着。 “你说什么?”海风呼啸,海浪拍岸,只看见对方的嘴动,根本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没什么。今天运气不太好,没什么收获。”他一边收起鱼竿,一边说,“走吧,去那边的观海农庄坐坐。” 车子在平坦的水泥堤岸上行驶着,坐在旁边的男人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两只漂亮的贝壳,“感谢你能来陪我,当做礼物好了。” 梅如雪感激地接过贝壳,开心极了。转头瞥了对方一眼,玩笑着说:“想不到你还蛮有情调的!” “这话什么意思?不象是在赞美我。在你的印象里,我该是什么样的?”借着窗外的反光镜,他瞄了一眼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心不在焉地说。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心里只有仇恨呢!”直白的回答,他们的相似之处的确很多。 “仇恨只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对任何事情都不必太刻意,太在乎,过于执着一定会很痛苦的!”索性拉开话匣子,推心置腹的聊着。 “所以你才有心情钓鱼,捡贝壳,跟韦虎夫妇闲聊什么的……”她做不到淡然处之,随口提起韦虎,也是有预谋的。 “韦虎很快就要结婚了,婚礼一定很热闹。” “我不信!一个旅居在外的异乡客,你以为亲友们会包机飞过去吗?”世态炎凉,她早就看透了,“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别问!” “咱们是狼狈为奸,你当我是外人?归隐的梵天是他什么人?别瞒我!”故事的一部分她前些日子已有所耳闻,剩下的那部分只能请他补充说明了。 “何必提起一个”归隐“的人?人家不问世事,才选择归隐!” “郁老爷子不也隐退了吗?没见他哪天闲着!” “他?呵呵……”小川白禾轻蔑一笑,不屑去评价一个将死之人。 “观海农庄”门外的樱花开了,娇艳欲滴,粉红诱人。半圆的窗户旁错落悬挂着各种碧绿的藤蔓植物,墙根的花草被整齐堆叠的光滑卵石围绕着。悬在门口的白色秋千静静沐浴着晨光,锈迹斑斑的马灯高悬在宽大的石桌上。 “这是台湾吗?仿佛到了地中海。真不错!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梅如雪径自坐在秋千上,悠然地摇晃着。 “是你活得太紧张了!”对方淡然一笑,诚恳地评价着,“除了工作,你得学会生活。” 他说的不错,她的生活一直是乏味而冰冷的。梅传孝闲下来的时候,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守着他的凝香园,而她心里一向只装着社团的事情。难怪丈夫要跟她分手,这样的日子是怎么挨了七年的? 幽雅的女主人推开大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望着门外的一双男女扬起笑脸:“早啊,小川先生。您的夫人也来了吗?好漂亮啊!”对方抄着一口流利的日语。 梅如雪不禁一愣,听身边的男人回应到,“您的农庄太诱人了,她今早特地从东京赶来的!”他在说什么,怎么不解释呢?女主人走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话题始终围绕着社团的事情。谁都没有注意到海边上几个“游客”的相机镜头一直对着他们两个…… 豪华的劳斯莱司迎着惬意的清风在环岛公路上平稳行驶,目的地是有香港比利华山庄之称的深水湾。车子属于新义安的龙头大佬白铭远,一大早就派人去接梅传孝见面。 深水湾背山面海,一湾幽蓝的海水被两脉葱郁的山峦环抱,景色秀丽,气吞山河,被公认为香港风水最好的地方。白铭远四十岁上下的年龄,澹泊的外表之下蕴藏着点石成金的睿智与处变不惊的从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气质张扬的白铭迁,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眺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大哥,如果我们答应与伊藤家合作,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好处很多,可以估算的损失,对方承诺会被加倍补偿给我们。另外,四海若是垮了,天道盟是最直接的受益者,他们昨天也派人过来跟我们谈合作。”白铭远口气淡漠,轮廓方正的脸上不见一丝风波。日本人,野心大大的! “那还犹豫什么?”白铭迁猛得转头,注视着哥哥。 “等下见了面再说。” 一近大门,梅传孝最先对上了“白二少”脸,对方主动迎上前来,热情地寒暄。人与人的头一面常常靠直觉,闯荡江湖多年,他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口蜜腹剑!心中不禁暗自警醒,今日莫非是一场“鸿门宴”? 白铭远人未进门,笑声已进了客厅。梅传孝仔细打量着对方,揣测着对方的为人。此人讲话一板一眼,和善谦逊,看起来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双方交谈之中,白铭迁对于合作的事情表现得很主动,梅传孝隐约觉得对方有些过于热情。白铭远少言寡语地坐在一旁,意兴阑珊,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宜人的风景。 “在下此次来香港只是想先了解一下这边情况,合作的事情还得放一放。近几年,大陆的不少地下钱庄做得很火热,我过几日还想去汕头走走。”对方既然表现出足够的热情,以退为进才是上策,梅传孝的口气不温不火。 “内地跟香港根本没法比,不过是照猫画虎的小生意。”白铭迁说着一口相当地道的国语。 “恕我直言,新义安的优势在哪里?”梅传孝的端正稳重,已被对面的白铭远全然收于眼底。 “地下钱庄这种小儿科的玩法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我们新义安名下有自己的赌场和古董行,在不然就是操纵证卷的大手笔,内地?根本没法比!”白铭迁一腔嚣张的口气。 “呵呵,优势很明显,的确让人动心。只是……”梅传孝将话锋一转,索性趁火打劫,“唉……最近我们两家之间出了点小问题,在下的确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事尽管说,不必吞吞吐吐的。”沉默许久的白铭远忽然开口了。 “这个……是这样的……”梅传孝简明扼要地复述了梅若惜被带到香港的经过。 “小事一桩!”白铭迁慷慨地应喝,“只要双方今后能够愉快的合作,死了个人算得了什么?” “铭迁,话不能这么说,死了人总要给下面一个交代的。”白铭远微微一笑,双目炯炯注视着梅传孝说,“我不妨卖个人情给你,救人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搞掂!” 梅传孝立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感激说了声:“传孝替大哥谢过白先生!” 对方微微点了点头,随手拨通了忠信堂阿政的电话:“台湾人刚走,你手上的那个女人对我们很有用……四海会还在左右摇摆,合作的事情暂时定不下来。万不得意的时候,她就是咱们最后的王牌。人在酒店……妥当吗?” 电话里的男人大声嚷嚷着,梅传孝树起耳朵,却只隐约听懂了“深水埗”三个字。白铭远悠然挂掉电话,继续聊起合作的话题,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四十六章 浮生似梦 深水埗?说起来地方不大,可若惜她到底会在哪里啊?梅传孝目光空洞,全然忽略了眼前的人来人往。白铭远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为难他? 安哥转身望着旁边灵魂出壳的梅传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别太心急,我这就吩咐下面的人帮你找。” “哎,不要!安哥的好意传孝心领了。义胜堂出面,忠信堂会有话说,凡事有轻重,还是要顾全大局的!” “难得孝哥到了这个时候还为新义安着想。这样吧,吃饭先,咱们坐下来再商量!”阿安欣然发动了车子,满心赞赏。 在附近一间茶餐厅随便吃了顿饭,之后便驾车去了狮子山下的“黄大仙”。人到了无助的时候,不由想起求神拜佛,听安哥说那里求签很灵验的。病急乱投医,但愿神仙能告诉他人在哪里! 雄伟的大殿门外高旋着“赤松黄大仙祠”的朱红匾额,朝拜过后,解签人说他是“祸中有福,福中藏祸”。见鬼的解释,等于什么都没说,梅传孝只当对方是故弄玄虚罢了! 再次穿过镌刻着“啬色园”的石牌坊,只听安哥随口对他解释:“啬,是指悭吝。色,是指所好之类,有欲之物。啬色二字是说人若要修道悟真,必先致虚静,省思虑,清心寡欲。” 梅传孝喟然轻叹,回头看了看牌坊上的蓝色匾额,无奈地自嘲道:“我已是两袖清风,身上的所好之物全都留在庙里了。”善有善报,捐些香火,做点功德。 “呵呵,本着一颗仁爱之心,最终会有好结果。”二人一路闲聊,出了园门,上了车…… 忙里偷闲,危中求安,安哥随手打开车上的音响,耳边随即响起一首悠扬的老歌:“红茶馆,情侣早挤满,依依爱话未觉闷,跟你一起暗暗喜欢,热爱堆满,你身边伴情侣一般……红茶馆,情深我款款,怎麽你在望窗畔?枉我一心与你一起,做你一半……” “《红茶馆》?陈慧娴?”梅传孝附耳倾听,望着车窗外清澈的蓝天。 “红茶馆,价格不贵,是香港很出名的一间情侣酒店。” 酒店?梅传孝目前只对这两个字敏感,“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小丫头被关在哪间酒店。”神色落寞,叹了又叹。或许,就在红茶馆? 阿安忽然转头,正对上梅传孝疑惑的双眼:“莫非是天意?我们去红茶馆!”做出这样的判断,并非脑门一热,把软禁的人质放在红茶馆那样的经济型酒店,再合适不过了! 发动机轰鸣的阿斯顿马丁在一幢粉饰成品绿色的住宅型楼宇附近停了下来。突出的门眉上以醒目的亮白标注着“红茶馆酒店”几个大字。 阿安放缓了车速,谨慎地开口说:“到了!我去停车,你在那边等我。被忠信堂的人看到我的车停在这里就不好了。” “恩。”梅传孝点了点头,提前下了车。 梅若惜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间里,此时正泪眼蒙胧地责怪着自己:这么多天没洗澡,身上都馊了,换上人家送来的新衣服,就把身上那件臭死人不偿命的男士夹克丢掉了。猪啊!她怎么就忘了,那颗小扣扣还在兜里面呢!可那件衣服已经被人当作垃圾倒掉了,她的小扣扣永远都找不到了。怎么想都想不通,半晌时间一直呜呜地哭个不停。 阿安停罢车,匆匆追了上来,在酒店的柜台上询问服务人员有没有见到一个单身女房客,仔细描述了特征,最终还是没有结果。这个办法不对路,忠信堂的人不可能以她的身份登记,这样查是查不出结果的。 梅传孝有些失望,十几层楼,他能逐间敲门吗?即使他不闲麻烦,酒店也不会答应的。该怎么办?就在这里死等吗?他兴冲冲找来这里不过是因为一首歌…… 临近晚饭的时间,两人站在马路对面商量着对策,一个捡垃圾的阿伯拖着一辆装满酒瓶,可乐罐的破推车从附近巷子里走了出来,对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怎么有点眼熟呢? “登喜路?”阿安也注意到对面哼着歌的老伯,“如今捡垃圾的比我们还阔!” 一念闪过,郁礼好像有一件同款的。对了,礼哥好像说过把自己的衣服给了若惜,或许……不能错过!梅传孝一个箭步穿过马路,差点撞上疾速行驶的汽车。车上的司机探出头大声咒骂着。他无心争执,草草点了头,除了对面的“垃圾公”,一切都顾不上了…… 语言不通,该死的!好在阿安跟在身边,一句一句地帮两人当翻译。“垃圾公”说,衣服是在垃圾堆里捡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对方把身上的衣兜全都翻了出来。 一线银光在眼前滑落,掉在地上滚出了好远,最终化作一个小小的亮点。梅传孝莫名其妙的追了过去,扣子?好象是他的……一定是了!欣喜若狂,谢过阿伯,转身对阿安说:“人一定在这里,不会有错!” “黄大仙显灵了!我们死守在这里,一定会有忠信堂的人进进出出的。” 斜阳西沉,梅园中一片诡异的暮色。天边浓云舒卷姹紫嫣红,红得张狂,紫得淡漠。郁芳菲竭力控制着剧烈颤抖的身体,目光又一次投向梅树下残冷的灰烬。那些照片……不能留着! 午后郁智把照片交给她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穆之信,他还活着!眼下是谁在针对四海已经毫无悬念了!沉寂多年的心被强烈的冲动鼓惑着,她要去找他……梅园,永别了…… 梅传忠乘坐的泰国航班到达台北时已是傍晚。由于错过了晚饭时间,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到梅园。而此时,他思念的妻子根本不在家里面。 “人呢?”当即勃然大怒,对着立在门廊下的佣人,守卫,保镖暴躁地大吼。老天,他的妻子不见了!“都哑巴了?说话啊!”虎目圆挣,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面前的人纷纷低着头,不敢抬眼。 守门人的声音比蚊子还小,结结巴巴地回应到:“傍晚时,阿嫂只说一个人出去走走。” 梅传忠犀利的目光霎时转向不远处的保镖:“要你们是做什么的?一个人走走!” “忠哥,我们并不知道阿嫂要出去,门卫该提前通知我们一下。”保镖吃罪不起,开始推卸责任。能怪他们吗?那个女人八年都没出过门,谁会刻意看着她啊! “一群废物!找不回人来,就自己找个地方了结吧!不然,我活埋了你全家!”梅传忠浓眉倒树,放下狠话。梅老大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下面的人当即乱作一团,迅速联系人马,风风火火地出了梅家。 梅传忠失魂落魄,独自走进书房,身体重重地倒在皮椅上。双目紧闭,几根长指用力撑着前额:出去几个小时了,没有一点消息,她是被人绑架了,还是离家出走了?见鬼,郁家人知道吗?老爷子要是问起来,他该怎么交代呢?什么年景,一堆乱事!跟梅传孝说好了晚上联系,可那家伙也玩起了失踪。下飞机拨通了电话,却只找到了郁礼,不知道对方现在有没有回去…… 三芝的宁静与台北的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晚饭之后,“小川夫妇”正在一处颇具南法风情的咖啡馆里闲聊。夜色渐浓,洁白的凉棚下点亮了宁谧的灯火。轻纱浮动,眼前的一切仿如梦境。 梅如雪全然忘记了现实的纷乱,两人仿佛一对真正的度假伉俪。望着木栅栏上闪烁的彩灯,欣然说到:“这里确实不错,不过我脑袋里还想着那片落日下的千年藻礁。” “呵呵,从台北开车到这里不过四五十分钟,都市没有大门,心才是鸟笼!”小川的笑容依旧温和。 梅如雪望着对面的男人出神,跟他在一起,时间仿佛忽然放慢了。 “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想入非非的。”他嘴角轻扬,打破了沉默。说真的,她美极了…… “想什么非非了,不如说说?”梅如雪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话中暗藏着诱惑。她……看起来感觉不错!他抿了口咖啡凝望着她,眼神暧昧极了。 “怎么不回答?想什么就说什么,我一个有夫之妇,不需要你负责!”她此时心情极好,难得!只一夜就够了。 “呵呵……回农庄再说。”淡然的笑声背后,他动心了!难得一个女人不求负责,他这样的男人是负不起责任的。江湖险恶,生死无常,独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一晃十年了,穆家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 不拒绝,也不承诺,这样的男人能依靠吗?“依靠”?梅如雪的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想到依靠他呢?只不过相处了短短的一天,一辈子也不过见了两面,是爱上他了吗?太轻易了!一夜,是情吗?大概是压抑太久了,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放纵…… 第四十七章 双子疑云 月色如水,照在线条流畅的车身上,光滑的漆面泛着柔和的光泽。车速很慢,车窗开着,徐徐的海风自耳边略过。鸟睡了,花睡了,人醉了,心醉了…… 隐隐听到温柔的海浪,正如身边沉默的男人,看似淡漠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车内的空气暧昧极了,梅如雪静静地望着前方,仿佛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两颊渐渐发热。身边男人的目光,让她无处藏躲…… “如雪,停车。”她光滑的手背忽然裹进他温暖而略显粗糙的大掌。 “怎么?”话没说完,她的唇已碰上了他的。激情一触即发,她如饥似渴地回吻着他。或许是太久没有释放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他,迫不及待的迎合。 十年了,他对女人几乎没有了概念,情愿自己忘情于山水之间。不知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也许他又错了…… 跋扈的欲望打败了他貌似强大的理智,炽热的身体容不得他多想。短暂的激荡…… 之后,强烈的释放…… 他抚过她的下巴,将要离开的一刻,她心里居然有点舍不得,“小川,抱抱我?” 他用力环住她颤抖的身子,抿着唇,深沉地笑着。举目对上那双细长的凤眼,他知道自己沦陷了。他打赌,今后的无数个夜晚,他一定会常常梦到她的。跟青春年华的小女生不同,她大胆,直接,而火热。对于他这种过于腼腆的男人太有吸引力了! 她双目紧闭,仰在他身下自言自语:“一夜……是”情“吗?” “见过流星吗?那就是我。” “刹那之间把感情燃尽了?我怀疑是不是真的!水蛇般的双臂温柔地环住他的脖子,全然没有怪他的意思。 “一夜倾情和夜夜无情相比,哪一种更残忍呢?”大掌抚过她柔媚的腰身轻问。 她忽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口中却戏谑地笑骂道:“风流浪子,狡辩之词!” “呵呵,随便你怎么说。我没指望你相信我。”饱满的欲望如汹涌的海浪一般流向他的下腹,在她温暖的体内蓄积着。 清楚感受到他勃发的情欲,吮着他的耳垂低语:“小川……我信你!” 香港的月色同样迷人,柔柔的晚风在狭长的街道上穿梭。梅传孝与阿安相对而立,躲在道路对面的便利店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阿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红茶馆”。临近九点的时候,一辆乳白色的小型箱式货车尾灯一闪,停在了酒店门前。 “孝哥,人来了。”阿安行事机敏低声地说。 “谢了!我这就上去。剩下的事情不要你操心。” 见梅传孝转身要走,阿安连忙拉住对方:“我去开车,在下面接应你。” “不要你插手,听我的。”脚步片刻没停,转眼之间,人已穿过道路,一路小跑。 从货车上下来的两名年轻男子一边等电梯,一边闲聊。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份便当,如果他猜得不错是带给“人质”的。 梅传孝平静的凑近二人身边,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嘀咕:菩萨保佑,但愿没有搞错。 跟在两人身后上了电梯,看到对方按亮了十层,他随手将九层的按扭按了下去。 丁冬一声提示,电梯已到了九层。出了电梯,阔步冲向旁边的安全通道。顺着楼梯,一步三阶冲上了十层,人贴在墙壁的转角处,半个脑袋向两人前进的方向探了出去。 对方敲了敲门,房间里走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接过便当,轻轻敲响对面的门。房门开了,便当递了进去。刚刚上来的两个男人将车钥匙扔给房间里出来的两个家伙。不用说,是看守换岗了。梅传孝心里仿佛有了谱,转身上了下行的电梯。 忠信堂的政哥到是蛮讲信用的,若惜待在这里暂时没有问题。找到最近的提款机,取了足够的现金,再次向“红茶馆”走去。万事俱备,但愿若惜真在那个房间里…… 电梯平稳地上了十一层,梅传孝在与十层那个房间同一方位的房门外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握着大叠的现金扬手敲响房门。 房间里传出的咒骂声渐近,里面的男人猛一开门,看到一大落崭新的钞票,立即将满脸的火气压了回去。 梅传孝没多讲话,只摆了摆手,对方就轻易地明白了他的心意。如果没猜错,眼前的家伙是在房间里招妓,床上光着屁股的女人被男人催促着穿起外衣,男人兴高采烈地接过天上掉下来的钞票,拉着女人的手一溜烟扎进了电梯。 轻轻掩蔽了房门,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尚早,还不到动手的时机…… 晚风微凉,隐约夹带着海水苦涩的味道。一袭红衣的艳影,如午夜的鬼魅一般在“观海农庄”大门外徘徊。月光昏暗,闪烁的马灯将郁芳菲的俏脸照得惨白,散落的的长发随着凄凉的海风放肆的飞扬。 听民宿的主人说,住在这里的是一名叫做小川白禾的日本游客,傍晚十分带着漂亮的夫人出去了。小川白禾?一定是他!四个字加在一起,不就是个“穆”字吗? 两盏车灯上下起伏,穿透了无边的夜色。郁芳菲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樱树灰暗的阴影下面挪了挪。不出所料,是梅如雪的车,没料到的是,两人一下车便热烈地拥吻着。怎么会……这样?心恍然一沉,浓浓的期待砰然掉在地上,摔碎了…… 一双情侣依偎着走进院落。轻风抚过,樱花仿如雪片飞扬着。“阿嫂?”梅如雪惊呼出口。天啊!她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知道了什么? 小川白禾的眼中似有一抹仓皇闪过,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平和:“阿嫂,你不该来,半夜三更,太不安全了!” “是的,我的确不该来……”要知道他们俩相好,她绝对不会来的。爱情也有保质期,放了十年的感情,早就腐烂变质了。遗憾,她怎么刚刚明白呢? “四海现在一定天下大乱。她丢了,梅传忠会发疯的!”梅如雪冷静地推测着结果,“我得回去了!”她转身要走,却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拦住。 “你已经回不去了!她来了这里,消息一定泄露了。回去送死吗?梅传忠不会放过你的!” “那怎么办?”他说的不错,一定是被什么人跟踪了。 “跟我回日本,连夜动身。”转身瞟了郁芳菲一眼,温和地笑着说,“阿嫂,这下要委屈你了。十年之后,梅传忠还那么在乎你吗?” 他要干什么,绑架她吗?更可恨的是,自己居然是主动送上门的。他一点旧情都不念吗?她眼中擎着的泪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动着:“穆之信……算了,怪我!” “阿嫂,我想你是搞错了,他是穆之义。穆之信已经死了!”梅如雪有些幸灾乐祸,对着淌着泪水的郁芳菲说。 什么,穆之义?在她的印象里,穆家只有穆之信一个。难道他真有个双胞胎弟弟吗?都是她的错,没搞清状况就冒冒失失的找来这里,梅传忠现在一定急死了! 如她所想,时过午夜,梅园里所有的灯都亮着。面对一帮无功而返的手下,梅传忠从起初时的盛怒逐渐转为低落,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句话都不说。 “大哥,仁哥来了。”从大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一个小喽罗。 “请他进来。”他声音极低,猛得站起身,迎出了门外。对方八成是来兴师问罪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瞒得住呢? 郁仁黑着脸进了门,回头望向身后的郁智:“混蛋!照片呢?”既而转向梅传忠,诚恳地解释,“传忠,不是你的错!看了这些照片,你就明白了。” “姐夫。”郁智取出新冲洗的照片,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梅传忠被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惊呆了…… “穆之信?”不,不会的!他当年亲手杀了他,用一把锋利的刀子。足足二十几刀,直到对方断了气,他都没有停止…… “我们都忘了,穆家是双生子。”郁仁推了推眼镜,接着解释。刚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也满心疑惑,最终还是父亲提醒了他。老爷子说,该来的总会来,他始终担心会有这么一天的。 “穆之义?”素昧平生,他梅传忠只是听说而已。对方比他年长几岁,在他出生前,已被离异的穆夫人带去了日本。 “郁智那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对穆之信并没有什么印象,所以才会把照片交到芳菲手上。”郁仁感到疲惫不堪,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芳菲大概并不知道穆之信有个兄弟。” 十年了,她还是念念不忘!她是打算跟“穆之信”一起私奔吗?可梅如雪又怎么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莫非是暗地里给他通消息?随手拨了梅如雪的号码,对方的手机却始终无应答…… 第四十八章 趁夜逃亡 梅传忠一连往香港拨了好几个国际长途,接电话的人都是郁礼。夜已经深了,梅传孝一直都没有消息。纠结的心被化不开的郁闷淤塞着,本想跟弟弟聊几句,既然找不到人,也只能放弃。 梅传忠,你这又是何苦,郁芳菲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你!因为那个酷似穆之信的男人,她离开了梅园,抛弃了你,彻底背叛了这段婚姻!熄了灯,独自一人倒在卧房里,凄凉的黑暗中隐约听到男人隐忍的抽泣……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红茶馆酒店十一层的一面窗子里依然亮着灯。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梅传孝一直忙着将拆下的被套和床单拧成“缆绳”。电视里已开始了日间节目的重拨,他知道行动的时机到了。 俯下身,将缆绳的一端牢牢地系在床角上,为了保险起见,提前在沙发扶手上绕了两圈。另一端穿过腋下,紧紧绑在自己的腰身上。伸手拉开窗帘,一跃蹬上了狭窄的窗台。 十一层,好高啊! 他下意识地朝窗外漆黑的街道上望了望。先是一阵眼晕,跟着一阵心慌。菩萨保佑,但愿他不会坠楼而亡!若惜啊若惜,我豁出性命全都是为了你,即使面对再大的风险我都不会犹豫,只希望你真在下面的房间里。心中念叨了一句,赫然鼓足勇气,握紧缆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了下去…… 梅若惜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轻轻敲窗户。是做梦吗?好象是真的啊…… 极不情愿地张开双眼,猛一翻身,霎时被映在窗帘上的黑影惊呆了。 我靠!有没有搞错啊?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挂在外面的黑影究竟是超人还是蜘蛛侠?不会是含冤索命的吊死鬼吧?脊背发凉,不寒而栗,不自觉的咬住被子,光着脚丫下了地,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敲击玻璃的空空声还在继续,她七上八下的心里填满了深深的恐惧…… “若惜……是不是你?”脚尖掂在狭窄窗台上的梅传孝低声呼喊,指关节当当地敲着玻璃。他不断说服自己,千万不要向下看,心虚眼晕很容易摔下去。 啊?这声音怎么那么象是梅传孝啊,看起来她真得是在做梦了啦!梅若惜傻呆呆地缩在角落里,不由佩服自己的想象力。这场梦还真是惊心动魄,怎么就跟真的是的?大概是一心巴望着他能来救她,才一不小心把他编排到梦里。 房间里始终没有人回答,梅传孝不禁有些丧气。或许,若惜她根本就不在这间房里…… 怎么不回话呢?里面不论是人是鬼,总该答句话。哪怕骂他一顿,至少也该有个动静啊啊? 再试最后一次!他努力地说服自己。“若惜,我是梅传孝,你到底在不在房间里?” 老天,太真实了!他不会是真得来救她了吧?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发觉自己非常清醒,哎呀,好疼!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是人是鬼总该暴光一下。蒋先生说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漏掉一个了啦。 一把拉开窗帘,猛得瞪大了双眼——是他! 忽然热泪盈眶,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他来救她了,他真的来救她了!千般委屈,万种感慨,一股脑从心坎上涌了出来,顷刻之间泪如雨下…… “若惜,快开窗户啊!”他挂在这里很危险。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啦。看得出她想他,可眼下不是黏糊的时候啊! “啊。”梅若惜猛然回过神,迅速拉开窗子。只见他双脚一蹬,一个飞身荡了进来。“梅叔,你怎么才来?”她神色十二分委屈,分明是在责怪。 怎么?“才来”……莫非她出了什么意外?“若惜,说,他们怎么你了?”该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不该这么冲动的,“算了,还是等下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你再慢慢地告诉我。” 小丫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大救星,用力点了点头。看见对方再次爬上了窗台,十分心虚地问到,“梅叔,还走窗户?” “嘘,小点声。我先爬上去,等下把绳子扔给你。绑在身上多绕几圈!记住,一定要把绳扣系好!准备好了就喊我一声,别担心,我会拉你上去。”话一说完,便两手握紧绳子,用力向上攀去。他身手极为敏捷,三下五除二就顺着“缆绳”爬进了楼上的窗口。迅速解下绑在身上的床单,扬手扔出了窗外。四下寂静,一条白色的绳索在凄凉的夜风中摇摆…… 梅若惜按照对方的吩咐,将床单牢牢地系在腰上。深吸一口气,铆足力气蹬上了窗台。身子灵巧的一转,人已经站在了窗外。 “若惜,再检查一下绳扣,准备好了吗?”梅传孝扒着窗台,将大半个身子探了出来。 按照他的意思用力扯了扯身上的绳扣,仰头朝他打了个ok的手势。够刺激!雌雄大盗,贼夫妻! “我要用力了,抓住绳子。千万别放手。”梅传孝婆婆妈妈地唠叨了半天,才抓紧“缆绳”用力向上拽。中途还是不放心,再次唠叨起来,“抓紧了,听到了吗?” “放心吧!”她顾做轻松,脸色发白。 夜色深邃,梅传孝丝毫没有注意到,质地粗糙的窗台对床单磨损的很厉害。只差一步人就到了窗口,床单忽然嚓的一声断裂开来…… “啊!”她尖锐地惊呼。 “若惜!”他大喊一声将身子猛得向前一探,及时伸出的大掌死死钳住了她的手腕。她惊慌失措,纤弱的身体悬在半空,生死一线…… 情势危机,梅传孝煞时吓出一头冷汗。过于吃力,手心灼热得象是脱了一层皮。因为受到压迫,手臂上的血管高高突起。平息了心慌,望着荡漾在十层半的梅若惜诚恳地给出鼓励:“不要害怕,把另一只手也给我。抓住我……不会有问题!” 悬在半空的梅若惜,上不来下不去。一脸仓皇的神色,难以压抑心中的恐惧,“梅叔……”猛然扬起手臂,将他伸出的另一只手死死攥在手心里。由于内心的紧张,她汗涔涔的手心变得又湿又滑,天啊!她就快抓不住了啦…… 慌乱之间,他的手心也在冒汗,眼看着掌中的小手势不可当的向下滑,“若惜……不要放手啊!”尽力向前探出身子,死命的抓住她。 手指眼看就要脱出他的手掌,求生的欲望指使她下意思地向上抓了一把,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终于不再打滑。 梅传孝的手腕猛然受到牵拉,整个身子跟着抻了一下。天啊,痛啊!整条胳膊一阵痉挛,停在半空几乎不能动弹。 “若惜,我这边用不上力气,抓紧我……”疼痛钻心彻骨,他额上冒着冷汗紧张的说。 “怎么了?”她看出他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 “别问……用力抓住我!”另外一支手猛地一用劲,讲话的声音跟着剧烈颤抖。咬紧牙关,憋足一口气,伴随着一阵声沉闷的撕吼吃力地挺直了身体…… “若惜……”看着她安然无恙地爬上窗台,他身体骤然一沉,霎时昏死过去。 “梅叔,快醒醒,你到底怎么了?”她咣当一声跪在地上,抱起他失去意识的身体。望着他惨白的脸色,一时忘记了哭泣,“梅传孝,你快醒醒啊,不要吓我?”用力拍着他的脸颊,紧张地唤着,眼泪簌簌落下不停吻着他的前额。 他纠结的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霎时感觉到落在脸上的点点温热。吃力地张看双眼,露出颊边的小酒窝,“若惜,放心,我没事的。”满眼温柔,轻轻的安慰着,“怎么哭了?该高兴才是。你能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拇指一挑拭去挂在她下巴上的泪珠,深感欣慰的呢喃着。 她扬起冰凉的小手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说:“梅叔……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救我……呜呜……”越哭越凶了。 “哎呀,别哭,还没逃出起呢!快扶我起来,先离开这儿再说!” “恩。”她用力点了点头,立即照他的话做。 “啊!这边……肩膀大概是脱臼了。”疼痛难忍,一下都碰不得。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梅若惜起身转向另一面,心疼地自责。 “傻话!把我当外人吗?”在她的帮助下,他用力挺起身体,一手将她揽在胸口,温柔地抱怨着。阿弥陀佛,终于找到她了。她能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幸运了。“若惜,我爱你……今后都不许你离开我!”她根本无法想象,她失踪的这段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梅叔……你……”他是在承诺吗? “我要你,嫁给我!”他现在有求婚的权利吗?梅若雪还没有同意离婚呢!梅传孝有些后悔,这话说得有点太早了,“算了,先逃出去再说。” “我们怎么离开这儿?” “开门出去就行了!” “这么简单?” “还想惊心动魄?刚刚我半条命都没了!”他心有余悸,无奈的说。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仿佛无数来“红茶馆”开房的情侣一样,她紧紧依偎在情人怀里,迈着从容的脚步溶入黎明的夜色…… 此时梅传孝的半个身子已经瘫痪麻木了,而如雀出笼的小家伙是不知道的。 第四十九章 痛彻心脾 暗夜无边,梅如雪驾驶着车子在寂静的公路上飞驰。郁芳菲被胁迫上了车,同小川白禾并排坐在后座。梅如雪内心忐忑不安,通过后视镜不时打量着身后的二人。 郁芳菲神色冷静,紧闭着双眼,始终保持沉默…… 车子行驶了不久,坐在黑影中的小川白禾忽然开口对她说:“你……还念着我哥?” 念了十年……结果又如何?郁芳菲缓缓张开美睫,一缕伤感的目光扫过他淡漠的脸庞,心中痛苦地自责:都是这张脸惹得祸,他太象穆之信了! “小川,这个时间根本没有飞往东京的航班?”梅如雪提高嗓门,意在打破车内暧昧的沉默。 “没关系,只要有飞机我们就坐!最好有去日本的,实在不行就先飞香港,之后我们迂回飞往日本。”他心中非常清楚,一刻也耽搁不得。稍晚一步,就会落入四海会的天罗地网。郁芳菲丢了,梅传忠就算挖地三尺,也会追查到底。那个男人因为她,已经疯过一次了…… “狡猾狡猾的!”梅如雪长舒一口气,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狠踩下油门,朝着桃园机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天意如此,正赶上一架飞往名古屋的航班。郁芳菲被身边的一双男女“搀”进了候机大厅。指示牌上显示着“正在登机”,一路上畅通无阻进了闸门。半小时之后,飞机沿着跑道急速滑行,闪动着灯光冲向昏暗的天际…… 谈笑之间,梅传孝带着若惜轻而易举地离开了“红茶馆”。回首向酒店的高楼上张望,半截洁白的床单在柔和的夜风中翩然飞舞。回想吊在上面的一幕,依旧心惊胆颤。 行人稀疏,灯光寥落。两人搀扶着走出了很远才拦到一辆过路的出租车。 “梅叔,咱们去哪里?”上车之后,梅若惜焦急地追问。看他现在的样子仿佛很难过,身体不停地发抖,嘴唇咬得发白,一句话都不说。 “屯门。”他无力多说。既是回答她,也是说给司机听的。 “还是先去医院吧?”他确定这样硬扛下去真得不会出问题吗?她满心疼惜,眼泪汪汪的劝说。 “别担心,不过是肩膀脱臼罢了!”他强忍巨痛,扯开一抹平淡的微笑安慰着。 “很疼吧?”伸手擦拭着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抽噎着问话。 “呵呵……”他紧闭起双眼勉强地苦笑着。哎呀,好疼啊……何只是脱臼?他当时清楚地听到啪啪地声响,大概是肌腱断裂了。疼痛撕心裂肺,害得他险些休克! “梅叔,我好难过哦,都是为了救我……”若惜嘴角一瞥,又哭起来了。 “丫头,你受委屈了。”很想问她有没有人欺负过她,可话到最边又咽回肚里。还是不问得好,何必揭她的伤疤呢?不论有没有,都已经过去了。今后,她只属于他。 “还要感谢我背上刺的那张画,要是没有她,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她抱紧双臂,感慨地望着他。 她刚刚的话忽然提醒了他:“若惜,那副”渑夜叉姬“是为我大哥刺得吗?”他对于她身上刺青的粗略印象来自郁礼。 “你介意吗?”忽然抬起头心虚地望着他。她没有解释,害怕暴露她和雪姨的计划。 “呵……”刺都已经刺了,容不得他介意!大哥这样做既可恨又可悲,把她当作替代品,分明是在自欺欺人嘛! 没有叫车子开去山庄,在屯门一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店外停了下来。想了想记在脑袋里的电话,随手拨通了阿安的号码:“喂?安哥吗?不好意思,这么早就吵醒你。” “都是兄弟,别这么客气!怎么样?事情办得顺不顺利?” “人已经救出来了,现在跟我在一起。安哥,我想你先给她找个容身之地。不知算不算难为你?” “没问题,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坐在小店里吃了点东西。天色渐渐泛白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发动机地轰鸣。两人迅速结了帐,上了安哥的阿斯顿马丁,被对方载着向北而去。 眼前这个街区的房屋很密集,看起来应该属于贫民区。阿安停下车子,将二人请上楼,带到三层的一处住宅门口。“这里很安全,她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我老妈去年跟着姐姐移民了,我一直没舍得把房子租出去。”阿安哗啦一声打开铁门,闪向一侧将二人请了进去。 “安哥,等我安顿下来,一定找机会好好谢你!这次能把人救出来,全靠你帮忙。”梅传孝转头望着身后的女人说到,“若惜,还不谢谢安哥。” “安哥,不知该怎么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孝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任凭梅传孝极力掩饰,还是被对方看穿了。 “刚刚出了点意外,肩膀脱臼了。不必担心,不碍事的!” “我帮你看一下,对付脱臼我很拿手。”对方十分担忧地望着他,故做轻松地浮起一脸笑意。 “胳膊不能动,想脱衣服都不行!”梅传孝无可奈何地自嘲到。 “衣服坏了还可以再买,我去找把剪刀,等着!” 面对梅二哥肩膀上的伤势,阿安有些不忍看。除了严重的肿胀之外,大片的皮肤已经出血,变色。看情形绝不只脱臼那么简单,八成是肌腱撕裂了。事不宜迟,对着旁边因他的轻触而剧烈发抖的男人说:“孝哥,看情形不只脱臼那么简单,我建议还是去下医院。” 梅传孝很清楚自己的伤势一定非常严重。如今安顿了若惜,他总算除去了一块心病。龇牙咧嘴地转向若惜嘱咐到:“我去医院看病,你乖乖留在这里。目前千万不要出去,安哥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随即望着眼前的好兄弟,“安哥,没别的办法,只能又麻烦你。”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养和医院的骨外科专家用了整整一早晨时间为梅传孝作了检查,检验报告出来之后,阿安惊呆了:盂肱关节脱位,肩峰锁骨关节脱臼,旋转肌群撕裂,夹挤症候群,更可怕的是臂神经业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老天啊,你是怎么扛过来的?孝哥,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残废了!” “医生说需要马上手术,若惜就麻烦你了。不要告诉她手术的事情,只说我这两天有事要忙,等闲了再去看她。”梅传孝有些担心,那丫头要是知道他手术怕是又要哭鼻子了。 “孝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跟她是玩真的吗?她是你大哥的女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阿安十分担忧地望着他。 “所以,今后有另外的打算。十有八九会去内地,不想再回台湾!”梅传孝面对生死之交毫不隐瞒。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他可是四海会的“二当家”啊! 勉强一笑,看了看等在不远处的护士小姐,“呵呵……我要进去手术了!”走出了几步,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猛一回头压低声音说到:“还得麻烦你搞两部手机,她一部,我一部。谢了!”手术之后,他大概要留院观察几天。小丫头要是找不到他,说不定会冒险。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杜鹃凄切的啼鸣让人心烦意乱。窗外春意阑珊,触目肠断。梅传忠整夜未眠,天刚亮就站在窗口,试图寻找隐藏在梅林中的杜鹃。昨夜他不知起了多少遍,不时向园门外张望,仿佛要把那扇紧闭的铁门望穿。 小川白禾,分明一个“穆”字,他从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背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是这家伙一手策划的,他既有足够的能力,也有充分的理由。郁芳菲把他当作了穆之信才会离家出走,可她一旦真的找到了他,也就落入了虎口。 该怎么办?那个混蛋会开出什么条件?是想让他交出四海的大权,还是想要他自我了断?她背叛了他,他该恨她吧?他还要继续为这样的女人付出吗?闭起双眼,喟然长叹,“老天……”“大哥,孝哥有消息了!”阿耀敲了敲门,隔着门说。 “进来说。”郁芳菲在的时候,保镖打手是不允许进房的,“一晚上找不到人,跑哪去了?” “刚刚礼哥打来了电话,孝哥受了重伤,正在养和医院接受手术!”阿耀低着头,谦恭的回话。 “什么,出什么事了?”梅传忠不由一愣。 “礼哥说,是伤到了肩膀……对方说他也是刚刚接到义胜堂安哥的电话,正在赶去医院,还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打电话告诉礼哥,让他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梅传忠一腔内火,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背!最近是怎么了?都成“贝勒爷”了!梅如雪背叛了社团,芳菲刚刚失踪,传孝又出了事情,他梅传忠这下可真变成孤家寡人。 第五十回 善意谎言 手术一连进行了几个小时,半身麻醉的梅传孝终于被护士小姐推出了手术室,郁礼和阿安此时正焦急地徘徊在走廊上,看见病人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安哥,怎么会这样?”郁礼跟在推车后面焦急的询问。这小子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芳菲失踪了,梅传忠急着找他商量,可他怎么忽然伤成了这样? “我也不清楚,你还是直接问他吧。”阿安心中暗想,梅传孝既然求他把人藏起来,大概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护士走后,两人相继进入房内,郁礼纠结起眉头的川字纹,抢先问到:“传孝,昨晚传忠打了无数次电话找你,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心烦,喝了点酒,跟别人打了一架!”侧卧在床上的梅传孝嘴角一挑,随口搪塞到。手术是局部麻醉,时间掐得刚好,现在已能觉察到隐隐的痛感。 阿安心里有数,赶忙在一旁帮衬道:“孝哥出了事情,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酒后打架这种小事情哪里用得着安哥出马!”两人一唱一和,默契极了。 “可你的伤?”郁礼心烦意乱,依然有些担心他。 “大不了就是个”扬过“嘛!”他望着对方焦虑的双眼,豁达地说起笑话。对方是“金庸”的粉丝,这样说比较形象啦! “你那个”小龙女“找到了吗?”郁礼忽然想起这码子事急着问他。 “人海茫茫,哪儿那么容易啊!”梅传孝决意隐瞒对方。不论如何,若惜也是四海的小嫂,眼下的情形还是谨慎点为好。 郁礼嘴角一沉,转回身愤愤地咒骂到:“该死!芳菲昨晚也失踪了……” “啊?”梅传孝惊呼出声,耳边嗡嗡直叫。老天啊,四海又出事了!“怎么回事,大哥他……” “他昨晚急着找你,大概就是为了这个吧。”电话里,梅传忠并没有跟郁礼提及此事,他是从郁家那边得到的消息。 “是被人绑架了吗?”梅传孝仅凭猜测问话。 “八成是自投罗网了啦!”郁礼很不赞赏妹妹的做法。她嫁进梅家这么多年,还想着那个死鬼吗? 自投罗网?梅传孝听得一头雾水,“拜托,已经火上房了,礼哥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对方长叹一声,即而打开天窗说亮话:“都是一叠照片惹的祸。最该死的是你老婆!梅如雪跟稻川社团的小川白禾狼狈为奸把咱们四海给出卖了!” 老天,怎么会这样啊?梅如雪是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的间谍吗?他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接着对方的话说到:“即使如此,那跟阿嫂有什么关系啊?”莫非是她叫人把郁芳菲绑架了? “你知道穆家是双生子吗?那个背地里搞事的小川白禾就是当年穆夫人带去日本的穆之义。传忠一直怀疑你老婆,授意郁智二十四小时监控她的行踪,谁知那小子把拍到的照片交给了芳菲。结果,还用说吗?” “阿嫂把他当作了穆之信,去找他了?”梅传孝不禁哀叹:无关风月,只怨执着!郁芳菲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大哥! 一夜无眠,梅传忠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落寞地坐在书房里。大批人马都撒了出去,只可惜还是没有消息。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阿耀急忙推开房门说到:“大哥,在登机记录上查到,他们昨晚已经回了日本,那架航班是飞往名古屋的。” 梅传忠噌地一蹿,站起身:“立刻找人去日本!” “大哥,去日本跟当地的黑社会火拼?”不可思议,那不过是送死而已!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对手还有山口和稻川两个社团支持呢? “火拼?你当我秀逗了!派办事人联络海盟堂,先打听一下芳菲的下落!至于怎么把人救出来,之后再说!”梅传忠十分担心妻子的处境,梅如雪比那个男人更可怕,她一直对郁芳菲怀恨在心,这下可逮到了机会。 说来怪他,他当初要了那个女人,却从没想过对她负责。那年她不过十五六,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纯粹是肉欲的吸引,贪玩罢了…… 怎奈天意弄人,他的劫数到了,偏偏让他遇上那个姓郁的女人。可那个无耻的有妇之夫却偏偏偷了她的心…… 混蛋——穆之信! “耀,传孝有什么消息?” “手术刚刚做完,今后会不会残疾要靠他自己的努力。” “会残疾?那么严重吗?”听到这个消息,梅传忠受伤的心再次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唉……他就这么一个弟弟。 “手术很成功,今后的恢复治疗才是关键问题!”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梅传忠无奈地幻想着:如果芳菲没出事,他或许可以抽空去香港看看弟弟。 东京的樱树上蓄积了饱满的花蕾,背风的地方,能看到零星的几朵樱花羞涩的开放着。郁芳菲环视着清静而整洁的宅院,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座庭院明明位于东京,她却恍如置身泰国…… 宅院里貌似住着着一对夫妻,隐约看得出女主人已怀有身孕。而她被锁在林木深处靠墙的小木屋里,身边除了工具还是工具。 小屋的窗口正对着庄严的佛阁,男主人一大早时到这里参拜过。龛上的四面佛手持各种法器,双目微合,仁慈的笑着。透过窗口面对神佛双手合十,闭起双眼默默地祈祷:无量梵天,告诉我……那个男人真的是穆之义吗?双生子的容貌酷似,性格也那么象吗?他们根本不是在同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怎么会如此巧合?传忠,原谅我给你惹得祸,是我太执着,仁慈的梵天会保佑你的! 事实证明,梅若惜的确有一点儿小聪明。安哥身上那种特殊的味道,让她瞬间联想到了医院。梅传孝就算有事要忙,也会亲自对她说,绝不会让其他人帮忙代劳的。她心里有种预感,那家伙肩膀上的伤势一定很严重,可能是不想她担心,才隐瞒了诸多事情,“安哥,你上午去过医院吗?” 对方一愣:“去医院干什么?”极力掩饰,表情淡漠……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 “我还以为你生病了,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呛死人了!”梅若惜夸张地扇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阿安猛得被她问住了,故作镇定地说:“呵,我早晨陪孝哥去过医院,把脱臼的胳膊复了位,不好意思,一时间都给忘了!” 忘了?根本是前言不搭后语,被她随便一诈就诈出来了!“呵呵,他好些了吗?医生是怎么说的?”梅若惜忽然发现自己变“坏”了,光长心眼不长个,越来越阴险了。说不清究竟是血统问题,还是“师傅”教的? “放心,没问题的!”阿安不由感慨,这小丫头还真是挺机灵的,看起来孝哥调教得不错!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她如今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他要是没什么大毛病,今天一定会抽空来这里看她的。毕竟两人分开了这么久,很多话都还没时间说。 “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问他好了。手机,孝哥托付我转交给你。”对方伤势严重,要留院观察到什么时候还说不定呢! “安哥,多谢你了!”她美滋滋地接过电话,假惺惺地说到:“有电话就方便多了!” 阿安没有逗留多久,留下一些钱和大包吃的告辞下了楼。梅若惜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对方的跑车发动了不久,她就伸手拦了辆出租跟在后头,“司机大哥,麻烦你快一点,千万不要跟丢了!” 大概是香港回归之后内地的游客比较多,司机的普通话说得还不错:“有没有搞错,我这匹”老马“怎么跑得过那辆车?” “大哥,只要你肯帮忙,一定没问题的!我付你三倍的车费还不行吗?”梅若惜将崭新的港币掏出了一大落。 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大哥爽快极了:“靓女,坐稳!今天我豁出去了!”梅若惜知道自己的办法并不怎么高明,安哥等下要去什么地方她怎么知道呢?人家若是不去医院,她根本是在瞎忙活。碰碰运气,不住地求神拜佛,天上的各路神仙都被她求遍了! taxi加足马力,过海到了港岛,又过了不久,一组高大宏伟的白色建筑出现在眼前,果然是间颇具规模的医院。远远看见安哥进了住院楼,梅若惜豪爽地付钱下了车。钱是王八蛋,花完我再赚!她好象记得梅传孝在短信里说过,他也很有钱! 这下不用急了,到问事处一问就知道那家伙是不是有住院。等安哥走了,她再上去跟他见面。该死的梅传孝,居然想骗我,等下一定给你点颜色看看!什么叫善意的欺骗?是欺骗就没有“善意”的! 还有,他不是说要娶她吗?她得提前给他上上课,免得以后被他欺负,她要提前抢占主导地位,呵呵…… 第五十一回 福兮祸兮 梅传忠在馥敦大酒店碰面了几个办事人,吩咐派去海盟堂的人即刻动身赶往日本。从前,日本方面的事情一直由梅如雪负责,从来没有其他人经手过。临时更换了“办事人”,梅传忠始终有点不放心,又将海盟堂的具体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已经提前知会了吉堂主,下了飞机,会有人接应你的。” “知道了,主席。”答话的人正是郁智。被绑架的是他亲姐姐,安排他去最合适! “大哥,孝哥的电话。”阿耀边说边将电话递给他。 梅传忠一直等着盼着弟弟消息,二话没说,一把接过电话:“孝,怎么受的伤?发生什么事了?” 梅传孝用唯一那只能动的手举起安哥刚刚提供给他的新手机,靠在床上答话:“小小意外,不要担心啦!阿嫂有消息了吗?” “刚查到点线索,昨晚已经去了日本。” “自己吗?” “不,跟小川白禾和梅如雪一起,大概是被对方劫持!”对着弟弟提起梅如雪,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 “对不起,大哥!”梅如雪居然背叛了四海,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这么做。 “呵,那不是你的错。”他老婆叛变了社团,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是亲兄弟,老婆没了就换一个,他不是很在乎那个丫头吗?见鬼,他忘了问,“若惜她怎么样了?” “大哥放心吧,我会把她安排妥当的。”那丫头从今往后属于他,大哥还是不要过问。 看来他不该问,对方的态度很明显,这小子不愿意他问起那个丫头的事情。弟弟多心了,郁芳菲下落不明,他哪还有管那个丫头的心情?“伤的很重吗?”梅传忠忽然转换了话题,关心起弟弟。 “八成残疾了!”梅传孝毫不隐瞒地回应。 “干嘛那么悲观?往后去美国做康复治疗,一定能医好!”作为他唯一的哥哥,衷心安慰着。 “你先忙吧,护士来了,病房里不准打电话,先挂了!”梅传孝心里很矛盾,四海出了这么大事,他真就置之不理?就此带若惜去内地生活吗?可阿嫂为他和若惜做了那么多,现在出了事情,他怎能置之不理?可自己要是回了台湾,若惜怎么办?躺在床上,脑袋里一团混乱…… 护士换了输液的药瓶,出了门。压在枕头下面的电话嗡嗡地大震。梅传孝看了看上面的号码,嘴角一扬,内心的喜悦油然而生。刚有了电话,那小丫头就忍不住了,“呵呵……若惜,想我了吗?” “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来看我啊?我都闷得长毛了!香港不是台湾,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你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啊?”梅若惜站在安静的楼梯间里,首先诈唬他几句。该死的,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最近一直跟这边的社团谈合作,忙得实在脱不开身了。过些日子吧,不要乱跑,安心住着,听话。”他刚刚甚至想过明天就出院回台湾,帮大哥找回阿嫂再来找她。 “是吗?你有没有骗我啊?”给他个机会承认错误,这是最后通牒了啦! “我怎么会骗你呢?要我发毒誓吗?”如果非要他发誓的话,他连台词都想好了:我如果骗你,下半辈子就变成残废吧!忽然有些担心,他要是真的残了一只手,她还要他吗?她才十七,嫁个这样的老公会不会觉得委屈啊?他年龄大她一截,本来就没什么优势,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该死,现实很残酷,以为真的是“神雕侠侣”啊? 梅若惜一边走向病房,一边愤愤地回答:“你可千万别发毒誓,说出来会遭报应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把门推开了。 “若惜!”该死!梅传孝一副埋怨的口气,顾不得身上的伤,猛然从床上坐起。怕她出来招摇才叫安哥把她藏起来,可她,哎呀…… “意外吗?”她回头掩蔽了房门,走到他面前问话。 懒得看她,眼皮都没抬:“被你气死了!” “我还生气呢!谁让你骗我!”狠狠翻了他一眼,嘟起小嘴说。 “我梅传孝上辈子一定造孽了,娶回家的女人怎么都是间谍呢?”她才十七就想到跟踪他,再过十年,还不成精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间谍?难道雪姨也跟踪他?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梅若惜有些心虚,小心的问到:“雪姨常常这么对你吗?难怪会是个”妻管严“呢!” “别提她了!”梅如雪背叛了四海,背叛了梅家。 “怎么?” “日本人,大大的狡猾!”无从说起,很笼统的回答。 “梅传孝,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对我吗?什么都不跟我说,这日子怎么过啊!”小丫头丝毫不给面子,飞扬跋扈地指责他。 “你又不是社团的人,知道那么多干嘛?”瞎操心!他微微一笑,懒得理她…… “不要你了!”纯属气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差一点就破口大骂:“在人家手里就是”妻管严“,轮到我,就成了”大丈夫“啦!” “老婆,别生气嘛……我哪有啊?”要是他没听错,他大概不用求婚了,小家伙好象已经开始当家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刚刚好象叫她—老婆? “呵呵,你不是我老婆吗?那你凭什么管我啊?”他玩味一笑,宠溺地望着她。 “不是我不愿意啦!雪姨她……”她失望地瞥了瞥嘴角,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有老婆,她顶多也就是做小罢了。 “我跟她分手了!”一脸诚恳,丝毫不象是在说笑话。 “啊?真的吗?”太意外了!雪姨怎么可能答应啊?“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梅传孝稍稍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声,索性坦白告诉她:“如雪她……背叛了梅家!” 梅若惜心中一震,她们的阴谋暴露了吗?连忙问到:“所以你就跟她分手了?就因为她背叛了梅家?”她也是个叛徒……不,称不上叛徒,应该是卧底吧? 对方的问题很尖刻,他一时间无法回答…… 无爱的婚姻还可以凑合,可一旦涉及到社团的利益,他立刻就下定决心了。这样看来,他还是很懦弱,怕这个怕那个。梅如雪背叛了社团,最终让他找到了下定决心的借口!优柔寡断,该死的性格! 梅若惜急了:“你到是说话呀?”急死人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背叛了社团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你!”扬起下巴,诚恳地望着她。 “她现在人在哪里?”小丫头开始担心雪姨。她助养了她年,她可不能忘恩负义。 “跟四海的敌人去了日本。居然还绑架了阿嫂,唉……见鬼的女人!”提起这事就上火,大哥一定急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呢?她要报复的人是梅传忠,怎么可以连累别人?”她脑袋一时糊涂,禁不住脱口而出。 “若惜……”梅传孝目光炯炯,疑惑地望着她,莫非她知道其中的内幕? 事到如今还有隐瞒的必要吗?梅传忠的老婆人很好,一直帮着她和梅传孝。可她大仇未报,该怎么跟穆家的在天之灵交代啊?不小心与他四目相接,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梅传孝从她的眼神判断,她一定知道内幕!抿着嘴唇,久久注视着她,耐心说服:“若惜,坐,听我跟你说。你被郁家的打手带走之后,阿嫂为了救你,不惜演出”苦肉计“,挨了如雪狠狠一顿打。如今,伤还没好利索,又被人绑架。没有她,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真是这样吗?她还要隐瞒下去吗?心一横,算了!那么执着干嘛?反正都说过,这次要是能活着见到他就安安心心地跟着他,再不想报仇的事了……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说到:“梅叔,如果我也是……也是叛徒……你还要不要我?” 什么,她也是叛徒吗?风马牛不相吉,怎么会呢!哎呀,还是问清楚再说吧。温和开口,生怕吓到她:“若惜,到底这么回事?坦白告诉我。”很想对她说,不论怎样他都不介意,可理智束缚他,还是没说出口。如果她伤害了四海,伤害了阿嫂,他还能跟她在一起吗? “梅叔,事情还要从十年前说起,穆之信是我父亲……”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梅若惜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梅传孝听得出神,始终盯着对方的小脸:她就是他那天放走的“鼻涕虫”?要说错,他才是罪魁祸首,他当日放她走才是最大错误!可梅如雪真就那么想操纵四海吗?她真是为了权利才针对大哥的吗?他们生活了七年,她不是那种人,他肯定其中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忽然想起在“黄大仙”抽得那只签,此时看起来还真灵验。祸中有福,福中藏祸,这个丫头,就是关键人物。她是穆家人,原是祸根,可如今只有靠她,才有可能让穆之义放人! 第五十二回 恩恩爱爱 “如雪,喜欢这座园子吗?”走在身边的小川白禾忽然停下脚步,温柔地望着她说。 “喜欢,可惜不属于我。”她无奈地回答,神情落寞。离开了台湾,她梅如雪已经没有家了…… 锁在小屋里的郁芳菲远远看见一双艳影在林中漫步,两人都换了和服,宛如一对恩爱的伉俪。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呢?除了梅传忠,还勾搭着穆之义?梅传孝是个很不错的男人,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他吗?该死,她的样子看起来太轻浮了! 因为各有工作,宅院内的另一对情侣一大早就离开了。树林中极为安静,只听到瑟瑟的春风和杜鹃的啼鸣。梅如雪听得入神,望着林木深处随口问到:“小川君,为什么只听得到叫声,却看不到鸟的踪影?” “中国人好象跟这种鸟儿叫子规,传说是屈原的妹妹变的。因为鸟喙是朱红色的,所以说”子规啼血“。”小川白禾左顾右盼,在新绿的枝叶间寻找着杜鹃的红嘴,忽然一指,轻声唤到,“如雪,你看那里!” “据说这鸟儿是在叫魂,总是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听到杜鹃又叫了,梅如雪不由浮起淡淡的伤心。 “要是真能那样,咱们俩干脆都变成杜鹃,看看能不能唤回死去的家人。”他勉强扯开嘴角,挤出一个苦涩的笑。 “呵,我早把我家人的样子忘了……”梅如雪踢着脚下的落叶,不奈地哀叹着,“偌大的天下,我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寂寞如你,我不也一样吗?”他伤感地望着她说。 望着那双忧伤的眼睛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告诉他真相:“小川君,你的侄女还活着,我换了她的身份,一直助养她,今年已经十七了。” “真的吗?她在哪儿?快告诉我!”情急之下,两手猛得钳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晃着。 “她不久前被郁家人卖去了香港,是我没照顾好她。”梅如雪低着头,满心自责。 “为什么?”他情绪紧张,暴躁地大喝。 “她是一心想为穆家人报仇,才委屈自己跟了梅传忠,结果,因为郁芳菲,郁家容不下她……” 又是郁芳菲!这个女人专克他们穆家人吗?小家伙被卖去了香港,这下让他到哪里找啊? “坦白地说,也怪我……我当初有私心,想利用她帮助我。” “人之常情!既然她想报仇,也一样是在利用你!这个世界上,谁不是他人的棋子,谁不攥在别人手里?”他温和一笑,看起来很豁达,“如雪,你救了她,把她养大,我该怎么谢你啊?”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伸手抚过她柔顺的长发。 梅如雪很意外,同时也很欣慰,这个男人居然一点都没有怪她。羞涩地靠在他怀里,好温暖啊!猛然抬起头,正碰上他的唇,刹那间被他炽热的舌尖熔化。 “小川……要我吧……” “如雪……”他呢喃着,迷乱地将她和服的衣领扯下。她不但是他的爱人,还是穆家的恩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情欲的烈焰一触即发,一场云雨毫无预兆地发生在郁芳菲的眼皮底下。她不想参观,却说服不了自己,他太象穆之信了…… 不!她不相信……他根本就是穆之信,她当初就是在树林里给了那个男人。每个动作都仿佛在记忆中重演,他轻柔而谨慎……太象,没有道理? 记忆中的穆之信是害羞的,直到后来的几次,他才变得放肆而大胆,而她当初也没有梅如雪这般热辣…… 一定是穆之信,一定是他!他是怕她纠缠,才跟梅如雪合起伙来骗她吗?他既然不爱她,就直说好了,她一个有夫之妇还会缠着他不放吗?他也太小看她了! 放纵之时,小川白禾被梅如雪按在身下,猛一起身,松散的和服顺着宽阔地脊背豁然滑下…… 梅如雪瞬间被他背上的刺青吸引,“大黑天?”她细长的手指顺着刺青唯美的线条下滑。 “印度教的毁灭之神”湿婆“,到了藏传佛教变成了”大黑天“,传入日本之后,成了浪人和武士的保护神。”小川随手把领口向上一拽,迅速将背上的刺青遮掩起来。 “你的典故还真多!”梅如雪自认没上过几天学,他这个品种的确是她爱慕的。 他衣衫滑落的一瞬间,郁芳菲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大黑天”,不是穆之信还会有谁呢?他是愤怒的“湿婆”,她心中却有“梵天”的慧眼。她为他守了十年,得到的却是他卑鄙地欺骗! 小川揽着梅如雪的香肩,双双走出树林。卿卿我我,相拥进了房间。梅如雪惬意地坐在塌塌米上,提壶倒了杯茶。猛一抬头,发现他在身边笑望着她:“如雪,你是个例外,一颗流星不会在天空中划过两次的。” “这是好话还是坏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她微微一笑,长跪起身,双手托给他一杯茶。 “呵呵……”他轻轻抿着嘴唇,所问非所答,“我等下还要出去,你就在我房里睡吧,好好休息一下。” 梅如雪忽然发现,对方对她很体贴,两朵幸福的红晕刹时爬上脸颊。她这么快就爱上他了吗?太不可思议了!她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了幸福感,太美好了!说起来,梅传孝还算体贴她,可惜从来没有感动过她。找不到确切的原因,或许就因为他姓梅吧。 “要去哪儿?”很唐突的问话。她有些埋怨自己不该这样问他。她算他什么人啊! “去会面伊藤组长,把最新的情况报告给他。”他清楚自己极少这么爽快的讲话。莫非是对她不设防吗?她对他恩重如山,他因此而爱上了她。理由烂得不象话,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要是能说清楚,还能叫做爱情吗?恩爱,恩爱,有恩才有爱嘛!更何况,这个女人让他完全没有压力,最近几日两人相处得很融洽,他不喜欢承诺,难得她能理解他。 沉思片刻,忽然提起最重要的问题:“你知道我侄女被卖给了什么人吗?”正巧他要去伊藤家,顺便让那边的关系在香港打听一下。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个丫头,他的女儿还活着,太意外了! “好象是洪门的人,究竟被那个社团买去就不清楚了。” “呵呵,不错,有这点线索已经很幸运了。天底下的事哪有那么顺顺当当的?”看了看表,“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很想吻她,却将激情化作了腼腆的一笑。临出门时,转身注视了她良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舍不得,放不下…… 郁智下了飞机,海盟堂的端木管事已经提前等在那里。回到会馆之后,临时召集了紧急会议。 “什么?阿姐投靠了山口组?阿嫂被绑架来了日本?”堂主吉田武双目圆睁,张大了嘴巴,感到不可思议。 “小日本,野心大大的!”端木单腿跪地,手中挥舞着木剑说到,“姥姥的,想干什么?想把台湾吃掉吗?以前靠武装,现在靠渗透。真是贼心不死!中国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倒霉的邻居!” 郁智会心一笑,接着对方的话说到:“就请吉堂主尽快安排人手出去打听我姐的下落,忠哥有话: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山口组手上有了这张筹码,马上就会有所行动。不知伊藤家下一步会怎么做?”吉田武自说自话,看上去很困绕似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阿嫂,把人救出来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对,我这就去安排。” 与此同时,身在香港的梅传孝斜倚在病床上,一只手牵着坐在床边的梅若惜温柔地说到:“别伤心,乖,不怪你!” “我是穆家人,又跟过你大哥,梅叔,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怎么能不介意?等我好一点之后,我们就去内地。”梅传孝实话实说。他想跟她在一起,就得离开台湾。面对大哥,实在太尴尬了。 “不回台湾了?你舍得你的凝香园吗?”她知道他一向没什么嗜好,闲下来的时候,只喜欢泡在他的凝香园里。 “唉……舍不得也没有办法,谁让我更舍不得你!”无奈地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了她才是家,凝香园不过是座无情无意的宅院罢了。他不在了,她会想他,宅院会想他吗? “去什么地方,定了吗?”她满眼期待地望着他。认命了,天涯海角也要追随着他。 “还没细想,等救出了阿嫂,由你决定吧!呵呵……老婆,不是你在当家吗?”食指一挑,抚过她细嫩的脸蛋说。 “去新疆放羊好不好啊?”她吐了吐舌头,调皮地回答。 “呵呵,你慢慢想吧。我先给大哥打个电话。”事不宜迟,赶紧把最新情况反馈一下,两方互有人质,就不会太被动啦! 拿起电话,刚按了半个号码,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第五十三回 私密话题 “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一声归雁。金钗斗草,青丝勒马,风流云散。罗绶分香,翠绡封泪,几多幽怨?正消魂,又是疏烟淡月,子规声断。”郁芳菲坐在小屋内倒扣的柴草筐上,仰望着窗外小小的一方蓝天兀自叹息。往日的感情都已过去,曾经的爱人囚禁了自己。 十年,她这十年都做了些什么?辜负了短暂的青春,辜负了春花秋月,辜负了易老的红颜,辜负了执着的爱人…… 她以为爱情当是永恒,谁料到憔悴易损。十年的等待一朝幻灭,化为虚幻的泡影。为了一段逝去的曾经,她抛弃了垂手可得的幸福。因为一段过季的感情,辜负了梅传忠的痴心。她自诩聪慧过人,却是最傻的人……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冬季,树林中布满了潮湿的落叶,郁芳菲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嚓嚓的脚步声。脸上忽而泛起淡淡得笑容,仿佛写着一丝欣慰,被囚禁在这个寂寞的小屋里,终于等来了一个挂念她的人。 “阿嫂。”梅如雪精致而轻蔑的面孔忽然出现在窗口,很希望看到里面的女人一脸惶恐的表情。 “是你?”郁芳菲微扬下巴,嘴角轻挑,一如既往的悠闲淡定。 对方扯了扯和服宽大的袖口说到:“不好意思,阿嫂,让你受了点委屈。” “如雪,为什么?为什么背叛了四海,就为那个男人吗?”她轻抚着腕上碧绿的玉镯,袅袅起身隔着窗口幽幽地问。 “哪个?穆之义?呵呵,你大概是搞错了!我也不想,都是梅传忠逼我!” “传忠?”郁芳菲不禁有些疑惑。莫非她梅如雪对她那“奸夫”动了真情了? “我恨死那个家伙了!”对方眉头一紧,低声咆哮着。 “因为我?”不用猜,一定是的!郁芳菲十分清楚眼前的女人一直与她势如水火。 “呵……你要是死了,他没准会疯掉!”她很清楚梅传忠有多么在乎郁芳菲。可她忽然之间觉得,那对于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有了穆之义,她恨不起来了。 “如雪,你很爱他吗?”郁芳菲以为对方对于她的憎恨来自妒忌。梅传忠霸占着她的人,却拒绝了她的心。 “爱?太可笑了……”梅如雪不禁怀疑曾经的那份固执是爱吗?一相情愿,能叫爱吗?没有快乐,一味的自我折磨,能叫爱吗?轻叹一声,望着林木缝隙中湛蓝的天空说:“他欺骗了我!十五年了,我把作为女人的一切都给了他,可他从没有在乎过我。” 郁芳菲先是一惊,随之满心怅惘:女人都是爱情狂,面对爱情时都是零智商。她倾心爱着穆之信,结果又如何?她专注爱着梅传忠,最终得到了什么?她们都被红尘爱欲蒙蔽了双眼,在婚姻之前偷尝了禁果,辛苦而青涩,因为一段难以释怀的旧情,迷失了…… 梅传孝躺在病床上刚要拨通哥哥的电话,忽然听到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请进!”他低喊一声,望着房门放下电话,对于当下的来访者感到十分意外。该来的人都来过了,还会有谁啊?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穿着严谨的中年男人,一身高档西装,带着副黑框眼镜:“梅先生,您好!在下是白铭远先生的私人秘书,奉命来这里接您去南湾静养。” 该死!真不该让白铭远的人在医院里见到若惜,对方一定已经知道了人质失踪的消息。梅传孝迅速收敛起慌乱的情绪,望着对方和善地说到:“白先生太客气了!这所医院的环境不错,承蒙抬爱,还是不麻烦白先生操心了。”吃力的坐起身,委婉地推辞着。 “白先生此时人在南湾,派来的车子正在下面等着您。”秘书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补充解释到:“梅先生不必担心,白先生早已安排妥当,南湾别墅会有医生和护士在那里二十四小时照顾您。” “这……若惜,既然白先生盛情难却,不如你先回去,过后我再联系你。”梅传孝为小丫头的安全担忧,想尽办法先将对方支走。心中隐隐有些预感:这次会面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救走了人质,他得想办法隐匿若惜的踪迹。 谁知站在床前的秘书连忙接着他的话说到:“哦,梅先生不必担心。白先生吩咐,请小姐跟随您一起过去。” 天!对方已经知道了若惜跟他在一起。该死,到底是谁走露了消息?心中隐约一个人影闪过,莫非是安哥?全香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若惜下落。白铭远的手腕太高明,让他无力揣测对方心里想什么。搞不清究竟是敌是友,那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领下对方的好意。简单收拾了一下,办了出院手续。两人前后相继上了豪华的劳司莱斯,梅传孝紧握着若惜的小手一路沉默不语。紧闭起双眼靠在椅背上,任由车子飞快地向南湾驶去…… 白铭远一身素净的白衣,提早等在南湾别墅装饰简洁的大厅里。两名护士和一名医生坐在偏厅的沙发上扯着闲皮。看到车子缓缓驶进了园中,白铭远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悠然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迎了上去:“梅老弟在香港出了意外,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一点小伤,怎么敢惊动白先生?”梅传孝一边往里走,一边客气。望着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越发觉得心里没底。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居然如此“纯情”,他在那两汪清泉中只看到自己的身影。 白铭远空灵的目光自梅若惜的小脸上扫过,气定神闲,胸有丘壑似的开口说:“菩萨保佑,她能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梅传孝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似乎没有恶意,大概是他过虑了。心情放松了,脸上的笑容也缓和了许多:“此次能侥幸将她救出来,全仗白先生仁义宽厚,四海欠新义安一个人情,今后一定会找机会报答的!” “客气!手术还顺利吗?”对方诚恳地询问,转而看向若惜说,“靓女,你也不要客气,随便坐,再不然随便转转好了。” 梅若惜暗暗捏了梅传孝一把,对他使了个眼色。对方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去园子里转转吧,不会有危险的。”梅传孝打量白铭远仿佛有话要说,因为她在一旁,仿佛难以开口似的。 “恩。我出去了,谈完了事情再叫我。”小丫头很识相的起身,对白铭远礼貌的点了点头,脚步轻盈,转眼之间就闪进了院落。 明人不说暗话,梅传孝微微扬起下巴:“白先生此次找传孝来有什么事吗?” “呵呵,没什么大事,只是关心你日后的康复而已。”对方稳重地靠在沙发上,直视着他的眼睛。 就这么简单?鬼才相信呢!他私下里出了事情,对方问与不问两可。双手合十,感激地说:“不敢当!在下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关于合作的事情,白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四海方面要是没有问题,我们当然愿意合作!” “接下来,怎么操作?”直接询问具体的合作的方法。四海最近出了太多事,资金周转已经成了大问题。 “呵呵,香港的法律很健全,为了避免银行的转换金额受到法律监管,我们打通了许多关节,贿赂了几个开户行分行的高级经理。他们会以一般转账而非汇兑的形式处理那些黑钱。之后,分别转到不同的银行户口,再转汇去香港和海外的相关银行账户,这样很保险。”对方将身体微微前倾,胸有成竹地给出重点。 梅传孝沉思片刻,眯起双眼望着白铭远:“这么大手笔的项目,应该很容易找到合作伙伴。” “我们的老朋友很多,台湾的竹联帮就是其中的一个。另外,天道盟最近也派人来跟我们谈合作。”白铭远气定神闲,仿佛随口夸耀着。 天道盟?有必要跑来跟新义安谈合作吗?只山口组这一块就够他们消化了!因为山口组,不由联想到许多…… “梅先生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白铭远始终关注着对方的神色。这小子果然举一反三,他是因为天道盟而产生顾虑了吗? “传孝敬重白先生的为人,对您没什么好隐瞒的。日本的山口组跟台湾的天道盟来往甚密,而四海一直以来就被他们两家当做假想敌。四海是天道盟争霸台湾的阻力,而山口组跟四海积怨颇深,因此,在下心中的确有很多顾虑。说实话,有点怀疑……” “呵呵……后生可畏!”白铭远爽朗一笑,揭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第五十四回 黑道公主 白铭远从容起身,示意梅传孝跟他去楼上的房间内密谈。两人相继走进布置得简单而舒适小客厅,主人欣然开口说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跟自家兄弟一样。我年长你十几岁,就称呼你传孝好了。” 梅传孝点了点头,愉快地接受了对方的建议,满面堆笑,十分讨好地唤了声“白大哥”。 对方嘴角一扬,端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说:“山口组派人联系过我,希望能与新义安联手对付四海。你知道,大家都是生意上的老朋友,不好驳对方面子的。山口组野心勃勃,恨不能一口吃掉亚洲。四海若是倒了,恐怕下一个就轮到竹联帮了。从大局上看,我们都是中国人,不论黑白,我们才是一家的!”对方弹指一挥,指点山河,让梅传孝肃然起敬。白铭远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赫然高大了许多。不论黑白都是中国人,这话说得太好了! “白大哥胸怀天下,小弟实在太惭愧了!”不禁暗自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品行高洁,钱算什么?既而满怀歉意地补充着说:“为了四海,白先生的损失太大了!”难得对方深明大义,不然四海这下一定栽了。 “钱是赚不完的!不过我总要给山口组一个面子的。合作还是要合作,小小搞一点风波,先拖一拖。”对方心里分明已经有谱了,“关于那个丫头,对外只说是义胜堂派人救走的。” “然后,让忠信堂去要人,两社火拼?”梅传孝敏锐地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拉出些小子”赛赛马“而已,只是做给当看之人看,不会火拼的!事情最后还是会在我面前解决,我会告诉他们我的意图。山口组那边,我也就找到合理的台阶下台了。”白铭远微微一笑,运筹帷幄。 “呵呵……传孝愚鲁,一早没领会白先生的真正意图……” “所以弄伤了肩膀!呵呵,换了别人,一定会叫朋友帮忙冲进房间里救人。而你的方式非常柔和。顾全大局,正是我所欣赏的!” 好在对方能体谅他的良苦用心,梅传孝一阵狂喜,知音难得,“不敢当,白大哥过誉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对方忽然话锋一转,气定神闲地望着他说。 打算?对方怎么忽然问这个?梅传孝眉峰一挑,眼中充满疑惑。 “中意小嫂,何必再回台湾呢?不如,留在这里帮我。我白铭远一向爱惜人才,绝不会亏待兄弟的。” 梅传孝不禁一脸错愕。他怎么知道的?碰到高人了! 对方抿嘴一笑,悠然解释到:“是阿安把你”出卖“了!” 果然是他!没什么悬念,只有他清楚内幕,该死的!梅传孝满心无奈地在心中笑骂。 白铭远读心功力了得:“不要怪他,他没有恶意!何况,他还是我的未来女婿。” 交友不甚!出于天性,梅传孝知道自己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他很看重对方的人品,常常忽略对方的身份。好在不是什么坏人,不然……愚蠢! 夜幕降临的时候,梅传忠离开了馥敦酒店,华灯初上,看上去却格外暗淡。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不停闪烁,绞得人魂都散了。忽然注意到车子正经过一条陈旧的小巷,刹那间愣住了……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跟几个兄弟在附近一间火锅店吃饭。而今,那间店早已被拆迁。那时候,三大家族的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整天聚在一起,他,穆之信,还有郁仁,郁礼。啤酒喝得很多,小店没有厕所,只好去后面的巷子里解决一下了。 雨停了不久,外面的空气又湿又凉,穆之信随手递给他一件外衣,仿佛还顺嘴哈喇了一句:“咱们俩身材差不多,别把我衣服弄脏了!” 后来,他在巷子里遇到了芳菲,她当时正被几个混蛋轻薄。血气方刚的年纪,想都没想就冲上了上去…… 坏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而他却被那个千娇百媚的艳影迷住了。他认出她是郁老爷子的心肝宝贝,只是从前一句话都没说过。忽然想起母亲曾说,他日后一定要娶郁家的女儿。她是他将来的妻,忽然凭添几分心疼。小心地扶起酒醉的女子,去附近的夜店开房休息。 她全身赤裸着趴在床上,他买了药油帮她揉开背后的淤伤。药油的温度逐渐渗透到光滑的皮肤下……妖娆的“渑夜叉姬”在灰暗的夜色下征服了他!他不是神,是个感情热烈的男人,他不断压抑,终于克制住了自己。他不断告诉自己:不急,她终将是他的妻…… 将衣服盖在她身上,恋恋不舍地离开。结果,却让他始料未及…… 穆之信!该死!那件衣服是他的不错,可他为什么不解释呢?芳菲因此爱上他了,甚至把自己交给了他,可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如果他是单身,只要她喜欢也就罢了。可他拖家带口,明知负不起责任,却在不断地与她偷欢,被郁老爷子发现之后,依然不肯停手…… 最终,老爷子恼羞成怒,授命动手杀人。没人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只因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下不了手。 而他梅传忠求之不得,能亲手杀了那家伙实在太痛快了。二十几刀,呵呵……直到传孝拉住他,才肯罢手…… 他求老爷子把芳菲嫁给他,对方最终答应了。他以为婚后可以跟她慢慢沟通。谁知那个女人固执得不象话,结婚之后理都不理她,一天也说不了三句话,哪有机会解释啊?他知道,她是因为他杀了穆之信而对他怀恨在心,可……他真的很冤枉啊! 车子轰得一声撞上了前方的车辆,紧接着被另一辆轿车顶住了车尾。梅传忠猛然从回忆中清醒。慌忙蜷身低下头,连发的子弹自头顶划过…… 见鬼!看得出这场伏击是有预谋的!跟随在他身边的四位“金刚”迅速掏出家伙组织反击,却难敌对方的重型火力。他被兄弟们掩护着爬出车门外的一刻,挡在身前的阿良中弹倒下了…… “快走,这里有我!”阿耀借着一辆汽车的掩护,放声大喊着。 另一位“金刚”用身子挡在他面前,用枪指着司机的脑袋,截下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的一刹那,掩护在他身后的那个,也被子弹打穿了胸膛,倒下了…… 他一个人跑了…… 终日跟在他身边的四个兄弟大概都没了…… 谁要杀他?山口组吗?他们绑匪了芳菲,居然还用这么极端的方法!百思不得其解,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明目张胆地在马路上火拼,警方很快就会请他协助调查。真要追究起来,一摊子陈芝麻烂谷子,还不知道要勾联出多少事呢?很多罪名是没办法洗脱的,等着在牢房里过完下半辈子吧!索性横下一条心,跑路了! 芳菲还在日本受苦,他或许该去东京找她?不!还是先找传孝商量一下。稳住!他去泰国之前,芳菲是这么告诉他的。老天保佑,一定会有办法! 香江夜色迷人。晚饭过后,梅传孝和白铭远两人并肩来到花园,望着正向他们跑回来的小美女,无奈地嘱咐着:“若惜,慢点,别着急!” “没关系!”话音刚落,人已风一样地折回他身边。扭头看了看旁边那个仪表堂堂的男人,没大没小的说:“白先生,你看《古惑仔》吗?” 呃?对方一脸错愕。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象蒋天生,比较象蒋天养,不过蒋天养没你帅气。那故事是谁写的,你是模特吗?”看她那副认真的表情,象做独家专访似的。 “若惜!那只是个故事而已!”梅传孝压低声音解释,对此感到无能为力。这个小家伙脑袋里都装着什么?整天冒冒失失的。她是想把日子当故事讲,还是把故事当日子过? 白铭远显然没有生气,呵呵一笑,“我帅吗?要知道这样,就不用别人演了!”故意拢了拢头发,风趣地调侃了一句,目光转向梅传孝,温和地说:“机灵鬼一个,今后够你老弟受的!我跟她投缘,反正将来要常见面的,不如认个”干女儿“好了?” 梅若惜兴奋的瞪大了眼睛,欣然望着梅传孝,好象在说:可以吗? “难得白先生这么喜欢你,快叫”干爹“吧!”梅传孝心中暗想,白铭远仿佛是在拉拢他,又一个乘龙快婿,跟阿安一样“命苦”啊!不过,能理解啦,自己人办事比较牢靠嘛! 梅若惜甜甜叫了声“干爹”心里美滋滋的:呵呵,这下真成“黑道公主”了,今后看谁还敢欺负我!还有,她现在有了这么硬的后台,梅传孝完蛋了!这就叫做“因祸得福”,今后家里的事得听我的! “乖!”白铭远郑重应了一声,一脸慈爱的说:“改日开个party,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你。传孝,这下可不许欺负她,不然我可要发脾气啦!” 梅传孝笑容僵硬,这算是恐吓吗?又娶个惹不起的老婆?他就这个命,一辈子被女人压着!“不会的,从来都是她欺负我。” “男人嘛,多担当一点啦!”白铭远果然护短! 刚要回答,一个佣人拿着白色的电话分机,来到了他们身边:“白先生,您的电话。”白铭远看了眼号码,接起之前示意旁人不要说话,“喂,呵呵,是伊藤组长啊……” 第五十五回 水月镜花 白铭远放下电话,上下打量着梅若惜,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慈爱地问到:“乖女儿,山口组要找的人是不是你?” “山口组?”梅若惜满心疑惑地望向梅传孝,小声叨念了一句,“是传说中的那个叔叔吗?” “小川白禾!”梅传孝十分肯定地说,看起来梅如雪已将若惜的身世和去向告知了那个家伙。 “传孝,想我怎么跟对方说?”白铭远目光一转,小心地试探着。身为外人,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是万万不好轻举妄动的。 “不会让白先生难做!我会尽快联络我大哥把事情摆平。请您放心,不会拖太久的。” 对方沉着地点了点头,看到医生从灯火通明的别墅里走了出来,眯起双眼浅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医生来了,你刚刚做了手术,还是需要多休息,打扰了你这么久,这就告辞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直接找我。”话锋一转,对着梅若惜嘱咐着,“乖女儿,暂时不要出门,被山口组的人发现你就不好了。” “遵命!干爹。”她一个干脆的敬礼,样子看起来十分调皮。 白铭远走后,两人跟着医生回到房间。体温计显示梅传孝还在发烧,好在医生说这很正常,是手术之后的吸收热。梅若惜拍着胸口长叹一口气,终于将高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护士进门后再次给梅传孝挂上了液体,并将从医院copy来的病例递给了梅若惜,忙活了一通之后点头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跟在医生身后快步离去。 梅若惜仔细浏览着手中的病例,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英文让她一阵头疼。只怪自己学习不努力,可怜巴巴地望着斜依在床上的梅传孝,无奈低语:“一个字都看不懂,不如直接问你。坦白告诉我,真的很严重吗?” “呵呵……要听真话吗?”他神色散漫,举重若轻地说。 “当然!快说,人家都担心死了。” “若惜,我要是变成了残障人事,你还愿意跟着我吗?”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有点残忍,眼下却又无法逃避。幸福不是勉强来的,他顺从她的意愿,尊重她的选择。 “怎么这样说呢?你不知道我多在乎你吗?何况,你是因为我才弄成这样,我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她又欠了他个人情,他对她的大恩大德,她大概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不委屈吗?”他可不是“杨过”,既没有绝世武功,也并非人见人爱。他不过是个年愈三十,有过婚史的“糟老头子”罢了。 “怎么会呢?梅叔……我长这么大……只爱过你一个。”一旦表白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讲起话来忽然变得坑坑巴巴的。 感谢老天把她给了他!她的话让他的脸颊一阵躁热,不由露出那个浅浅的小酒窝:“若惜,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我的?” “不知道……或许,就从十年前你放走我的那一刻……”她羞答答地低下头,脸上的笑容甜甜的。 “呃?那个时候?我的天,你也太早熟了!”那年她不过七岁,实在太离谱了! “可能是爱看漫画的原因。咳咳,不许笑话我!”她望着他戏谑的眼睛,嘟起小嘴说。 “若惜……坐过来……让我看看你。”他笑容温和,难掩心中的爱意。 从他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看得出,此话别有一番深意。他是想她了吗?她娇羞地站起身,向他面前挪了挪。 “亲亲我。”梅传孝很直接,可能是太想她了。 她刚要把撅起的小嘴探过去,只听他“啊”的一声大叫……凄惨的苦笑,表情无奈极了:“拜托,不要冒冒失失的!手上的针……穿了!” “对不起,我去叫护士。等着!”她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这见鬼的小丫头从来就是这样不拘小节,可他怎么就偏偏爱上她呢?因缘难料,爱情果然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东京三月天,白天时艳阳高照,到了晚上还是彻骨地寒凉。夜半更深,郁芳菲独自坐在那只破旧的竹筐上,衣衫单薄,双手环抱着身体不停地打着冷颤。 林中弥漫着落叶忧伤而熨帖的味道。耳边嚓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昏暗中徐徐走来一个瘦长的身影,不用猜,来者必是穆之信。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奇怪感觉,她隐隐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属于梅传忠…… 那张让她梦了十年的面孔出现在钉着铁栏杆的窗口时,她发觉自己再也不会因他而动容。 “天气很冷,给你送件大衣。”对方没有正眼看她,一腔淡漠的语气。 “谢谢你的关心。”他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硬说自己是穆之义? 哗哗的铁链声响过,柴门开了,他将大衣递到她手中沉沉地说:“暂时委屈你几天,我并不是针对你,郁家人此时正忙着救你出去。” “郁家?”她微微扬起下巴,满眼疑惑地望着他……梅传忠呢?出面交涉的人应该是她的丈夫,怎么会是郁家?心中忽然闪过很糟糕的预感,“传忠他……出什么事了?” “他或许已经……呵呵。”对方嘴角一扬,淡淡地回答。料想郁家人此时大概已经动手了吧? 天啊!郁芳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瑟瑟发抖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听对方的意思,是郁家人要杀她的丈夫吗?眼前猛得一黑,刹那失去了知觉,梅传忠……他死了吗? “芳菲,等着我,我会亲自去东京把你救出来的!”梅传忠乘坐的班机腾空而起,再过几个小时,他就到香港了。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刚刚的一幕太可怕了!好在被他侥幸逃脱,先得会合传孝商量个对策。 梅传孝粘着爱人甜美的樱唇吻得不亦乐乎。枕边的手机忽然响起,上面显示着阿安的号码。有些无奈,随手接通,对面讲话的居然是郁礼:“四海出了大事!我老爸对你哥下手了!” “怎么回事?”他惊恐地低吼一声,猛得翻身坐起,被电话中的一声惊雷吓掉了半条命! “小川白禾联络过我哥,指名要梅传忠命。要不然,我妹妹就会没命的!我爸他是担心芳菲出事,才会出此下策……” “这算什么理由!为了你妹妹就牺牲我哥?”梅传孝怒目圆睁,暴躁地咆哮着,“快说,我哥他怎么样了?”在梅若惜的印象里,她梅叔还从没这样发过火。 “这个……我爸他电话里没说。” 天杀的!“我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郁家人一个都别想活!”话音一落,梅传孝狠狠地将电话挂断了。 “你哥出事了吗?”梅若惜在一旁听了个大概。照理她的仇人死了,她该高兴才是,可如今她实在高兴不起来。梅传忠要是真的死了,梅传孝还能要她吗?她是穆家人,而她叔叔正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他没再看她,黯然摇了摇头,始终保持着沉默……大哥若是真的死了,他还能娶她吗?只道是水中明月镜中花,爱情原来如此脆弱…… 梅传孝手背上针又穿了,眼看着鼓起了一个近乎透明的大包。梅若惜也没有再讲话,径自去叫护士了。菩萨保佑,她不想报仇了,但愿梅传忠能平平安安的! 郁芳菲醒来的时候,躺在温暖的日式厢房里。身上是柔软的棉被,身下是泛着幽幽淡香的塌塌米。脑袋发蒙,难耐心慌,勉勉强强地支起虚软的身体。 “醒了?”梅如雪手捧茶杯瞥了她一眼,嘴角泛着嘲讽的浅笑。 “你!”对方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忽然让她满腔怒气。梅传忠死了,她就这么无所谓吗?她这种女人也配口口声声地谈论爱情? “怎么?”梅如雪柳眉微挑,心中暗想:菩萨也会发火?少见! “无耻!”郁芳菲脸色一沉,愤愤地唾骂。对方的品行虽有污点,可她从没象此时这般看不起她。 “该死!你说什么?”对方哗啦一下站起身,凤眼半眯,气冲冲地睨着她大喝。 “传忠好眼力,你果然背叛了他!你这样的女人值得他爱吗?”郁芳菲仰视着那双愤怒的眼睛,毫不客气地给出评价。 “你再说一句,当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了!”细长的凤眼中泛起血色。没人可以诋毁她的爱情,她真的爱过! “何必那么费事,干脆杀了我!传忠死在郁家人手里,我还有脸活下去吗?” 梅如雪心口猛得一震:什么?梅传忠他……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川白禾怎么没告诉她呢?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短暂地错愕,猛地回过神,大步跨过郁芳菲的身体,唰的一声推开门,飞也似的奔向楼下的客厅…… 小川白禾正与韦虎夫妇有说有笑地围坐在客厅里。猛一回头,看见梅如雪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梯。“怎么了?过来坐。”他扬着友善的笑脸,温和地说。 “梅传忠死了吗?”她索性直截了当质问。他一意孤行,甚至没有问她一声。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小川把玩着酒杯,淡淡地回答。她跟了他,莫非心里还在乎那个男人吗? “混蛋!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等着梅传孝再来杀你吗?冤冤相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放心,我连梅传孝一起杀!”他全家人都死了,梅传忠一条命赔得起吗?不止梅家,郁家也逃不掉老天的惩罚。他为这一天足足等了十年,他发誓要把四海搞垮! 第五十六回 身份揭穿 “你混蛋!”梅如雪站在房屋的玄关处,紧握着拳头对着小川白禾歇斯底里地咒骂。 她跟梅传忠有私情,这他十几年前就知道。可她现在已经有了他,心里还在乎那个男人吗?“如雪,你冷静一下。咱们去外面讲话。”碍于韦虎夫妇在身旁,小川沉着地站起身,抚平和服的下摆,平静地望着她。 冷冷地与他对视一眼,拢了一下因愤怒而覆在唇边的长发,强忍住几欲冲出眼眶的泪水,蹬上木屐径自走出门外。 “你,心疼他?”小川白禾快走几步,紧紧跟上她。夜色宁静仿佛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天下。 满心挣扎,她该怎么回答?她是心疼梅传忠……可她若是实话实说,会伤害他对她的感情吗?“为什么这么问?”出于无奈,只好拿一句摸棱两可的话搪塞他。 “呵呵……”他鼻中哼出微风一样淡然的轻笑。也许,他根本就不该问她。她心里依然装着那个男人,非要证实一下吗?何苦,何苦啊! 丝缎般的长发随着夜风荡漾,梅如雪缓缓转回身,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凄迷的眼神:“小川,我……” “我明白……” “不是你想的那样……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家人一早就死光了,这你知道,我进了梅家,他也算是我的亲人啊。” 亲人?只这么简单吗?他以为那该叫做“情人”!算了,他只是天空划过的流星,何必斤斤计较呢?勿念执着,勿念执着,有缘无分,终成过客…… 梅如雪清楚地发觉他眼中隐藏的哀伤,以及激情冷却之后淡淡的落寞。他伤心了吗?难道——他真的爱上她了?忽然上前一步,紧紧环住他挺拔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痛心地说:“小川君,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他声音飘渺,悠然而淡漠。情似过眼云烟,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爱我吗?”梅如雪不清楚这话是怎么问出来的,脸上不由泛起一阵燥热。 “爱过!”他有些后悔,这话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胸中柔软的心猛得一紧,这是个太容易受伤的男人!这个男人太敏感了,她自己也忽然变得很脆弱。爱情来了,她知道,他们是相爱的!抬头吻上他紧闭的唇,却再也勾不起他内心的火热。唇瓣交会的两秒,他狠狠推开她,果断地转身,将她独自抛弃在冰凉的夜风中…… “小川……”她颤抖地声音在喉咙中哽咽。猛一抬头,一颗夺目的流星自天空划过,刹那间暗淡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似机缘注定,问青空,那可否是爱情?仓皇逃离的小川白禾,转身之间发觉自己微微湿润了眼眶。莫如浪荡,莫如漂泊,人被红尘爱欲困绕,实在太辛苦了。情绪低落,径自上了楼,发现躺在房里的郁芳菲已坐起身来,静静地望着窗外。 “醒了?”在门外收敛片刻,他神态安然,随口问着。 “呵呵……”她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凄然苦笑。 “笑什么?” “笑世上可笑之人!”痛定思痛,郁芳菲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她的丈夫死了,如今她真的守寡了!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他声音极低,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看穿了……不愿揭穿罢了!”郁芳菲依旧望着窗外,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高明吗?太自负了! 对方聪慧过人,跟她在一起,常常让人感觉到强大的压力!“能看懂我小川白禾的人不多,你郁芳菲算一个。” “小川白禾——穆之信,一个中国人干嘛非起个日本名字呢?” 呵呵,他在心中无奈地苦笑:果然被她看穿了!这样的女人做知音不错,做女人就太可怕了!“芳菲,我欠你的!” “十年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她不禁感慨岁月蹉跎,逝去的青春还能追得回来吗?玉指轻扬,拿起书架上的一张老cd说,“还听玉置浩二的歌?” “呵呵……你还记得。”他始终不敢对视她那两汪深邃的潭水,心里已然充满了罪恶。他曾被那双清澈的眸子所吸引,倾心爱慕,恋恋不舍,可最终付出的代价太惨烈了! 郁芳菲目光空灵,飘过房内有限的空间:“一晃十年,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可如今,他人在眼前,她却再也没有感觉了…… “你这又是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值得吗?”穆之信盘腿坐下,径自倒了杯茶喝。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呵,你也可以不回答。”她只是好奇,随便说说。 “死去的那个才是穆之义。不巧,梅传忠带人去穆家的那天,正赶上他回家看我爸。我从外边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出了事……既然”穆之信“死了,我就变成了”穆之义“。这样解释,够清楚了吗?” 啪的一声,扒在门外偷听的梅如雪一个踉跄撑住了墙:天啊,他是穆之信!他们俩会旧情复燃吗?天杀的!这个女人生下来就是克她的吗?抢走了她的梅传忠,如今又来抢这个男人吗? “如雪,你怎么了?”穆之信敏锐地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出门外,紧张地扶住她。 “天杀的,你真的是穆之信吗?”他为什么要隐瞒她?他从没有信任过她,没有信任能有爱情吗? “是的。”他声音一沉,坦率地承认。她刚刚大概都听到了,没有必要再隐瞒她。 “如此,你们俩慢慢聊吧。老情人见面,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转身就走。 刚要下楼,他猛得拽住她柔弱的手臂:“如雪,不要再说这种话!” “还有事吗?”她强压心中的酸楚,故作平静地望着他。难怪他会毫不留情地弃她而去,原来他们才是青梅竹马。 “郁琨下令杀了我全家,我跟她之间已经再没有半点情意了!我的父亲,妻子,弟弟,儿子……如果不是她,他们能惨死家中吗?”穆之信发现自己还是在乎眼前这个女人,不然干嘛解释啊?怕她伤心,更怕她误解自己欺骗了她的感情。 “那你就杀了她!你要是不在乎,就证明给我看啊?”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穆之信满心矛盾地闭起双眼:他不可能杀了郁芳菲,他这辈子已经伤害了她。为什么要逼他?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他的感情吗?他做不到,太残忍了!“如雪,你这要求太过分!你知道,我不可能杀她。” “为什么?” “我们俩好歹有过一段孽缘,我怎么忍心伤害她?”他胸怀坦荡,毫不隐瞒地回答。 “我能理解……可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对梅传忠的感觉吗?”她并非真想他杀了那个女人,只是想他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他不能忽略曾经发生过的感情,她就可以吗? 该死!绕了一大圈,又绕回来了!如果不是真的在乎他,她不会这么转弯抹角地将他。刚才在外面,他伤了她的心吧?温柔地揽她入怀,轻轻吻着她的前额说到:“如雪,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等找到了若惜,我们就离开这里。” “这算是承诺吗?”她满心期待地望着他。 “算是吧。”他能给她的承诺只有这么多,不论梅传忠是死是活,他都不再插手了。接下来的事情山口社团会出面搞定。那家伙能不能侥幸逃脱,全看天意了。何必太执着?说起来他也有错,他找回了女儿,有了心爱的女人,再不想继续这样血腥的生活。黑道让他毫无安全感,十年前的那幕惨剧不能再重演了! 提起那个小丫头,梅如雪忽然担心起来:“若惜她有消息了吗?” “伊藤组长已经联络了香港方面的几个熟人,他们说会尽力帮忙打听她的下落。呵呵,放心,我们进去坐。站在这儿说话让韦虎他们听到就不好了。” 梅如雪满心疑惑:他不防着郁芳菲,反而防着韦虎?奇怪,他们不是莫逆之交吗?进了房间,跪坐下来忍不住问道:“韦虎不知道这些事吗?” “韦虎早就金盆洗手了,从不过问江湖上的事情。”两人交谈间的那份亲切,让郁芳菲发觉自己已被彻底忽略掉。更可恨的是,心里居然还有一丝酸酸的味道。好容易才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靠在窗下静静聆听二人的谈话。 “泰国的事情不是韦虎出面搞出来的吗?”梅如雪直抒她心中的想法。 “当然不是!他只是个开出租的。”小川扬起嘴角,温柔地望着他。 “到底怎么回事?”如今,她没有了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伊藤组长跟帕昆将军是多年的好朋友。当年帕昆为了帮”梵天“的忙,欠了组长一个大人情,对方此次出手帮忙,两方终于扯平了。” “又是”梵天“!这位高人在哪里?真想见见他。典故一大堆,人缘好得不象话,小川君,你见过他吗?有那么神吗?” “嘘,小声点。让韦虎听到,当心你命就没了!”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住嘴唇,谨慎地提醒她。 “一个出租车司机?呵呵……” 第五十七回 左右为难 “若惜……我……”梅传孝几欲开口,仍旧无从说起。他的个性过分内敛,很少会去争取什么东西。割舍一段他极力争取的感情,哪有说说那么轻易。 该死的家伙,真想一拳扁死他算了!男子汉大丈夫就他这样优柔寡断的吗?“喂,梅传孝,让你说句话就这么困难吗?你大哥要是出了事,咱们俩就散伙!”他不说,她说!事情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躲得过去吗? “可……”他舍不得!梅传孝猛得抬起头,把剩下的大半句咽了下去。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解签人说得不错,果然福中藏祸! “怎么办?明说!拜托你老人家给个痛快话,最好一刀捅死我!”她以为分手本身没什么了不得,等着分手才是最熬人的!梅若惜紧绷着小脸,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若惜……我舍不得!”他心里分明象是被人捅了百八十刀,流血不止。她怎么还一个劲儿地逼着他分手呢? 舍不得?也就是说他想过分手,只差下不了决心了。那还等什么,该死的!“你不要我了就干脆直说,少来那么多”舍不得“!离开我,外面有的是更好的女人;离开你,我也死不了的!”梅若惜仿佛一只抓狂的小母狮般暴躁地低吼。表面上看起来气势汹汹,心里却委屈极了。见鬼了!哪儿冒出个混蛋叔叔,干嘛非得杀了梅传忠呢?仇是报了,结果又怎么样?她的幸福没了! “你……气死我了!”他要是真的想要分手,还用得着这么痛苦吗?疲惫地撑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到:“坐过来,听我说。” “不听!我要走了!”梅若惜撅起小嘴大步往外走。举目无亲,要去流浪了。 “若惜,你干什么?”他用力一挣,猛得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输液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输液管骤然倒灌,一眨眼的功夫已漾满了管子连接处的狭小空间。 “梅叔……”若惜满是心疼,刹时哭出了声。立即冲上前去,将落在地上的塑胶输液瓶高高举起。 他扯掉胶布,随手拔掉针头,无奈地唤了声,“若惜……”伸出唯一能动的一只手臂,猛得将她揽进怀里,“对不起……” “讨厌……呜呜呜……梅叔,不怪你……”小丫头连捶带骂,悲伤地窝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几乎哭断了气。或许一切都是天意,这个男人原本就不属于自己。 “不哭,别哭了,乖,求你……”他好心哄她,自己却控制不住凄然泪下。菩萨,一定要保佑大哥他平安无事!他好爱她,不想就此失去她。 梅若惜放任自己靠在他肩头哭了个够,难过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许。抬起尖尖的下巴,凝望着那双同样擎着泪水的眼,哪知道自己又开始哽咽了:“梅叔,你别不要我……呜呜……” “要是大哥出了事……唉,全看老天爷了……”梅传孝仰天长叹,不敢看她的脸。是因为他背叛了如雪,老天才这样惩罚他吗?脑袋里冒出许多想法,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她才十七岁,他居然在迪斯高诱惑了她!带着面具他就不认识她了吗?天啊,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如今她只有在心里默默地为梅传忠祷告。抹了把眼泪,暗暗对神佛许下承诺:菩萨,帮帮梅传忠,就当帮帮我,一定要保佑他这次能平平安安的! “若惜,听我说:万不得已,我真的离开了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梅传孝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这样会不会让她更伤心呢?这样黏黏糊糊得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彻底让她断了念想!可惜他太自私了,他不想她从此忘了他。经过了这一次,他已经废了…… “你要是离开我,我就去庙里当尼姑!好了,我帮你叫护士去。”她刚刚才平静了一点,再说下去,她又要哭了,飞快的向门外走去,试图逃离眼下煽情的境遇。 “还叫护士干什么?手背都扎烂了!再说,这么晚,人家都睡了,别再打扰人家了。”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又是水肿又是淤血的手背,神情无奈地说。 “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她嘴角一撇,狠狠白了他一眼,口气分明酸溜溜的。 “你……这样也吃醋啊?”说实话,护士出出进进好几次,他连眼皮都没有抬过。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刚刚到底是哪个护士刚刚进来过。 “谁让你对哪个女人都那么好?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似的!”小丫头嘟着脸,声音闷闷地嘀咕。 “小心眼儿!天都快亮了,躺下睡一会,乖乖的。”他一副心疼的口气,全然没有一丝邪念。 “都快分手了,还要躺在一张床上吗?”她真的好想他,今晚或许是最后的一夜吧。 “呵呵……”他勉强笑了笑,牵过她的手,紧接着掀开被子,招呼她钻进温暖的被窝。这是最后一夜吗?怎么象刚开始似的,两人安安稳稳地躺在一张床上,这还是头一次。 随手关了灯,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他张大双眼望着天花板,安然倚在她身边:“若惜,给你这个。” “什么?”接住他塞进她手心里的东西,指尖一搓。是她的小扣扣!怎么会在他手里呢?开心地转向他,脸上泛起好奇的神色,“你是怎么找到的?” 只听嘎巴一声,她不小心把他弯曲的手腕压在了身下:“哎呀,你想把我这只手也压断吗?” “对不起,太黑了嘛!”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的腰一样很疼嘛。 “老天,黑也算理由啊?”他这把老骨头要是每天跟她睡在一张床上,说不定哪天命就没了。这样的老婆,他还舍不得?所以说爱情是不理智的,怎么单单看她顺眼呢? “还疼不疼了?我看看,在哪儿呢?”她调皮的小手在被窝里一通瞎摸…… “喂,别乱摸!”他重伤在身,她想干什么?更想不通的是,他居然被她惹起了火,他都残了,还有空想这个?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低下头,掩饰着一脸坏笑,嘻嘻,他居然……有反应了!她发誓,刚刚不是故意的,可现在——他逃不掉了!当真是物以类聚,原来她和淑惠都是一路货色——“二十一世纪大淫魔”! “若惜……你不困吗?”他嘴上说,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挪。猛然吞没了她的浅笑,舌尖毫不犹豫地闯进她的小嘴狡猾地转动着。 她温柔的小手明显感觉到他的急迫,瞬间挣脱他的唇舌,喘着粗气抢着说:“你的身体,行吗?” “不行,伤口刚缝合,搞不好会再次撕裂的。”幸而他迅速找回了丢失的理智,不然就惨了! “那就算了。”小手揽住他挺拔的腰身,抚着他的翘臀,邪邪地打屁道,“喂,不知为什么,看到你这副痛苦的样子,我还挺兴奋的。” “变态嗜好!”他轻吮着她的耳珠,宠溺地评价。这丫头好野,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其实……我很想做。”纤细的指尖抚过他的薄唇,嗲嗲地呢喃着。 “那……”他不想让她失望,大不了拼了。 “算了!我总觉得你没有往常火热。”她仅凭身体的感觉评价。 “怎么会呢?”都快憋出人命了,她还怨他不火热? “哎呀!你好象……没摸摸我……”声音极低,小脸上似有一团烈焰窜动,燃烧着。 “拜托!我一只手残了,一只手压在下面,怎么摸?”梅传孝忽然感到一阵挫败,他成了残障人事,还是会影响今后的正常生活。 “呃?我给忘了……”发现对方短暂的沉默,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刺激到他了,立即开了个玩笑说:“江湖人称”摧花胜手“的梅二公子,现在是徒有其名了!” “呵呵……”他用压在身下的那只手轻轻捏了她一把,坏坏地说:“太监尚有得宠的机会,少了只手算什么?我比起那些死太监可强多了!” “不要脸!” 话音刚落,就听到护士小姐敲门,大概是一觉醒来想起给这边换液体了。梅若惜一个翻身爬起来,撩开窗帘看了看窗外,“难怪,天都亮了!”连忙去开门,跟护士小姐认真说明了药瓶掉在地上的经过。 护士看上去相当和蔼,拿着药瓶出了房间。此时,梅传孝的电话在枕头下面嗡嗡大叫。上面显示的是香港本地的号码,他犹豫了片刻,轻轻按下了接听…… 第五十八回 三人一室 电话一接通,梅传孝不禁喜行于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激动地喊了一声,“大哥!”大概是太过意外,一时找不到话题,只简短说了几句,就迅速挂断了。 欣然起身,望着坐在身边的梅若惜说:“亲爱的,这太好了!我大哥他还活着,而且人已经到了香港,我告诉他这个地址,他等下就会找过来。”兴奋之余,顾不上受伤的肩膀,凑上前去照着她粉嫩的小脸就是一口。 “啊?他等下就来了吗?”梅若惜忽然觉得好尴尬,说起来那家伙才是她名正言顺的男人啊。这样见面实在太要命了!见面之后,该怎么相处啊? “恩。”他脸上的兴奋霎时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仿佛刚刚想起自己只是她的小叔,要来的那个才是他的男人啦。他一直以来都在找机会暗示大哥,也不知道对方明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兄弟俩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翻脸吧? “我要不要出去躲一下?”若惜紧紧抿着嘴唇,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梅传孝以为,一直躲着最终也不是个办法,轻叹一声说到:“山口组的人正在满世界找你,你能躲去哪里啊?” “回去安哥那里不行吗?” “还是算了!给白先生惹出了麻烦,就不好交代了。” “那怎么办啊?” 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胸有成竹地对她说:“这样,等下大哥来了,你先去园子里转转,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乖乖的,放心,我会摆平的。”梅传孝隐约觉得摊牌的时机到了,若惜是他的女人,是时候跟大哥挑明了。 “梅叔,我听话,你可千万不能对他妥协,知道吗?”她担心万一梅传忠发起火来,这个优柔寡断的家伙又犹豫了。 “放心。我有自己的原则!”对于儿女情长的事情他是优柔了一点,对于关系都切身利益的事,他可明白极了。她是他的,就不能是他哥的。 医生一大早赶来问诊之后,护士再次给梅传孝挂起了液体,不过这次的位置比较特别,是脚不是手。那只受伤的肩膀,固定在石膏下,整个手臂连带背后的大片区域都肿着,跟本看不到血管。剩下的那只手昨晚一连三次碰穿,皮肤下已是淤青一片。无奈之下,只能乖乖地躺着,身子压得生疼,一直侧向一面。 护士离开不久,梅若惜也出了房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望着输液瓶里忽而上浮气泡,心里盘算着摊牌的事情。此话一出口,牵涉的事情太多太多,十年前自己放走她的事情也就暴露了。已经过去十年了,大哥还会在乎吗?管他呢!反正他目前这个样子基本已经退休了,大不了带着若惜去准葛尔放羊,跟“梵天”一样过隐居的生活。 一个小时过后,耳边忽然响起敲门声,“传孝!”梅传忠推开房门,紧张地询问了一句,“怎么?伤得这么重?” “呵呵……半边肩膀封了石膏,靠在这边跟木乃伊一样。”梅传孝幽默地自嘲。 若惜呢?梅传忠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周,怎么就他一个?只能这样解释:弟弟把那丫头藏起来了。用得着吗?防他跟防贼似的,他早就知道他们俩背地里那点投鸡摸狗的事!不提也罢,直奔主题:“传孝,想不到还能活着见到你。郁家人忽然翻了脸,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 “我听郁礼说了,是山口组逼郁家动手的。不然,阿嫂命就没了。老爷子心疼女儿,只有牺牲你了!”梅传孝气定神闲,揭穿了敌人背后的阴谋。 “芳菲怎么样?有消息了吗?”郁家已经做出了反应,小日本还不放人吗? “大哥,你也真是的。差一点命就没了,还挂着她呢!”梅传孝一脸苦涩地调侃着。 “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吗?你那胳膊是怎么断的,有种就说一说?”梅传忠一脸不爽地低喝。这家伙动不动就拿这个嘲笑他,该死的! 这么说,大哥早就知道他和若惜的事情,只是不愿揭穿罢了。他该如何是好?是继续这样糊涂下去,还是干脆摊牌呢?终于鼓起勇气,憋出了一句:“若惜在花园里。” “哦。”梅传忠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远处那个娇俏的身影,无奈地应了一声。让他怎么回答?这家伙偷了他的女人,还想他祝福他们俩早生贵子吗?当着他的面就不要再提那个丫头了嘛!他喜欢就养着吧,只要别被家里的那个母夜叉发现就好! “大哥……对不起……” “孝,你想说什么?糊涂点不好吗?非得看着我带顶”绿帽子“才爽吗?”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的!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身份关系到阿嫂的性命,不说不行啊!” “怎么?”梅传忠习惯性地捏着鼻梁,被对方的话弄糊涂了。若惜,芳菲,挨得上吗? “若惜……若惜她是穆家人,小川白禾是她叔叔。”梅传孝讲起话来吞吞吐吐,打量着对方的反应。 梅传忠脑海里一个惊雷炸开,她就是当年传孝带走的那个?都怪他一时心软,才把她交给了弟弟,明知道梅传孝下不了手杀她。当初以为她是个女孩子,日后翻不起什么浪,看起来,他错了!“她是山口组的卧底?” “不!她跟山口组扯不上一点关系,她也是刚刚知道她还有个叔叔活着。说起来惭愧,她是梅如雪的卧底!十年前,梅如雪把她送进了孤儿院,一直以她阿姨的身份助养她。” “梅如雪……”梅传忠轻叹一声自言自语。一切都是天意,不怪别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我来香港之前,已经跟如雪提出了离婚!”梅传孝郑重澄清自己。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她背叛了四海?”梅传忠的眼中似有些埋怨。既然知道,怎么不提前告诉他? “不,大哥,我从没怀疑过她。因为……所以……在感情上,我对不起她。”其中的原因,不用他说,大哥也该明白了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隐瞒你。如雪她……跟了我十五年。”这女人太执着,爱他爱到要杀他了。这种感情真的是爱吗?鬼才知道呢! 这顶“绿帽子”带得很舒服!梅传孝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刹那间如释重负。见鬼,天下有几个男人象他一样,听说老婆偷人不但不发火,心里还乐得屁颠屁颠的。“一切都过去了,结婚的时候你都瞒着我,眼看都要离婚了,还说那些干什么?” “准备娶”那个“?”梅传忠以为,弟弟既然因为那个丫头跟梅如雪谈离婚,十有八九是玩真的。 “呵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吧。”黑道发生意外的几率很大,昨天不就是个例子吗?所以啦,还是趁早金盆洗手吧! “她跟过我,你不介意吗?”那是他的女人,弟弟的心里多少该有点顾虑吧? “他是我的女人,跟你之前就给了我!” 这下轮到梅传忠一脸错愕……婚前的禁果,该死的!她口口声声说的男朋友原来是梅传孝,一人一次,扯平了!事实证明,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他拿了不该拿的,该拿的却被别人拿走了! “当初我并不知道如雪安排她去勾引你。后来知道了……已经晚了!”梅传孝无奈地回答。 “她是穆家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这问题实在让人迷惑。按理她天天与他同床共枕,有的是机会。干嘛不亲手杀了他呢? “雪姨说,只要你下了台,会有人杀你的。”一直扒在门外偷听的梅若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呵呵,你被她骗了!就算我不做这个”主席“,有梅家人在,没人能伤害我。”梅传忠尴尬地瞥了她一眼,转向窗外解释着。话虽然说开了,可他的感觉还是怪怪的。 “怎么会这样呢?”梅若惜有些恼火,撅起小嘴不解地嘟囔着。 梅传忠将目光转向弟弟,嘴角一挑,轻笑道:“梅如雪,她舍不得杀我!” 梅传孝觉得下面的半个身子已经压麻了,被若惜扶着缓缓坐起身说,“可这次又怎么解释呢?山口组给郁家施加压力,她不知道吗?” “难说!” “接下来怎么办,大哥有主意了吗?” “先联系一下郁礼。问问芳菲有消息了吗?如果被放回来了,我们就回台湾跟郁家清算。如果没有,东京就是我的下一站。”他一定要把郁芳菲救出来,不然他还算个男人吗? “我跟你去!绑架她的那个不是我叔叔吗?”梅若惜从床边上窜了起来,抢着说。 “大哥,有了若惜,事情就好办了!” “只是没想到你伤得这么重,身体吃得消吗?”他可没想过单独带这个丫头去日本,他们俩待在一起梅传孝怎么能放心呢? 果然不出所料,梅传孝乐呵呵地说到:“没关系,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这就打电话给郁礼,打探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第五十九回 天赐折磨 底部漆绘着火云图案的巨大红灯笼略过头顶,小川白禾举步迈进了浅草寺著名的“观音阁”。连续三次击掌,俯身跪拜在一名身着黑衣的俊伟男子身旁。 虔诚参拜之后,两人前后相继步下大殿宏伟的台阶,不久便来到了寺内樱花初绽的“六角堂”。这座小巧而精致的亭榭式建筑不是很出名的景点,游人稀少,正是私下谈话的好地方。 “请问伊藤组长急着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小川白禾微躬着身体,对着前方身型挺拔的男子谦卑地询问。 “四海会的那个女人交给我,明日一早我会派人去你那里接她。”对方凝神在不远处的一棵樱树上,初绽的花蕾仿如美人粉红的脸颊。 “梅传忠他?” “侥幸逃脱了!”对面的男子表情始终冷硬,刚正的线条显示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混蛋!这样也不死,命还真硬啊!小川白禾在心理暗暗地咒骂,口中接着问到:“组长,郁家已经依照我们的条件动手了,还不放人吗?”忽然听说伊藤家要把郁芳菲带走,不由为她接下来命运担心。 “小川君,你以为这个女人还有机会离开东京吗?”对方悠然转回身,解释到,“梅家一旦跨掉,我们就要靠这个女人来辖制郁家,从此之后,我们就可以通过控制四海,插手台湾的事情了。” 听到这个消息,小川白禾心里不由一震。伊藤家要扣押郁芳菲一辈子吗?这样的结果太出忽意料了!他以为梅郁两家接上了火,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山口组可以再扶植一个傀儡上台。以前觉得梅如雪做为这个人选再合适不过,可她跟了他之后,已经不可能了。 该死!直接控制郁家的确比较省事,可……这样以人质作为要挟的做法实在太卑鄙了!不能直接违抗对方的意思,转弯抹角地说:“组长,那个女人留在韦宅非常安全,还有必要转去别的地方吗?” “纱代子已经怀孕了,他们俩这个月就要结婚。举行婚礼的时候,那里不适合关着个犯人。另外,那个女人关在那里终究是个问题,我常常为韦虎夫妇俩的安全担心。要知道,他是唯一能联络到”梵天“的人,他们在东京绝对不允许出事情。”伊藤忍郁闷地长叹一声,他那个“老朋友”说走就走,一年多了,就算是归隐也该来个消息问候一声。 “组长说的是!可您打算把那个女人送去什么地方?”小川白禾以为,组长说得不错。韦虎也是他的朋友,他很惭愧没有为对方考虑这么多。唯今之计,只有先探听一下对方的用意,能不能帮她脱险,全看天意了。事情居然搞成这样,全是他的错!郁芳菲要是因此而有个三长两断,他良心上会过意不去的。 伊藤忍毫无戒心,随口说到:“暂时把她软禁在箱根会所,不到万不得已,伊藤家是不会对女人动粗的。” 听到对方这样说,小川白禾心里好歹舒服了一些,幸而她没有生命危险,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香港的天气异常闷热,没有一丝风,可能就要下雨了。梅传孝兄弟二人商量之后,拨通了郁礼的电话:“喂,礼哥,你在哪里啊?”从电话背景的声音来判断,对方大概是在车上。 “传孝,我现在安哥的车上,正赶去南湾找你!”对方口气火暴,表明了目前急躁的情绪。 “又出什么事了?”梅传孝猛然坐起身,直觉大事不妙。 “你不知道?”郁礼以为对方根本是在装傻。没有他的授意,梅家门人会做出那样过激的事情吗?一定是因为梅传忠被伏击,这小子才有预谋地针对郁家。 “我当然不知道!快说,到底怎么了?”拿着电话,焦急地追问。 “我马上到了,见面再说吧!”郁礼恼横横地嚷了一句,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梅传孝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大哥,焦虑地说:“见鬼,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郁礼正在赶来这里,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兴师问罪?他有什么资格!他们郁家叫人杀我,现在还理直气壮的!仗着他们郁家人多,以为我们怕他吗?让他来,我正要问问他呢!”梅传忠哗啦一声站起身,气急败坏地咆哮着。 “大哥,你还是先回避一下,让我来跟他说吧。”梅传孝以为,让这两个火药桶对上还了得,不出人命才怪呢!转头看了坐在脚边的梅若惜一眼,一脸温柔地说:“有她陪着我就行了,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梅若惜暗暗在心理嘀咕:吃亏?不明白!随口冒了泡:“难不成他还会动手打人吗?” “胡说什么!怎么会呢?”梅传孝无奈地安慰着。 “那家伙要是真动了手,你就去隔壁找我。我最近满肚子火气,正想找人打一架呢!走了。”梅传忠愤愤地抱怨了几句,阔步出了房门。 “若惜,别听他胡说!老天,那只扎着针的脚好象不是我的。”龇牙咧嘴地动了动被子下面麻木的脚趾说。 “我帮你暖暖好了。”说着,将她温暖而柔软的小手伸进了被窝,包裹住他冰凉的大脚。 她暖暖的掌温霎时将他冷静的心撼动了,“别,你这样……我到过意不去了。”他顺着剑眉不敢抬眼看她,发觉自己竟有些脸红。 “呵呵,谁让我是你老婆?这都是应该作的。”她隐约发现他有意识挣脱,她那双小手却依然固执地抱着。 老婆应该是这样的吗?他结婚七年怎么从来不知道呢?他和梅如雪一直相敬如宾,脸都没红过,外边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们呢!所以说,婚姻这个东西很奇妙,鞋大鞋小只有自己知道。吵吵架未必不是件幸福的事情,怕就怕连架都没得吵。 “梅叔,呵呵,你怎么跟关公似的?”猛一抬眼看到他从脸颊红到脖子,眯起眼睛坏坏地调侃着。 “小坏蛋,不许笑我!”他压低声音,假惺惺地咒骂着。 “就笑你,反正你现在打不过我!不乘机欺负欺负你怎么行呢?”大拇指亲昵地抚着他的脚心,得意洋洋地说。 谁知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眼中似有一抹欲望闪烁,“若惜,别……很敏感的。” “呵呵,怪不得你们这些臭男人动不动就去”三温暖“做足道什么的,真这么敏感啊!”两人独处,心情稍微一放松,她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若惜!”随便说一句,她就能联想到那么多。她哪只眼睛看到他去三温暖做足道了? “假正经!我就不信你没去过!”小丫头媚眼一翻,半真半假地呵斥着。 “我说没去过,你会信吗?你这根本是难为我,男人难免要应酬的。”无可奈何地解释着。他是社团的办事人,到了哪个堂口都会有人安排接待的。别说是按摩足道,就是暖床的女人也太寻常了。男人都好色,可惜他家教甚严,有个要命的老婆,因此对于外面的女人还真就从没碰过。 “你要应酬,还是要我?”她小脸一绷,语气霸道极了。 “要命!这根本是两码事情,怎么……” 她立即打断了他话,气势汹汹地说:“梅传孝,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有你好看的!” “你在恐吓我?梅如雪都没看住我,就凭你吗?”梅传孝一脸戏谑地望着她说,“等救出了阿嫂,我就带你远走高飞,你那个”黑道公主“的身份从此作废了!” “我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什么黑道公主,我就是我,嫁给你,你就得听我的!”梅若惜嘟着小嘴,嚣张地瞥了眼他的重点部位一眼,恶狠狠地说,“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背着我投鸡摸狗,我就把”它“剪了!” 头疼啊,他梅传孝发觉自己刚逃出了虎口,又掉进了狼窝!这小家伙居然比梅如雪还狠,他稍不留神,就变太监了!反正他已经认命了,这些话不过是逗她玩的:“好残忍!然后呢?你准备守活寡吗?” “谁说我要为你守着?你不能用,我就用外面的!大街上的男人还不有得是吗?谁让你先对不起我!”她骄傲地扬起尖尖的下巴,大呼小叫地恐吓。 “气死我了!”他们俩年龄相差了十几岁,的确有很深的代沟,他实在很佩服现在的小丫头,在大街上找个男人就那么方便吗?至少听起来让人难以接受!他三十出头,她才十七,等他五十出头,她不过三十七!不难预测,他命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该死的,这辈子怎么就偏偏栽在她手里呢? 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渐近,梅传孝猜测大概是郁礼来了。吃力地半靠起身体,使了个眼色示意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小魔女”开门去。 再次见到若惜,郁礼终于想起了一个人,这张眼熟的面孔让他猛然想起了穆之信。 第六十章 尘年艳事 郁礼带来的消息让梅传孝大跌眼镜,震惊之余焦虑地哀叹一声:“见鬼,怎么会这样?” “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你指使梅家人去我们家火拼啦。”对方随手扯过一把椅子,惊呼一声,之后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靠在椅背上。 “阿耀他们四个挂了,剩下四个会罢休吗?事情十之八九是余下的四位”金刚“搞出来的。”梅传孝努力平息着混乱的心情,冷静地给出判断。 “若惜,去叫大哥!”梅传孝一副命令口气,简直酷毕了。 “哦。”当着外人,她给足他面子,立即起身向门外走去。 “怎么,传忠也在这儿吗?”郁礼感到十分意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门口。 “他不来香港找我,还能去哪里?留在台湾,等着协助警方调查?那以后的事情还有完吗?警方苦于抓不住证据,对我们这些社团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终于有了机会,还不就此”连窝端“嘛!” “我大哥也是这么想的!昨晚出事之后,家里被警方封锁了。名义上是保全,实际上是监控。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一听说传忠跑了就生怕被梅家人寻衅,提前带着我爸转移到了阳明山。后来知道梅家纠结起人马向郁家开了火,两人就趁夜离开台湾了。” “联系到了吗?”梅传孝忍不住伤心:经历了这一次,四海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梅郁两家两败俱伤,这下真要便宜了背后捣鬼的人。 “一大早郁智就打来了电话,两人已经安全到达了日本。” 梅传忠猛得推开门,轻蔑一笑,冷冷地咒骂:“老天瞎了眼,算他们俩命大!” “你!”郁礼扬手指着妹夫嚣张的脸,噌地站起身。 “大哥,礼哥,坐,都消消火。要不是两家一直这样敌对,四海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梅传孝立即充当“灭火器”的角色,靠在一旁无奈地说合。 “行了,都是我的错!”在郁家人面前,梅传忠还从没这么大度的认过错。眼下为了郁芳菲,他忍了:“礼哥,芳菲有消息吗?” “郁智说,海盟堂撒出大批人马,还是打听不到下落。”郁礼坐下身,用力揉搓着头顶的短发,焦虑地回应着。 若惜刚刚抽空去洗手间方便了一下,推门进了房间大声说:“真是多此一举,干嘛不直接问问我那个日本叔叔啊?” 郁礼疑惑地打量着眼前漫不经心整理着衣服的小丫头,她说的“日本叔叔”就是穆之义吗?她是穆之信女儿,难怪这么象呢! “不错,现在也只有这么办了!”梅传孝不住地点头,十分赞同若惜的看法。转头看了看窗外,补充着说:“我们明早就起程赶去日本,到了东京再联系找人。” “干嘛不立即动身?”郁礼急火攻心,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郁家人此时都到了海盟堂,为了避免见面时再起冲突,你今晚得提前打电话,稳住郁家。另一方面,大哥来了香港,照规矩一定要去登门拜访白先生。我这次来香港多亏他照顾,能救出若惜也全靠他帮忙。若是没有他,四海这次的跟头一定栽大了!大哥该以四海会的名义谢过人家,都是中国人,以后还要常来常往嘛!”梅传孝俊逸儒雅的风度,从容稳重的言谈举止一时间让身边的梅若惜看傻了。心里不由美滋滋地评价:她这个老公还不嘛! 转头之间,梅传孝发现小丫头色迷迷的眼神,立即开口叫醒她:“若惜,别傻站着了,去给你”干爹“打电话,就说四海的主席来了香港,要抽空拜访他,请他今晚务必安排一下。” “遵命!”立正敬礼,眼睛迷成了一条缝,一路小跑出了房门,甘当他的勤务兵。 眼看着弟弟找到了爱人,梅传忠的心再次纠结在了一起:芳菲,你现在在干嘛?吃喝有问题吗?有没有受苦啊?再坚持一下,我救是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来,不会让你等太久啦!“ 梅传忠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此时郁芳菲正在跟梅如雪闲聊。两个女人过去十几年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这么多。 梅如雪依旧一袭和服,一头柔顺的长发簪在头顶。手中捧着一杯碧绿的抹茶,表情疲惫而庸懒地坐在桌旁:“他为了你而抛弃了我,我恨他,当初一门心思地想要报复他。十年,现在看来,已经毫无意义了……” “你恨了十年,我爱了十年,结果还不是一样吗?不该得到的,永远都得不到,姻缘是强求不来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太执着,别人有什么错?”郁芳菲缓缓放下茶杯,妙指如白莲般舒展开来。兀自轻叹:人生的诸多感悟,往往都来得太晚。当你明白的时候,失去的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再也追不回来了。 梅如雪忽然想到一个话题,扬起笑颜诡异地问:“冒昧地问一句,你身上……有刺青吗?” “怎么?” “”渑夜叉姬“?”她常常听梅传忠念叨着。 “你怎么知道的?”郁芳菲歪着头有些疑惑。他们夫妻俩不久前才到了一起,真是的,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他足足念叨了十几年,我快被他念得崩溃了!”梅如雪一手扯开另一边的宽袖凄然哀叹。不错所料,那副画果然在她身上。 “十几年?”郁芳菲默默在口中念了一句,满心不解,一时愣在原地。十几年前?怎么可能呢?会不会是巧合,太离谱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生,他哪有机会见到她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别再装了!当初他半夜三更地往外跑,不是为你吗?”往事不堪回手,她跟踪了他无数次,毫无悬念,每次都是离郁家不远的森林公园。更离谱的是,其中几次还被她窥测到限制级的“实况表演”。 “传忠去了什么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郁芳菲杏眼圆睁,那一脸迷茫全然不象是装出来的。 “你们俩当年不是在大安的森林公园幽会吗?”她一路跟过去的,绝对不会有错。 “那是……穆之信,你可能是……搞错了。”一来怕被人听到,二来穆之信已经成了对方的爱人,郁芳菲双颊绯红,尽量小声嘀咕到。 “到底是你白痴,还是我白痴?反正咱们俩总有一个搞错了!”梅如雪不禁猜测,难道梅传忠当初是冒充穆之信跟她那个?森林公园里黑漆漆,那家伙没准真是去浑水摸鱼的。 “聊天?难得!”正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穆之信拉开房门走了进来。 梅如雪眉峰一挑,瞥了一眼刚进门的男人,阴阳怪气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们说起十年前的事,忽然发现了一个秘密……小川,要听听吗?” “呵呵……什么秘密能瞒得了我?说,看看是不是所知道的。”穆之信随手脱掉外套,眼中扇动着好奇的光芒。 “这个问题还非你解答不可!”梅如雪当即换上一脸诡异的表情,压低声音说,“当年跟她……在大安公园幽会的……是你吗?”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眼前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他曾经爱过,当面问这样的问题,怎么好意思回答呢? “坦白说,是你吗?”梅如雪不停追问。郁芳菲屏住呼吸,等待着回答。应该是他,不会是梅传忠,若是那样,就太可笑了! 穆之信的记忆瞬间翻开了十年前的一页,一连两个夜晚,他背着家里人偷偷去过大安……非常侥幸,妻子并没有发现。正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郁老爷子却私下找他谈话,而他和郁芳菲的那段私情就此害惨了他…… “照实说!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早该淡而无味了。好歹活过了半辈子,你怕我会胡思乱想吗?”梅如雪猜测到对方心中的顾虑,在一旁宽慰道。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是我。一时糊涂,酿成大错!”穆之信仰天长叹,狠狠撕裂了伤口,鲜血静默无声在心底流泻着。 郁芳菲长舒了一口气,默默对自己说:菩萨保佑,好在没有搞错!梅传忠性子烈了一点,人品却没得说。他怎么会做出那么不道德的事情呢? “我多少次跟踪梅传忠去了大安,你当我眼瞎了吗?”梅如雪很不满意得到的答案,愤愤地抱怨着。虽然是很久以前事情,她还是希望,他跟郁芳菲是清白的。无奈……他承认了! “梅传忠或许去了大安,大概是去跟踪我。当年的那些事情极有可能是他泄露给老爷子的。” “怎么能这么肯定?”两个女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个……”他内心起伏不定,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全然没有面对郁芳菲的勇气。 第六十一章 严重自卑 穆之信缓缓站起身,一双忧郁的眼睛眺望着山脚下波光粼粼的芦之湖。沉默良久,猛然转回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沉声忏悔道:“芳菲,请原谅我对你犯下的错!”一颗心随之再次陷入无尽的痛苦,在血淋淋的记忆里艰难跋涉……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郁芳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淡淡一个“错”字,就把他们当初的那段感情全都抹去了! 他究竟爱过她吗?她开始怀疑,如果能回到从前,他大概不会让那幕悲剧重演。而为了一个美丽而荒谬的“错误”,她却苦苦地守侯了十年。 梅如雪在一旁静静注视着小川写满哀伤的双眼,试图捕捉他沉静外表之下不可告人的一面。他全家人因为郁芳菲而被杀,难道他一点都不恨她吗?为什么要对她忏悔,他究竟哪里对不起她? 房间内一片死寂,闷得让人揪心,郁芳菲淡淡一笑,忽然开口凄婉地吟哦:“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心中压抑的苦闷太多,太久,早已无从说起。万般感慨浓缩于短短的一阙辞句。本以为自己会大哭,会难过,恍然发觉不过是一场春梦醒了…… 穆之信轻叹一声,眉宇间纠结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困惑,抬起头望着郁芳菲,冷静地说:“山口组的伊藤组长明日一早会派人来这里接你。从此以后,你可能会被长期软禁,再也没机会离开日本!” 什么?郁芳菲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山口组是想通过她来要挟郁家,从而实现控制“四海”的目的吗? 梅如雪脸色骤然冷却,愤愤地插了一句:“长期软禁,哪个混蛋想出来的主意?简直是卑鄙无耻!” “还有个消息——梅传忠跑了。”对于眼前的两个女人来说,这大概是个好消息,而对于他来说就太让人失望了! “真的吗?”梅如雪张大了眼睛望着穆之信,不禁喜形于色。感谢老天,那个男人没有死,这下她终于可以放下心了。只怪她一念执着,险些铸成大错,如果对方真的死了,她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的。 郁芳菲虔诚地合十双手,在心里默默祈祷:菩萨保佑,他终于平安无事了。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紧紧闭起双眼,一行清泪自眼角泄下,在阳光下晶莹闪烁。她怎么哭了?真的爱上他了?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芳菲,现在就走,离开日本。”穆之信斩钉截铁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沉思。 “我若走了,你怎么跟山口社团交代呢?任何组织的叛徒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郁芳菲以无名指沾了一滴浓绿的抹茶在矮桌上写了个“舍”字,从容一笑,幽幽地说:“之信,你伤了我,不能再伤了如雪,我绝不会为了一个人逃命而连累你们两个。” 梅如雪不由觉得鼻子酸酸的,扬起下巴望着穆之信说:“小川君,你真的要把阿嫂交给伊藤家吗?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这里是东京,山口组的天下!你以为能把她藏起来吗?满街都是放哨盯稍的,更何况韦虎本身就是组长的朋友,能瞒得住吗?”穆之信凄然一笑,无奈地回答。 “你不是说,楼下那家伙只是个出租车司机吗?撒谎不打草稿,这下终于穿帮了!”梅如雪眉心微微一紧,忿忿地埋怨他。 “说了是朋友,不是属下!”穆之信无辜地看了她一眼。他没说谎,她错怪了他。 “那怎么办?”总得想个可行的办法,难道真的把人交出去吗?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如雪,今晚收拾一下,明早我们一起送她去伊藤家……”他们三个正好借此掩人耳目,赶在其他人发觉之前离开日本。不然,他大概自身难保,哪还谈得上保护她们俩。 飞机自香港平稳升空,梅传孝一行四人一大早就踏上了飞往东京的旅程。举止幽雅的空中小姐彬彬有礼,精致地脸蛋上挂着优质的笑容。大概是因为那只受伤的肩膀,空中小姐对他格外照顾,主动为他送来了饮品,还时不时走上前来关切地问候几声。 该死的!梅若惜一时间打翻了醋坛子,双眼盯着美女离去的方向,恨不能大步追上前去咬她两口。分明是热情过度,难道是有什么企图? 梅传孝十二分满意这架航班上的服务,空姐走出了老远,才逐渐收敛起脸上花朵似的笑容。一转回头就对上了那张凶巴巴的小脸,大眼眯霎时眯成一条缝,嗖嗖地放着冷箭。 他尴尬一笑,脸上的表情十分讨好。凑进她的耳边轻声地说到:“老婆……是不是生气了?” “知道了还问我!”小家伙脖子一扭,低声嘟囔着。从前一直觉得他挺正经的,没想到也是个花心大萝卜。人家空姐刚刚走过来两趟,他的魂就被人家勾走了! “为什么?”他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看起来很无辜似的。 “不为什么!”她可不想承认自己吃醋了!明明知道他跟刚刚那个漂亮的空姐不会有什么,可她怎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发脾气呢?难道他连多看别人一眼也不行吗?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他怎么会不清楚她是因为什么发脾气呢?十个女人九个醋,这话一点都不错。温柔地牵过她的小手,贴在唇边轻问,“小家伙,这么没自信吗?” 或许他说的不错,她真的是很没自信,尤其看到那些材貌双全的空姐,她真狠不得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她自认为长相还算不错,只可惜是胸大无脑的白痴一个,梅传忠以前就这么评价她的。而梅传孝怎么说也是四海会的二当家,大小也算是个“人物”。凭她,怎么配得上他呢?小丫头的心里被深深的自卑感笼罩着,很不好意思地望着他说:“梅叔,你确定自己真的喜欢我?” “傻丫头!”那还用说?不喜欢她,能不远万里找到香港来吗?不喜欢她,怎么会承诺娶她?真是搞不懂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傻话。 梅若惜索性把心一横,鼓足勇气望着机舱顶棚,几乎是用鼻子哼出了一段话:“我……我很自卑啦!” 真见鬼,她有必要自卑吗?该自卑的人是他吧?一个年过三十的离异男子,如今又成了残障人士。她肯嫁他,他就给菩萨烧高香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呵呵一笑,安慰她:“你就不要刺激我了吧。你自卑?我可是个残疾人呐!” “我连国中都没读完,既没气质也没文化。梅叔,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低头抿着小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霎时让他心都碎了。 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在大厅广众之下伸出唯一能动的手臂将她温柔地揽在怀里:“惜,你才十七,将来有的是时间充实自己。更何况,我是选老婆又不是招聘员工,气质文化对过日子没什么用。” “那你心里的女人是什么样的,能不能透漏一下呢?”她张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拇指懒散地抚过他周正的下巴。 “呵呵……差不多就是你这个样吧。”他细腻的嘴唇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脸颊,一脸讨好地望着她。 只隔着一条过道的梅传忠眼看就要崩溃了,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换到了最前面的座位上。该死!两个人如胶似漆也用不着当众表演吧,他们就不能考虑一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吗?再怎么说,那丫头也跟过他,他们俩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他会觉得很别扭啦! 他是嫉妒吗?有一点点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啦。另外的一种感觉是羡慕,不,极其羡慕!梅传孝那个家伙就这么讨女人喜欢吗?不论是梅如雪,还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跟他弟弟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满脸幸福,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仿佛很痛苦。他梅传忠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确实有必要认真检讨一下! 第六十二章 龙争虎斗 飞机安全降落在距离东京较远的成田机场。梅传孝一行四人相继上了一辆出租车。四个人中间,只有他在梅如雪的熏陶下,还能应付有限的几句日语,其他三个都是一脸茫然,跟白痴差不多。 与司机交谈了几句,梅传孝的脑袋就开始冒汗了。对方一个劲儿的“nani?”,他实在说不清他们等下要去哪里。梅传忠的英文相当不错,只可惜碰到个粗人,磨了半天嘴皮子,最终还是没有结果。 焦虑之中,梅若惜不紧不慢地从包包里摸出了一只笔,扯了张便签随手写了几个汉字递给司机。对方看了一眼,微笑着点头表示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立即加大了油门在通往东京市区的高速公路上飞驰。 梅传忠看了看那张字迹潦草的便签,对坐在身边的梅传孝无奈地说到:“我们都习惯了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办事效率反而输给了这个思维简单的”直线条“。” 拜托!这老家伙是在“表扬”她吗?她怎么就听不出好赖话啊?话只要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准变成了另外一种腔调,根本就不象人话嘛!梅若惜将脸转向窗外飞速退格的风景,懒得理他。 “若惜,幸好有你。”梅传孝抓起她的小手,一副依赖的口气。 人和人果然不一样,有比较才有差距。白了眼那个目前成了她大伯子的家伙,即而转向梅传孝,换上一副甜死人不偿命表情赞美到:“梅叔,还是最你好!” 言外之意,他很糟糕?梅传忠一脸挫败,暗暗对自己作起了检讨:同样是一句赞美的话,差距果然很大,这大概也是他生来就比较“着人烦”的原因之一吧。 出租车缓缓停在了“海盟堂”会馆的大门口,远远看到院墙里探出一枝刚刚发芽的洋槐。车门还没打开,就看到一群身着黑衣,带着面具的“日本屠夫”手持凶器从里面跑了出来。跟着,几个满口台湾国语的海盟堂兄弟呼啸着追出门外…… 这种看似“文明”的火拼,实际上是在挑衅。两方人马手持军刀一通乱砍,远没有枪战那么刺激。 梅若惜无意中发现一个例外,追出门外的一群提着军刀的男人里面,有个手拿两把菜刀的家伙显得格外惹眼。对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凶猛,让她不由想到《三国志》里的李逵,唯一一点区别就是“工具”不太对。 “若惜,吓到了吗?”梅传孝紧张地望着她。 “啊?”原来她刚刚是窝在梅传孝的胸口上发愣啊。他什么时候把她抱在怀里的?光顾看戏了! “下车吧!你看不出那双见鬼的大眼睛把刚刚的危险当成漫画看了吗?”梅传忠不耐烦地数落了一句。会馆里面的人伤成什么样,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他梅传孝还有空跟这个女人继续黏在车上吗? 郁礼极为担心父亲和兄弟的安全,话都没来得及说,箭步如飞地冲进大门,迎上手拿两把菜刀的“李逵”,焦急地询问:“端木,我爸他怎么样?” “轻微受了点伤,不要紧。” “妈的!刚刚那些是山口组吗?” “山口组下属的下属。一群品质低劣的”忍者“!”端木刚作鄙视地说,那口搞笑的胶东腔把梅若惜扑哧一声逗乐了,果然是“李逵”,难不成真是从“水泊粱山”偷度来的? “笑什么?”梅传孝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嘀咕一句,丝毫看不出紧张的神色。 “梅传孝,你差不多就行了!”走在前头的梅传忠猛一回头,愤愤地抱怨。这家伙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他忘了自己四海“二当家”的身份了? “大哥,对不起。”梅传孝腼腆一笑,随口认了个错。干嘛那么紧张呢?端木不是说了老爷子只是受了点轻伤吗?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老人家也该反省一下了。如果不是他,四海能全体撤退到日本吗? “进去看看吧!”梅传忠黑着脸,看都没看弟弟。他对郁琨的那份关切只冲着郁芳菲,抛开这层关系,他心里甚至有些窃喜。 “大哥。”梅传孝剑眉一挑,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连忙阻拦对方迈步,“沉住气!于私你该进去,于公他们得出来迎你。”郁家人有错再先,此时连个认错的姿态都没有,这种状况之下,不宜贸然进去。 与此同时,梅若惜已经自来熟地跟“李逵”攀谈了起来,“大叔,你这个造型实在是酷毕了!” “真那么象梁山好汉吗?”对方的眼中已全无杀气,一只手拎着两把菜刀摆起了大道理,“老子是中国人,还是中国的家伙用起来比较顺手!这”菜刀“也有”德“,下手留情,只能砍不能刺,适合我们中国人的性格!” “我噻!这么大学问啊?大叔,赶问您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啊?”崇拜崇拜,文武双全嘛! “麻省理工学院。”对方笑呵呵的回答。 “天啊,这么厉害!”梅若惜以为四海会根本是埋没人才。 梅传孝站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这小丫头的眼神,分明是信以为真了。双手叉在胸前,故意添油加醋地说:“四海招募人马可是要面试的,没有本科以上的学历,根本就不会录取。” “就是说,象我这样的,连出来混都没资格?”小嘴一撇,越发自卑了。 “回去好好补功课!”他亲昵地抚过她的后脑,温柔地安慰着,“没有学历不要紧,重要的是肚子里有真货!” 小家伙星眸闪烁,扒在他耳边小声说:“等将来我生了宝宝,和她一起从幼稚园补起!” 生宝宝?梅传孝眨了眨眼睛笑得邪邪的,脸颊上再次浮出那个浅浅的酒窝。她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想要他“配合”就直说!他的身体仿佛恢复了许多,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 郁礼进门不久,就跟着郁仁和郁智两兄弟一起迎了出来。三人并排站在门外,只见郁仁对梅传忠深鞠一躬,郑重地开口说道:“主席,我代表郁家对那天的事情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请原谅,山口组以芳菲的性命要挟郁家,父亲也是迫不得已。” “芳菲是我的妻子,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不提了!山口组目的在于吞并四海,并非单纯针对我梅传忠!他们若是真想要我的命,大可以直接开出条件让我自裁,根本就不需要你们郁家出手!芳菲是我太太,要挟我不是更方便吗?” “大哥说得不错,对方这样做是旨在引起四海的内乱,斗得两败俱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收拾残局了。”话锋一转,望着端木管事说:“吉堂主他人呢?刚刚那些来会馆捣乱的家伙又是为了什么?” “吉堂主一早带人去了芦之湖畔小川白禾的居所。这几天,差不多找遍了东京所有的角落,只有那个地方没有去过。堂主上次跟梅如雪一起去过那里,因此怀疑阿嫂可能被藏在那里。只是那间宅院主人的身份显赫,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以贸然打扰的。” 梅传忠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梅如雪很久以前就去过芦之湖畔的居所,可她居然从来就没对他提起过。扬起浓眉,疑惑地问到:“小川白禾不是那间宅院的主人吗?” “小川只是以主人朋友的身份住在那里。哦,宅院的主人好像是泰国人,园子里供奉着”四面佛“。姓什么来着?是个开出租车的。” 梅家两兄弟思虑片刻,默契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姓韦?” “对了!姓韦,没错!” “梵天,可能吗?”梅传孝长吸一口气,谨慎地望向哥哥。 “难说!都站在院子里象什么样子,大家进去再说。”梅传忠挺胸阔步地走在最前方,其他人跟在主席身后相继进了会所。 会议进行了一半,忽见一个小兄弟自门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端木管事,吉堂主出事了!” “怎么?” “我们一大早等在韦宅附近,之后跟踪小川白禾去了浅草寺,发现对方是跟伊藤组长约在那里接头的。我们潜伏在一旁偷听,不慎被山口组的人发现,吉堂主和其他四名兄弟都被对方扣押了。” “小日本,日你姥姥!”端木两眼冒火,愤怒地咒骂到。 “好在回来了一个,在浅草寺探听到什么消息了?”讲话的是梅传孝,尽力压制着在座各位的心火。 “伊藤组长说,为了控制我们四海,要长期软禁阿嫂。” “什么?”梅传忠心中一震,轰得站起身,望着对方瞪大眼睛,焦急地说到:“人现在什么地方,对方没说吗?” “只听说什么什么的主人要结婚,那里不适合关着个犯人。还说明天一早会从小川白禾的手里把她接去箱根会所。” “趁她还在穆之义手里,传孝,若惜,咱们马上过去……”梅传忠已经非常肯定,郁芳菲此时就在芦之湖畔的那座宅院里。 第六十三章 临时变故 忽听门铃声响起,身怀六甲的纱代子一路小跑着赶去开门,脚下的木屐随之在黑石径上洒下一片轻快的得得声。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谨慎地从大门上的小窗向外张望,站在外面扣门的男子正是山口社团伊藤组的组长伊藤忍。 “好久不见,伊藤组长今日怎么有空来舍下呢?”纱代子九十度大鞠躬,丝毫不敢怠慢。微笑着迎出门外,恭候在一侧。 “非常抱歉,又来打扰您了。最近身体如何?阿虎不在吗?”伊藤忍习惯性地扫视四下,注意到阿虎的出租车不在园子里,随口询问着。 “他一大早就出去工作了,伊藤组长找他有事吗?”她微躬着身子,顺着眉说。 “哦,在下是特地来找小川君的。人在吗?” “在,您请进。我这就替您上去叫他,请组长先在舍下喝杯茶。”说着话,纱代子在前面引路,身型挺拔的伊藤忍带着身后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盛气凌人地进入了宅院。 一听到纱代子说,伊藤组长带人来了韦宅,穆之信的心骤然一沉,难掩慌张的脸色:原本说明早才来这里接人,怎么忽然间改变注意了?这可如何是好,真由着对方把芳菲带走吗?猛地攥紧了拳头,一时不知所措。宁神收敛,稍稍平静了一下焦虑的心情,对站在房门外的纱代子说:“麻烦您告诉组长,我收拾一下,马上就下去。” 终于等到了门外的木屐声走远,梅如雪早已沉不气了:“小川君,那个家伙来干什么?会不会是想提前把阿嫂带走?” “恩,很有可能。” “我们该怎么办?” “我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穆之信深吸一口气,举步出了房门。一旦被山口组盯上了,哪儿那么容易逃脱? 从伊藤忍口中得知,海盟堂的人一早跟踪到了浅草寺,四海会的人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人质藏在这个地方,因而要提前将人转到箱根会所。伊藤忍言简意赅地概括了时下的情况,他要把人质带走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可是,组长……” “小川君,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提起这个女人总是支支吾吾的?”伊藤忍两指捏着茶杯,面色阴沉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这个女人曾爱慕过我仙逝的哥哥。”穆之信略显为难,低着头说。 “想我怎么做?小川君不妨直说。”伊藤忍薄唇紧闭,不动声色。 “在下只希望组长不要难为她,拜托了!”穆之信跪下身,长鞠一躬,恳求得到对方的应允。 “说了是”软禁“,何况又是个女人。只要对方没有过激的行为,我保证她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伊藤忍刚直的线条被翕张的薄唇微微牵动。 “多谢组长!”穆之信再次鞠躬道谢,十分感激对方。凭他和梅如雪两人根本就不是伊藤忍这班保镖的对手,只能由着对方先将人带走,之后再商量对策。 “人呢?”对方始终一副傲慢的神色。 “在我房里。我这就去带她下来,交给组长。”穆之信点头施礼,起身准备上楼。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梅如雪独自一人站在楼梯口,以中文大声呵斥着。 “如雪,我们上去再说。”这个女人万不该当着伊藤忍的面大呼小叫,这样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 “好歹她也跟过你一场,你就这么狠心地把她往火坑里推吗?”梅如雪接到了对方的眼色,无奈地压低了声音。 “她是谁?”身后传来伊藤忍高亢的男声。 “组长,她是我安插在四海的内线。”穆之信转身望着对方,谨慎地回应。 伊藤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扬起棱角分明的下巴问到:“她,日本人?” “是的!是日本人。”明知她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统,为了避免对方的怀疑,穆之信故意这么说。 “汉语说得不错!”对方忽然换了一口流利的汉语评价着。 老天爷!穆之信与梅如雪二人惊讶地对视了片刻,发现他们刚刚犯了个大错误,他们刚才小声嘀咕的那些话,对方大概全都听明白了。 伊藤忍豁然站起身,扬起手指了指穆之信,又指了指他身边的女人。轻蔑地挑起嘴角,慢而清晰地说:“一个日本籍的中国人,一个中国籍的日本人……呵呵。”这样的人很容易丧失立场,无疑是最容易叛变的身份。 “组长……”穆之信轻易地猜到对方心里正在想什么,想要解释,对方却不给他机会。 伊藤忍面对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继而转向穆之信说:“让他们跟你一起上去把人带下来,我在车上等。”说罢,便去内厅拜别女主人。 “芳菲!”满心焦虑的穆之信猛一抬头,惊讶地看到穿戴整齐的郁芳菲缓缓步下楼梯,转瞬之间,人已到了房屋的玄关处。 “之信,如雪,你们保重!”郁芳菲神色凛然,气度从容。宛如待嫁的新娘一般,身着一袭浓艳的中国红。 拜别了女主人的伊藤忍看到眼前的女子不由一愣。她就是传说中四海会的阿嫂吗?大家闺秀,非常完美!只可惜,已经嫁了人…… 不知为什么,他对中国的女人素有好感,门前那袭端庄的倩影让他不由想起那个跟着“梵天”归隐的女人。明明才一年多的光景,却仿佛是前生的事情,他伊藤忍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一向敏感的梅如雪,瞬间察觉到伊藤忍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偷偷用手肘连续触碰穆之信,提醒对方引起注意。 她以为只她一个人看出来了吗?他也很敏感啦!天啊,伊藤忍不会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吧?该死的!他们俩那段孽缘十年前就结束了,怎么忽然感觉象是被人抢走了新娘子一样?就因为当初她给了他?唉……男人啊! 眼看着郁芳菲上了伊藤忍的奔驰车,缓缓出了院门,一路扬尘而去。穆之信低下头望着满面愁容的梅如雪说:“如雪,我们得去海盟堂。要救人,只有靠四海了!” 远远看到一辆出租车驶向宅院,不用说,一定是韦虎回来了。穆之信连忙迎上前去,对着刚下车的司机说:“虎,这么早就回来了?” 对方先跟梅如雪点了个头,转向穆之信回答到:“刚刚送几个观光的客人去了”五合目“,回来的时候路过家里,顺便进来看看老婆。”对方欣然一笑,扬起一脸幸福的笑容接着说,“纱代子肚子里的孩子快五个月了,照我看,这婚礼办不办都没什么意思。可”主人“来信说:不论怎样都要给对方一个隆重的婚礼。为了纱代子将来不会遗憾,也为了维护她娘家的体面,必须这么做!” 主人?梅如雪心里疑惑,韦虎口中的“主人”就是那个跟神话传说似的“梵天”吗?投去一个祝福的微笑,温和地说:“虎,你”主人“说的不错,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个象样的婚礼,这种仪式过后是没法补的,很可能就成为一辈子的遗憾了。” “小川君,听到了吗?你老兄任重道远啊!”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地说着笑话。 “等下还去东京吗?”穆之信看了看表,略显焦急地问到。 “当然。” “我们俩正要赶去东京,正好,搭你的车吧。” “很急吗?”韦虎感觉到对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竟自猜测。 “有一点。”救人心切,如实回答。 “那我就不进去了,这就出发吧。”韦虎二话没说,人已上了车。梅如雪心中过意不去,上车之后一直满怀歉意地寒暄着。韦虎满脸不以为然,再次发动了车子,调头驶出宅院飞快地开往东京方向。 几分钟之后,车子开上了主干线。一辆金色的凌志车迎面而来,飞快地从眼前闪过。出租车一路急弛,对方车速更快,两车擦身而过的片刻发出轰然的声响。作为司机的阿虎日语参合着潮州话,忍不住愤怒的放声大骂,“baga!赶着去投胎啊!” “虎,火气这么大!”穆之信在一旁安慰道,“准新郎症候群?” “差不多啦!理解理解,第一次结婚嘛!”为了朋友,把老婆撇在家里,韦虎心里隐约有点过意不去。 “乌鸦嘴,你还想结几次啊!”做在司机身后的梅如雪,用力在前面的椅背上拍了一巴掌。 “好凶啊!小川君,你惨了……”韦虎当对方是朋友,放肆地调侃着。小川白禾的品位独特,这位美女比较另类,脾气不好,人还不错,对方那种郁闷的个性跟目前这个“野蛮女友”相当合适!老天早就安排好了,因缘来了,挡也挡不住。从前一直听他说要独身来着,此时看来,分明已经动摇了。“准新郎症候群”,不只他韦虎一个,那家伙就没发现自己最近怪怪的? 第六十四章 同病相怜 韦宅青灰色的院墙映入眼帘,金色的凌志房车渐渐放慢了车速,一路颠簸着驶下主干道。滚动的车轮在蜿蜒的小路上沙沙做响。 梅若惜手脚冰凉,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她唯一的亲人,心里不由阵阵紧张。叔叔就住在这里吗?看起来好象很阔嘛!从前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叔叔,还用住“忠勤里”那个狗窝吗?据说这个叔叔跟她父亲是双胞胎,多年来父亲的样子早就被她想丢了。这下见到了叔叔,不知能不能一眼就认出对方。 梅传孝清楚地感觉到掌心里冰凉的小手开始微微颤抖,拇指抚着她的手背,凑近她耳边轻声说到:“别紧张,就快到家了!”说起来,该紧张的人是他,这里应该算是梅若惜的娘家,她没有父亲,叔叔是唯一的家长。傻女婿登门,不知道人家会怎么看他。他目前的形象很龌龊,又老又丑,还是残了一只胳膊…… “停车!”梅传忠可顾不上想那么多,什么亲戚不亲戚,先把他老婆放了再说!别说是她叔叔,就算是她老子活了,敢不放人他就下令开火,没什么好商量的!扭回头对身后带路的兼翻译说:“打电话问一下后面的人走到哪儿了?” “大哥,万不得已才使用武力,我们来这儿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梅传孝暗想:这个地方既然是东京的“黑帮禁区”,若是真开了火,还不把整个东京乃至日本都得罪了?后面车上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跟大墓里的兵马俑差不多,不过是为了表明他们志在必得的态度,装装样子诈唬人罢了! 梅传忠此时的心里压力极大,心中认同弟弟的话却懒得回答,轻叹一声随口命令到:“下车,叫门!” 门铃响了很久之后,宅院内的木屐声渐近,门上的小窗打开了一条缝,跟着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妹妹,这里是韦府,请问您找哪位?”纱代子看到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站在一群来访者的最前面,很礼貌的开口询问。 听到旁边那个业余翻译把对方的意思讲了一遍,梅若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问到:“请问,小川白禾住在这里吗?”心里一点都没有底,她的亲人真的在吗?此情此景,居然害怕对方否定的回答。 门内的姐姐听了翻译的话,诚恳地回应到:“小川君刚刚出去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吗?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给他带话。” “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叔叔,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靠翻译传来传去,让梅若惜感到头疼。 “他们在香港找到你了?”纱代子头些日子听小川提起,他的侄女意外被人卖到了香港,伊藤组长一直在帮忙打问那个女孩的去向。 对方的话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知道一些内幕,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小川白禾的女人吗?梅家两兄弟各自在心里猜测,梅传忠看了弟弟一眼,低声说:“穆之义不在,会不会是个好机会呢?” “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梅传孝答话的同时给身边的小家伙使了个眼色。 梅若惜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企求着:“姐姐,我没有地方可去,能进去等他吗?” 纱代子一时心软,险些就答应了下来。可女孩子身后的那些男人不是山口组的,对方杂乱的衣服不是山口组一贯的风格。十分担心,谨慎地问到:“冒昧地问一句,跟您一起的这些是什么人?” “香港那边派来送我的。”若惜反应极快,随口撒了个谎。脸不红,心不跳的神色把梅传孝彻底折服了。是老天爷怜悯她才让她厌恶读书吧,这颗脑袋要是再有点文化,还不反天了! 女主人终于打开了大门,隐约看得出对方好象有了身孕。恭候着他们一行五人相继进入园中,一直立在门旁恭候的女人才轻轻掩蔽了房门。 “问问她是谁。”梅传忠对走在前面的翻译说到。 翻译跟对方交谈了几句之后,缓缓退到他身旁回话:“对方说她叫纱代子,不久就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没错,芳菲应该在这里。这个日本女人就是探子口中即将结婚的那个。 脱了鞋子,围坐在客厅里,女主人热情的招呼着来客。一会儿端来热茶,一会捧来糖果。他们是成心来捣乱的,对方的殷勤搞得大家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梅传忠忽然起身对女主人说了声抱歉,很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假意要去洗手间。之后微笑着点了个头,退出客厅,顺着玄关附近的楼梯,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 一口气找遍了所有的房间,可惜连个鬼影都没有。满心沮丧,无可奈何地下了楼。眉头紧锁回到了客厅的坐位上,扭头望着弟弟挫败地摇了摇头。一时间心乱如麻,肝火上升,一股肃杀之气在体内翻腾。低头沉思片刻,一手搓着下巴,阴沉的双眼泛着猩红的血色。他还在等什么?刀架在脖子上,还怕这个女人不说?可对面偏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肚婆。该死的!长叹一声,望着梅传孝说:“不能等了,直接问她!” 找不到人,也只有这么办了。在这么大的宅院里藏起活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真等小川白禾回来谈判吗?若是谈不拢,起了冲突,问题反而会更加严重,对方不在,这是个千载难逢机会,一定得把握住。看了看若惜,俯在她耳边,给她安排了任务。 该死的梅传孝,果然是个笑面虎。嘴里说着要命的事情,脸上却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对面的姐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亲密的神情,心里大概以为他们在调情呢!更见鬼的是,自己的表情居然也很配合,看起来就象花痴似的。她从前那么单纯可爱,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跟什么人学什么样,一点都不错! “纱代子姐姐,前几天,我叔叔有没有带一个女人回来呢?”梅若惜嘴角轻扬,笑眯眯地望着对方。 “有啊。你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婶婶了!”对方心无城府地回答。 婶婶?晕!梅传忠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见鬼的郁芳菲,穆之信死了,又勾搭上穆之义了?即使两人男人长的一样,也不该这样做,一股急火窝在心里,肺都快气炸了! “我那个未来婶婶漂亮吗?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若惜表情极其三八地问。 “很漂亮。是台湾四海会的人。”对方回答的不以为然。 梅传忠的火气噌的一下窜上了头顶,差一点就拍案而起,好在被身边的梅传孝拉住,才得以控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郁芳菲啊郁芳菲,你非要折磨死我吗?一顶绿帽子还不够,非要再给我带一顶? “大哥,别生气。也许有什么隐情是咱们不知道的。”梅传孝抓着哥哥的手,低声安慰着。真是阿嫂吗?大哥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她居然跟了穆之义? 梅若惜被梅家两兄弟的小插曲打断了片刻,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说:“别提四海会了,要不是得罪了那个姓郁的女人,我怎么会被人贩子卖到香港呢?”放下手里的茶杯,小嘴撅得老高。 “小川君前些天囚禁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好象也姓郁。”对方随口嘀咕了一句,声音很低。 “她人在哪里?要是被我逮到那个臭女人,少不了她一顿胖揍!”话一出口,梅传孝立即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不久之前,刚被伊藤组长带走。” 什么?她提前被带走了?梅传忠的心一连经历了几次剧烈的起伏,实在有点扛不住。低头捂着胸口,在心里嘀咕:以为妻子勾搭上了穆之义,差一点被气死,听来听去好在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好容易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点希望,弄了半天又让他空欢喜一场!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接下来怎么办?在日本人的地头上真能找山口组火拼吗?这里是东京,不是台北,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样的做法不是白白送死吗? “我的天,叔叔怎么能由着那些人把婶婶带走呢?”梅若惜脑袋还没转过弯,不能理解的大声惊呼。 “伊藤组长带走的是那个姓郁的女人,不是你婶婶。”对方尴尬地笑了笑,发觉自己没有表述清楚,“你们来这里之前,梅小姐跟你叔叔一起去了东京。” 梅如雪?晕!这下不是梅传忠,而是梅传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由哀叹着:好心安慰了大哥半天,这顶绿帽子居然砸到了自己头上。虽然他们夫妻基本已经分手了,可终究还差一道手续。梅如雪目前的身份还是他的妻子,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确有心理缺陷,自己背着老婆偷醒,总觉得没什么了不得;老婆背着自己出轨,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第六十五章 慈悲喜舍 梅传忠轻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将同情而怜悯的眼神投向对面的弟弟。不可思议!梅如雪不但背叛了四海,居然还被着弟弟勾搭上了穆之义? 梅若惜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惊讶到下巴脱臼,整个人灵魂出壳一时定在那里:纱代子说得那个“婶婶”难道是雪姨?这太意外了,雪姨到底是喜欢梅传孝,还是喜欢叔叔呢?梅传孝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跟她提出分手的吧? 梅二少经历了短暂的不适,迅速平复了混乱情绪。他已经有了若惜,梅如雪只代表过去……当务之急是救出阿嫂,在桌下偷偷摸到她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被他一拉,她高高飘扬的魂魄立即落入了躯壳,无奈地望着对方轻问到:“现在怎么办呢?” “登门去要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大哥,只能委屈一下纱代子小姐了……” “交换人质?”梅传忠也是这个想法。山口组之所以急着把郁芳菲带走,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婚礼吗?由此可见,这个纱代子的身份不一般,山口组的人仿佛很重视她。 “太卑鄙了吧?她怀了宝宝,你们还要绑架她?这样做跟那些该死的日本人有什么区别啊,狗屁办法!”梅若惜极不赞同对方的想法,当即破口大骂。 “若惜!”梅传孝低声呵斥,无奈地望着她。狗屁办法,也总算是个办法,不然阿嫂该怎么办啊? “看我干嘛!不许你们打她的主意,你们到底是黑帮还是流氓啊?”梅若惜坚持自己的看法,大义凛然地望着梅家哥俩。 “若惜说得对!”梅传忠思量了许久,终于说了句话。黑帮不是流氓,要讲道义和原则。用老幼妇孺作为要挟的筹码,太可耻了! “大哥……” 梅传孝话没说完,梅传忠已长跪起身,面对因为听不懂他们谈话而脸迷茫的纱代子,哗的一声把面前的桌子拉到一边,五体投地,上半身伏贴伏贴地趴在地上深鞠一躬:“在下来自台湾,是四海会的梅传忠。被山口组带走的郁芳菲正是在下的内子。山口组为了控制四海,意图将她长期软禁起来。在下只是救人心切,才不得不冒犯小姐!请纱代子小姐放心跟我们走,我定会保证小姐的绝对安全。只要内子能够平安脱险,事后我梅传忠愿意以死谢罪!” 翻译跟着跪起身,对着纱代子逐句解释。她一时间非常同情眼前这个不惜以性命交换妻子平安的男人。家里只有她一个,他分明可以毫不客气的绑架她。而对方却光明磊落的恳求,实在让她太感动了。她看得出这个姓梅的男人一定很爱那个女人。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伊藤忍怎么能长期囚禁那个女人?这样的做法真是卑鄙,太给日本人丢脸了! 可她真的要答应跟他们走吗?她马上就要结婚了,该怎么跟韦虎交代啊? 梅传孝看出对方有些动摇,跪在大哥身后俯身请求:“请小姐务必答应我大哥的请求,您就忍心看着他们夫妻俩一辈子不能相见吗?” “是啊,纱代子姐姐。”梅若惜规规矩矩地跪在“准老公”身边请求到,“郁姐姐好可怜哪!大家都是女人,理解一下啦。别说是一辈子,我几天没见到老公,都差点哭瞎眼了啦!” 真的吗?梅传孝俯在地上,透过胳膊与地板之间的空隙偷偷看着她。 她眼中的爱慕穿过两条胳膊跟他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心志动摇,真想现在就扑上去抱抱他! 她在想什么?那种眼光分明象是在发花痴。说起来他们俩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该死的,全然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体内的荷尔蒙骤然上升。看起来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么紧张的时刻居然开始思春?呵呵…… “客人”在面前跪了一地,纱代子心里却始终在犹豫。别的事情都好说,只是韦虎绝对不会同意她插手这件事。他都“金盆洗手”开起了出租车,还能让她参合黑道的事情?更何况,对手还是山口组。伊藤忍和他“主人”的交情非比寻常,韦虎十之八九会站在山口组的立场。 心乱如麻,站起身,无奈地望向窗外。佛阁中的“梵天”在烂漫的樱花中露出仁慈的笑容。韦虎常常念叨着“主人”,常常说起“梵天”有四无量心:慈仁爱,悲恻隐,喜吉祥,舍施惠,分别诠释在梵天的四张面孔上。正面「密達」(metta),意谓愿众生得乐。右面「噶如喇」(karuna),意谓愿众生离苦。后面「摩達」(muthita),意谓见人行善。离苦得乐,生欢喜之心。左面「無別迦」(ubekkha),意谓怨亲平等,无爱恶,广披恩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舍弃自己,施惠于人才是明智的选择! 纱代子双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随即在胸口合十,心中默念:无量梵天,请赐福我的孩子!虔诚祈祷之后,转身对俯在地上的一群人说:“各位请起来,我答应跟你们走!” “纱代子姐姐,你真是太伟大了!”梅若惜欢呼着一跃而起。 “小姐的大恩大德,梅传忠感激不尽!待救出了内子,在下会亲自送小姐回来,向韦先生谢罪!” “梅先生不必这样。这都是纱代子应该做的!梵天一定会保佑你顺利把人救出来的。”一席话出口,眼前这名身材小巧的女子在众人眼中霎时高大了许多。 穆之信和梅如雪二人在浅草寺附近下了车。韦虎的出租车离开后,两人拦住了另外一辆车。 他们要去四海会的“海盟堂”,不太方便直接叫韦虎开过去。十分钟左右,转乘的车子已停在了会馆门口。 下了车,穿着件石青色夹克的暮之信说:“怎么进去?以咱们俩的身份,这里大概不欢迎我们!” “我有这里管事的电话,就用附近的公用电话联系他,但愿对方不会太固执吧?”刚刚在车上她已经想了很久,所以才能果断地给出了回答。 电话一连响了几声,话筒里终于传出胶东口音的问话:“喂,你找谁,你是哪位啊?” “是端木管事吧?我是梅如雪,有事要找你们商量一下。” 吉田武生死未补,端木整日憋着一通心火,听到对方是梅如雪,当即就破口大骂:“奶奶个熊!你这个日本娘们不是叛变革命了吗?怎么还敢往这里打电话!让老子找到你,一定替中国的慰安妇报酬血恨,找几百条纯种中国土狗,好好跟你亲密一下!” “端木!你……”梅如雪一时间只剩下半口气,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人这样骂她。一肚子的话还没有说,对方已经挂段了电话。 “如雪。”穆之信在一旁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电话里的咒骂,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哄着她,“好了,别跟他们一般计较,听话,别哭了……” “小川君。”扬起手背,伤心地抹了把眼泪,坚强地说到:“咱们得快点走,对方一定知道这个电话号码是他们附近的。” “恩,不哭了。”挑起拇指擦拭着挂在她颊边的泪水。天底下只有他能体会她的心情,他们的身份特殊,中国人把他们看做日本人,而日本人也当他们是异类。 “没关系,我们走吧。”他眼中漾起的疼惜,让她心里舒服多了。 猛一转身,看见远处飞驰而来的银色丰田车。梅如雪一把拉起穆之信,闪到了道路两旁粗大的洋槐后面。子弹砰的一声自耳边擦过,眼前的树皮霎时崩裂,腾起一阵淡淡的青烟。 “海盟堂的人,快走!”砰砰的乱枪之中,梅如雪缩进树后,对着掩蔽在另一棵树后的穆之信低吼。 “如雪!”穆之信大喝一声,没来得急阻拦,对方已经举起双手,从大树后面走了出去。她淡淡地一瞥,象是在告诉他:不要管我,赶快逃命吧…… 海盟堂派来的人根本不认识他,刚刚她在电话里也没有提起他,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大步离开,可他真能丢下她不管吗?她是四海会的叛徒,落在他们手里,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短暂地犹豫了半秒,只听到砰的一声冷枪,子弹呼啸着穿过她单薄的胸膛,深深钉在掩护在他面前的大树上…… 心猛得一沉,跟着她脆弱的身子一起狠狠摔在地上,他终于动了杀念,赫然拔出了藏在腋下的枪…… 车上的人看到梅如雪凄凉地扑倒在地,相继下了车,一时放松了警惕。 碧蓝的天空中再次回荡起连发的枪声,之后是汽车发动机暴躁的轰鸣。洋槐宽大而稀疏的阴影下,只剩下几处猩红的血迹,银色的车子带着一路烟尘,飞驰而去…… 第六十六章 再续缠绵 郁芳菲极不情愿地下了奔驰车,跟随着伊藤忍进入了山口组设在箱根的会所,举头望着院落中一片狭小蓝天,再也没想过要出去。她八年足不出户,早已习惯了园子里的生活。难得对方的中文不错,在车上就说明,会安排好她今后的饮食生活。 跟在一身樱花和服的侍女身后,来到了后园的一间厢房,里面布置得简单而雅致,她今后可以舒舒服服的在这里过完后半辈子。不知传忠他怎么样了?逃脱郁家的伏击之后,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很可能会去香港,如果是她,一定会去那里会合梅传孝。 “芳菲小姐。”门外忽然闪出一个高大俊美的和服男子,对着她微微躬身。毫无疑问,这男人正是刚刚换了便装的伊藤忍。 郁芳菲淡淡一笑,敏感地站起身。在车上的时候,她就隐约发觉这个男人不时偷看她几眼,那种暧昧的眼神看上去很不一般。拢了拢鬓角散落的碎发,神色淡漠地望着对方说到:“伊藤组长,有事吗?” “小姐,在下能进来坐坐吗?”他扬起轮廓分明的嘴角,一缕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她。 “呵,请进吧。”她举止端庄得体,站在房内落落大方地回答。心中不禁在想:他进来干嘛?她是他的“囚犯”,两个人还有什么可聊话题吗? 对方阔步走了进来,面对他高大的身型,她不由感觉到压迫:“请坐!”意思是请对方立即停下脚步,不要再靠近她了。 伊藤忍敏锐地察觉到那张俏脸上片刻闪过的仓皇,扬起下巴攉住她的目光:“你很怕我吗?” “坦白的说,是的。”跟着他在房间内落了座,伊藤忍的目光始终被眼下红色的身影牵动。她好美,沉静里透着心思灵动,让他不禁想起那个被“梵天”带走的“弥生”。又是早春,他再次遇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内心一震的女人,只可惜,她已经属于别人。 “反正小姐日后会一直住在这里,您不妨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 “可能吗?”他最好搞清楚,她是他的囚徒,不是他的客人。 “在下对芳菲小姐很有好感,您让我想起了以前的爱人。只可惜,她后来成了”梵天“的女人。” “只能怪您命苦,有好感的女人都已是名花有主。”她是在隐讳地提醒他,千万别打她的主意,她是个有夫之妇! “别害怕,我伊藤忍不缺女人,只是缺少一名红颜知己。” “这个……没问题。”她今后可能要永远待在这所院落里,说实在的,她也需要个知己。这个男人不错,如果她是单身,也许会考虑他的。苦中作乐,随便说说。 只要她肯给机会,他会慢慢地感动她,她就算是块冰他也能把她捂化了。反正她往后都要待在这里,他今后有的是时间关照她。他伊藤忍是疯了吧?对面不是个普通的女人,而是他囚禁的人质啊! 梅家两兄弟一进院门,就发现海盟堂忽然变得空荡荡的。梅传孝示意若惜把身怀六甲的“人质”小心地搀进房间,之后转向无精打采的郁礼:“礼哥,人都哪去了?” “四个上医院的,四个陪着上医院的。剩下的刚跟着你们回来。这里只剩下我们郁家的四个男人了!”一边用巴掌揉搓着侧颈,一边半死不活地说。 “你就别卖关子了,出了什么事?快说!”梅传忠浓眉一簇,瞥了对方一眼不耐烦地低喝。 “梅如雪在附近给端木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事要找咱们商量。端木派人去抓叛徒,结果——全负伤了!” “如雪要跟咱们商量什么?端木没问清楚吗?”梅传孝隐约觉得,十有八九跟郁芳菲有关。为什么不问清楚呢?双方能沟通,干嘛非得使用暴力呢? “人伤得怎么样?”梅传忠以为,弟兄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伤得很奇怪,子弹长眼睛,只打胳膊和大腿……”郁礼若有所指,诡异地笑道。 “又一个穆之信?”梅家兄弟俩一口同声,确定了作案者的风格。穆之信个性深沉,却是几个“二世主”里面枪法最好的。梅传孝比他们小一点,只是有所耳闻,梅传忠却真正见过。那家伙自视慈悲,从不一枪毕命,只打大腿和胳膊。当然,准是前提,不准的话,也只能打死一个算一个,根本没有当“菩萨”的资格! “是穆之信没死,还是纯属巧合?难道穆之义也是这个风格?”郁礼才不相信呢!那个家伙一定就是穆之信,他敢压一百万打赌。 梅传忠内心焦灼:真的是穆之信吗?如果是他,他怎么忍心把芳菲交出去呢?她爱他爱得要命,死活为他守着,难道那家伙真就这么薄情寡意吗?而十年前死了的那个又是谁,见鬼,难道是杀错了? 梅传孝没空考虑穆之信,心里始终担心着梅如雪,一场抢战之后,她究竟有没有受伤呢?目光一转,紧张地问到:“礼哥,兄弟们都受了伤,对方怎么样了?” “梅如雪胸部中弹,不清楚是死是活。”郁礼翘起二郎腿,打了个哈欠说,“要不是为了她,那个隐藏了这么久的高人怎么会轻易出手呢?” 梅传孝焦躁不安地转向大哥咒骂到:“不论怎么说,她目前还是我老婆。一群混蛋!为什么非要开枪呢?” “孝,进去安静一会儿,房里的那个才是你老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先搞清楚你自己该对谁负责!”梅传忠暴躁地呵斥着。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天下的女人他都惦记着。牵着这个,挂着那个,真要是放在古代,这小子还说不定要娶几个? 梅若惜一直扒在墙角偷听,可能是当间谍当得有些习惯了。她能理解梅传孝现在的心情,她也很为雪姨担心,可无论怎样说服自己,她心里还是酸溜溜的。远远看见梅传孝从客厅里走了进来,先他一步溜回了房间里面。 “若惜。”梅传孝一进门,便单手将她拥进怀里。目前的这种心情,很想有个女人能紧紧抱着自己。 “梅叔,我也很担心雪姨。”她没有隐瞒自己刚刚已经偷听到雪姨受伤的消息。 听她这样一说,他忽然变得很敏感,微微弯下腰,正视着她的眼睛说:“若惜,理解。我没有别的意思,担心她就象担心阿嫂一样。”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心里依旧别别扭扭,丝毫不确定他的话是不是真的。两个人在一张床铺上睡了七年多,真能说忘就忘了?天下事无全美,找个二婚的男人,总会有心里阴影的。 她高高撅起的小嘴上能栓头小毛驴,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分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见鬼,梅传孝,她才是你的唯一,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说:“老婆……我……我心里面只有你。” “真的吗?”十二分的得不却定,写在苦巴巴的小脸上。她是孤儿,向来缺乏安全感。 “要我发誓吗?再不然你就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若惜,真的爱你!”话一出口已包裹了她小巧的唇瓣,擒住她芳香的灵舌尽情缠绵,“惜……想你……”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忽然冒出一句来大杀风景,“你的伤不碍事了?” “什么叫”碍事“?我要是残了,一辈子都会碍事,难道一辈子不做?”他因为这只胳膊已经很没有自信了,她非要把他的生理也搞出问题吗?他每到这个时候就开始焦虑,再受刺激很容易不举的。 “对不起,我只是关心你。”泪水汹涌地冲出了眼眶,心里一阵委屈。 “乖,不是你的错,是我的心理有问题……”梅传孝珍视着那张哭泣的小脸,深深地责怪自己。 “梅叔……” “嘘!还叫我梅叔?”他缓缓低下头,温柔的唇瓣在她细腻的脖颈上轻轻啄吮。等待了许久,终于有机会了…… “我……该叫你什么?”她的身体因他的唇舌霎时变得火热,一双小手伸进他的衣襟内放肆地抚摩。 “还是叫梅叔吧……我已经习惯了。乖,我的手不方便,自己脱。”他好容易解开她衬衣的扣子,却被胸衣的挂钩和牛仔裤的扣子给难住了。见鬼,将来为了她也一定要老老实实地接受恢复治疗,一只胳膊,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要我帮你吗?”她轻巧的手指已经解开了他的衣扣,火热的双唇在他的胸口上游走。 “惜……我要看你背后的渑夜叉姬!”吮着她的耳垂,沙哑低语。 她猛然一愣,“不,不许!”她心里十分担心,对方是不是会介意,“梅叔……” “由不得你!”单手猛然将她反转过来,剥落了轻薄的外衣,双唇衔住细幼的肩带,将那件小巧的胸衣轻轻褪去…… 第六十七章 牵连无辜 手术室门外亮起了指示灯,穆之信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襟上的大片血迹,不停徘徊的脚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虑。时间分分秒秒地自眼前流过,杂乱的人影在洁净的走廊上穿梭。他穆之信许是命里克妻,天煞孤星一个! 失落地倚在墙边,旁边有很多空位子,只是他没心情坐。他说了要带她远走高飞的,谁知,还是没躲过…… 出来混的,已经注定了结果,要么进牢房,要么进殓房……结果太可怕了! 窗外的光线逐渐变得暗淡,一眨时间已经日落西山。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里面的手术却还没有完。为了避免朋友担心,拨通了医院的磁卡电话。谁知电话铃只响了一声,韦虎就迅速接起,紧张地问话:“纱代子在哪儿?”电话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来自公用电话,这让韦虎瞬间联想到绑架。 “我是小川,如雪出了意外,我现在医院。这么晚了,纱代子不在家吗?”穆之信清楚地感觉到韦虎话语中浓浓的焦虑。若是在东京市区,这个时间根本不算晚,有很多勤奋的日本人大概还没下班。可他们的住处并不在这灯红酒绿的不夜天,而是在神奈川偏僻的芦之湖畔。 “不久前有人来过家里,我怀疑纱代子出事了。”韦虎眉宇紧锁,望着桌上的茶杯和塌塌米上的坐垫说,“大概五个人进了家里,门外停了两辆车。”屋内的线索和车轮的印记,他一早已经查看过。 “你确定不是山口组的车?”穆之信紧张的询问着。 “不是!伊藤家的人一向只开奔驰,这两辆车的轮胎印,应该是”日产“的。” “日产”的?忽然想起被他开来医院的那辆银色的丰田车。是四海会的人吗?他们的确有动机,也有这个能力。短暂沉默之后开口说:“会不会是四海会派人干的,如雪就是被几个坐着丰田车的人开枪打伤的。” “因为你前两天弄回来的那个女人?”韦虎满心不爽,开腔试探着问。 “伊藤组长想通过长期软禁那个女人来控制四海,遗憾的是,消息不慎走露了。”穆之信简单解释着。心里为给对方带来的危险感到深深的不安。 “那跟纱代子有什么关系?卑鄙!”韦虎异常愤怒,长吸一口气,摆弄着早已压箱底的“家伙”,沉声问到,“四海会的地址在哪里?” “虎,你要自己去?太危险,不可以!”语调激动连忙阻止,对方纵然身手不凡也不能以一当十。 “告诉我,在哪里?”韦虎一副决绝的口气,锐利的目光中透出森冷的杀机。 “虎,你先来医院。时间还早,晚些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兄弟,多谢你!我马上去找你。”韦虎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的感激,只能将没齿大恩放在心里。说罢,迅速挂了机…… 梅传忠和郁家三兄弟围坐在海盟堂会馆的客厅里,月光下洋槐巨大的阴影笼罩在灰蒙蒙的窗子上。端木和几位当值的兄弟也在场,只是没有资格坐在中堂,谦卑地跪坐在门旁的一排坐垫上。 因为不是正式会议,梅传孝临时缺席,此时还跟小佳人腻在房间里。由于重伤在身,其他人只当没他存在,谁都不愿打搅对方卿卿我我的雅兴。 一场即时的云雨滋润着干涸的春心,梅若惜乖巧地靠在“准老公”温暖的怀抱里。高高吊起的马尾自头顶散落下来,虚掩着背后的“渑夜叉姬”,嘟起迷人的小嘴,往他濡湿的胸口上调皮地吹着凉气。 “惜,贪玩!”梅传孝温热的大掌顺着她背后光滑的曲线上下游移。满足得扬起嘴角,潮湿而诱惑的舌尖抚过她肩头一朵娇艳的黄菊。 “梅叔,天都黑了,你不打算出去看看吗?”她食指一挑,强势地勾起他的下巴。 “唉……起不来了。”他一脸挫败,假惺惺地埋怨她。 “哎,你是在怪我吗?”她抿起丰盈的嘴唇,表情坏坏的。 “怪你?恨不得去警署报案,就说你强暴我啦!”他一脸得意的坏笑,让她忽然间很想揍他一拳。面对一个“残障人士”她不主动,行吗?得着便宜买乖,去死啦!“你要是不赶紧好起来,今后都得在下面了。床上床下都是二把手,不自卑吗?”她只想激发他的斗志,虽然她并不在乎对方少一只胳膊。 “我就是这个命,在社团是个二把手,回家还得被老婆管着。”双眼微眯,宠腻地望着她。 “不知道几点了?”起身跨过他的身体,抓起他扔在不远处的“积家”运动款腕表,“马上开饭了,还不起来吗?” “脚软,下不了床。泛困,乖,等下吃饭不要叫我啦。”他话还没讲完,眼睛已经提前闭上了。眼看着梅若惜轻柔地穿起衣服,出了房门,梅传孝强撑起身体,从旅行袋里摸出一包烟,拔出一支,戳进嘴里。从前吸烟是为了解乏,自从若惜出事之后,他烟瘾见长,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如今,他对社团的事情越来越不感兴趣,真正让他担心的是阿嫂的安全,其次是梅如雪是否有危险。虽然他们两人已经分手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平安。他哪里睡得着啊?今晚难得的安静,沉闷的空气象是在酝酿着一场狂暴的雷雨。 浮动的薄云凝结成混沌的夜色,箱根会馆的院落里愈显幽静。空气中浮动着樱花的暗香,耳边隐约听到前院传来的歌舞悠扬。 郁芳菲微卷的长发泻在身后,大红的唐装衬托着精致而苍白的脸颊。眼看着斜阳落尽,不禁处景伤情,伫立门旁,切切低吟:“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长是闲。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留连光景惜朱颜,黄昏独倚阑。” “小姐才情过人,在下十分仰慕。”伊藤忍浑厚的男声,霎时划破了周朝的宁静。 “组长过奖了。”郁芳菲神色倦淡,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在下特地来请小姐过去吃晚饭。” 新鲜!她只是个囚犯,要大大的伊藤组长亲自来叫她吃饭?淡淡一瞥,嘴角浮起缥缈的浅笑,转身进了房间。 伊藤忍举步跟了进来。房内的女人背对着门口,正将一头如水的秀发梳起,旋扭,挽在脑后。之后扯平了衣角,悠然转头。 猛得对上他痴迷的双眼,心中一震,稍事平静后开口问到:“请问伊藤组长,我今后该去哪里吃饭?” “跟我一起。”他刚正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随口一句。 她嘴里没说,心里却十二分的不愿意。他们不是夫妻,孤男寡女长时间同席用餐,说起来有些过分亲密。 对方凛然的沉默分明是抗拒,他看得出她有些不愿意。不过他不介意,以她目前的处境,无论如何都得服从自己,“芳菲小姐,请。” 顺从地跟在他身后,不屑跟他多讲一句话。冷落一个人的本事,她已经练得如火纯青了。她淡漠了梅传忠十年,想来有些对不起他。 韦虎赶来医院不久,手术室的指示灯终于灭了。侥幸活下来的梅如雪,被两个护士从手术室里推进了出来。 穆之信俯下身,心疼地抓起爱人冰凉的指尖,对着身边的护士小姐焦急的问到:“护士,她怎么样了?” “好在病人被及时送来了医院,如今已经脱离了危险。很幸运,子弹距离心脏只有一公分。”推着车子的护士温和的回应。 “太感谢了!”穆之信话音刚落,韦虎也跟着附和,“多谢,让你们费心了。” “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 来到一间整洁的单人病房,昏睡的梅如雪被移到了床上。护士一面将输液瓶和血浆从车上取下来,一面安慰道:“两位先生可以放心回去了。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把病人照顾好。” “那就麻烦了!”穆之信口气果断,心里却恋恋不舍:如雪,我该留下来陪陪你的。可纱代子失踪了,希望你能谅解我…… 好在对方已经平安无事了。反复犹豫,终于下定决心。当着韦虎的面狠狠吻了她的额头,用力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二话没说,转身离开了病房。 第六十八章 因果报应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迎着潮湿的暴风缓缓接近了海盟堂。“就是这里?”韦虎透过随风摇曳的洋槐树冠,注视着窗内温暖而明亮的灯光。 “没错。”穆之信应了一声,注视着撞击在挡风玻璃上的雨点,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守卫不多。”韦虎驾驶着出租车从半敞的院门口一闪而过。 “下雨了,老天都在帮忙!虎,前面一个,后面一个,等下在中厅汇合。”穆之信胸有成竹地比划着说,“擒贼擒王,先抓住为首的再说。” “你后面,我前面,下车。”韦虎扔下方向盘,抄起了家伙,嚓得一声踩下了撒车,“我等你绕到后面,五分钟后开火!”看了看表,一脸沉着。近两年没摸过枪了,好在手感还不错。 “第一次合作!” “没问题的!”韦虎将两把枪别在了后腰上,树起大拇指,目送穆之信下了车。 会馆里一片安宁祥和,梅传忠瞥见从会议室门口路过的小丫头,抻着脖子放声大嚷:“若惜,去叫人吃饭了!” “哦,知道了。”这位如今已成了她的大伯子,怎么还随便指使她呢?该死的家伙!无可奈何地退了回去,心里暗暗嘀咕着:梅传孝说过不吃饭了,她还要去叫谁呢?难道让纱代子姐姐跟那帮大男人一起吃饭吗?算了,等下自己干脆把饭端进客房跟她一起吃,反正那家伙睡着,没人陪她聊天,都快闷死了。 刚想去厨房,忽然想起一个人,不是还有郁老爷子吗?她才不想看见他呢,对方当初恨不能把她弄死!要是没有梅传孝千里迢迢来救她,她十有八九已经成了香港的应召女郎了。刚一迈步,有些犹豫,过去的都过去了,看在阿嫂的面子上,就去叫叫他吧,跟他说句话也不会少块肉嘛!长叹一口气,晃晃荡荡地直奔老家伙的厢房而去。 哗啦一声拉开房门,“郁……”“老爷子”几个字还没出口,人已定格在那里…… 在心底轻唤了一声“叔叔!”眼泪簌簌地落了地…… 这个用枪顶着郁老爷子脑袋的男人一定是她的叔叔,她一看到对方就想起了去世的老爸。太象了,她恨不能直接就喊爸爸。十年了,十年……嘴唇微微抖动,激动地说不出话。 穆之信在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上看到了自己。心潮澎湃,小心的试探道:“你……你是……若惜?”梅如雪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前厅响起连续的枪声,阿虎手持双枪,破门而入。飞身腾起,连续四枪放倒了看门的守卫,里面的人听到了枪声已乱作一团。偏厅里的人迅速冲进中堂组织反击,韦虎一个滚翻躲进了供养关公的巨大神龛后面。端着枪,冲出中堂的人还在疑惑,韦虎一个闪身又撂倒了四个…… 耳边枪声骤起,梅传孝慌忙将身下的被单围在腰间,一骨碌爬起身来,情急之下半裸着身体冲出了门外。他不是暴露狂,可他一只手实在不方便穿衣裳。等他穿好了那些衣服,大概得用半个晚上。火上房了,哪顾得上!好在思路清晰,直奔纱代子的厢房。 哗啦一声拉开门,一身狼狈把纱代子吓得惊叫一声。抱歉地浅鞠一躬,抓紧围在腰上的床单,紧张地说到:“小姐,外面的枪声……大概是有人来救你了。” 他的日语实在太差劲,好在对方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纱代子立即从地上站起身,急忙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一转弯,看到了中堂,梅传孝生怕子弹横飞伤害到“人质”。示意纱代子先躲在这里,等平息了现场再出去。 韦虎忽见一个赤裸着上身,只围了条床单的男人闪出中堂,站在廊上开口大喊到:“都放下枪,小心伤到人质!”对方这身扮象,不由让韦虎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这个混蛋要是染指了纱代子,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断!心中一紧,子弹不长眼,手指一勾,抠动了枪栓……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男人应声倒地。“大哥!”梅传孝放声嘶吼,双目欲裂,单手撑起男人微微抽搐的身体。 “阿虎,放下枪。他们没有为难我,我是自愿跟他们来的!”纱代子慌忙冲进中厅,放声大喊着。 韦虎一脸错愕,到底怎么回事?她是自愿来的? 梅传孝望着怀中的大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子弹正正地打进了对方的胸膛。忽而想到身后的人质安全,对着中厅所有的人一声大喝:“都给我放下枪,立刻!” 看到在场的人纷纷弯下腰,将枪放在地上。韦虎探出半个身子向倒在地上的男人张望。纱代子好好的,都怪他太卤莽! “大哥!”梅传孝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哥哥中了枪怎么没有留血呢?轻轻拨开衬衣的领子,居然穿了避弹衣!可他为什么要装死呢?对方微微张开双眼使了个眼色,他瞬间明白对方了意思,“还不快帮忙把人抬上车,都傻站在哪里干什么!” 梅传忠随即被几个手下匆忙抬出了门外。短短的几分钟后,有人发动了车子,发动机声由近而远,最终消失在哗哗的大雨中。 中厅混乱一片,谁都没有注意到房内发生的事情。若惜起身走向被挟持的郁老头,轻轻推开“叔叔”的枪:“他都这么老了,很快就挂了。叔叔,你就省了那颗子弹吧!” “当年就是他下令毁灭了穆家。”说着,把枪口移回老家伙头上。 郁琨神色凛然,语调铿锵地开口道:“我一把老骨头还怕这颗子弹吗?是你自做孽,才害得你全家被杀!”他亵渎了他郁琨的掌上明珠,难道他忘了吗?他当年找过这小子谈话,只要他肯对芳菲负责,他不但不计较他犯下的过错,甚至愿意将四海交给他。可最终,他却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你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穆之信暗想,果然是只老狐狸。 “你手中的枪出卖了你!我看着你们长大,教你们拿枪,还会弄错吗?”老爷子微微一笑,轻蔑的回答。听郁礼说,一个男人只打手脚,他就怀疑是他,如今看着对方持枪的姿势,他已经完全肯定了。慈爱地转向梅若惜说:“丫头,还不快叫人,他不是你叔叔,是你爸。” 啊?真是老爸吗?天啊!她紧紧咬着嘴唇,刚刚收敛的泪水,再次落下…… “若惜,别哭,真的是老爸!想不到你还活着,太好了!”一缕晶莹的泪水瞬间滑落,湿了他轮廓清晰的脸颊。 “真的是你吗?爸!呜呜呜……爸……”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猛然扑上前去抱住对方。 “乖,爸对不起你……对不起,若惜。”那个老家伙说得不错,若不是他心存侥幸,贪恋美色,他的家人会死吗?爱是恒星,流星的美丽只是过眼云烟罢了。爱了,就要负责,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死了的人活不过来,活着人好容易才团聚,这场无休止的杀戮还要继续吗?穆之信放下枪,紧紧抱住女儿默默哭泣,汹涌的泪水湿透了她背后单薄的外衣。 “若惜……”穆之信随声望去,一个半裸着身体的男人冲进房间里。对方神色怪异,浓重的尴尬中夹杂着些许恐惧。 天啊,他的“岳父”大人什么时候来的,跟刚刚那个韦虎是一伙的吗?这位老泰山比他大不了几岁,该怎么称呼呢?到底是该叫伯父,还是叫大哥啊? 穆之信丝毫不清楚梅传孝跟女儿的关系,忽然看见他站在门外,立即举起手中的枪,“传孝,十年了,你变化不大。”老家伙知道了他的身份,对方也已经知道了吧。 “老爸,你要干嘛?把枪放下啦!”若惜挣脱眼前温暖的怀抱,把枪口推开,气势汹汹地对着父亲一声大喝。 “梅家人你也护着吗?”穆之信望着挡在眼前的女儿,无奈地抱怨着。 “你想我当寡妇啊?他是我老公啦!”低着头,小嘴一撇,不好意思的回答。 他忽然间理解了郁琨当年的心里感受,他现在很想一枪干掉对面那个家伙。他有家有口的,纠缠他女儿干什么,他就不觉得自己在残害民族幼苗吗?现世报!是他亏欠了芳菲,老天有意在惩罚他吗?他女儿才十七八,要嫁个三十出头的离异男子吗?不,还没离异,对方还有家! 猛然想起这家伙的老婆就是梅如雪,天啊!今后这一家人可怎么见面啊? 梅传孝望着“岳父”通红的双眼,忽然有些害怕,对方眼露凶光,是要杀了他吗?他不是想随便玩玩,他会对这个小家伙负责到底。立即改口,诚恳表白自己的心意:“岳父大人……您先消消气。我……我是真心喜欢若惜。” “是啊老爸,你就让我嫁给他吧,我求求你还不行吗?”梅若惜在一旁没羞没臊地插了句话。 “闭嘴,闪一边去。”人家还没求婚,她就先叛变了。穆之信不禁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郁琨被眼前的情景深深触动,随即往舌下填了几颗减缓心跳的药物。悠然转回身,对着穆之信幸灾乐祸地说到:“之信,你的报应到了!” 第六十九章 冰释前嫌 纱代子牵着韦虎的手回到厢房,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阿虎,对不起,我是为了救人才这样做的。” “你该事先告诉我。”对方眉头紧锁,低声埋怨着。她忽然间失踪,害他担心,害他金盆洗手之后又杀人了。阿虎心中暗暗向神佛忏悔,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梅传忠中弹倒地的情景。 “阿虎,别生气。我要是告诉你,你还肯让我来吗?何况对方是伊藤组长,我也是怕你难做。”纱代子缓缓坐下身,一双很日本的细长眼泛着温柔的光泽,“拜托你跟伊藤组长沟通一下,请他放了那个女人吧!” “纱代子,别去管黑道上的事情,不好吗?还是回家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吧。”执起她的手,几乎是在乞求。在日本这么久,伊藤组长一直很照顾他。遇到这种情况,他怎么能吃里爬外啊? “你不觉得把一个女人长期囚禁起来很残忍吗?她丈夫好可怜,今天甚至跪下来求我。阿虎,如果被抓的人是我,你是什么心情,你就不能帮帮他们吗?拜托你了!”怀着深深的同情,对着丈夫深鞠一躬。 韦虎一时失语,陷入沉思。知道纱代子被绑架,他就立即大开杀戒,那个女人的丈夫大概跟他有同样的想法。之所以没这么做,大概是担心两个帮派发生械斗,血流成河。他真的要帮忙救人吗?以他的身份,伊藤忍会给面子吗?要是对方不肯应允而被驳回,实在是太丢“主人”的面子了。对了,主人要是肯出面,事情就好办了。可他如今还会管这些俗事吗?无量梵天,请您发发慈悲吧…… 穆之信终于平息了杀念,冷冷地瞥了郁琨一眼,跟着若惜以及未来女婿回了两人的房间。刚跨进门坎就看见眼前狼籍一片。女婿的衣服东一片,西一片的丢了满地,随意乱扔在墙角的卫生纸,霎时勾起他一肚子气。 梅若惜弯下腰飞快地拾起地上的衣服,转身塞进梅传孝怀里,扬起下巴小声地嘱咐到:“你先去别的房间慢慢穿衣服,我和我爸先聊几句。” 梅传孝单手抱着衣服,尴尬一笑,迅速退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以他的个人条件,正常情况下见岳父都心慌,何况是一副衣冠不整的色狼象。老泰山刚刚那副表情,分明象是要杀人,仿佛认定他引诱人家小姑娘。 梅若惜轻轻关闭了房门,笑中有泪,坐回父亲身旁:“老爸,我都不相信,跟作梦一样。” “若惜,你才十七,怎么跟那个家伙搅和在一起?”穆之信此时已没有心情感慨,一心关注着女儿的未来。 “爸,我真的喜欢他。”她舒舒服服地往父亲肩膀上一靠,语重心长地回答。 “喜欢?他有三十多了吧?”轻轻掐着她的鼻尖,不已为然的望着她。 “人家喜欢他十年了……” 小嘴还没合上,立即被穆之信打断:“十年?你不是一般的早恋!” “当年家里出了那样的事,要不是他放了我,我早就转世投胎了!”梅若惜给出的理由一针见血,老爸不接受也得接受。 “是你勾引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儿。 “算是吧。”小脸通红,不好意思的回答。 “你呀,你呀,真叫人没办法。你知道招惹那家伙有多危险吗?被他老婆知道,你还想活着吗?”想起来就后怕。那个家伙救了她,她就以身相许吗?怎么跟郁芳菲一个样!女人就那么容易爱上救美的英雄吗? “老爸,你不是把他老婆拐走了吗?”小丫头嬉皮笑脸,没大没小地瞎哈喇。穆之信有些冲动,几乎想扁她。要不是他亏欠了她十多年,她保准躲不过这顿打。 “该死,乱说话!” “我哪有乱说啊?纱代子姐姐亲口说的,大家都听见了嘛!”她满心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老爸。 “没大没小,该打!”眉头一紧,扬手吓唬她。 “人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又没人教我,以后慢慢改,别打!”低着头扬起胳膊,慌忙招架。 “感激不等于感情,你还小,不懂这些。总之,我不同意你嫁给他。” “我只知道天下的男人就他对我最好!老爸,你要是不准我嫁给他,我就立刻剔个光头当尼姑,一辈子都不嫁!”猛然坐起身,撅着小嘴,神色坚决地回答。 “真的吗?那就去当尼姑吧!”这小丫头要反天,居然恐吓他。他是她爹,她敢不听他的话? 门哗的一声被拉开,梅传孝终于穿好了衣服,回到了房间。父女两人的对话他正巧听到了最后几句,满脸愁容地跪坐在地上,看了眼若惜。他父亲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真的那么在乎自己。不嫁他,她就要去当尼姑吗?他梅传孝在她心里真有那么好吗? “你!趁早打消那个主意,我绝不会答应你娶若惜。”穆之信看见对方就心烦,将脸拉得跟长白山一样。 “我也想请您明白一件事,您的女儿我一定要娶。”梅传孝深鞠一躬,伏在那里。 穆之信懒得多说一句话,表情轻蔑地上下打量着他:当老子的不愿意,这小子明抢啊!凭他这副德行配得上他女儿吗?已婚,离异,三十大几,还是个残疾…… 发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他少了一只衣袖,并且固定着石膏的肩膀上。梅传孝思量片刻,恳切地请求到:“肩膀的问题只是暂时的,请您放心,我能照顾好若惜。” “他是为了救我才搞成这个样子的,我怎么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呢?”若惜瞅准时机,连忙帮衬了一句。 “救你?” “我被”蛇头“卖到了香港,要不是他,没准已经被三合会的人拉去偿命了。我在船上的时候,措手杀了个”红棍“,那些香港人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小家伙抬起头诚恳地望着父亲,原原本本的解释。 穆之信发现自己有些动摇,这个男人大概是真的喜欢若惜。若不是动了真情,绝不会千里迢迢地追去香港,还把自己伤成这副倒霉样…… 梅传孝认为自己的婚事可以再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让山口组交出阿嫂。话峰一转,换了个话题说到:“我和若惜的婚事,您不妨再想想。现在还是去隔壁,看看纱代子和韦虎谈得怎么样。还有,我哥刚刚去了医院,现在还不知什么情况。” “梅传忠早该有这一天,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穆之信愤怒的目光之下,发出低沉的诅咒声。 “该报的都报了,可阿嫂是无辜的。走吧,我们去隔壁。”梅传孝话音刚落,已被乖巧地闪到他身边的小家伙扶起。 穆之信心里充满了醋意。这女儿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向外拐了。起身的时候,只顾得那个家伙,眼里根本就没他这个老爸。 伊藤忍一顿晚饭吃到了半夜十点,始终舍不得送身边的佳人回房间。心情不错,多喝了两杯,忽然发觉自己话很多。 郁芳菲满心无奈,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着微醉的男人聊着天。空灵的目光停留在滴着水的屋檐上,始终不愿去看对方的脸。她之所以留在这里,是被他讲述的那个故事所吸引,那个真实的故事有关“梵天”。不能想象,一个生性克制的男人会爱上自己的女儿,最后居然放下庞大的家业双双归隐。而被对面这位单恋着的爱人正是跟着父亲私奔的女人。 归隐,的确是件让人向往的事,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梅传忠的身影。猛得一惊,如今她的心里居然填满了那个男人…… “芳菲小姐。”伊藤忍浑厚的声线将她纷乱的思绪打断。 她猛一转头,对上那双痴迷的眼。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眼神诱惑而柔软,她敏感地察觉到对方心底的欲念…… 微醺的伊藤忍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既然她要永远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能是他的女人?月月年年对着窗外的春花秋月她不寂寞吗?两个寂寞的人为什么不能相互慰藉?忽然攥起她搭在膝上的青葱玉手,牵到唇边,低头轻吻。 郁芳菲猛然抽回手,浮起一脸埋怨,“伊藤君,抱歉!我不是随便的女人。”愤愤起身,抛给他一剂冷眼,凛然出了房间。 第七十章 假借身份 梅传孝和穆之信相继出了厢房,走近了海盟堂敞亮的会议室,若惜中途跑去隔壁的厢房里唤来了纱代子两夫妻。经过了一番细致的商讨,最终答成了共识。 韦虎因为误伤了梅传忠而满心内疚,表示愿意帮忙搭救郁芳菲。梅传孝以及在场的郁家兄弟对此表示深深的感激。 “虎,梵天归隐了,还会管这些江湖俗事吗?”穆之信茫然抬起双眼,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主人出家了。” “啊?”当下一片惊诧…… “不是说,带着爱人归隐了吗?”穆之信瞬间回了神,心中暗想:对方既然成了方外之人,就更不会插手这些红尘之事了吧。看来要救芳菲还得另想办法。 “真的剃度当了和尚?那他的爱人可怎么办啊?”若惜莫名其妙的大呼小叫,开始为古人担忧了。 “只是暂时的。主人目前定居在缅甸佛国,男人出家是很平常的。最多一年半载就还俗了。”韦虎清楚地给了大家解释。 一年半载?等不了!梅传孝立即搭话:“不好打扰高人清修,我们得想其他的办法把阿嫂救出来。” “眼下办法到是有一个,就看阿虎愿不愿意扯谎了。”穆之信环顾四下,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不妨说说。”好歹是个办法,韦虎想先听听对方的主意,再做选择。 “你不是快结婚了吗?梵天会不会到场呢?” “我都说过了,主人目前在寺院里。”他到是希望对方能来,可惜主人就算不出家,也绝不会在这么大的场合露面。 “如果他来了呢?伊藤组长一定会亲自去接他,然后……” “调虎离山,这到是个办法。”梅传孝赞同地点了点头,将会意的目光投向对方。忽然想起对方是他的岳父,仓皇地把头埋下。心里不住地埋怨自己,对方再年轻也是“老泰山”,不是“大哥”啦! “好在老社长近半年一直住在关西,明早我去箱根会所打探一下,看看芳菲究竟是不是被囚禁在那里。阿虎,你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组长哄到机场去。” “箱根会所守卫森严,即使伊藤组长不在,一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韦虎以为,硬闯不是个可行的办法。 “你主人梵天能进去吗?我的意思是,除了伊藤组长,那里大概没有人认识梵天吧?” 韦虎恍然大悟:“你是要冒充我家主人吗?见鬼的想法!” 穆之信双手合十,虔诚地恳求道:“人命关天,暂且委屈你主人一下。有你有我,但愿能骗过守卫吧。 “就你们这儿的几头蒜,那个能冒充我家主人啊?”韦虎语调轻蔑,不屑地扫过眼前那个“残疾人”。除了他和穆之信,就只剩下他了。 梅传孝因为对方的眼神感到一阵挫败,他有那么差劲吗?不用这样看着他吧!只要是人都会有个大病小灾,梵天就没有可能摔伤肩膀吗?不必这么藐他吧! 穆之信看了看这个让他十二分不满意的女婿,连连摇头:“虎,好赖就这么个材料,将就着用吧!” “爸!”梅若惜看到梅传孝一脸尴尬,连忙帮他解围。她的男人有那么差劲吗?他们都眼瞎了吧!她梅叔不过是最近看起来有些狼狈,还不都是因为她。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明是在欺负人嘛! 韦虎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小川君,她是你的女儿?” “呵呵,被那个断臂的家伙从三合会手里救出来,带来了日本。”谁让女儿喜欢他?好赖是他的女婿,优点也得夸一夸,不然就太没面子了。 “唉……我刚刚差点一枪干掉他,围了条床单闪出来!怎么称呼?先给你赔罪了。”韦虎顺嘴嘀咕了一句,友善地把手伸了过去。 “梅二掌柜”立即握住对方的手,温和地回答:“梅传孝。一场误会,算了……” “不知道令兄伤势如何,还没有消息吗?”韦虎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 “仿佛没伤到要害,您放心吧。”梅传孝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大哥有大哥的打算,今天他要是不躺下,眼前这些人能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谈话吗?对于韦虎,他说过要以死谢罪,这样算是有可交代。而穆之信对他恨之入骨,他不躺下对方能善罢甘休吗?梅传忠,大大的狡猾!很想告诉大家,那家伙根本没受伤,现在说不定在哪个居酒屋喝酒唱歌吧。 “你有三十了吗?”韦虎随口问起,并不知道这个问题对方很忌讳回答。他的岳父大人在场,非要提他的年龄吗?揭伤疤! “过了。”嘴唇微动,淡淡的回答。 “比我大。”韦虎上下打量了对方片刻,无奈地说到,“以你目前的样子,会毁了我家主人的形象,你得按照他的样子改变一下。我会告诉你他的一些习惯,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仔细琢磨一下。” 穆之信在一旁连连点头,接着对方的话说:“这是很有必要的。力求能让伊藤组长以为梵天真的去过会所。反正他联系不到对方,无从查证是最好的结果。” “我以前要是听你这么说,一定会杀了你,这根本是架祸!”韦虎心里还是别别扭扭的。 “不是这么说。救出阿嫂之后,四海一定会承担责任。还要烦劳韦虎兄弟向梵天转达四海的歉意。”梅传孝一脸诚恳的解释着。 “这几句还真象是我家主人讲话的风格。”韦虎心中暗想:对方义薄云天,敢作敢当,就冲这句话,这个朋友交定了! “不敢当,传孝怎么敢跟梵天相比呢。” “孝哥客气了。”因为折服,心服口服,韦虎的口气变得很谦虚。暴力能让人怕你,却不能让人服你。赢得别人敬重的根本还是以德服人。 “虎,你叫他孝哥?不对!我们才是兄弟!”穆之信连忙纠正,“他是我的未来女婿。孝哥,他称不起!” “什么,女婿?”韦虎圆睁着双眼,觉得更加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主人和小姐都能在一起,天下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于是改口到:“传孝,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小美女,真得恭喜你!” 这话简直太有水平了!让他梅传孝哭笑不得,猛听起来象是好话,细琢磨跟骂人似的。干嘛非要强调对方是“小美女”?他“老牛磕嫩草”就这么招人眼气?不过好在混了个“未来女婿”,看来“老人家”已经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了。当小辈就当小辈吧,有得必有失嘛!转向若惜,神采飞扬地握起对方的小手说到:“惜,嫁给我吧?” “谁让你现在求婚了?”穆之信几乎暴吼,“明天去箱根会馆,你担保能活着回来吗?想我女儿当寡妇啊!” “这么危险啊?”梅若惜非常担心,手心直冒汗,用力攥紧他。 “小家伙,你以为是去玩啊?”韦虎微微一笑,俨然以长辈自居,“明天打扮得漂亮一点,千万别丢我家小姐的脸!” 穆之信为之一愣,跟梅传孝异口同声:“若惜也要去吗?” “当然啦!我家主人和小姐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话到这里,梅若惜忽然来了兴致:“两个人真的能形影不离吗?梅传孝,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以后我也要跟你形影不离!” “若惜,很危险!你确定真的要去?”让这小家伙去冒险,梅传孝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是啊,若惜。”穆之信担心至极。他好容易才找回了女儿,很怕再次失去。 “放心,我可是渑夜叉姬!”说起来,她也是杀过人的。有了那个“母夜叉”的庇护,她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梅传孝忽然低吼,“梅若惜,你给我回房去!”那么私密的事情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她在他的面前可以是渑夜叉姬,在别人面前只能是良家妇女! “爸,他欺负人啦!”终于找到了靠山,她梅若惜今非夕比。 “他那是向着你!”分明跟女婿一个鼻孔出气。 “讨厌啦,你不是很不满意他吗?现在又帮着他说话!”愤愤地瞥了老爸一眼,“回房就回房,养足了精神明天好上战场。”韦叔叔都说了,他家主人和小姐是形影不离的,除了她还能找到更好的临时演员吗? 第七十一章 深入虎穴 雨停了,湿漉漉的空气扑面而来,伊藤忍醉意未消,一大早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阿虎?”对方很少给他打电话,大概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早,伊藤组长。主人说,他今天上午会到达日本。” “哦?”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一副出奇兴奋的样子,“哪个机场?只他自己吗?” “成田机场。小姐陪着。”韦虎深知对方话里的深意,准确地给出了对方想听的结果。 “哪次航班,我亲自去接他。” “不麻烦伊藤组长了,主人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依照梵天的行事风格,假意推托。 “你不放心我去接他?在家里等我吧。”不容置疑,果断地回答。 一帮“冒牌货”早已改头换面,等着上路了。车子在公路上平稳的行驶着,梅若惜十分中意身上的白色小洋装,却因为脚下并不怎么高的鞋根而感到头疼。转身打量着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梅传孝,扯开一抹浅笑说到:“干嘛这么深沉,这么快就入戏了?” 深沉?他有吗?他从前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忽然发觉自从跟她搅和在一起之后,自己整个人都变了,一点都不含蓄,跟毛头小伙似的。所以说,恋爱是会让人智商下降的!思量片刻,忽然很深沉的说到:“丫头,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关于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深想过。他是她从前认识的梅传孝吗?的确改变了很多!以前觉得他深不可测,现在觉得他傻傻的。事实说明,男人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高深莫测的外表都是唬人的。幸福地靠向他肩头许诺:“不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闭嘴,肉麻死了!”穆之信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想: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直接吗?他还以为梅如雪属于异类呢!牵挂起对方还躺在医院里,心里不由一阵内疚。朝窗外扫了一眼,大喊一声:“停车!”其他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推开车门,径直向路边一个布置得很温馨的花店跑去。 对方是要给梅如雪送花吗?梅传孝表情怪异,分不清刚刚下车的男人到底是他的岳父,还是他的情敌。也许这就是报应,他偷了人家的女儿,妻子却跟着人家跑了!老天爷很公平,借出了总要还的。呵呵,是不是这身打扮的缘故,他怎么越来越象“梵天”了?“借出的一定要还”,这不是梵天的座右铭吗? 穆之信在大捧的鲜花里夹带了一张卡片,不知该写什么,画两颗心算了。 老土!自己在心里咒骂着,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已经赶不上时代了!表达爱情有很多方式,只要另一半能明白就好。直白也罢,含蓄也罢,只要是适合两人的方式。 刚回到车上就听见女儿神神秘秘的说:“老爸,刚刚是给雪姨送花吗?” “多事!”穆之信有些脸红,低声呵斥。这死丫头真是不懂事,对方目前还是梅传孝的老婆,她就不能照顾一下大家的情绪吗? 梅若惜坚持作恶,傻呵呵地转向梅传孝说:“看老爸那副思春的样子,我大概很快就会有妈了。” “若惜!”梅传孝无奈长叹,狠狠白了她一眼。她就不能留点口德吗?梅如雪毕竟跟他夫妻一场,忽然间成了他“妈”,他会接受不了啦! 坐在前面的韦虎忽然插进话来:“丫头,你安静一会儿不行吗?你一天说的话,够我家小姐说一年了。”拜托!她就不能敬业一点吗?让她扮演小姐,真是瞎了眼了! “好了,韦叔叔,我一下车就闭嘴,不会给你家小姐丢脸了啦!”她又不傻,听得出那家伙在埋怨她。 车子终于在山口组箱根会所附近停了下来,穆之信率先下了车打头阵。确定伊藤忍已经出发一段时间了,于是拨通了手机提醒等在车上的人。在院落里观察了一下情况,打了转身,直奔坐岗的守门人。 “小川君今天不用忙稻川会的事情吗?”门卫看见对方便站起身,随意的攀谈。 “组长有朋友从缅甸来,安排我在这里等人。”穆之信说起谎来,脸上的表情相当自然。 “缅甸?”门卫有些诧异,“常常会有些泰国人上门走动。缅甸的到是没听说过。” “梵天,你见过吗?”为了避免穿帮,穆之信小心地试探着。 “前年来过,不过那时老社长在会所,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对方打了个哈欠,轻松的说。 “听韦虎说,梵天好象受伤了。”放出些假消息混淆视听,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穆之信随手接起,假意寒暄着:“是吗?请放心,我知道了。”挂掉电话对门卫吩咐到:“组长临时有事,韦先生有伤,要先一步回来会所休息。” “什么时候,开大门迎接吗?”门卫丝毫没有怀疑。 “恩,当然要给足面子的。” 载着两个“冒牌货”的车子不久便缓缓地驶向会所的大门,穆之信连忙迎出门外与客人热情地寒暄着:“久仰韦先生大名,请进去坐。” 梅传孝抿着背头,一脸淡定的浅笑,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小川君不必客气,烦劳您在前面带路。最近出了点小意外,医生嘱咐要多休息。” “请进。”穆之信前面引路,两旁穿着黑衣的打手背手跨立,夹道欢迎。伊藤忍带走了自己的亲信,眼前这些家伙应该没人认识梵天。 梅若惜穿着高跟鞋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即使用力地揪着“冒牌梵天”的胳膊,还是左脚绊右脚。好容易进了内院,终于大大出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祷告:菩萨保佑,今天是来办正事的,千万不能因为鞋子摔倒。 郁芳菲闲来倚着阑干,被忽然进来的一大群人吓了一跳:“老天啊,穆之信……还有……梅传孝?” 大概是那身大红唐装过于扎眼,穆之信安排其他人进了客房,之后便疾步来到她面前:“芳菲,换件衣服,我们走。”说着话,伸手递给她一只旅行带。 注视了他一秒,基本猜到了对方的心思,接过提包,点头轻轻说了声,“好。” 山口组的几个打手在前院低声嘀咕着:这个韦小姐看起来怪怪的。其中一个说:“那个女人好象不是韦小姐。前年,韦小姐跟组长来东京的时候,我还奉命保护过她呢!” “梵天换女人了?” “谁知道呢!”如今这世道,换个女人有什么可稀奇的。 “还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事情可做吗?下去!”穆之信脸色深沉,严厉地呵斥着。 “哈伊!”跟对方相比,他们的级别差很多。人家可以称得上武士,他们最多也就是个看门的。 遣散了院落中的打手,为出来的人们扫清障碍。转身回到内院,对韦虎说:“我的戏份到此为止,该你出场了!”随即转向梅传孝,“芳菲呢?还没过来吗?” “这不是来了吗?”郁芳菲换了一身跟司机一模一样的衣服进了门,只是穿在她的身上似乎变成了诱惑的味道。 “好想不太……”穆之信上下打量了片刻,极不满意的评价着。 梅传孝观察了一下情况,敏锐地指点道:“阿嫂,跟若惜换换衣服,效果会比较好。”对方的身材曲线突兀,怎么看都不象是个男人,而他的那个野丫头扮演男人正好。 “这个注意不错!”穆之信当即认可。 梅若惜憋了一肚子气,把仇恨暗暗记在心里:该死的梅传孝,分明是在藐视我!我就那么象男人吗?不就是咪咪小了一点点,屁屁小了一点点吗?敢嫌弃我,你死定了!“满心不爽,只有一点让她开心,终于可以摆脱那双见鬼的鞋子了。 两个女人忙着换衣服的同时,韦虎站在会所的大门旁,假装接了个点话,尽量提高声音说:“老婆,算了,伊藤组长想跟主人叙叙旧,干嘛非得回去呢……”放下电话之后,对着坐班的守卫说,“女人真是麻烦!麻烦您等下通知组长,我陪主人先走了。我老婆说,我们是给主人看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若是不住在那里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虎,别嫌烦,你老婆说得有道理。是你办事欠考虑。”门卫随口附和了一句。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我这就进去请主人,麻烦您通知伊藤组长,拜托了!” “您放心,我会如实转告组长的。” 第七十二章 胜利逃亡 一群“冒牌货”浩浩荡荡地出了大门,车子缓缓驶上了大路,此时的司机已经换成了韦虎。穆之信和来时的司机留在了山口会所,暗中听到几个打手又在廊下碰头嘀咕着:“难道是我眼花了?出来的那个韦小姐怎么变样子了?” “你总盯着韦小姐看,当心组长会吃醋的!”另一个家伙拍着对方的肩膀奉劝到。 “所以啦,认出对方不是韦小姐,我也不会捅破。我怕组长肆机报复我。” 穆之信在心中暗笑:这些家伙,表面上的忠诚都是假的。转身对着跟他一起留在会所的司机说:“我们也走吧,时候差不多了。” 两人走出大门的时候,门卫一脸错愕:老天啊,难道是眼花了?刚刚那个司机不是出去了吗?人影一晃,他认为是司机就给忽略了。进去五个,出来六个,见鬼,这下他的责任大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不能认,只有一口咬定绝对没出差错。 山口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关心,反正梅家人已经胜利逃亡了。梅若惜亲昵地拉着准老公的手说:“阿嫂已经没事了,你哥他怎么样了?” “我哥他……”这小家伙还惦记着他大哥吗?他梅传孝怎么会吃醋呢? “传孝,传忠他怎么了?”有史以来,郁芳菲还从没这么为丈夫担心过。 “大哥他昨晚中了一枪,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梅传孝看得出阿嫂眼中透出的惶恐,连忙回应着。至于事情的内幕,他得事先问过大哥的意思才能透露给对方。 “传孝,他在哪儿?快告诉我。”郁芳菲忽觉眼前一黑,脑袋晕沉沉的。她这下真的要做寡妇了?菩萨保佑,传忠他会没事的!是她做人有问题,还是命运有问题。为什么只对失去的东西,倍感珍惜? 前方的司机忽然开了口:“对不起,是我开枪打伤了梅兄弟。”韦虎直接地表明了心中的歉意。 “阿嫂,大哥是为了救我,同时也是为了救你。韦虎兄弟是想对我开枪,大哥拼死为我挡下了那颗子弹,而更多的是为了你考虑。如果他不吞下那颗子弹,就说服不了韦虎兄弟,更不可能说服穆之信帮忙救你。”梅传孝语调从容,一遭捅破了其中深意。 梅若惜在一旁一脸不爽地教训道:“喂,那是我爸,你怎么能直接叫他穆之信!” 郁芳菲看到身后的一对有情人已终成眷属,可她的脸上却提不起一丝笑意。她的丈夫生死未卜,人还躺在医院里。 车子刚到海盟堂,端木就把几张机票递到回来的几个人手里:“快走,惹上了山口组,日本不是久留之地。”“台湾?”梅传孝看着手上的机票暗自叹息。打心眼里,他已经不想再回台湾那个是非之地。 “上海?”郁芳菲一头雾水。转身看到从中堂里走出来的老父亲和三个兄弟,“哥,你们也急着离开这里?” “我们跟传孝一起。” “只我去上海?”她惊讶地长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三通了,全仗小马哥的”不独不武不统“,改天全家包机去上海看你。”郁礼神情释然,一副嚣张的口气。 “我不走,传忠还没有消息。” “那家伙死了,现在停在殓房里。活人要紧,山口组能把一个死人怎么样?”郁老爷子一副不疼不痒的表情。 “爸!他再不好也是我丈夫,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芳菲粉面含威,满心不愿意。 “早几年干什么去了?连个后也没给传忠留下!”老人家气横横地数落着她。 “我……我可能……有了!”月事过了十几天,最近还连带着轻微的恶心。她推测,可能是中“乐透彩”了。 “大哥的?”脱口而出,梅传孝此时很想扇自己嘴巴。 “废话!”郁家三兄弟同一时间恶狠狠地瞪着他。 “对不起,阿嫂。”他赶忙道歉,岔开了话,“事不宜迟,大家赶紧走吧。” 飞往台湾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郁芳菲攥着去上海的机票一直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刚刚老爸大概是在跟她开玩笑,她预感很快就会看到梅传忠。如果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家人绝对不会放她独自远行。 眼看着一大群家人进了闸,说说笑笑,喜气洋洋,跟本看不出哪里象是在逃亡。她就要去上海了,跟家人隔着一弯浅浅的海峡,她忽然希望自己变成余光中那首《乡愁》中的蚂蚱。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熬人的等待延续着…… 两个小时之后,她满心落寞地登上了飞往上海的客机。看了看表,飞机就要起飞了。难道她等待的人真的躺在殓房里吗? 她不能一个人走,不可以!不论是死是活她都要知道他的丈夫在哪里!豁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着即将关闭的舱门冲去…… “芳菲!”她在干什么?冒冒失失地撞进他怀里。 “传忠……”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汹涌的泪水已湿透了他单薄的外衣,“传忠,我好担心你!” “快起飞了,先坐回去。”印象里,她从没象现在这样依赖过他,若不是情势所迫,他一定将她久久拥在怀里。 去往台湾的飞机眼看就要降落了,梅若惜一脸天真地望着隔壁不远处的郁老爷子说:“老爷子,您这下还介意我待在台湾吗?” “你嫁了传孝,我管不了你。”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调侃到“你现在的身份今非夕比,我郁老头子拿你没办法。人都是软的欺,硬的怕。从前的孤女如今是货真价实的”黑帮公主“了。亲爹跨着稻川会和山口组,额外还认了个雄霸香江的义父。” “阿嫂不回台湾了吗?”小家伙满脸狐疑地望着对方。 “因为梅家门人围攻郁家,传忠被台湾警方盯得很紧。回台湾,就等着坐牢吧。” “好了若惜,你就别吵老爷子了。”梅传孝一把揽过小家伙的肩膀,在耳边安慰着她,“有大哥陪着阿嫂,你就放心吧。” “他不是中枪了吗?刚刚老爷子还说他挂了。”一脸白痴地乱讲话。 “那是为了哄你爸。还不明白吗?”梅传孝不耐烦地捏着她的脸颊。 “我爸他留在日本,不会有事吧?”她好容易才找到了亲爹,很想多点时间陪陪他。可惜这么快就要离开日本,没办法! “放心,韦虎会摆平一切啦。”他扬起一抹会心的浅笑,温柔地环住她。 “我们什么时候去日本看我爸?” 见鬼!连飞机都还没下,她就惦记着飞回去了?说心里话,他才不要回去呢!没法面对那个曾经是前妻的“妈”。无奈地望着对方说到:“你要是想他,就自己抽时间去日本吧,我一辈子都没时间陪你去了。”心里很清楚,这是个很不负责任的回答。 “害怕面对雪姨吗?”直白揭穿他。 “若惜!”知道是这样,非说出来干嘛?她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着望向他。 “很没面子啦!”微皱起眉头,扒在她耳朵上低声讲话。 梅若惜忽然若有所思地转向他,凑近他的耳边说到:“那好,咱们不如定个君子协定吧。我不去看你哥,你不去看我爸,好不好啊?”没法跟梅传忠见面啦,真的好尴尬,她一看到他,就想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无地自容嘛! “可咱们俩结婚的时候,真的一个亲戚都不要吗?”是不是有点委屈她?每个女人都想风风光光地嫁一次,她过后不会埋怨他吧?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要那么多人干嘛?就在凝香园安安静静地度个蜜月不好吗?”不是她想得开。她从前只是个孤儿,从没妄想过会有个隆重的婚礼。而梅传孝最喜欢待在他的凝香园里了啦! “真的吗?”他含情默默地望着她,忍不住凑近她小巧的嘴唇吻了一下。她到真象他的女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依旧不放心地追问,“惜,今后可不许埋怨我啊。” “不会啦!”小嘴再次凑了过去,向他索要一个吻。 他毫不犹豫,旁若无人地亲了她一下。 “梅叔,你的胳膊……什么时候才能拆石膏啊?”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杀风景啊! “快了吧……我现在的样子让你很难堪吗?”浓浓的自卑感再次笼罩着他。 “制服诱惑,好不好啊?”声音嗲嗲地扒他在耳边,用温暖而柔软的气息迷惑他。 天啊!飞机上可以吗?要是可以的话,他希望能立即搞定她。他没什么定力嘛,老刺激他干嘛?搞得他心猿意马,等下飞机着陆之后,还站得起来吗? 第七十三回 凝香归梦 “传忠,你没事就好了。”郁芳菲抬起手背,抹着颊上的眼泪,破涕为笑,“魂都被你吓掉了!” “我死了你就改嫁,别那么固执嘛!”他大手一扬,抚过她挽起的秀发。 “你不是没死吗?改嫁的人选我都找好了!”脱离了危险之后,她找回了心情,故意气他。 “穆之信?” “伊藤忍!” 天啊!她为穆之信守了八年,为他连八天都守不住吗?“郁芳菲……该死!”狠狠瞥了她一眼,将脸别向一边。 “小气人说大话!”嘴角轻扬,无情地揭穿他。 梅传忠眼睛一斜,无奈地瞄了妻子一眼,干张嘴没说出话。 “传忠,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十年前……你有没有去过大安区的森林公园?”那日梅如雪的一番话,一直卡在她心上。想得到切实的答案,还得问他。 “穆之信告诉你的?”梅传忠没有正面回答,却给出了推测。 “不是。如雪说,她跟着你过去。” “该死!”他是捕蝉的螳螂,谁料想身后还有黄雀呢! “我和之信的事,是你告诉我爸的?”她平静的话语中多少还是有点责怪的意思。 “恩。我不想他碰你。” “为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那种做法我实在不敢恭维。”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索性摆在桌面上摊开了说。 “我不是故意冒充他,我只是怕你……怕你等不到他……会伤心嘛。就是因为这样,咱们俩过了八年,我只字不提那些事。如果不是如雪告诉你,我会让这些话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他误解了她的问话,所问非所答。 天啊!真的是他?她白痴吧,居然……哎呀!情绪有些激动,扬起红红的脸颊转向他,“传忠……你……去了几次?等等……”象是忽然改变了主意,“让我想想,只有开始的两次是他,之后……对吗?” “你当时怎么没猜到啊?”当时乌七麻黑的,再加上心里紧张,可能还有点激动,所以他才钻了空子。也不全是为了她,他还是有私心的,他以为只一次就够了,谁料到一发不可收拾了。 “去死!”听得出她愤愤的口气里多少带着些认命的意思。她是个傻瓜,之前的八年在骗谁啊?他到也算个君子,没有强迫过她。 “芳菲……”梅传忠结结巴巴,别有所指地问话,“你……我……我不是那么差吧?” 她没回答,居然笑了。很想控制上扬的脸部线条,可惜已经晚了。 他从那张甜美的笑容里看出,在那个方面她好象很认可他。他一直担心自己不如穆之信,生怕她会嘲笑他。男人,很在乎这个啦! “芳菲,等到了上海……好吗?”攥起她细腻的手背,发出了粉红色的暗示。 “不行。”果断的拒绝,看都没看对方。 “为什么?”若不是人在飞机上,他恐怕又要拍桌子砸板凳了。 牵过他瘦削而温暖的大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媚眼一勾,羞涩地望向他。 “真的?”他霎时转怒为喜,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看起来有点傻。感谢老天,他三十六了,这个消息太让人振奋了。 “还要吗?”她下巴一扬,拿了一把。若是他不介意,随便他。 “不不不!万一出了问题。呸呸,乌鸦嘴,没有万一啦!”他使劲地抽着嘴巴,一心想着她肚子里的宝贝疙瘩。 “我有了,你不打算再养个女人了?”她面无表情,他忽然有些心慌,一时猜不透她的想法。 “你是在埋怨我吗?”莫非她也开始吃醋了? “你要是有这个打算的话,我过些日子就回台湾。等孩子生下来,有时间就带孩子过来看看。”她表现得很大度,即使很心酸。她从没妄想过象他这样的男人,能守着她一个女人生活。 “混帐话!我只想要个安安稳稳的家。有了你,有了孩子,我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一双深情的眼睛动人心魄,痴痴地望着她,“芳菲,自从那天在小巷里遇见你,我就知道,除了你,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小巷?” “你以为是他。” “该死!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啊?” “过去了……算了!你不总告诉我:勿念执着吗?”他温柔地揽住对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天下有谁比我更执着啊?”她丢弃了一份摆在眼前的真挚爱情,辜负了等候她的忠诚爱人,十年,执着地守着自己编织的虚妄梦境…… 凝香园里的梅子黄了。 从窗口向窗内张望,房内儒雅的男人一只手拿着诗书的样子,让攀在树上的梅若惜不禁联想到古时候的秀才。 梅传孝刚念到,“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二字还没出口,已经被爬上树顶的小家伙搞得没了情绪,“小龙女,下去!”表情无奈,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窗外的人影。 “杨过,快来救我,我爬上来下不去了!”医生说,他的胳膊永远都不可能抬起来了。即使经过了恢复治疗也只能作些简单的动作。她基本接受,对方自己也没什么不良情绪,还坏坏地告诉她只要能解个扣子什么的,他就满意了。 “等着,我下去接你。”转身冲出房门,营救树上笨得出奇的“小龙女”。这样的糗事不断的发生,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的凝香园换了女主人,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幽雅了。小龙女?人家打起架来都那么斯文。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傻姑”吧。他梅传孝是怎么搞的?什么品位嘛!造孽,大概是前世欠她的吧! “大哥。”几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停在他背后,下意识地往树顶上看了一眼。 “什么事?说。”他心里一百个不爽,他们不知道他正在度蜜月吗? “那些结婚礼物,我们帮您取回来了。” “这么多?”猛一转身,看见几个手下抱得左一盒右一盒。 “是的。都是寄给您和阿嫂的。” “杨过!我要跳下去了,接住我!”梅若惜被大大小小的盒子吸引,有些迫不及待了。 “呃……”错愕之间,“天外飞仙”已经从天而降,将他扑倒在地,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旁边的几个家伙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梅若惜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假意咋呼着:“你们几个混蛋不想活了,看着”主席“摔倒了,还不赶紧扶起来,就傻站吗?” 正如梅如雪当初设想的那样,梅传忠倒台之后,梅传孝成了“直接受益者”。目前,这个一只胳膊的家伙成了四海会的“龙头大哥”。 “行了,你来扶我。”躺在草坪上的家伙伸出手,温和地笑着。四海就象是一个大家庭,因为换了女主人,全然换了风格。从上到下都嘻嘻哈哈的,哪里还象是黑道社团的样子。 从老公的跟班手里抢过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说:“这个是干爹寄来的,猜猜是什么?” “你以为是什么?拆开看看不就得了。” “叉子,纯金的!” “白先生果然高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叉子的故事,他已经有所耳闻。因此,他下定决心一辈子不吃西餐了!看见她抄起那玩意儿,他会崩溃的。 “我以为干爹是在赞美我。”她嘴角一挑,不以为然地说。如今她也有了“江湖地位”,谁不知道四海的阿嫂——“渑夜叉姬”呢? “呵呵……看看还有谁的?” “我爸妈的。”雪姨刚办了离婚手续,就兴高采烈地跟她老爸注册结婚了。据说下个月,稻川会还要为两人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这样看来,她好象亏了! 提他爸,“妈”干什么?梅传孝没有搭话,随手抱起个盒子说:“大哥和阿嫂的。昨晚在网上跟大哥聊了几句,大哥说,阿嫂终于不吐了,胃口好得不得了,他目前改行做厨师了。” “他会做饭?”梅若惜幻想那家伙拿起马勺的样子,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他儿子,他很快就会变成十项全能的选手!”做饭有什么难的?他也会。假装不会,只是希望被她伺候着。他不是沙文主义,他只是觉得吃妻子做的饭感觉很甜蜜。 “这个小盒子是……”韦“?”梅若惜满眼疑惑,“前两天,咱们不是收到韦虎叔叔的礼物了吗?怎么又寄了一个。” “拆开。”梅传孝隐约想到一个人,但总觉得是不可能的! “四面佛?”梅若惜托着小而精美的佛像,惊叹着。 他猜得不错!真是“梵天”寄来的。对方一定将那天箱根会所发生的事情全部扛下来了,不然伊藤忍怎么会善罢甘休呢?名不虚传,当真是世外高人! “看看这张卡片上写的什么?”梅若惜欣然说到。 “呵呵……全是梵文。和尚写出来的东西我怎么会认识呢?”卡片上说:慈仁爱,悲恻隐,喜吉祥,舍施惠,佛会永远赐福你们的!(完) *捻花一笑,读者浅评* 对《凝香》也很热爱的,虽然因为高昌和孽欲它显得简洁了些。写了这个玩儿。 若惜认父之搞笑版(仿穷摇) ……若惜冲入门来,见到穆之信,颤颤地低低地喊:“叔叔?是你吗?” 穆看着她,似乎看到她小时候如何吃饭如何睡觉如何给她当木马骑着玩耍等等共约三百字请各位亲们自由想象越长越好。心潮澎湃,试探着问:“你是……若惜?” 若惜泪水直流,回答“叔叔,是我!我好想你,好想我的父母!好想(重复n次,直说到你的口干为止)……”穆答:“我明白!我明白(也n次)!就是这坏东西下令灭我全家!我今天要杀了他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雪恨!郁老头,领死吧!” ……郁老头视死如归,并长篇大论说起当年他如何心痛女儿的委屈,穆是怎样自作孽辜负他的美意(大约说他个三百字也没问题),再然后对若惜说:“你很幸运,这不是你叔叔,是你爸爸!” 若惜惊讶和欣喜交集,语无伦次:“不是叔叔(再n次)?真的是爸爸(还n次)?” 大家都说:“是的,是的,真的是你爸爸!” 穆也说:“若惜!我真的是你爸爸!(继续n次……)” 若惜扑进穆的怀里,想起自己在孤儿院里的哭,被梅如雪利用的苦,被梅传忠欺凌的苦,与梅传孝相思的苦……等等(至少不止三百字!)眼泪与鼻涕齐飞ing…… ——铁密 自续 因为“乱”,几番被质疑。而乱是本文的重点,这样的题材要是写得yy一点许更符合主流胃口,但荼蘼的落笔点不是乱——是【恕道】。 设想我们陷入这样乱的境,亲们会有多强的承受能力?是逃避还是争取?从亲们自身的个性角度,会怎么处理?最终又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最终有一点必须接受,不从心里真正接受眼下的“乱”,相爱的结果只有分离。 人伦常常被看成爱情难以逾越的障碍,荼蘼的文几乎都是地狱般的背景,兄弟,父女,双性恋,一夫多妻等等。而人只能借由恕道回归天堂,重点是摆平自己的心。 佛法世法不二法,道理是水,而文是杯。没有这个“杯”,荼蘼很难把“水”拿出来给亲们看,而然亲们常常在为杯子而迷惑。 红尘婆娑,诸生悲苦,亲们频频端起花里胡哨的“杯子”,玩赏之后,真正能喝到“水”的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