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缘六度(黑道):梵天一梦》 楔子 “潮阳,出事了!龅牙灿出卖了我们,长彪已经带着人马下来找人了。”年仅16岁的韦震,脸上稚气未脱,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脏乱的出租屋内,一对小男女刹时一脸吃惊。 “怎么会这样?龅牙灿竟然不讲信用?”外型挺拔的林潮阳恼火的抱怨,一拳打在面前破烂的方桌上。 “他无非是想赖帐不给钱。我们帮他干掉了跟他作对的北佬,他只要把我们的消息放给仇家,便可以省下他答应给我们的一大笔钱。”年轻的韦震镇定的分析到其中内幕。 “王八蛋,他是欺负我们刚到香港,人生地不熟。本以为做了这笔就发达了,想不到却被这个混蛋给算计了。” “说什么都没用,赶紧闪人啦!留得青山在,保命要紧!”韦震一面往红白蓝编织袋里塞东西,一面接着说:“潮阳你有什么打算?我已经联系到朋友的船,打算去泰国。一起走吧?” 林潮阳回头看了看身边娉婷俏丽的蓝衣女子,沉着的说到:“你们两口子赶紧走吧,剩我一个怎么都好说。我惦记我妈,早就想回潮州老家看看了。花容,赶紧收拾东西跟韦震走。” “好容易才出来,还要回国吗?”韦震实在不理解这个只大他两三岁的林潮阳。疯了吗?国内的“文化大革命”不知怎么时候才能结束?回去继续挨饿,受穷,被打整? “好了,随潮阳便吧!韦震,咱们走。”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花容,忽然冷冷开口。 “花容,你怎么了?”韦震一直忙着收拾东西,刚顾上看小女友一眼。她为何双眼红肿,仿佛刚刚哭过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出来太久,想家了。”她揉了揉眼睛,看似轻松的回答。 “潮阳,自己保重。我们先走一步。后会有期了,兄弟。”韦震拉起花容的手,趁着夜色,阔步离开了出租屋,渐渐消失在阴暗狭窄的小巷尽头…… 第一章 梵天 往事不堪回首,转眼飘落几多春秋…… 湄南河静静的在门前流淌,诉说着人生的浮沉沧桑。如日中天的韦震盘膝坐在洁净的佛阁中闭目冥想。他在泰国已经足足二十个年头了。从残破不堪的草舍,一步步攀登,直至住进这座湄南河畔的豪宅,其中的辛酸血泪岂是他人能体味的? 张开鹰隼般锐利的双眼,举目神龛上微笑的梵天。若非这“四面佛”的庇佑,他又怎会有今日叱咤风云的成就? “梵天”,准确的说该是“四面神”而非“四面佛”,只因华人的约定俗成而成了“四面佛”。《大悲经》所载,梵天原是印度婆罗门教的创世之神,在佛祖释尊即将入涅槃时,曾经摧破大梵天的邪见,而使他终成为佛门弟子,并将三千大千世界守护佛法的重任付嘱与他。 相传宇宙间歇时期,“毗湿奴”沉睡于那罗之海;一旦创造的时刻来临,“毗湿奴”的肚脐中就会生长出一株莲花;莲花开放则梵天端坐于其上。梵天在世界毁灭后将天地收于一个金卵中,而自己也沉睡于其中。而本为虚幻的世事万物不过就是“梵天”的一场梦而已。 “梵天”原有五个头,后來被儿子“湿婆”砍去一个,剩下四个头分別朝向四方。他有四面、八耳、八臂、八手,每手所执之物均不同:一手持令旗“代表万能法力”;一手持佛经“代表智慧”;一手持法螺“代表赐福”;一手持明轮“代表消灾、降魔、摧毁烦恼”;一手持权杖“代表至上成就”;一手持水壶“代表解渴、有求必应”;一手持念珠“代表轮回”;一手持接胸手印“代表庇佑”。而梵天的四面,分别代表了“慈”,“悲”,“喜”,“舍”的四无量心,因是才可“有求必应”。 只愿“梵我合一”,韦震一直就是以此为坐标的。他年少有为,才能卓越,乐善好施,一早就在旅泰华人中传为佳话。在曼谷传说中的“华人社团”中他即被尊称为“梵天”。 韦震常常会静默的玩味“华人社团”一词,泰国土著称其为“华人黑道”。何为黑道?无非是流落海外的一帮势单力薄的华裔游子抱成团,为自己争取在他乡平等生活的空间而形成的组织。什么黑社会?福利社而已!有人替他办事,他就肯付工钱。总不能看着那些刀尖上填血的华人兄弟,饿死街头吧?他才不在乎什么“龙头”的交椅,他在乎的只是快意施舍。可天意如此,舍得舍得,越舍越得,天知道他是怎么发达的?总之,他已经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钱,也不太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替他做事了…… “父亲。”一身素白的韦蝶影在门外轻唤一声,以一方轻纱将一头乌黑微卷的秀发包起,赤脚躬身走进了佛阁。自幼就知晓父亲笃信梵天,后来家境日渐富足,有了这处豪宅,并在家中花园里翠绿婆娑的棕榈林中建起这座白地金顶的佛阁。从此,父亲每日都会在这里参禅打坐。她的父亲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只有35岁。以至于她所有的同学和朋友都为此而惊讶。他正安静的注视着她,露出一抹疼惜的微笑。五官俊逸清秀,面色温和慈爱,恰似佛阁当中神龛上那尊无所不能的梵天。 女儿正恭顺的围绕着神龛四面,顺时针虔诚参拜,于每面都上了三炷香,并在每一面都放上一支蠟燭、一個花串和一頭木象,同時双手合十。最后,跪坐在父亲身旁。 “蝶影,今天不必去代课吗?”韦震注视着眼前这个美的天旋地转的女儿感慨良多。在泰国这个比较早婚的国度,依照常理她早该出嫁,可能是由于自己太过偏爱这个莲花般娇艳的女儿。总觉得诸多媒人推荐的那些男子没有一个能配的上她。更奇怪的是,他这个美丽的女儿自己居然也没有带回一个男朋友。她会没男孩子追?可能吗? “今天村中的礼堂举办其他活动,我可以休息了。”她讲话时始终顺着眉,浓密的美睫垂下遮蔽了顾盼含情的丹凤美目。在泰国的乡村里只有一少部分的女孩子会因为开明的家长而有读书的机会,女孩子的文化程度普遍偏低。而她在曼谷市郊开设的那个学习婆罗门舞蹈的培训班,学员到是很不少。 “我昨晚已经提前安排了今天的事情,才有时间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清净清净。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韦震怕他们父女的谈话会惊扰了神佛的清修,于是起身,合十拜谒之后,退出了洁净华美的佛阁。 “父亲,最近生意还忙吗?”蝶影悠然的坐在花荫下的一张精致的藤椅上,放下刚才进佛阁时被包裹起的长发。那乌黑闪亮的瀑布瞬间倾泻而下,遮住了她曲线丰美的半面身体。 “有什么忙不忙,生意一旦上了轨道就会按照即定的方式高速运转。此时,是企业在控制你,并非你去驾御企业。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到是缅甸帕冈的那个翡翠矿坑口与合伙人出了点纠纷,已经派人过去处理了,相信很快就会没事了。”韦震坐下来,在雕刻精致的红木茶盘上,冲泡着乌龙茶。二十年了,饮茶的习惯始终未改。并且不光他是如此,“chinatown”几乎所有的潮汕客,都沿袭了华人祖先的这个古老的传统。 “社团最近是不是有点麻烦,晚间新闻里播报,曼谷警方扬言要进chinatown抓人了。”蝶影因这个潮汕社团,常常为父亲担忧。 “你也说了,只是扬言而已。中国人的事一向要中国人解决。曼谷警方只是要制造些舆论压力,等着我们交个人出去。”韦震精致的脸颊上始终如一的挂着淡淡的微笑,讲起话来举重若轻。 “还是肯请您注意自身的安全,您知道,我总是会因此而担心。”她随手拿起个小小的紫砂杯浅尝一口。 “你母亲怎么样了?告诉她,我一有空,就回去看她。”他想起一直住在市郊的花容。谁让他是社团的“龙头”呢?把家眷带在身边实在太不安全了。若是真碰到灭门之灾,可能一个也跑不了。 “母亲身体很好,她除了吃斋念佛,就是盼弟弟周末公假,回去看她。”提起母亲和弟弟,她总不由有些失落。母亲太关注她那个个性乖张的弟弟了。小时侯,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母亲从外边捡来的。 “恩,替我好好照顾你母亲。至于韦容生,真是不可以太纵容。”说起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他还真有些头疼。简直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呆霸王”。 “知道了,父亲。”蝶影顺从而温婉的回答着。 “蝶影,陪我一起吃午饭吧。在外边总吃泰国菜,试试家里刚从潮州请来的新厨师。”韦震得意的靠在椅背上,欣然说起。 “父亲是什么时候派人回潮洲的?” “哪里,是你的一位世伯帮忙找来的。我们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一直在托人打听他的下落,这次终于有了消息。他现在潮州发展的也不错,还一直约我有空回家乡看看。出来这么多年,梦里依旧还是家乡的山山水水。祖国现在处处繁荣昌盛,有机会是要回去看看的。投资支援祖国的经济建设,也算尽到了一个海外游子的全权之心。”韦震讲话时的样子在蝶影心中愈显高大,父亲的心果真如四面“梵天”一般善良而美好,她为能有这样一位父亲而由衷的骄傲。 婆娑错落的棕榈掩映下,洁净华美的佛阁内,“梵天”始终漾着慈悲而温暖的笑容…… 第二章 归国 夕阳照着金碧辉煌的屋顶,蝶影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整整腻在慈爱的父亲身边一整天了。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自从有记忆开始,也没有过几次。父亲的确是太忙了。 “蝶影,早点回去吧,路上当心,不要让你母亲惦念。”韦震讲话时的面孔慈爱而威严,身为父亲,他又何尝不担心女儿呢?望着她远去的妙曼背影,淡淡开口:“阿虎,暗中护送小姐回去。” “是。”假山后闪出的高大男子,应声而去。他这看似安逸的豪宅,又何曾真正安逸过?他近身总会有几个得力的亲信在暗处跟随着。他神态安然,内心却无法安然片刻。在这个帮派林立,龙蛇混杂的地方,难保会没有人寻仇。不知那个二十几年没见面的林潮阳处境怎样?是否也如他这般终日成慌成恐?大概不会吧?据说现在国内的治安比他这里好的多,至少电话里林潮阳是这么说的。 “阿龙,我要开个小会。替我招集一下各堂管事。多余的人不要叫。” “梵天”一言,一小时之内,各堂口的“天王”,“护法”迅速坐满了一屋子。“忠义堂”一进门便是提刀捻须的红脸关爷,画堂前供养的是很有华人特色的福,禄,寿三星。韦震到场后,给“华裔诸神”上了几柱香,之后安排了诸多事宜,并交代自己最近要回祖籍潮州看看。社团内的琐碎事情就暂交黎伯负责。 夜色渐浓,曼谷的街市霓红初上,弄装艳抹,逐渐妖娆起来。这个城市在夜色中才显得更加真实生动。suan-lumnightbazzar夜市耸立的巨大而明亮的摩天轮。patpong夜市无数璀璨如繁星般的迪斯科和酒吧,这里便是曼谷最著名的红灯区。泰国是个自由的国度,游客在这里几乎可以随心所遇的选择美食和娱乐项目。可不知为什么?定居在这里二三百年的华人却始终保守,严于律己。有人甚至杜撰这样一个玩笑:来泰国旅游的中国游客一下飞机问的头一句几乎都是“请问哪里有人妖?”由此看来,开放20载后的当代国人比起旅居海外的华人真是不知要开化多少倍呢! 韦震忽然又想起了女儿,他若独自归乡,不免有些悲凉。何不带她同行?当作寻根也好,毕竟她血管中流淌的是龙的血液。于是电话告知蝶影收拾好行装,明日陪他启程。 “蝶影,你父亲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花容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略显急躁的问。 “父亲要我陪他回潮州看个老朋友,明天就动身。”说罢,转身进了房间,认真的收拾起行囊。 韦震是打听到潮阳的消息了吗?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却要女儿同行呢?难道是……花容觉得心中发闷,独自进了佛堂。神佛保佑,但愿一切平安。 飞机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稳稳降落,一行五人相继下了飞机。韦震走在最前面,面色温和,笑容可掬;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理的服服帖帖;一件丝质凉衫,腕上一串晶莹剔透的帝王绿翡翠佛珠。跟在他身后的是韦蝶影,一袭象牙白的真丝长裙包裹着妙曼高挑的身材,头上是一条同色系的丝巾,长长的丝巾尾端在身后轻柔的飘扬,香奈尔的大眼镜,唇色艳丽丰盈。随行的另外四人,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秘书和三个高大警觉的黑衣保镖。 此一行人刚一出闸口,林潮阳一眼就认出了一别多年的患难之交:“阿震!”他站在人群中兴高采烈的挥动着双手。 “潮阳!”韦震呼唤老友的名字时,已是热泪盈眶。二十年了,他终于回归了这片生养他的土地,见到了故乡思念的亲人…… 陪同林潮阳接机的几个男子,迅速接过行李,故人相见,紧紧拥抱在一起,不断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脊背。二十年了,二十年…… 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林潮阳率先介绍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我的长子林伯恩,次子林仲恩。”他不由将目光移到韦震身后姿容秀丽,气质脱俗的蝶影身上,“这位是?”他不敢妄加猜测,现在的人,很难说。 “这是花容的头一个孩子。蝶影,这是林世伯。”韦震内心里为能有这样花容月貌的女儿骄傲。 “林伯伯。”蝶影摘下眼镜,微微躬身致礼。 “好好好,阿震,你好福气啊,娶了花容那么漂亮的太太,又生了个更加漂亮的女儿。对了,花容怎么没一起来?”林潮阳问的随意,心中却略感失落。 “我这次回来是先探探路,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还怕我们不再回来叨扰你吗?”韦震笑言,“你的两个儿子看起来很稳重,你教导有方啊,不象我那个逆子,被花容惯的简直不成样子。” 边聊边走,一辆大型商务车已开到了机场出口前,不断的谦让后,人们都相继上了车,蝶影做在父亲身边,在眼镜的庇护下,环顾四周。发现那个干练英挺的林家大公子伯恩,看她时眼中迸发出的光芒强烈而炽热,他的魂魄已然被眼前美色勾去了……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快的行驶着,老友畅快淋漓的闲聊起过往。 蝶影头一次听说父亲从前是小村中个孤儿,5岁就死光了家人,靠父老乡亲们东家一口西家一口的施舍才得以长大。十多岁正赶上轰轰烈烈的文革,待到年满十五“出花园”长大成人,便同林世伯等几个大一些的男子一起偷度去了香港。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父亲亡命天涯去了泰国,而林伯伯却又回了潮州。 “潮阳,我说你当初怎么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原来是惦记家中的妻儿啊。伯恩今年多大?”韦震轻松打趣。往事不堪回首,谁能料到谁会有眼前荣华,有命活到今天,全靠梵天护佑。随即捻动手上的佛珠,心中百感交集。 “22了。也该交女朋友了。这孩子眼光高,他母亲托人给他介绍了几个,全没下文,我可着急抱孙子呢!”林潮阳忽然不自觉的看了看韦震身边的蝶影,这个侄女他是第一眼就顺眼,第二眼就喜欢,到很象他们林家人。 韦震不露声色的察觉到林潮阳的目光,那个林伯恩做他的女婿,行吗?在等等看吧,多接触接触,多考验考验,这又不是挑凤梨,拿起哪个都差不多? 难忘的家乡山水,几番魂绕梦牵。终于又回来这生他养他的美丽潮州,三山拱护,韩江潆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回味深长的功夫茶,特色浓郁的歌仔戏。韦震的脑袋里充斥着太多的回忆。车子驶进市区,他却全然找不到回忆的影子,开放20年,家乡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他脑海里残破的村镇早已被林立的高楼所取代,唯一不变的只有城南默默流淌着的韩江水…… 一行五人,下榻在“白玉兰大酒店”,傍晚接到林潮阳的热情邀请,赶赴一顿情深满满的家宴。酒足饭饱之后,临时举行了一个小小的patty.两位老友满心欢喜的同唱一曲著名的潮州歌谣<天顶一只鹅>,一群年轻人围坐在身边拍手应和着。两位落落大方的林公子随后也唱起了伍佰的一首<挪威森林>.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接触流行文化比我们快多了。”韦震在一旁感慨评论。 “老弟,有没有搞错,我不过是直奔40,你才36吧?有那么老吗?”林潮阳不愿妄自菲薄,他正直年富力强,绝对是年轻女子眼中的神话。老?联合国的文件上都写着,48岁以下的人都叫青年。 “我是心老了,在国外争斗了半辈子。当初要知道祖国20年后是今天的样子,我干嘛还费力逃去泰国!”很羡慕林潮阳此时如鱼得水的幸福生活。 “蝶影,别光坐着,也表演个节目助助兴吧?”林潮阳忽然看见一直规规矩矩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漂亮侄女,居然越看越顺眼。 韦蝶影温良恭谨的看了看父亲。 “蝶影,自家人不必拘束了,去吧。”韦震慈爱的笑容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点了点头。 一段极具印度婆罗门风情的舞蹈演出来,她那处子般的静默瞬间化做脱兔般的灵动。不论是灵蛇般柔软的身段,还是俏丽而生动的指尖,尤其是那双顾盼神飞的含情眼,彻底搅乱了林伯恩早已蠢蠢欲动的春心。他此生终于遇到了能令他心神不宁的女子。蝶影,当真人如其名。 他这女儿就如梵天美丽的分身,取“妙乐”之梵,通晓108种乐舞,既能表现女子的妖娆又可表现男子的刚猛。看蝶影跳舞一直是韦震的一大乐趣,她路还走不稳就已经开始寻着鼓声,欢快起舞了。只因她天性善舞,当初才为她取名……“蝶影”。 第三章 投资 二三月的曼谷正处在熬人的热季,而此时的潮州却正是温度舒适的季节。清晨一起床,蝶影便给隔壁房间的父亲打去电话:“父亲,今天还去什么地方?”她最近几日玩的比较疯,比起泰国,在这里要放松的多。至少这美丽的潮州没有那么多需要谨慎的规矩。 “潮州的名胜古迹几乎都转遍了。让我想想,等下吃饭时再告诉你。”韦震也已经起身,正准备去餐厅早茶。“收拾好了吗?一起下楼吧。” “好的。”一向恭谨的蝶影居然有种想蹦蹦跳跳的冲动,终于体验到了血脉中搏动的青春。 “今天,只我们几个出去,就不麻烦你林伯伯了吧。昨天在”龙湫宝塔“他就一直忙着接电话,也许是公司有棘手的事情。咱们今天就随便出去走走,逛逛街,吃点有特色的东西。ok?”韦震在面前有条不紊的冲泡好了一壶铁观音,叫了几样笼菜,把桌上的报纸扔在一旁,惬意的享受着父女间少有的独处时光。曼谷chinatown的早茶也不过如此,和身在潮州几乎没有一点区别。民族传统就是民族传统,真是很难改变的东西。 前几日游赏的潮州八景,摩崖石刻等等,完全没有眼前的市井生活来的生动随意。韦蝶影愉快的挽着父亲的手臂穿梭于热闹的街市上。贩卖茶叶的摊点特别多,一条小街上有时就分布着好几处。韦震最善此道,买了许多上好的茶品。他说曼谷的中国茶与此处根本没法比,他得多带一些回去,除了自己留用,还要赠送许多友人。而最令蝶影感兴趣的,还要数细腻华美的潮绣和抽纱。 韦震慷慨的为女儿买下一件做工精细而又极具中国特色的潮绣旗袍,蝶影自己不久又挑选到一个小巧精美的“粽球香包”挂在包包上,随步摇曳,依依生香。路人对女儿不时投来的惊艳目光让韦震不由感慨良多,这般女子究竟要许给什么样的男儿,他会才甘心呢?那个林伯恩……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目前还不是很清楚那个男孩子究竟是块什么材料,外表还不错,日久见人心吧…… 这里的玉雕,陶瓷,竹器样样精美……可惜空运要限重,不然一定要多带几件回曼谷送朋友。即使是工艺最一般的家乡货,也一样能慰藉海外游子浓浓的思乡之情。 傍晚十分,父女俩刚刚吃过晚餐,便又一次接到了林潮阳的电话。挂断后不久,他本人就进了韦震的房间。 “阿震啊,出去坐坐聊聊天,好吧?”林潮阳屁股还没坐热,就提议转移谈话地点。 “也好,我这就去叫蝶影。” “不必了,只我们男人出去会更方便。”这仁兄讲话大概别有意图。 “呵呵,那好吧。”韦震没有推辞,只带了一个保镖,并吩咐其余两个照顾好小姐,轻装出了门。 进了一家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洗浴中心,韦震不禁感慨祖国内地的夜生活居然也是这样的丰富多彩。在奢华的vip包间内,两个身着比基尼的美貌女子已经站在门前微笑恭候了。 “潮阳老兄,你还真会生活,入浴有随啊。”韦震不禁打趣。 “老弟,好歹你也是泰国回来的,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吧?”林潮阳邪邪一笑。 “呵呵。”两人边聊,边由身边的女子伺候着脱掉衣衫。 赤裸相见,人与人之间因此而缩短了距离。林潮阳忽然看到,精壮俊美的韦震身后,刺着满满一背神仙美图。仔细端详,是一位身处云雾之中,坐于莲花之上,神态祥合的四头三眼八臂伸佛,不由开口问到:“老弟,你这背上的神仙是?”林潮阳心中不断揣测着韦震目前的身份,难道是,混迹黑道? “梵天,泰国著名的四面佛。”他轻描淡写,“很灵验,有求必应!” “难怪你发达了,原来是有神佛护佑啊。”林潮阳夸张的唏嘘不已。 “或许是吧,我二十年九死一生,全靠他了。”韦震坐进按摩池内,以手势阻止随浴的女子一起进入。林潮阳见兄弟不乐此道,干脆摆摆手,让无所事事的两个女子都出了洗浴包房。 “老弟这次回来,感觉怎么样?” “变化太大了,发展好快啊。”韦震一路上已将南粤大地的变化尽收眼底,不禁咏叹着。 “你在泰国那边,都做什么生意?”林潮阳小心的试探着水深浅。 “五花八门,什么赚钱做什么。”韦震含糊其词,林潮阳心中反而更加没底了。“你呢?看起来蛮风光,做什么?” “象这样的洗浴中心还有两个,另外还有个演歌城。哦,其实最初我是靠玉雕生意起家啊。不过近几年,偏门比较好赚。” “呵呵。”说什么呢?他们可能是同行,所谓的“黑社会”嘛!至少在曼谷垄断酒吧,浴馆和赌场这些偏门生意的几乎都是“黑社会”分子。 “泰国那边生意好做吗?”林潮阳随便问着,氤氲的水气顶的人有点头昏。 “金融危机后,逐渐在走下坡路。一直很关注国内的信息,经济态势持续走强,回来看看,想找些项目做投资,支援家乡建设。据说潮洲的经济发展一直落后汕头一步。”韦震将湿热的毛巾折好,搭在眼部而前额上。 “有合适的项目吗?”林潮阳忽然觉得眼前的韦震分明就是一尊熠熠生辉财神爷。 韦震轻轻摇了摇头,之后好象忽然想起什么,将脸上的毛巾拽下来,问到:“潮阳,你说你有个玉雕厂,还在经营吗?” “是啊,生意一般,放任自流了,反正我也不指望那个。” “行业竞争很强吗?”他想知道生意不好的原因。 “潮州的玉雕一直以南方碧玉为主要原料,最近几年有些厂子也采用辽宁的岫玉和河南的独山玉,还有加拿大的碧玉。品种主要是首饰、盆景、炉瓶、茶酒碗等等。厂子太多,品种又相对单一。所以也只够维持厂子本身,谈不上赚钱。” “翡翠原石的下料,雕刻,能做吗?我在缅甸帕冈有个坑口,考虑合作一下?”韦震一时间产生这个想法。 “应该是没有问题。可石料怎么运进来?”林潮阳终于看到他那个半死不活的厂子复活的希望。 “今天出去考察了一下,难得潮洲的特产这么丰富,泰国那边会有很大的市场,只chinatown的市场就足以养活一个庞大的公司。另外,泰国那边的物资也很有特色,比如泰银,宝石,甚至榴莲。你觉得做个进出口贸易公司怎么样?泰国海关那边应该没问题,不知道这里?” “找找管道,哪有做不成的事!”林潮阳信心满满,立志一定要抓住眼前的机遇,“只是不知要投入多少钱的预算?我也好赶紧筹集一下。” “老兄,钱的问题你就不必考虑了,只要你在这里出力操心。”韦震立即给林潮阳宽了宽心,他们兄弟一场,分什么你的我的。有钱大家赚,开心就好。 “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筹备?”林潮阳兴奋的跃跃欲试。从浴池内出来,趴在按摩床上,叫来了这里手艺最好的泰式按摩师。 “先拟订个计划书看看,尤其针对潮州的情况,拟订好之后,立即给我传真过去,我回曼谷要先召集董事会深入研究一下这个义项是否可行。一旦通过,就立即投入实施。”韦震起身后,开始穿衣服。这里的按摩师的水平比起曼谷实在是太业余了。 “老弟,不来松松筋骨?”林潮阳闭着双眼仿佛很享受。 “只要你出的价钱合适,我可以从曼谷给你批发一卡车更专业的泰式按摩师。”他不屑一顾的又瞄了一眼这洗浴中心按摩师中的“no.1”。然后将长及颈背的头发细致整齐的梳理到脑后。 “求之不得!”林潮阳此时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是出门遇贵人,事业步步高。 “很晚了,我得回去休息了。”韦震心中开始惦念独自留在酒店房间内的女儿,她可能会很闷吧。保镖的责任只是看护好她,绝对不允许多和她讲话。 “不上楼过夜吗?”林潮阳若有所指。 “没这种嗜好。”他一向很律己,其次也是为自身安全着想。由于与花容长期分居,在曼谷还有一个专署的情妇。 “随便你了,等等我,这就送你回去。” 韦震转身淡淡一笑,先一步出了vip包房华丽而宽敞的大门。 第四章 探家 曼谷的热季忽然变的难以忍受,蝶影一下飞机就开始怀念潮州温和舒适的天气。 一身亮灰的韦震立刻看穿女儿的心事,慈爱的说到:“蝶影,还是潮州比较舒服吧?” “呵呵,只要待在父亲身边,不论哪里都很舒服。”她调皮的回答,换来父亲宠溺的一抱。20年来,她唯一的怀抱。 “我先陪你回去,看看你母亲和弟弟。”韦震很久没见过太太,心中十分惦念。在他的心目中花容依旧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说他保守也好,他的思想依旧传统而迂腐,古人早有说过“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他的心中除了花容,又何尝容的下别的女人? “夫人,老爷和小姐回来了。”穿着泰式窄裙的佣人急匆匆的跑进来,跟花容通报。 “是吗?”花容立即从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脸上漾起浓浓的笑意。 “花容,我回来了。最近还好吧?”韦震还没进门就看见了赤脚站在竹楼上迎接的花容。 “好,你可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了。”她答着话,谦恭的跟在丈夫身后。 几个保镖依次脱掉鞋子进了门,将大包小包的礼物搬了进来,然后双手合十施礼,躬身退出了厅堂。 “带了些礼物,你先选选。”韦震接过妻子递到手上的茶水,微笑着说道。 “潮州的变化大吗?”花容印象中的潮州还是许多年前两个孤儿相依相伴,在村里沿街乞讨时的破败样子。 “完全变了,发展很快,直追曼谷。”韦震品着香茗,继续说到,“这次回去见到潮阳了,他不错,生意做的有声有色。还陪我们玩遍了潮州的山水名胜。” “是吗?”花容的神情稍有些疏离,瞬间找回些情绪问:“他家里怎么样?” “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老大已经22了,人也长的很英武,象潮阳。”韦震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花园树荫下,忙着摆弄水果的蝶影身上。那个男孩与他的宝贝女儿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花容,你希望女儿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你发愁蝶影嫁不出去吗?还不是你挑剔,不然家里的竹楼早就被媒人踩塌了。”花容的言语中有几分抱怨,女儿不小了,早该出阁了。 “出嫁的事草率不得。女儿太优秀,随便嫁个男人岂不糟蹋了!慢慢来吧。”韦震心里暗暗责怪花容从来不重视蝶影,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吗? “好了,凡事你做主,我管不了那么多。”察觉丈夫的不悦,花容只得做了个小小的退让。 “父亲,母亲吃水果吧。是潮州带回来的蜜柑。”一身纯白色雪纺长群的蝶影赤脚进了门,跪坐在地上,将水果恭敬的端到父母面前。 远处的郑王庙在落日的映照下,披上了一层绚烂瑰丽的玫瑰红。之后,又逐渐转变为逆光的剪影效果。蝶影回到自己房内,在窗口独自凝神。她的爱人究竟在何方?忽然想到林伯伯家中的那位一脸亲切与渴望的大公子。会是他吗?漫天的神佛怎么就不给点明示呢? “容生怎么还没有回来?”晚饭即将开始的时候,夜幕已降临,韦震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还没有回家,板着面孔,质问起花容。 “是不是学校有事耽搁了?”她小心的维护着儿子,很怕丈夫生气。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你的儿子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又不知去哪里胡作非为了!”说起儿子就不由冒火,“你到底要护着他到什么时候!”韦震重重的放下筷子,看着满桌子饭菜,全然没有了胃口。 “你几个月不回来,回来就怨我!每次都是这样。你在外面呼风唤雨也就罢了,回家跟我威风什么?”花容眼泪欲滴的吵嚷着。他是位置越高脾气越大,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韦震了。他以为自己真是“梵天”,可以主宰一切吗?她一个人过这种孤零零的日子已经太委屈了,明知他外边还有个妖里妖气的“交际花”做情妇,她也忍了,他怎么还能开口埋怨呢?儿子他管过一天吗? “母亲,您就少说一句吧……”话音未落,“啪”的一个耳光已经打在了蝶影的脸上。 “我和你父亲讲话,轮不到你插嘴!回房去。”花容愤怒的咆哮着。蝶影低着头,强忍泪水,寥落的进了闺房。 “花容,你太过分了!”韦震的脸色刹时浓云密布。她越来越不象话了,怎么连一点规矩都没有呢?她不知道泰国是男权社会吗?丈夫的意志是至高无上的。 “谁过分,你要是只为训斥我,以后就不必回来了!”她乐得清闲太平,根本不想和他吵架。 “母亲……”韦容生莽莽撞撞的进了门,心中一惊,“啊,原来父亲也在啊。” “你干什么去了!”韦震终于为怒火找到了出口。 “……学校有事,下课晚了。”他讲话时的心虚连自己都听的出来。 “是吗?学校会有烟味,酒味,还有这种廉价的越南香水味?”这小子以为自己的龌龊行经能瞒得过他的法眼。 “同学聚会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我已经18岁,成人了。”韦容生一脸轻蔑。在曼谷,胆敢对“梵天”不屑一顾的可能也只有他韦容生了! “可你还在读书,不该去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当心染上毒品和艾滋。”他实在为儿子的处境担忧。 “新鲜,你老人家管好自己就行了,象你这种”黑社会分子“才是泰国社会的不安定因素。连我的一班同学都对”梵天“如雷贯耳。我怎么敢承认,那就是我父亲!”韦容生揪着书包径自转身进了房间。 花容一言未发,甚至有点沾沾自喜,她儿子这几句还真解气! “你就继续保持沉默吧,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拭目以待!”韦震扯了扯衣襟,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既然不被欢迎,我马上走。” 花容欲言又止,走就走,谁怕谁? 刚出了家门,忽然又返了回来,花容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期待,他后悔了? 面色凝重的韦震阔步走向女儿的房间,口中淡淡说到:“我把另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也带走,你和儿子这下就可以安心了。” “蝶影,开门。”听到父亲的呼唤,她拿下敷在脸上的冰袋,出了房门,呆呆望着父亲。 “跟我走,以后都不回来了。”还没回过神,就已被父亲拉扯着出了大门。。。。。。 上了一辆洁白的雪佛莱房车,韦震捻动佛珠不断平复着情绪。想起刚刚花容重重打在女儿娇美脸庞上的耳光,心不由揪痛了一下,那个女人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就这么看不上这个温顺善良的女儿呢? 蝶影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静静望着湄南河对岸,曼谷五光十色的灯海。从小,母亲对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她若没有父亲的翼护,可能早已两眼一闭,纵身跳进这奔流不息的河水中。为什么母亲的心中,只有弟弟呢?自己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子呢? “蝶影,想什么呢?”韦震沉静温和的声音回响在车内。 “没什么,父亲。让您担心了。”她坐起身,勉强挤出个笑容。 “放宽心,以后就跟我住在一起。一切有父亲。”他的手暖暖的握住她冰冷的指掌。 “恩。”她顺从的点了点头。 华丽的大理石建筑比起简朴的竹楼实在是天壤之别,尤其是园中那座金碧辉煌的佛阁。难怪母亲常常责怪父亲,赚下那么大家业有什么用处,一家人反而要东躲西藏的过日子。她能理解母亲的委屈,虽有个宛若天神的丈夫,却不能日日守在身边。她的孤独是永恒的,甚至连出轨的机会都没有。谁敢妄图染指“梵天”的妻子? “蝶影,还在园子里,我路过房间时,以为你睡了。”身后响起父亲低沉的声音。 “父亲,我睡不着,出来坐坐。”蝶影正坐在一架藤条编制的小秋千上,微微荡动着。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长发浮动,罗裙坠地,回眸一刹那,脸部精致的轮廓让韦震也禁不住心中一震,她完美的仿若一尊飘渺灵动的乐舞飞天。 “有心事?”他走近她身边,低首轻问。 “没什么,只是在想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她抬头注视着父亲俊美飘逸的脸。轮廓分明却并不刚硬。剑眉,长眼,挺鼻,嘴角常常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上扬弧线。作为男人,他的容颜有摄人魂魄的魅力,若她不是他的女儿,恐怕也会为这张面孔所倾倒。 “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幸福在前面等着你。” “谢谢您,父亲。”她感动的有点想哭。 “还疼吗?”韦震轻抚女儿一侧微红的脸颊,满眼疼惜。 “没,没什么事了。”蝶影羞涩的低下头,对父亲一时的亲昵居然有些不适应,心无端的砰砰乱跳。 面对女儿的娇羞,韦震忽然觉得仓皇无措。他是怎么了?蝶影已经二十了,已经不合适再拿她当个小孩子了。都怪自己欠考虑,唉……“没事就好,早点睡吧。”他嘱咐了一句,黯然离开了花园。 怎么会害羞呢?不应该啊,他是父亲。也许是从小一直生活的很疏远,一时间还难以适应的原因吧?蝶影望着逐渐隐没在木棉花中的修长身影,一脸茫然…… 第五章 爱慕 端坐在曼谷的企业大厦里,韦震正细细浏览着林潮阳从潮州发来的合作投资计划书。 这计划是谁做的,还真是可圈可点,针对内地市场的具体情况阐述的头头是道。下一步就可以召集董事会,研究形成个投资义项了。看了看表,今天应该赶不急了,明天上午好了。于是接通内线,叫来了秘书。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放松的转了转脖子,肩上觉得很疲惫。放松了这么多天,眼前一下子堆起一大滩事情,还真够他忙活的!而晚上还要过问社团的事情。 “金枝,我晚上会去夜总会,留着包房。”他给自己在曼谷市内唯一的女人,打了电话。她目前一直帮他打理一间大型的夜总汇。 “知道了,震。那晚上……”电话那头是无限的期许。 “就在你那里吧。”他轻轻的一句应允,换来对方的一阵狂喜。金枝是个有趣的女子,只是有趣而已。她常常能带给他一串爽朗的笑声。她是个很懂事的女子,不急不挣,甘于人后的寂寞。另外,他对她绝对放心,否则不会把偌大的“翡翠皇宫”完全交给她管理。 选在这个地方处理社团内的事物比起正儿八经的开个会实在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不光他这样想,身边的一票兄弟叔伯全都这么想。最近没什么大事,只当聚聚也好。 这间夜总会出名的原因,主要是服务一流,节目一流,女孩子更一流。除了泰国本地的土著女子,还有“中国娃娃”,菲律宾美眉,甚至连白皮肤的俄罗斯女子都有。她们都是经过严格培训,有泰国政府发放了许可证的“行货”。至少,游客不必担心“艾滋”什么的。生意相当火暴,今天有“梵天”一行人来捧场就越显得火暴,小姐几乎不够用了,“鸡头”急的是团团转。 别人都即时行乐的时候,韦震只淡然轻笑,由金枝陪着坐在一边闲聊。 “从潮州带回来的礼物收到了吗?”他温柔的问。 “收到了,很喜欢。”她愉快的答到,握住他的手背。 “喜欢就好。”他反掌与她交握,这是他与女子在外面的最大限度了。泰国从某些角度来讲还是很保守的,几乎很少有男女在街上卿卿我我,拉拉扯扯。夜总会是寻欢的地方,兄弟们才能放的开,可他却始终沉稳谨慎。他始终固执的认为,床地之事关起门可以随便折腾,干嘛非得在大街上“即兴表演”?好在金枝还算懂事,从来不会放肆乱来。 贴身的阿虎接了个电话后,紧张的跑过来低声说:“主人,佣人说小姐下午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问您怎么办?” 什么?蝶影不见了?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仇家绑票:“没人跟着她出去吗?”他讲话的口气有点暴躁。 “没有。我们四个整天都在你身边。家里……” “行了,回去看看。”韦震说着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夜总会。只留下金枝呆呆的坐在原地疑惑,他女儿不是一直跟太太住在郊区吗? “出什么事了?”韦震一进家门便看见女佣人在厅里围作一堆。 听见老爷回来问话,一些围着看热闹的都谨慎的合十施礼,而后纷纷散开。 蝶影洁白的大腿上划开个半尺长的口子,血肉模糊,法裔的家庭医生正坐在身边细心处理着伤口。韦震心中纠结,不忍多看眼,平静了一下问:“怎么样?要紧吗?”梵天保佑,好在人没出事。 “还需要逢几针,伤的不算太重,修养一下就会好了。”杜蓬医生的潮州话已经说的有摸有样,他是韦震十八年前受重伤,没钱医治时,唯一肯伸出援手的医生。韦震落难进了他的诊所,发达后还他了一家医院。身为院长的他,一直尽职的担任着家中的专职医生。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蝶影为此深感抱歉,她已然看出父亲眼中的焦虑。 “你去哪儿了?”他言语中有些责怪。 “教课回来的路上,看见几个男孩子欺负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姑娘,将她推下河。我下水去救她,上来时不知被什么挂伤了腿,可能是穿浆,也可能是船弦。把那可怜的孩子送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她十分不好意思的解释到。 怪不得她会全身湿漉漉的,原来如此。她有一颗菩萨般善良而慈悲的心肠,而他心中那份不忍却始终无法释怀。她就出自他的身体,伤在她身,便痛在他心。 杜蓬医生走后,韦震紧张的坐到女儿跟前,柔声问到:“疼吗?为了救人却伤了自己。” 蝶影羞涩的将裸露的大腿盖了起来,低声回答:“好多了,就是有点累。”她将那个孩子托上船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医生说要好好休息,早点睡吧。还有点发热,河水不干净,伤口不会是感染了吧。”韦震摸了摸女儿头,与自己额上的温度比了比。 “放心吧,父亲,我没事的。”她的话让他略感宽慰,她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会体谅人了,谁娶了她,绝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回房吧。”他的一声平常的话语,却换来了父女两略显尴尬的对视。她该怎么走呢?只要一用力,伤口难保不会再次裂开。 “还是,我抱你进去吧。”他讲话时不敢看她的面孔,像是随时等待着她的拒绝。她小时候他总将她抱在怀中,可如今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不依靠他,还有什么办法吗?他是她的父亲啊。她随口应下“好啊,就麻烦您了。” 父亲的怀抱已不再熟悉,自从八岁跟母亲住到了市郊的郑王庙附近,父亲已经至少十年没有再抱过她了。而这十年,正是她全部的成长,从一个漂亮女童,成长为一个让人惊艳的妙龄女子。 韦震抱起女儿,目视前方,不由屏住呼吸。面对怀中横陈的天姿娇躯,作为父亲,他必须不断克制自己的异样感觉,保持合适的距离。否则,面对如此诱惑的色相,别说凡人,就是佛也会乱了…… 将女儿放在闺房的大床上,终于轻松的深呼出一口气,笑道:“好了,你比起小时候重多了。” “我都20了。”她娇嗔一笑,望着父亲深邃的眼睛。 “呵呵,早点休息吧。”韦震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准备离开女儿的闺房。 “父亲,明天……”总不会就这样把她独自扔在床上不管了吧?她要是想下地可怎么办?比如去洗手间? 他停住脚步,意会了女儿的意思。是啊,该怎么办呢?指望几个羸弱的女佣看样子是不行了。那几个保镖?见鬼,那些男人的脏手怎么配碰他女儿的身体,平时他连话都不许那些男人对蝶影多说一句。看来只有他留在家里陪她了,可明天公司还有董事会呢? “蝶影,我上午一开完董事会就没事情了,中午之前我会准时赶回来的。”韦震有点后悔他过早安排了公司的日程,总不能将十几位董事都凉在会议室里。 “谢谢父亲。”她知道他做出了很大让步,即使是前年母亲住院时,他也不过是每周抽空去医院看几次。父亲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眼看着时钟就要指到十二点了,他的会议却一直没有结果。对潮州投资的计划得到了一部分董事的支持,另一部分却始终为在国内的投资环境而担忧,尤其是当前的政治环境。一些在国内有过小规模投资的董事,对一部分国内的政府官员表示不满,说他们实在是太黑了。 他实在懒得陪他们在这里“打群架”了,昨晚还答应女儿中午前回去,看来注定要食言了。他不时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忽然有点恼火:“好了,各位回去就这项议案都再考虑一下,我也再好好想想,考量成熟之后再做决定吧。今天就到这儿,各位慢走,不送了。”韦震把脸一沉,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不知是曼谷这几天过于闷热,还是他心中烦躁,刚上了宽大的三门凯迪拉克,韦震便将蓝地白雨点花纹的真丝领带用力揪了下来,扔在一边,幻想蝶影焦急而无奈的模样。她哪怕是撅起小嘴发发脾气也好,可惜她从来就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总为别人着想。在这一点上,她比她母亲花容要强的多。花容太固执,太强势,太多要求,他有时会觉得蝶影那孩子不是花容生的,怎么会一点都不象呢?他那个逆子韦容生才真像是他母亲亲生的。可能也正是因为性格上的差异,花容才会更偏爱儿子吧。韦震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惦念妻子的,毕竟花容与他相依相伴了近30年。一起挨饿,一起要饭,一起偷度,一起亡命天涯,直到如今…… 进门换了浅湖蓝色的丝绸便装,直奔女儿的房间,蝶影却不在房内。 佣人回话说,一早晨杜蓬先生就来过,送来一个轻便的拐杖,并和小姐在花园中聊了一早晨。 “行了,下去吧。”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爽的情绪,轻声呵斥着。 老爷是今天是怎么了?没人招惹他生气啊。女佣战战兢兢的合十告退了。 其实有个人能陪寂寞的蝶影聊聊天也是好事,他也明白。可他还是会感到不开心。在他的花园里,和他莲花般娇艳的女儿聊天?也就是杜蓬,要是换了别人…… “蝶影,感觉好些吗?”韦震望着木棉花下,正在藤椅上看书的女儿,温和的问。 “我早说过没事了。”她放下手中的<安娜与国王>,微笑着看向父亲。 “这书是杜蓬带来的?”他这样猜测,他家中是绝没有这种书籍的。 “是的,据说好莱坞已经将它拍成了电影,只是有碍王室的尊严,在泰国被禁演了。”她给父亲仔细的解释到,“我看了看,挺精彩的。” “和杜蓬都聊了些什么?方便透露吗?”他有意试探。 “没,没什么。”蝶影羞涩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慌张,分明是深闺怀春的神情。 “不想说就算了。”韦震心中有一种很不舒适的感觉,可他还是不愿勉强女儿。 “父亲,您能保证不会因此而生气吗?”蝶影看见父亲眼中瞬间闪过的失落,觉得自己不该隐瞒他。 “我答应,不生气。”他极力表现出应有的大度。 蝶影将桌上那本书恭敬的递到父亲手中,韦震翻开首页,上面赫然写着一句法文“jet''aim(热得摸)”。 什么?那个比他还要大五六岁的杜蓬,居然敢直白的对蝶影表明“我爱你”,这个见鬼的法国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他不知道自己比蝶影足足年长了20几岁吗?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勾引她。 看来必须得专程找那个老家伙认真的谈一谈了。 第六章 春心 “杜蓬,我有事找你谈,现在有空吗?”韦震作为医院的董事,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洁净的院长办公室。 “哦,是因为蝶影吗?”略显肥胖,一连青色胡茬的杜蓬不以为然的说到。 “你怎么能去勾引蝶影呢?她是你老朋友的女儿啊。”他直言不讳,他们太要好不必转弯抹角。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爱蝶影,她实在是太可爱,太不可思议了。她是我见过的最难忘的女性。”杜蓬的话让韦震十分头疼,他该怎么和这洋鬼子沟通,东西方的文化差距远远大于太平洋。 “这里是泰国,是亚洲,很注重人际伦常的地方。”韦震无奈的坐在舒适的长条沙发上。 “可我是法国人。我们法国人更尊重自己的爱情。一旦爱上,就希望娶对方为妻,这怎么了?我爱蝶影,这和我们二十几年的交情有什么关系吗?”这法国佬还真固执,他一口一个爱让韦震觉得十分刺耳。这老家伙有什么资格爱他女儿? “我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嫁个比我还年长的男人,并且还是个死过太太的鳏夫!”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来这里有点多此一举。他都能摆出这么多不合适的理由,蝶影就不能吗?就凭这家伙也能得到他女儿的芳心?自己是过虑了吧。即使这“老杜”有心,心高气傲的女儿又怎么会有意呢? “震,不论如何,你都说服不了我。” “随便你吧,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我的建议。”韦震有点后悔自己几近失常的卤莽,决定把事情交给女儿自己处理。 “父亲。”还没蹬上洁白的大理石楼梯,韦震便听到了佛阁中女儿的呼唤。 “这么早。”韦震说着,赤脚进入佛阁,按照即定的方式给神龛上的四面梵天点香,燃烛,献花,供象。蝶影安静的望着父亲,断然不敢打扰他与天神的交流。 半个时辰的打坐冥想之后,韦震起身,搀扶着女儿跟他一同离开佛阁。将她安置在藤椅上,问到:“伤好些吗?” “您已经看到了,不再需要拐杖了。”她浅浅一笑。 “那伤口……”他有点担心她腿上会留下一道难看的伤疤。 “已经可以拆线了,杜蓬先生昨晚就约好上午来帮我拆线。”在父亲面前提起那个多情的“法国老伯”,她还是不禁有点羞涩。 那本<安娜与国王>被蝶影轻轻放在桌上。只是尾页里多了一行清秀的中文“蒙君垂爱,不胜感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真不知这样隐晦的拒绝,是否会伤害那颗雀跃而炽热的爱慕之心? 看见杜蓬临走时,肥胖的脸颊上挂着一份失落,韦震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蝶影已经不动声色的将那个老家伙打发掉了。他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他最近的情绪可能是过分紧张了,急需放松一下,蝶影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他该忙投资的正事了,另外还得抽空去看看寂寞了太久的金枝。 待在金枝的身边,他总能找到真实的自己。关起门,可以放纵,可以玩笑,在怎样都不嫌过分。可能是压抑的太久,他一连几次还没够。单就鱼水之欢一事来看,花容远不及金枝。妻子在性事上是个腼腆的女子,行为十分保守。以至于意外接触了金枝后,居然有些爱不释手。她在他接触过的女子中不算漂亮的,也不算有气质,只是有一份可以无话不谈的亲近感。 而此时的金枝又在房间内预谋制造着梦幻,她将韦震的眼睛用黑色的缎带蒙上,细吻着他的身体,娇媚的问到:“震,你此时最想和谁makelove?” “你。”他不加思索的回答。 “不好玩,换个人嘛。”金枝想给他一种极不寻常的感觉。 “随便吧。”他心中实在没目标。他身边的女人并不多。 “恩……你觉得蝶影怎么样?”她忽然诡异的提起他女儿的名字。他女儿最近不是开始同他一起生活了吗?天生尤物,多好的幻想素材啊。 “胡扯。”他不认同却也没生气。知道金枝只是贪玩,与从前的“制服诱惑”如出一辙。 “怎么了,震,体验一下乱伦的滋味如何?”他被她“重口味”的两个字刺激到了,不由有些期待。 金枝极尽所能的诱惑和挑逗与幻境中蝶影的绝色姿容逐渐重叠,亦幻亦真,冲击着他的人伦禁区。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中对于女儿会有如此这般强烈的渴望。他完全无法驾御身体中呼之欲出的情欲,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放纵的盛宴,彻底将人性道德践踏于脚下…… 他在意识中要了他的女儿。整个夜晚,他都难以入睡,一想起当时恣意放纵的丑态便悔恨难当。可脑海中却依然会浮现出蝶影一丝不挂的妩媚身影,在他面前妖娆的跳动着婆罗门的舞蹈。梦魇如咒,始终挥之不去。他还不知逆伦的欲望竟从此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父亲,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蝶影为父亲最近的反常而有些担心。 “没事,放心好了。”韦震几乎不敢看女儿清澈的眼睛,心神不宁,急于避开眼前的魔咒,“我得去公司了。”他生硬的强扯一抹笑容。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她敏锐的察觉到父亲近几日的疏远。 “怎么会,孩子,你太多心了。”他安慰到。 “那就好。”她看到父亲眼中的烦躁与慌乱,不想再追问下去。他是有难言的苦衷吧? “蝶影……”她满脸的失落让他顿生怜惜,“我最近一直在忙投资潮州的事,冷落了你。事情很棘手,董事会乱做一团。我心中都是烦心事,所以……理解我,ok?”韦震给自己的反常找了个非常合适的理由,他自己都觉得他是个说谎的天才。 “好了,父亲,我都明白。”她的心稍稍宽慰了一些,接着说到。“那个林伯恩昨天打过来一个国际长途。您不在,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林伯伯那边等得很着急。” 林伯恩?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谈工作的事,打家里的电话?他根本是冲着蝶影来的。他早看出那小子已经丢了三魂七魄,深深为蝶影的芳姿所倾倒。这个世交的男孩子能主动追求蝶影他该高兴才是啊,可他居然开心不起来。想到火红的盖头和花轿,他忽然有点恐惧。他好容易养了她20年,怎么甘心那么轻易就被人娶走呢? “伯恩那孩子不错,可以考虑托付终身。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不错的因缘。”韦震还是说服自己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下,她始终是他女儿,总不能因为金枝的一个小游戏和自己的一点小情绪,就误了她的人生大事。 “他人是挺好的,只是有一点点孩子气。”可能是过于凄凉的经历,使她有一点点早熟。她还是比较喜欢成熟沉稳的男子。比如那个杜蓬!开玩笑,她觉得要是杜蓬的深邃老成与林伯恩的英俊相貌加在一起就好了。可真正符合这样条件的男子又有几个呢? 有,绝对有,她父亲不就是一个嘛!只可惜,他只能是父亲。蝶影不由偷偷凝望着父亲的脸庞,像他这样的男子还有谁呢?她想啊,想啊,始终想不出来。若是没有,嫁给那个林伯恩也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得好好珍惜眼前的这点机会。毕竟能入她眼的男子并不多。 “谁年轻时,没有孩子气?过几年就会好很多了。” “父亲是希望我和林伯恩交往吗?”她觉得他是这个意思。 “目前还不是希望,只是不反对而已。”他发觉女儿已然有一丝动心时,不由的揣起一份失落。女大不中留,始终是要嫁人的。她看样子的确是动了春心。作为父亲,他只有祝她好运了。但愿那个相貌出众的林伯恩,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吧。 第七章 翼护 在韦震的再三协调下,公司的一群董事基本接受了对潮州投资的议案。会议刚一结束,他便将这个好消息通过网络知会了林潮阳,约好不久后再赴潮州详谈,双方共同商议拟订正式的合作方案。林潮阳强烈要求韦震,这次带花容同行。只是还不知道他那个脾气倔强的太太是否已经消了气。看来又要回去低声下气的哄哄她,她才肯给面子。 而这次韦震却猜错了。花容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话语中甚至有一丝期待。她大概也是思乡心切,急于回故土看看吧? “只我们两人吗?”花容突显兴奋的问到。 “还有蝶影。她与林家的两个公子很投缘,尤其那个大公子林伯恩好象对她有点意思。”丈夫脸上洋溢着的喜悦之情,花容却承受着万箭穿心的痛苦。这怎么使得?万万使不得啊。 “蝶影这次就不要去了,否则就只剩容生一个人了。她得留下来照顾弟弟。”他觉得妻子还是过分偏爱儿子,弃蝶影的终身幸福而不顾。可为了顾全大局,满足林潮阳的愿望,以防花容再发脾气,这次就暂且委屈蝶影吧。反正公司一旦成立,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 看着飞机从跑道上腾空而去,蝶影的心中怅然所失。父母二人双双离去,却要她照顾那个个性乖张的弟弟。母亲真的是过虑了,他们这一走,韦容生终于可以享受自己无拘无束的自由空间了,又怎么会回家来住呢? 独自坐在郊外住所的竹楼之上,望着夕阳下瑰丽的郑王庙。家中安静极了,可能是太太不在,她这小姐比较好脾气,几个佣人下午都不约而同的告了假。不过她到也乐得清闲独处。很想念父亲,不知他们现在可否安全到达潮州呢?还有那个林大公子,她这次没有去,他会失望吗? 蝶影猜的不错,林伯恩失望的不是一点点。这次与韦叔叔同来的是他的太太,“蝶影怎么没一起来?”宴会刚一开始,他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唐突。 “她上次来,已经耽误了舞蹈培训班好几堂课。所以……”容颜细腻娇好的花容抢先做了回答。 韦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还不知道蝶影前些日子受伤的事情,可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记得多年前,蝶影小时候曾有过一次离家出走的经历,花容作为母亲除了抱怨与责骂,好象根本没做过什么。最后还是他深夜从湄南河边将哭睡了的女儿抱了回来。 蝶影,韦震心中不由又升起一片牵挂,她此时在干什么?曼谷应该还没有入夜吧? 花容的目光扫过林潮阳和他的两个儿子,最后停留在林太太的身上。这女子比她要年长几岁,外貌质朴,混在人堆里一定找不到。可当初林潮阳却始终牵挂着她。眼光移回时,与林潮阳碰了个正着,他立即躲闪开来。原来他对于往事始终耿耿于怀。只可惜二十年了,她的心已变得一片死寂。 他算什么?与她的丈夫韦震比得了吗?他有她丈夫那种雄霸天下,呼风唤雨的本事吗?他有她丈夫那般富可敌国的家业吗?他有韦震此时的睿智沉稳,年轻俊美吗?可她的心怎么又开始滴血了呢?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孩子”吗?林潮阳从没在乎过一天的孩子…… 察觉花容在饭桌上发呆,韦震用手肘轻轻触碰她的手臂。她回过神,发觉自己的失态,慌乱掩饰道:“下飞机后,一直没来得及休息,有点累,想睡了。” “是啊,今天都早点休息吧。来日方长嘛!”林潮阳满脸堆笑的缓和着有点压抑的气氛。 “花容的身体一直不好。见谅!那我们就不客气,先走一步了。”韦震率先起身,结束了这场略显低落的奢华夜宴。 韦震几乎是本能的回避与花容亲近。在房间里洗过澡后,他便接收到了妻子的暗示,可他却始终感觉到一份生疏。他大概有半年没和她在一起了,她心里一定怨他吧。作为男人,他是“变心”了吗?他一直很尊重太太,可那与身体需要无关,他还是习惯与金枝在一起的感觉。或许感情真的是经不起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的…… 可他既然作为丈夫,就得尽丈夫的义务。他还是说服自己温和的覆在花容的身体上,播洒着爱情的雨露。他的细吻唤起她身体不断攀升的热度,可自己却始终找不到感觉。 他此时该怎么办?不忍看到妻子的失望。他紧紧抱着她的身体,闭起双眼,在脑海中翻腾着情欲色相的海浪。他想象着书上的性感明星,色情电影中的刺激镜头,甚至金枝急促的呼吸,最后居然是蝶影…… 他再次失控了,又一次在蝶影柔软的身体,迷离的眼神中,释放了自己…… 天啊,他是怎么了?他怎么会又陷入了这灭绝人伦的幻境之中呢?他是着了什么魔?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作践女儿的清白,他的道德良知何在?简直禽兽不如! 韦震对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兀自忏悔,他心魔已出,愈淹愈烈…… 次日起,男人们开始静下心深入研究投资事宜。林太太每日一大早便张罗着陪花容出去闲逛。她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谈林潮阳吗?算了吧!这样的相处让花容不由感觉到莫名的压力。好容易熬过了十天,终于蹬上了飞往曼谷的飞机。 回乡前是无尽的期待与思念,归去时仿佛一切都随风而去了……傍晚,韦容生依旧没有回来,父母却已经进了门。母亲的不高兴明明写在脸上,严厉的责问起蝶影:“容生呢?你问过他去哪里了吗?” “没有。对不起。”蝶影低着头,小心的回答,精致的脸庞上写着一抹惊恐。 “好了!不要再提容生了,蝶影怎能管的了他?”韦震极力替女儿解围。难道花容还不了解那个逆子吗? “你总护着她!”花容愤愤的看向丈夫。 “你早点休息吧,我带蝶影先回去了。”他想用最快的速度撤离战场,太太几乎让他心力憔悴。若非是与他患难与共二十几年的女人,他早已不堪忍受她的火暴个性了。 “你还要带她走吗?怕我又给她气受?她是我生的,你怕我会吃了她?”花容觉得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丈夫始终还在针对她。 “我没那个意思。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比较寂寞,有女儿陪在身边会好很多。”他试着给妻子一个尚能接受的理由。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把我和容生一起接回曼谷去住?”花容终于找到个机会,提出她的要求。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样会有危险。”即使韦容生再不成器,始终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打心眼里怕那孩子出事。 “你怎么就不怕蝶影会有危险,你不是一直最疼爱她吗?”花容当人不让。 妻子的咄咄逼人逐渐让韦震感到烦躁,他愤怒的低吼到:“行了花容,不要再对我的决定提出任何异议!” 她刚想反驳,韦震一向沉静如水的眼睛,刹时如刀剑般锐利闪烁着摄人的寒光。抬起手指向面前脸色泛白的妻子,以冷酷绝寒的表情勒令她即刻闭嘴。 花容心中轰然一震,惊魂未定时选择了沉默…… 她明白丈夫已经彻底被激怒了。“梵天”额上的第三只眼一旦张开,毁灭的力量绝对不可估量…… 她断然不敢不知死活的挑战此时的丈夫,认他带走了看上去可怜楚楚的蝶影。 有生以来,蝶影也是头一次面对父亲真正的愤怒。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一向温和慈爱的父亲,在那一瞬间透出的恐怖气息实在让人不寒而栗。父亲身上原来也有这不轻易示人的一面。他若震怒起来,即使是一向倔强,强势的母亲也会惧怕万分。 蝶影坐在轿车上,指尖一直在发凉。父亲个性中存在的“阴暗面”奇怪吗?或许,他本该如此吧?她怎么能忘记她慈爱的父亲就是称霸黑道“梵天”呢? “蝶影,想什么呢?”韦震此时逐渐恢复了寻常的沉静。望着女儿有些惨白的脸色,关切的询问到。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一下。,依旧惧怕看他的眼睛。 “刚才,我吓到你了?”看到女儿惊魂未定的神色,韦震开始为自己没有压制住怒火而后悔。 她没有否定,只是沉默…… “对不起,孩子。” “不,父亲。”她绝不敢接受父亲的道歉,急忙回应着。“都是我不好,若得您和母亲生气,是我没照顾好容生。” “你总是这样,什么倒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其实你又有什么错呢!”他伸出手臂,温情揽过她裸露的香肩。 一时间,她极其渴望获得这份安全的依靠,很想永远躲藏在父亲坚强的羽翼之下,于是无助的将自己冰冷而惨白的脸庞靠在父亲温暖的胸膛上…… 韦震一时无措,女儿柔柔秀发飘散的缕缕幽香充斥着他的呼吸。他的神志忽而有些模糊,眼前的一切宛如梦境。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拥住她的身体的,只知道那冰冷的躯体在他的怀抱中逐渐温暖…… 他或许只是想给女儿一些温暖和关怀而已,他在心中不断为自己此时的作为而开脱…… 第八章 谬爱 再次接到林伯恩的电话,此次,他绝口不提公事,只问蝶影。诉说他的期待,他的失望,他的思念…… 蝶影持电话的手有点颤抖,明白那个男子已经深深爱上了自己。在情感的道路上彷徨不前,她期待爱情的到来,却不知道自己将来的方向。林伯恩英俊的外表的确很吸引人,作为女子她不由生出些许爱慕。可至于他的心?她说不清,毕竟相识太浅,而至少她并不排斥他…… “蝶影,我想过去看看你?”林伯恩在电话里征求对方的意见。 “不,别,这还不合适。”他若真的来了,她该怎么跟父母解释?只为一个一面之交的朋友,谁会不远万里追逐而来。 “可我真的非常想你,日日想,夜夜想。”这话很动人。 “伯恩,你的心意我全明白,只是太仓促,太草率,我需要时间。”她对他很坦白。 “我是真心的,蝶影。”他讲话的声音颤抖。 “我不是在怀疑你的感情,我只是……”她只是不清楚,自己会不会一样爱着他,她却说不出口。她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喜欢他,可那与她期望爱情依旧有很大的差距。 “只是什么?”他追问。 “没什么,算了,慢慢来吧。”她没有解释,却给了他一个难得机会。她还是第一次没有拒绝男子的追暮。 “你肯给我机会吗?”他的话语中夹杂着浓浓的喜悦。 “为什么不呢?”林伯恩的确胜过她接触过的其他任何男孩子,尤其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那温暖的感觉很象父亲。 “蝶影,怎么了?”看见她在葱郁茂盛木棉花下发呆,韦震轻声问到。 “哦,父亲,没什么。”她仓皇的回避父亲睿智的眼神。 “有心事?”他笑道,“因为刚刚林伯恩的电话?” 她羞涩的低下头,娇笑不语。 “你觉得那男骇子怎么样?”看样子女儿可能是动了春心。 “什么怎么样?我们只见了一面而已。”她言辞闪烁。 “哦?只见了一面,就已经在这里发呆,要是多见几面那还了得?”韦震开心的调侃。 “父亲!”她佯装呵斥,觉得父亲此时是开心的,他一直为她的婚事发愁。而她若能嫁进林家,或许最称父亲的心,他与林伯父是患难之交呢。 “好了,跟我讲真话,你觉得林伯恩怎么样?”韦震继续追问。 “……还不错。”她的脸红的就如傍晚天边的彩霞。 “那就好好把握机会。”这算是应允,也算是祝福吧。韦震说罢,悠然转身离去。或许用不了多久,蝶影就要出嫁了。可他内心还是有点舍不得。但愿她能有个好的归宿,嫁一个珍视她的男人。林伯恩那小子若胆敢欺负蝶影,他一定不会轻饶他。 接下来的几次潮州之行,韦震一直将蝶影带在身边。说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到不如说是有意在给林伯恩制造机会。蝶影非常明白父亲的用心良苦,她也抓紧一切与林伯恩接触的机会。 那是个浪漫的男子,懂得感情,懂得温存,更懂得女人…… 他只要一放下工作,便立即来电话约她。只要约会她,便一定带来大丛的鲜花。他带她去咖啡厅,带她玩游乐场,喂她吃小吃,给她讲笑话,她此生还从未被一个男子如捧月般深深宠溺着。她在他密密编制的情网中逐渐沉沦,感觉他或许就是她一生期待的归宿…… 回来曼谷的时候,一对热恋的小情人靠msn慰藉着熬人的相思。花园里常常传出蝶影银铃般的笑声,她真的恋爱了。韦震在几棵高大的橡树后,远远看见电话诉情衷的女儿,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时间飞逝,已是半载。再去潮州,只为参加“进出口贸易公司”成立的庆功会。在公司会议大厅举行的大型酒会上,再次见到了林伯恩。他身着素黑色的西装,一条酒红色金丝花纹的领带。身材瘦高,脸庞英俊,气质儒雅,分明成了众多女宾眼中的焦点。而此时,这翩翩公子眼中除了美貌绝伦的韦蝶影,再也容不下别人。 入场时,她轻挽父亲的手臂。一袭露背的性感小黑群服帖的包裹着曲线诱人的身材,碎钻闪烁的镂空衣料内,隐隐绰绰透出白皙的肌肤。长发幽雅的包在脑后,凤眼含情,美睫媚翘,唇色清淡,笑容温婉。她完美的令人不可思议,以至于引起了现场的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些不知内情的人,甚至猜测艳光四射的她是老板眷宠的小情人。 众多男人面对女儿时贪婪的目光,让英气逼人的韦震心中有些不悦。看一眼还不够吗?他们就不觉得自己这样没完没了的看了又看,很失礼吗?不过,看起来蝶影却没觉得不自在,她的目光中没留下任何人,直到那个年轻英俊的林伯恩出现。韦震几乎想不起来,他的“舞伴”是怎么被那小子抢走的。总之,第一支舞开始时,他老人家就成了舞会上的“孤家寡人”。更糟糕的是,那小家伙几乎整个舞会都一直霸占着蝶影在舞池中飞转。老天,他作为一个世家公子,实在太没礼貌了,连一点基本的社交常识都没有了吗?两人若非有私情,怎能不顾他人眼光“从一而终”呢?更何况还是将他这个今晚的“大主角”凉在一旁?韦震很不开心,全然忘记自己此时同样很没风度,他完全可以去邀请别人的女伴共舞的,可他还真没那个雅兴!端着酒杯,冷眼看着抱拥美人,满场飞舞的林潮阳,他羡慕!再看看郎情妾意,秋波绵绵的林伯恩,他嫉妒!为什么这些男人都能轻易找到自己的乐趣,而他却不能。不由得想起金枝,他恋上的只是她的床,而并非她的全部。 “父亲。”蝶影在身后轻声呼唤着,韦震闻声转身,一脸清淡的笑容。 “怎么不跳了?舞会还没结束呢。”他看似轻松,心中居然有一点埋怨。 “我告诉伯恩,终曲还是要陪父亲跳的。”她将纤长而柔软的玉手伸向父亲。 “呵呵,好啊。”算这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还有良心,韦震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蝶影,陪林伯伯跳支舞吧?”满面春风的林潮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韦蝶影当真很为难,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父亲…… “你来晚了。”韦震当人不让,“休息一会儿吧,老兄?你跳了半宿,也该累了。没看到我才刚刚热身吗?” “什么?一直闲着?怎么不跳舞呢?”满场的美女,他怎么就不下手呢?这个韦震,真是搞不懂! “问问你家大公子啦?”他半开玩笑,拉着蝶影进入了舞池…… 许是刚才暗自生闷气,酒喝的多了一点,韦震居然有点梦幻般的感觉。蝶影沉静的美丽令他眩晕,托着她纤弱腰肢的手掌,将一个妙龄女子的躯体信息循序反馈到他的身体上。 他眼神迷离的望着她长长垂下的美睫,还有她丰盈而小巧的唇。而后将灼热的目光顺着她光滑白皙的脖颈攀上薄薄的透明衣料内圆润挺拔的酥胸。这礼服设计的真撩人,只在重点部位布满了碎钻,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 韦震周身感觉到燥热,手心不断冒汗,他将覆在女儿身后的手向上挪了挪,以免弄湿她的礼服。天知道,他触碰蝶影裸背时触电般的感受,身体的酥软立刻向四肢蔓延开来…… 她瞬间感觉到父亲湿热的手掌覆在她裸露的腰背间,那感觉十分异样,她几乎听的到自己慌乱的心跳,进而屏住了呼吸……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父亲的双眼。忽然,觉得好陌生……那痴迷的眼中不再是通常的仁慈,竟然很像刚刚的林伯恩?我的天,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疯了吗?他是父亲啊!她怎么能想出这么下流的段子,自己一定是被恣意放纵的情欲冲昏了头脑。该死! 那曲<友谊地久天长>结束后,放蝶影离开怀抱时,韦震居然有一点隐隐的不舍…… 回到宾馆,看着女儿进了自己的房间。刚刚十足的酒劲,被归来时一路上的轻风吹醒了几分。他用了一整晚的时间,试图忘记她身体的温度,她纤滑而结实的腰身,细腻幼滑的肌肤,还有她猛然抬头时另人窒息的惊艳容颜…… 韦震恐惧万分,在冲动与忏悔之间不断焦灼挣扎,极力克制着内心深处强烈的不伦之欲。他没有宽衣解带,呆呆的仰在大床上盯着天花板,狠狠批判自己内心的罪孽,直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始终无法逃脱梦魇的魔咒,依稀看见媚眼如丝的蝶影褪下华丽的礼服,裸露出胸前诱人的波澜…… 第九章 晚归 春梦了无痕,骄阳又东升。清晨,韦震感到周身沉重,疲惫的张开细长的双眼,庸懒注视着透过窗帘照射进房内的一缕阳光。原来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诸多庆幸,诸多悔过,诸多回味,诸多怅然…… 蝶影啊,几番进驻梦境中与他鱼水缠绵…… 他怎么会恋上自己的女儿?真是禽兽不如!他是如此迫切的想要摆脱逆伦的心魔,却又无法控制在午夜的幻梦中携她共游仙境…… 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心理变态了吗?怎么偏偏中意这种下流的戏码?都是那个贪玩的金枝若出的祸,天杀的!韦震忽然发现一向自诩为神祗的自己内心深处居然如此龌龊,他的尊贵呢,他的德行呢?道貌岸然!内心万分惊恐,却不得不直面自己罪孽,或许他还真是爱上了他那个美的天旋地转的女儿了? 而此时他该怎么办?蝶影若是其它的任何女子,他都可以想办法得到甚至拥有她,可她偏偏是自己的女儿,他又能怎样呢?惟有隐藏和压抑着…… 他恐怕是天下最不称职的父亲吧?何只不称职,实在太抬举自己了?一向自命不凡的韦震根本就是个混帐! 接到林潮阳的一通电话,他的车已等候在宾馆楼下。韦震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乘车去了贸易公司。整整一天时间都泡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里。 傍晚时分,员工们都开始收拾整理,准备下班。林潮阳再次走进韦震的临时办公室。过几日,韦震安排好一切离开后,他就是这边公司的具体负责人。这间装饰考究的办公室也就专属于他了。 “出去喝一杯?”西装笔挺的林潮阳坐进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对着韦震谄媚一笑。 “呵呵,好啊!上次是入浴有随,这次该不会是喝酒有陪吧?”韦震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向后一靠,拢了拢服帖在脑后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挑。 “男人嘛!酒色财气都要沾一点的,人生得意需尽欢啊。” “我只知酒色财气最伤身,适可而止甚至敬而远之!”韦震不禁发觉自己与林潮阳在生活方式的选择上有着太大的差别。林潮阳属于那种及时行乐的男子,而他却属于隐忍克制的类型。可能是他一直参禅悟道的原因吧。 “我不知象你那样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我只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无花无酒的生活实在太乏味了!”林潮阳有他自己的处世论调。 “当心,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割肉钢刀。万事还是顺其自然,淡然处之为好。”韦震说罢起身,将一件灰色丝光面料的小立领泰式外套穿在了身上。“难怪四面梵天会护佑你老弟,你可真够虔诚啊!”林潮阳的唏嘘感慨,换来韦震脸上白莲花般的微笑。或许吧?他漂泊海外的复杂处境,也实在由不得他放纵。 “寒夜客来茶当酒”,二人最终进了一间在当地很有名望且格调淡雅的茶楼。落座后,点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两人便悠然的闲聊起来。从公司的业务和发展前景一直说到各自的家长里短,他们是兄弟,因此话题无所顾及。 “大工夫小工夫一样功夫,人有道茶有道同求有道。大门口那副佳对在泰国chinatown的茶艺坊同样看的到。你老人家对泡茶饮茶的究竟,下了多少工夫?”韦震淡淡开口问询着林潮阳。 “我可很在行哦,不然我亲自执壶,你来试试?”林潮阳侃侃而谈,摆弄起茶盘上的细紫砂茶具。 “这小工夫指的是泡茶用具,这大工夫指的是泡茶技巧。”他一边细细讲解,一边演示着,看起来十分专业。 “这头一步:温杯烫罐。是用95c-98c的”鱼眼水“淋罐淋杯,高温消毒。本来包括起火,掏火,扇炉,洁器,候水,淋杯等六个步骤,现在水已经烧好了,我就不麻烦了!”他说着立即将水壶拎起,冲淋着茶盘上的杯壶。 “第二步:引龙入宫。是将茶叶倒在一张白色的纸上,粗细分开,把最粗的放在罐底和壶嘴处,再将细未放在中层,最后才将粗叶放在上面。”他边说边做。 “的确是行家,这”纳茶“一步实在很重要,茶未是最浓的,多了容易发苦,也容易堵塞壶嘴,这样做粗细均匀,可以使茶味逐渐发挥出来。茶叶八分满正是”大红袍“最适当的分量,不错不错,看来我们还是找的到共同嗜好的。”韦震在一旁投来赞许的目光。 “第三步:闻声起羹。第四步:高山流水。”林潮阳揭开茶壶盖,将沸水环壶口,沿壶边冲入,他扬臂将水壶高提,正所谓“高冲低斟”,接着说到,“蟹眼已过鱼眼生,这水面浮珠,声若松涛,二沸之水冲茶最好。”韦震听得连连点头。 接着是第五步春风抚面,林潮阳将漂浮起的茶沫刮掉。第六步里应外合,盖好壶盖,再将滚水淋于壶上,使热气内外夹攻。然后是第七步货如轮转,用一个茶杯竖放于另一个茶杯中,以三只手指转动清洗,表示财源滚滚。最后是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敬茶品茗。 韦震习惯性的以泰国式的双手合十礼道谢,然后以右手“三龙护宝”……用拇指和食指端着茶杯的边沿,以中指护着杯底。两人相视,默契的一笑。 “你那个掌上明珠生的好漂亮哦?不但沉稳大方,而且知书答礼。不象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一个个疯疯颠颠的。”林潮阳发自内心的赞赏。 “呵呵,我女儿也算是很有教养的。”韦震眼前不由浮现出木棉花下一身洁白的蝶影。她此时又在干什么呢?或许又与那个林伯恩在什么地方逍遥玩耍吧? “我儿子的眼光果然不错。不知我们哥俩将来是不是有机会成为儿女亲家?”林潮阳适度的试探着韦震的口风。这门亲事实在是太称他心意了,这未来的儿媳妇不但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而且身后还有着富可敌国的庞大家业。并且他与韦震还是曾经患难的兄弟。伯恩若是娶了蝶影,将来至少会有一半机会继承韦震的庞大家产,何况那老弟的独子还是个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 “这个要看他们俩的缘分了,蝶影的事情还是叫给她自己安排,我很少插手,只要称她的心就好。”韦震希望女儿能找个好归宿,情绪中却参杂着一丝不舍,他很清楚那份不伦的欲望又在搅动着他的情绪。他需要压抑。。。。。。 “那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听我那儿子说,他们可是两情相悦哦,蝶影很可能已经喜欢上他了。”林潮阳笑的春光灿烂。 “我还没问过蝶影。”韦震面无表情,淡淡回答,轻松差开话题,“看的出你老兄对女人很在行,有什么秘诀吗?” 听到“女人”二字,林潮阳立即来了情绪:“怎么?老弟这样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还要来问我?” “请教!我对女人的确不很在行,别说是外面的花花草草,就连花容都搞不掂呢。”韦震轻叹一声,他对女人怎么就相对缺乏兴趣呢?他的原则就是宁缺毋滥,若不是真的喜欢,他绝不轻易招惹。也或许是他的标准比较高?至少要如蝶影。。。。。。天,他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是她父亲,韦震不断的鞭笞自己情欲失控的内心。 “女人的魅力是各有千秋的,我太太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适合在家相夫教子。不瞒你说,我在外面还有个情人,虽然不算很漂亮,可床上功夫一流,跟她在一起极为享受。至于其他的女人不过是信手捻来,点缀一下生活而已。。。。。。”林潮阳的高谈阔论让韦震很长见识,原来生活在祖国内地的男人们比他们这些号称生活在开放国度的海外游子惬意的多。或许作为男人就本该放纵,那样才不往此生。而他这半生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花容,另一个是金枝。可他清楚对于金枝他只是求色欲,他真正爱过的女人只有花容一个。那蝶影呢?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心里画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看来他的确有必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坐在不远处的保镖阿虎接了个电话后,恭敬的走到韦震身边,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林潮阳端详不出韦震脸上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只听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四个字:“小题大做。” “出什么事了吗?”林潮阳关切的问,眼中闪动着好奇。 “没什么大事,不过还是要提前回去泰国处理一下。时间也不早了,就此告别吧。”韦震以茶代酒敬了对面仁兄一杯,两个机敏的保镖跟在身后,匆匆离去。 “蝶影?蝶影?”韦震一边敲门,一边呼唤女儿的名字。可惜她并不在房间之内,已经十点多了,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即使约会也该回来了吧,他不由担心。 “联系阿豹,问问小姐在哪里?”韦震一脸不悦。阿虎立即拨了电话。 “主人,阿豹正在急着找小姐,林伯恩带着小姐有意避开阿豹,他一不小心跟丢了。”阿虎低头跟韦震回话时,脸上满是惶恐,生怕其为此震怒。 韦震冷冷看了阿虎一眼,轻声道:“算了,这事不全怪阿豹,让他尽快回来吧。” “是的,主人。” 午夜十分,蝶影战战兢兢的走在楼道里,蹑手蹑脚,生怕被父亲听到。她此生还是头一次感受到酒吧中的喧嚣与纷乱。回想起刚刚林伯恩温暖的怀抱,她的脸颊上依旧会荡漾起两片红霞。今夜,她奉献了她的初吻,沉醉了她的女儿心 夜已深沉,但愿父亲已经睡下了…… 第十章 震怒 午夜,宾馆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晚归的蝶影偷偷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十分侥幸没有被父亲发现。 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她没有点亮屋内的大灯,始终让房间内保持着一片黑暗。夜静如水,甚至连月亮都不见了踪影。蝶影摸黑将包包轻放在桌上,脱掉罩在外面的海军衫,只剩一件薄薄的纯白色吊带背心。转身点亮洗手间的灯光,正准备脱掉下身的牛仔短裤,进去洗澡。刚拉下短裤的拉链,便惊惧万分的定格在那里…… 天啊,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父亲就静静的坐在她的大床的边缘,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去哪了?”韦震压抑着心中几欲爆发的情绪,低沉的问到。 “我,对不起,父亲,让您担心了。”她迅速将手中的拉链又拉了上来,并且系紧扣子。 “去哪了?”他沉着脸重复着问到。 她实在不敢说去了酒吧,那是曾经被父亲明令禁止的地方。她很想随便编造个地点,却无法面对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她只好保持沉默。。。。。。 “你是我韦震的女儿,就要懂得顾及我的体面,但愿你没有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韦震说着愤愤起身,向门口走来。 要是她没记错,这是有生以来,一向仁慈的父亲对她讲过最严厉的话语了,她对自己今夜贪玩轻佻的行为有些后悔,她过分的晚归看来已惹恼了父亲。 “父亲!”蝶影情绪激动的低喊,紧紧拉住韦震的手臂,生怕他会就此离她而去。 “好了,睡吧。已经不早了,明天就要启程回曼谷了。”韦震冷冷的推开女儿的双手,让蝶影明显感觉到他的拒人千里。父亲根本无法了解他对于她来讲有多么重要,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二十年来她也只有这一个温暖的港湾。而即使是今日的林伯恩也同样无法取代这个安全的避风港,这里收藏着她全部孩提时代的依赖与眷恋。 “是我错了,不要生气了,父亲。求求你,我以后再不会这么没规矩了。”蝶影晶莹的泪水在眼中不停闪烁,依旧固执的拉扯着父亲的手臂不放。 “好了,睡吧。”望着那两汪盈盈的秋水,韦震心中顿感无限疼惜。可他还得极力的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他是她父亲!韦震再次郑重的提醒着自己。 “您原谅我了吗?”蝶影满怀期待的追问着。 “好了,一切等明天再说了。”他此时必须立即逃离这煽情的现场,怕一时间无法驾御自己狂乱欲出的心魔。他仿佛听到那扭曲的欲望已经在内心深处恣意狂叫了。他的目光不禁散漫的流泻在她细腻的脖颈以及起伏的胸脯上,丰满分明就摆在那里,挺拔而圆润。隔着轻薄的背心呼之欲出。 “您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要我怎么做才可以呢?是要我跪在来认错吗?”她曲线优美的身体,软软的滑落在地毯上,扬着头,企求父亲的宽恕。 “快起来,蝶影。”她若再这样下去,他的理智可能会崩溃掉。他低头的瞬间,她衣内的绝美风光已被他尽收眼底,韦震立即克制的闭上眼睛。我的天,即使是梵天在世,也要方寸大乱了。他极力控制着下身流窜的欲念,他居然在用眼睛轻薄自己的女儿,简直混帐透顶! “好了,起来。已经很晚了,我实在没力气和你理论,一切天亮再说。”他冷冷推开蝶影,果断的开门逃离了她的房间。 那道门关上之后,她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父亲不再宠爱她了吗?他怎么表现的如此冷漠?回到曼谷之后会不会又让她搬回母亲那里一起住呢?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不肖,父亲是真的担心她啊! 韦震进房洗了把脸,望着镜中仓皇落魄的自己。谁能想象气质从容,运筹帷幄的“梵天”会落得这般地步。是修行不精,遭遇魔障吗?他要如何才能摆脱这逆伦的悬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或许真的该让蝶影尽快嫁掉的好。他已实在不堪忍受这种身心的双重折磨,他对自己的作为感到困惑和羞耻。妄图染指自己的女儿,他还算是个人吗? 懒散的靠在枕头上,手中不断捻动着冰凉的念珠,企求内心的平静。可依旧恐慌的整夜无眠,生怕那逆伦的下作情节又重现在无法摆脱的梦魇之中。。。。。。 飞机上,韦震始终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将蝶影冷落在身边。蝶影也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安,等待着父亲对自己的宣判。可自从下了飞机,一直到进了母亲的住所,父亲始终保持着沉默。 “你是怎么了?”花容轻易看出了丈夫脸上的几分憔悴,毕竟他们已共同生活了近30年。 “没什么,可能是旅途过于劳累吧。最近社团出了点棘手的事情,我可能会很忙。蝶影暂且还是留在你这里吧。”韦震目前甚至认为真正能威胁到女儿安全的不是别人,反而是自己。在房间内倚门偷听父母谈话的蝶影,心情立即沉入谷底。被彻底惹恼的父亲果真不再宠爱她了,他的“诸多工作”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她知道他从来就没有清闲过一天。 “花容,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韦震坐下来,深思了几秒,郑重的开口,“潮阳和我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此次,他替他大儿子林伯恩向我提亲。我们两家是世交,结成儿女亲家正可谓亲上加亲。我当时没有应允,是想回来听听你的意见。” 花容脸色骤变,几乎不加思索的答复到:“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说说你怎么想。”韦震觉得事出蹊跷。 “还能为什么?我们历尽千难万险才来到泰国,难道你还希望女儿离开我们,嫁回祖国大陆去吗?”花容转过头,躲闪着韦震锐利的目光,给了他一个还算是个理由的理由,“还口口声声说你最心疼蝶影,你怎么就忍心让她嫁的那么远呢?我们老了之后,可就指望这一个女儿了,容生还要撑起这偌大的家业呢!” 也许母亲说的对,她若远嫁他乡,今后又由谁来照顾父母呢?指望她那个“混世魔王”的弟弟,这可能吗?或许她与林伯恩的交往从开始就是个错误吧? “你说的也是,我其实也不舍得让蝶影嫁得那么远。可看到女儿与那林家大公子的确很投缘,我还是希望能成全女儿的幸福,忍痛割爱了。”昨夜韦震一直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蝶影那么晚归来,并且绝口不提去了什么地方,或许她与那风流倜傥的林伯恩已经。。。。。。人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想来此事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蝶影毕竟已是个21岁的大姑娘了,倾心爱慕上一个优秀男子实在太正常了。总不能指望她留在家中做一辈子老姑婆吧! “不行,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女儿远嫁。我生养她就是为了将来老了能有个依靠,有个指望。嫁那么远绝对不可以!”花容的态度十分坚决。不禁让藏在暗处的蝶影打了个寒颤。母亲永远是以自己的意志主导着一切,又怎么会在乎她是否幸福呢?既然遇到了母亲的阻挠,她嫁给林伯恩的梦想,仿佛成了天方夜谈。也只有父亲才会真正为她的将来着想,而昨夜她居然还损害了父亲的体面,并深深伤了他的心。 “至于嫁不嫁。怎么嫁。我们今后再商谈。社团还有事,我要先走一步了。你注意身体,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你。”韦震闻到了一丁点火药味便立即宣布退场,他可不想刚一回来就同他脾气火暴的老婆正面交锋。反正八字只划了一撇,一切还要慢慢来的。谁知道那两个孩子今后的相处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 给龛上的福禄寿三星上过香之后,韦震终于在社团的主席位置落了座:“黎伯,说说最近这边的局势?” 胖胖的黎坤摸着精光的大脑袋,大声说到:“越南人最近很猖狂,连续在海上劫持了我们的好几批货。找他们理论,还打伤了我们的许多兄弟。再这样纵容下去,华人在这里哪还有立足之地啊?我建议让”潜龙“出动,给那些越南仔一点颜色看看。” “对啊,我们几个也是这样想的。”坐在黎伯一侧的几个男子一同附和着。 “你怎么看?”韦震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季文辉,他心目中最好的兄弟兼智囊。 “不必那么张牙舞爪吧?我到认为想办法利用泰国人给越南帮施加压力比较好。我们何必费力亲自动手呢?目前大家出来混,主要目的是求财,动武只是万不得已的做法罢了。” “你到说说,怎么利用泰国人给那些越南仔施加压力?”黎伯向后一靠,肥胖的身体深深陷入皮椅之中,让人不由担心那椅子会瞬间垮掉。 “丢了的那些货里面不是有北部军方要的一批军火吗?”斯文白皙,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的季文辉与坐在主席的韦震相视一笑,已各自心领神会。 “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具体操作吧!需要什么尽管找我。万一不成,再依黎伯的建议,出动”潜龙“,在华人的地盘来次种族清洗,绝不留下一个越南活口。”韦震交代完以上事项,立即起身,由四个黑衣保镖跟随其左右,上了停在门外的三开门黑色凯迪拉克先行离开了会场。越南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韦震目前的处境再次亮起了红灯。此时他已不再适合同家人接触了,他需要隐匿一段时间。 第十一回 喋血 花容最近一直没有再收到丈夫的任何消息。以多年来的经验,她直觉社团内一定会有大规模的活动。所以每每叮嘱家中两个孩子出门时一定要万分小心。尤其是韦容生,他可是韦震唯一的儿子。 “母亲,出了什么事情吗?”蝶影隐约感到了周朝的不寻常,小心而恭谨的询问着。 “你父亲的社团看样子会有所行动。最近风声很紧,所以他一直没有联系我们。”花容没有隐瞒,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恐惧。多年来,再大的风浪也经过了,她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了。她并不太担心丈夫的安危,她相信韦震命硬,有梵天随身护佑着。 蝶影却没有母亲那从容坚毅的气度,她的心早已飞到了父亲身边,非常担心父亲会出什么事情。丝毫没有胃口,晚餐时坐在桌上被一脸淡漠的韦容生开着玩笑:“姐,你尽管吃自己的饭,父亲是神——”梵天“。他铁定罩的住自己的,放心了。” “但愿吧。”她水米未进,进入佛堂为父亲祈福。 时光飞逝,转眼已有半个月时间了,父亲依旧没有一点消息。母亲的脸上也不由会浮现出几分焦急,仿佛是在诉说这次的事情非比寻常。阿虎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父亲彻底失踪了…… 韦容生那日放学后,百年不遇的早早进了家门。放下书包就讲起他在外面听到的传闻:“妈,您知道出什么事了?北部的帕昆将军知道越南人吞了他的军火,扬言要派人来曼谷找越南人算帐。”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你父亲现在在干什么?”花容最近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依然美丽的容颜转向儿子,无奈的轻瞟了他一眼。 “据几个道上朋友说”梵天“就是鼓动帕昆的始作俑者。越南人和泰国人的冲突就是他挑起来的。父亲利用帕昆北部的战局正吃紧,急需这批军火弹药补给。他就承诺帕昆只要拿回军火,为他在越南人面前找回面子,他分文不取,将这批军火全部奉送。” “胡扯!你父亲会做亏本生意?即使他愿意,社团的叔伯们可不会同意。”花容很清楚,华人社团的事情还是要靠大家商量着办。 “妈,最近一段时间,社团被越南人劫持的又何只帕昆这一庄买卖。父亲是要借帕昆之手把越南人彻底搞垮。”梵天“作为狡诈华人的典范,他的精明可是出了名的。他会亏本?只有您才会觉得他举止版刻,傻里傻气的。”韦容生此时是羡慕父亲的,他能纵横黑白两道,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尽显英雄本色,男人一生如此,夫复何求? “怪不得他会躲起来不露面,连你都打听到了内幕,越南人又不是傻子,难免不会找你父亲寻仇。但愿他不久就能逢凶化吉,一切平安。”蝶影在一旁听的入神,若有所思的愣在那里。神佛保佑父亲这次依旧可以平平安安。她美丽的脸颊不由泛起淡淡的忧伤,几乎把上午与林伯恩在网络上畅谈的好情绪遗忘的干干净净。此时令她牵肠挂肚的也只有不知行踪的父亲了。 自从那次大腿受了伤,父亲就一直没有同意她再去教乡村里的女孩子们跳舞。蝶影忽然间想起她那天救起的双目失明的小姑娘,反正她现在很闲,或许该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了。 再次踏进那所破烂不堪的房子,蝶影终于知道那失明小女孩受人欺负的真正原因。不只因为她看不见东西,更重要的是她的母亲居然是个卖春的越南籍妓女。她除了要养活这个身体残疾的女儿,还要将大笔的金钱用在购买毒品上。天,人若是到了这个地步,还有活下去的尊严和价值吗?那女人已经从吸食毒品到了静脉注射,她甚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几天阳寿了。但表面上看起来她依然是如此的快乐。她究竟是怎样忘记痛苦的呢?难道只靠毒品的麻醉吗?这天下不幸的人原本就太多太多,她韦蝶影身处富贵豪门,怎么还能不知足呢? 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给那个失明的女孩子留了些钱,她即将告辞离去。破屋内忽然闯进来两个青年男子,并且都散漫的卷着袖子和裤管。两人一看见眼前美貌绝伦的蝶影,不由相视一笑,仿佛是在提前庆祝他们的艳福不浅。 “你们最好滚远点,她是我的恩人,正经女人。你们可不要动了歹念?”身为小女孩母亲的卖春女,将骨瘦如柴的身体护在蝶影面前。 “老子见阎王之前还能碰到这种货色,我还管她是不是正经女人?”其中一个白衫男子说着就对韦蝶影伸出罪恶之手。 “混蛋,你她妈给我滚开!”女孩的母亲立即抄起桌上明晃晃的刀子,“恩人,你快走,这里就交给我。” “妈的,老子连”梵天“都不怕,还怕你这个骚货!实话告诉你,开了这次洋荤,老子就豁出性命,去要那个潮州佬的命。”男子口中喋喋不休的咒骂,眼光一刻没离开过蝶影的身体。上了这样的小美人,即使死了也值得。两个男子没再多废话,兵分两路扑了上来。。。。。。 蝶影被其中一个男子钳制着拖进房内,另一个男子也顺利的抢夺下卖春女手中的刀子,并翻手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同时,那男子的电话骤然响起,电话中的人已经不耐烦的催促着他们上路了。男子挂掉电话大声咒骂着,进屋喊了声正在与蝶影奋力撕扯的白衫男子。那男子只好一脸无奈的停了手,恋恋不舍的看着吃到嘴里的肥肉。他妈的,居然还要吐出来,简直没天理! “办正事要紧,快走,刚摸清”梵天“的动向,得立即动手,以免夜长梦多。还看什么看,快点走啊!”说罢两人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跑出了房门。 “恩人啊,还好只是一场虚惊。”小女孩的母亲进了房间,抱歉的望着衣衫褴褛的韦蝶影赔礼道。 “先给我拿件衣服,我有急事!”她未经允许便抓起床上的一件皱皱巴巴的衣服,来不急穿好就赤足跑出了大门,长发随风散落在身后,边跑边系着衣扣。 还好她看到了不远出刚刚离去的军用敞棚越野车。掏出所有的钱雇了辆路边的三轮摩托,加足马力,一路狂追。好歹路上的行人很多,那辆越野车跑不起来,她乘坐的小摩托反而占尽了优势,左闪又躲,一直没有被落得太远。 看到那军用跃野车停靠在一处枝繁叶茂的树木后面,潜伏了起来。蝶影远远跳下车,一时间茫然无措。她的父亲此刻究竟在哪里?又在干什么呢? 韦震的白色雪佛莱在3分钟之内,出现在那所房子的门前。蝶影看向对面的树丛,立即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双方开始了激烈的交火。韦震借着汽车的掩护坐在地上,怀抱着蝶影虚软的身体,女儿的肩背上三处弹孔正在不停的淌着血,旋目的殷红瞬间粘满了韦震瘦消的双手。 “天,蝶影,蝶影坚持一下,一定要坚持!”韦震讲话的声音不住的颤抖,几乎走了音。 越野车从树丛内一跃而出,扬长而去,并未恋战。韦震立即抱起蝶影上了车,直奔医院。最后,将她交到老朋友杜蓬的手里,口中还在不断的嘱咐:“杜蓬,求你,一定要把她就活,拜托你了。” “别急,我一定会尽力的。”看着杜蓬将女儿推进了手术室,韦震始终无法摆脱内心的慌乱与无助。在手术室门前靠着冰冷的墙壁,焦急的守候着。。。。。。 若不是蝶影用身体挡住暗处飞来的子弹,今天或许就是他韦震的忌日了。女儿那娇弱的身体怎么能承受的住三颗子弹的重创,她到底会不会有事啊?是他连累了女儿,他这个父亲究竟是怎么当的!韦震的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顺着洁白的墙壁,缓缓蹲了下来。 “震,怎么样?”问话的是表情凝重的季文辉,他得到消息刚刚赶到。韦震无力的抬起头看向他,疲惫的站起虚软的身体。没讲话只是摇了摇头。 “放宽心,杜蓬会医好她的。”季文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愿吧!”他心中丝毫没有底,不想再多讲一句话,只是不停的捻动手中那串碧绿的翡翠念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蝶影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季文辉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蝶影怎么会在那里呢?她分明是知道有人会找他寻仇,才会不顾一切以身挡弹。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连女儿都知道了他在什么地方,他的“隐身术”玩的实在不怎么高明!到底是谁透露了他的行踪?无数的人影在韦震的脑海中闪过。。。。。。 “其中有鬼。”季文辉揣测道。 “是。一定要把这只鬼揪出来。”韦震脸上的表情冰冷到极点,依旧闭着双眼拨弄着念珠。究竟是什么人重伤了蝶影,他发誓一定要将其碎尸万断。 手术事的灯终于熄灭了,已经过去了8个多小时。杜蓬摘下闷热的口罩,最先从手术室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还好吗?”韦震立即睁开眼睛,将念珠挂回手腕上,上前激动的询问到。 杜蓬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到:“我已经尽力了,能不能度过危险,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什么意思?” “有待继续观察,蝶影此时还命悬一线。”杜蓬摘下帽子露出稀疏的黄头发,对韦震如实讲述着蝶影目前的状况。 “一切拜托你了!当年你从鬼门关将我救回来,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次帮我把蝶影也带回来,我要再欠你一个人情。”他对杜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接着说:“阿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躲躲藏藏的必要吗?加派人手吧!”韦震下达了指令。 “我已经带了几个人过来,等下会全部留在医院里保护你和蝶影,”季文辉接着说到,“越南人已将货全部吐了出来。这次的事,大概是他们心存侥幸,最后的狗急跳墙。” “我正在考虑是否需要出动‘潜龙’?”韦震闭目冥思,出语深沉。 “何必把仇人都避到绝路上?我们既然拿回了那些货,就该收手了。” “那蝶影呢?这笔帐该什么算?”韦震霍然睁开双眼,一脸凌厉的神情。季文辉知道“梵天”已经张开了第三只眼,动了浓重的杀机。 第十二回 看护 韦震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蝶影的神志依然恍惚,他始终陪在她床前一步也不曾离开。将女儿受伤的事情告诉了花容,并勒令她不可前来看望女儿。目前的局势已经乱的过分了,她不能再出任何事情。同时提醒她最近若非很重要的事情,暂且不要出门,并且更要好好看住那让人操心的韦容生。蝶影这里一切有他。 她是在什么地方?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身处云端,这里的景色美极了,嫣红一片的花海,万里无云的蓝天,可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呢?远远的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着她,而当她四下张望时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人…… 呼喊声渐近,她知道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蝶影,蝶影?”一遍又一遍,她终于听清楚了,那是父亲的声音…… “父亲,你在哪里?”有点迷糊的韦震忽然听到了女儿迷离中的呓语。 他猛然清醒,握紧女儿冰凉的手,俯身轻唤:“蝶影,我在这里。蝶影,醒醒。” “我想留在您身边,父亲,你在哪里啊?”她的双颊苍白消瘦,紧紧皱着眉头。 “快点醒来,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韦震眼圈微红,女儿离开他之后,居然如此心存委屈。 “父亲,你在哪里,你没事吧?”蝶影的脑海中忽然重现父亲被伏击那一刻的惊心动魄,忽然看到一道白光,吓出了一身冷汗。渐渐的,那白光不断在眼前放大,再后来好象有模糊的人影出现。她的手逐渐感觉到温热的掌温,不由握紧那分暖暖的安全感。 “蝶影,醒了吗?”看见女儿微睁的双眼,韦震的眼中尽是喜悦的泪水。她能醒来,太好了! 她终于看清楚了,父亲慈爱的脸近在咫尺。细长的双眼中包含着淡淡的泪光:“父亲,你没事吧?”蝶影清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讯父亲可否安好。 “没事,我没事。可你却伤的这么重。”韦震始终不舍放开她纤秀惨白的手。 “只要您平安无事。我就算死了也值得。”她伸手擦拭着父亲夺眶而出的眼泪,他能安然无恙真是梵天保佑! 韦震抓住蝶影为他拭泪的手疼惜的放在唇边,忽然出现一种错觉。眼前的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只是个不惜为他舍弃性命的憔悴女子…… “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半步,只许待在我身边。”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守着蝶影,怕她会再出意外。 “好啊。我还是喜欢和您在一起生活。”她扯出一抹凄美的笑容,让韦震好不心疼。 杜蓬闻讯赶来看望初醒的蝶影,并带来一大束美丽的鲜花。蝶影羞涩的道了谢,并恳请父亲帮她把花插好。 “谢谢你,老兄。我又欠你个大人情,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杜蓬刚要讲话,韦震忽然警觉的补充到。“蝶影除外!” “噢,我的上帝啊,我是决不会勉强蝶影的。我不能拥有她,难道还不能喜欢她吗?暗恋是我的权利!”无辜就写在杜蓬胖胖的脸上。 是啊,何必终日诚惶诚恐?不能拥有她,还不能偷偷喜欢她吗?爱意可以隐藏在心里,只要不说穿,一切都能如常。他对待蝶影或许也该如此吧? 季文辉进了病房,彬彬有礼的问候了蝶影。韦震同女儿轻声交代了一句,便随他出了房门。 “事情办的怎么样?”韦震淡淡发问。 “越南人托人带消息向我们示好,大有和谈的诚意。他们同意让出三个码头给我们用。”季文辉向上推了推金边眼镜,始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季,我缺那三个码头吗?你没有按我的意思办。我想要的是人命!”韦震的话语中透出几分不悦。 “他们已经承诺,将那天搞事的人交给我们处置。” “丢车保帅之举。扔出几个小喽罗来抵命。他们以为我会轻易就此罢手?” “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然越南人表现出和谈认错的姿态,我们……” “我知道,不必多讲了。公私还是要分开的。蝶影的事是我与越南人的私仇。我是不会因此至社团大局而不顾。兄弟你放心吧!”韦震说着,又把玩起腕上的念珠,“阿季,还是要你费心压制住”潜龙“,以防黎伯乘机将势力做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蝶影受的委屈他们会加倍偿还。只是时机未到,还需重长计议!” “那和谈的事情?”季文辉低声请示。 “你以为我会同仇人和谈?告诉黎伯,社团内这种大事还是由他全权出面。有你陪着他去,我放心。蝶影目前还需要照顾,我得陪着她。你要保证这里绝对的安全。这就去办吧。”韦震话一讲完,给了季文辉一个不冷不热的微笑,转身进了病房。 “蝶影,怎么没再睡一会儿?”韦震关切的问到。 “我已经睡了几天了,一直趴着。好容易侧过身来。” “等我回来帮你嘛!”他担心她背上的伤口。 “没关系了,我自己可以。”她怕父亲担心。其实伤口刚刚还被拉扯的生疼。 “过几天还是回家去修养的好。这里的环境始终比较拘束。”他建议。 “母亲知道我出事了吗?”她一连几天没消息,母亲可能会很担心。 “我已经告诉她了,只是碍于时局不稳,担心她出事,暂时没应允她来看你。”韦震伫立在窗口,从窗帘的缝隙里向外张望。医院里实在不是久留之地,连窗帘都不敢拉开享受阳光,稍不小心就会成为某部狙击枪的活靶子。 “季叔来这里,是有什么急事找您吗?”她看的出季文辉不是专程来看望她的。 “没什么,只是商量点小事情而已。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你安心调养身体,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我最近没什么事,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韦震算是给了女儿一个寸步不离的承诺。 “父亲,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杀你?”蝶影鼓足勇气,终于将心中疑惑问出口。 韦震深深叹了一口气。既然她已被卷入其中,他也不必再隐瞒她:“是那帮狗急跳墙的越南人。不过,目前他们已经派人来同我们和谈了。对了,那天你又怎么会在那里?” “说来也巧,那天我去村里看望我救起的那个双目失明的小女孩,谁知……”蝶影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父亲细细讲述了一遍。 “傻孩子,多危险啊!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要我怎么办?”原来除了中弹受伤,她竟然还差点被两个越南杂碎轻薄。等越南帮把那几个混蛋交出来,他一定让他们见识一下身处阿鼻地狱之中的痛苦,“以后不可以再独自出去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在潮州那天晚上,我和伯恩去了酒吧。对不起,父亲。”蝶影以为父亲还很在意她那天的晚归。 “你去哪里都好,只是不可以再离开保镖的视线,ok?。”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作为父亲他真正担心的是她的人身安全吗? “知道了。”可那天要是保镖真的跟在她身边,她还怎么好意思依在伯恩的怀中,体验甜蜜初吻的眩晕感觉呢?林伯恩最近一直找不到她,肯定急疯了。 “父亲,潮州那边公司的生意还好吗?”她想先迂回一下,再提林伯恩,以免太唐突。 “呵呵,想知道林伯恩的消息了?”韦震一眼看穿她的小把戏。蝶影有些惨白的脸上忽然显现出红润的血色。 “父亲!又取笑我。”她嫣然一笑。 “他头一阵给家里打过电话。我说你去了你母亲那里。这两天我也一直没有回去过,家里的情况我还不知道。还是等出院后,你自己联系他好了。”韦震嘴角上扬,他觉得每当提起林伯恩时,女儿都是无比幸福的。 “您不反对我和伯恩交往吗?那天,我听得出母亲并不希望我嫁给他。”蝶影话语中掺杂着几分哀伤和许些无奈。 “只要你觉得幸福,我为什么要反对呢?至于你母亲,她只说不想你远嫁,可没说不想你嫁给林伯恩啊?要是伯恩肯到这边公司任职,她还有任何理由反对吗?”韦震觉得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任何时间,空间的问题,也就都不成问题了。 “谢谢。还是您最疼我了。”蝶影小小的撒娇给韦震睿智的眼中添了一抹多情的温柔。她若不是他女儿该多好啊?而事实上,他却只能如杜蓬所说,暗暗的爱慕着这上天的杰作了。 第十三回 探望 出院后,蝶影再次住进了父亲的大宅院。进门第一时间便给林伯恩发去了e-mail.事隔不久,收到了对方尽诉相思的回信。 得知蝶影受了伤刚刚出院,林伯恩不由心急如焚。他立即办理好签证,定了机票,直飞曼谷。 “蝶影,我已到了曼谷,你现在什么地方?”电话里林伯恩焦急的询问。 “什么?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你现在什么地方?我出不去门,这可如何是好?请等一下,我得先问过父亲。你半个小时后再打过来。”蝶影心中喜悦与焦虑参半。伯恩知道她受了伤,可并不知道她伤在哪里,又是如何受的伤。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呢?伯恩会不会介意她有一个黑道背景的父亲。 “父亲,伯恩来了曼谷。”蝶影急匆匆赤足进入佛阁,讲话时有点唐突。韦震今日的修佛打坐还未结束,依旧闭着双眼一言未发。蝶影感觉到自己的失礼,只好静静的跪坐在一旁等待…… 良久,韦震终于睁开眼睛,起身对着龛上的梵天合十作揖,之后示意女儿一同退出佛阁。 “他怎么会来的?”韦震倒了杯茶淡淡问道。他总不会是被女儿邀请来泰国的吧? “我也是刚刚接到他的电话。他收到我的邮件,知道我受了伤,就自做主张飞了过来。”她急忙解释到。 “他目前的身份并不合适住在家里。就约他在酒店见面吧。他人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接他。”韦震神色从容。 “多谢,父亲。”得到父亲的应允,蝶影不禁喜上眉梢。可转念一想又不由生出几分担心,“可伯恩并不知道我是中了枪伤,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才好。” “怕他询问?怕他在乎你的出身?”韦震一针见血,“说实话,你介意有个象我这样的父亲吗?” “怎么会?”她慌忙解释,美丽的脸庞泛着微微的恐慌。 “退一万步讲,如果他介意呢?你身上的伤口最终是无法隐瞒的。”韦震开始担心自己会成为女儿幸福爱情最大的障碍。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我相信他是不会介意的。”蝶影讲话时连自己都觉得心虚。话虽如此,她却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但愿如此。”韦震捻动晶莹剔透的碧绿佛珠,长出了一口气。 林伯恩面对韦震不冷不热的表情,打心里感到十二分的局促。虽然他的饮食起居被招待的无微不至,可只有在每日午后才有机会登门探望蝶影一两个小时。这女子身处的环境哪里象个家?分明是监狱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有人监视。保镖无时无刻不在附近转悠,园中安静的仿佛佣人全都是哑巴。他总体感觉过分的压抑。 于是,小声提议到:“蝶影,能出去转转吗?这园子里实在很闷,我还是头一次来曼谷呢!” “这?”她不敢自做主张。外面的时局还很紧张,她又受了伤,父亲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行吗?求你了。”他用期盼的眼神望向她,施展着他特有的男性魅力——温情如水。 “可能不行。”她很不好意思的回答,美睫低垂。 “为什么呢?”他无限失望的问。她只是摔伤了脊背,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大碍,怎么连门都不能出呢?韦叔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林伯恩哪里知道蝶影对他撒了谎。 “伤势痊愈之前,父亲是不会允许我出门的。” “要怎样才能算痊愈啊?不青不肿吗?” “那要看杜蓬医生的诊断书了。”蝶影同样失落而无奈,很怀念潮州独自偷欢的那个夜晚。他们恋爱了,却无法厮守缠绵。 “蝶影,我真的好想念你。你呢?”林伯恩开始催眠她,眼中闪动着醉人的光芒。 “我也一样想你啊!”她轻轻拉住他的手,内心深处小鹿乱撞。 “好想抱抱你,亲亲你。”他反手将她的手紧握,拇指抚着她光滑的手背。 “好了,别说了。”两朵芙蓉爬上她出尘的脸颊。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又何尝不想吻着他呢? “陪我出去走走嘛?”他轻启薄唇,继续如撒旦般诱惑着她。 “让我想想……”她低头沉思,明显已经动摇了,“明天上午好了,早一点,父亲会在佛阁打坐,我偷偷溜出去,你在南边大路上等我。千万不要来门口呵,院墙上可有无数台摄像机!” 整夜都在设计天亮后的逃跑计划,一丁点睡意都没有。她该怎样才能保证不被紧跟在身后保镖阿豹发现呢?她有了个主意。 “豹哥,父亲在佛阁中打坐,一会儿请你过去一下。我昨晚一直没有睡好,想回房休息了。”蝶影一大早陪着父亲进入佛阁理佛,归途中对不远处的阿豹说到。 阿豹躬身合十作揖,低头聆听小姐的安排,直到看见小姐进了房间,才立即转身返回园子里,直奔蓊郁的棕榈掩映下的佛阁。 蝶影果断的挽起长发,换上一套昨夜偷偷从洗衣间里拿出来的佣人工装,神不知鬼不觉得溜出了大门…… 正午十分,得知女儿早已不在房间里,韦震大为恼怒。偌大的客厅之内,佣人和保镖惊恐的跪了一地。最终,从回放的监控录象中看到一个“佣人”低头出了大门,他不禁停下了拨动念珠的手指,脸上乌云密布。 该怪蝶影,还是该怪那个见鬼的林伯恩?只要他一出现,一贯温良谦恭的女儿就完全变了样子,不停的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实在有点怀疑那小子的人品,真该考虑考虑是否由着他们继续交往下去! 林伯恩此时正春风得意得牵着蝶影柔软的手,在泰国的繁华街道上闲逛。在爱侣湾酒店边、崇光百货公司旁的马路转角处远远就看到了泰国最为著名的那座“四面佛”。据说这里的四面佛可是出奇灵验,因此来这里参拜的游客也特别的多。几名俏丽的泰国少女正在神坛前跳着传统的婆罗门祭神舞蹈。大批游客虔诚的供奉着鲜花、香烛和木象,另一些游人正在将大群的麻雀放生。 “蝶影,能给我讲讲这四面佛的典故吗?”林伯恩贴在她的耳边温柔呢喃道。 “四面佛是婆罗门臈三大主神之一「梵天」。他是在那拉亚那神肚脐上发芽的莲花中誕生的。梵天又将自身分为男女两部分,創造了一名叫莎维德丽的女子,协助他创造出植物、人类、神仙甚至魔鬼。因此他被印度的婆罗门教看作创造之神和宇宙之主。” “真的很灵吗?”林伯恩将信将疑,却依旧动了上前去拜谒的心。 “有求必應的!但你若不信,就千万不要胡乱许愿。在梵天面前求神许诺,是绝不能食言的。他可是认定有借有还的。”蝶影谨慎的劝戒道。她自小便受父亲的熏陶,笃信梵天。 “那我看还是算了。我应该不属于虔诚的信徒。”林伯恩不想亵渎神明,放弃了参拜的想法。 两人在百货公司不远处的咖啡厅落座。一旦安静下来,看到窗外来往的车辆,蝶影心中愈加不安起来:“伯恩,我今天偷跑出来,父亲现在一定大发雷霆了。我不知回家之后要怎样跟父亲解释才好?” “好容易才出来,怎么就急着回去呢?我不远万里飞来看你,多陪陪我,好吗?”他当真不舍得蝶影就此离开,他对她真的是爱不释手。 “上次在潮州那夜,因为回去太晚,已经惹恼了父亲。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惹他生气担心了。”蝶影有些担心父亲会再让她回到母亲身边住。 “蝶影,你生活的环境实在太压抑了。跟监牢似的,你确定待在那里真的很快乐吗?”林伯恩一想到她处处受限制的境遇,不由得怜香惜玉起来…… “我?可能是习惯了,还是很开心的。”她淡淡回答,却一点看不出哪里象是很开心的样子,可同父亲住至少比同母亲和弟弟生活在一起开心的多。 “嫁给我吧,蝶影?我一定会给你真正的幸福。”林伯恩执起她的玉手放在唇边,异常郑重的承诺道。 “可?” “不要可是?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只要告诉我,你究竟爱我吗?”林伯恩无尽期待,握着她的手逐渐加大了些力道…… “恩。”也许是吧!她真的非常喜欢和林伯恩在一起时的轻松感觉。 “那就答应我,嫁给我?”他再次诚恳请求。 她顺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等下我们去哪里好好庆祝一一下?”林伯恩眉飞色舞,欣喜若狂的张罗着。 “还要庆祝吗?不行,我现在得回去了!”蝶影有意推脱。 “别担心,你已经是我的”准新娘“了。剩下的事,由我去跟韦叔说。”林伯恩一身担当,给蝶影吃了颗定心丸,“等下我们去酒吧跳舞吧?很想见识一下泰国的酒吧文化。我来泰国,还没看到过人妖呢!” 第十四回 诱惑 泰国就是泰国,自由而开放的国度。patpong夜市充斥着各式的agogobar和disco广场,同时这里也是泰国最著名的红灯区。不远处灯火辉煌,一间巨大而奢华的夜总会出现在蝶影与林伯恩眼前——“翡翠皇宫”。 “那里看样子不错,进去玩一下下嘛!”林伯恩被那片灿烂的霓红和大气磅礴的装修风格深深吸引。迫不及待的牵着蝶影的手向前走去。 “还是不要去了吧?这里龙蛇混杂,很乱的!”长这么大,蝶影还是头一次来曼谷的这种地方,家教甚严,父亲明令禁止他们出入风月场所。因此,即使是弟弟来这里消遣,也是需要偷偷摸摸的。 “怕什么?有我保护你!”林伯恩执意要去happy,蝶影拗不过他,被他拥在臂弯之中,及不情愿的进了大门。 门口司仪都穿着各色靓丽羽毛装饰的华服,上半截衣装掩不住胸口,下半截裸露着光滑紧致的双腿,面带笑容,双手合十,异口同声问候着“萨瓦地卡!” 再往里走,别有洞天,除了透露着色情味道的酒吧表演,还有台球,赌博机等等诸多娱乐项目。穿梭过往的酒吧女穿着也极为暴露,不安份的向林伯恩抛着媚眼,让一直封闭在象牙塔中的蝶影有些不自在。不久,舞台上的光怪陆离的人妖表演更是让她难以消受。可她却看得出林伯恩此时非常兴奋,那表情仿佛是闻见了血腥的鳄鱼。 坐在前排昂贵的贵宾席上,近距离欣赏着台上活色生香的表演,蝶影十分害羞的低着头,不时偷偷瞟了放纵欢呼的林伯恩一眼,对于他忽然产生了一些距离感。这里实在不同于潮州的那间怀旧酒吧,至少那里没有如此发达的色情文化。 “喝一杯吧?”林伯恩递来一杯红酒,“来,亲爱的,我敬你。” “我不会喝酒!”她有些惊慌。从没想过他会让她喝酒。另外,在这所男人的天堂里,被诸多疑惑,猥亵眼光包围着,让她感到了过分的尴尬。 “只是杯红酒而已。我们将来的日子里那么多酒会,那么多应酬,不会喝酒怎么行啊?”林伯恩无限眷宠的拥她入怀,找的理由还真贴心,“那我先干为敬。”一饮而尽。 蝶影无法推辞,只好学着他的样子喝下了这杯,酒的味道酸涩不堪!她勉强冲他笑了笑。之后,杯子里很快又被林伯恩斟上了酒。 “伯恩。你是想灌醉我吗?”她不太高兴的问到,柳眉微颦,“几点了?我真的得回去了。” “就是要灌醉你,以免你总想着回家去!”他半开玩笑半埋怨。 “要是再不回去,父亲生起气来,会把我赶出家门的。”蝶影有些激动的解释到,她真的担心。 “那正好,我带你回潮州,嫁给我做老婆。”林伯恩的话正正敲在她心坎上,她不由的感觉到心底流泻出的喜悦。这算是承诺吗? “伯恩,你真的会娶我吗?”她对视他因酒精而愈加柔软的眼光,深情的问到。 “真的!”他擒住她天使般的眼神,肯定的回答到,既而吻上她丰盈的双唇。能娶到如她一般美丽而温柔的女子,他也算不往此生了!“来,我们俩再干一杯,祝愿我们美好的未来。” 韦蝶影已彻底融化在林伯恩勾画的美好蓝图中,仿佛认定将为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安身立命…… 她不清楚今夜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意识逐渐散漫,眼前的景物逐渐在视线内放大模糊。安稳的依在“未来丈夫”的怀中,睡眼惺忪,似醉半醒,娇态动人…… 贵宾席上的那个女子是?天,蝶影吗?不会吧?她居然喝的烂醉,还紧紧靠在身边的英俊小生怀中。韦震此时要是在场,一定会她被气得半死吧?这生来就美的没天理的女孩子可是韦震的心肝宝贝呢!金枝刚从经理办公室下来,正准备去前面看看吧台上的销售情况。环顾四周,却意外目睹了眼前一幕。这小妮子今晚看样子真是凶多吉少,难保不会成为身边那年轻男子的可口“夜宵”。虽然喜欢同哪个男人在一起是她的自由,可蝶影若真在“翡翠皇宫”出了什么事,她金枝可担待不起!韦震或许会一怒之下把她掐死也说不定。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终于接通。讲话的人正是韦震:“这么晚,有事吗?”他烦躁的语气说明自己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这个金枝是怎么搞的!他想要她时,自己会去找她。告诉过她多少次不要给他打电话。 “蝶影在”翡翠皇宫“,看上去好像喝醉了。身边还跟着个年轻男人。”金枝怕惹恼韦震,立即拣重要的说到。 “什么?真见鬼!我这就过去,照顾好她。”这个该死的林伯恩实在是没把他韦震放在眼里,他对蝶影分明是有所企图!顾不得叫醒太多人,只由阿虎一人陪同,一路狂奔前往“翡翠皇宫”。 “请帮我们准备间客房。我们想要休息一下。”林伯恩一边安排侍者,一边开始幻想今夜与蝶影如何尽情缠绵。都什么年代了,她还这么保守,他只是想将洞房稍稍提前一下而已,他绝对会对她负责到底。 不久,服务生回到台前,恭敬的说到:“先生,让您久等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上去。这是房门钥匙。为感谢阁下下榻本娱乐中心,享受更舒适的睡眠,这里副赠两杯解酒的汉方饮品。” “谢谢。”林伯恩喝了太多酒,正觉得口渴,接过杯子一饮而进。味道还不错!扶蝶影起身,轻声呢喃:“亲爱的,我们上楼休息一下了?” “不要了,送我回去吧,家里一定等急了。”她仅剩最后一点点残存的理智,断断续续的说到。 “你喝的烂醉,就不怕你父亲责怪了?还是明早再回去吧。今晚让我好好照顾你。”他的话奏效了,蝶影虽然犹豫却没再推脱。飘飘然觉得灵魂出壳,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下。 林伯恩情欲翻腾将蝶影的娇软的身躯抱进房间,轻轻的放在华美整洁的大床上,早已迷醉在满眼诱人的秀色里。 他双手颤抖,轻轻解开她刚买的白色衬衫。之后,是下身的牛仔裤…… 她光洁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只剩上下两件小小的白色蕾丝内衣遮羞。老天,这就是他未来的新娘吗?她太诱人了,无以伦比的优美曲线在灯光下反射出鹅黄色的光芒……他迫不急待的将身体覆了上去,不断亲吻着她细腻的脖颈,一路向下…… 可不知为何,他眼前忽然一黑,脑袋发闷,而后,瞬间失去了知觉…… “人在哪里?”韦震一见到金枝,立即询问蝶影的状况。 “楼上客房。”她毕恭毕敬的回应着。 “那男人呢?”他毫无表情,如一尊冷酷而内敛的修罗。 “都在房里。” 韦震狠狠瞄了金枝一眼,低声咒骂到:“你是怎么做事的。白长了个脑袋吗?真出了事,凭你一条命,承担得起责任吗?” “我在饮品里下了药,看着那男人喝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金枝脊背发凉,惊恐万分,低头解释到。 听她讲完,他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开口道:“等下我一个人进房,你和阿虎在门外守着。”随即,接过金枝手中的一把钥匙,上了楼。 房内一片狼籍,惨不忍睹,让韦震本能有种想杀人的冲动。那个姓林的混蛋居然就爬在蝶影半裸的身体上。他立即抬起脚,将林伯恩从蝶影的身上踹了下去,象拖死猪一样重重将他扔在地上。 再次抬起头的一瞬,韦震的目光完全落在蝶影洁白娇媚的身体之上。她醉得很深,睡的很沉。微红的双颊好生诱人,凌乱的长发铺洒在床上,如玉雕般横陈在大床上,只穿着一条洁白的小内裤。傲人的双峰在柔和的灯光下反射出极度蛊惑的光泽…… 他的呼吸不觉变得急促,慌忙脱下衬衣将女儿娇柔绝美的身躯包裹起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平息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情绪,将阿虎和金枝低声唤入房内。 “把这个家伙弄出去,先关起来,饿他几天再说!”韦震看了眼脚下的林伯恩,不由的火冒三丈。这家伙若不是林潮阳的儿子,他一定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扔进池塘里喂鳄鱼!“另外,今天的事谁要是走露出半句,当心脑袋!”他韦震实在是丢不起这人,蝶影这孩子真是太让他操心了! “明白。”对面两人一同答到,躬身合十作揖。 “你去做事吧!我带蝶影先走一步。”金枝按韦震的吩咐,下楼将夜总会的后门打开,“阿虎,把车开到后面的巷口等我。”他得想办法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以免明天自己会成为曼谷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华人风云韦震的女儿伤风败俗的同男人逛夜店,成何体统!他丢不起人,华人圈子更丢不起人! 第十五回 逆伦 午夜,曼谷闹市区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韦震留下保镖,只身驾着那辆白色的雪佛莱在公路上狂奔。心绪翻动,一方面恼火于林伯恩的轻浮之举,另一方面生怕遇到危险,急于尽快离开这人多眼杂的繁华闹市。 蝶影醉的很沉,始终没有醒来,靠在副驾驶的米白色坐椅上,盖着韦震的衬衫。 薄薄的衬衫之下,蝶影几乎赤裸着什么都没有穿,韦震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邪恶的声音在不断提醒着他。 他从后视镜中不断的偷看着身边熟睡的美丽女子,衬衫由于车子的颠簸晃动逐渐滑落,直到蝶影裸露出光滑圆润的双肩以及迷人的锁骨…… 韦震逐渐攀升的欲望开始在下身蓄积,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躁热难奈。车子离开闹市区,经过一处相对空旷的地带,周围零星的住宅几乎都熄灭了灯,情欲的魔咒终于主宰了他倾斜的意志,魔性腾出,不由自主的将车子扎进了两所住宅之间的树丛之中,驶向屋后的密林深处。 停罢车,这神色疏离怪异的男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蝶影熏醉而微红的脸颊,将棱角分明的唇凑近她,刹那闭上双眼,包裹了她柔软而饱含酒香的唇瓣。内心里有深深的罪恶感,却不知如何生出了几分侥幸。没有人会知道的,甚至连蝶影都包括在内!老天,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行为,他在干什么? 痴迷的吻雨点般落在蝶影柔嫩的身体上,那件衬衫早已被践踏在不起眼的脚下。他在她独特的处子芬芳中疯狂索取着…… 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泯灭人性!韦震在内心里不停的说服自己立即停下来;可他的感官与行为依旧不肯听从大脑的指挥。“韦震!蝶影是你亲生的女儿!”他对自己发出最后的严厉警告。他恣意侵犯她的动作嘎然而止,望着她绝美的容颜出神。 他的意识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蝶影扬起滚烫的红唇,在夜色的黑暗中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一点点理智。他为她的火热回应,妖娆索求而动容,管得了她是谁?他要她…… 张扬激荡的节奏交错着内敛的喘息与呻吟,一切仿如昨日美妙的梦境…… 蝶影全心沉醉其中,微微张开双眼,却不知身在何方。借着暗淡的月光隐约看到给了她身体无限欢跃的男子背后好象有大片的刺青。之后,恍惚一片,一切又陷入沉寂,她或许是在梦中吧? 理智停滞的几十分钟,韦震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怎么把蝶影抱回她的房间里的…… 回到自己的房内,他开始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天啊,他居然要了蝶影?他终于亲手摧残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即使今夜真的便宜了林伯恩那小子,也比这样的可怕结果好一万倍!事关自己的名望,女儿的名节,此刻他万万不能留下任何证据,只有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花容要是知道了今夜发生的事情可能会疯掉吧?不可以,他得立刻去打扫战场。 回到车上,副驾驶米白色椅套上留下的一片刺眼的血迹再次杀戮着他痛楚的心,他的身体再次不停的颤抖起来。我的天啊,她在潮州那晚的确没有玩出格,她竟然还是个完完整整的女孩子。韦震,赶紧一头撞死算了,禽兽不如!用力扯下所有座套,匆匆抱进自己的房间,放进柜子的最底层,锁的严严实实…… 清晨醒来时,蝶影清楚感受到下身的异样。猛然坐起身,看见洁白的床单上印出一朵淡淡的芙蓉。她尽量回忆着昨夜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不是和林伯恩在夜总会吗?怎么会回到了家中呢?她是失身于他了吗?伯恩呢?带着种种疑问下床穿好了衣服,想去找父亲问个清楚。 韦震久久跪在洁净的佛阁中,面对龛上梵天一遍遍忏悔着自己不可饶恕的兽行。忽然听到蝶影在白色的大理石柱旁,轻声的呼唤:“父亲。” 这声寻常的呼喊竟然让韦震不由感到脊背发凉。蝶影一大早找他到底为了什么?他嗓音沙哑的低问道:“有事吗?” “父亲,告诉我伯恩在哪里?”她讲话时极力低着头,心儿冬冬直跳。 “不知道。”韦震面无表情,,冷冷的回答到。 “父亲,求求您放过他吧。全是我错,不要为难他。女儿昨夜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亲口答应过要娶我为妻的。”为了拯救自己的男人,她韦蝶影顾不得“羞耻”二字了。她深知出了昨夜的丑事,父亲对林伯恩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蝶影居然以为昨夜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是林伯恩?谢天谢地,这样甚好!他得让林伯恩立即娶蝶影过门。 被饥饿折磨了三天后,林伯恩从那间简陋的囚室里被放了出来,很快被带到了板着吓人面孔的韦震面前。 “好大的胆子,敢招惹我韦震的女儿!”先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 “韦叔,我和蝶影是真心相爱的。求您成全了我们吧?”林伯恩一脸诚意的请求到。 “打电话通知你父亲尽快准备好彩礼,并且告诉他,你以后都要留在曼谷给我做女婿了。因为蝶影的母亲希望女儿出嫁后,依旧能留在她身边。”韦震开出自己的条件,并将林伯恩的电话交还给他,“允许你再考虑考虑,让林潮阳也认真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我的傻儿子!”韦震走后,林潮阳正与这不开窍的大儿子通话,“你只要留在曼谷将你的岳父大人伺候好了,就很有可能继承他的庞大家业啊!他那儿子本来就是个不成气候的主,将来一切还是要指望你的。我这边还有你弟弟,你只管安心留在曼谷给韦震好好做女婿了。” “谢谢,老爸。”父亲始终比他的眼光更长远。他那位“准林太太”不但美貌善舞,而且出身豪门。她的父亲可是在曼谷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他若做了韦震的女婿,好处简直是数也数不清的。还考虑什么,答应了。 花容得知丈夫执意要将女儿嫁给林潮阳的长子,不由心急如焚。可看得出韦震的态度是不容拒绝的,她此时断然不敢正面顶撞。接下来,她该怎样才能阻止这件事顺利发展下去呢?惊恐烦躁攀附着她的思绪蔓延开来。忽然想到自己的儿子韦容生,也许这混小子会是解开这团乱麻的利刃钢刀。 韦震刚离开不久,韦容生便如常晃晃悠悠的进了家门。晚饭时,花容单独与儿子开始了推心置腹的长谈:“容生,你父亲下午来过。他说已经决定将你姐姐嫁给林家那个出色的大公子林伯恩了。” “出色?没见过,不知道。我只知道象姐姐那样的女子,没有几个男人真正配的上。那小子有福了。”韦容生心不在焉的随意回答着。 “谁说不是呢,可能是你父亲偏心吧!他在林潮阳那儿一见到那小子,就盘算着将你姐姐嫁进林家。那男孩子不但外表英俊。办事能力也一直被你父亲所赞赏。”花容脸色暗淡,寥落的放下碗筷,“容生,说实话,妈是担心你。要是你有这么个出色的姐夫,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怎么?你以为父亲会让咱们韦家的天下姓了林?母亲是过虑了吧!”他不以为然。父亲虽然迂腐,却还没老糊涂到这个地步。 “不然你父亲怎么会不让你姐姐嫁到潮州去,却让林伯恩留在曼谷帮他做事呢!”花容的话准确的刺中了韦容生心中的疑惑。 父亲对于他的疼爱一向不如姐姐。若是他老糊涂爱屋及乌,将来把大权交给这得意姐夫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父亲一直视他为不知长进的逆子,左右看他不顺眼。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可如何是好。他得好好想想,趁早为自己的未来盘算一下。 “容生,我在潮州时亲眼看到你父亲答应你林伯伯会对林伯恩视如己出,你可要想清楚啊。这事情马虎不得。你若不能顺利继承韦氏的家产。我们娘俩早晚一天会被扫地出门。这个家可就彻底姓林了。”花容别有用心,在一旁不停添油加醋。 “父亲精明透顶,绝不会办这样的糊涂事。”韦容生嘴里虽这样讲,心中却完全没了底。 “是吗?他精明到将潮州他名下的公司,完全放手交给你林伯伯管理。孩子,你不懂,你父亲有多么看中他与林家的交情。要是你姐姐真的嫁进林家,那可是亲上加亲分外亲!” 韦容生听了母亲的一番分析,不由轻轻点了点头。姐姐嫁给谁都比嫁进林家对自己有利,看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这桩婚事的顺利进行。他那姐姐从来就是逆来顺受听父亲安排一切,跟她说也等于白说。唯今之计,只有让那个林伯恩主动知难而褪了。他得先去黎伯那儿打听一下,那居心叵测,窥视韦家天下的混蛋现在什么地方。 第十六回 幻灭 从潮湿简陋的偏僻囚室搬出,住进临湄南河的豪华的宾馆里。饱餐一顿后,林伯恩意外接到了一个陌生男子打来的电话,对方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说此时想要约见他。 在街角的咖啡厅里,见到一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男子,猜测顶多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有着大大超过实际年龄的成熟。 “坐,不要客气。”眼前的男孩子懒散开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韦容生。 “我好象并不认识你,找我有事吗?”林伯恩不禁感到眼前这气质独特的大男孩不可小看。 “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你尽快离开曼谷,不要再去妄想迎娶韦蝶影的事情。”虽然母亲把眼前这个年长他几岁的男子描述的尽善尽美,韦容生还是很难把他放在眼里。 “哦?给我一个理由。”林伯恩警觉的眼神与对面桀骜不逊的年轻男子四目交锋。 “羊要被屠宰的时候,屠夫需要给它个理由么?”韦容生面带一抹玩味的浅笑,一身懒散的邪气。 “你和韦震是什么关系?”对方浅笑时的精致轮廓让林伯恩瞬间联想到韦震。 “果然是聪明人。”母亲说的没错,这位仁兄不卑不亢,心思细腻。当真算是个对手,“实不相瞒,我是他儿子,韦氏未来的主人。” “怎么?看来你反对我娶你的姐姐。是怕我会夺了你的家业?”他也无须藏躲。若他此时处在这样的位置,同样会有这样的顾虑。 “呵呵。凭你?得了。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居然不知你将要联姻的是什么人家。你以为将来可以控制韦氏?可搞不好你们林家的所有都会被韦氏一口吞掉!”他不是恐吓哦?很有可能! “你是说……” “永远是大鱼吃小鱼,弱肉被强食。你以为我们两家的实力如何?是否在一个等量级?”韦容生抿了口咖啡。 “你们韦氏不过是略胜一筹,不必如此嚣张吧!”林伯恩表现出一脸不屑。内心却隐约感觉到一丝压力,这是传说中韦家的那个不肖子吗?不会吧?对方分明很优秀嘛! “韦氏?你知道韦氏是什么?那不过是韦震闲来兴起的小小玩具,以及必要时洗钱的工具而已。你实在太不了解我的父亲——你未来的岳父大人了,居然妄图娶他的女儿!”韦容生轻蔑的笑笑,接着说到,“老兄,你最好事先搞清楚,你的”准太太“可是曼谷华人社团龙头”梵天“的女儿。你今后要是有一点点让她感到不开心,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什么?美丽温良的蝶影,温文尔雅的韦震居然身处黑道世家?不可能,这怎么会呢?她是如此的纯洁善良。林伯恩忽然失语了…… “不信?你不是知道她头些日子受伤的事情吗?” “当然。所以才来曼谷这里看望她。” “看见她背上的三个弹孔了吗?” “她的背不是摔伤的吗?”是啊,他怎么就轻信了呢?摔伤怎么会那么严重!不由想起那夜醒来后被禁锢的那间发霉的囚室,原来如此…… “明白了?娶了我姐姐,你作为男人声色犬马的逍遥日子就彻底宣告结束了,doyouknow?” 林伯恩万万没想到,其中隐情居然会是这样复杂。他得先想办法回去告知父亲,细细商量之后再做打算。 “老兄,看样子我的父亲已经把你软禁起来了。除非林潮阳肯带着厚厚的聘礼把你送进洞房,否则你哪儿都别想离开。谁让你老人家有魅力,三两下就迷住了我姐姐呢。” “别吓我,告诉我你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你会想办法帮我离开的,不是吗?”不论将来什么结果,他都得先离开这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实在是太可怕的景遇了! “呵呵。我只是在帮自己扫清未来道路上的障碍。娶哪家女儿不好,干嘛非盯着韦蝶影。只要你放弃这一相情愿的想法,我会想办法送你回潮州。” 强龙不压地头蛇,事已至此,林伯恩惟有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过在你离开之前,还得办一件事,帮我先洗脱掉罪名。给我姐姐写封亲笔信吧,我可不想明目张胆的违抗父亲的意思。”韦容生将一杯咖啡全部喝光,将事先准备好的笔和纸放在林伯恩面前…… 看完林伯恩留下的信件,韦震淡然起身,轻问蝶影:“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刚刚。”蝶影面无血色,低声回答。林伯恩居然会不告而别,而离去的主要理由便是关于她背上的三个弹孔。是她自己的轻浮做下的孽,若是那天他们没有,他也就不会发现…… 他居然真的在乎她的出身吗?还是得到之后,拍拍屁股不负责任的闪人借口呢? “蝶影,不要急,一定事出有因。等我问过再说。”韦震望着一脸僵硬麻木的女儿,耐心的安慰着。 “何必强求呢?留的住人,未必留的住心。”蝶影起身,独自走向不远处白柱金顶的佛阁,在梵天仁慈的笑容中寻求内心的宁静。她曾以为她的付出会换来甜蜜的爱情,谁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仿佛忽然间成熟起来,脸上剥落了属于少女的梦幻光辉。她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了,这成长的代价或许过于惨痛。韦震在金枝的别墅单独约见了黎伯,双目微睁,冷冷的质问着:“你的人不是在严密监视着林伯恩吗?现在他人呢?” “震,实在不好意思,那天我老母亲过寿,兄弟门都忙着过去庆贺,乱烘烘的。谁知道会让那小子乘机钻了空子溜掉!”黎伯胖胖的拳头打在桌上,接着说到:“错在我,随你怎么处置吧!” “算了,随他去吧。若是真想找他,还怕找不到吗?反正结婚也不是可以强求的事。”韦震内心中的感觉很奇怪。整件事情不过是自己在一手策划着,事实上,跟林伯恩那小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只跑掉的代罪羔羊罢了。跑掉就跑掉吧,至于怎么跑掉的何必再去深究?只是不知远方的林潮阳对此会怎么想? “小姐出门了,谁也拦不住!”电话中传来阿豹焦急的声音。 “她现在什么地方?”韦震焦急的询问,此时蝶影的情绪非常容易失控,万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情。 “看她好象是要去河边。” “跟紧她,我马上就到。”韦震恭敬的送别了黎伯,立即前往河边。 象她这么蠢的女人还有活下去必要吗?她一心想嫁的那个男子,对她或许只求一夜之欢。她的轻浮举止却丢尽了家人的颜面,尤其是父亲,一定会非常难堪。她好生后悔,何不一死了之…… “蝶影,你在那里干什么?”不远处传来父亲焦急的呼喊,可她还是不顾一切的跃入冰凉的河水之中…… 父亲的手将她虚软的身体托起,她执拗的拒绝上岸,口中狂乱的哭喊着:“父亲,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您难堪了……” “好了,蝶影,一切都过去了。乖,听话!明早一切都会从新开始的。”韦震口中不停劝解着女儿,将她的身躯紧紧锁在自己怀中。错不在其他任何人,真正错的是他自己…… “父亲,我好难过……”蝶影放任自己扑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哭泣,分不清脸上挂着的是河水还是泪水。 “蝶影,跟我回家,答应我千万不可以再做什么傻事!我知道你从小就感情脆弱,禁不起伤害。可每个人都是从一次次伤害中走过来的。父亲相信你会坚强起来。答应我,答应我……”韦震费尽心思才将女儿弄上了车。 父女两人都是湿漉漉的,而蝶影始终紧紧抓着韦震的衣袖,仿佛生怕父亲也会忽然间离她而去似的。 “好了,蝶影,万事有我。”韦震望着女儿红肿的迷离泪眼,不断的安慰着。 第十七回 罪孽 生怕蝶影会因冰冷的河水而受凉生病,韦震一进门便叮嘱她立即换掉湿漉漉的衣服,而自己却一直心绪难平,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安排佣人去煮些姜糖水,一会儿又安排司机去将潮湿的汽车座套换掉。 蝶影一身凄凉,独自回房换好衣服。再次出现时,情绪似已平静了许多。看见父亲依旧穿着湿透的衣杉,轻声说到:“父亲,您也先上去换换衣服吧,免得着凉。” “呵。我没事。”韦震向后拢了拢略显凌乱的头发,长出一口气,径自上了楼。 既然嫁不出去,她今后索性就再不提婚嫁之事,留在这里和父亲相依为命不是很好吗?何必自寻烦恼?蝶影抬眼望着窗外月光下暗淡的佛阁,沉思片刻,跟在父亲身后,缓缓迈上楼梯。 父亲的房门半掩着,房内透出柔和的灯光,蝶影本是路过,却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韦震此时正面对着房门,抬臂脱下还滴着水的湿衣杉,裸露出精壮健美的上半身。抬眼注意到蝶影停在门外的沉静身影,居然一时有点脸红。为了缓和空气中浮动的暧昧,率先打破沉默:“有事吗?有事进来说。” “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很想找个人聊聊。”蝶影抬手将滑落在唇边的一缕湿发挂在耳后,轻轻推开门,进入了房间。 “随便坐,想聊什么?我陪你。”韦震扯开一脸甜腻的笑容,急忙转身去拿床边准备替换的衣服。当转回身时,却看见女儿一言未发,寥落的走出房门的背影。 她,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韦震不禁满心疑惑。 关于初夜的所有记忆,就只剩下月光下宽阔脊背上的刺青……不是梦吗?不,这太可怕了!天啊,居然是,不,不会的……她那时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蝶影面色苍白,意识一片混乱,将自己反锁在房内,彻底崩溃了…… 韦震警觉的感到蝶影离去时的异样,立即前去呼唤她开门。她全身强烈的颤抖着,欲哭无泪,已说不出一句话…… “蝶影,马上开门!蝶影。”很担心女儿又想不开,韦震有点不耐烦,索性下楼去管家那里找钥匙。 房门被打开,蝶影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看来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她除了蜡白的脸色,一切如常。 “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难看?”他细长的双眼注视着她的憔悴,温柔问到,言语间尽是疼惜。 蝶影忽然大胆直面父亲的眼睛,回答到:“没什么,因为看到了您背上的刺青。” “吓到你了?”韦震感到有点抱歉。她的话是别有所指,他却不知道。 “是,吓到了。我好象在某个夜晚梦到过,和那场梦里的一模一样。”蝶影隐晦的话语让韦震的脸上闪过瞬间的仓皇。 “可能,是巧合吧。”他慌乱的回答太牵强。,“蝶影,不要胡思乱想,你最近可能是太紧张了,该放松一下。爱情没了,还可以在找,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韦震好容易才自圆其说。 “我此生都不会再有爱情了。”巧合?是啊!比彗星撞地球还巧。几亿分之一,父女乱伦! “别那么悲观,时机未到吧。”韦震坐在女儿身边,伸手握紧她光滑的肩头。 “呵。”她眼光穿过他,冷笑一声,“我已是满身罪恶,天地难容,怎能不悲观?” “不要再去想林伯恩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以为能将她蒙在鼓里。 “关林伯恩什么事?我们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她再次逼视他的眼睛。她并非看来那般柔弱,她一贯的恭顺都缘自信赖,敬仰与尊重。而如今? 难道她知道了一切?恐惧如雷霆般在韦震的脑海中炸开。蝶影是在暗示他什么吗?他残破的尊严被她凄厉的眼神彻底撕碎在身后。 “父亲,我想休息了,请你出去!”她冷冷说到。 “也好。”韦震回避了她冰冷的目光,急于逃离眼前的噩梦。谢天谢地,她还足够明智,至少没有将那层摆样子的窗户纸彻底捅破。那样的结果将是不堪设想的。罪孽! 午夜十分,韦震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骤然醒来。不知蝶影此时怎么样了?遭受了如此严酷的打击,她不会再出什么事情吧?他或许该过去看看。 无眠,对镜自赏,她完美的身体上留着永不愈合的肮脏伤痕。她此时已是妖魔,人世间难寻容身之地。她还有一点点做人的尊严吗?那个夜晚,翻腾起她激荡情欲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乱伦的罪恶为她打上了难以洗刷的烙印,她的美丽已不在。 用尽全力,一拳向眼前的镜子砸去,镜中艳若桃李的身影刹那零落成无数的碎片,鲜红的血水顺着白皙的手背不停低落。而她却始终感觉不到疼痛,与内心的伤口相比,这点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韦震眉头紧锁,在廊上焦虑的徘徊,突然听到房内玻璃碎裂的声音,立即冲进蝶影的房间内。 “蝶影,你这又是何必?”他心疼的握住她汩汩淌血的手,低沉的埋怨着。 她始终沉默,紧紧咬着唇,那上面几乎渗出了血痕…… “是我对不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求求你,孩子!”心中装满浓浓的罪恶感,也深知他造就的创伤不可弥补。 “出去,请你立即出去!”她竭尽全力的嘶喊。韦震还是初次见识到柔弱女儿不容拒绝的强硬。 “答应我,不要在折磨自己,我马上出去!”他一脸无措,始终与蝶影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出去,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不想!”她用力将他推出门外,立即关紧房门。她的路在哪里?不然死去,不然离开他的地方,她无法生存在父女乱伦的阴影之中,她不能! 而她又能去哪里?她哪有资格再去寻找林伯恩。一切都过去了。她明天要去个陌生的地方,苟延残喘的度过剩下的生命。曼谷,这是最后一夜。 一大早出了门,带着行囊进入机场,她始终茫然没有方向。想过去法国,去瑞士,可她怕自己适应不了那里的异国生活。她还是习惯生活在华人圈子里。偌大的中国就在不远的地方,不是潮州,还可以是广州,上海等等太多地方。只要离开“梵天”的控制范围就好。 韦震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蝶影独自背着行囊匆匆离开,她会去哪里?会去花容那里吗?很想阻止她离开,却始终欠缺勇气。 不久,他从阿豹的电话中得知蝶影看来大概是要赶往机场,便独自开着车急速向机场方向行驶着。她一个人离开是会遇到危险的,她恨他到这个地步吗?只要她肯饶恕,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偿还她。蝶影,不要走,再等一下,他马上就会赶到了…… 对面路口突然窜出一两载着成箱水果的大型货车,或许是专著于想心事,注意到路况的时候已经来不急了。不停向左打方向,眼看着车子半侧面撞向那辆大卡车,瞬间失去了知觉…… 蝶影买好机票,进入候机大厅不久,听到远处传来阿豹焦急的呼喊:“小姐,主人出了车祸,刚送去公立医院。不要走啊!” 她一时怔在原地,提包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激动的问:“豹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主人赶来这里追你的路上,驾车撞到了一辆卡车。刚接到阿虎的通知,他已经赶去了医院。我们也赶快去吧。据说伤的太重,去晚了或许就赶不上见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天,都怪她任性,都怪她:“豹哥,我们快点。”蝶影的泪夺眶而出。与阿豹一同迈步狂奔。 “怎么样,妈?”蝶影看见等在急救室门口的母亲和弟弟急切的问。 “啪”一个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面前的母亲勃然大怒:“都是因为你,你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要活了!” “妈,好了。别怪姐姐了。她又不是故意的!”韦容生阻止母亲的过激行为,将其搀扶到一旁。毕竟在这里守侯的还有许多世叔世伯。 “是啊,阿嫂。算了。蝶影也不想出这样的事。”季文辉也劝解到。花容瞟了女儿一眼,将身体转向一边,她天生就是个不祥之物。 “病人失血过多。血库中的血浆储备不足。请问哪位是他的亲属?”急救室里出来的护士小姐焦急的问到。 “我是。”韦容生当人不让。韦震做父亲再差劲,也毕竟是他的父亲。 “跟我来。”护士小姐示意他跟自己去化验,采血。蝶影也紧随二人而来。 “至少还需要50血浆。你身体行吗?”护士小姐觉得抽血量过大,小心的询问。 “没问题,来吧。”韦容生卷起袖子将胳膊一伸。 “护士小姐,我是病人的女儿。抽我的血,行吗?”蝶影希望能替弟弟分担一些痛苦,更希望能做点什么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好的,进里面先去化验一下吧。”护士边说,边将针头扎进韦容生臂上的血管。蝶影进了房间,由另一位护士采血检验。 “病人跟您是什么关系?”不久,护士疑惑的问。 “他是我父亲。”蝶影如实回答。 “这?对不起,您不能给病人输血。化验结果不支持您跟病人之间有任何亲缘关系。不过,最终结论还是建议您做一次dna检验。”检验员的话听的蝶影一头雾水。她与父亲怎么会忽然间就没有了任何关系呢? “请问您需要预约dna检验吗?”检验员再次问到。 “好吧。”犹豫之后,蝶影讲话时战战兢兢,“可我希望检验结果绝对保密。” “那是当然。”检验员扬起笑脸,蝶影的心情却愈加压抑,最近是怎么了?离谱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第十八回 暧昧 韦震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花容得知刚刚韦容生抽了50血,坚决要他立即回家去休息。在季文辉的劝说下,情绪激动的花容终于答应陪儿子一起回去等消息。蝶影望着母亲和弟弟渐渐远去的背影怅然所失,难怪母亲会单单宠着弟弟,原来她真的是要来的孩子。 “蝶影,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你也先回去等消息吧。只要你父亲一有新情况,我会立即通知你。”季文辉送走花容,开始来游说蝶影。这天生丽质的女孩子看起来已过分憔悴,脸上甚至还能隐约看到花容留下的掌印。 “不必了,季叔,我要守着父亲直到他醒来。”与父亲的性命相比那看似罪孽重重的逆伦之举又算的了什么!无所不能的梵天,只要父亲能醒来,她情愿从此不言婚嫁,一世留在他身边,只当那天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蝶影,不要熬坏了身子,若是你父亲醒来看见你这副憔悴的样子,一定会责怪我的。”季文辉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 “放心吧,季叔。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会回去休息的。”蝶影固执的要求留下来。事情因她而起,她怎能放心离开?季文辉扬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隔着重症室的玻璃窗,望着昏迷卧床的父亲。蝶影今生还是头一次仔细端详他的样子。她头一次注意到自己的容貌丝毫不象父亲。那个检验结果会怎样,又将意味着什么呢? 她怎么会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那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父亲知道其中的真相吗?若知道还好,若不知道是否意味着母亲有事情瞒着他呢?她得谨慎从事,以免牵连母亲。可此时,她象是更希望自己并非父亲亲生,仿佛那样就能减轻乱伦的罪孽。可实质上,不论是否亲生,眼前这奄奄一息的男子在她心中的定位依旧是父亲。跟他有了肌肤之亲,她暂时还是难以从道德上赦免自己。 他居然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回来,可蝶影或许已经离开了。韦震吃力的睁开眼睛,隐约看到玻璃窗外的长椅上好象有个人影。慢慢的,那人影逐渐变的清晰,是蝶影,她没有走,是因为自己意外遭遇的这场车祸吗? 蝶影转回头时,看见父亲微睁起双眼,她立即起身叫来医生。父亲醒了,这太好了! 几天后,韦震的伤势已大有好转。蝶影抽空偷偷去了检验部门,拿到了亲子鉴定报告。事实证明,她果然不是韦震的亲生女儿。她不知是喜是悲,却果断的撕毁了检验报告,将那个不可告人的检验结果深深藏在心中。至少,从某种意义上她算是为自己洗脱了乱伦之罪。再次面对他时,感觉怪怪的,既熟悉又陌生。她愿意他始终是她的父亲,可事实上,她却难以摆脱他就是她第一个男人的事实。 “去哪里了?”韦震脱离危险后,住进了一般的单人病房。经历了这次劫难,他的胸骨断了几根,一侧的锁骨摘除后,以钢钉连接。有些内出血,却还是侥幸生还。 “下楼转了转,房间里很闷。”她坐回他身边,凝视他温柔的眼睛。她自小就对父亲的双眼迷恋不以。 “叫人跟着,安全第一。”韦震低声嘱咐,嗓音沙哑。 “喝点水吗?我来喂你。”蝶影俯身用勺子将热水舀起,在唇边吹凉。生怕不保险,用舌尖轻轻试了试,才送到父亲的嘴边。 韦震却不由从那小小的举动中生出了无限的遐想,他感到身体中又有炽热的欲念在流动。真是怙恶不悛,无药可救!女儿能留下来他本该满足了,难道还要继续伤害她吗? “你母亲一会儿会来,你可以出去散散心,让阿豹跟着。听到了吗?”他正柔声嘱咐,门已打开。 门外居然是捧着大束鲜花的金枝。她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就来了?真是越来越没分寸!要是等下与花容撞个正着,就更糟糕了。 “这位是?”蝶影望着眼前气质不凡的美女,等待父亲的介绍。 “金枝,夜总会的经理。”他只能这样介绍,“我女儿蝶影。你见过的。” 花容来的正是时候,没等进门,就看见床边一脸关切的金枝,极力压低声音:“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好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阿姐。我这就走。”金枝边说边往门外走,花容向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一条通道。韦震对待他的太太始终是忍让纵容的态度,她与他患难与共,不论何时,他心中始终会装着这个女人。 “蝶影,出去走走,休息一下吧?”韦震生怕花容会迁怒于她,想她马上躲出去。 “好的,父亲,我就在院子里,有事就叫我。”她跟父亲有多年形成的默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父亲一直在母亲的面前袒护着她。 一上午时间,花容一直在房间里陪着韦震。而他在妻子面前始终感到局促,尤其是在他与蝶影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只能隐瞒,实在没法跟花容交代。她在他身边时,他会感到深深的压抑和沉重的负罪感。 虽然摆脱了实质上的逆伦罪名,蝶影却忽然发觉自己陷入了另外一种古怪的处境。她居然和母亲的丈夫发生了错误的关系。这能比乱伦好多少呢?他是母亲的丈夫,即使与自己无关血缘,他依旧是她的父亲。唯一的不同,或许只是她自己的心中觉得多少舒服一些吧? “小姐,太太走了,主人叫你回去。”阿豹在不远处回话。 “知道了。我这就去。”蝶影拢了拢身后如瀑的长发,缓缓走进住院处的大门。 一切无大碍后,韦震决定出院回家调养,反正杜蓬老兄已经承诺会天天去看望他。总之,家里比医院安全舒适的多。蝶影也没有再提离开这里的事情,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他每日从佛阁里出来,她都替他泡好了茶。她依旧在木棉花下看书,轻轻摇荡着秋千,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梵天保佑! 园内的芒果熟透了,散发着醉人的芬芳。蝶影踏着夜色在园内慢步,嗅着水果独特的清香。 “蝶影!”看见女儿月光下徘徊的孤单身影,韦震轻声唤住她。 “父亲,您不是同黎伯,季叔他们在打牌吗?怎么出来了?”蝶影疑惑的询问。 “我坐得太久,有点累,出来透透气。”韦震嘴角轻扬,指尖轻轻揉搓着一颗光滑的念珠。 “我睡不着,园内芒果的香气太诱人。” “想吃吗?”韦震欣然问到。 “等天亮吧。晚上不好去拿梯子。”她孩子般渴望的目光望向树上熟透的果实。 “用不着梯子,我托你上去,就摘的到。记得你小时候总踩在我肩上摘芒果,忘了吗?”韦震心情很好,几乎忘记自己的伤势还未痊愈。 “当然记得,可我已经长大了,您现在还能抱得起我吗?”她的玩笑实在是太糟糕了,让周朝空气刹那变为粉红色。话已出口,她开始有点后悔。 “试试看吧,我也不清楚自己老到什么程度。我得想想该怎么抱你,才能摘得到?”韦震在树下,围着几个位置较低的芒果转悠着。 “您随便托我一下,就够着了。那个果实最低。”蝶影边说边指,他照她的指示做。 只因肩上的新伤未好,他托举她时有些力不从心。一时没吃住劲儿,蝶影结结实实的跌落在他的怀中。四目相接,无言相对…… 他舍不得放她出怀,而她此时也完全不想离开他温暖的怀抱。韦震敏锐的感觉到蝶影非同一般的顺从和应允。她纤长的玉手就覆在他结实的胸肌上,那小手温暖的掌温立即渗进他单薄的衬衫,融化在他的心坎里。她的眼神不再是那日的怨恨与绝望,是淡淡的恐慌与羞涩。 明显感到父亲的呼吸逐渐的加重,手掌下几乎摸到他的心跳,他望着她的目光流泻出情人般的渴望。他犹豫不决,几欲轻抬下巴,试图索取她一个浅浅的吻,可心中却万分担心她会不愿接受。 面前的俊逸男子是她的父亲,同时也是她的男人。她看得出他微抬下巴索吻的含蓄情态。可是,她做不到。侧过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生怕他看穿她秋波深处罪恶的渴望,立即闭上双眼,放任自己将前额柔柔靠在他线条方正的下巴上,幻想自己的唇瓣包裹在他棱角分明的细腻双唇之中,与他共舞舌尖。 她是疯了吧,虽已无关血缘,可他依旧是她父亲。他给她作了21年父亲,竟然会忽然成了她的男人! 韦震找回理智,顿感自己的失态。她能留下来,对于他造就的罪孽已经是深深的宽容与赦免了。他怎么还能如此残忍,继续摧残她的圣洁呢?可她此时又为何一反常态,如此顺从得依偎在他怀中?她到底当他是什么?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手掌不断轻抚着她脑后散落的长发,鼻内充斥着她身体上特有的淡淡体香。罪孽,他对亲生骨肉已陷入了深深的迷恋,这实在太是可怕了!可他还是想要她!从那夜的美丽错误之后,他以为盘踞在心头的深深罪恶感会让他醒悟收手,可事实上那道逆伦的魔咒却将她隐藏在夜色中的妩媚妖娆无限放大在他的意识中。她的唇舌,她的指掌,她的体温无数次在他心海里搅扰翻腾。他要怎样才能摆脱这离经叛道的痛苦心境啊,韦震不断乞求,忏悔…… 第十九回 私欲 父亲是否知道自己并非是他的亲生女儿呢?蝶影独自坐在窗前发愣,空洞的目光落在窗外阴霾的天空中。曼谷进入了雨季,她的心也一样变得湿漉漉的。或许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否则他对她做出那样荒谬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 随手翻看着桌上摆放的一大落前几日发行的报刊,那上面几乎都用了或大或小的篇幅讲述甚至杜撰着父亲遭遇车祸的事。如若没有这层父女之情的阻隔,能得到如韦震这般高不可攀的男子的爱慕,她该感激的叩谢隆恩吧?从各方面来讲,他都太出色!作为女儿,她曾陪他出席过无数的社交酒会,整个曼谷不知有多少怀春女子在翘首等待着“梵天”的宠爱与垂青,而其中也不乏名门淑媛。可他偏偏不属于沉迷声色的男子,对待暗送秋波的妩媚女子最多只是淡然一笑。据说他有个地下情人,而她母亲却也坦然接受,他们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母亲认为父亲有个专署的情人,总比出去乱搞要好的多,更何况那个女子从没同父亲一起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如果没猜错,前些日子她们在医院已经见过面了,虽然父亲当时只轻描淡写的介绍了她。 “小姐,请您下楼用餐吧。老爷说杜蓬先生帮他做完检查后,会留下来一起午餐。请您收拾一下再下去见客人。”佣人轻轻敲了敲半掩的门,合十施礼,在门口通告着。 “好的,你去吧。告诉父亲,我一会儿就下去。”蝶影转头淡淡回眸,懒懒应到。 “您好,杜蓬先生。”身着素灰无袖长群的蝶影,热情的问候到。 微胖的杜蓬风度翩翩站起身来,按照法国人的传统礼节,低头吻了蝶影的手背。这一举动让坐在餐桌主席的韦震心中即刻感到十二分的不爽。他很想提醒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老兄,这里是泰国,他面前是个华裔女子,“吻手礼”不适用于这里。可与此同时,他又在告诫自己,他是不是过分小心眼了? “父亲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吗?”蝶影美目闪动,将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拨向身后,微笑着的询问。 “感谢上帝,他又一次安然无恙了。”杜蓬一手在胸前划着十字,轻松回答。 “老兄,我信仰梵天,不是上帝。”韦震不温不火的出言纠正,指尖缓缓轮转着碧绿的念珠。 “看起来梵天的确是在保佑着你,伤成那个样子,居然没有落下任何残疾,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杜蓬有着西方人的直率,说出的话总让东方人听着别扭。 “还是有一点残疾的。”韦震抬手点了点他一侧失去的锁骨,那儿的皮肤下已经形成一个深深的凹陷。“噢,那根本不算是残疾,它不会影响你的任何活动。”谈到专业,杜蓬严谨的解释到。 “不必那么认真,开个玩笑而已。”韦震俊逸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仁慈的轻淡笑容。 “我以为你是在怪我!我可是非常害怕惹你不开心的。”杜蓬半真半假的揶揄。“你是大名鼎鼎的梵天啊!你车祸住进医院,金融市场紧跟着一路下挫。” 杜蓬是极少数几个敢这样放肆得同韦震大开玩笑的人之一。韦震也不由笑出了声,假意埋怨到。“老兄,一座崭新的十层住院楼,价值两千万的先进医疗设备,还不能抚慰一下你的坏心情?” “不不不,这次,我并没有帮太多忙,抢救你生还的是公立医院。”他无功焉敢受赂?“梵天”一向是有借有还的主儿。 “这个,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上次帮我救回了的蝶影,我说过欠你个人情!”韦震的目光温柔照在另一侧蝶影细腻白皙的俏脸上,口中继续对杜蓬解释到,“你知道,她是我心中的珍宝。” 若是从前,她会怀着无限感激,沉醉在他给予的深深父爱之中。可今日这话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蝶影顿时双颊绯红,担心父亲看见她满脸无法压抑的羞涩,微微低下头,梳理着情绪。 话一出口,韦震居然也感到怪怪的。不论蝶影是他的女儿,还是别的什么,她始终是他最在乎的珍宝。而在他心目中能称为珍宝的只有两种,妻子和儿女。从前他的这份珍爱是被妻子花容和蝶影共同分担的。而如今?他心中不由一惊,花容仿佛已在他的意识中逐渐暗淡,剩下的就只有蝶影了。她早已独占了他所有的宠爱与牵肠挂肚,她是他女儿,也是爱人。 自大儿子从曼谷狼狈归来,详细讲述了意外得知的内幕,几日来林潮阳徒增几分烦恼。他早该考虑到韦震的黑道背景,那整背的梵天刺青就是最好的诠释。他不是没想到,只是过分低估了这位20年未见的老弟。伯恩虽然侥幸从越南辗转回到潮州,可韦震作为贸易公司的最大股东,他们始终是要见面的,并且那时还要给他一个合理交代。但愿韦震不会将儿女私情牵扯到眼下日渐红火的生意上。 伯恩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欠缺迂回的手腕,不该轻易惹急了韦震。几个月后的年会上,韦震一定会亲自到场。到时候,他又该如何为儿子的冒失来圆场呢? “伯恩,你同蝶影的事,你个人希望怎么办?”林潮阳将儿子叫进办公室细谈。 “什么怎么办?我现在完全没有主意。”林伯恩看起来有几分颓废,眼神暗淡无光。 “你到底想要娶她吗?”林潮阳非常厌恶儿子目前的表情。 “我能不娶她吗?韦叔从夜店的床上将我们分开,因此才将我扣押起来。”他心有余悸。 “韦震有黑道背景又怎样?你将来的对手不是他,而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您见过韦叔儿子吗?我见过。不要道听途说,他虽然年纪尚轻,却看得出将来了不得!”他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张笑起来酷似韦震的年轻面孔。 “那你是不想娶蝶影喽?” “不,我爱她,非她不娶,我是想她嫁过来。却担心过不了她母亲那一关。”那韦容生不过是担心他这个“姐夫”在曼谷会成为日后的麻烦,只要蝶影同意嫁到潮洲,韦容生还会有什么意见呢?而想到今后要时刻生活在韦震庞大的阴影之下,那已经是极为可怕的事情了,他不由想起蝶影居住的那所防卫森严的园子。 “这个不怕,我替你去同韦家人谈。”说到花容,林潮阳亲自出马,还真没担心她会不妥协。 “还有另外一个顾虑就是公司。”林伯恩很担心真如韦容生所说,真正面临被吞并危险的是林氏。 “这个你不必担心。再完美的合作也只是暂时的,你以为父亲会永远甘于寄人篱下?一旦羽翼丰满,林氏还是要另起炉灶的。韦震将公司全权交托给我,你以为我会仅仅安分的做个”看门人“?不需两三年,待时机一成熟,我会主动出售公司股份与韦氏解除合作关系。目前,你的年龄还未到国内的法定婚龄,可以此拖延,先与韦家定下婚约,到时木已成舟,谁还奈何的了我们!”林潮阳大胆勾画着未来人财两得的美好蓝图。 “这样最好,我要尽快发信同蝶影解释,以免伤透她的心。当时为了离开泰国,得到韦容生的帮助,写那封信只是权益之计。现在我得好好跟她道个歉,哄哄她。”话音刚落,林伯恩迈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父亲的办公室。 万万没想到,林伯恩的信件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网络邮箱里。蝶影急切浏览着信中的内容。有思念,有道歉,更多的是自责,并再次承诺他定会前来娶她。心中乱作一团,她还要信他的话吗?他当初在那封亲笔信中是如此介意她的出身背景,而如今怎么又会忽然想通了呢?她生性内敛隐忍,看起来委屈柔弱,他怎么就当她是白痴了呢?要她再次信任他,至少要给她个可以接受的理由啊!无端端离去,又无端端闯进来,他林伯恩是自我感觉良好,对自己过分有把握了吧? 那夜,她如约等在线上,林伯恩准时上了线:“蝶影,还好吗?” “不好,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很想你。”天作证,他是真的动情。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思念了。”天作证,她是真的伤了心。 “我说过我会娶你。” “当初为什么离去,如今又为什么回来?”她坦率问到。 “当初很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考虑清楚,所以才暂时离去。如今只为时时牵挂着你,履行自己的承诺,所以回来。”以上说的完全是事实,“虽然深爱着你,可韦叔让我留在曼谷是断然不可能的。我不能抛下父母不顾,明白吗,蝶影?” “原来如此。”是父亲近乎恐吓的逼婚吓到了伯恩。 “跟我留在潮州,我们会幸福的。” “可我母亲……” “父亲已经答应会为我争取,亲自同你们韦家人谈,但愿一切顺利。”林伯恩的话仿佛让她看到了一线生机。 “但愿如此,伯恩,我也很想你,非常。”她的泪水顺着精致的脸庞簌簌滑落,她真的还有资格想他,还有资格嫁给他吗?“你真的会娶我吗?”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放心,我会负责到底。”林伯恩的态度无比坚决,这个女子他娶定了。 天,他贴心的话语重新撕裂她内心罪恶的伤口。她白痴,他比她更甚!他居然同她一样不清楚那夜发生了什么?父亲在事后忽然急于将她嫁出去,是因为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羔羊吧!若一切如韦震预期般顺利,她此生都不会有机会知道真正得到她的男人是谁。伪君子!韦震,想不到你会做出这样下流透顶的事情! 情绪坏到了极点,蝶影已不愿再多聊一句,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别林伯恩下了线。辗转反侧,眼前始终是韦震惯有的气定神闲。老天,她无限敬仰的伟大父亲居然会是这等卑鄙小人! 第二十回 业果 “父亲,我要嫁去潮州。”蝶影的口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请求,反到像已经做了决定。她生命中唯一信赖的人竟然妄图制造她生命里最大的骗局,她还能信任谁,她还需要顾及谁?不必去问嫁给林伯恩正确与否,只要能嫁出去就比留在曼谷好。 “伯恩决定了?”看来女儿必然已联系到了林伯恩,并且得到了爱人的承诺。 “是的。我也已经决定了。”蝶影的眼神始终冷冷的,飘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花园里。 “有把握说服你母亲吗?”女儿能找到自己合意的归宿他该欣慰的祝福吧,可此情此景,韦震始终无法说服自己高兴起来。 “我这辈子就斗胆忤逆这一次,只要您不动怒责怪,母亲又怎能奈何的了我?”她讲话的样子与口气,让韦震几乎不敢确认面前就是一向温婉恭顺的女儿——蝶影。她此时的一脸决绝像极了花容。是他伤她太深,彻底改变了她吗?她完全否定了从前的自己吗?经历重创的人有时会是这个样子的。 “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我是绝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不要逼急了你母亲,她个性太过极端跋扈,我怕她会搞出什么事来。”韦震心存顾虑,诚恳的建议到。 蝶影没有作声,只轻轻点了点头,平静的眼波中看不到丝毫的动摇。 林潮阳高亢的男声通过电话意外荡漾在花容的耳边:“花容,是我。你还好吗?” 他若不是有事找她,万辈子都不会打电话来问候她。上次潮州之行归来,她盼他的电话最终盼到了失望:“有什么事就直说!”何必废话,他们两人谁还不了解谁? “哈哈,还是那么急躁,一点儿没变。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会变的比从前温柔些。韦震怎么受的了你?”林潮阳无聊打趣到。 “少废话,有事快说,韦震很快就会回来。”她开始恐吓他。 “好好,别生气。我找你,是想你能成全两个孩子的婚事。” “狗屁婚事!这不可能。”没等林潮阳把话讲完,花容就暴躁的打断了他。 “这是为什么?我们两家有二十几年的交情,难道你还在记恨我?”林潮阳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固执女人实在没有办法。 “是啊,就算是,又怎样?”他居然还有脸提旧伤? “既然如此,我只有亲自去找韦震谈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想他应该不会深究下去,我们都老了!”他也会恐吓,他知道她怕什么! “你疯了吗?韦震可没你想的那么好脾气。最近几年就更加糟糕。”花容的确有点心虚。事情一旦暴露,第一个面临危险的就是她。韦震保不准会将她大卸八块,丢进社团香堂后园的水池里喂鳄鱼。而随后,他林潮阳也同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到底有什么苦衷?花容,你瞒我做什么?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会害你吗?”林潮阳有些不耐烦,却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哄顺着对方。 沉默良久,对方终于字字清晰的说了句“他们是兄妹”,便立即挂断了电话。花容难以压抑心潮澎湃,有悲哀,有恐惧,更多的是后悔。后悔当初会瞒着韦震偷偷爱上了林潮阳,更后悔曾经听信他的山盟海誓,跟他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 林潮阳手持电话,一动未动,久久愣在原地…… 造孽啊,铸成大错!一刻不能再等,他得立即阻止伯恩与蝶影继续交往。是他的报应到了,他的一双儿女竟鬼使神差的相爱了,甚至犯下了背离人伦的罪孽!老天是在惩罚他当初违背了誓言,对花容始乱终弃吗?他该怎样跟伯恩解释,那孩子能承受的起真相吗?若蝶影得知此事又会如何?会透露给韦震吗?不,不可以走露半点风声。他必须将此事掩盖的干干净净。 林潮阳从没觉得如今日这般苍老无力。两个孩子都是他的亲生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他都舍不得。这可如何是好?业报啊!当初种下的恶因,终于结出了恶果。 曼谷的凉季悄悄到来。转眼两三个月了,网络上却再也没有等到彼时信誓旦旦的林伯恩。连他的移动电话也始终是关机。为什么他要先离去又归来,然后再次人间蒸发。杀戮她一次还不够吗?再三折磨她当真很痛快?他是把情感和婚姻当成了儿戏,随便说说而已!蝶影开始憎恨自己的轻信,是她错看了林伯恩,这样的臂膀叫她如何依靠? 韦震常常为女儿担心,眼睁睁看到她的蜕变。曾经灵动闪烁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美丽的脸庞失去了灿烂的笑容。静默凄凉,再不见妖娆起舞,终日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偶尔出现在廊上的身影仿似一俱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看他时的眼神,更似冰冷的利刃,时时刺痛他的心。 跪在佛阁冰冷光洁的地板上,闭目思悟。是他罪孽深重,蝶影终不能谅解他犯下的错误。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他一手造成的:“无量梵天,恳请你明示我今后该怎样去做?” 身后传来一串轻柔的脚步声,韦震转头张望。来者无言,屈膝,重重跪在他身旁,正是一身纯白衣群的蝶影。她面向龛上的梵天,双手合十于胸前,丰唇紧闭,长长的美睫垂下,却视他为无物。若是当初她必会轻唤他一声“父亲”。 沉默尴尬,韦震率先起身退出佛阁。蝶影毫不理会,依旧安静的跪在那里。无量梵天,这就是她应得的报应吧?父亲因车祸危在旦夕的时候,她曾立誓:若他能醒来,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从此不言婚嫁。而当她听到林伯恩的甜言蜜语,刚想违背誓言时,梵天就发怒了,生生夺去了她婚嫁的权利。当着梵天,果然是不能食言的! “蝶影。”看她跪了太久,韦震有点沉不住气,轻声开口呼唤到。 她缓缓张开凄迷的双眼,转头望向立在阁下的“父亲”,轻锁着眉头。始终沉默…… “想……聊聊吗?”韦震问话时十分谨慎,生怕遭到蝶影的拒绝。他实在经不起她的冷漠。 “想。只是不晓得什么才是属于我们的话题。”蝶影坦言自己的感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将对面的男人当作什么? 他的心比她更受煎熬,如处炼狱。他爱上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前世种下怎样的因,今生才会承受这样可怕果?这段孽缘实在太过荒诞! “潮州那边的年会,你要一起去吗?”他终于找到个不算太敏感的话题。 提到潮州,她眼前还是林伯恩亲昵的样子。她分不清自己的心中几分是爱,几分是恨。她要去吗?或许,或许她只是想找他问个究竟,来释放心中的疑惑与压抑。至于今后的结果,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淡淡回答:“要去。” “只当散散心也好。或许我们还能留在潮州过个春节。”韦震打心眼儿里希望女儿能放下过去,开心起来。 她扬起嘴角,脸上仿佛是一抹淡淡的笑容,至少韦震不敢确定女儿是否在笑。蝶影起身从佛阁内出来,没有同他再多讲一句话,飘然远去,消失在花间小径的尽头。 “翡翠皇宫”夜总会的vip豪华包房中只坐着韦震和季文辉两个男人。 “越青帮还在挑衅。他们出让的那些码头最近三天两头发生事端。”季文辉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的五光十色完全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久会去潮州,一起吧。”韦震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在替对方做决定。 “曼谷这边?” “是该黎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以免他的”潜龙“压抑的太久,憋出了毛病!”韦震一脸淡然。 “你我都不在这边,不怕”潜龙“会失控?”季文辉轻笑,抿了一口“芝华士25”。 “八位明王除却你,还有七位守在这边,我担心什么?”韦震气度从容,似有成竹在胸。 “呵呵。看来你已经慎重考虑过了,一切就听你安排。”季文辉十二分相信韦震的能力,并且极为尊重他作出的决定。 “收拾好行李等通知。包机定好之后,立即启程。” “看样子一起去的人会很多?”知己当前,季文辉有点贪杯,又为自己斟上酒。 “恩。除了你我和贴身护卫的”四夜叉“,还有蝶影,黄秘书以及四位资深财务专家。”韦震将手中念珠挂回腕上,拿起酒杯晃动着杯中液体,欣赏着灯光反射的绚烂光辉。 “呵呵,乏味,全是男人!”季文辉无奈感慨,没等韦震开口就接着补充说明:“蝶影对我来讲充其量是个符号,不是真正的女人!我从不敢把”梵天“的宝贝女儿跟艳情私欲扯上关系,欣赏她就象欣赏油画。” “难怪蝶影会这么难嫁,连你都这么想。看来真的是我这做父亲的拖累了她。”韦震长出一口气,无奈浅尝了一口杯中之物。 “她完美的有些不真实,谁敢妄图去拥有她?正如传说中美艳非凡的莎德维丽,除了梵天自己,谁还有得到她的本事?”季文辉并不知道自己的话不偏不倚的戳进了韦震的心底,他也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竟一时愣在那里。 是巧合,还是夙命?他一生执求“梵我合一”,居然亦如梵天一样深深迷恋上了自己美丽的女儿。一个怪异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若他有错,神也有错。也或许他的错本是天意!恰似忽然找到了减轻罪恶感的良药,再次捻动佛珠时,不觉轻松了许多。脸上浮现出一朵似有若无的飘渺笑容,忽然很想多喝几杯。 第二十一回 放纵 蝶影的房内透出橘红色的灯光。窗帘紧闭着,她始终将自己独自锁在房间里。 酒醉的韦震被保镖阿虎扶下车。今夜他喝了不少,似醉半醒的感觉好极了!他向来很有分寸,很少放任自己喝醉,今天的确是个例外。 躺在自己的床上合衣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口干。不知过了多久,韦震终于从床了懒懒地爬了起来,将压出了些许皱折的外套脱下,扔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之后迅速将衬衫的扣子全部敞开,顿觉凉爽轻松了许多。略感眩晕,懒懒坐在床边上,心中考虑着自己是否该喝点什么,牛奶,或者咖啡? 看看表,已是午夜十一点四十分。父亲回来了吧?蝶影掀开窗帘向窗外张望。那辆雪弗莱已经归位,他应该是回来了。最近,失眠始终困扰着她,她数了上千只羊,依旧没有一点睡意。她极需要安神的东西,譬如热牛奶。佣人们都已睡下了,廊上没有灯光,一片浓浓的黑暗。她没有开灯,生怕吵醒别人,蹑手蹑脚的摸黑下了楼。进入楼梯下的小厨房,关上门才点亮了灯。 蝶影将热好的牛奶倒进杯中时,小厨房的门忽然打开。回头看到微醺的韦震,一阵紧张,仓皇将杯子打翻在地。微烫的乳白液体顺着桌面洒在裸露的大腿上,她不由轻呼出声,慌忙向后退了一小步。 他心中一惊,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紧张的问:“怎么样,没事吧?” “没关系,不太烫了,放心吧。”蝶影顺手抽出张纸巾低头在大腿上擦拭着。 “我看。”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落在她结实修长的美腿上。韦震低下头,目光从淡红一片的烫痕,逐渐向上抬升。经过曾被船舷划伤的淡淡伤痕,之后是睡衣的群摆,然后是胸前裸露出大半的丰满,最后落在她细腻的脖颈和下巴上。他再没有向上看的勇气,怕在她的眼中读出他害怕的东西。 本就狭小的空间变的更加局促。蝶影眼神惊恐,丰唇微张,望着“父亲”赤裸的胸膛,觉得喘不上气来。大脑中混乱一片,一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她战战兢兢的抬眼承接到他的目光。那并非父亲的眼神,包藏着男女间无尽的红尘情欲。她美目迷离,颤抖着双唇似要开口,却依旧讲不出一个字。可她却明显感到那轻轻覆在腿上的温热指掌已变为煞有力道的放纵抚摩。天,他又要干什么? 年轻女子肌肤的光滑弹性借助手掌直逼韦震的下腹。他还没醉到不知道自己又在犯罪,可他丝毫不想停下来,用力圈住这俱柔软而冰凉的身体。一时情急,蝶影慌忙推拒。终于瑟缩着开了口:“别,不可以!”她心中很想唤他一声“父亲”,却始终叫不出口。 “知道吗?你如光彩照人的莎德维丽,时时蛊惑着我的心。”韦震微睁着细长的双目轻声呢喃,将无限的爱意流泻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这个故事实在太贴切了。是这样的吗?他是在说他如梵天一样爱上了自己女儿吗?他这算是表白吗?他居然还好意思说出口,他以为梵天可以,他就可以吗?她得提醒他,她是他的女儿。可事实上,她不是,她跟他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他不久前已经要了她,另一个声音也在提醒她:眼前的男子是拥有她的男人,并非她的父亲。 满心矛盾,全然说不出一句阻止他的话,既没有躲闪也无法迎合,轻咬着嘴唇,任由他放肆揉搓着她娇艳如花的身体。她甚至在心中漫骂自己的不知羞耻,面对抚养了她21年的“父亲”,她的身躯竟然逐渐感到炽热难耐,仿佛即将燃烧起来。好下贱! 韦震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的色胆包天今夜居然没有遭遇到严重的阻力,蝶影是如此任命的任他肆意摆布着。彻底抛弃内心的理智与自责,将那妩媚的腰肢轻轻托起,将她放置在橱柜光滑的台面上,低哑的宣告一声“我要你。”便势不可当的闯入了她的生命…… “蝶影,恨我吗?”他趴在她丰美的胸前,她的背始终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她没有讲话,紧闭着双眼,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痛恨我,却不可以再经历别的男人。”他伸手抬起女儿柔美的下巴,一脸霸道的凝望着她若有泪光闪动的丹凤美目,“你属于我,明白?” “说这样的话,不可怕吗?”蝶影以为他该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完全忘记了她的女儿身份吗?他要了她还不够禽兽吗?居然还想彻底占有她。 “可怕!可怕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十分清楚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抱歉,我对于自己,毫无办法。”他投入的吮着她的下唇,低声倾诉着。 什么?他竟然不知道她并非他所亲生,难道是母亲有意欺瞒了他什么?蝶影发现了一个危险的秘密。她本以为他或是因为知道她是抱养的,才会作出那般出格的举动。可万没想到,他的所做作为,于他心中会是真正丑恶的逆伦之举。他若不是疯了,此时所承受的压力一定比她大的多。为了母亲,她却不可以戳穿真相。若是那样,“父亲”一定会追究母亲当初隐瞒的原由。她不由轻叹一声:“人不人,鬼不鬼,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 “父女!只能是父女!我们的丑事绝对不能对他人露半个字,不然定会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话。”韦震讲话时,紧闭起双眼。 “明知是天大的错,你还如此执迷不悟?”她的目光洒在他背上露出的大半个梵天法像上。 “我已经疯了,因为你!”他轻抚她出尘的双颊,“我知道我会下地狱的。” “别,别乱说。”蝶影急忙抬手掩住“父亲”的嘴。 韦震没再多说,执起她纤长的玉手动情亲吻着。她并非草木,能清楚感受到他给予的温存与疼惜。母亲如何隐瞒了她的身世,父亲竟蒙在鼓中,全然不知。他为了她背负起逆伦之重罪,心中又要承受着怎样沉痛的煎熬。忽然被眼前男子悲凉的表情牵动,心痛难忍。很想慰藉他,却又迟钝的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做,只放任自己的指尖在他锁骨缺失的凹陷处轻轻滑动。 她这小小的亲昵举动掀起韦震内心的惊涛骇浪。她是接受了他的爱情吗?她是接受了他这样一个罪恶的父亲畸形的爱情吗?她是在以一种含蓄的方式诉说她难以启齿的应允吗?能否说明她心里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呢?他举眉凝望她深不见底的两潭秋水,似要在她的神情里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父亲,早点休息吧!”此情此景,一句平常的话语变的如此色情。他们在乱伦啊!她后悔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那一声“父亲”如急速迸发的天雷勾动他极力压抑的地火,怂恿着他再次要了她…… 如最初那夜一般,她再次体验到了共登极乐的快感,全身每个细胞都被他的节奏震撼着。他在得到她的默许后,背离伦常的罪恶感很快被异样的快感所代替。她无力的娇喘呻吟让他迷醉不已…… 他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偷偷将她送回自己的房间。在她将进门之前,再度封锁了她柔软滑嫩的双唇。在黑暗的遮蔽下,她自己没想到竟然会放肆的回吻着他,追逐着他的唇舌,她知道自己的内心里已不再当他是父亲。虽然他刚刚告诉她,他们的关系只能是“父女”。 躺在床上,蝶影的心跳依旧很剧烈。回味刚刚的那场香艳春梦,隐藏在昏暗月光下的依旧是一阵阵发热和脸红。之后,再次陷入痛苦的困惑与担忧。她成了“父亲”极度私密的情人,那意味着她同自己的母亲共有了一个男人。她几乎无法接受同母亲成为“情敌”这一事实。好可怕,若是母亲知道自己和她抢夺父亲,会是什么样子?她不只会大打出手吧?或许她会直接取她的性命。她成了“父亲”的另一个女人,也轻易的幻想出他与母亲同床共枕的情形。内心痛苦无奈,感到无法压抑的恶心。趴在床边,捂着腹部不断作呕。她前世造了什么孽,始终难逃逆伦的恶果。 韦震此时的感受更加古怪,整夜望着暗淡的窗外发呆。刚刚他醉了吗?没那么严重吧!他是在找借口放纵自己。只是万万没想到,蝶影竟默许了他。她或是喜欢他的吧?至少不算讨厌。她口中虽说她痛恨着他,可身体却在与他抵死缠绵。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实在猜不透。前些日子,她冷漠的让人心寒,连话都拒绝跟他讲,今晚怎么忽然火热起来了?然而,她既然许了他,就怪不得他霸道。她不再拥有谈婚论嫁的权利,她得永远留在家中做一世老姑婆。为此,花容是一定会责怪他的,他得提前想个应对的办法才是。真离谱,他居然同时拥有了母女二人,身陷<楞严经>中“莲华色”正果前身处五浊恶世的淫乱遭遇。 怪不得旁人,只怪自己修为浅薄,罪孽深重吧!韦震不停捻动佛珠,闭目向梵天默默忏悔着。心魔已出,罪业也成,此生他已堕入魔道歧途,最终等待他的必是痛苦无尽的阿鼻地狱。 第二十二回 危机 入住于潮州白玉兰宾馆的豪华套房。洗去路途中的一身疲惫,蝶影换上了轻便的真丝彩绘长袍,那上面栩栩如生地绘着两只追逐起舞的蝶儿。 从房间窗口眺望车流穿梭的街道。眼前一切恍如隔世,往日天真荡然无存。她的初恋还没等到长出繁茂的枝叶就已惨淡飘零在故乡潮湿的空气中。新年在即,潮州始终透着一丝彻骨的凄凉,也或许是她的情绪在作怪吧?一个忽然丧失了甜蜜初恋的女子就象僵死的尸体再无知觉。 很快就会再见到伤了她的故人,该怎样面对他呢? “蝶影,有心事?”“父亲”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沉思。韦震是什么时候进来里间的,她丝毫没有察觉。没有心情回答他的问话,只是默默将头转回窗外。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是两人变化了的身份。他此次赴潮随行者众多,于是以便于保护女儿为由,定了这间套房,并让她住在里间。 当真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宝贝女儿”吗?韦震瞒的过所有的旁人,却怎能瞒的过她?人前,她是他端庄娴静的女儿:人后,她是他满身罪孽的情人。 “如果,你想单独住一个房间,可以调整一下。”韦震言语间十分局促,甚至没敢抬眼看她。她该明了他为何要这样安排。 “不必了。一切依你安排吧。”蝶影的声音极轻,仿佛只有她自己才能听的到。一声叹息间更多的是认命。 一朝堕落,便是覆水难收,万劫不复!天意如此,她已无力挣扎…… 不拒绝便是接受与应允吧,他韦震难道还指望听到“女儿”口中的欣然欢呼?他清楚此时她的内心里与他同样在逃避道德人伦的残酷杀戮。她一向属于温良女子,离经叛道还是头一次。而他们的逆行偏离正常轨道的尺度大的让人难以接受。他韦震尚且惊恐万分,何况是个柔弱的女子? “这次提前过来这边,还没通知你林伯伯,想给他个惊喜。”韦震随便找了个话题以缓和眼下的尴尬相对。 “是吗?惊喜?”她向他投来极不信任的目光。带着一大票财务专家,杀对方个措手不及也算是惊喜? “呵呵。”韦震柔柔扬起嘴角,将腕上剔透的翠绿佛珠褪到指间,捻弄把玩着。她可不苯,像他! 电话铃响起,接通后,是隔壁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的季文辉:“震,就这样一直躺在宾馆吗?我担心自己不久就会疯掉。”忽然放下手中几箩筐麻烦事,他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 “无聊?那就过来坐吧。”韦震发出了友善的邀请,对方求之不得,丝毫没有推辞。 “要我回避吗?”蝶影举眉望着对面沙发上刚放下电话的“父亲”问到。 “若让你自己待着,又要胡思乱想了。还是留在这里吧。”韦震温情漫溢的双目擒住蝶影淡然的眼光。 她听得出他话语中绵绵的关爱,只是始终搞不清那份关爱是来自“父亲”亦或是“情人”。 “季叔。”蝶影恭敬起身问候进入房间的季文辉。之后立即为客人倒茶。 “震,好后悔跟你来这里。无聊透顶!” “比待在曼谷跟黎伯较劲还无聊?”韦震讲话时丝毫不介意蝶影在身边,这到让季文辉有些意外。他还是头一次同韦震当着他人谈论社团内部的事情。 “那老家伙现在不知有多么开心呢!我这根眼中钉终于不在了,他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想什么玩就怎么玩!”季文辉幻想着黎伯肥胖的脸庞上得意的奸笑。 “黎伯立功心切。不然,凭什么争取龙头之位。他急于表现只是想大家服他。” “震,你一向竭力压制”潜龙“,这次怎么如此纵容?”季文辉虽猜出几分,却还是想得到韦震的亲口证实。 “季叔,喝茶。”蝶影将杯子轻放在对方面前,随后给韦震也端来一杯。 “乖,坐吧。”韦震接过杯子,示意蝶影坐在他身边:“越青帮猖狂挑衅,是”潜龙“出山的时候了。不夺回那几个码头,越南人是决不会罢手的。到那时必定两败俱伤。而我韦震最多是丢些面子,当众检讨一番,黎伯能奈我何?” “不怕他抓住此事,质疑你的能力,当众逼你让位?”季文辉心中揣着十二分担心。 “那就让给他喽。你以为我那么喜欢这个位置?”韦震闻了闻杯中散溢的茶香,接着说:“眼下必是一场血雨腥风,黎伯不会真的让”潜龙“全力对付越南人,他真正要摆平的是你们”八大明王“。只有你们肯臣服,他才能坐稳龙头的位置。” “既是如此,你就更应该让我守在曼谷,看住那只野心勃勃的老狐狸。”季文辉一直与韦震有着相同的顾虑,丝毫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 “你身为”不动尊明王“,可是黎伯眼中的死对头,也是他得逞野心的最大障碍。他要做大,先下手扫清的必是你麾下的人马。我怕混乱之中,你会出事情,那将来这盘棋就更不好下了。目前,我要你暂时保存实力。” “你来潮之前是否也知会了其他几位明王?”季文辉为韦震能这样保护自己而感恩不已,韦震能这样对他,他又怎么会惜命呢? “我派人与”降三世明王“康竞生、”军荼利明王“曾墨传达了我的意思。重要的是保存明王的实力,暂时不要与”潜龙“正面冲突,以华人社团内部的稳定为重,不要被越南人钻了空子。” “你顾及一切,惟独忘了你自己。黎伯若乘机对你下手该有什么对策?”季文辉以为韦震一心为公,心中揣着社团与兄弟,却对自己的地位与安危全然置之度外,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放心,”夜叉“会拼死相护,不会让我出意外的。”韦震气度从容安详,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恐惧和紧张。 “恐怕势单力薄,要知道我们这次的对手是凶残的潜龙。”季文辉始终担忧。 “让你跳出局外,还有另一层用意,我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明王“会以你马首是瞻!”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几百年风雨,华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窝里斗”。倒下的十之八九都是遭了自己人的暗算,他从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天,就随时作好了倒下的准备。 “震。”季文辉不知该怎么说,只觉得揪心。一句“兄弟情深”怎能将他们的感情说完? 比季文辉更加焦虑的是韦震身边始终沉默的蝶影。他的处境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安全,她开始害怕他会忽然出什么意外。面色惨白,指尖冰凉,直到目送季文辉离开后,才转身回望着眼前依旧气定神闲推动念珠的韦震。 “怎么了?脸色很难看。”他看出她眉宇见隐现的不安,温柔询问到。 “我很担心。”她不清楚这份担心又是出于哪种情感? “呵呵,别担心,有梵天护佑,一切都会逢凶化吉的。”韦震淡淡一笑,搜索着她脸上的情感信息。“蝶影,害怕失去我吗?”他不知自己怎么会这样问。 她无言,不清楚他问话的用意,一时无法作答…… 他难免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没有我,对于你或许是件好事。”她终于可以脱离罪孽的深渊,重归正常的生活了。 “不。不要乱讲。”她虽痛苦于目前的糟糕处境,但只要他能平安,她情愿承受,一直这样痛苦下去。她真的不想他出事。 “告诉我,害怕失去我吗?”他清楚这个问题有些残忍,却控制不了自己继续追问。 她依旧没有作声。 “蝶影?”他始终不放弃追问,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逼她。 她抬头望向他细长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点头也算是承诺吧?他放纵自己狠狠拥住她冰凉的身体,将双唇贴在她的耳畔,嗅着幽幽的发香,沉默良久…… 第二十三回 踯躅 午后,听说韦震一行人忽然出现在贸易公司,林潮阳不由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他来公司,事先也不打招呼,让人没有任何准备。 慌忙迎出办公室,看见韦震身后跟着一行八人,林潮阳心中更加没了底。 进入办公室,韦震淡淡扫视着四周,这里已完全改变了原来的风格,嘴上虽不说,心里却十分不高兴。林潮阳按照韦震的安排,立即叫人拿来公司近一年来的所有帐目。韦震并没有自己动手,只轻声交代给了身后的四位专业人员,随后扯开甜腻的笑容问候到:“老兄,这么久不见,一切还好吧?这里的事就交给他们办,我们出去坐坐,叙叙旧。” 韦震可真够狠得,完全让他感到措手不及。这次一定会出事情,帐目上太多的纰漏还没有处理,韦震会怎么处置他呢?林潮阳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心。韦震一直在做甩手掌柜,不是十分信任他吗?怎么忽然这么认真的查起帐来?总不会是针对伯恩搞出来的事找茬吧?忽然有中更可怕的猜测——不会是他和花容的陈年艳事让韦震意外给知道了吧?不,不会,至少目前他对自己还是非常客气的。林潮阳平静了一下情绪与韦震为首的另外四人一起下了楼。 “去喝茶?”林潮阳清楚韦震的唯一嗜好。 “去你的地方洗鸳鸯澡。”韦震的决定着实吓了林潮阳一大跳,他不是一直很排斥那个吗? “新鲜!”林潮阳不可思议的看了这老弟一眼,始终摸不透对方心思。 “呵呵,我这位兄弟快憋疯了,你得替我好好招呼他。”韦震望着身边的季文辉解释到。 “原来如此。”林潮阳向新朋友友善的笑了笑,“怎么称呼?” “同震一样,叫我阿季好了。”季文辉推了推金边眼镜,满脸堆笑,谦恭的回答。 “都是自己人,今晚都不要回去了,我来安排。”林潮阳表现出主人的热情姿态。 “你们随便,我要是太晚回去,恐怕会被女儿责怪的。”韦震先找借口为自己脱身。 “怎么,蝶影也来了?”林潮阳非常想见见那个美丽非凡的女孩子。虽然韦震一口一个女儿,一口一个心肝,可事实上,她是他林潮阳如假包换的亲生女儿。 “是的,她现在一个人留在宾馆里。”韦震没细说她身边还有阿豹跟着。 “安全吗?她自己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知道蝶影是自己的女儿之后,林潮阳自然多了几分的关心。 “多谢你的关心,她很安全。”韦震不着痕迹的一个眼神,示意阿虎打电话核实一下,把她留在宾馆,他始终不太放心。经过洗浴中心里的公共浴场时,许多人都在不由揣测着韦震一行人的身份。韦震始终没有将身上披着的浴巾取下,以免背后那大幅的梵天刺青太过扎眼。阿虎等三位保镖每人的上臂都刺有一支标志着“夜叉”身份的“三差戟”。而季文辉进入浴室后,更是将一身的斯文儒雅一扫而空,不但摘掉了金边眼镜,露出古铜色的健美身材。胸前刺着的一秉缠绕着“俱利迦罗龙王”的俱利迦罗剑,更表明他“不动尊明王”的显赫地位。直到跟随着林潮阳进入了vip浴区,几人才逃开了众多疑惑的眼光。 沐浴之后,韦震十分客气得邀请林潮阳饮茶,而季文辉已经开始在花丛中物色今晚暖床的女人。 不久,林潮阳以家中有事为由推掉了邀请。韦震这次来的过于突然,林潮阳很担心自己面对的会是对方摆下的“鸿门宴”。公司帐目上的漏洞看起来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他还没抽出时间想想对策。 很后悔自己低估了韦震,他可不是当初跟在他林潮阳屁股后面的毛头小子。对方一年来从不过问这边公司的日常事务,让他以为能钻个大空子。他天真的把韦震当作是怀揣信任的谦谦君子,却没想到来者是先礼后兵的真小人!他已无法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只能用心考虑如何狡辩了! 韦震猜出了几分林潮阳的心事,总得给些时间让对方找个台阶下。于是同季文辉等四人告别了林潮阳,带了些水果,匆匆赶往下榻的宾馆。 “震,不早了,晚餐吃什么?”季文辉逐渐进入了状态,开始享受起难得的假期。 “我以为你刚刚已经饱了?秀色可餐嘛!留下电话了?今晚不会再喊无聊了吧!”韦震轻松打趣。 “食色性也。我目前先要解决口腹之欲,其次再搞掂身体欲望。晚上没事就不要打扰我哦。”季文辉反到光明磊落。本来嘛,生活就是用来享受的,女人就是用来消遣的,闲着干嘛! “你呀,什么样的女人能栓住你的心!”他们十几年的兄弟,韦震还从未见到过季文辉对哪个女人真的专著过。 “还没出生呢!”对方轻笑着回答。 “咳,咳……”推开门,看到蝶影正认真的看着一部较早拍摄的港产电视剧,韦震轻咳几声,提醒她他回来了。将水果放在桌上,温和的问到:“吃过饭了吗?” “没有,你呢?”她回答他时,注意力依旧停留在电视剧上。 “也没,看什么,这么认真?”他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凝视着她颈背上细腻的肌肤。 “<天龙八部>,在泰国看不到这个。”蝶影转向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金庸先生的这本书,我书房里有。你没有看过吗?” “看过,可看电视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她趁广告时间,起身为“父亲”端了杯茶。 “是吗?真那么好看?”很想与她闲聊,享受近日少有的美好时光,他将身体坐近了些。 “去吃饭吧,我有些饿了。”她立即站起,回避他的亲近。 韦震淡淡一笑,低下头,跟着起身,说到:“好,我们先去吃饭。” “我舍不得放下电视剧。”她恋恋不舍的看向电视机。在他眼中演义着孩子般的任性。 “那就让他们把饭送上来吃,我们今晚就不出去了。”他的话中蕴藏着无限宠溺。只要她提出的要求,他一定会尽全力满足,她能开心就好。 餐后,桌上狼藉一片。电视剧即将结束的时候,蝶影心中再次升起一团焦虑。她清楚他下榻这间套房的用意,可她该怎么办?溜进里间直接锁门,她做不到,她目前算是默许了他,关上门,她的身份是他的女人。而她同样不堪忍受自己一直坐在他住的外间,等待午夜的来临,那样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先去睡了。”电视剧刚一结束,蝶影立即告辞,进了房。 今晚他是老老实实的自己睡在外间,还是大大方方的进入里间拥她同眠,韦震暂时还没拿定注意。她不会将他赶出来吧?她是否愿意他留宿在她身旁?很怀疑她还是会怨恨他的,毕竟她与他并不是普通的男女关系,她始终难以摆脱他们是父女的残酷事实。 唉,算了,他还是安分的一个人待着吧,她的情绪好容易才有所好转,他万万不能再惹她伤心。 关掉灯睡下,很快又落入梦魇的旋涡中。她在梦境中根本是个完美的情人,赤裸裸,以最为妖艳的舞姿诱惑着他。春梦悠长,他被深藏的欲望逐渐唤醒,周身炽热难耐,下身满涨的情欲及待释放。压抑是最大的痛苦,可他必须承受。 猛然坐起,直奔浴室,他需要洗个凉水澡,冷却一下灼热的情绪。天,那是什么声音?色欲无孔不入,本欲压抑,却更加汹涌。季文辉此时正在隔壁放纵欢娱,女子淫艳的叫喊声穿过一墙之隔冲撞着韦震的耳朵。白莲飘落,魔性骤起,呼之欲出:韦震,何必折磨自己,她既许了你,你又为何犹豫? 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唤她开门,进入里间。如何霸占她的床与她再续缠绵。她若执意不肯就范,他甚至有考虑如何采取强硬手段。当他趁着浓浓夜色,轻声走到她的房间门外时,眼前的情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房门掩蔽,没有上锁。她是有意等待着他吗? 第二十四回 欢爱 蝶影独自躺在宾馆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眼前翻动着从记事起一幕幕成长的经历: 幼儿班的新年联谊会后,父亲高高举起刚刚表演完舞蹈的她,告诉她,女儿是他引以为荣的心肝宝贝儿。 小学毕业典礼前,父亲背着母亲为她买下她一直期待的漂亮裙子,而那时他们的家境还并不充裕。 舞蹈学校的学业结束时,父亲已经搬离家人单独居住。可那个大雨天,他还是大老远赶来观看她的结业表演。 更多的是每当面对母亲的责难,父亲一次次挡在她面前维护她:在她无助的离家出走后,又是父亲在深夜从河边将绝望的她带回家。 前半生,父亲便是她全部的情感寄托。而今呢?他竟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成了她的男人。 荒谬! 可她居然恨不起来。或许,她心中真正难以接受的是他得到她的方式。居然“趁人之危”,还妄图制造一场偷天换日的阴谋。 而不该发生的事就这样发生了,夫复何言?那日她糊里糊涂给了他,现在又糊里糊涂的默许了他。她实在很想知道他每每沉浸在逆伦的欢爱之中,内心是怎样的感受呢?是享受还是恐惧?是欲罢不能还是心如刀割?他韦震究竟是佛,还是魔? 韦震在门外犹豫再三,终于长出一口气,轻轻推开掩蔽的房门。他缓缓走向她,不敢抬眼,害怕蝶影会在黑暗中借着洒进房内的微弱月光嘲笑他装腔作势,毫无定力。 房门被推开时,她神色慌乱的向上拉了拉洁白的被子,紧张的屏住呼息。 “父亲”坐在床边,静静凝望着她。俊逸的脸上平静的看不到任何表情。她无法揣测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可她却非常清楚,他在午夜进入她的房间决不会是单纯为了帮她盖盖被子。 她无处躲藏,只好尴尬转身背对着他,柔亮的长发洒在白皙的肩背和洁白的床单上。轻轻咬着下唇,稍显迟疑,还是缓缓向一侧挪了挪身体,让出半张床铺。 韦震明白,这便是女儿无声的应允。她如此顺从,已是天大的委屈。而她越是顺从,他也越加悔恨难当。他在做什么?自己禽兽不如,还要陷女儿于不义!她有拒绝的权利,却为何这般委屈?是碍于他的淫威,还是她也同样心存爱慕? 不,怎么可能!韦震迅速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他是真的疯了吧?他们是父女。他已错的太离谱,女儿怎么也会如此呢? 床上残留的温度来自蝶影的娇躯,空气中弥漫着特有淡淡体香。夜色中初绽的红莲若有若无的挑动着韦震难以压抑的欲望。他意乱情迷,无力抵抗她周身散发的香艳诱惑,伸出手,以指尖轻触她光滑的脊背上那些突兀的弹孔…… 她脑中一震,身体紧绷,心跳加剧。不由微微颤抖着,清楚地感受到他指间传递的欲念。 “蝶影……”韦震低声轻唤,欲言又止。指触逐渐转变为掌抚。 “……想说什么?”蝶影忽然打破沉默。聊聊也好,太安静会使她更加心慌。 “请原谅我!”韦震将轮廓清晰的下巴抵在女儿的肩头,在她耳边忏悔着。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明知是错,何必作恶?”蝶影满腔凄怨的劝戒着,却始终没有转身面对“父亲”的勇气。 “对不起,只怪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韦震苦闷的忏悔到,“蝶影原谅我,事情非我所愿。天知道一个男人迷恋上自己的女儿是多么可怕!可我……原谅我,宽恕我?” “父亲,你究竟为我想过吗?”她狠狠咬着唇,问的凄凉。泪水瞬间在眼中泛滥。 “一念之差,大错已成!想过补救,才急于将你嫁入林家。离开我,便是你的解脱。”他温热的手掌攀附着她优美的腰肢,停在她平坦而结实的小腹上。 “是要我解脱,还是你急于摆脱?”蝶影恼怒地低喊着猛然转身,用疑惑的目光质问着韦震。 “这……或许,或许都有吧?”他承接她冰冷的眼光,回答的相当艰难,“我承认,自己急于摆脱罪恶感!道德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 “可现在呢?你又在做什么?你的道德呢?”她毫不客气地埋怨他,泪水倔强的在眼中打转,不肯落下。月光下,两汪闪闪晃动的光芒让韦震不由心疼。 “天意弄人,我认命。我还有资格谈道德吗?”他双目微闭苦笑道。 “神佛会怪罪我们的!”淡淡一句话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放下诸多心事,疲惫地闭起双眼,将前额抵在他宽阔的胸口。是啊,天意弄人,不认命还能怎样? “我此生只管放纵罪孽,顾不得往生之后的事情。蝶影,要委屈你了。我自知不配做你的父亲,错披了一张人皮。”真是事事难料。舍弃二十年的修为,放纵自己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无数遍细吻她飘香的秀发轻问,“蝶影,你害怕下地狱吗?” “不会的!”她抬起眼望着他,浓密的美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可我怕,怕的要命。梵天告诉我是注定的。”他丝毫不愿隐瞒自己内心的恐惧。 “相信我,不会的!”不忍看到他内心遭受残酷的凌迟,蝶影差一点就将她并非他所亲生的实情脱口而出。可忽然想到母亲,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心情也随即跌入低谷。阻隔在他们之间真正的障碍是母亲。母亲的丈夫正痴迷得拥着她的身体,这不是逆伦又是什么呢?他们不下地狱还会怎样呢? “怎么了?”韦震敏锐的察觉到蝶影突如其来的情绪落差,一脸紧张的问到。 “……你如何面对母亲?”沉默片刻,蝶影不由幻想若东窗事发,这个男人该如何向他暴躁妻子交代。 是啊,老天!他该如何向花容交代?妻子可以容下金枝,岂能容下蝶影?这些极端问题他还从来未曾仔细想过。房内一片沉寂,韦震紧紧将蝶影圈在怀中,陷入深深的焦虑,再没有一丝欲念。 他韦震身后有这么多棘手的问题摆在那里,居然还对着她妄谈爱情。他已经有了两个女人,还不知足吗?鬼迷心窍的又将蝶影搅和了进来。色戒,贪欲,背离伦常,他是缺少慧根,还是魔障所困? 金枝多年来给予他的情谊,他可以想办法以金钱来补偿。而花容与他患难与共三十年的恩义他又该何以为报?况且他出轨的对象还是她的女儿,她真能承受的了吗?不可以,万万不能让花容得知此事,以她的个性定会玉石俱焚,而他亏欠她太多,又怎能奈何的了她? “蝶影,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尤其是你的母亲,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沉思片刻,韦震非常严肃的警告着女儿,“蝶影,我们是父女,我没有给你名分的可能,只能委屈你!” “这算什么?霸占?”他是她的父亲,她跟着他,注定要断了所有的期望。他们的作为是为世人所不耻的。她比他的情妇金枝更见不得人。他地位尊贵,声名显赫绝不能因她而身败名裂。他该明白他放弃她便是放了自己啊! “是的。是霸占!”他果断的回答。他一条路走到黑,不能回头。他要了她,他会要到底。他不怕下地狱,若真到万不得已时,他也不在乎玉石俱焚,“你只能属于我韦震,明白?” “你一意孤行主宰一切,太自私了!”蝶影口中虽然哀怨叹息,内心却隐约感受到一片安然。至少这个男人没有抛弃她。 “蝶影,你可以怨恨我,却不可以背叛我!我为你甘冒天下之大不为,你该清楚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韦震讲话的语气恩威并重。 举眉凝望他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夜色中少了几分飘逸的佛性,却透出几分混沌的魔性。那白莲绽放的安然祥和究竟哪里去了? 月光照亮她明媚的娇颜,韦震一时间迷醉在蝶影痴痴凝望他的眼神里。她青莲般的双眸中似有爱慕,似有牵挂。无量梵天,她心中可否有他?他的唇试探着寻找她红莲般妖娆的唇瓣,轻吮她唇舌间的甜美…… 怎么会这样?这么快就沉醉于他温柔的挑逗,无法清醒吗?身体中流窜的情欲呼之欲出。心口的燥热不断升级,鼻息中断断续续加杂着娇柔的呻吟。 “要吗?”他的唇轻触她耳畔,轻声呢喃到。不安分的双手已轻松褪下她真丝睡袍的细幼肩带。她沉默无语,身体的触觉却随着他指掌所到之处草长莺飞。她咬着唇,内心不能克制地雀跃着。怀揣的羞耻掩盖不住激荡的春心。 他在温柔的残杀她…… “蝶影,要吗?”他从她绯红的双颊与妩媚的呻吟中读出急待释放的信号。 她依旧没有回答,却不自觉地抱紧他的身体,好象生怕他会忽然离她而去。 “要吗?”他执意要她作答,仿佛那样才能获得征服的快感。 “啊……要……”一句呓语般的索求,唤起他势不可当的闯入,如天雷勾动地火,同游极乐之巅…… 云雨过后,蝶影疲惫的窝在“父亲”怀中沉沉入睡。韦震却依旧回味着逆伦的滋味:或许“逆伦”在某种意义上是会上瘾的,他在无尽的罪恶中体验着难以比拟的快感,人性果然是黑暗的! 她说他霸占她,或许是吧?她一朝属于他,就得从一而终。这是他韦震的原则!天下的事往往如此,习惯成自然。一旦“逆伦”成为习惯,也就不再觉得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现在不是很美好的吗?他心仪的女子正安然躺在他怀中沉睡着。感情是很两个人的事,只要他与蝶影二人没有不良反应,何必介意他人会怎么想?只要他们的关系能稳妥隐藏在世俗眼光之外,天下太平!他曾一度很担心蝶影会想不开,看样子自己多虑了。 第二十五回 面对 清晨,阳光毫不客气的扯开阴暗,照进房内。韦震醒来时,身边的床上已空空如也。 她怎么了?去哪儿了? 穿上枕边分明是蝶影为他准备好的衣衫,推开里间的房门,看到蝶影正在会客厅内练习婆罗门舞蹈的基本功。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夜睡的太晚,他是真的心疼她。 “天已经亮了。”象是提醒,他们的罪恶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吗?夜色让她觉得安全的多。 “没人会冲进来搅扰我们的独处。”他温和从容地走向她,伸出双臂将她环在怀中。 “是吗?你此时是韦震还是父亲?”蝶影没有推拒,略显疲惫,深呼一口气,向后枕在他的肩头,淡淡的问到。她属于他,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喜欢把我当什么就当什么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可不论是韦震还是父亲我都是爱你的。”韦震的话情谊绵绵。昨夜的亲昵似乎融化了内心的寒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父亲,还是习惯这样的称呼。” “呵呵,傻瓜。韦震也只能是你的父亲。”他有些遗憾,双手放开她的肩头,转身去找茶几上的报纸。 “父亲,今早几位财务专家打电话联络你,看你睡得很沉没舍得叫醒你。”她侧身拢了拢两鬓被汗水濡润了的发丝。 “怎么?这么快就一切替我做主了?”韦震嘴角仰起,眼睛眯成一条缝,轻松揶揄到。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她的脸颊顿时飘来两片朝霞。 “乖!我虽然老了点,身体还行吧?”真是人不可貌象,海水不可斗量。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韦震居然也会开这种玩笑。虽然做了他20年的女儿,照这样看,她并不十分了解他。 “父亲!”她半真半假的埋怨他糗她,他难道看不见一轮红日当头照吗?她现在的角色是他娴静乖巧的女儿才对。 “呵呵……”他极享受此时轻松的气氛,看起来女儿的情绪一日好过一日。她慢慢会习惯他的双重身份的。 上午,与几位财务专家见面长谈之后,韦震拨通了林潮阳的电话:“老兄,在哪里?” 林潮阳直觉来者不善,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以最寻常的口气回答到:“公司,不然还能在哪里?有一大堆的事情堆在这里,累死人!” “出来坐坐,放松一下嘛。遇到再棘手的事情也得让自己透透气。”韦震热情寒暄着。 韦震是在有意敲打他吗,还是他心虚,神经过敏?勉强笑道:“老弟啊,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们之间就不要转弯抹角了吧?” “哎,只是想和你坐坐嘛!这次回来还没有机会好好聊聊。”看来林潮阳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 “也好,什么时间,我安排一下就过去接你。”林潮阳淡淡一笑。该面对的终要面对,逃避始终不是办法。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必了,午后两点,上次那间茶楼,我等你。”韦震放下电话,手指缓缓捻动翡翠佛珠,闭目沉思。他们是生死之交,林潮阳毕竟不同于别人。 蝶影从外面闲逛回来,脱掉鹅黄色的短打休闲薄棉衣cost运动鞋,简洁的ck牛仔裤与白色的套头衫张扬着瑰丽的青春。淡施粉黛,乌黑的秀发在后顶挽成一个很泰国的髻。 “去哪里了,玩的开心吗?”韦震慈爱的笑着问到。 “去了韩江大桥,转了转太平路,感觉还不错。”蝶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欣然回答。 “太平路啊,我的记忆里,那可是潮州最繁华的地带哦。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看来我也该出去走走。”韦震的言语中浓浓的乡愁夹杂着淡淡的遗憾,感慨良多。 “还是很古朴的。街道窄窄的却很干净,两旁几乎都是两层带柱的民居,做些传统民俗的小生意。”蝶影细细描述着她眼中的太平路。 “呵呵,我要去那里转转。”韦震的脑海中充斥着诸多关于二十年前的回忆“午饭吃什么,赶紧决定!饭后约了你林伯伯饮茶。” “还是听你安排吧。我可没有主意。”蝶影给了“父亲”一个清淡的笑容。不知为何,离开曼谷后,她的感觉比起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在“父亲”面前也找回了许些自在。 “你出去玩了一上午,提供点线索嘛!”韦震起身,扭着脖子,抻了抻筋骨。 “开元广场有间”莲华斋菜馆“看样子不错。”她上午在香火鼎盛的开元寺对面稍稍留意了一下。 “就那儿吧。”韦震决定之后便通知了隔壁的季文辉。 斋菜做出的山珍海味逼真的没天理。季文辉刚填饱肚子就匆匆告辞,他是佳人有约耽搁不得。韦震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夜叉”阿泰跟随其左右。他始终担心阿季的安全。 “父亲,您的约会?”蝶影放下筷子提醒到。 “时间还早。你等下陪我一起去。”这样的安排让蝶影有些为难。林伯伯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公爹,她与林伯恩过往的不愉快还是让她感到尴尬。 “父亲,我还是不去了吧?”蝶影低着头,轻声推辞。 “傻丫头,还是不能释怀吗?当放下时且放下。”韦震口中安慰着蝶影,心中却泛起一丝酸酸的味道。旧情难了,她心中或许还装着林伯恩吧? 他说的不错,情缘已尽,是放下的时候了。 她有什么资格责怪林伯恩呢?一切本来就不关他的事,他没有娶她正是明智之举:“也好,我陪您吧。” 但愿蝶影真的能够放下,否则就是他的悲哀。可能是他在男女之事上气量狭小,极不情愿自己心中的女子牵挂着他人。可他也清楚得给她些时间。 来到茶楼时,林潮阳已经率先等在那里,身边带着小儿子林仲恩。只是没想到韦震会带着蝶影来赴约。父女二人刚进门,林潮阳便不由自主的翘首张望着。此时,他眼中只有蝶影,她是他的女儿,却陷在他往日的罪孽里。多美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和亲生哥哥发生那种事!林潮阳似万箭穿心,痛苦难当。 “潮阳老兄,让你久等了。坐坐。”韦震热情寒暄着请各位落座,敏锐察觉到林潮阳直勾勾望着蝶影的眼光。他不爽,非常不爽。他林潮阳好色虽不是什么新鲜事,却绝对不应该针对他的蝶影。 蝶影被林潮阳怪异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略显尴尬的问候到:“林伯伯,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吧?”他是有话要跟她说吗?不会是关于她和林伯恩不愉快的过往吧? “啊,好好。蝶影,没想到你会来。仲恩还不问候韦叔和姐姐。”听到蝶影的问候,林潮阳瞬间回过神来。 “好了,自家人不必客气。”韦震落座后,点了壶潮州有名的“凤凰单丛”细品着。 天南地北扯了很久,韦震对帐目的问题只字未提。这反倒让林潮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韦震是什么意思呢?分明是“鸿门宴”,却嗅不出一点掩藏的杀机。 “蝶影,带仲恩去那边问候一下阿虎和几位哥哥。”蝶影明白“父亲”是有话要单独同林伯伯谈,故意将他们两个小辈支开。 “好的。父亲。仲恩我们过去一下,打个招呼吧。”她话音刚落。林潮阳配合的对着小儿子应允的点了点头。 “知道你要问什么?”事以至此,林潮阳选择坦白。再装模做样反而会让韦震看扁了。 “是吗?”韦震轻抿一口茶,玩味一笑。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就掂量着办吧。”他们患难与共,兄弟一场,他到想看看此时韦震会怎么处置他? “你儿子欠我一个解释?”韦震飘渺一笑,将佛珠从腕上褪到修长的指间。 什么?居然是伯恩的事?不是帐目吗?他带来的几个专家不可能看不到帐目上百八十万的纰漏。他不问帐目,却问他儿子?林潮阳一时无措,准备的台词一句都没用上。 “哎,都怪我管教无方。那个逆子在外边与我一位老交情的千金有了私情,这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没想到会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还被找上门来。我们要对人家姑娘负责任,也要对蝶影负责任。是伯恩害了蝶影。事先我有嘱咐过他去韦家向你负荆请罪,认你发落。韦家若肯放过他,他再回来奉子结婚。可那混帐一害怕竟然自做主张,偷跑了回来。”林潮阳声情并貌做足了戏份。他早算到韦震定会跟林家要个交代。 “算了,事情过去了,就别提了。好在蝶影也出没什么大事,否则我可说不好会发生什么!”韦震的话不轻不重,不软不硬。说原谅却带了点恐吓的味道,总之,林潮阳听了不是滋味。韦震分明就是仗势欺压他嘛! “蝶影,不早了。我坐的有点乏,想出去走走。” 完事了?林潮阳暗自纳闷,怎么始终没有半句关于“帐目”的事情呢。难道是侥幸没被发现?不会吧? 第二十六回 独处 晚饭后,韦震倍感无奈的陪“女儿”继续着。真该死,每天三集联播,他实在熬不起。 “蝶影,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他实在不怎么欣赏这部电视剧,个人认为与查先生的书相比,这的确是太糟糕了。他情愿独自安静的待一会儿。 “晚安。”应了声,她的目光却没离开过荧光屏。看着“父亲”独自进入里间,蝶影大大喘了口气。看样子他已经把留宿在她的房间看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不知他心中此时有罪恶吗?这男人完全失控了,彻底摆脱了道德约束,将占有自己的女儿当作了平平常常的事情。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羞耻心跑到何处去了,对他的怨恨呢? 她并非真有那么好的兴致看电视。今天从林仲恩口中意外得知伯恩已经结婚几个月了。不止为何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他结婚了,不知娶的是哪家的女孩子?知道自己与他再无瓜葛,可还是禁不住胡思乱想。 很想大哭一场。见鬼!她上辈子造什么孽,陷入这样的处境! 初恋毫无预兆的结束了。男朋友拒绝娶她。 糊里糊涂的被“父亲”据为己有。可她不但没有寻死觅活,居然还不知羞耻的默许了,她算什么东西啊! 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林伯恩?应该有吧,否则怎么会因他而心疼呢?可她与房间里“那位”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总不会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吧?天啊,太恶心了! 随着关系的变化,人是会改变的,她发觉自己最近在“父亲”面前,有些没大没小。很难再恭敬的将韦震放在父亲的位置上。他是她的男人,这已成事实!更离谱的是,她清楚自己非他亲生,他可不知道!可他怎么丝毫不觉得别扭呢?不是心理变态吧?想起来会让她感到异常恐惧。 疲惫的蜷缩在沙发上,始终没有进房,迷迷糊糊的睡去…… 直到韦震将她的身体用力抱起才被惊醒。为避免相对的尴尬,她没做声,决定装睡。 他却不给她继续装睡的机会,将她放在里间的大床上,便俯下身利落的除去她身上的衣衫。 “不要……”四目相对,蝶影羞涩地揪住自己的衣襟。 “醒了。我想你睡的舒服些。”目光中找不到一丝欲念的影子。 “我自己来。”话一出口,反而有些后悔。在“父亲”面前自觉自愿的脱掉衣服,比被动的脱更让她难为情。她发觉自己到不如一直装睡的好。 他很配合的停了手,半裸着健美的身体坐在床边,仿佛等着看她限制级的表演。她很想挖个坑钻进去,却只能按照自己说的做,于是先将身体背向他…… 他发誓,刚才真的没那么想,可现在却不再单纯了。她娇羞的神态轻柔的拨动着他欲望的琴弦,他的冲动不断升级,有点难以自持。 手指依旧流连在她背后的三个弹孔上。别人以为瑕疵的疤痕,恰恰是他眼中最为诱惑的风光。她舍去性命替他挡下三颗子弹,他忘不了那天的血腥场景。他发过誓,越南人欠下的血债终要加倍偿还。 “韦……”没等她喊全他的名字,已跌落在他滚烫的怀抱里。沉沉夜色中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本想着拒绝,身体却渐渐顺从。她是怎么了,真是不可救药…… 再顾不上乱想,因他急切的给予感到阵阵眩晕,痴迷的等待他将情欲的狂潮一波波推向极至…… “好吗?”激荡过后,韦震轻轻问到。 蝶影瑟缩着蜷缩在宽厚的怀中,咬着唇没做声。他的手掌依旧在她光滑的身体上游弋,她发现自己非常享受他温柔的爱抚,却羞与开口。她实在不愿意承认“乱伦”成了享受。 他偏追问:“喜欢吗,蝶影,告诉我?” “恩。”她依旧咬着唇,从鼻子里轻轻给出个答案。 很高兴她能这样回答,至少说明他还能给她些快乐。每到欢娱落幕时,韦震都在试图找理由证明:同自己在一起并非是她的劫难。她能正面回答他,让他更坚定了这一点。 “电视剧还没结束,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询问她当时的情况。 “可能是白天有点累。”她的红唇若有若无的贴在他胸口。 “那就早点睡嘛!跟小孩子一样。”他此时才有了点父亲的味道:“蝶影,跟我说说你的心事?” “什么心事?”她很想伪装。 “看电视分明心不在咽。早看出你有心事。说给我听。”他的话让她有一些感动。原来他一直关注着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听说伯恩不久前结婚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有点难过的。”蝶影不假思索,实话实说。 韦震没有再讲话,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两种不同的声音起伏纠缠着:一个是忏悔的声音,怪他急于掩盖自己罪恶的所做所为,把女儿的婚事处理的不够妥帖,破坏了一对有情人的美好因缘,不然蝶影与伯恩早已做了夫妻。他心里并不十分相信林潮阳做出的那番解释。而另一个是嫉妒声音,她已是他韦震的女人,现在就躺在他的怀中,她怎能在风月之下还牵挂着林伯恩? 韦震极力压抑心中暴虐的恶龙,闭起双眼。若换了别人,比如金枝,那下场一定很糟糕!可对方偏偏是他的蝶影。他欠她太多,哪还有资格要求她!她在他们二人的孽情恩怨上,已作出了天大的让步,他该知足吧? 查觉到“父亲”的沉默,蝶影蓦然察觉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话。韦震此时不是她父亲,而是她的情人啊!她怎么会如此糊涂的当他是父亲一样肆无忌惮的倾诉心事呢?糟糕,她猜测他可能被她的话伤害到了。 “对不起。”她十分诚恳的对他道歉。韦震却依旧无言,脸上也没有显露任何表情。“我说错话了。”蝶影突然发现自己很在乎这个曾是她父亲的男子,很怕他的感情因她而受到伤害。难道自己会爱上他吗? “没什么。不早了,睡吧。”韦震双眼微睁,笑的过于勉强。 蝶影立即找了个不错的话题:“每天看,可不清楚这”天龙八部“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韦震淡淡一笑,随随便便解释到:“泛指天上地下的各种神怪。那书中不就是左一帮右一派,形形色色的各路高人吗?” “是哪八部?”她极力追问,想他尽快忘掉刚刚的不愉快。 “天龙八部,出自,讲八种神道怪物,因为以”天“和”龙“为首,所以称为。包括,天,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这八部。”他养了她二十多年,心里太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她是研习“婆罗门舞蹈”的,会不知道这些典故?看在她竭力讨好他的份上,他配合的选择了装傻。 “都是些什么啊?” “天,就是天神:龙就是龙,龙王;‘夜叉’是能吃鬼的神;‘乾达婆’是一种不吃酒肉、只以香气作为滋养的神;‘阿修罗’道非常特别,男的极丑陋,而女的极美丽。因为阿修罗有美女而无好食物,帝释有美食而无美女,所以互相妒忌抢夺,打得天翻地覆;‘迦楼罗’是一种大鸟,翅有庄严宝色,头上有个大瘤,是如意珠,此鸟鸣声悲苦,以龙为食;‘紧那罗’是‘人非人’之意。他形状和人一样,头上生一只角,善于歌舞;‘摩呼罗迦’是大蟒神,人身而蛇头。我回答的还算过关吗?”韦震长久以来熟读经文,精通佛教典故,一气呵成。 “那……” “不要”那“了。你会不知道这些?故意拿我开心吧?”伸出手指抬起她线条柔美的下巴,假意质问到。 “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装出凶巴巴的样子追问。 “只是怕你还在生我的气。”蝶影有点窘迫,想回避那两道锐利的眼光。他却没有放开她下巴的打算。 “我是在生气,怎么补偿我?”终于让他待住勒索的机会。看在她这般在乎他的份上,他的心情已经好很多了。 “你……”她晓得他的用心,接收到他眼中流泻的爱意。 “什么‘你’,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韦震开始唱高调,仿佛在训斥“女儿”。 “你还想要我怎样?”被他阴一句阳一句搞的有点急恼。 韦震目光闪烁,一时变的邪邪的,扒在她耳边轻诉:“你就不能主动点吗?”抓住她纤若无骨的玉手覆在他结实的小腹上。蝶影羞却难当,竭力将发烫的脸庞藏在他健壮的怀中。 “乖,不闹了,早点睡。”有趣,韦震忍不住呵呵轻笑着。 她如释重负,拼命的呼着气。这男人真要命,明明是在亵渎她,却隐约勾起她唇边的一抹甜蜜的笑意。 她实在很难再将眼前的韦震和从前她心目中父亲的形象重合。或许他真如大梵天一般有着不止四张面孔吧? 第二十七回 旧爱 盛大而隆重的年度庆典,在公司宽敞的会议大厅举行。 韦震将年度总结发言的荣耀让给了林潮阳,他这个真正的首脑看起来却更象是一位友善的来宾。 “觉得怎么样?”发言完毕,林潮阳英姿勃发的走下讲台,满脸堆笑的对着韦震问到。 “很成功,祝贺你。”韦震高高举起淡黄晶亮的香槟,轮廓清晰的面颊上顿时浮现出商业化的笑容。今晚他一身合体的深灰色加厚西装,黑色衬衫,同色系的雨点领带。干净沉稳的内在气质更非短时间能够练就的。 “谢谢。还好没有丢脸。不会怪我抢了你的风头吧?台下的美女很多哦?”林潮阳凑近半步,亲昵的压低声音玩笑道。 “呵呵,一年来公司的大事小情都要你亲历亲为。劳苦功高啊!整个公司的员工都在这里,试问有几个认识我?老兄,不要见外,你才是老板。”韦震笑的甜腻。 他是在试探吗?不是别有用心吧?林潮阳敏感的回应到:“哪里,这可开不得玩笑。你是老板,我不过是帮帮忙而已。” “看来是我找对了帮手。公司一年来赚了不少。潮阳,想我怎么感谢你?”韦震边说边找到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合作愉快,我也赚了不少。互惠互利,还谈怎么感谢!”林潮阳说罢整了整暗红的领带,坐在对面的位置上。 “九十三万不多,就当是茶钱吧。”韦震轻挑嘴角,注视着林潮阳。 他果然什么都清楚,意外的是他居然不予追究。沉默片刻,林潮阳略显尴尬的问到:“阿震,知道一切都瞒不过你。不生我的气吗?” “老兄,何必紧张?人都有贪欲。你的胃口在我的容忍限度之内。只要我能赚钱,就根本不去计较你从中赚了多少。我们是兄弟嘛,算那么清楚干嘛。只要不赔钱就好。何况公司能运转的这么好,你功不可没。我坐享其成,有必要那么苛刻吗?我韦震一向觉得大家合作开心就好,钱是赚不完的!” “父亲。”韦震顺着声音抬眼看去,讲话的是在林潮阳背后停下脚步的林伯恩。 “还不快叫人。”林潮阳严厉的训斥到。 “啊,韦叔。”林伯恩心中有愧,始终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 “怎么不见侄媳妇?”韦震面无波澜的试探。 “她大着肚子不太方便见人。”林伯恩低声回答。 “好好照顾她吧。做男人是要负责任的。”韦震口气十分严厉,冷冷的瞄了对方一眼。 “蝶影还好吗?”草草结婚确是迫不得已,他林伯恩的心中依然只有韦家那个女子。 “当然。她就在那边。”韦震转头张望着远处正与女士们攀谈的美丽女儿。 她依旧那么美。不,看上去比从前更美。大方得体的chanel针织修身裙装,与款式简约经典的皮靴勾勒出高挑柔媚的线条。装容柔和,长发挽起。清淡却幽雅。林伯恩很想过去与她打个招呼,却怕她依然不能原谅他的离去。毕竟他那夜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却没有娶她。她恨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们聊。我过去一下。”韦震颔首致歉,转身离开林氏父子。 “蝶影?”韦震终于挤过密集的人群,温柔呼唤着女儿。 “父亲。有事吗?”蝶影随即告别了朋友,回到韦震身边。 “这里好闷,出去走走吧?” “好啊。”她将小披肩向上拉了拉,挽起他的手臂向门口走去。 “蝶影!”没有回头,她却认识那声音。林伯恩!老天居然安排他们再次在这里遇见。可惜,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伯恩,还好吧?”她犹豫了一下,淡淡转头,鼓足勇气望向他。 “恩,马马乎乎。你呢?”说服不了自己,舍不得她离开,林伯恩还是勉强自己追了上来。 “很好。”她目光温和,淡淡一笑,“听林伯伯说你太太快生宝宝了。恭喜你!” “啊?是的。谢谢”他面色仓皇,刹时没有了话题。他不该再次出现的,他已经是成了家的男人,何必又来骚扰她的生活? “有事再联系,拜拜。”蝶影只想尽快逃开。他是她的初恋啊,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可要面对他依旧是件辛苦的事情。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失落感,她怎么就不能象别的女孩子一样顺利将自己嫁掉呢? 天气一时间变得更加阴冷了,也或许是她的心理在作怪。坐在车上,蝶影凄然望向窗外,始终一言不发。 她心中依然装着那个小子。韦震暗自叹息,却没有打断蝶影的沉思。她真的那么爱他吗?爱他什么呢? 车在宾馆门前停了下来,望着灯火辉煌的大堂,蝶影忽然开口:“我不想回去,行吗?” “想去哪里?”韦震低沉的问。 “不知道。” “好吧,要去哪儿我陪你。” “不,不要。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蝶影有些不耐烦的要求着。 “不可以。”他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气。 她没再多说什么,径自下了车,直奔房间。 他进房时,她扒在窗边注释着缓缓的车流与闪烁的灯火。好郁闷,积压在心中的情愁千头万绪,已无从说起。谁能懂她内心深处的悲伤,谁能体谅她对命运的无能为力? “蝶影。”他在身后不远处唤她。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情绪化了。”她为自己的“莫名火”而抱歉。猜想他心里绝不会比她好过。 “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憋久了会生病的。”他没有怪她意思。她不恨他就已经是奇迹了,他还能奢望她会爱他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会变得这么低落。”她无力的抱紧自己稍显单薄的双肩。 “是因为又见到了他吗?”韦震一边脱掉外套,丢在沙发上,一边随意的问着。 “是,也不全是。”她头脑混乱。 “说来听听?”他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能说清楚就好了。算了,我自己调整一下,很快就会好了。”她轻叹一声,坐回他的身边。 他毫不吝啬为迷途羔羊提供臂膀,给了蝶影个安慰的怀抱。他不愿她不开心,乘机岔开话题:“蝶影,心情一直不好,不如去旅行。春天之后我们去日本玩玩。你会喜欢的。” “那么多事要忙,算了吧。”她的体贴在他眼中更象是一种委屈。 “没关系。只要你能开心就好。”他温柔的抚着她脑后的秀发,在她的樱唇上轻轻吻了下去。 “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队人马跟着。到不如关在房间里轻松。”她玩笑着抱怨。她是在说她喜欢与他独处吗?应该是吧!对啊,他怎么就忽略了周朝的紧张环境给她造成的无形压力呢。她当初与林伯恩偷跑去玩,或许正是为了释放压力吧。 “好了。乖,下次的旅行是个秘密,只我们两人知道。”韦震宠溺的捏了捏她俊秀的鼻尖。 “真的?”她看起来兴奋不已。刚刚的郁闷仿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扶桑之行的无限憧憬。 “韦震向来说到做到。”他算是许诺。 “会有危险吗?”他出门能不带保镖吗?背上的三个弹孔让她心有余悸。 “放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他绝不会拿他们二人的性命开玩笑。 叮冬,门铃响起,打断了粘腻的销魂长吻。 韦震无奈起身,将门打开:“阿季,进来坐。” 季文辉环顾四周,笑问:“没打扰你吧?” “只我和蝶影,你怎么有空?没去风花雪月?”韦震侧过身将季文辉让进房内。 “曼谷有事,康竞生给我消息。他手下的两员干将最近忽然失踪。还有,越南人已经拿回了两个码头,黎伯不久前在忠义堂牢骚不断,说‘潜龙’损失惨重,‘明王’却关门自保。是你韦震太心偏。”季文辉推了推眼镜,坐在沙发上,一脸感激的接过蝶影手中的茶。 “不激起‘潜龙’与‘明王’的矛盾,不足以为潜龙的大肆杀戮找到借口。看样子‘潜龙’已经提前动手了。”韦震一脸凝重:“通知竞生,曾墨几位‘明王’,要稳住阵脚,更要保重自身。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越南人正等着华人窝里反,而坐收渔利呢。” 第二十八回 风云 “占地盘,把场子,好事都是‘明王’的,流血拼命就轮到了‘潜龙’。哪有什么公平可言?”接到黎伯微微一个眼色,一身黑色机车皮装,带着空军款墨镜的“难那龙王”罗广暴躁的拍案而起。 “放肆!这里哪有你讲话的资格!你是个什么东西。”身材高大黝黑,额上刻着一道重重伤痕的康竞生随手抓起面前的茶杯朝着对面讲话的年轻男子径直扔了过去。汤汤水水撒了一桌子。 “竞生!”形容俊秀的季文辉立即出言制止这样的过激行为,用力按住脾气火暴的“降三世明王”。 “是啊,竟生,总要给年轻人讲话的机会。”黎伯慈祥的胖脸上浮现出诌媚的笑容。 “黎伯,只怪你管教不严!妈的,不知身份,没大没小!”康竞生火气未消,当人不让。 “好了!年轻人没规矩,你又好到哪里?在‘忠义堂’大呼小叫!”季文辉眉宇轻锁,有些不耐烦。 没等到康竞生再开口,“军荼利明王”曾墨起身,友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得了,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我是在管教这些小王八蛋!”康竞生擦了擦手背上的水,忿忿的一屁股坐回位置上。 “阿季呀,眼下曼谷乱作一团,震去了哪里?”黎伯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问到。 “还在潮州,我一个人回来了。美妙的假期还没度完,越南人实在扫兴!”季文辉一脸无奈的随便应喝着,“哦,那两个码头究竟怎么回事?” “别提了,若非有人暗中给越青帮通消息,”潜龙“怎么会伤亡如此惨重!一旦摆在明处,还算什么‘潜龙’!”黎伯神色骤然一沉,满脸的肥肉看起来更加下垂。 “让我知道是谁漏了口风,一定把他全家活埋掉。”“得叉迦龙王”黎沛张扬跋扈的叫嚣道。 “坐下!”黎伯厉声呵斥着自己的儿子。 “真有鬼?还是不要妄下结论吧。自己人互相猜忌可不是什么好事。”季文辉立即收起笑脸。老家伙分明是在影射“明王”,他们与“潜龙”的积怨由来已久。 “说不好,可能是有什么人别有居心吧?”黎伯狡诈的挑了挑眉毛。 “黎伯以为是什么居心?”剩下半句,不妨追问。 “不妨听年轻人讲讲?”黎伯将话题顺利的递给罗广。有很多话是断然不能从他老人家的口中说出来的,尤其是这种“莫须有”的事。 “阿广,”季文辉向上推了推眼镜,沉着的看向“难那龙王”。 “在越南人那边隐藏了四五年的暗线几乎被连根挖了出来。尤其是”羯哩俱吒迦龙王“的人居然一个都没幸免。要不是有人透露内部消息,怎么会这样!”罗广憎恨的目光久久落在对面康竞生的身上。 “混蛋,看着我干什么!我康竞生的为人谁不清楚!”这小王八蛋今天是跟他对上了。 “竞生,那么紧张干嘛,谁是什么人自有公论,不要总冒火!”黎伯这样说不象是劝解,分明是在搅混水。 “是啊,竞生,听罗广讲完先!”曾墨在一旁竭力打着圆场。 “算了,反正现在是查无实据。等我抓到证据,再找某些人算帐!”罗广桀骜不逊,恶狠狠的扫视着对面的八位“明王”,缓缓坐下身。 “阿广,这算什么?有话就讲完。”季文辉边说边将金边眼镜取下,细心的擦拭着。 “讲什么?梵天不在,你做得了主吗?”“得叉迦龙王”黎沛极度轻蔑的瞟了季文辉一眼。 “混蛋!”黎伯愤然拍案,撑着肥胖的身体颤微微地站起来,厉声训斥着儿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父亲你老糊涂了,能指望身为‘不动尊明王’的他为我们‘潜龙’做主吗?” “是的,黎伯。明王和潜龙的恩怨还是等梵天回来再说。眼前的问题是越南人怎么办,码头怎么办?十几船货堆在一个码头上岸,等着警方找上门啊!”季文辉以理智压抑住满心怒火,直奔主题。 “震是什么意思?”黎伯谨慎的试探到。 “他不是把曼谷的事情交给您全权处理吗?”先探探这老狐狸有何居心。 “潜龙是该修整的时候了,‘明王’的事还是你老弟细细安排吧。”黎伯不动声色的将烫手山药丢给了季文辉。 “正合我意。是该让越南人明白华人社团是‘梵天’当家,‘明王’在护法。‘潜龙’不过是无聊的小把戏!”季文辉的语气不软不硬,神色却嚣张到了极点,“黎伯该知道,不久前竞生和阿墨的几位得力属下也莫名失踪了。” “什么?越南人太猖狂了!”黎伯故作惊讶,将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有仇不报非君子!”让人怀疑的是仇家真的是越南人吗?这老狐狸真当“明王”个个都是白痴吗? “你们怎么看?”季文辉侧过身询问其他七位“明王”的意见。 “你安排喽。”曾墨简单应了一声,其他几人便跟着点头。 “阿虎,现在哪里?”从忠义堂刚刚回到住所,季文辉就急忙拨通了韦震贴身“夜叉”的电话。 “梵天身边。”这并非季文辉期待的回答,但他从中知道韦震此时已隐匿了行踪。“我有事找他。” “主人不想跟任何人联系,但有话留给你。货暂时走公共货柜码头,先要让泰国警方当哑巴当瞎子,接下来的事他会想办法。对越青帮以守为攻。全力盯死”潜龙“,以免遭人暗算。还说有空他会联络你。”阿虎一字不漏的复述了韦震的意思。 挂掉电话,季文辉会心的暗自一笑。梵天一贯这么先知先觉,实在让人佩服。现在,他只管做阵曼谷尽力表演,韦震自会远程操控。 “父亲,我们还要在潮州待多久?”蝶影转头望向怀抱着自己的俊逸男子。 “午后就离开。”他目光温柔。 “不是说会留在这里过年吗?”心中浮起一层浓重的忧郁。一旦回到曼谷,她自己根本不晓得自己是谁,更不清楚韦震的身份。 “非常时期,这里并不安全。”季文辉上午召集了会议,恐怕此时“潜龙”已经在做准备了。 “很怕回曼谷。回去必须面对很多不堪面对的事情。”蝶影一脸失落,离开那俱温暖的怀抱。 “我也一样,尤其害怕面对你母亲。”韦震发愁的捏了捏鼻梁。 “觉得对不起她?”转身盯着他深邃的双眼,将长发挽起。 “求你了,别提她。”她不知道他正在极力逃避罪恶感吗?想到花容,无异于提醒自己,蝶影是他的亲骨肉。他最近仿佛已经将这个可怕的事实彻底忘记了。他们目前的新关系如此甜蜜融洽,恰似一对缠绵恩爱的情人。 “总归是要面对的。她是你太太,也是我母亲。”心里怪怪的,简直无法言喻。 “好了,蝶影。我们不回曼谷。不要再提她,行吗?”韦震非常头疼得轻声呵斥,打断了女儿的话…… 第二十九章 潜藏 直到上了飞机,蝶影才清楚自己将要去向何方。她曾问过,可“父亲”却始终不肯讲。 他是在履行自己的诺言吗?日本。可惜一月并非樱花开放的时节。没有一位“夜叉”出现在身边,让她不由紧张,为他们两人的安全担心。 “怎么了,手指冰凉?”飞机起飞后不久,韦震语调平稳的开口问到。 “没什么,只是还没适应他们几个不在身边。”蝶影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淡淡说到。想来曼谷刚刚进入了热季,温度还不是很高,天气应该很好。 “曼谷那次意外之后,我就发誓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他从容的笑让她找回几分安然。 “你才是别人的目标。让人担心的是你。”她将冰凉的妙指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呵呵。我命硬。放心。”能让她担忧,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蝶影,委屈你。乘经济舱是权益之计。可以降低旅途的风险。” “有什么关系。只要能顺利到达就好。”她从不介意身外的景遇。 她一贯如此善解人意,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不论身份如何变化。该死,真扫兴!居然又想到他们荒谬的关系。 飞机在距东京市区60多公里的成田机场平稳降落,两人顺利入住了机场附近的成田希尔顿酒店。看来他早有安排,已提前预约了房间。 “东京市区的酒店不容易预定。来的仓促,暂时先住这里。”说明情况后,韦震向提送行李的侍者微笑着点头致谢,“aligado”。 “这儿的房间真是精致。”蝶影环顾四周,随意的说到。 “是觉得很小吧?”韦震嘴角扬起,“日本是这样的,地少人多。从住宅到饮食都是很小巧的。但品质绝对不打折扣。” “是啊,这里不大,感觉却很温馨。父亲好象对日本很了解?” “三两年才会来一次。”他将简单的行李放入柜中,建议她先洗个澡,然后再去晚餐。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韦震轻手轻脚出了门,在隔壁房间门外停下,以特定的节奏敲了敲房门,闪身进入。 “主人,您的意思已经转达给了”不动尊明王“,他一早打过电话。”阿虎尽量拣最重要的说。 “千万不要让蝶影看到你们,我对她许诺过。尽快换部日本网络的移动电话。”简单几句,很快回了房。水声依旧,她还没有洗完。 “晚餐吃什么?”韦震晃动了几下把手,发现浴室的门从里面紧锁着,只好隔着门寻问。 “问对人了,我是第一次到日本。”门打开,蝶影边开玩笑,边用毛巾擦着湿发。 “但愿我能做个好向导。”抬手,以拇指拭去她脸上残留的几滴水珠。美丽的女人他见过太多,莲花般清丽出尘的却不多见。不施粉黛,娇艳天成。不沾蜜露,自生幽香。老天对于她不知是慷慨还是残忍,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她,却不曾许她一段金玉良缘。更偏偏让他这个身为她生父的男人对她迷恋不已,不堪自拔。当真是前世孽报吗? 夜幕降临,洁净的街道显得愈发冷清,在附近一间整洁干净的“居酒屋”点了两碗拉面和几个简单的菜作为晚餐。心情很好,韦震点了日本最著名的朝日啤酒。饭馆老板却热情的向他们推荐了另一种叫kirin(麒麟)的啤酒。据说在日本喝啤酒的行家都喝这种,比朝日要好很多。 “喝一点吗?”韦震轻松问到。 蝶影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作为父亲,他是明令禁止子女碰烟酒这些东西的,啤酒也不例外。今天是怎么了?于是小心的问:“可以吗?” “当然。”他替她倒了一杯。 “一直觉得你很反对我喝酒。”她端起酒杯,泡沫细腻醇厚。 “那是担心你酒后会出危险。”话一出口。韦震就想狠狠抽自己耳光。危险,真正的危险不就是他吗!一直担心她会喝醉,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占了便宜。到最后,他自己居然监守自盗!天,怎么会这样? 她敏锐得察觉到他神色的细微变化,玩味一笑:“呵,二十年只喝了一次,醉了一次。”对于那天的事,她已基本接受了现实。否则又怎么会毫无怨言的跟在他身边? “对不起。”说罢,他仰起线条俊美的下巴。将整杯酒一饮而进。 “道歉,然后继续作恶。”语气温柔的揶揄。 听起来她好象不是在生气,她…… “蝶影,不要委屈自己,这里就我们两人,想骂你就大声骂出来。我说过你可以怨恨我。”韦震靠在椅子上,欣赏窗外稀疏的灯光。 “我试过,可惜恨不起来。”她尝了一小口绵软的泡沫,轻声叹息。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心疼。蝶影,社团有很多事情尚未完成。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会一个人离开,走的远远的。”他又要了瓶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 “去哪里?” “修行,忏悔!”他脑中瞬间闪过几座让其十分向往的寺庙。 “那我呢?丢下我一个不管了吗?”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如今,他成了她全部的情感寄托,是亲情也是爱情。他现在却说要独自远走修行。 “蝶影,我不能误你一辈子。你总得成个家。”韦震语重心长。她不会知道他心里是多么不希望看着她嫁人。 “借口。”她低声斥责,起身穿好衣服,先他一步出了小酒馆。其实,她理解他的处境,他断然不能因她与母亲起冲突。他们逆伦的私情中间夹着母亲,便永无翻案之时。 韦震将三千日元放在柜台上,很快追了上来,双手搬过女儿的双肩解释到:“听我说完,我同样不能负你一辈子。我出家为僧,是要用一生的时间向佛忏悔,企求你将来能够平安幸福。” “你若不在,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望着他良久,忽然抱紧他的腰身,彻底放纵自己的情感尽情流泻。 “你,你是说,我的天!”韦震问得很小心,生怕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蝶影,你是说你也动了真情?” “不然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吗?不然会默许了你吗?”她将弹吹即破的脸颊深埋在他温热的肩窝里。 老天居然开这样荒唐的玩笑:他们是父女至亲,却偏让他们挚爱着对方。而这段无法成全的爱情中却阻隔了太多的东西:道德人伦,家庭亲情,名誉地位,甚至性命。他们身后不会有祝福,只能是一片指指点点,唏嘘唾骂! 可他爱她,爱到发狂,将所有的不能变为了可能。他一时失控造就的错误因她今夜的告白而豁然美丽。她居然爱着他,他一直怕她会恨自己,一直寻求让她宽恕的方法。他一直认为自己剥夺了她爱的权利,却从未想到蝶影爱着的居然是他。不知道这样的“两情相悦”会将他们的罪孽减轻还是加深? “蝶影,这,是真的吗?”他凝望着怀中泪眼婆娑的人儿,疼惜的问。 她美睫垂下,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哭了,当心着凉,回去再说。”一方面怕她受冻生病,另一方面不想过多煽情场面被暗中跟随的“夜叉”们看到。即使清楚他们一定会守口如瓶,他依旧不想这样不光彩的隐私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一进房间,韦震便急于将她带入一场灵欲之欢。她是爱他的,他头一次除去了亵渎圣洁的罪恶感。她也是头一遭放下矜持,热情的迎合着他。颠峰之上,他赫然告诉自己错在于天,不在于他。他与蝶影既然相爱,他就要她长久留在身边,不容任何人质疑。 “蝶影,你就象是鸦片。明知是条不归路,我却离不开你。”将她狠狠拥在怀中,他无奈苦笑着。 “你不一样是我无法戒除的鸦片吗?”艳艳红唇将全身的悸动释放在他的唇瓣上。“父亲,其实……” “说下去?”见她欲言又止,他立即追问到。 “没什么。”她不想说自有不说的道理,他不愿勉强。只浅笑着在她光洁的前额上印下深深一吻。 第三十回 早春 清晨,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熟睡的韦震。他一骨碌爬起来,迅速穿起衣服。蝶影呢?去哪里了,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将门打开,迎上来的是好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年轻人,为首的抄着一口标准的大坂腔彬彬有礼的问到:“请问,是韦先生吗?我们是奉命来请韦先生去做客的。” 韦震沉着的点了点头,敏锐的注意到几名年轻男子的尾指上都带着戒指,心中初步有了底。 “父亲!”看见一大群衣着整齐化一的男子堵在房门外,蝶影焦急万分,扔下手中的早点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那些高大的人墙进入房间的。俏脸上惶恐的表情让正在整理衣衫的韦震好生心疼。 “蝶影,别担心,换件衣服跟我出去。有位老朋友请我们去做客。”韦震走上前去,轻柔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慰到。 “我以为?”她感到不好意思,转身向门外的来人道歉:“sorry,太失礼了。”她完全不懂日语。 几位来者礼貌的浅鞠一躬,接受了道歉。之后,相视一眼,仿佛是在感叹对面站着的竟然是个美丽非凡的女孩子。 上了辆黑色的豪华奔驰轿车,车子飞快的向东京市区行驶着。 看见蝶影紧张的神色,韦震拉起她的手,找了个轻松的话题:“第一次来日本要好好观光一下。等一下我们会路过著名的浅草寺。” “我们不象是要去旅游的样子?”她将大衣的领子向上拉了拉,“东京好冷。” “当然,这里四季分明。”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什么人要见我们?”她急于知道真相。 “一个老朋友。”并不想她知道太多。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很好奇,什么样的老朋友会派这么一票人马来请您?”她太过执着,有时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山口组,听说过吗?”韦震轻描淡写。 “世界著名的日本黑道组织,没什么人会不知道吧?”她婉然一笑。他为什么不想告诉她这些呢,他就是黑道人物,接触其他黑道组织是太正常的事情,他还怕她会难以接受吗? “要是我没猜错,该是伊藤忍。” “交情很深吗?” “十几年的交情。他是山口组五代目伊藤忠正的长子。也是东京”伊藤组“的组长。”说起如此这般的黑道风云,韦震竟很象是在聊家常。 朗朗乾坤,黑道在哪里?居然就在她面前:“父亲怎么能看出他们的身份?” “不同于泰国,黑帮在日本是合法的。人们加入黑帮就象是在工作,所以要求穿统一的”制服“。注意到他们都是尾指带戒指吗?他们的尾指都是断指接合的,戒指是为了掩盖伤痕。山口组有个规矩就是入会前会将小指切下送给自己的大哥。”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讲这些,只因她听了这些故事后,情绪比先前平稳了许多。 “真血腥!”她直觉的评价到。 “任何组织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组织方式和规则,不然会乱套的!当然,我们泰国的华人社团也不例外。”他宠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讲讲?”她很有兴致知道关于他的真实生活。 “不讲了,泰国荒蛮未开,听起来可能更血腥!女孩子知道这些干什么。”他亲切的抱怨到。 “怕毁了你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知道并无危险,她开始放肆的调侃他。 “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真的很美好吗?”他别有用心的问,眼中闪烁着暧昧的光彩。 “如梵天一样美好。”她慷慨的赞美让他生出很想吻她的冲动。而光天化日之下,他只能忍住。 几辆车子相继经过浅草寺不久,便驶入了一处景致幽深的日式庭院。 “韦先生,请稍等。”下了车,后车上的一名黑衣男子抢先一步,去向主人通报。 不久,一身日本传统臧蓝色和服的伊藤忍亲自迎出了屋外的木制屐廊上。 “果然是你,一大早差点吓坏了我的女儿。”韦震张口便用日语熟落的抱怨到。 “震,到了东京不来拜访我,是你先失礼啊!”伊藤忍不甘示弱。 “一定会来叨扰的,只是伊藤君的消息太过灵通,我昨夜刚到,你今早就派人找到我。”韦震的话语中尽是赞赏。 奇怪,印象中的日本人不都客气的让人忍受不了吗?不停的点头弯腰,没完的请多关照。在这里怎么完全看不到呢?难道她对日本人的固有印象只缘自传说? 之后,蝶影深刻体会到日本的男权比泰国更胜一筹,她被安排在另外的房间内休息,除了几个身着和服的殷勤使女,其他人仿佛都对她视若不见。 其实并非如此,谈完正事之后,伊藤忍终于忍不住问起刚才让他惊为天人的美貌女子:“震,想不到你的女儿会这么的漂亮。” “呵呵。”韦震淡淡一笑。这外表梗直刚正的伊藤忍属于男子中的另一类。他举止严谨到决不肯轻易开口评价女人,除非那个女子真有入得他法眼的资本。伊藤对那些庸脂俗粉一向都视若不见的。 “真遗憾,你们这次没有赶上日本的新年。”伊藤忍从泛着秸草清香的塌塌米上站起身,望向窗外樱树上洁白的落雪。 “新年又给社区的好邻居们发放礼物了?”韦震看似十分了解山口组的传统。 “这是山口组多少年的规矩,我们是武士的后代,不是什么坏人!总要树立起良好的形象。” “呵呵,不损害国家的利益,不欺压平民,不乱扔烟头,想起来不得不让人佩服,听起来又象极了都市游侠。日本人做事一板一眼,社团搞的都象是企业集团。”韦震这段评价让对方十分受用。 “泰国的情况怎么样?”伊藤关切的问到。 “我们处境不同。在别人的国土上搞宗族社团实在很伤脑筋,更何况泰国人口组成复杂,本身就不是太平安宁的地方。泰国人,华人,越南人,甚至北方的军队都搅和在一起。”韦震简要的叙述着艰难的处境。 “你们中国人的问题永远出在内部。”伊藤立即给出结论。 “你们日本人都这么看?华人还有很多长处你们就没看到吗?”韦震不喜欢他们彼此的谈话站在各自的民族立场上,说不定不久还会牵连出一大堆国仇家恨呢。“伊藤,我这次来会在日本多住些日子。” “十分欢迎。对了,不妨住在我这里,一来比较安全,二来也方便我们叙叙旧。”伊藤忍诚挚的发出邀请。 “感谢你的盛情,但还是不打扰阁下的好。我还是自己来安排住处。至于叙旧嘛,你要找我应该很方便。”韦震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安排,他没忘记自己曾答应过蝶影,这次的扶桑之行是他们二人的私密时光。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午饭就在舍下用吧,这点面子总该给的。”没等韦震再开口,伊藤已击掌唤来门外的使女,命其立即下去安排,“若是不怕冷,我们就去园子里透透气吧。对了,让小姐也一起来吧。” 风度从容的两位男子缓缓步入园中。周围一片皑皑白雪,中间是黑亮湿润的石子路。木屋角下露出几从干枯却依旧呈现出绿色的茅草。门廊前对称排列着庙宇式的石刻路灯。寒风浮动,吹落樱树上的春雪。晶莹飞扬的烟雾中映出佳人绮丽的身影。 “蝶影小姐。”伊藤忍口中蹦出几个差强人意的中国字,极其日本的单眼皮下,目光如炬。 “打扰您了,伊藤先生。”蝶影乌黑的发丝上布满晶莹的雪沫。 “太客气了,以我与震多年的交情,本应如此。”伊藤的目光流连在蝶影的俏脸上,忽然以日语呢喃一声:“弥生。” 蝶影面露疑惑望向韦震,十分尴尬,急于求助。 “弥生在日本是个很普通的女子的名字。意思是早春。”韦震对着蝶影耐心的解释,随即转向对面的男子,“伊藤是感慨在早春时节遇到你,给你起了个亲切的日本名字。” 伊藤忍彬彬有礼的交手而立,浅笑着不住颔首。而韦震却十分敏感,很想立即带着蝶影离开,这通常不苟言笑的伊藤该不会是…… 第三十一回 扶桑 “震,如果觉得住在这里不方便,您可以住我位于东京的另外一处居所。”午饭后的闲散时光,伊藤忍始终表现出十二分的热心。 “伊藤,这方便吗?”对方热心的劝导,让韦震渐渐感到盛情难却。 “震,当年山口组内部为争夺”上位“的机会,发生激烈争斗。我身陷其中,被渡边社团追杀。若不是你想办法将我在泰国藏匿起来,我的灵位可能早已摆在神社里了。到了这里千万不要客气,伊藤家族是绝不会忘恩负义的。”听了这番话,蝶影抬头望向“父亲”。伊藤的陈述让她对于韦震有了更深的认识。这或许也是梵天的无量心吧?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韦震轻轻放下精致细腻的黑瓷茶盏,捻动起晶莹的翡翠念珠。 “点滴之劳,对伊藤家却是没齿大恩。当年我若出了意外,还有谁能辅佐家父横扫关东,登上山口五代目的崇高地位。伊藤家的历史将会被完全改写。”伊藤忍非常恭敬的对韦震低头施礼,接着说,“若非家父最近身体出了些问题,准备进行肝脏移植手术,否则他一定会向您当面道谢的。” “太客气了,还是请老人家以身体为重。代我向令尊问好。”韦震举止谦恭。 “这是我那处寓所的钥匙,请您拿好。”伊藤从身后的漆木矮柜中取出钥匙,礼貌的双手敬上,“震,那处寓所有一名叫幸之助的司机和一位作为侍者的欧巴桑。等一下我会派人先送你们父女俩过去。” 韦震微笑着向伊藤致谢。伊藤的私宅在东京该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别人是绝对没有胆量窥测的。 “蝶影小姐,如果有什么特殊需要请直接告诉绢代,她会为您安排妥当的。”伊藤忍强烈的注视让蝶影感到很难为情。不知是她过于敏感,还是对方的眼睛太会说话。 座落在东京芝公园附近的这间寓所规模要小很多。但两层木屋内的格调却同样细腻精美。日本人注重细节,墙壁上精美香艳的浮世绘,矮几上陈设着菊花与刀,脚下绵软细腻的塌塌米,格窗外零星点缀着几株顶着白雪的干枯樱树。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本,细腻的让人几乎感觉到一种不真实。与那场战争中给亚洲人民留下的粗暴残忍的印象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弥生?”韦震呼唤蝶影刚刚得到的别称时,心中居然酸溜溜的。 “吃醋了?”没有他人在场,蝶影决定直白揭穿他。 “口气很嚣张啊,女儿。这里是日本!请注意你对男子尤其是对父亲的态度。”韦震摆出作威作福的样子,盘起腿坐了下来。 “你还记得你是父亲?”她居然放肆的把他们的逆伦之举当作玩笑开。 “蝶影!”韦震无奈的皱起眉,低呵着! “不是弥生吗?”她坚持放肆着。 “喜欢东京吗?” “怎么说呢?还没有机会深入了解东京。不过一个连黑帮都重归重举,温文而雅的地方,民风一定差不到什么地步!”蝶影脱掉外衣,轻松的跪坐在细腻柔软的塌塌米上。 “又是黑帮!”韦震扫兴的摇了摇头。 “目前,我只见识了黑帮。”蝶影嫣然一笑,偏要跟他作对。 “还得到个新名字——弥生!”他双眼微闭,坏坏的揶揄到。 “又来了!”她脸似红莲,娇艳动人。 “呵呵。”韦震懒懒一笑。蝶影天生丽质,若人怜爱。男人喜欢上她并非什么奇怪的事。只可惜伊藤忍晚来一步,佳人早已被他先近水楼台。虽然这样的占有并不怎么光彩,好歹她目前是属于他的。 “父亲,我很想听听您的感受?”她欣然张大眼睛,满脸期待。 “比起东京,我更喜欢大坂。那里的人更热情更豪爽,比较容易相处……”韦震放松身体,靠在墙壁上,“不过富士山值得留恋,晚些时日带你去那里转转。一定要去试试箱根的温泉,一流的旅游胜地,与我们泰国的普吉岛一样热门。” “提到日本,您首先能想到的是什么?”蝶影好奇的追问。 “呵呵。”韦震淡然一笑,摇了摇头,不肯说出来。 “告诉我嘛!”她强烈要求知道。 他依旧摇头:“别问,秘密。除非……” “别想勒索我!”她敏感的警告着他。 “真话不能说。至于假话,不想骗你,所以不说。”韦震继续卖着关子。 “说实话,悄悄的。我发誓决不嘲笑你。”她耐心的哄着他。真的很想了解他。最近,他给了她太多的意外。 “真的?那好吧。”韦震眼中忽然迸发出诡异的光芒,“首先是合法的黑社会组织。其次是av女优,最后是逆伦。” “什么跟什么啊!”她有点羞怯。他的脑海中竟然不是暴力就是色情,让她大失所望。她以为至少应该会是富士山,浮世绘,德川家康,丰臣秀吉之类。 “失望了!可这却是实话。”韦震坐直身体,将腕上的佛珠纂在手心,“蝶影,除却特殊的身份地位,我不过是个极普通的男人。想到黑帮是职业习惯。而日本的av女优有着全球化的市场,影响力不容小视。至于逆伦,是不可救药的心病!不知为什么,在日本这样的故事尤其多。据说前些日子,京都某社团的首脑刚刚娶了小自己27岁的养女。” “父亲,”忽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了。咬着唇,低眉沉默着…… “蝶影,你若只是个养女,我一定会克服一切阻力娶了你。什么名誉,地位,我根本不在乎。”韦震轻叹一声,痛苦的闭上双眼。 真的吗?她根本就是他的养女啊。他当真会娶她吗? “父亲……”一想到母亲,她告戒自己不能。她怎么能为了成全自己,而揭穿母亲多年来的秘密,甚至是破坏她当下的美满生活呢?“父亲”要是知道了真象,又会怎样对待母亲呢? 女儿心里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瞒着他。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欲言又止了。蝶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有什么事让她如此难以起齿? “怎么,说下去!” “我是担心你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出来,会被什么人偷听到。”蝶影敏锐的将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没关系,这儿目前就我们两人。到这里之后,我就立即请伊藤给这里的司机和佣人放了假。”知道蝶影为此担忧,韦震立即给她宽心,“我说过,来日本是我们的秘密。现在就连季文辉都不清楚我们究竟在哪里。” “父亲!”蝶影的心中充满无限感激。这样的情怀用任何词语都是难以表达的,她惟有感慨唤他一声,来宣泄心中浓烈的情感。 瞬间,他被她凄迷的眼神迷住了,既然言语乏力,一切就尽在行动之中吧。猛得将她扯入怀中,俯身将她压在身下,近乎掠夺的疯狂索取着…… 席地而睡果然不同凡响,仿佛离文明时代远了许多。周身的原始兽性被骤然唤醒。逆伦算什么?若是没有法律,怎么会有人犯法?若是撕碎道德,谁还去在乎道德! “弥生……”癫狂迷乱之中,韦震用了这个暧昧的称呼。 她的香肢如盛放的白莲花般恣意伸展开来。他炽热的身躯覆着她明媚的春光,滋润她迫切的欲望…… 她若是他的养女,他一定娶她,能得到他这样的承诺还不够吗?她不再奢求什么,笃信梵天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她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在早春玫瑰色的晚霞中享受着甜蜜的爱情。 “震,”蝶影红莲般生动的脸颊紧紧贴在韦震刺有梵天法像的脊背上,望着枝头被晚霞染成樱花似的春雪,忽然这样柔柔唤着他。 为她忽然间的改口吃了一惊,迅速恢复了平静,转回头轻问:“弥生,开心吗?” “开心。”蝶影细细的指尖轻轻游走于他背脊上梵天神像的完美轮廓。他若是梵天,她便是无处逃遁的莎维德丽。 第三十二回 交锋 “季哥,我是阿豹。梵天有话交代。公海的货船泊去越南西贡,上日本人的船转运泰国。山口组会有人主动联系你。” “还在潮州?”季文辉从显示的电话号码上判断。对方没有作任何回答,立即挂断。 若是梵天还在潮州那可太让人担忧了。据内线传来消息“难那龙王”罗广的人已经到了那里。但愿一切顺利平安。只是没想到这次韦震会找日本人帮忙。不过,在越青帮眼皮底下走货到是很有意思,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另外,量越南人再猖狂也不会冒险招惹日本山口组,那些军火通过他们的船上岸,就算是泰国海关都会挣一只眼闭一只眼。韦震的效率实在是很高,看样子他季文辉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想想如何处理社团内部的事情了。 曼谷的天气越来越热,湄南河水仿佛都蒸腾在空气中如热浪般扑面而来。 季文辉坐在自家宅院的游泳池边纳凉,顺便欣赏眼前几个妖娆戏水的妙曼佳人。说起女人,他忽然想到那仿佛成了仙的韦震,身边美女如云,他怎么就不懂享受呢?也或许是别有内情,那天他去韦震的房间时,分明嗅出几分不寻常的味道。当时,韦震的唇上分明看得出残留着唇膏的淡淡珠光。而房间里只他和蝶影?不会是他季文辉太多心了吧。实在是太离谱了! 康竞生抱怨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沉思:“不动尊,我们几个在外面忙的焦头烂额,你老人家却有空在这里鸳鸯戏水?” “呵呵,有兴趣的话一起吧?”季文辉稍稍使了个眼色,水中的几名女子相继上了岸,迅速离开了花园。 “都来了。我们进去谈。”季文辉示意侍者将其他七位“明王”请进会客厅,自己先进去换了衣服。 不久,他身着淡青色运动套头杉进入会客厅,在沙发正中坐了下来,“事情办的怎么样?”一边擦拭眼镜,一边问到。 “有我康竞生在,当然是没问题的。”真没办法,这“降三世明王”一贯张扬跋扈,喳喳呜呜。 “呵,抢着领赏啊。”“军荼利明王”曾墨在一旁轻松调侃。 “多少年没这么痛快了。‘潜龙’现在正躲在水底舔爪子吧?”身材矮胖的“大威德明王”姜正扬痛快的哈哈大笑着。 “跟‘潜龙’有血海深仇啊?这么开心!”身为“金刚夜叉明王”的娄易明一脸轻蔑,转动着无名指上刻着“六字大明咒”的黄金戒指。 “无能胜金刚明王”肖家驹不紧不慢的低沉开口:“比起那老狐狸,潜龙可不算可恨!” “是啊,老家伙早有心偷天换日,只差没亲口命令‘明王’把地盘吐出来,他一直纵容‘潜龙’做大,就是这般居心。”讲话的是眉目清秀的“步掷金刚明王”雷霆。 “我同意‘步掷’的意思,而且‘梵天’并不想搞跨‘潜龙’。打压‘潜龙’不过因其牵连到了老狐狸。不到万不得已,梵天是不会轻易自断一臂的。否则怎么会一直让我们‘看紧’,‘自保’什么的!”乔钧做为“大轮金刚明王”分析问题向来角度独到。 “阿钧,讲话要小心,即使关上门也不好议论梵天的心思。”曾墨半开玩笑的发出警告。 “军荼利,我们‘明王’的枪口是不会对着自己人的。”雷霆与乔钧永远同仇敌忾,穿一条裤子。 “好了,雷。乱糟糟的象什么样子。”季文辉听到自己人起了争执,表现的非常不耐烦,“竞生,说说事情的经过。” “我的人先在越南人的地盘挑起冲突。阿墨假说带人来支援,却直接赶去了西边的码头。阿雷假说带人去东边的码头挑衅,半路直奔这边支援我。得到假消息的越南人都奔东边去了,却发现西边码头仓库着了火。更精彩的是,阿墨带去的那些弟兄居然都带着‘得叉迦’的金色耳环。”康竞生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的情况。 “阿墨,你这盆黑水泼出去,可真够黎沛受的,越南人很快就会反扑的。”“无能胜金刚明王”肖家驹十分钦佩的树起大拇指。 “看来‘潜龙’最近要忙于自保,没空陪咱们玩了。值得庆祝一下!”姜正扬摸着圆圆胖胖的脑袋笑得春光灿烂。 “阿钧,你怎么看?”季文辉抬头望向长发系于脑后的“大轮金刚明王”。 “哼,不难看出我们中间的确有人在为越南人办事。这次的突然变数让那些混蛋防不胜防。所以胜的很轻易。可有一点你不动尊却不得不防,老狐狸一定会质问你抹黑‘潜龙’的事。”乔钧双手插在衣袋里,讲话时始终低着头。 “明王的人马当天都在越南人的地盘砸场子,天知道码头仓库是怎么回事。”季文辉狡猾的扬起笑容。 “老家伙会调查阿墨的人。”雷霆不耐烦的长出一口气。 “如果他能查出是阿墨带人摸黑黎沛,我们就能挖出到底是什么人在给‘潜龙’通消息。”季文辉棋高一招,早已有了打算,“阿墨,眼睛要放亮。” “恩。”曾墨低沉的应了一声。 “这次能大功告成全靠大家的通力合作。明王的天下,只有靠我们自己守住。今晚,大家一起happy一下,我请!”会议到此结束,季文辉给了个圆满的总结。“下面讨论酒和女人的问题!”康竞生激情澎湃的张罗到…… 清晨,院墙边干枯的樱树下,韦震将东京寓所信箱中“夜叉”留的短信看完,之后立即销毁。阿虎和阿泰已在不远处安顿了下来。阿豹在潮州与阿虎单线联系,负责给季文辉转达消息。阿龙偷偷潜回曼谷,暗中将曼谷发生的事情第一时间通知阿虎。 那批军火顺利上岸后,阿季终于能静下心,走一步好棋了。呵呵,老狐狸一定把肺都气炸了。 而从此,他会在每天晚上锁闭院门时,将回信放在信箱里,让阿虎带出去。他目前要提醒季文辉把握分寸,切忌将社团内部的矛盾激化。 “早。”背后传来蝶影纯美的问候。 “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韦震关切的问。 “昨晚睡的很早,睡不着了。”浅淡一笑。 “一连在屋里闷了好几天,陪你出去走走吧。”他伸出手,体贴的将她的大衣衣领立了起来。 “有你陪着怎么会闷呢?”她动人的双眸脉脉含情的停留在他俊美的面庞上,那双细长的眼漾着仁爱,夺人心魄,仿佛占据着她全部的生命。 “呵呵,冷吗?进去吧?”一手揽着她的背回到屋内。 门已关闭,只在玄关处,瞬间燃起激情的火花。含住她娇嫩的唇瓣,吻得让她窒息。她说的不错,属于他们的应该只有这私密的房内。东京的街道再繁华,扶桑的风景再秀丽对于他都缺乏吸引力。而只有她的吸引是致命的,他只想与她一遍又一遍的缠绵…… “震……”她娇软的唤着他。他喜欢这称呼,逐渐适应着他的新角色。 “弥生……”他迫不及待的溶入她的身体。此刻,彼此熟悉又陌生。她好温柔,不像是印象中那个羞涩哀怨的蝶影。仿佛是他来到东京后,刚刚认识的一个小女人。他夜夜宠她千百遍,怎么就不够呢? 第三十三回 冲突 夜幕笼罩,熏风醉人,suan-lumnightbazzar的高大摩天轮欣然点亮了曼谷纸醉金迷的夜生活。而市井平民化的patpong夜市看起来却更俱泰国风情,来这边的游客自然也就多了几成。 “翡翠皇宫”夜总会霓虹初绽,灯火辉煌,如一位绝色名伶恭候着来往的宾客。门前停泊的豪车被艳丽的光华映照得闪闪发亮。 “什么意思,没有妞?真见鬼!”一张过分年轻的面孔愤怒的皱在了一起,对着身旁的同伴问道,“容生在哪里,还没有来吗?” “这儿呢!”身着宽大休闲服的韦容生答着话,懒散的打门外晃进了“翡翠皇宫”装饰华丽的接待大厅。 “哎,你老人家怎么才来,刚刚有人告诉我这儿没有妞?”少东家一出场,死党赵政便开始嚣张的大声抱怨起来。 “别嚷,当心吓坏了妈妈桑,先问清楚。”韦容生随即扬起笑脸,客气的问:“怎么回事,欺负我们年轻,可不要耍花样哦,夜总会不会真的没有妞吧?” “小帅哥,其实我刚刚已经给他们介绍过几位靓女了,是他们太挑剔嘛!”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的妈妈桑,衣妆浓艳,抄着浓重的潮州华语委屈的解释到。 “什么,就刚刚那几个,还靓女?省省吧!不如回家”食自己“喽!”赵政的表情十分夸张。 “不会这么差劲吧?翡翠皇宫”可是美女如云的。我能叫出名字的也至少有十几个。“韦容生满心不解。 “不好意思,今天因为有贵客包场,这儿的台柱都有了客人。”一脸怠慢的妈妈桑轻蔑的瞥了瞥面前的几个生嫩的毛头小子。什么嘛,一群学坏的小孩子! “有客人可以转台嘛,想想办法喽?”韦容生掏出大把的钞票,态度温和的要求到。 “转台?小子,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某些时候钱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我到想见识一下。”韦容生周身透露出不逊。 “芬迪,出了什么事?”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知从哪儿闪了出来。在“翡翠皇宫”把场子的统统是“不动尊”的人马。 “是几个客人对我们的小姐不满意!”妈妈桑极不耐烦的回答。 高个子男人转过身,刚想向滋事者“咨询”。却万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会是韦家的少主子。立即换了张面孔,低头陪着笑脸,抱歉道:“原来是太子爷驾到,属下这就去为您安排。芬迪刚过档。不知水深浅,我先替她给您赔个不是。” “好了,我们就在这儿等。”韦容生招呼几个死党落坐,自己也将身体舒适的靠在宽大的沙发上。 “转台?为什么转台,我不给钱啊?不行!”酒过三遭,康竞生抱着怀中娇滴滴的美人儿,借着酒劲儿死活不肯放手。 “什么意思啊,你也要走?”姜正扬望着身边尤物,敦实矮胖的身体几乎暴跳起来。 “怎么回事?”季文辉十分不悦,低声寻问着身边妖娆的长发美眉。 “季哥,我们也不知道状况啊,妈妈桑让过档就过档喽?”小美眉几乎将整个身体悬挂在季文辉的脖子上。 “去告诉芬迪妈咪,一个都不能走。”“不动尊明王”微红的双眼隔着金边眼镜露出色迷迷的光芒。 坐在沙发等了太久,韦容生开始感觉到不耐烦。不远处芬迪妈咪正与把场子的打手交谈,分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心里渐渐判断出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个地方,有谁会不卖他韦容生面子,实在混蛋!“翡翠皇宫”,乃至整个曼谷,除了梵天,他最大!愤然起身,直奔夜总会最奢华的贵宾包房。 看见少主子直闯而入,门口的几名打手拦不住,也不敢拦!急忙找人通知经理金枝。看样子是要出大事。 赵政等几个小子怕兄弟吃亏,相继追了上去,只听“咣当”一声,韦容生狠狠推开镏金刻花的包房门,一屋子人刹时怔在那里。 向来滴酒不沾的“军荼利”曾墨第一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立即迎上前去:“世侄怎么来了,不如坐下来喝一杯吧。” “难怪这么嚣张,我当是谁呢,几位”明王“在这儿聚会啊,实在是打扰了!”韦容生丝毫没把这些老不死的家伙放在眼力。 “容生,进来喝一杯嘛。”“大威德”姜正扬也陪着笑脸,邀请到。 “呵呵,得了。我们年轻人和老人家玩不到一起。就请叔叔伯伯们给面子让我带几个小妹妹走,怎么样啊?”韦容生毫不谦让。 “世侄,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梗直的康竞生可不吃那一套。小孩子,猖狂什么!他有什么面子,还不是依仗着“梵天”。要不是韦震的儿子,他早一拳打扁他了。 “各位贵客,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我讲?”金枝闻讯匆匆赶来躬身抱歉道。 “你是谁啊?”韦容生甜腻一笑,那表情象极了韦震。 “我是这儿的经理,金枝。” “哦,久仰大名。”梵天“难道没有教过你吗,男人讲话的时候女人最好滚远点。”韦容生脸色骤然一沉,当众让对方下不来台。他会不认识她?掠夺他母亲爱情的下贱女人! “容生,不要太过分了!”季文辉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以训斥的口气怒呵到。 “季叔,我很讨厌这个女人。”韦容生居然一脸无辜,晃晃悠悠的进了房间,接着问:“我可以带几个小妞走了吗?” “去吧。”季文辉拿这小子实在没办法,谁让他是韦震的儿子呢?他能揍他一顿吗?虽然他的手暗地里已经纂成了拳头。他堂堂“不动尊明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老天,怎么会弄成这样?据阿虎的消息,“八大明王”在自家的场子被当众羞辱,整个曼谷已传的沸沸扬扬。始作俑者还是他韦震的那个不肖子——韦容生,真让人头疼。 “有心事?能说吗?”看见韦震正盘坐在地上兀自出神,蝶影从背后温柔环住他的脖子。 “是曼谷,我们得回去了。”韦震语调低沉,握起她柔滑纤长的玉手,将后脑抵在她胸口。 “出什么事了?” “你弟弟和几位”明王“起了冲突。我必须回去当面给”明王“个交代。”从他的表情看得出事情一定很严重。 “这样啊。我这就去收拾行李。”蝶影不由多了几分失落,她很快就要从梦境跌落到现实之中了。 “我们临走前,还是要先去拜访一下伊藤,向他道谢。这次他的确帮了我很大的忙。”他与蝶影此时有着同样的忧虑。一旦回去曼谷,他们又得规规矩矩作回父女。他极不情愿,若有所失。 次日,再次来到伊藤忍的住处。遗憾的是伊藤此时正在陪同身为山口组五代目的父亲进行肝脏移植手术,因此没能见到。无奈之下,韦震留了封亲笔书信,便带着蝶影赶去羽田机场,登上飞往曼谷的航班。 前方路途遥遥,终点让人揪心。东京之旅提前结束了,怀抱里空空如也,而伴在身旁的美丽女子是否依旧是那个让他魂绕梦牵的弥生?韦震的心被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如果他不是韦震,不是“梵天”,他情愿背井离乡,一直躲在日本。可命运却是无法选择的,他身后背负了太多太多东西…… 蝶影的心绪同样落寞。泰国越来越近,她的心骤然跌入谷地。身边的他是谁?是她仁慈的父亲,还是她心爱的男人。她接下来又将如何与他面对?她得时刻与他保持适度的距离,拿出十二分的谨慎去保守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亲近他,不能拥有他,只能守着一席回忆,一枕挂念,了此残生? 她知道自己会心疼,也清楚一回到曼谷“梵天”便是神。 第三十四回 心痛 走出机场时,夜叉阿龙已经早早等在不远处,对着韦震双手合十,谦恭的点头施礼。随后阿虎和阿泰也相继跟了上来。 “走吧。”韦震抬眼警觉的环顾着四周,轻声说到。 “小姐,我来拿行李。”阿虎双手合十,顺着眉,那种恭敬让蝶影感到十二分的不自在。“梵天”近身的“夜叉”,只听命于韦震一人。怎么忽然对她这般恭谨起来了? 韦震锐利的双目立即察觉出端倪。他极力掩盖的“丑闻”对于跟随左右的“夜叉”来讲已经不再是秘密了。阿虎对于蝶影的礼遇,分明提高了一个规格。 坐上那辆白色雪芙兰不久,韦震沉默良久,突然淡淡发问:“如果梵天错了,会怎么样?” 同在后座的蝶影不知其所云,一脸迷惑。“父亲”这是怎么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阿虎信誓旦旦的回答着:“夜叉只知道梵天永远不会错!” 韦震没再多问一句,安然靠回椅背上。蝶影听的一头雾水,既而将头转向窗外。 回到宅院后,韦震沐浴完毕,换了一身款式简洁的月白色衣裤,便派人召集八位“明王”,匆匆赶往“翡翠皇宫”会面。 他走了,没留下任何交代。两颗紧贴的心被生生的撕裂开来。蝶影站在窗前,望着韦震的车始出园门,怅然所失…… 他终于回来了,而且马上会来“翡翠皇宫”,金枝得知这个消息后开心的怎么都合不拢嘴。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先将自己打扮漂亮在说。 “几位,我替逆子容生为那天的事道歉。委屈几位了!”韦震从容起身,举杯安抚着手下的几员爱将。江湖地位从来都是水涨船高,你敬人几分,人敬你几丈。他那个混蛋儿子难道真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明白吗? “小孩子不懂事,我们怎么会计较这些!”季文辉表现出明王应有的大度。 “我象他那么大,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什么小孩子,分明是混帐!”一提起这个儿子他就头疼,“改天一定让犬子亲自给几位赔罪。” “算了,算了。你还真当一回事了。要说委屈,那天真正委屈的人该是——” “降三世”康竞生口无遮拦,立即被敏感的季文辉将话题拦了下来。“好了,过去就不要再说了。我们喝酒!”他直觉关于金枝的话题,未必是韦震想听到的。 包房门轻轻开启。“各位还有什么需要吗?”曹操没等人说就先报到了。金枝含笑走进门内。 “非常满意。”季文辉抢先回答,其他人也跟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客气应和着。 “很周到。”韦震沉默良久,勉强给出个评价。 “一起坐啊。”季文辉无奈的瞄了讲话的康竞生一眼。韦震想留她,自己不会说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枝朝大家很礼貌地微微一笑,规规矩矩地坐到了韦震身边。 听大家复述那些他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新闻,即使那对于他早就不算是什么新闻了。接下来是毫无价值的闲聊。看看腕上的表已经接近午夜,心中忽而多了一份牵挂。她睡了吗,在担心他吗? “震。”金枝温柔的呼唤忽而打断了他的沉思。 “很久不见。”他微微扬起嘴角。 “是啊,很久了。”她心中不由抱怨,他这算什么话,连一句思念都没有吗? “不想我吗?”金枝一向前卫大胆。 “呵呵。”他低眉一笑,无从回答。金枝的确是个问题,他该拿她怎么办?继续纠缠下去还有任何意义吗? “我很想你,天天都想。”金枝勇敢表白。 “是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回答不象话。怪事,什么会这样呢?继续待在这里一定会让他窒息的。韦震决定尽快闪人。 “今晚去我那儿吗?”她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发出激情邀请。 “刚回来,有点累。改天吧。”韦震委婉的推掉金枝的盛情,不去理会对方的一脸失望。随即起身跟在座的几位“明王”告了辞。 梵天走后,季文辉看着满脸失落的金枝,心里打了个更大的问号。难道他的猜测是真的? 明亮的车灯划过窗帘,蝶影终于将高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平安回来了! 廊上的脚步声渐近,她的心也随之纠结在了一起。那特有的节奏在她门前短暂停留了一秒钟后,渐行渐远。 炎热的季节为何会无端感到一丝寒意?他与她之间只隔着一道门,而那道门便是无法穿越的距离。长夜漫漫,睡意全无,好怀念曾经那个夜夜在耳边轻唤她“弥生”的男子。昨日的温存仿佛全都遗落在东京早春的枝头。 夜色让韦震同样陷入惆怅。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就在几步之遥,他却因太多的顾虑,没有勇气去打开那扇门。她想他吗?她恨他吗?这样的处境早晚会将他折磨至死的。 清晨,一夜未眠的韦震早早进入佛阁敬香打坐。他心中积压的郁闷只能跟龛上的神佛默默倾诉了。身后渐近的脚步声搞的他心神不宁。是她,没错了。 微微张开细长的眼:她用丝巾包起长发,赤着脚,依旧一身素白,安静的跪在他身旁。周围如此寂静,呼吸清晰可辩。 “蝶影。”打坐完毕,韦震率先起身,低唤道。她凄然望他一眼,无言,跟随他退出佛阁。 坐在葱郁茂盛的木棉之下相对而望,咫尺便是天涯,再也找不回遥远的曾经,既丢失了散落在东京的爱情传说,也找不到父女二人留在花园内的过往欢乐。这就是上天的惩罚吗? 望着他颓然离去的背影,她一时瘫软在那里。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只得到了三分欢乐,却要付出七分的痛苦。结束了过往那段短暂的初恋后,她也曾告戒自己既然会痛就不再去爱了。可如今她却让自己又一次置身悬崖深渊。而这处断涯更高更险,掉下去无疑会粉身碎骨的。 天,她爱上的是不能爱的人,牵挂的是不该牵挂的魂。她好糊涂,怎么会纵容自己任性地爱上韦震呢? 而他从她的眼中只看到两个字——“痛心”。回到曼谷,他只能是她的父亲。更见鬼的是他居然再也找不到做父亲的感觉。害怕面对她,那种异样的感觉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他无数次重复着冲动,克制,逃避,心疼。他要怎样才能将临近崩溃的情绪彻底放松下来? 那夜他喝醉了,很少这样放纵。神智不清,甚至丝毫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不住的呕吐,直到吐血。 输液瓶挂在头顶,韦震吃力的抬了抬眼皮,看了眼身着白袍的杜蓬,之后又昏睡了过去。 杜蓬交代完一切,匆匆离去。只说若发现什么新问题就立即给他电话。 夜色深沉,房内只剩下蝶影一人陪在“父亲”身边。房门紧锁,没什么人会再打扰他们了。她颤抖着伸出冰凉的指尖,抚着他渐渐褪去绯红的脸庞,他干嘛要这样折磨自己呢?或许他注定要经受老天更加严酷的惩罚,他甚至不知道她只是他的养女。 世俗间的道德人伦轻易将他打败了! “弥生,弥生……”数不清昏睡中的他多少次唤着这个名字。她好想大哭,却无奈丢失了眼泪。无量梵天,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与此同时,另一个女人身体僵硬,独自端坐在vip包房的沙发上发呆。 “金枝,不会有事的。去休息吧?”季文辉诚恳的劝解到。 “季哥,我不是担心,是伤心。”她将泪水努力挡在眼眶之内。 “何必?” “他醉了,难道你们没听到他口中一直念着——弥生?”滚烫的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流泻下来,“震,应该是有了其他的女人。” “一个男人身边有几个女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季文辉用他的思维方式宽慰着眼前这个女人。 “对于你可能不奇怪,而对于震——他不是那样的男人。”金枝认定自己非常了解韦震,“我清楚他一定是爱上了那个名叫弥生的女子。” 弥生?是啊,他刚刚也听到酒醉的韦震不住的唤着这个名字。难道韦震最近迷恋上了一个日本女子?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消息,至少可以排除掉韦震与蝶影之间不清不楚的可能。对了,韦震最近去过日本吗?或许!否则他是怎么跟山口组接上头的?那个“弥生”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居然能将一向洁身自好的韦震迷惑成这样?真是很厉害! “季哥,我该怎么办?对于他,我已经是多余的了,不对吗?”金枝眼神空洞,将季文辉的魂魄拉回现实。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他可不想搅和进这汪混水。韦震的事别人管不了,搞不好到头来还会惹得一身埋怨。 是的,她的确很了解韦震。她知道他从来就没爱过自己,心中只放着他的妻子花容。他曾对她说过,没有人能代替花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所以,她从没妄想过韦震会真的爱上自己。她只是庆幸,她能给他想要的快乐。可现在呢?他竟纵容自己放下理智,为了那个叫弥生的女子喝的烂醉,他是爱上她了吗? 第三十五回 质问 韦震昏昏醒来时,天还没有亮,头痛的象是要裂开,忽然发现梦里牵挂的人儿正趴在他的小腹上沉沉熟睡着。 不舍唤她醒来,只想这样安静的望着她。弥生,脑海里依旧徘徊着这个美好的名字。可他始终无法克制住自己漫溢的情感,伸出手抚弄她柔滑的长发。 覆在脑后的温热指掌让她瞬间清醒,她沉迷其中,不愿坐起,生怕眼前的美好时光会就此溜走。而他的指尖随后也更加放肆的游走在她细腻白皙的颈背上。他分明感受到身体内升腾的燥热,丝毫不想继续压抑下去。 执起她绵软的玉手牵到唇边,不断吮吸。蝶影有些心虚,急于将手抽回,举眉羞涩的望着韦震。难道他忘记了身在何处吗?刚欲开口,他已将食指轻轻点在她唇上,示意她保持安静。 奋力拉她如怀,吻的天旋地转。他要她,就在此时。 蝶影紧张的摇头拒绝,残存的理智很快淹没在欲望的波澜之中…… 激情过后,她逐渐清醒,进而开始恐惧。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父亲”的房间。她又在做什么?罪恶之门一旦打开,真的停不下来吗?若心存侥幸,再不加以克制,总有一天会撞到枪口上。她仿佛看见母亲得知真相后,歇斯底里的可怕样子。任何女人都会因丈夫的背叛而崩溃,更何况始作俑者还是自己的女儿! 蝶影走后,韦震依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茂盛的棕榈树发呆。嗅得到自己的身体上还残留着她魅惑的体香,看样子他已经彻底没救了。要是被人发现,他该如何交代!明知有可能暴露,却为什么还不收敛呢?长长的哀叹一声,坐起身,整理着凌乱的衣服。该死!在她面前,他的裤带就永远系不紧吗!他韦震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贪恋肉欲的男人,可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 午后,很久没有见过面的妻子大老远急匆匆的赶来他的住处。韦震本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喝多了酒来看望他的。可谁料妻子刚一进门,头一句就问:“韦震,你给我说清楚,弥生到底是什么人?” 韦震一时错愕失语,全天下都知道他酒后念着这个名字吗?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上午季文辉就半开玩笑地问了同一个问题。现在居然连花容也知道了,看样子她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不说话?”花容对丈夫长久的沉默表示不满。 他是在费心给她编故事吗?省了吧!“去把蝶影给我叫来!”花容大声呵斥着身后的佣人。 被告知母亲来了这里,并急着叫她过去,蝶影一时紧张的手脚冰凉,浑身发抖。母亲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天啊,她现在该怎么办? 在父亲房间半敞的门外驻足,远远听到父母争吵的声音。 “我们之间的事情,叫蝶影过来干什么?”韦震站在窗边,对着花容极不耐烦的低吼。 “我自然是有事问她,她一直陪着你,难道就没发现你在外面又搞上个骚货!” “父亲。”蝶影瑟缩着出现在门外,面对暴怒的母亲,始终不敢抬头注视对方的眼睛。 “快说,你父亲最近是不是去过日本?”花容口气严厉的质问着。 蝶影不知道这算不算秘密,能不能说,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韦震。 “不必问她了,是去过!”他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坦白得承认了事实。 “蝶影,你父亲在日本都和些什么人在一起,弥生又是谁?”被母亲这样一问,蝶影不由抖得更加厉害,惊恐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母亲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为什么单单问她? “花容,你想说什么?”看到那只“受惊的小鹿”,韦震断然横下心,大不了鱼死网破。花容这个样子让他极端厌恶。这个女人当自己是谁,居然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质问他! “一个下作的日本娘们儿竟然把你迷惑成这个样子!喝闷酒喝到吐血,不嫌丢人吗?我都替你害臊!”花容气急败坏,出言不逊。 “滚出去,立刻!我不想看到你。”她实在让他忍无可忍,怎么就娶了个泼妇呢? “蝶影,跟我走!让这个老混蛋好好想他的日本婊子吧!”花容满脸怒气,拉起女儿向外走去。 “放开她!”韦震疾步追了上去,将蝶影拦下挡在身后。 “你走不走?”花容满腔怒火,对着泪眼朦胧的女儿厉声呵斥到。看到蝶影丝毫没有要跟她一起走的意思,随即破口大骂,“只恨自己生养了一只无情无意的白眼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蝶影忽然觉得自己当真就是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不但不思回报生养之恩,反倒生生抢夺了母亲的爱情。她还算是个人吗? 心里憋闷得喘不上气,眩晕,而后眼前一黑…… “蝶影?”韦震迅速转身,敏捷的扶住险些扑倒在地的女儿。花容却在一旁大喊着“报应”二字。 “女儿怎么了,你这样诅咒她!”韦震愤怒的扬起手,险些朝妻子的脸上打过去。只因臂弯里虚弱的蝶影轻唤一声“父亲”,才及时制止了他。 “阿虎,送夫人离开。”韦震对“夜叉”安排了一句,满身挫败的将蝶影扶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临上车之前,花容反复犹豫,终于还是开口问到:“阿虎,他在外面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女人?” “夫人走好。”阿虎合十鞠躬。暗想:她就不该问,“夜叉”根本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花容走了,房间内只剩下韦震与满面泪光的蝶影。将她的前额靠在怀中,试图给她些安慰,抬起手轻拭挂在她发边的泪珠。不料,蝶影突然奋力将他推开,固执的跑出了房门…… 她错了,错的荒唐。她曾天真的以为只要是真爱就足够了。她躲在房间里从天明哭到天黑,又从黑夜哭到黎明。最终艰难的选择了离开。关闭房门的一瞬间,她才发现割舍居然这般叫人心碎。 别了,那过往的一切:别了,她缘尽的爱人…… 她走了,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寂寞的房间依旧,就象她从没来过一样。韦震独自在偌大的宅院中寻找记忆的影子,在庄严的佛阁中拼凑时光的碎片。园中繁花似锦,心中却填满早春雪后素白的东京。有时候,心情象天气一样难以控制。香茗依旧,而人去楼空,她究竟去了哪里,竟然没有透露半点消息。 摘下头顶与生俱来的闪耀光环,从此步入现实而残酷的凡尘。蝶影很快住进曼谷市区一间不足30平方米的狭小公寓。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工作,白天在他人创办的舞蹈班代课,夜晚匆忙奔走于几个剧场间登台表演,有时是婆罗门舞蹈,有时是泰国风情。她执着于这样忙碌的生活,以至于让自己根本没空去想过去的事情…… 可没过多久,她便会在表演结束的归途中,看到远处停靠着那辆熟悉的白色雪芙兰。在曼谷,“梵天”要找什么人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可当她一次次的从他面前走过,谁都没有勇气再次走入对方的生活。 社团内冲突不断,韦震竭尽全力维持着各方势力的平衡。情愿忙的焦头烂额,总好过闲下来黯然伤神。真的好寂寞,而只因爱过,所以寂寞。他几乎不相信自己会在“忠义堂”激烈的唇枪舌战中魂游太虚。他最近的状态出奇的差。即使对越青帮软硬兼施,顺利达成了共用码头的协议,他也丝毫开心不起来。儿子韦容生加入韦氏企业之后,做事勤奋,可圈可点。可在他心目中,却始终没有给这个儿子留下什么位置。怪他偏心,能让他在乎的还是蝶影…… 阿虎推开门,恭敬的合十通报,“不动尊明王”正在会客厅等他。 韦震点了点头,手持碧绿的佛珠去见客人。 “震,出事了。”季文辉微锁眉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得叉迦”的全部人马都到了忠义堂,黎沛死了。“ “怎么时候的事?”韦震有些吃惊,急忙问到。龙王被杀可不是小事,尤其对方还是黎伯的儿子。 “今早在河边被发现,应该是昨晚就遇害了。是越南人,身上的伤是他们常用的那种短刺。” “走,忠义堂。”韦震将佛珠挂回腕上,拿起外套匆匆上了车。 古香古色的门内门外站着几十号兄弟,看见韦震下了车,自觉的让开了一个口子。出了这样的事,他韦震该如何给“得叉迦”的弟兄们一个交代?穿过混乱的人群边走边思考着。 将点燃的檀香刚刚插进福禄寿星面前的香炉里,刚一转身,以罗广为首的几位“龙王”便相继进了门。 “梵天,”得叉迦龙王“死的冤枉!”一贯身着黑色机车皮装的罗广怒目圆睁,大声吆喝到。 “难那龙王,少安毋躁,坐下再说。”韦震率先坐回主席的位置。 “我们要求查清楚究竟是谁摸黑了”得叉迦“,一定要把人给揪出来。”一身素白的“羯哩俱吒迦龙王”迟为国向前一步,站在罗广身边。 “谁教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身为龙王,一点规矩都没有!”季文辉在一旁愤愤斥责到。 “潜龙跟梵天在讲话,明王闪一边去!”“嚩苏枳龙王”鸾飞衬衫胸口的衣扣大敞,露出的肩颈上刺着娇艳的红莲。 “放肆!”韦震拍案而起,“越青帮残杀”龙王“,不去向他们索命问罪,反到在这里乱咬自己人,一群混帐!” “梵天,如果当初不是有人蓄意栽赃”得叉迦“,越南人怎么会盯上黎沛?”罗广极不情愿的将头低下,满心委屈的诉着苦。 “坐下来谈!离开这么久,看起来很多事情与我知道的情况差距甚大。”韦震很快恢复了平静,捻动佛珠,坐回忠义堂的第一把交椅上。 第三十六回 仇恨 “究竟是什么人在码头烧掉了越南人的货。不是黎沛带‘得叉迦’的人马做的吗?”韦震凌厉的鹰眼疑惑的注视着“难那龙王”的脸,“我还以为潜龙终于有人跳出来,配合明王做了件出色的工作。看起来,我只能失望了!我本想一旦有空就和阿沛聊聊事情经过,却没想到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不幸。很遗憾!现在,谁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被梵天这样一问,罗广忽然变的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黎沛已经走了,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因烧了西仓码头被越南人寻仇杀害,壮烈得就象是社团的英雄。潜龙若非要就此事追究下去,无疑是抹杀了死者的大功一件,搞不好“得叉迦”一支连一点抚恤的好处都捞不到,岂不更加窝囊? “羯哩俱吒迦龙王”迟为国,沉思片刻低声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到:“我们也只是猜测,以阿沛通常的做法推测,他怎么会去同明王合作?” “明王和潜龙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吗?阿沛跟明王合作有什么不对?大家都是在为社团做事,不合作难道互相拆台吗?潜龙与明王的矛盾早该停止了。也正因为如此,我对”得叉迦龙王“才格外赏识和钦佩。”韦震手握念珠,不怒而威,从容镇定的声音在忠义堂回响。 “嚩苏枳龙王”双手平放的桌上,将目光转向门外,忽而站起身问到:“潜龙对梵天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得叉迦“群龙无首,下面百十号兄弟断了生计,这该怎么办?” “有得力的人可以推举,很快就会结束混乱。新任‘龙王’上位前‘得叉迦’兄弟的用度先从‘不动尊’和‘军荼利’两位明王的所需开销里支出!”韦震胸有成竹,转向季文辉:“阿季,丧葬费用由社团支出,一定要隆重体面,给死者最大的荣耀。”转而又对另一侧的罗广吩咐到:“黎伯年纪大了,打击不小。过去陪陪他,需要什么你就替他老人家安排。阿沛的丧事就由你们潜龙一手操持,需要什么直接找阿季。” “罗广知道了。这就去办!”挺拔的黑衣身影率先站起,另外几位龙王紧随其后,相继出了忠义堂。 “全部交给潜龙,这合适吗?”季文辉心存顾虑。 “死了一个龙王,潜龙没有搞事已经算是很宽容了。现在能解决问题的只有钱,不惜代价!暂时只有稳住‘得叉迦’的人马,才能保证潜龙不翻天。”韦震长叹一声:“还有你,告诉几位明王:目前,潜龙最大,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尤其那个”炮桶“康竞生。还有,你和曾墨要多安插人手,加倍小心。潜龙不会甘心吃这个哑巴亏,背地里还是会继续追究那件事的。” “知道了,安全第一。你也要密切注意老狐狸的动静。以免他情绪过激!” “恩。”韦震轻声应到。季文辉实在是太低估黎伯的气量了。黎沛一走,他有如断了只臂膀,力量明显减弱许多。以老前辈的胸怀和城府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斗胆与他公然为敌的。黎伯做事向来讲分寸,讲把握,讲火候,他韦震这么多年来,跟着他老人家到也学了不少东西。 “震,我前些天见到了蝶影。”心情一旦放松下来,季文辉开始闲话家常。 “在哪里?”她依旧是他心上无法痊愈的伤疤,每次提起都会疼痛。 “在泰音剧场的舞台上,我差一点不敢认。” “怎么?她跳舞并不奇怪吧。” “我当时实在不敢相信‘梵天’的女儿会在剧场表演泰国风情舞蹈。”季文辉嘴角扬起,向上推了推眼镜。 “她还好吗?”韦震顺便打听着“女儿”的消息。 “你最近没去看她吗?”季文辉感到奇怪,韦震怎么忽然舍得他那颗“掌上明珠”出去抛头露面了? “最近一直在忙社团的事,也该去看看她了。毕竟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很辛苦的。”韦震讲话时强忍住胸口的憋闷。 “好好的,干吗要出去自己生活?”季文辉试探到。 “现在的年轻人,谁知道?”韦震知道,他知道她分明是那日被花容的质问吓到了。她无法再面对他,面对家人,面对熬人的生活,“一切等黎沛的葬礼后再说吧?”他还是固执的反对女人在外忙碌奔波,何况她还是他韦震的女儿。 黎家宽敞的客厅被布置成庄严肃穆的灵堂,一片素白,黎沛大尺幅的黑白相片高悬中央,无数的花圈放满厅堂,无数的挽联挂满庭院。前来志哀的人很多,接踵磨肩,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黎伯独自坐在堂下一角的桌旁,低落而忧伤。他两个儿子就这样先他走了一个。他知道阿沛去的太冤枉。怎么会这样,是老天跟他过不去吗?怎么不让他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替年轻的儿子去死呢!阿沛实在走的太早了,早到连个后人都没有留下。 “有客到!”司仪再次高唱。作为“孝子”的一群“得叉迦”的小兄弟和着司仪高亢的声音,跪拜烧纸。 八大明王前后相继同时亮相,皆穿肃穆的黑色西装。将香烛插进香炉后,季文辉率先跪了下来。其他几位稍稍犹豫,没多话,也跟着跪拜。 主持葬礼的两位“龙王”罗广和迟为国被八大明王这样突然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高高在上的“不动尊”居然会曲膝跪拜位次低很多的“龙王”。明王这是干什么,昨晚没做好梦吧?到底是有阴谋,还是想言和,也或许是忏悔? “外面的兄弟乱了,‘难那’的人和‘降三世’的人拉开架势,要动手!”嚩苏枳龙王“鸾飞呼喊着从院子里匆匆跑了进来。 没等大家回过神,康竞生一个箭步出了灵堂。罗广紧跟其后。 “小王八蛋,起什么哄,都给我退下去!”康竞生在带头闹事的自家兄弟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明王,是他们找茬,我们——” “住口,滚一边去!” “你们也退下去!”罗广懒散的站在不远处,愤愤呵斥到,“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死者为大,有仇的有怨的以后再说。谁要是在这里闹事,我决不轻饶!”两派人马随即从中间闪开一条道路。 人群末端露出的威严男子正是由四位夜叉护卫左右的韦震。 “梵天!”在场的人马纷纷恭敬的低下头,一口同声的问候。 “自家兄弟,以和为贵。”韦震放下这句话后,从容的举步进入灵堂。 敬上香烛之后,韦震径自走到黎伯身边,轻轻拍了拍那厚实的肩膀,以示劝解。他同样为人父母,真正理解老人家心中的悲苦。老来丧子,尘世间最大的伤痛莫过于此,“黎伯,事已至此,想开点吧。我们活人能做的只有把凶手找出来告慰仙逝者了!” “小儿虽走了,好在大家都给面子,尤其是几位明王,唉……”黎伯哀叹一声,眼泪就在眼中打转,竟让韦震有些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由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尤其是让他牵肠挂肚的蝶影。这世道太不安全了,他决不能让她继续独自在外生活。一旦被人得知她是他韦震的女儿可怎么了得?也正因为这样,他每次只能忍住思念,远远看看她,从不敢走近她半步。她会明白吗? 思虑片刻,他轻叹一声转身告辞。是该找个机会去看望她了,他很想她,说不清那种情感来自父亲还是爱人! 看着骄傲英挺的背影渐行渐远,黎伯用力纂紧拳头,咯咯的响声仿佛是断裂的骨节:“若非你纵容明王为祸,我可怜的小儿怎么会死的这般凄惨?你韦震以为作足表面文章就可以洗清你双手沾染的鲜血吗?这不可能!韦震,你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我一定要你比我痛苦一百倍!” 第三十七回 嫉妒 只要是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就难逃淫蜂浪蝶的追逐,何况是娇艳非凡的蝶影。 表演完泰国舞蹈,她身着金盔金甲和泰式窄裙,手带长长的金色指甲,从台上回到化妆间。换衣卸妆的空儿,一名后台的工作人员进来找到她,只说有位观众要求到后台见她。蝶影一脸不耐烦,这样的邀请太多了,几乎清一色的名门公子豪商富翁。她一向不去理会的。 “告诉他,我没空。”蝶影一脸淡漠。 “我按你的意思告诉过他,可那位先生始终不肯离开,说要一直等到你见他为止,而且他身边的那几个跟班看起来可不好惹哦!”工作人员描述着心里的担忧。 难道是……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来看她了?去见他吗?她心中还在犹豫,却一时没有管住自己的腿。她清楚内心深处对于他的到来是有深深的期待的。 远远看到后台廊上的高大男子,棱角分明的端正脸庞,方正规矩的寸头,黑色衬衫,几个黑衣男子跟随其后。 距离太远,似曾相识,却又不敢肯定。渐渐走近…… 居然是他?蝶影对于在曼谷,尤其是在剧场的后台见到伊藤忍感到难以置信。 “蝶影小姐。”伊藤一边用生涩的华语问候,一边干脆利落的小鞠一躬。 “怎么是伊藤先生?怠慢了。怎么会来这里,见过家父了吗?”蝶影表现出主人应有的热情。何况在他们东京时,还承蒙他关照过。 “在下是要去普吉岛渡假,路过曼谷想多留几天,先看看老朋友。上次因为家父的手术没能亲自送你们离开实在是很失礼啊。”伊藤的华语让蝶影听得十分吃力。 “太客气了。令尊的身体好些了吗?手术很成功吧?” “是的。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出来放松一下。”蝶影看来伊藤忍远比外表给人的印象热情,“本想明早去府上拜访的,没想到今天看演出时,居然能遇见小姐。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是吗?该感谢你来这里看我们表演才是!” “呵呵。我带了一些小礼物,请小姐务必收下!”伊藤忍示意身后的随从立即去外面车上把带来的礼物取来,又说:“东西很杂,不太好拿。” 蝶影急忙阻拦:“真是太感谢了!这样好了伊藤先生,请您稍等,我先进去换了衣服同您一起去取吧。” 阿虎将白色雪芙兰再次停靠在剧场对面的公路旁,韦震很容易就能看到剧场的门口。散场后的人流很快变的稀疏,却始终没见蝶影出来。 “主人,这个剧场有后门的,会不会错过了?”阿虎轻问。 “这后面很偏僻,她应该不会走那边。”韦震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接着说到,“再等等吧!” 蝶影长发飘飘,一袭白裙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韦震欣然一笑,仿佛等待初恋情人的男孩子。可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她身后居然跟着个男人。不,是一群男人。该死,这么快就堕落了吗?他就知道在这么个“大染缸”里工作早晚会出问题。 等那些人走近一些,仔细再看——伊藤忍?山口组的人来了曼谷,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人通知过他?一裙废物! 可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蝶影的。不管怎么说,连他韦震的面都还没照就来纠缠他的女儿实在是太可恶了! 蝶影跟着伊藤来到那辆黑色轿车后面。伊藤使了个眼色,跟班的年轻男子很麻利将后备箱打开。伊藤扯开一脸尴尬的笑,将好几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取了出来,纷纷落在蝶影的手上。 “蝶影小姐,都是些在日本很有声誉的国货,请您收下。算是为上次没能送你们父女俩上飞机表示歉意吧。” “帮帮忙,我快抱不动了。谢谢您的礼物,可怎么会有这么多?”蝶影为手中的大抱礼物哭笑不得,不是说日本人向来很小气吗?看样子根本就不是嘛! 伊藤立即接过那些盒子,放在后备箱盖上,拍了拍脑袋抱歉到:“不好意思,要是方便的话,等下我来帮你送回住处。” “这么漂亮的包装,很想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她讲话时心情难得的愉悦。 “这里面是一部佳能相机,这是一套资生堂的护服品:这个,这个让我想想,是一块西铁城腕表:还有这个最大的盒子,是许多日本出品的卡通玩偶。”伊藤忍分别指点着几个盒子耐心的讲解着。 “我非常喜欢,让您费心了。等明天见过家父后,一定留在曼谷好好玩一下。”她天使般明媚的笑颜几乎让对面的伊藤感到窒息。美丽的女人他见多了,光是每年黑帮操纵的色情片业,就不知捧红多少女优。可那日东京一见,眼前这个气质幽雅,动人心魄的美人便深深吸引住了他。只可惜,当时更重要的是父亲的手术,所以错过了交往的机会。今日再见,真是越看越喜欢呢! “在曼谷,小姐可以做我的向导吗?”伊藤借机为自己制造与她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当然,很乐意奉陪。”也许是最近寂寞的日子让她感到乏味,能有个人一起出去散散步,闲逛一下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她不加思索的答应了他。 与此同时,坐在附近车上的韦震眼睁睁看着不远处汽车后盖上的一大堆礼物,以及正聊的眉飞色舞的伊藤和蝶影,心中不由泛酸。他尽量说服自己,作为男人不可以毫无气量,可情绪却瞬间一落千丈。在东京时,他就分明看出伊藤爱慕蝶影的心思,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会追来曼谷,还殷勤的带了这么多讨喜的礼物。日本人,大大地狡猾! 看见蝶影上了伊藤的车,这实在令他意外。这个男人她才见了两次,就不把他当外人了吗?她这样的行为不但危险,而且略嫌轻浮。该死!于是,满心郁闷的吩咐阿虎:“跟上他们。”将腕上佛珠褪到指尖,用力捻动起来,努力平复着动荡的情绪。 “真不好意思,收了礼物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去。”坐在车上,蝶影对身旁英挺的伊藤客气到。 “呵呵。没有关系,很愿意效劳。”伊藤礼貌的点了个头,偷偷端详身边的佳人。 车子开到蝶影居住的公寓楼下,伊藤紧跟在蝶影身后下了车,试探着问:“需要我帮忙把东西拿上去吗?” “这太不好意思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蝶影无心请陌生男人去她的住所。 “这实在是太重了,连同你的手提带,你确定真的不用帮忙吗?” “不麻烦你了,非常感谢,一切就交给我代劳吧。”讲话的是刚从不远处走来的韦震。 “呵呵,你的消息也很灵通嘛!”伊藤忍双手叉在胸口无奈的笑言,老朋友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来看看女儿,碰巧遇到你而已。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去舍下坐坐?”韦震轻松的将那堆“见鬼”的礼物接了过来。 “今天刚到,准备明早再去府上坐客。没想到,晚上在剧场看表演时意外碰到了小姐。” “原来如此,那明早我就在家中恭候你大驾光临喽。”韦震听起来很客气的话分明是告诉伊藤,她的地方闭门谢客,请你老人家赶紧离开。 “既然如此,那好,我就先告辞了。再见!”父女两人站在楼门外,看见伊藤的车子调头而去。 “我们上去吧?”韦震冷冷开口,泄露出他内心的不悦。 “不麻烦父亲了,我自己可以。”她丝毫不想他进入她的地方。 “什么意思?”韦震此时的情绪极为敏感。 “请不要为难我,父亲。”她没有看他,讲话时目光散落在地面上。 “这样又是何必?我帮你把东西拿上去就走。”他没理会她,径自进了楼门。 夜深了,电梯之中就只有他们二人,他一刻没有停止注视她,她却始终不敢对视他的眼。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明明可以再将拒绝的态度坚持一下。可她还是由着他上来了。 第三十八回 固执 房门打开,韦震举目环顾四周,深感她目前的居所太过简陋。巴掌大的地方,甚至还有点潮湿。不过,好歹让她收拾的干净整洁。 “蝶影,搬回去住吧。”这是他今晚来见她最直接的目的。 “我现在生活得很好,父亲。请您放心。”她固执起来很象她母亲。 “这是为什么?就因为那天你母亲来过?”韦震很想弄清她离开的真正原因。 “请不要再说那些了。我们不能继续错下去。请你放手让我过简单正常的生活。我是您的女儿!”晶莹的泪水红润了眼眶。 “是,你是我的女儿,你刚记起来吗?”他一时被这些话刺激到了,讲话的口气出奇的烂。 “父亲!” “不要叫我!”他刹那迸发出嘶吼打断她的言语,“我当初极力克制,想要停止的时候,是谁一再纵容我。你亲自把我送上通往地狱的不归路,现在怪我?在东京是谁告诉我:我若离开,她就全无幸福。难道一切都是胡扯的吗?” “我承认当初是我错了,可我们不能永远生活在东京,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摆脱的!”她的泪水潸然而下,低声哭诉到。 “对不起,不要哭。是我不好,我太激动了。”韦震努力将语气缓和下来,伸手为蝶影拭去双颊的泪水,“你母亲不会知道的。放心跟我回去,你自己一个人住这里,太不安全了!” “不,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无法面对很多东西,你不要逼我了。”她铁了心不与他妥协。 “你不在身边,我会很挂念你,甚至没心情投入工作。社团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黎伯的儿子死了,我对老人家那种凄凉的神情感到恐惧。我不想这样的噩梦有一天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你是我韦震的女儿,处处面临着危险,很快就会有人走露风声的,我没办法叫人24小时盯着你,能理解我吗?”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感到虚软无力,周身的落寞与苍凉让她的心不断滴血。 “我无法面对那个关于”弥生“的故事,我真的好害怕。若是真被母亲发现,我该怎么办?”蝶影将脊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自说自话着。 “我理解,我和你一样恐惧。可你时时处在危险当中,比这更可怕!我最近多梦,都是血腥的场面。”韦震长出一口气,起身走到她面前,很坚定的说到:“蝶影,你必须跟我回去!” “回去又能怎样?每天说不上几句话,不可以走近半步,那比独自在外生活更加熬人。我受够了!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不如果断的结束掉。也许分开一段时日,我们都会将那段不伦的过往慢慢淡忘掉。”她凄然的望着他的眼睛,企求他对她内心想法的认可。 “远远望着我,真的那么痛苦吗?”他目光如水,语出温柔。 “是的。非常痛苦。”她簇紧眉头,闭上双眼,将头转向一侧。 他伸手抬起她细腻的下巴,将轮廓清晰的双唇轻轻吻在她的唇瓣上。他清楚自己又一次被眼前楚楚可怜的她蛊惑了。 “不要,别。”她忽然张大眼睛,因内心的惊恐而推拒着。 “别拒绝我,我晓得你在乎我。”他的吻没有停下来,反如雨点般越来越强烈。 她始终保持着推拒的状态,却丝毫用不上半点力道。她怀疑自己心里根本没有想要将他推开的企图。久已干涸的欲望杀戮着理智。 他从她迷乱的呼吸声判断,她渴望他。微不足道的推拒丝毫没能阻止他轻易将轻薄的白裙剥落在地板上。他的指掌缓缓滑过她圆滑流畅的身体曲线,包裹住她胸前的妖娆的丰满,燥热的手掌温暖着她凄凉的胸口。 很快,她在他唇齿的细腻挑逗下彻底放弃了抵抗,熔化在他烈焰般的热情之中…… 一夜未眠。云雨之外,没有多讲一句话,只是任凭他爱不释手的紧紧抱着她。两个多月来所有的努力在撒旦的诱惑下毁于一旦。 “天快亮了,早点走吧。”蝶影将床边散落的衣衫递给身后的韦震。 “你不走吗?”她的固执让他头痛。 她轻轻摇了摇头。 “今早,伊藤会去家里坐客。你怎么能不在呢?”他妄想借机说服她改变主意。 “我差点忘了。好吧,今天先回去招呼客人。以后,我还是住这里。别费心了,父亲。你说服不了我。” 韦震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便你吧,只是你要保证绝不可以让其他男人上来喝茶。”碰到这么固执的女人,他只有盘算如何在她身旁安插人手死死看住她了。 “放心,连你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上来的机会。”由着他上来,分明是个大错误。 伊藤忍到来后的整个上午,三个人都泡在庭院里的木棉树下喝茶。棕榈茂盛,伊藤极为虔诚的进入佛阁,参拜了龛上通体镏金的大梵天,为神佛敬上了香烛,花串和木象。 “看样子我们俩不但投缘,还有相同的宗教信仰。你也是佛教徒?”韦震边问边与伊藤忍一同回到藤椅上。 “是的。我是非常虔诚的佛教徒,小时候还梦想过当和尚。虽然我们有相同的信仰,可是教内派别有所不同。”伊藤细细品味着杯中产自中国的凤凰单丛,“大日本的佛教是由中国传入的”汉传佛教“,泰国这里应该是印度传入的”南传佛教“。” “呵呵,伊藤君果然是方内之人,十分内行啊!”韦震捻动手中的碧绿佛珠,起身接着说:“我们上座部佛教注重戒,定,慧的修持,以证悟阿罗汉、趣般若涅槃为目标,属于解脱道。” “汉传经论把佛陀所说的教法分为三乘,声闻乘、缘觉乘和菩萨乘。南传佛教主要修为声闻,缘觉两乘,其唯自利自度,无利他之心。汉传佛教将菩萨乘,称为大乘,其能运载无量众生至菩提彼岸”。蝶影在一旁用心聆听,觉得伊藤忍的佛教素养丝毫不比父亲差。 “呵呵。老朋友,我们上次就差点因为民族仇恨开战,这次可能又要因为宗教派别不同起争端了。好了,不谈这些,说说你最近几日的安排吧。”韦震幽默的将话题岔开。 “明天一早我就从曼谷出发包机前往普吉岛了。” “不多住几天吗?” “家父昨晚打过电话,我只待几天就要回日本了。当年落魄时在曼谷住了那么久,对这里并没有什么新鲜感。”伊藤忍讲话一向很直率。 “也好。到那边好好放松一下。有机会再来。”韦震打心里并不想留他。伊藤对蝶影的兴趣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临别之前,伊藤忍欣然对父女二人发出诚挚的邀请:“四月的东京是一年里最美的。樱花开放,草长莺飞。上次因为家父的身体,没有带两位观光。蝶影小姐,要是下个月没什么事情,不如抽空来东京玩玩?” “有空的话一定会去。到时候再安排吧。你路上小心,玩得开心点!”韦震和跟在身后的蝶影一起将伊藤忍一路送出大门外。 看着飞驰而去的黑色轿车,听到蝶影在他身后低声问到:“我们,真的要去吗?” 韦震转回身,看到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期盼。她是为东京的灿烂樱花着迷,还是期待着能与他重温旧梦?而不论怎样,他都不忍看她失望。 “当然。”他淡淡一笑,“我们的秘密!” 对于他此刻的决定,不知是惊恐,还是欣喜。她深深怀念东京的那段日子,她情愿自己真的只是“弥生”,即使如别人猜测只是个卑微的艺伎也好。东京的他那样亲近,那样温柔,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属于她。 “想什么呢?”他低沉的声音将她游弋在幻境中的思绪抓了回来。“开心吗?”他有所指的问。 “恩。”蝶影轻轻点了点头。 “还坚持要回去那里住吗?”他依然期待她能改变主意。 “是的。陪您吃过晚饭再回去。今晚没有演出。”她没忘记眼下还在曼谷。 “好吧,拗不过你!”他宠溺而无奈的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 第三十九回 争位 “黎伯,我们几个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罗广嘴角轻扬,顺手摘掉脸上空军款的太阳镜。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潜龙的另外两名龙王。 “我没事,一把老骨头还让你们几个年轻人操心。来来,坐。”黎伯将肥胖的身体吃力的从椅子上撑起,邀请来访的三位龙王落坐。 “阿广,正好有事要找你。要是没什么急事,就坐下来聊几句。”黎伯边说,边提起水壶冲泡着铁观音。 “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我们几个都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还客气什么?”迟为国在一旁笑道。 “好好,就不转弯抹角了。阿沛已经不在了,‘得迦叉龙王’虚位高悬。听说,前两天内部为争上位还发生了火拼。这样不好,损失的是潜龙的实力,得意的是季文辉他们明王。目前心里有人选吗?”黎伯给几位小辈分别斟了茶,自己也端起一杯问到。 “阿沛以前的两个得力助手,人虽忠勇却非将才。我们三个商量过,觉得不是合适人选。可”得迦叉龙王“要是从我们三支的人马里选出,得迦叉的弟兄又恐怕接受不了。”罗广酷劲十足的脸上表现出几分无奈。 “呵呵,要是阿国的人上了位,你们两个能接受吗?”黎伯丝毫看不上这点小孩把戏。轻蔑的瞄了罗广与鸾飞一眼。 “那怎么办?让明王的人上位喽?”鸾飞将身体软软地向后一靠,泄气得窝进椅子里。 “不动尊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等着坐收渔利!”黎伯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梵天一向偏心。没准这好处真让明王给捡到了。”羯哩俱吒迦龙王迟为国叹着气,半开起玩笑。 “想的美,潜龙内部怎么能让明王的人渗透进来!”难那龙王罗广瞥了眼刚刚讲话的人。 “黎伯的意思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嚩苏枳龙王鸾飞有点不难烦,“有就快点说吗?对我们几个还有顾虑吗?” “我仔细考虑了几天,只有这个人最合适——韦容生。”黎伯狡猾得一抿嘴。 “啊,太子啊。他并不是社团成员。”这个人选让罗广感到十分意外。 “那只是仪式的问题。只要他做了‘龙王’,就是社团成员喽。”黎伯喝了口茶水接着说到,“韦容生上了位,还怕梵天不肯袒护你们潜龙?另外,这小子的身手和脑袋完全承袭了他父亲的优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哦!有了他的加入,潜龙如虎添翼。哪个父亲没有私心,梵天扶植自己的儿子的势力,就是扶植潜龙!你们回去再想想,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我看行!只是韦容生自己会愿意吗?还有梵天会答应吗?”迟为国说出仅存的顾虑。 “这个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去和容生谈的,他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要知道社团的事就是这样,一旦大势所趋,即使是梵天也不得不答应。”黎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进,心中无比畅快。 会客室吧台幽暗的灯光下,季文辉悠然品着手中的马爹利,目光流连在墙壁上泛着金属光泽的<夜宴图>上。 “不动尊,‘得迦叉’虚位已久,内部乱作一团,正是我们明王的机会。”步掷明王雷霆倚在对面的沙发上看似闲聊。 “有什么机会,梵天不是说了吗,‘夹着尾巴做人’!潜龙都沉在那,你还想翻什么浪?”军荼利曾墨一脸不屑。 “步掷是说‘上位’的事,又没说去撬潜龙的场子!”大轮金刚明王乔均将话题接了过来。 “哎,你和步掷到底是不是‘同志’啊,怎么每次都一唱一和的。”大威德明王姜正扬放下手中的酒杯,在一旁打趣着。 “是又怎么样,你管这么多!”雷霆没好气的叫嚣而起,被身旁的乔均用力拉住。 “我们现在到底要讨论什么?是‘同志’的问题,还是‘上位’的问题?”无能胜金刚明王肖家驹也放下酒跟着起哄。 “当然是‘同志’的问题,上位?上什么位,潜龙会把上位的机会留给我们吗?”季文辉将身体旋转回来,面对着大家。 “可据我所知,潜龙内部也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尤其‘得迦叉’,剩下的都是有勇无谋的二流角色。”肖家驹一直对此很感兴趣,接着道,“另外三支要是争上位,得叉迦恐怕是不会答应的吧!” “呵,不答应他们,就会答应我们啊!唉,少在一边丑美了。”姜正扬摸着胖胖的肚子大声说道。 “那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问题。梵天什么意思?”曾墨将目光投向季文辉。 “梵天什么都没说过。但我们的人上位是绝对不可能的!”季文辉十分坚定的回答到。以他的了解,韦震是绝对不会让那样混乱的场面发生的。那样以来,说不定还会引起明王内部的争斗。 “这不行,那不行,你觉得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谁?”降三世康竞生在一边早听得心烦了。这些人说话总这么吭坑叽叽,什么办事效率! “我想到一个人,可还没找梵天谈过,不过他应该不会答应。”季文辉看起来很象是在和自己说话。 “韦容生?”曾墨沉思片刻,轻声询问到? “我觉得他最合适,他必定是梵天的儿子,将来做事总会顾及父亲的颜面和难处。更何况他不是明王的人,与黎伯也有所来往,这样的人选潜龙应该可以接受。只是梵天一向不愿意子女接触社团的事情。这到很难办!”季文辉说出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我可不认为他是什么好人选。那天在夜总会你也看到了?年纪轻轻,多猖狂啊!”姜正扬不停摇头,他十分看不惯那个“混世魔王”。 “年轻人有点火气也是正常的。我们都年轻过,谁没猖狂过?”讲话的是金刚夜叉明王娄易明。他一向只操心自己人马的事情,对帮派纷争却不太关心。习惯性转动手上的黄金戒指,欣赏着那上面闪闪发光的“六字大明咒”,随便搭个话。 “私下可以联络难那罗广,探探潜龙的意思。”乔均低声给出点提示。若大家一致推举韦容生上位,梵天又能奈何? “是个办法。只是万不可以惊动梵天,想办法将惹恼梵天的危险尽量丢给潜龙才是。”曾墨抄起身旁书架上的一本古玩画册,低声补充到。 韦容生从黎伯家中出来,开着崭新的黄色法拉力“响尾蛇”在公路上飞驰。 黎伯竟要他加入华人社团,并且上马就给个“得叉迦龙王”当。哪来这样的好事?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可目前局势这样复杂,各派人马争位混战,他的加入对于父亲和社团或许都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韦容生素有抱负,不论前面是否陷阱,他当下都得豁出性命踩上这一步。否则,他将永远没有接替父亲掌握社团的机会。举步三思,万事小心,剩下的就看命了! 车子在泰音剧场门前缓缓停下。听朋友赵政说,姐姐在这个剧场演出舞蹈,特地过来看看。真不知道“老爷子”最近怎么转性儿了!居然会允许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姐姐出来“抛头露面”。要是真那样,自己加入社团的事情或许也有门儿。 “美女!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蝶影一出剧场,韦容生便跟在其身后,故意拿出“不良”腔调吓唬她! 蝶影心里一惊,转头看见容生顽皮的表情,飞出粉拳打了过去。 “姐,别打。我特地来看看你。”容生对于这个姐姐还是很有感情的,他从小一直被她细心照顾着。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听朋友说的。走,上车再说。”韦容生带着姐姐向那辆法拉力跑车走去。 “呵!买车了?真够拉风的,你可真舍得啊!”蝶影摸着光滑细腻的漆面评价到。 “你喜欢吗?我也送你一辆。” “我。算了吧,我要是开一辆这样的车上街,明天准被父亲骂死!”蝶影的神情透出淡淡的无奈。“怎么?我以为他变了不少,不然你能在剧场跳舞?”韦容生一向了解古板的父亲。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这车要是被父亲看见,等着挨训吧!”蝶影将身体舒适的靠在座椅上,补充到,“父亲恨不得把我们两个藏的严严实实,你还敢这么扎眼!” “呵呵,反正每次都挨骂,怕什么?他骂我有瘾的!”韦容生上下打量着姐姐。 “看什么?” “看看最近又漂亮了没?我朋友一直很仰慕你哦,还告诉我你最近更漂亮了,我得证实一下嘛!”容生很会哄人开心,否则母亲不会那么疼他。 “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不出去!”一想起母亲,蝶影不禁低落,自嘲到。 “还想林伯恩呢?”韦容生随便提起一壶旧事。 “他?现在可能孩子都生出来了。”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不再为此伤心了。 “姐,幸好你没有嫁他。林伯恩是有野心的男人,他看中的不只是你的人,还有你显赫的家世地位。”韦容生打开车窗,点了支烟。 “你好象很了解他似的!”蝶影直觉其中有蹊跷。 “呵呵,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此时的他看起来象极了韦震,蝶影望着弟弟发愣,不由倒吸一口气。 “我送你回父亲那儿,坐好。我习惯开快车。”继续谈下去不宜,韦容生示意姐姐系好安全带。 “我搬出来住了,在那边。”蝶影伸出手,朝一面指了指。 “哈,怪事真多!”韦容生一边撇着嘴,一边发动了车子。 第四十回 误会 “姐,看在我这么辛苦送你回来的份上,不请我上去坐坐?”韦容生哪里是在征求意见,抢先蝶影一步下了车。 “行,上去吧。知道你想省夜宵钱!”蝶影打心里十分疼爱这个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弟弟。 “是啊,买车花了那么多钱,不省点怎么行呢?”他得了便宜卖乖。 不远处,另一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开这破玩意儿追法拉力?真是太见鬼了!大小姐也真是的,他撒泡尿的工夫就上了那个男人的车。好容易跟了回来,车还没停稳,她又带那家伙上了楼。这下让他可怎么办?阿豹坐在前排司机的位置上向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愤愤抱怨着:“要你们几个把人给我看好。我去解手时,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看见小姐和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上了前面的车。可潜伏在她隔壁这些天,那男人我们根本没见过啊。可能是刚认识的呢?”其中一个小鬼不知死活的乱说话。 “放你的狗屁,小姐是那种随便带陌生男人回家的女人吗?”阿豹立即否定了小鬼的推测。 这下阿豹可真的为难了。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因为那个“林什么的”不是就跟丢过一次吗?还差点出了大事,梵天没有追究已经是万幸了。这次又这样。小姐要是真出了危险那该如何是好?何况,阿虎头些日子还告诉过他,小姐目前的身份与从前不同,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问起原因,阿虎又不肯说。真是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给阿虎个电话知会一声吧。 “梵天,小姐那里去了个男人。”阿虎通告时,尽量将声音放到最低,“两人驾驶一辆法拉力,看不清那男人是谁?” 她答应过不会带任何男人上去的,怎么?韦震锁起眉头,身体微微一振。他不知道自己在她身边安插人手是为了什么?是保护她的安全,还是监视她的行动。其实,带什么人回去是女儿的自由,至少她现在已安全的待在家里。可另一层事实是,这女儿已经变成了他的女人,怎么能够随便约会别的男人呢?没有他的陪伴,她春闺寂寞吗?偷偷带男人回家?真见鬼! “让他们守着,我这就过去!”韦震脑海中不由想到当初蝶影和林伯恩醉倒在床上的香艳一幕。对待她,他只能亲自去。 来到蝶影的公寓楼下,韦震淡淡扫了眼那辆绚目的黄色跑车,恼怒中掺杂了几抹愁云。她真的背叛了他吗?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来。若真是那样,身边的“夜叉”又会怎么看?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你在外面等我。”韦震吩咐阿虎,三步并作两步,独自进了楼门。犹豫再三,他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轻敲响了她的房门。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你这儿?噢,坦白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韦容生端着热腾腾的鸡蛋面边吃边打趣。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蝶影站起身,向大门走去,心里也纳闷:这么晚了,门外到底是谁。 “父亲?”看着门外板起的严肃面孔,蝶影脱口而出。 好在这次她还穿着衣服,没有他想象中的衣衫不整。也许他是错怪她了?韦震还在尽量说服自己,切勿过早下结论。 “谁啊?”韦容生担心姐姐会遇到危险,放下碗筷,起身跟了过来,“父亲怎么会来?” “我怎么就不能来?”老天,虚惊一场!他怎么就没想到会是儿子呢?能让蝶影这般不设防备的,也只有容生了。他有点自责,不该这样怀疑她的人品。但也可能,是太害怕失去她了吧。 韦震依然板着脸,走进大门,他的到来也让韦容生着实不自在。 “蝶影,真偏心啊,弟弟上来就准备夜宵。父亲上来连杯水都没有吗?”韦震半真半假的朝女儿埋怨着。 “对不起,父亲。我马上去倒。”她一时慌乱,忘了招呼他。 “下面那辆车,是你的?”韦震将目光移向儿子。 “是的。刚买的。要骂就赶紧!我一会儿就走。”韦容生始终低着头,吃自己的面。 “你自己的钱,想怎么花,我管不着!我只是奉劝你:做事要低调,小心驶得万年船。”韦震眼下的心情还不错,一双儿女都在膝下,懒得破坏气愤。 呵,“老爷子”想必真是转性儿了,居然没有生气?懒散开口:“说实话,您没骂人到让我很意外。” “我那么爱教训人吗?你在韦氏做的那么出色,我干吗要骂你呢!”韦震接过蝶影递来的水杯,头一次肯定儿子的成绩,“再接再厉!” “谢谢,全身鸡皮疙瘩,我还是习惯被骂!”容生双手合十,假意恳求着。他真不太适应父亲亲切的样子。从小到大他只对姐姐是“菩萨”,轮到对他就成了“大愤怒金刚”。 “好了,容生。父亲一直很疼你的。”蝶影将另一杯水给了刚把面吃完的弟弟。 “还是你姐姐懂事。俗话说生了女孩富贵养,生了男孩当狗养。我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坐吃山空,不思长进!”韦震的目光无限慈爱。在他这个年纪,有两个二十几岁儿女的人应该不太多。 “容生,你去过黎伯那里?”韦震心中已有了些打算,想听听儿子的意思。 “父亲的消息真够灵通的。黎伯让我考虑加入社团做”龙王“。”韦容生轻描淡写,丝毫看不出他对此感兴趣。 “你怎么想?” “我有什么想法,得看父亲怎么想了。”他扬起下巴看着父亲的脸,想从上面找到些蛛丝马迹。 “加入社团不是玩,很危险!”韦震对此非常担心,他从心里并不想儿子去冒这个险。 “我说不做能算数吗?要是有人提议,下面的人一呼百应。父亲尚且没办法,我能怎么样?只有勉强硬撑了!” “看起来,黎伯教了你不少!”韦震清楚社团内部的奥秘绝非容生这般的局外人所能看清的。上位的事未见结果,黎伯就已经开始拉拢容生了吗? “呵呵。黎伯还说,相信几个”明王“也会支持我上位的。” “是吗?别忘了,你前些日子还与那些”明王“发生了些摩擦。”话虽如此,可看起来阿季他们已经私下跟潜龙通过气了。谁说明王与潜龙永远存在分歧?这不,在把他儿子拉下水的问题上,意见难得的一致! “容生,我本意并不希望你参与社团的事。不过,社团大事有时我的确是身不由己。可我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关于你上位的事,我不会去参与!既然黎伯那么器重你,我会把一切交给他处理。”韦震的做法让容生感到疑惑。父亲算是在默许吗?他到底想不想他做这个“得叉迦龙王”呢? “父亲——”韦容生想继续追问,却被韦震打断。 “很晚了,早点回去吧。你姐姐也该休息了。”韦震丝毫不想理会儿子要提出的问题,转向不远处的女儿:“蝶影,我过几日会去潮州,你收拾一下,陪我。” “可,剧团这几日还有几场演出。”她有些为难。搬出来独立生活,蝶影非常珍惜这份工作。 “到底演几场,到底什么时候演完,提早通知我。”韦震起身,整理着衣领。 韦容生不禁诧异:姐姐的作息安排居然能影响“梵天”的日程,这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父亲每次出去一定要带着姐姐呢?只为有个人照顾,这也太牵强了吧?梵天做事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呵呵,父亲不会真同“世主梵天”一样有“恋女情结”吧?真佩服自己的想象力!可能是他这个姐姐实在漂亮,老人家总想带在身边炫耀吧?唉,真是的,自己怎么就没长出人见人爱的脸蛋呢? “父亲,容生,你们俩一路小心。”蝶影将轮廓酷似的父子两人送出门外,看着他们进入电梯。 锁好房门,进入浴室,蝶影终于有机会细细回味今天的事情。 今晚父亲怎么会来的?他刚来时明明满脸不爽的。见到弟弟,怎么就忽然好了呢?还开心的不得了。丝毫没有因为那辆车而责怪弟弟。到底怎么回事?沉思片刻她终于想到了答案:他大概是来捉奸的! 一定有什么人告诉他,她带了个男人回来。他上次离开时,曾不停嘱咐过她,不可以带其他男人上来。可又是什么人告诉他的呢?他在她附近究竟埋伏了多少人手,怎么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呢? 那些人当真只是为了保护她,而不是监视她吗?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虽然很讨厌成天被人跟踪,可这至少说明他是很在乎她的。能让梵天这样诚惶诚恐,牵肠挂肚的人恐怕只有她了。 他说要去潮州,还要她安排好时间,难道是林伯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不然就是以另一种方式隐讳的告诉她,要去东京!对,应该是的!因为弟弟在身边的关系,他才会这样说吧。上次因为“弥生”这个名字爆发了“家庭战争”,现在家里所有人都对“日本”两字敏感,他是怕母亲知道他又要去日本,故意瞒着弟弟吧? 现在的东京一定很美吧?伊藤说四月是樱花烂漫的季节…… 第四十一回 远行 季文辉一走进"忠义堂",就看见主席的位置上梵天缺席。"龙王"的人选要在今天浮出水面,韦震怎么会不在呢? 黎伯满脸堆笑,先开了口:"不动尊,坐!梵天把"龙王"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我代劳。" "是吗?梵天不在,这会开的有什么意思。我们心里都清楚该上位的人是谁!"季文辉落坐后,擦了擦眼镜,"人呢?来了吗?" "容生不是社团份子,他还没有资格进入忠义堂。"黎伯刻意解释到。 "还要先举行个入会仪式吗?呵。"季文辉感到无聊而可笑。 "社团有社团的规矩。"黎伯的话一板一眼,脸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 "好,现在就折腾,杀鸡,烧黄纸,拜关爷!"不动尊稍稍使了个眼色,示意身后的人照办。他此时关心的是梵天为什么没有来?韦震这种默许又分明象是在对抗。他若不在,谁有资格"受戒"韦容生那朵"得叉迦"的金莲花? 韦容生在忠义堂外面的"聚义厅"里等的有点不耐烦。一直坐在这里,腰都快断了,索性站起身欣赏墙上的几幅字画。 终于有人忙碌了起来,摆香案,设火盆。。。。。。什么跟什么?这年月居然还用这老一套。呵呵,迂腐!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忠义堂的大门终于敞开,许多熟悉的面孔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些就是传说中的社团首脑?不也就是几个寻常人吗?韦容生暗想。 "容生,久等了,我们开始吧?"一向是由"不动尊明王"季文辉司掌社团人员的入会仪式。 "呵呵。看起来有点吓人。"韦容生换了不得罪人的说法。事实上他觉得,这么多人围站在他身边十分白痴!他自己看起来更加白痴! 随即上香,杀鸡,叩拜,烧黄纸。边上的众人一概双手合十,站在一旁冷静的观望着,只有在叩拜关爷时众人才统统跪了下来。 "不动尊"将写有韦容生生辰八字的黄表纸焚毁,面对供奉的关爷祷告,一个新成员加入了他们。之后他转向韦容生,宣读着社团的诸多复杂规矩!"出卖弟兄者死,杀兄弑父者死,倾吞公产者死。。。。。。" 韦容生已经跪了个把小时,只顾得腰酸腿疼,大概一句都没听进去! "容生,已经是自己人了,接下来的事就麻烦黎伯了!"入会仪式后,不动尊扶起韦容生,拍了拍晚辈的肩膀,微笑着点头说到。 "各位,容生已经加入社团,成为了我们的手足。今后大家要互敬互爱,亲如一家才是!"黎伯伸手扶住新人的肩膀,"容生,我就不多介绍了,大家都认识。梵天唯一的儿子。"得叉迦龙王"位悬已久,社团之内人心不定,考虑再三,各位当家的一致认为容生是不二人选!梵天前些日子已将龙王上位的大事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各位,那我老骨头就当人不让了!"黎伯说着,向前一步。 "容生,身为"龙王"要事事已社团利益为先,不顾亲眷,不惧生死。你记住了吗?"黎伯高声唱到。 "记住了。"韦容生低下头,强忍住笑意。 "跪下!"黎伯大声一呵。 "跪下!"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大呵。 又跪,真他妈见鬼!韦容生心中暗自咒骂。身体却十分顺从的照做了。谁让他那么想当这个龙王呢? 又听黎伯唠唠叨叨的讲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场面话,短刀和金杯随即摆在了他眼前。 刚刚是杀鸡,现在看起来是要他"杀"自己了。韦容生按照黎伯的意思,拿起刀子,用力在掌心滑破一道长长的口子。疼,真疼!忍,必须忍!接满这一杯,至少要30吧?真要命!更折腾人的是,没等血接满杯,伤口就有要愈合的迹象,因此,不得不将伤口再次割开。。。。。。 潜龙中位次最高的罗广帮他包扎伤口的同时,黎伯将整杯鲜血倒入一坛刚刚开封的"状元红",之后,分别为在场的所有人倒了一杯酒。 众人高呼一声:"兄弟!"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酒杯掷地摔碎! "得叉迦龙王!"黎伯拉起地上的韦容生高声宣告到。 "这是"得叉迦"的信物,一枚雕刻了龙纹的黄金耳环。"罗广说着将其交给了韦容生,由黎伯亲自为他带上。 "礼成!"随着一句宣告终结的话语,众人纷纷走过来拍肩握手,没完没了的寒暄。 韦容生的手还在疼,可好歹还是熬了过来。他已经是社团的"龙王"了。 "容生,记住你的身份是龙王,今后不要站错了位置!"黎伯在身后微微一笑,给了晚辈一个小小的忠告,"不然其他几位龙王会有遭到背叛的感觉。先过去跟阿广打个招呼。他是唯一地位比你高的龙王。" "知道了,黎伯!"要跟这么多人相处,的确很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厚此薄彼,遭人嫉恨,黎伯的话很有道理。忽然想起父亲,要把这么多人的心思各个猜透,真是会活活累死!难怪父亲根本没时间去想家里人的事。韦容生一时间对父亲产生了理解。 喧闹的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季文辉脸上的奇怪表情:龙王?一个身上没有纹刺"金莲花"的"得叉迦龙王"究竟意味着什么?若真要深纠起社团的规定,没有梵天的这一"受戒",韦容生能担当龙王的责任吗?韦震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有意在这种时候远行潮州,就为避开容生的上位仪式吗? "蝶影,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要去潮州。"韦震轻抚她背上柔顺的长发,斜靠在机舱后面的坐位上。 "呵呵。"她轻松的依偎在他怀里,心情如身体一样飘在云端。 "去潮州的机票是阿季替我定的,我们现在乘这架飞机去日本。"他耐心对她的解释。 "那四张机票作废了吗?"蝶影有些好奇。分明以为是去赶国际航班,现在却搭上了这架小型客机。真的很意外! "那到没有,阿豹还是要替我们去潮州的。另外三张机票正好让刚刚退休的秘书罗拉,带她父亲和儿子回祖国观光。她为我工作了这么久,连休假的机会都没有!"韦震淡淡一笑,吻着她的指尖,"有心跟踪我的人往往不敢走的太近,同样是三男一女的组合,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暴露。" "弄得象做贼似的!"她轻柔的将手抽回。 "本来就是作贼嘛!别的贼偷金偷银,我们是偷情!"看见她红透的脸蛋,他坏坏一笑,"蝶影。怎么了?" "讨厌。"她将头转向窗外,不愿暴露心中的忐忑。 "不和我怄气了?"韦震温柔追问。 "生不完的气!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情绪转而变得低落。为了短暂的幸福,她又在伤害母亲。 "说出来会好一点。就象你说的,很多事情是永远不能改变的,包括我造的孽。"他一直想找机会好好同她聊聊。离开曼谷,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 "你,丝毫没有为我母亲着想过吗?"她问的很小声。 "我说过她不会知道的。"韦震的笑容有些尴尬。 "父亲,假如我们不是父女,只当你爱上了另外的女人。你觉得自己对得起母亲吗?" "我说过,如果是那样,我会立即同你母亲提出分手。"他绝非随便回答。 "可对于母亲,你到底爱她吗?"她举目注视他微睁的眼睛。 "不知道,也许!我们在一起近三十年,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浪。要饭,偷渡,亡命天涯。太多事情是别人难以想象的。"他翻动起回忆。是啊,花容对于他的确很重要,可他究竟爱过她吗?他一直觉得她和自己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他们自小就始终在一起。 "你清楚我母亲是否爱你吗?" "这个问题我甚至没想过。应该是吧。"韦震对此从未怀疑。 "既然如此,你不觉得自己有别的女人,很伤害她吗?" "你知道,我们分开这些年,我一直有别的女人。我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需要。"韦震讲话时尽量避开蝶影的目光。他本不想在她面前提起金枝。 "你有了两个女人,怎么还?"她的心情猛然一沉。 "鬼才知道!"他无奈的抻了个腰,"蝶影,实话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并非一朝一夕。之前很久,我就会常常梦见你。我恐惧过,压抑过。但机缘巧合,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我甚至想过去看心理医生。你给我的感觉是我从没经历过的。亢奋!对,是亢奋!你母亲或者别的什么人从没让我这样冲动过。我曾自认是有些修为的人,可面对你,什么戒定慧,全都破灭了。。。。。。罪孽!" "震,你娶我吧。我不是你的女儿!"恍惚中,蝶影几乎记不起这话是怎么冒出来的。 "呵呵,傻瓜,今生我注定要亏欠你了。等来世吧!乖乖睡一会,不要太累了。"他将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揽在怀里。 "震,飞机着陆后,我只是弥生!"她知道自己刚刚错了,才想到这样一个理由自圆其说。心中的贪念时刻蛊惑着她。她甚至一时忘记,泄露了那个秘密会伤害无辜的母亲。 第四十二回 观光 东京芳菲四月天的美丽,果然名不虚传. 自机场通往伊藤府邸的路上,皆是清新淡雅的花草,干净整洁的街道.春暖大地,万物复苏,鸟儿欢唱。昨日寒冷苍白的东京只存在于深深的回忆里. 主人伊藤忍早早站在景色秀丽的传统庭院中等候.远方的佳人很快就会再次来到他的身边.这次,他不会再轻易的让机会溜走.那个女子正是他此生想要的. 看到韦震父女二人下了车,伊藤挺起胸膛迎上前去:"你们二位终于到了,路上很辛苦吧." "不必这么客气,咱们是老朋友."韦震用力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 "蝶影小姐,这次到东京观光,在下会亲自给二位做向导.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伊藤那一脸痴迷被对面的韦震尽收眼中. "太麻烦您了!"蝶影感激的点头道谢. "应该的!"伊藤礼貌的回鞠一躬. 晚饭后,围坐在客厅柔软的塌塌米上闲聊,蝶影兴致勃勃的谈起自己的感受:"伊藤君,东京很美,很古朴.有时觉的日本比中国更象想象中的中国." "小姐说的是,日本一直以来就借鉴和吸收了许多中国的优秀文化.尤其受唐代文化的影响就更加明显了.不然怎么会有人说,要寻找真正的唐代文化,不如来日本."伊藤骄傲的发表了自己的一番感慨. "东京的建城历史并不长,大概只有500年,当时的江户只是个很不起眼的小渔村。十三世纪中叶,精通中国风水学的武将太田道灌看中了这块地方,才开始营建江户城.后来德川家康在江户建立了幕府,才使这里逐渐成为全日本的中枢地带。之后在明治维新时期,天皇把首都从京都迁到这里,从此东京就成为了日本最大的城市,也是亚洲最繁华的城市之一。"韦震为蝶影补上起关于日本的历史文化课,以便在今后几日的观光中,她能更深刻的了解日本. "震,想不到你对日本的历史文化还有些研究!"伊藤的中文,此时有了长足的进步,这全是因为她. "呵呵,中国人关注日本从来不算什么稀罕事.可以肯定,"日本"这个名字就是中国人给起的,实际意思是“日出之国”。大多数日本人非要认为这个名字是他们自己起的,这显然是个逻辑错误,因为以这里为中心,“日出之国”应该是"夏威夷"。并且,它最早还被叫做“扶桑”,同样也是中国人给起的,在中国通史里面提到,中国东海的三山之外,有一长满扶桑树的国家,即取名为扶桑之国。"韦震的典故里面始终夹带着某些民族立场.也或许是,如今面对伊藤忍时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不爽,仅是一种非常个人的不良感觉. "我们日本有着悠久的历史,优秀的文化,这是被世界所承认的!"伊藤对于老朋友胡乱编造的典故不以为然,他以出身"大和民族"而自豪。 "那是当然,对于美国人来讲日本的历史实在是太长了!可对于我们中国人就......" "好了,父亲.看样子你们两个又要为民族问题而开战了."蝶影闻到轻微的火药味,立即打起了圆场,"不说民族和历史了,说说明早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去距这里不远的浅草寺."伊藤立即收拾起略嫌烦躁的心情,转向蝶影微笑着答到. "不错的决定,是该先去寺庙里参拜一下."韦震感觉到自己刚刚对主人的态度有些过分.心里很无奈的嘲笑自己小气. 夜幕降临前,韦震决定早些告辞.任凭伊藤忍苦苦挽留,也丝毫没有动摇.只是临行前约好了明天一大早由伊藤去酒店接他们父女. 韦震好不容易才盼到的放纵春宵,容不得任何人打扰.东京的夜晚只属于他和"弥生"两个人. 浅草寺,就坐落在东京市区中.整个浅草区域都属于老城区,类似北京的前门外一带。而浅草寺的整体感觉也像极了上海的城隍庙.里面是寺庙,外面有很多贩卖各种小东西的摊位,比如零食,也有一些小装饰品,在东京是非常出名的。 进入浅草寺内,看到来往的游人,一半是来这里游玩的外国人,还有一半是日本当地的居民,他们在这里都会虔诚的烧香拜佛.很多日本人都笃信佛教,身边就有许多穿着非常正式的和服,来这里叩拜的日本女子。 信仰佛教的韦震当然也不例外.进入浅草寺朱红色的仿唐庙阁,经过挂着写有"小舟町"三字的巨大红灯笼,来到主殿"观音阁"的佛像之前,静静跪了下来,忘却杂念,虔诚参拜. 蝶影也在同一时间安然跪在了父亲身旁.二人起身后,伊藤同样恭谨的跪在菩萨面前许下心愿.那心愿是关于不远处那个美丽女人的. 蝶影的目光忽然被寺庙庭院之中的诸多随风飘扬的鲤鱼旗所吸引.不仅温柔呼唤到:"父亲,你看哪里!" "鲤鱼旗!这很有日本特色."韦震站在庙宇宽阔的屋檐下,随声望去. "我们日本对于鲤鱼的崇拜,起源于中国。鲤鱼旗象征着父母对孩子将来能够“鲤鱼跳龙门”的美好寄托。鲤鱼旗都是由绸子做成的,分为黑色、红色和青蓝色三种,黑色象征父亲,红色象征母亲,而青蓝色象征儿子,家中有几个儿子就会挂几条青蓝色的鲤鱼。日本的男孩节和端午节是同一天,每年五月初五,家家都要挂上鲤鱼旗的."伊藤走近一步,接着说到,"象我这样一个32岁的大龄男子,早该娶妻并且生下几个儿子了.可惜大好的青春时光全都浪费在了帮派私杀的事情上.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可怜呢?" "是真的吗,伊藤君?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成了家,只是夫人不在身旁而已."他的宅院里没有女人,她想象着他大概与父亲一样,没有把家眷带在身边. "怎么?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王老五"吗?"伊藤将身体转向身旁在仔细聆听他讲话的韦震. "你是不是单身,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她?"韦震淡淡一笑,打翻了醋瓶子. 蝶影敏锐的看穿了"父亲"平静面孔下隐藏的嫉妒,走过去,亲昵的搀扶着他的手臂说:"父亲,我们去别处转转吧." 他明白她是在哄他开心.真是的,最近自己怎么越来越象胸无城府的年轻男孩了?尴尬的对她扯开一抹无奈的笑容. 从观音阁往回走,再次经过站着风雷二神的"雷门".蝶影的心思全然飘向了"雷门"两侧五花八门的店铺.有东京名点雷米花糖、偶人烧、炸糕、煎饼、丸子、江户玩具、和式浴衣、不倒翁、扇子等等,而最吸引她的是小摊上五颜六色的棒棒糖.价钱虽然很贵,每一支大概都要500日元左右,可她还是由着自己的好心情,买了两支藏在包包里. "小姐,对于在下的安排还满意吗?"伊藤凑进一步,温和的询问.方正的脸颊上露出几分腼腆. 他是黑道风云?相距甚远吧?蝶影心中暗想.转头又看了看另一侧的"父亲",他呢?社团龙头,象吗?人,果然不可貌象. "小姐在想什么?"伊藤看着若有所思的佳人,低声追问. "啊,不好意思.我在想别的事情."蝶影微微脸红,觉得很失礼. 韦震将长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得意的看向她。他打赌,她想的事与他有关. "本以为在这里会看到许多樱花."她只是随便一说,并没有失望的意思. "既然这样,我们就换个地方去欣赏樱花好了."伊藤这个向导看起来是有求必应. "不急,我们俩这次的时间很充裕,要在东京多住些日子.今天就到这里吧.伊藤,实在很感谢你为我们做向导.至于看樱花还是改天吧."韦震不想将大把的时间都浪费在疲惫的旅途中.他希望更多的时间只属于他们单独两个人. 伊藤有点失望,很希望能和她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只可惜,这个韦震也真是的! 关闭了宾馆的房门,韦震已迫不及待的将他的心肝宝贝高高抱起:"弥生,今天玩得开心吗?" "是的.真的很开心."她抱着他的脖子,在额头上回馈他一个深深的吻. 他柔软的唇准确的找到了她的:"宝贝儿,我不想把太多的时间用在观光上,我只想和你多待一会." "震,我们不是来看樱花的吗?你的拒绝大概会让伊藤有些不开心."她被他重重压在软软的大床上. 他猛然抬起头,浅笑着调侃到:"你到底是牵挂伊藤,还是牵挂樱花?" "牵挂伊藤怎样?牵挂樱花又怎样?"她乖巧的试探他的口风. "牵挂伊藤,我就把你嫁给他."他玩笑道. "你舍得吗?"她的话不是玩笑.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淡淡的责备. "呵呵."他微微一笑,仿佛已做了回答.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心中却泛着苦涩的味道.要是伊藤忍真的爱上了她,他韦震还该不该继续霸占她呢? 第四十三回 扩张 "金佰利"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四名年轻男子靠在半圆型的卡座内,举杯共饮。 "容生,有你加入,我们"潜龙"这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难那龙王罗广轻松把玩着手中的太阳镜架,随意的闲聊着。 "广,虽然身为龙王,我到现在还根本不清楚,潜龙到底是怎么运作的。"身着奶油色休闲装的韦容生摇晃着手中的"芝华士15"问到。 "潜龙,顾名思义,我们是藏在暗处的情报组织。人员的身份大多不能暴光,其中有在越青帮和泰国本土社团内部卧底的。也有在泰国政府内部工作的。甚至还有在明王的身边监视他们行动的。"罗广坦白的解释说。 "呵呵,明王不是自己人吗?怎么还。。。。。。"韦容生故作不解,想更深入的了解其中原由。 "明王,对于梵天是自己人,对于我们潜龙,不是!"羯哩俱吒迦龙王迟为国闲来插了一句嘴。 "因为黎沛?" "哪里。积怨太深,由来已久了。社团存在多久,两支人马的仇怨就有多深。"罗广为自己倒满了一杯。 "为什么?"韦容生对此很好奇。 "呵呵。潜龙的工作事实上比起明王更加危险,可位次却在明王之下。不但没有自己的地盘,而且连经费也比明王少的多。"嚩苏枳龙王鸾飞索性将一条腿舒适的搭在桌子的一角。 "潜龙到底有多少人,要是不方便透漏,就只说我们"得叉迦"好了。"韦容生试探着问。 "虽比不了不动尊,却也能和步掷明王的人马相提并论!"罗广猜测出韦容生好奇的原因,接着说:"我那里有潜龙的名册,有时间你可以拿去看看。" "我以为只有目前为我办事的那十几个家伙!"韦容生向后一靠,窝进沙发里,大大松了口气。 "潜龙就是这样,需要隐藏的很深。"罗广的话语间有些许无奈。 "我们跟明王比不了,除了社团供给的经费,连经济来源也少得可怜。人家有多大地盘就能收到多少保护费。我们正相反,仅有的几个场子开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被找麻烦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鸾飞半躺在那里,看起来有些挫败。 "这样啊,我明白了。"韦容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进,"本以为做个龙王会有多风光,原来如此。我可不想这样下去,我要立即着手建立一种新局面。你们要不要一起干?"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罗广始终猜不透眼前这个相貌酷似"梵天"的年轻人。 "潜龙在组织上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这也是我们受制于明王的根源所在。所有的人马都在做情报,见得光的只十几二十个。得到情报,自己又处理不了,只能让明王冲锋陷阵,去抢头功。另外,我们人手少到连自己的场子都看不住,在人家的地盘不受压制才怪。我的意思,撤回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再招募些初露锋芒的小子入会。潜龙也该想办法浮出来透透气!"韦容生简单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可,我们这样做,梵天会答应吗?明王会不会找麻烦?"迟为国摸着鼻子,感到深深的顾虑。 "社团有规定,潜龙只能做情报,不可以出来打拼吗?" "没有。" "我们开门先要与越青帮打几个漂亮仗。用潜龙的胜利挫挫明王的锐气。师出有名,为黎沛报仇雪恨,为此多招募些人手,梵天应该不会怪我们的。"韦容生的嘴角扬起狡诈的一笑,"其次,是要广开财源,既然我们在明王的地盘上开场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就多开几个喽。" "明王恐怕会不爽的。我们要是多开几个场,势必会影响他们的利益。"鸾飞开始佩服眼前这个小自己几岁的男子。真是遗传基因的问题吗?虎父无犬子! "我到想问问不动尊,潜龙不在华人社团自己的地盘上开场子,该去哪里开!不然,就让梵天也给我们划块地盘先?明王是被你们这些人惯坏的!只要我们做的事情没有触犯社团的规矩,那就想怎样就怎样!" "一切听你的。干!"迟为国第一个举起杯。 罗广与鸾飞对视一眼,虽有顾虑,却也相继举起了酒杯:"为我们潜龙的新局面,干!" 降三世明王康竞生一进季宅的大门,就大声嚷嚷着:"不动尊,潜龙在我的地盘连开了四间酒吧,两处地下赌档。据说军荼利那里还有两间康乐中心。" "知道了。那又怎样。潜龙要做什么生意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吗?"看似平静的季文辉内心比起康竞生更加焦虑。潜龙是有心做大,与明王两分天下吗? "就看着他们折腾吗?我们档口的生意受到不小的冲击。"康竞生愤怒的叫嚣到,"该给那些小子点颜色看看了。真是一帮混蛋!" "潜龙没有地盘,在我们的地方开档口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我们连自己的生意都照看不过来,哪有那么多人手去关照他们的生意。把话传出去,他们的场子要是出了问题。我们一概不负责任!"季文辉强压心中的恼怒。梵天此时不在曼谷,很多事情他也没办法处理。 "不动尊,你可真是菩萨心肠,潜龙还需要你来操心。听说潜龙那边守场子的清一色是他们自己的人手!"康竞生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次他季文辉可真够后知后觉的。 "潜龙一时哪来的这么多人手?"这到真让季文辉意外。 "问我有屁用,那得问罗广!"康竞生没好气的愤愤答到。"不动尊,潜龙会不会是要翻天?" "去问罗广,我怎么知道!"季文辉心中没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潜龙的这些变化应该与韦容生有关。怎么他一入会,潜龙就折腾起来了,"我们得过去见见老狐狸,他不是坐镇曼谷吗?我到要问问他,为什么会看着后辈们胡闹,而搞成这样。" 黎伯正坐在花园里,悠闲的品着茶,抬起头,远远看见三位明王急匆匆的朝他走了过来。 "阿季,有事吗?看样子很急嘛。来,你们坐,先喝点茶。"黎伯客气的让着。 "哪里还有心情喝茶,不知道社团已经乱套了吗?"康竞生抢先开口。 "怎么?"刚将"得叉迦龙王"扶上位,还没等清闲几天,又出什么事了? "潜龙在我们的地方开了些档口。"曾墨讲话一向轻描淡写。 "这有什么奇怪?不在社团自己的地方开,难道去越南人的地方?"黎伯十分不以为然。 "几天内开十几间档口,还不奇怪?分明是抢我们的生意。"康竞生几乎是在吼。 "怎么这样,我一定得问问他们,这样胡闹,究竟想干什么?"黎伯深知年轻人魄力十足,却未曾想到他们会如此肆无忌惮,轻易惹恼了几位明王。 "对于潜龙忽然多出来的大批人手,黎伯才真得给我们明王一个合理的交代!"季文辉很少这么严肃的质问一个人,他绝不会眼睁睁任由潜龙扩充势力,"对于小辈,千万不要太纵容了。如果需要,我可以替你管教他们。" 不动尊是在怀疑他?可这次,他老骨头实在冤枉。他还是刚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猜得不错,事情应该是韦容生搞出来的,剩下的那三个绝对没有这种胆量。他不是吩咐过罗广,看着那小家伙,有事情先来问过他吗?怎么就。。。。。。 当务之急,要立即将他们几个叫来,问清楚再说。 夜幕降临后,龙王们应邀一起来到了黎伯的住所。 "阿广,怎么搞的,三位明王今天来我这里兴师问罪,可我"老糊涂"却还蒙在鼓里?"黎伯严厉的质问到。 "开几间生意而已,他们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罗广随意搪塞到。 "生意可以慢慢搞,为什么忽然弄出十几个档口。影响到了明王利益,他们会善罢甘休吗?"黎伯脸上的肥肉被气得不断的哆嗦,"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主意。"韦容生当人不让,应了一声。 "容生,你真是胡闹。你当明王都是等闲之辈,坐在哪里白吃干饭吗?凭潜龙目前的实力还差得远呢!"黎伯平了平气,耐心的解释到。 "就因为实力悬殊,才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充实自身的实力。" "尽快收敛起来,不动尊已经放下狠话,要替我教训你们这些小辈。"黎伯无奈的说到。 "我的事情不必黎伯担心。其它三位龙王想怎样,是他们内部的事情。得叉迦现在由我做主,就不必烦劳黎伯操心了!"韦容生话讲得很不客气。他就是他--"得叉迦龙王",既不屈从于明王,更别被妄想听命于他黎伯。他韦容生要服从的只有梵天,除非梵天也错了。 看着韦容生远去的挺拔背影,黎伯对身后的另外三位龙王冷冷开口:"不知分寸,不要和他搅和在一起。他是梵天的儿子,你们可不是!既然他如此不逊,不肯受制于人。我到很想看看明王与梵天之子的战争哪方会得胜?放出消息,只说"得叉迦"不服我黎伯劝导,坚持与明王公然对抗,看他梵天到底会袒护哪一方!我们只等着坐收渔利好了。" 第四十四回 箱根 "梵天有话,烦劳"不动尊"替他好好管教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得叉迦龙王生性乖张,早该吃点苦头。"听到阿豹在电话中的这一席话,季文辉开始头晕。 其一,那深藏暗处的韦震,消息真是太过灵通!在他身边安装了窃听器吗?事情发生还不到一日,他居然了解的一清二楚。其二,这么个烫手山芋随随便便就丢给他了吗?对于韦震的儿子,他季文辉能怎样?重不得,轻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阿墨,有空吗?过来陪我喝两杯。"季文辉独自坐在"翡翠皇宫"的包房内,与军荼利明王通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身处东京的韦震靠在宾馆柔软的床上,与正在整理行李的蝶影闲聊着。 "弥生,明早我们得赶在天亮前人间蒸发,不要让伊藤忍掌握了我们的去向。"韦震懒懒的冒出一句。 "你那么没有自信吗,怎么会那么介意伊藤忍?"她故意揭他的伤疤,心中不禁窃笑。 "呵呵,老了嘛,没自信也是正常的!"韦震讲话时始终闭着双眼。 "震,也许我不该问,总觉得你今天有心事?"隐约看见他眉宇间浅浅的纠结,她有点担心。 "呵,其实也没什么。是你弟弟在曼谷玩出了格,惹恼了一批风云人物。"韦震丝毫不愿隐瞒,身边能有个知心人与他分担真是件令人庆幸的事。 "若是不方便,我们就回曼谷好了。当然以你的事情为重。"蝶影很懂事,他扬起一脸慈爱。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了下来。"你才是我最关心的事情。我早早承诺过带你去看最美的樱花,这次一定得做到。曼谷那边的事情交给季文辉,比起我亲自处理更合适。否则,因为对容生处罚的或轻或重,又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既然如此就笑一笑,开心一点嘛。"她将手掌紧贴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滑过他的双唇。 "不想问我明天要带你去哪里?"他微微一笑,轻揉她脑后的长发。 "不问,除了曼谷,我愿意随你去海角天涯。哪怕做工,种田。最好永远也不回来。"她忽发感慨。很希望有个只属于他们的世外桃园,在那里可以忘记自我,逃避人伦。 "呵呵,傻丫头。"她的话让他心中泛起浓浓的亏欠。 她发觉自己的感慨又一次让他陷入愁苦,立即转了个话题,掬起他的双颊,使他只能看着她迷人的大眼睛:"不说这个了。父亲,有个问题。宾馆走廊里,那种细高的灰色售卡机到底是做什么的?贩卖电话卡的吗?昨天,看到一些人在那里自助买卡。"他被蝶影傻傻的问题,一下子逗笑了:"你看看这里的电视遥控器,有个按钮写着“有料”,日语里“有料”就是收费的意思,而“无料”是免费。按下"有料",就是说你要看收费电视了。电视那边不是有一张收费节目表吗?是预报哪天的几点到几点会放什么节目,完全是色情节目,先看的头20秒是免费的,然后掐断,告诉你需要买收费电视卡来继续收看,每层楼道里都有那样一台卖卡的自助机器,1000圆一张,大概可以看六个小时左右。日本的色情电影产业主要是靠着这种有料电视来支撑的。"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她拍了拍发烫的脸蛋,感到有些窘迫。幸好前几日没有问伊藤忍同样的问题,不然真的要羞死了,更说不定人家还会以为她在有意暗示什么呢! "怎么,你想看吗?"韦震起身将电视柜抽屉中那张花花绿绿的色情节目单朝她递了过去。 她稍稍瞟了眼节目单上那些横陈的玉体,诱惑的丰乳肥臀,顺手将其抢了过来,淡淡开口到:"你要是想看,就直说好了,干嘛问我!" "呵呵,就算是我想看。你在一旁,不会介意吗?"韦震开始酿造甜蜜的阴谋。 "想看就看喽,我当然不会介意。好色是男人的天性!"她将节目单随手扔在床柜上,顾做镇定。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真的冲出房间,将一张见鬼的"有料"电视卡带了回来,真是老不正经!不久,电视屏幕上就播放出活色生香的色情画面,一名娇美女子被一粗犷到几乎让人不能接受的男人挑逗得欲仙欲死。 她娇羞的半低着头,偷偷往对面的屏幕上瞄几眼。最要人命的是女优那种极其专业的哼哼叽叽。心理上的羞涩与抗拒,阻止不了体内激素的剧烈变化。下腹燥热,不断地紧张抽搐。空气中充满了一触即燃的情欲味道。 "弥生,怎么了?脸红的象只苹果。"韦震望着神色娇媚的蝶影,坏坏的笑着。 "都怪你,你是故意的!"她将滚烫的俏脸转向一边,娇嗔的埋怨着。 "你还真是后知后觉。才知道我是故意的吗?晚了点吧。弥生,说,想要吗?"他的一只手已经不安分的滑进了她的衣襟内,包裹住她丰盈的花蕾。 "不,不想!"她低哑无力的拒绝,随即淹没在入夜时狂暴的云雨之中。。。。。。 "弥生,你学坏了。"纵情过后,他依旧喘息着俯在她光滑的脊背上呢喃。 "被你教坏了!"她飘渺的目光落在夜色氤氲的窗外。 "开心吗?" "恩。" "开心就好。这趟日本就不算白来。"他温柔的细吻着她的香肩。 "上野的樱花真是太美了,我那天几乎不想回来。"蝶影如一条光滑的鱼,敏捷地翻了个身,面对着韦震。任由他温热的手掌抚慰她的娇躯。 "那里是不错,但我们明天要去的地方你一定会更喜欢。"他先卖了个关子。 "什么地方?"她欣喜的问到。 "箱根。"他宠溺的吻上她细腻的额头,"箱根是整个日本观赏樱花的最佳地区,就在东京的西面,只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摆脱掉伊藤忍那个家伙,我就不由得开心。" "震,不要这样。人家一直盛情款待我们,你这样不好,显的很小气!"她此时非常轻松,完全忘记了彼此的身份。 "我是小气,不过也是因为在乎你。"他的指尖在她的樱唇上摩挲。 "震,不要在担心什么了,我属于你。"她的唇贴在他坚实的肩头。 "弥生,有时我非常奇怪,你怎么能如此自然地唤着我的名字。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他抬手托起她柔美的尖下巴。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相信,所以才敢于这样说。 "呵呵,我不是,不是!"他吻了她柔软的唇,轻言到。这孩子或许真是被现实逼的走投无路了,才会如此这般的自欺欺人。真造孽,老天怎么会开这样的玩笑,来折磨一对父女! 闲聊一夜。天还没有亮,他们二人便乘坐一辆出租车启程前往箱根。 "整个箱根地区都是火山地貌,地下活动着很多热泉,等下要去的"大涌谷"有着很大面积的地热硫磺泉。因为泉水过热,一遇到冷空气就会有大量的水蒸气散发,"大涌谷"也就因此得名。那儿的热泉里,硫含量极高,整个山谷都充满了浓重的硫磺味,但愿不会令你感到不舒服!"路程过半,韦震揽着蝶影圆润的肩头,主动扮起了导游。 大涌谷果然如韦震所说,漫天硫磺的刺鼻味道,而那种看起来十分特别的"黑玉子",却吸引了蝶影的注意。 "这到底是什么?"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韦震。 "日本人把鸡蛋叫做玉子。这"黑玉子"就是一种用硫磺泉煮过的鸡蛋。整个鸡蛋壳都被熏黑了。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在煮鸡蛋时,矿物质会进入蛋内,让鸡蛋有了更多的有益元素。"他拉起她的柔软的小手,耐心的解释到。 "可以尝尝吗?"她看起来象只馋猫,让他不由想起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见鬼!她是他的女儿,过往的回忆又一次提醒他这个事实。 "你要吃一个吗?"她开心的问着,丝毫没注意到他正在魂游太虚。 "我不想吃,你也不要多吃。热泉的硫化物很高,建议你最多吃两个。"他的思绪被她唤回现实。"上车吧,我们去个更美的地方。" "哪里?"她笑靥如花。 "从这里下了山,你就知道了。"他揽着她的背,将她送入车内,自己也从另一侧上了车。 车子再次开动,一路向山下驶去。 远远看到一片耀眼的波光,碧绿清澈的湖水中穿梭着几艘白色的小艇。之后,车子在一个小小的码头边停泊了下来。 "这里真的好美!"她举目远眺,享受这个清朗的早晨。 "芦之湖。意思是芦苇环绕的湖泊。这里最美的季节该是秋季,金色的芦苇随风飘扬,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少待一会就继续走吧。"他讲话时从身后紧拥着她,寥落的天下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朝荡漾着水波拍岸的哗哗声,安然沉静,犹如梵天创世之初。若是可以,他很想在这里建一所简陋的小木屋,守着她,做个单纯的渔民。 第四十五回 幽怨 "这里就是著名的平和公园,为了纪念日本结束二战而建的。我一直认为这里的樱花是全日本最美的。"放眼满园精致的景色,韦震开心的抒发着内心的感想。 蝶影早已被满眼秀丽的景致彻底征服了。实在是太美了,别致,古朴而含蓄。非常东方的小桥流水,花影锦鲤。桥边错落掩映着嫣红的枫树与修剪整齐的翠绿灌木,恣意盛放的粉红樱花大片大片的点缀其中。庙宇试的石雕路灯成双夹道,入口处,廊檐拱顶的白色庙宇进出着为数不多的游人。"这儿比我的梦境还要美,我真的好喜欢这里。"她大声感叹到. "那就多待一会儿,好好欣赏一下这满园的樱花。吃过饭我们再走。"韦震说着,捻动起碧绿的佛珠。 午饭后,车子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停在一个叫做"五合目"的地方。天气晴朗,远远望见山顶披着白雪的富士山,仿佛身临画中。 "真难以置信,以前只在旅游宣传画册中见到过富士山,没想到现在就在眼前了。"蝶影迎着微凉的山风,将旅行衫的衣领立了起来。 "它是日本的最高山峰,更是日本人的骄傲。"韦震揽起蝶影的肩膀,让她可以舒适的枕在自己的肩上。 "震,给我讲讲关于富士山的事情。"她美丽的大眼睛清澈见底。 "它其实是一座火山,只是由于3776米的海拔高度,从远处看去,山顶终年积雪就像一方别致的帽子。每年随着温度的上升,山顶的雪线不断向上推移,但顶部始终被白雪覆盖。而且,它可是座活火山哦,山顶有两个火山口,直径800米,深200米。据记载,富士山大概每隔350年喷发一次,而最近一次喷发是在公元1707年,所以很多的科学家都预测,下一次喷发就在不远的将来。"韦震边讲解,边伸手朝富士山的方向指指点点,成熟挺拔的身材加上一脸的沉稳睿智,这一切都深深触动了蝶影,如此优秀的男人,却只属于她的母亲。 "弥生,在想什么,告诉我?"看见她空洞的目光落在远远的天边,他凑近她耳边低语到。 "没什么,在想你说的话。"她回过神来,随意搪塞着。 "是累了吧?我们走吧?"他摸了摸她滑嫩的脸蛋,很体贴的说到。 路途的终点是一间名为"汤之花"的传统日式温泉酒店。这里枫树夹道,碧草清浅。风景秀美幽深。 韦震象是已提前预定了房间。从柜台上拿了钥匙,换上旅馆提供的木屐进入客房。房间的厅室内,布局简洁明朗,偌大的窗口正对着郁郁葱葱的山冈。 "喜欢这里吗?"他从背后环住她微凉的娇躯,温柔地问到。 "当然,外面的那些水池是露天浴场吗?"她表现的十分好奇。 "是的,晚上泡温泉时,可以顺便看看星星。"他为她描绘了一幅极至浪漫的图画。 "震,我有些迫不及待。"她转回身环住他的腰身,他顺势俘获了她的樱唇。 "这边的浴池,目前属于我们.你随便什么时间都可以去。那边是公共浴场,闲杂的人比较多,不过,要是觉得闷,也可以过去看看。" "真的是男女合浴吗?"她印象中的日本是这样的。 "想的美!好色!当然,在我们的浴池里是没人管的,必要时,我可以牺牲自己!"他的唇游走在她白皙的颈背上。 "震,好喜欢这里。不想走了。要是可能,我准备在日本定居了。"东京的一切都是她眼中的风景,而他们二人也是众人眼中的风景。总之,这些天来经历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置身于一场美妙的童话故事之中。 "好啊,真这样,我就解甲归田,陪着你。好吗?"他将她奋力纳入怀中,感受到她如画笑靥下浓浓的苦楚,岔开话题:"柜中有准备好的衣服,去换换吧。" 一身清丽和服的她,让韦震不由眼前一亮,笑道:"弥生,这样看起来,你到真象是个日本佳丽了。" "你可不象,穿着和服也不象!感觉日本男人都该象伊藤忍那样,一板一眼,棱角刚正。你不是,过于秀美了点。"她跪坐在他身旁,顽皮地点评着。 "什么评价,真该打!哪有用"秀美"二字评价男人的。分明象是在骂人嘛!"他用力一拉,她跌落在他怀中,俯仰生姿。 "才不是,只说斯文不太准确,或者该说是,你的个性更加柔和仁爱。"她恰当的赞美让他很受用。 她口中描绘的那些美好词汇,让他联想到慈悲的菩萨:"这还差不多。"他嘴角微微扬起,眼睛半眯在一起,推动念珠,力求梵我合一. "震,你每次来日本都住在这里吗?" "应该是,只要到箱根就会住这里。"他将念珠挂回腕上,手指把玩起她的发梢。 "这里总让我想到川端康成的。"她将手扬起,揉搓他腕上垂下的念珠。一颗颗圆润的翡翠在窗口的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 "是个非常著名的角色,虽然美丽善良却背负着一身的不幸与忧伤。"他疼惜她的多愁善感,,自小她就如此,"还能想到别的吗?比如,比如。" "呵呵,你还知道这些?"她觉得不可思议,堂堂梵天,黑道风云,居然也对少儿卡通片如数家珍。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圣斗士》、《七龙珠》、《侠探寒羽良》、《一休》、《蜡笔小新》。你小时候,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你一放学,总会抢电视的。那时,只要我待在家里,总会坐在你身后,陪你一起看的。"他望着她纯美的脸,陷入美好的回忆。 "父亲。"她脱口而出的呼唤,让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天,她爱上的是从小将她抚养成人的父亲。虽倍受天理人伦的鞭笞,却无力自拔。若不是他,她还能爱谁?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都牵动着她。明知尽头是无间地狱,怎么还一往无前啊! "弥生。"他上下打量着倒在怀中的人儿,感慨良多:"你让我体验到了爱情,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惨烈了!" "震,有时我甚至羡慕金枝。她虽然不是你的正妻,却也能知足地守着侧室的名分。"她将微颦的眉宇贴在他温热的胸口,话语间一腔凄苦。 "弥生,我给不了你任何名分,却为你付出了我所有的感情。"他抚着她的如瀑的秀发,长叹一声。一切都是天意,还是那句话,她若不是他的女儿,他会放下一切,得到她。什么道德谴责,鬼话!他才不在乎。 "震,我不是你的女儿。不是,真的不是!"她忽然无法控制的失声痛哭,凄凄切切的自言自语着。 他心疼不已,却手足无措,只能静静的将她拥在怀抱里。身份是人生不能改变的事实之一,他想帮她,却没有这个能力。 夕阳的余辉渐渐暗淡下来,躺在蒸腾着雾气的浴池中,张望逆光下黑如剪影的远山。让温暖的泉水带走一路的风尘,抚慰遍体的伤痕。 "弥生,感觉好些了吗。"天边升起第一颗星子时,韦震摘下叠在额头的毛巾,划向蝶影身边,眼中饱含着似水柔情。 "呵。习惯了哭,习惯了麻木。我没事的。"她容颜倦淡,向他张开被温泉泡得粉红的怀抱。 "忘记那些不愉快,找个开心的话题?"他赤裸而精壮的身躯将她的玉体包裹起来。粼粼波光中隐现着背脊上唯美的梵天. "那就讲讲日本吧?"除此之外,她一时想不到其他的话题。 "也好.日本,简单说有“一都、一道、两府外加43个县”。一都指的是东京,也是行政中心;一道是北海道,道是唐朝时的省,他们沿用至今,相当于特别行政区;两府是指京都府和大阪府,就象直辖市;日本是岛国,国土是由岛组成的,最大的四个岛屿是本洲、北海道、九州和四国,另外,还有其他大大小小3900多个岛屿,其中比较有名的是琉球群岛、小笠原诸岛以及你向往的伊豆诸岛等。"他并不喜欢这个粗糙的话题,指间围绕着她背后突兀的弹孔打圈,接着说,"好了,不说了,泉水太热,不能泡太久的。我们上去吧。" 第四十六回 偶遇 轻雾散去,金红色的阳光冲破云端.树影婆娑,碧草连天,溪水潺潺. "震,真得能钓到鱼吗?今天不会跟着你饿肚子吧?"蝶影倚在枝叶茂密的大树上,将衫朵艳黄耀眼的蒲公英捻在指尖.心情格外明朗,就象身上的衣裳。清爽的白色衬闪,灰色休闲裤,脚下蹬着一双笨笨的奶油色雨鞋.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的那顶大大的竹斗笠,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 "呵呵,不是真的要把钓来的鱼当菜吃吧?多残忍啊,还是积善成德,放生了吧."韦震的脸被同样的大斗笠罩上了半个阴影,看不到任何表情. "或许是因为温泉水的缘故,昨晚睡的很舒服.若不是你一大早就叫醒我,真想赖在被窝里不起来."蝶影的目光飘向苍莽的远山上,这里就象是天堂.宁谧,悠远,水声悦耳,鸟唱虫鸣. 过了不久,只见韦震豁然起身,将手中的鱼杆扬起,迅速摇动着飞轮收线,嘴里欢呼到:"回线,有鱼上钩了!" 鱼儿闪亮的脊背带着渔线在清澈的溪水中急速乱窜,飞轮随着鱼儿的来去,时放时收.韦震手中的鱼杆时而扬起,时而水平,几个来回,终于将精疲力尽的鱼儿拖到了岸边.一尺多长的鱼儿在抄网里奋力的扑腾着,蝶影跑到韦震身旁欣喜若狂的跳了起来:"好大的鱼,太棒了!" "喜欢就多看它两眼,拍张照片.等下就要把它放回水里了."韦震将银闪闪的鱼儿轻轻放在溪畔的草地上. 拍完照片,看着鱼儿摆动着尾巴,欢快的向小溪中央游去.蝶影欣慰的松了口气,转身凝望着身边目光仁慈的男子.岁月磨砺的不凡气度,潜心修成的从容举止,怎能不让她心动?她此生还没有遇到过能与之比肩的其他男子. 感慨之余,她将笨重的大斗笠扣在草地上,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将甜蜜的笑容藏进他温暖的怀里:"震,我爱你!" 他是头一次听她如此直接的表白.真得会心跳!是真的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爱他,好温暖,他们是相爱的.他释然的轻叹一声,抱紧怀中娇俏的爱人.也许,也许他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去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韦震也不过如此,因为心爱的女人,他居然想要放弃一切.名誉,地位,金钱,权利.那些多少年前他曾拼命追逐的东西,如今对于他真的已经毫无吸引力了吗?他是老了吧。 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妙龄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声.年轻男子清朗的乡音刹时吸引了韦震的注意. 相互对视的三秒钟,让彼此都觉得难以置信.怎么是他?韦震猛然回过神来,轻轻推开依偎在怀中的蝶影. 正追逐着稚嫩女子,与之调笑的林伯恩看起来更加吃惊,怎么会这么巧?居然在日本遇到韦叔,还有......那是蝶影吗?是他从前无奈错过的恋人吗?他居然有点不敢认。她与韦叔之间的那种亲昵,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过分.她不是小孩子了,这样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实在是不成体统!韦叔就更不对了,虽然他疼爱女儿,人尽皆知。可作为父亲,更该珍视女儿的清誉,避讳闲言碎语才是. 蝶影敏感的转回身,向立在不远处的二人张望.是地球太小了,还是箱根太著名了,在这里居然会遭遇旧日情人.而林伯恩身旁那个过于生嫩的妹妹,一定不是他的太太,蝶影甚至怀疑其有没有成年. "韦叔,真巧.蝶影."林伯恩略显尴尬的抢先开口问候到. "伯恩.是很巧.也住这里吗?"韦震淡淡一笑,那眼神却拒人千里. "是的.和朋友一起."林伯恩微微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妹妹. "太太没有一起来吗?"蝶影是故意的.她不追究过往,成全了他的婚姻,他如今却在这里放浪偷欢!没嫁这个男人或许果真是她的幸运.不然,被冷落在他家中的弃妇就是她. "孩子还小,她走不开."林伯恩回答得很狼狈.这个理由实在不怎么样,她或许已经将他看扁了.他是个不忠的男人. "好了,伯恩,玩的开心点.父亲,我们走吧!"这个她曾以为是自己毕生珍爱的男子,此时竟让她感到不屑一顾.也许容生说的对,林伯恩对她,不见得是单纯的爱情. "也好.伯恩,有机会再聊."韦震蹲下身来,收拾着渔具. "弥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一袭素黑色休闲西装的伊藤忍带着随身保镖,自小路上款款而来. "伊藤先生,早啊."伊藤忍的出现并没有让蝶影感到吃惊.父亲早就预言,只要他们还在日本,那家伙不久就会找到他们的. "震,真有雅兴,一大早就出来钓鱼啊."伊藤忍向前走了几步,笑道.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这么快就追来了.社团闲得没事做吗?盯着我们俩干嘛.你知道我韦震是绝不会找山口组的麻烦的!"他没有起身,继续擦拭他手中的鱼杆. "呵呵,到东京必会游箱根,这不难猜.你这样说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伊藤也在一旁蹲了下来,"对了,这两位是?"伊藤忍注意到了站在身后的林伯恩二人. "哦,林伯恩,我的世侄,一位老故交的公子.那是他的朋友."韦震缓缓站起身,为林伯恩引荐道,"伊藤忍,我的好友." 韦叔虽然不曾介绍眼前这个"日本鬼子"的身份,可从其身上硬朗干练的沉稳气质,林伯恩推测出,这位伊藤先生绝非等闲之辈!于是,友善的伸出手问候到:"伊藤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伊藤忍没有要与对方握手的意思,只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极其傲慢的笑容.这让林伯恩十分尴尬,挫败的将伸出的手收回:"韦叔,你们聊,我告辞了.蝶影,有机会去潮州玩." "一定,再见."蝶影的目光将他二人送上弯弯的小路. "弥生小姐,觉得箱根怎么样?"伊藤忍找了个话题随便攀谈着. "很美.象在画卷里."蝶影拾起地上的斗笠,带在头顶. "如果喜欢,今后可以常来这里住住.箱根有我名下的一处温泉小筑."伊藤忍毫不顾及身边的韦震,大献着殷勤. "得了.女儿我就只有一个,一个要她去潮州,一个要她来东京.都当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存在吗?"韦震半开玩笑的埋怨到. "父亲.不要乱说了!"蝶影脸颊发热,别过身去,径自向碧草连天的远方慢慢走去. "象弥生小姐这么美丽的女子被许多男人爱慕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伊藤的恭维适时传入了蝶影的耳朵里.她轻踢着路边的青草,暗自浅笑着。 "是吗?那个林伯恩或许还将就,你可不行!"韦震背起渔具袋,寻着蝶影的足迹前行. "震,这是为什么?"伊藤忍看起来有点急噪,"你没看到那个男人身边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伊藤君,你不觉得自己太老了点吗?"韦震轻易戳中了伊藤忍的要害. "你在说什么,我不过大她十岁而已."他竭力为自己辩护,"在我们日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糟糕,在我们泰国可不是." "震,不要妄想说服我,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伊藤讲话极其认真,一脸坚定的表情. 林伯恩回到酒店的房间内,脑中所有的思绪全是蝶影.她属于天生丽质的的女子,不施粉黛,香艳天成.隐约记得那夜她身体上淡淡的体香,还有她丰盈紧致的娇好身躯.可只因为他们两家的地位悬殊,以防林家的财产被韦氏所吞并.父亲便要他娶了那个他并不爱的女人.两家到是门当户对,可那段婚姻实质上不过是两个家族的势力联合.他林伯恩娶的不是老婆,是他岳父的权势.为了搪塞韦家,又早早生下了孩子.可没有爱情的婚姻实在是让人不堪忍受.他有了另外的女人全是他的错吗?他已经太失败了,不用女人来麻醉自己,还能怎么办! 蝶影问起他太太,分明是在影射他花心.她或许正在为没有嫁给他而庆幸吧.不行,他得去找她聊聊,把她对他的误会解释清楚.如果嫁给他的是她韦蝶影,他发誓一辈子忠于她. 林伯恩深知自己的做法有些可笑,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与蝶影全无关系.他是否忠诚还关她什么事?可不知为什么,他始终想对她澄清自己.他依然在乎她对自己的印象. 什么,他们父女俩居然同住一个房间?这也太...... 林伯恩为前台服务人员的回答感到震惊.他们怎么能这样毫无顾及的住在一起呢?虽然这样方便彼此照顾,可他们必定都是成年人,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想起今晨初见他们二人时的暧昧一幕.他们在山溪边,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份亲密绝非一般的父女之情所能及.难道...... 老天哪,不会吧,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吧?林伯恩被内心深深的疑惑所困扰,情绪低落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面对尾随他进门的俏丽小妹,忽然全无情绪.或许今晚,他该将这件事情彻底弄个明白. 第四十七回 传言 "震,还是去我的地方住吧,这里的人员太复杂."伊藤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于公,他要对泰国的"梵天"在日本的安全负责.韦震若在这里出了意外,山口组是一定得给泰国华人社团一个交代的.于私,这样一来,他又给自己制造了同蝶影小姐私下相处的机会. 考虑再三,韦震终于做出了决定:"好吧,就烦劳伊藤君在外面等等.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来."他并不想伊藤知道,他和蝶影住同一个房间. 不久,韦震退了房。在柜台上留了一封信笺,随即上了伊藤忍那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直奔伊藤家的私人温泉居所. 傍晚,林伯恩有意经过那间客房时,看见一名日本女子正在仔细的打扫着房间. "这间房的客人已经走了吗?"他用不很流利的日语好奇的问. "是的.他们午后就走了."女子礼貌而谦恭的回答到. 林伯恩长长叹了一口气。人已经走了,那件事或许会成为永久的秘密.若非亲眼所见,谁敢妄自猜测?父女逆伦这种泯灭人性的罪孽,毕竟是太少见了. "震,感觉我这里怎么样?"伊藤忍换了和服,迈进简洁的会客厅. "花花世界."韦震刚进门时看到许多浓妆艳抹的艺伎,很直觉的评价到. "这花园的前面半个部分是温泉会馆,进出这里的都是山口组的各级头目.艺伎也是他们消遣的一部分.后面这一部分是伊藤家的私人住所,只有我和家父会在这里居住."伊藤忍望着窗外的被灯光照亮的樱花,详细的为客人做着介绍. "能去看艺伎的表演吗?"蝶影忽然冒出的话,吓了韦震一跳.想到她要坐在一群五大三粗,喝得烂醉的日本男人中间看表演,他极不情愿. "当然可以."伊藤忍没有看透韦震的心思,欣然答应了蝶影的请求,"等下我陪你一起去." "也一起去吧,父亲?"韦震无奈于她恳切的请求,没再推辞. 众多涂抹得面白唇红的日本女子在不大的舞台上,应着日本传统的节奏又唱又跳.台下那些举止粗鲁的日本大老爷们却将目光都集中在了伊藤忍身边的美貌女子身上,口中还不时发出惊艳的感叹. 蝶影开始为自己刚刚的卤莽请求而后悔,要知道是这样,打死她都不会来这里!韦震发觉自己在这里就象是空气,没有人会注意他.那些人的眼中除了美女,还是美女.有的是单纯以欣赏的眼光品头论足,有的是在揣测美女与伊藤忍的关系. 一个满身酒气,敞露着胸膛的中年男人朝伊藤忍,斜着身体凑了过来。抄着一口关东口音的日语,仔细看了看蝶影,极神秘的问到:"伊藤组长,是你新捧的女优吗?真是好漂亮啊!" "混蛋!不要乱讲话."伊藤极为恼怒,用日语大声呵斥到.但愿身边的韦震不会因此而生气,接着说到:"还不快向韦先生赔礼,这位是韦先生的千斤." "抱歉,真是太失礼了.我多喝了几杯,请多包涵."对面的男人又是作揖,又是赔礼,为自己刚刚的莽撞而后悔. "小小误会,没有关系."韦震点头还礼,很客气的回答到. "这位是天野组的组长,喝多了一点,得罪了."伊藤忍尴尬得陪着笑脸. "父亲,他们在说什么事情,很严重吗?我好象听到他在骂人!"蝶影用无辜的眼神望着韦震. "哦?你居然听得出骂人的话?"韦震觉得有趣,她不懂日语的,难道凭感觉? "那一句"混蛋",影视片里的日本人都是那么骂的--"baga!"" "哈哈."蝶影的话逗乐了韦震,让伊藤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女子不但美丽非凡,居然还这么亲切可爱.他伊藤忍没有看错人! 清晨,阴霾的天空下浮动着一层薄雾.蝶影在佣人的帮助下,终于穿上了伊藤忍馈赠的月蓝色和服.将长发盘起,露出白皙修长的玉颈,踩着木屐出了房间,廊上传出哒哒的声响. 来到园中的樱树下。举目张望,淡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犹如沐浴在花雨之中. "一鸡撒气密(一二三四),樱花落满地."伊藤忍不知何时来到了蝶影的身后,念着简短的歌谣. "早."韦震也从不远处的石子小径上悠然走来. "父亲,伊藤君,怎么都这么早啊?"蝶影嫣然一笑,花瓣飘落在她明亮的额头上. "山里的空气很新鲜,所以,早早出来透透气."答话的是伊藤.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呵呵."韦震懒散的走向蝶影,接着说到,"这身和服穿在你身上很漂亮.昨晚睡得还好吗?" "有些睡不着."她清楚他问话的意思,温柔的答到.她好象适应了有他在身边。 "呵呵,是不习惯吧."他将她额头上的花瓣轻轻拨落.仿佛隐型人似的伊藤忍,忽然有些嫉妒,即使知道韦震是她的父亲,他心里依然发酸. 进出口贸易公司装潢华美的办公里,林潮阳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忙着批复大堆的文件。忽然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他没有抬头,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早,父亲!”听到儿子的问话,林潮阳才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和蔼的说到:“伯恩,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会在日本多玩几天呢!” “没什么意思,所以早点回来了。”林伯恩看起来有些颓唐,完全不象刚经历了一个轻松惬意的假期。 “你啊,在家里,就嫌老婆孩子烦,出去了,又说没意思。那么多可爱的日本美女都不能让你开心点吗?真不晓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林潮阳无奈的叹着气,停了停笔,又继续写着。 ”父亲,这次在东京碰巧遇到了韦叔和蝶影。“林伯恩起身为父亲倒了杯热咖啡,自己将另一杯端在手里。 ”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我在这里忙死忙活,他韦震却在东京享受人生。“林潮阳低声抱怨着,“哦,对了,蝶影还好吗?”林潮阳忽然想起那是他的女儿,不由多了几分关心。 “或许还不错。”林伯恩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又陷入了为蝶影此时处境的担忧。 “或许,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或许,她出什么事情了吗?”林潮阳敏感的停下笔,抬头望着倚在沙发上发呆的儿子。 “算了,不说了。” “到底怎么了,对我还要支支吾吾的。”林潮阳有些不耐烦,索性端着咖啡坐到了儿子的身边,“说吧!” “父亲,不好说。我--只是感觉--韦叔与蝶影的关系--非同寻常!”林伯恩这句话讲的十分艰难。 “怎么?”林潮阳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你是说?” “我只是猜测。”林伯恩看到父亲异样的眼光,彼此都心领神会。 “这种事情若非亲眼所见,万万不要胡乱猜测。”林潮阳的心纠结在一起。真的会这样吗?韦震和蝶影,父女乱伦?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够乱说。只是那天在箱根偶然遇到他们二人的时候,他们拥抱在一起的那种亲昵,俨然已不象父女间的寻常感情。”林伯恩长出一口气,接着说:“还有,我无意中得知,他们两人同住一间客房。” “还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吗?父亲抱抱女儿,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林潮阳不象是在劝解儿子,反倒象是在说服自己,“总之,没有确实的证据,万万不能草率的下结论。” “我也是这么想的。蝶影和韦叔实在不象是那种人!”林伯恩随便应和到。 “好了,别管人家的事,下去工作吧。我这儿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林潮阳急于将儿子扫地出门,自己也好静下心来,认真想一想。 老天,真的会这样吗?是他的报应吧。二十几年前,他暗地里勾搭上了韦震的老婆,现在,那韦震却搞上了他的女儿。真是一报还一报。可花容在干什么?她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丑事,还是纵容韦震与自己的女儿勾搭成奸? 最可怜的还是蝶影,她和韦震在一起会有什么好结果呢,除了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还剩什么,就这样一直藏在人后,将来不用嫁人了吗? 而韦震呢,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之举,丝毫看不出他有这种变态嗜好啊?难道他是知道了蝶影的身世?所以才会得到理亏在先的妻子的默许? 我的天,不论怎样,他都得尽快联络花容问个清楚。没有当然最好,若是真的如此,也得想个对策出来。蝶影是他的亲生女儿,绝对不可以就此将一生毁在韦震手中。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才是。 林潮阳面颊微微抽搐,头疼得厉害,无心继续工作,跟秘书知会了一声,匆匆赶回了家中。 第四十八回 泄露 “哼,怎么会是你?”花容拿起电话,惊异于里面居然是林潮阳的声音。 “我找你有事。方便说话吗?”林潮阳没空跟她闲扯。 “有屁快放,韦震不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对他毫不客气。 “这样说吧,我儿子在东京遇到韦震。” “什么?他不在潮州吗?混蛋,又去了日本!真是老不正经,没羞没臊了!”花容用力撕扯着衣角,气急败坏的抱怨到。 “你都知道?”林潮阳的心重重一沉,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就不能护着女儿呢! “韦震那个家伙已经不可救药了,被那狐狸精迷的晕头转向,动不动就大玩失踪,现在竟然三天两头的往日本跑。”花容用力托住沉闷胸口,以防战栗的心会跳了出来。 “你怎么就不好好管管呢?”林潮阳不耐烦的抱怨起来,不为蝶影,为她自己也该这样啊? “管?他的事情谁管的了?上次因为这事,他都差点把我休了。”花容一屁股坐回沙发上,觉得浑身无力。看韦震上次的架势,不象是只随便吵几句。。 “他知道了?”林潮阳猜测,沉在湖底二十几年的奸情或许已经败露了。 “知道什么?” “我们的事!” “那怎么可能?如果是那样,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讲话吗?早被他丢进水潭里喂鳄鱼了!”花容发现林潮阳有些误会。 “吓了我一跳。蝶影她不是小女孩了,总跟韦震单独住在一起当然是要出问题的。”林潮阳苦口婆心的劝解到,“你得阻止他们!” “你到底在说什么?蝶影怎么了?”她听的很乱。 “你不是知道了吗?还用我再重复吗?已经够丢人的了,我懒的再提。总之,把蝶影看好!”林潮阳几乎在低吼。 “少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花容愤愤的将电话挂断。跟这家伙讲话,一定要吵架吗? 脑袋里乱七八糟没有头绪,潮阳到底说了些什么?韦震去了东京,他却让她看好蝶影。难道是蝶影趁她父亲不在的时候,又去联络他家那个林伯恩了? 不对!他告诉她,蝶影大了,不该和韦震单独住在一起。难道是?天杀的,不会是,出了那种事情吧?这不可能,太可怕了。 是了,一定是。潮阳一定是在猜测韦震知道了蝶影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才会做出那种下流的事来。可那林伯恩在东京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而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还能将这种情况扭转吗?该怎么阻止他们呢? 韦震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她的秘密?不然怎么会对蝶影干出那样的勾当。他是因为憎恨她和潮阳,才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报复他们吗?如果是这样,他甚至考虑过,即使事情败露了,她花容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他是早有预谋的!难怪他会对蝶影的婚事始终挑三拣四,不肯应允。 她这女儿就这样被他毁了吗?什么神明,分明是魔鬼! 不行?绝对不行。她虽然因为蝶影承袭了林潮阳的罪恶血脉,一直厌恶她,甚至憎恨她。可归根结底,她毕竟是生养她的是母亲。业报,佛经里“莲华色”的悲剧真的就发生在她的身上吗?她的丈夫无耻的要了她的女儿。 她要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如何取舍,真学“莲花色”一样将丈夫让给女儿吗?她可没那么伟大,她不愿意。丈夫她就只有一个,儿女她却是一双。她不能被蝶影夺走丈夫。那不但是她的悲剧,更是容生的悲剧。他能容忍亲姐姐成为自己的小妈吗?太淫乱了。再仔细想想,她得处理好这件事情。 次日,花容给一早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儿子去了个电话:“容生啊,我想去你父亲那里看看你姐姐。” “妈,父亲大概明天才会回到曼谷。再说姐姐现在根本就不在那里住。”韦容生阔步迈进“得叉迦”新开的赌场,随口回答到。背景嘈杂,讲话很费力对方才能听清。 “你大点声,我听不清。”花容在对面大喊。 “等一下。”韦容生进了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其实也谈不上是办公室,只能算是个歇脚的地方,“妈,你说吧。” “是你父亲告诉你,他明天会回来吗?”花容想把情况打探得更清楚些。 “我猜想应该是。我昨天得到通知,明天要去忠义堂会面。”外面生意红火,韦容生心情不错。 “帮我问问你姐姐的住处。我想过去看看。” “我就知道,头些天去过一次。对了,在那里还碰到了父亲。”韦容生不以为然的回答到,“妈,你记一下。”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妈?”花容非常想念儿子。 “有空就回去,最近实在太忙。”又聊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下了飞机,蝶影由阿豹护送着回到住处。韦震此时正忙着驱车赶往忠义堂。 放下行李,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赶忙进去冲个热水澡。今天要好好休息一下,明早还要去剧场排练,晚上还有演出。 “蝶影,开门。”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让蝶影有些吃惊。简单穿了件薄薄的睡衣,将脑后的长发随便挽起,急急忙忙的跑去开门。 “母亲,您怎么来了?”她在母亲面前习惯性的紧张,半低着头。 “只有你父亲才能来吗?”花容注视着蝶影洁净的脸蛋,冷冷问到。 母亲为什么要这样说?是故意的吗?还是她多心了?她心事重重,尾随在母亲身后进了门。 “这的条件这么差,不如搬回去住。你弟弟一直在外面忙,我一个人很闷。”一身珠光宝气的花容,艳丽如故,将就着找了个张椅子坐了下来。 “母亲,我每天要去剧场表演,来来去去,住这里比较方便。”蝶影恭顺的回答到。 “呵呵,那么辛苦做给谁看?你父亲富可敌国,难道还养活不了他的宝贝女儿?”花容诡异一笑,“是长大了,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她的目光在蝶影起伏有致的身体的上下打量着。 母亲为何句句都提及父亲,是有意在提醒她什么吗?面对母亲的目光,她不由将双手抱紧胸口,挡住若隐若现的春光。紧张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反正儿女长大了都要飞的。不过,住在这里至少要比留在你父亲那里好一些。老大不小的,要当心遭人闲话。不为自己考虑,也要顾及你父亲的名誉!”花容不轻不重的点到为止,蝶影又不是傻子,心里若有鬼,就更应该听明白了。 蝶影的身体终于开始微微摇晃了,天啊。母亲,母亲已经知道了。。。。。。她是在提醒自己该离父亲远一点。 看着她可怜楚楚却格外诱人的样子,花容忽然感到深深憎恨,她生了她,她却凭借着她给的美貌,背地里勾引她的丈夫,太可恶了!花容开始有意伤害这满身罪恶女子:“蝶影,没什么事,我这就走了。呵呵,有时,真为能生出你这样漂亮的女儿而骄傲。这么出色迷人,恐怕连你父亲都受不了吧。呵呵,不说了,走了。” 母亲离去,将门关闭的一刹那,蝶影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虽然扶着墙壁,还是软软的倒了下去。眼前的静物旋转而模糊。脸颊随即感觉到眼泪的温热。 如此含沙射影比起大声咒骂更加伤害她。或许,被暴打一顿,她的心里会更舒服一些。可母亲没有。她是怕事情泄露出去,搞得满城风雨,损害了父亲的名誉吗?还是因为她是她的女儿而无可奈何。母亲坚强的神态后面隐藏着无限的凄凉。她偷了母亲的男人。她错了,执迷不悟,一错再错,终于等到了东窗事发。。。。。。 她该怎么办,将一切都停止吧。她犯下的罪孽,对所有的人都是伤害。爱情当真不是生命的全部,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顾虑。 羞耻,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羞耻。与父亲通奸,被母亲发现了这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弟弟知道后,又会怎么看她?摆在她眼前的,就只有一条绝路可选了。 躺在狭窄的浴池中,锋利的刀片深深陷入腕上的皮肤。疼痛对于即将解脱的人根本毫无意义。死亡仿佛是最终的救赎,远远带走她一世的罪恶。 忠义堂宽大的长桌前坐满了人,韦震上香之后,坐回了中央的主位。 “没有人有话讲吗?”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谁会在他跟前,当面数落容生的不是。 下面的人始终沉默,韦震捻动着指间的佛珠,左右看了看。 “容生,我把西仓与越青帮的过解交给你。得叉迦既然叫嚣着要为前龙王报仇,就做出个样子给大家看看。” “梵天,得叉迦缺少人手,资金和枪支弹药。”韦容生低着头,大声要求着。 “我可听说得叉迦最近日进斗金,战马成群。”韦震淡淡一笑,“人手和钱你自己解决,我只想看结果。” “梵天,这?”韦容生有些为难。他刚攒下点家底,父亲就让他拿出来折腾,真可恶! “其他人有意见吗?”韦震将声音提高了几成。在座的人始终没有一个讲话,只是摇头。 “容生,我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下去准备吧!”韦震端正威严得站起身,接着说“阿季,我找你有事,其他人都下去做事吧!” 第四十九回 轻生 韦容生驾驶着漆光闪亮的法拉力跑车沿着公路狂奔。父亲做出那样的决定用意何在?是有意在压制他的扩张,还是要给他立功服众的机会?深藏不露,简直让人难以琢磨。 把这样一个艰巨而危险的任务交给他,父亲就丝毫不担心他的安危吗?算了,紧张的时候更该保持着一份悠闲。母亲不是说今天要去看他姐姐吗?他不如也去凑凑热闹,顺便还能在她那里混顿饭吃。虽然自己还没有专属的女朋友,可好歹还有个漂亮的姐姐。呵呵。 “姐,姐?”韦容生大声呼唤,咚咚地敲着房门。怎么会没有人,难道是出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电梯。 坐回车上,闲来无事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你在哪儿啊?没去看姐姐吗?” “我已经从你姐姐那里回来了,刚进家门。”花容难得接到儿子的电话,抑郁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来了姐姐这里,还以为能碰到您,没想到扑了个空,没人在家。”韦容生轻笑着,长叹一声。 韦震的白色雪芙兰缓缓停靠在容生的车子后面。韦容生随便说了声再见,挂掉电话,立即下了车,恭候在路边。 “容生,怎么没有上去?”父亲略显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您也白跑了,姐姐她不在家。”韦容生懒洋洋地靠在法拉力的车头上。 “是吗?下飞机时说好了在家里等我把在东京购买的东西送过来。按理她是不会出去的。”韦震低声的自说自话,随即吩咐阿虎拨通了电话:“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没有啊,一早回来,就再没出去过啊。”电话里传来阿豹的声音。 “你姐姐在家。一起上去吧。”韦震看了眼儿子,率先迈进了楼门。 “我敲过门,没人开啊。”韦容生紧随其后。 韦震的脚步短促的停了片刻,随即加大了步伐。但愿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蝶影,蝶影?开门啊。”韦震略显急噪的大声扣门。 “姐,开门!”韦容生也在一旁高喊着。可房内依旧没有动静。 父子两人相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大大向后撤了一步,给阿虎留出了一个空挡。阿虎二话没说,朝腰间一摸,抬手照准门锁连开两枪。率先顺着墙边谨慎的进入房内。 左右闪转,房间里空无一人,随即对着门外轻声道了声:“没人。” 韦震与容生前后进了房门,蝶影果然不在。环顾四周,忽然看见浴室的门有个狭窄的缝隙。韦震小心的接过阿虎手中的枪,使了个眼色,示意容生一并向后撤。以枪口轻轻拨开浴室的门,“啊,蝶影!”他忽然惊恐的大喝一声,疾步冲了进去。韦容生顿感大事不妙,立即跟了进去…… 父亲已将奄奄一息的姐姐从殷红的池水中用力抱起。她湿漉漉的发梢上滴着水,落在地板上点点滴滴都成了血迹。脸色苍白,全无一丝生气。韦容生急忙用力撕裂床单,包扎着姐姐两只皮开肉裂的手腕。鲜血依旧顺着纤细的指尖滴落下来,而伤口被水浸泡的向外翻涨起来,惨不忍睹! 真见鬼,这到底是谁干的!难道真的是自杀吗?可蝶影为什么要自杀?父子二人焦急的徘徊在急救室门外,万分痛心的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难道又因为母亲?怎么她刚走,姐姐就自杀了呢?韦容生愤懑的暗自猜测。 又是因为他吗?怎么一回到曼谷,他前脚一离开,她后脚就寻了短见呢?韦震心中的自责疯狂杀戮着他的理智。 “妈,你上午是不是又训斥姐姐了?”韦容生趁父亲不注意,偷偷躲进楼梯间里拨通电话,没好气的责问着母亲。 “怎么,你姐姐又跟你告状了?”花容还清楚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 “你到底跟我姐说了些什么?实在是太过分了!”韦容生忍不住厉声咆哮起来。母亲为什么就不能象对他一样对待姐姐呢? 猛一转身,忽然看到安全门内正在冷冷注视他的父亲。不好,想必父亲已经听到了自己与母亲的谈话。父亲若真的因此被激怒,夹在敌对的父母之间,他该怎么办? 没再多说,韦容生立即挂断了电话,尴尬的望着父亲,等待被问话。出乎意料的是,父亲什么都没有问,转身向急救室那边缓缓走了回去。 花容到底跟蝶影说了些什么?她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寻常的几句数落,这么些年来,蝶影早该当作家常便饭了,怎么会有怎么大的反应! 杜蓬的健硕身影从急救事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终于松了一口气:“震,目前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了。只是失血太多,需要调养。只是——”杜蓬忽然面露难色。谨慎的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韦容生,随即说到:“只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没危险就好,多谢你!”韦震用力握紧杜蓬的胖手,表达着深重的感激之情。 “父亲,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您先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别太担心。”韦容生再三劝解,终于将固执的韦震送出了医院大门。 她,居然没有死。蝶影无力的睁开模糊的眼睛,但很快又闭了起来。脑袋晕晕沉沉,迷迷糊糊睡了又醒。“姐……”呼唤她的那个声音是韦容生,“都睡了两三天了,醒了就起来靠一会儿吧?” “容生,谢谢你。”蝶影在弟弟的帮助下,吃力的将身体颤巍巍的撑了起来,靠在一半被支起的床上,“你一直在吗?累坏了吧。” “只要你没事就好。”他轻松的坐在床边上,接着说:“姐,不是我说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这样折磨自己……又是因为母亲吗?” “不,不是!”蝶影的神情刹时慌乱,生怕弟弟会向母亲问起这件事。 “没什么事情不如早点回父亲那里静养吧。反正,目前你也不想看见母亲。”韦容生随便闲聊着。 “不,我哪儿也不去,回我自己的住处就好了。”她一阵心疼,感到无法再去面对那个男人。也许,她真应该离开曼谷,“容生,我现在能出院吗?” “那得问杜蓬。”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这就出院好了。”蝶影一心想在韦震到来之前,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不行吧,还没有问过父亲。”韦容生有些不解。姐姐好象是在有意躲着父亲? “好了,容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蝶影固执的坚持要在此时离开,而他扭不过她。 回到凌乱不堪的住处,从窗口看着容生的跑车渐渐驶离。蝶影的心重重的摔碎在地板上。噩梦结束了,她必须马上离开。眼前依然感到眩晕,吃力的收拾起行囊,坐上一辆出租车,向远处驶去。 就在此时,韦震正无奈的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门外。 出院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呢?她不说,容生怎么也不说呢? “震,蝶影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讲话的是站在他身后的杜蓬。 “我正要问你,你怎么能允许她出院呢?”韦震强压怒火,低沉地抱怨着。 “震,我想蝶影大概是不愿意面对你吧?”杜蓬的话语中显然暗藏玄机。 韦震扬起下巴,谨慎的望着杜蓬,这家伙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他怎么会这么肯定,蝶影不希望见他? “到我办公室来聊聊吧。”杜蓬转身离去,意思分明是说此处并非谈话的地方,家丑不可外扬。 “那天容生在一旁,有些话让我难以启齿。”杜蓬摸了摸鬓角金黄的头发,尴尬的说,“震,蝶影怀孕了!”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韦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震动了,一动不动的怔在那里。 与自己的女儿结合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怪物吗?他此生从没如此恐惧过,即使面对猛烈的枪林弹雨也从没有过,他握着念珠的手微微颤抖着。 “不要那么紧张,放松点。现在的年轻人犯这样的错误也属寻常。我想,你还是让她自己处理好了,事情过去了,她自然会回来的。”杜蓬不知其中隐情,不紧不慢的宽慰着韦震。 蝶影是因为那个孩子才寻死觅活吧?应该是吧,任何人面对这样可怕的事情都会茫然无措的。她现在究竟在哪里?他要见她。韦震内心的担忧徒然增加了几百倍。 落寞的告别了杜蓬。阿虎一上车便对韦震说:“阿豹刚打来电话说,小姐可能是要出走,拿着很多行李。” 韦震顿感心力焦悴,没等阿虎讲完,就抢着问到:“究竟是码头,还是机场?” “都不是,小姐目前好象正要去往泰音剧场。”阿虎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看韦震。守护梵天这么多年,仿佛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真实的慌乱与烦躁。能使他如此狼狈的,可能也只有蝶影小姐了。 第五十回 憎恨 “妈,告诉我,姐姐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你又怎么折磨她了?”韦容生开门见山的质问起母亲,口气烂到了极点。 “你啊,要么就不回来,回来就质问我。怎么越来越象你父亲了!”花容初见儿子时的满心欢喜,顿时化为一腔怒气。 “我姐自杀了,差点死在公寓里!”他大声斯吼,着实吓了花容一跳。 当时,她只为逞一时之快,却没想到蝶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大概是她一直心存侥幸,始终不太相信林潮阳的推断。而得到这样严重的结果就真的说明,韦震与蝶影背地里果然存在着禽兽行径。 “现在怎么样了?”必定是亲生女儿,花容紧张地脱口而出。 “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你就别问了!”儿子最好不知道这码子丑事。实在让人恶心! “不说是吧?我去问我姐。”韦容生怒目圆睁,转身欲走。 “容生,”花容心潮起伏,犹豫了一下,既而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些闲言闲语,才去问了问你姐姐。多唠叨了几句,她就……唉!”感到懊悔,连儿子都这样责备她,那韦震呢? “什么闲言闲语?”韦容声不解,继续追问到。 “你姐姐至今还未出阁,又单独陪你父亲一起住。这也难免会惹人猜忌,传出些难听的话。” “别人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韦容生无奈的数落起母亲。 “我只是告诫你姐姐要懂得闭嫌,老大不小了,不要跟你父亲过于亲近。” “得了,那些话还不一定被你说得多么不堪入耳呢!”他自认十分了解母亲,“好了,我姐她已经没事了。我还有事要忙,这就走了!”了解到内情后,韦容生忽然想到“梵天”还交给他一大摊棘手的问题。他得分身去忙“得叉迦”pk越青帮的大事了。 韦震急急忙忙赶往泰音剧场,生怕错过了蝶影,“再快点!”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速度表已经超过了180. 她本来是要赶去机场的。接到剧团团长的电话,才急着赶来剧场。可团长现在却说要见她的女人已经走了,真是莫名其妙!究竟会是谁?算了,反正她已经决定离开曼谷了。顾不上多想,一心急着逃亡。没等走出大门,就看见父亲的车停在外面。柳眉轻攒,转回身,直奔剧场的后门。 “蝶影!”她一出后门,便猛得撞进韦震怀里。天啊!她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掌控吗? 早已料想到,她一定会逃,他才提前等在这里。她在他怀中奋力挣扎,低声叫嚷到:“放手,放开我。你放手啊!”行李掉在泥泞的地上,尖锐的指甲狠狠插进他腕上的皮肤。 “蝶影,不要这样。安静下来!”他奋力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纠缠着将她压制在长满绿苔的墙壁上,“不准你离开我!听到了吗?”他的唇暴虐得封锁了她悲切的哭喊…… “不要再纠缠我了,不要!放过我吧,求求你!”她的情绪因他狂暴的吻彻底失控,竭力推拒着,忘我的失声大叫。 “不要闹了!想瞒都瞒不住,还要大肆宣扬吗?”他双眼迸发出震慑的火焰,暴躁地咆哮着,“立即跟我回去!” 蝶影被那震怒时的噬血眼神吓到了,忽然全身瑟缩,惊恐的望着韦震,微张着嘴巴,头脑中一片空白。 “走。”他冷冷迸出一个字,拉起蝶影穿行在小巷之中。离街口越来越近,她濒临崩溃的边缘,抬手在他的虎口处用力咬下一口,转身,向相反方向飞奔而去。 韦震将受伤的手握成拳,以缓解手上的疼痛,三两步追了上去,二话不说,将蝶影用力托举起来,扛在肩头。她哭闹着,不停的踢打锤顿。他顾不得想太多,将她带回车上。 “赶紧回去。我累了!”他看了看身下还在扭动挣扎的女人,对夜叉烦躁的安排到。 季文辉站在窗前,为手中的八卦杂志大跌眼镜。老天,居然还赙赠光盘?“华裔精英韦氏企业掌门人惊天性丑闻”。 “怎么会任由这种东西发出来!”季文辉赫然转身,将那几本杂志狠狠摔在几个瑟瑟发抖的助手脸上,“还不快去想办法,把剩下的杂志阻截在下来!” “是,不动尊!”几个助手匆匆闪人之后,季文辉身体一沉,疲惫地坐回沙发上。韦震,他居然真的与蝶影私通乱伦,他当初看出些端倪,却还在一个劲的说服自己不要乱想。现在弄得东窗事发,唉……他得先去韦震那里看看情况。 “梵天,不动尊来了!”阿虎双手合十,提前通报了一声。 “震,”季文辉尴尬的站在门口,竟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坐吧。”韦震缓缓捻动着念珠,淡淡开口,“这么早过来,是因为这本杂志?”他将桌上花哨的杂志扔在季文辉面前。 对方没有讲话,只肯定的点了点头。沉默片刻,终于艰难的问:“现在什么办?老家伙一定会借此事,逼你下台。” “我并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那dv是什么人拍的!”韦震悠然靠着藤椅,半闭着眼睛。 “你是说,是什么人别有用心?” “但愿是我多虑了!”他轻描淡写。“震,以后怎么办?”季文辉伸手推了推眼镜,十分焦虑。 “呵呵,辞职。辞去韦氏的职务。”韦震举重若轻,“然后离开曼谷。” “就这么一走了之,不管不问了吗?” “不然怎样?等着老婆和儿子指着鼻子咒骂我?”他一手轻揉着太阳穴。 “震,也许我不该问,杂志上写得是真的吗?”季文辉依旧不愿相信那些见鬼的花边新闻。 “无须辩解,的确是事实!”韦震显得有些无奈,那张光碟实在是太过清晰了。 “震,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她,她是你女儿啊!”季文辉替对方着急得有些结巴。 “我不清楚吗?”韦震长叹一声,“大概是鬼迷心窍了吧。” “可社团不能没有你!”这才是季文辉最担心的事情。群龙无首,眼前又是一场争位撕杀。明王与潜龙风云对峙,除了韦震,谁还能压得住阵脚? “没有我,不是还有你吗!不过,你将面临的强劲对手或许是容生。”韦震对儿子的魄力有十足的把握,接着说到,“另外,容生还有一个优势——黎伯一定会支持他。他辈分小,比较容易控制。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要小心喽!” 韦容生低着头,表情阴郁地坐在沙发上,将骨感的手指捏的咯咯做响。双眼通红,盯着屏幕上纠缠往复的一男一女。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姐姐。什么闲言碎语?原来都是真的! 都是父亲的错!不可饶恕!做为他的儿子,自己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知羞耻的混蛋!外面那么多女人他不去找,偏偏要纠缠他可怜的姐姐。她那样苦苦哀求,他都不肯放手,简直是衣冠禽兽!母亲就更可怜,分明已经知道了父亲的奸情,却还得忍气吞声,苦苦隐忍。姐姐自杀也是因为这个魔鬼吧?变态,极端变态!让人恶心,太可恶了!绝不能这样算了!绝不能! 在得叉迦的酒吧里喝得烂醉,脑海里始终盘旋的父亲与姐姐乱伦的事情。他真的无能为力吗?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韦震到底是他的父亲啊!一想到姐姐那双仓皇惊恐的眼睛,他的心就在不住地滴血。 “容生,还在为那桩丑闻烦心啊?”难那龙王罗广端着酒,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 “滚开!”他出言不逊! “其实也没什么,等人们看够了,说够了,自然就平静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韦容生奋力起身,一拳打在罗广的下巴上,脸上的墨镜飞出了几米,嘴角渗出猩红的鲜血。 “阿广,这是该替容生宽心的时候。站在一旁说风凉话,该打!”开口的是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个马崽的黎伯,边说边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走到了近前。 罗广极为不爽地看了黎伯一眼,没再说什么,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默默的褪到了一旁。 黎伯宽慰似的拍了拍韦容生的肩膀,劝解到:“事情已经成了这样,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多想想实际的问题。当下,你父亲惟有辞去韦氏的职位,向整个华人圈子表示忏悔认罪!他丢的不光是自己的面子,更是华人的面子!” “他是自作自受。根本就是个混蛋!他若不是我的父亲,我一定亲手要他的命!”韦容生低吼着将手中的酒杯掷在地上,摔的粉碎! “有些事情,你的确是不好出面的。想怎么样,就让阿广和鸾飞他们替你去办嘛?”黎伯趁着韦容生酒醉的机会,狡猾地诱导着他的想法。 “混蛋,他韦震是个混蛋!我姐姐多可怜啊?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韦容生想到自己的无措,顿生辛酸。昏昏沉沉地摇着头自言自语:“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我姐摆脱掉他?告诉我!” “梵天若是不肯放手,谁都奈何不了他!除非他不再是华人社团的人。”黎伯扶着韦容生的背,低声说到。 “韦震必须从华人社团消失。哼,我恨不能他从地球上消失掉,只是……”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韦容生已醉得不醒人世。 “阿广,你们潜龙本是一家,得替兄弟分忧。抓住时机,就按容生的意思去办吧!”黎伯狡诈的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事情正在按照他预定的轨迹顺利发展着…… 第五十一回 阴谋 韦震在熟睡的蝶影身旁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宛如一缕空灵的幽魂。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长时间。许是累了,终于睡着了。 他心疼地执起那双腕上裹着层层纱布的手,静静凝望着她红肿的眼眶。因为他,她已是遍体鳞伤,或许伤痕最多的地方是在心里。他当初的一瞬恶念生生毁了她,毁了自己,大概也毁了他们共同的家庭。花容和儿子或许正在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吧?而唯一令人庆幸的是,从那段dv上看来,一切的罪恶都是他的错,她显得那么的无辜,那么的无助。 如今,除了蝶影,他当真已心无旁念了。辞职信已潜人送去了韦氏,社团的事他也不想再去争执。不必什么人逼他,他自己也是要离开的。难道还要让几十双眼睛象看怪物一样参观他吗? 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人牵动着她的手,蝶影吃力的睁开眼睛。一旦看清那张令她爱恨交加的脸,泪水便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睛。他非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吗?他非要让她溺死在逆伦的深潭之中吗?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握在他掌心内的双手抽了回来,洁白的纱布上再次渗出了鲜血,她却始终不愿睁眼看看他。 “蝶影,感觉好点了吗?”他的手尚未触及她脸颊之前,已被她敏感的推开。 “不要生我的气了。”他语气温和,“乖,不要哭了。”韦震又回到了淡然的常态,可她却忘不了他在小巷里的可怕样子。 “不要碰我!”她拒他千里之外,冷冷的望着他。 “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我现在所能在乎的东西,只有你了。”他极度空灵的表情,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蝶影,跟我离开曼谷,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什么?”她丝毫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他是梵天,背后有偌大的企业,有庞杂的社团,更有她的母亲和唯一的弟弟。 “是的。只我们两个人。”他不象是在开玩笑,说的非常认真。 “母亲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我们难道还要继续伤害她吗?停止吧,父亲。用今后所有的日子忏悔吧?为什么不能承认我们错了呢?”蝶影痛苦的隐隐啜泣着。 “呵,何止你的母亲,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无可奈何,凄然一笑,望着她说,“我曾幻想过事情暴光后的窘迫,原来也不过如此!”他缓缓起身,看向窗外,将腕上的念珠持于手中。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用惊恐的目光质问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丑事? “很遗憾,我们成了八卦杂志上的”明星“。”他居然还笑的出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笔带过,不想她反复陷在纷繁的事件里挣扎。 “什么杂志,在哪里?”她的个性有时会太较真,扯着他的衣袖,想要他立即拿给她看。 “何必再去追究那些?不如想想将来。”他推动通透的佛珠,宽慰她,同时也在宽慰自己。 “蝶影,那孩子,你到底想要怎么处理?那才是我心中最大的恐惧。”他实在害怕遭天谴。被举世诅咒的爱情会产下什么样的结晶?因此,他丝毫不敢去想,让她生下那个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蝶影缓缓直起身体,一脸迷惑。 “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的罪孽。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这次换韦震迷惑了。 “谁告诉你的!”她如闻惊雷,定格在那里不住颤抖,发觉自己极端无助。 “杜蓬。” “是吗?那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一把抓住他握着念珠的手,重复的问着同一句话,眼神空洞的近乎绝望。 “蝶影,我们不能留着这个孩子。实在太可怕了!我不清楚那将意味着什么?”对此,他已考虑了太久。 “是的,对。父亲,我不能,我不能,现在就去把他拿掉,求求你,帮我!”她急促的喘息着,紧紧抓着他不放,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 电视里不断播放着曼谷当地的新闻快报,“华商巨子——韦氏集团董事局主席韦震身陷逆伦性丑闻,今早向董事局递交辞呈,辞去现任所有职务。事情一经暴光,对金融市场产生巨大影响,当日股指暴跌。当事人至今还没有公开露面。本台记者正在密切注意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韦震轻轻拿起遥控器,随手将电视机关掉。 “父亲,对不起!”蝶影憔悴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心里万分内疚,那日若非她一味任性胡闹,事情或许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我知道纵使说一万句对不起都于事无补,可……” “该来的迟早会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更没有怪你的资格!真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韦震转身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在他身边,“勇敢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没有再讲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眼圈依旧红红的。 “那件事情,想清楚了吗?”韦震特指她腹中的胎儿。 蝶影用力点了点头,肯定的说到:“既然杜蓬早就知道了,就请他替我安排一下吧。” “是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防又上了头版头条。”他轻蔑的看了看手边厚厚的一叠报纸,有些无奈。本就淫艳离谱的事实已然被杜撰成各种版本的色情段子,佩服编辑们的想象力,那些事情真仿佛他们亲眼所见。 “待在家里乖乖休息,不要去园子里走动,以免遭遇那些记者的长镜头。社团里有些事情没交代完,我还要出去一下。”韦震气定神闲地对着蝶影安排到。事情当真闹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心反而放了下来。不必再提心吊胆,剩下的就只有坦然面对了。 偌大的忠义堂里,静默的独坐着韦震一人。环顾四周,会心一笑,曾经的一切都即将成为过眼云烟了。闭目,捻动着温润的佛珠,静静等待着他想要见的人。 “震,来了很久了吗?”季文辉清朗的男中音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四壁空空,余音绕梁。 “阿季,坐。”韦震淡淡开口,依旧闭目冥思。 “不好意思。我晚了一点,让你们二位久等了。”黎伯膀大腰圆的身影,踩着重重的脚步挪进了忠义堂。 “请坐,黎伯。”他细长的双目终于缓缓睁开,舒适的向椅背上靠了靠。 “碰到了大麻烦?”黎伯一脸诡诈的浅笑。 “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找二位来是为做个交代的。”韦震的表情极其柔和,让人如沐春风。 “羞耻,华人的羞耻!丢丑是社团,笑话的是江湖。”黎伯豁然将脸一沉,毫不客气的数落到。 “黎伯,抛开社团,大家私下还有多年的交情。不必这么咄咄逼人吧!”季文辉有些听不下去,看起来这老家伙是要兴师问罪,落井下石。 “好了,阿季。黎伯教训的是!我韦震知错认错,就不必开香堂问罪了吧,我已经决定让出龙头位置。”韦震从当中的那把紫檀木的“金交椅”上站起身,平静的说到。 “只我们两人在场,恐怕难以服众。不如把大家都招来,彻底做个了结。”黎伯心中窃喜,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要不怎么说,这大船往往就翻在小河沟里。 “我看就不必了。有社团里地位最尊贵的一个”掌堂“,一个”管事“在,应该足够了!这有我的一封亲笔信,找个日子宣布一下就是了。”韦震将信笺轻放在桌上,释然得抬起头,平静地步出忠义堂。 紧紧注视着白色的雪芙兰缓缓驶离忠义堂,羯里俱迦托龙王迟为国对身后的几个年轻男子低沉说到,“抓紧时机,千万不要错过。去准备吧!” “不会出问题吗?”其中一个带着棒球帽,眉心有颗黑痣的大男孩依旧心存疑虑。 “怕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离开这里之后,他已不再是万人敬仰的神明。”迟为国表情冷冷的,“放手去办吧!” 那几个穿着花俏前卫的大男孩相视一眼,驾驶着一辆箱式货车尾随韦震而去。 第五十二回 暗杀 “蝶影,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杜蓬那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到了医院,不必再办手续,我们只要直奔三楼的妇科手术室。”韦震用温暖的手掌轻抚蝶影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脊背,而后转头道,“阿虎,叫阿龙把车开过来。我们马上就走。” 轿车上的气氛格外沉闷,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她好害怕,不由用力攥紧韦震的手,冰冷的指尖宣示她内心的恐慌。比起,流产的手术,她更畏惧人们看她时的眼光。鄙夷,嘲讽,或是猥亵,她闭起眼睛,靠在他肩上,不敢再多想…… 经过前面的路口右转,再走不远,就是杜蓬所在的医院了,韦震好象忽然想到些什么,低喊了一声:“停车!” 她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疑惑的望着他。 “蝶影,我想,我太不合适陪你一起过去。韦氏是医院的大股东,那里有太多人认得我。我怕到时候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韦震内心十分焦虑,征求女儿的意见。“蝶影,我就在这附近等你出来。别怕,没事的。阿龙,蝶影暂时就拜托你了。我和阿虎就在这里下车。” 她脑袋里乱作一团,理不清头绪。无力拒绝他做出的决定,任阿龙载着她再次行驶在车流湍急的公路上。可没有韦震在,她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手心里直冒冷汗。脑海里始终徘徊着一个问题,她真的要去吗?错在他们,这孩子实在很可怜。 路遇一个红灯。街角,几个穿着花哨的青年男子,或蹲或站,无意中引起了蝶影的注意。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有人拎着滑板,有人穿着轮滑,还有人抱着辆“飞车雷速登”。蝶影不由想起了韦容生。他们相仿的年纪,弟弟比起这些男孩子实在是成熟太多了。他们还在三五成群的玩耍,而她弟弟又在干什么? 绿灯亮起,车子转过弯,远远看见医院宽敞的大门。蝶影内心的恐惧急剧升级,这所医院里会有多少人看过那本杂志和那张光碟?有人会认出她吗?有人会揭穿她吗? “小姐,您进去吧。我找个车位停下来等你。等您一出来,我就会开过去接您。”阿龙粗犷的面庞上露出鼓励的笑容,双手合十,诚恳的祝福着。 蝶影独自向医院的门诊楼走去,或许是她过于敏感,来来往往的那些面孔似乎都是扭曲变形的。她感到眩晕,一种医院特有的古怪味道,冲得她直想吐。 看到前台护士小姐盯着她时的异样眼光,蝶影忽然将脚步放慢,既而犹豫地停了下来。想逃,立即逃离这个地方。她猛得转身,急速跑出大门外,举目眺望,寻找着那辆雪芙兰的去向。 一时找不到车位的阿龙,索性将车子停靠在马路边上。坐定之后,拨通了阿虎的电话:“小姐已经进去了。我就在外面,请主人放心。”他抬头警觉得向四周张望,大喊一声“小姐——” 轰的一声,远处传来震耳的巨响,阿龙的电话瞬间中断了…… “出事了!”阿虎大喝一声,韦震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那阵冲天的爆破声就来自医院的方向,两人迈开大步,向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蝶影被车子爆炸的强烈冲击波摔出了几米之外。她亲眼目睹那辆熟悉的雪芙兰轿车瞬间化为火海,而那辆车上还坐着阿龙…… 心在急剧收缩,万分恐惧的目光,顺着直觉的轨迹与一个手持遥控器的年轻男子撞了个正着。是他们?她清楚的看到撞向雪芙兰轿车的就是那只“雷速登”遥控跑车。 “先带她走!”一个眉心长着颗黑痣的大男孩象是担心事情败露,焦躁的大喊一声。 蝶影瞬间感觉到脑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一击,随即失去了知觉…… 韦震与阿虎赶到现场时,这个街区的警车已经先到一步,疏散了人群,将现场隔离了起来。车上的大火还没有完全熄灭,浓浓的黑烟腾空而起,消防人员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韦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阿龙已遭遇了不幸,完成了夜叉的使命。可蝶影她在哪里?是在手术,还是在车上?主仆二人急速向医院的门诊大楼飞跑着。而此时杜蓬就站在大门口,正在询问身边那些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蝶影在手术吗?”韦震用尽全力抓紧杜蓬的肩膀,拼命摇晃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掉下几缕,搭在额上。 “那是你的车?”杜蓬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我问你,蝶影在手术吗?”韦震赤目圆睁,几乎丧失了理智。 “她没来过。”杜蓬的心纠结在一起。我的上帝,难道她也在车上吗?那是个多么美丽的天使啊。 “主人,这里不安全。一切等回去再说。现在还不能肯定小姐出了事。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吧。”阿虎用力拉着韦震,撤离了纷乱的人群。那桩逆伦丑闻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不能再在这个时候与警方纠缠,很容易被人利用这个机会,故意翻起一些陈年旧帐,搞得官司缠身。 韦容生闷在酒吧里,独自打着台球。他最近一直很烦,不想理任何人,更无心料理社团的那些烂事。电视里插播的即时新闻,猛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屏幕上那辆被炸的七零八落,烧的只剩下几块漆黑铁皮的轿车,警方已察实是属于他父亲的。死在车上的那名华裔男子是谁?不会是……到底是蓄意的谋杀,还是意外?天啊! “阿虎,梵天,没出什么事吧?”接到的头一个电话来自不动尊季文辉。 “没事,只是小姐现在不知去向。”阿虎自作主张,向对方透露了一点点消息。 “不要多讲!”韦震神情阴暗,在一旁低声制止。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能排除任何人的嫌疑。即使是季文辉也不例外。 “阿虎,韦震呢?”花容恐慌的语调走些走音,拿着话筒的手不断颤抖着。 “主人没事。”阿虎简单应了一句。 “我要跟他讲话,快把电话给他。”只是听说他没事,她依旧不放心。他再下作,也还是她的丈夫。 “是太太?”阿虎用手掩蔽着话筒,对着主人转头问到。 “挂掉。”韦震冷冷的吩咐。阿虎立即照做,毫不犹豫的结束了通话。 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他?下手这么狠。他现在不过是个寻常人,与谁有这么深的恩怨?蝶影究竟在哪里,是又闹情绪独自离开了,还是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带走了? “父亲他还好吧?”电话里传来韦容生急切的声音。 “龙王放心,主人没事。”阿虎客气的应和着。 “挂断!”韦震的声音阴沉而低哑。 韦容生的电话里随即传出断线的嘟嘟声。看来,要知道事情的究竟,只能靠他自己出去细细打听了。他堂堂得叉迦龙王,要什么消息都不是什么难事。 “阿虎,此处不宜久留,我们马上走。我若还活着,躲在暗处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简单装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借着夜色的隐蔽,韦震带着仅剩的三名“夜叉”离开了韦家大宅。 韦容生停下车,独自走进了难那潜龙名下的disco,除了酒精和美女,还有迷药和大麻。看见罗广不停往肚子里灌着美酒,韦容生穿过舞池里晃动的人群,坐到了他的身边。 “广,看今天的大新闻了吗?” 酒醉微醺的罗广翻了韦容生一眼,说到:“那件事与我无关!” “你知道是谁做的?”他敏锐地听出罗广话里的意思。 “他正在为这件事受罚!”罗广端着杯子的手,向一旁随便指了指,“去问黎伯好了!” 韦容生的车速超过了200,嚓的一声停在黎家的大院里。未经通报,直闯入会客大厅。 羯里俱迦托龙王迟为国正赤裸上半身跪在花厅的地板上。韦容生气急败坏的冲进门,抬腿就是一脚,“你个王八旦,居然谋害我父亲!” “容生,跪下!”黎伯一声怒吼,身后的两名男子即刻上前将他按住,跪在地上,“社团的规矩,杀兄弑父者死!你妄存弑父之心,一样也是过失!” “阿国知情不报,纵容得叉迦门人为祸,难辞其咎!” “什么?那件事情,是得叉迦的人马做的?”听到这个消息,韦容生忽然感到全身瘫软,眼前摇晃。不敢相信黎伯的话会是真的。 “容生,是真的!”迟为国低声肯定了他的疑惑。 “没经过我的许可,得叉迦不会私自行动的。” “那天在你的酒吧里,你说的那番话,所有在场的得叉迦兄弟都听的真真切切。而我也正是因为听你说了那些话,才会顾念兄弟情分,没有阻止他们这次行动的。”迟为国一脸懊悔。 想起那天自己的确说了许多出格犯上的气话,可那都是因为姐姐。谁知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老天保佑。幸好父亲没出什么事情。”惊恐之余,韦容生脱口而出。 “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父亲在事发之前已经提出脱离了社团,只是尚未在众人面前宣布而已。若当他是龙头,那件事便是全家活埋的大罪。若当他是寻常人,到也算不了什么。”黎伯转身,看了看韦容生脸上的表情,接着说到:“当务之急是社团大位。若是不动尊上了位,潜龙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而他季文辉也难保不会继续追究刺杀前龙头的事,明王与梵天私人的交情恐怕是太过深厚了,他们不会轻易将前面一页翻过去的。” “黎伯要是与他一争,我们潜龙一定拼死支持。”迟为国赶忙转过身,急着表忠心。 “不,我并非挣位的最佳人选。”黎伯一脸霸气扫视四方,将跪在地上的韦容生扶了起来,“最佳人选非他莫属,得叉迦龙王!”让肥胖的身体坐了下来,接着自己的话解释到:“能力方面,容生自从担任龙王,其办事能力有目共睹。财力方面,容生无疑马上就会接管韦氏。势力上面的优势就更大了。我若与不动尊挣位,八位明王一定抱成一团。而容生是阿震的儿子,由他来竞争大位,很有可能会得到一部分明王的支持。这样看来,未必会输给他季文辉哦。” 韦容生暗自嘀咕,这老家伙果然居心叵测,推他上位,又攥着他的把柄,难道是想学周公不成? 第五十三回 纷争 七位明王齐聚在季文辉格调幽雅的会客室内。曾墨的眉宇淡淡纠结在一起,最先开口问到:“有梵天的消息吗?” “是啊,有消息吗?谁有胆量做这种事?”降三世明王康竞生板着脸,看起来有点吓人。 不动尊季文辉只轻轻摇了摇头,没做任何回答。 “叫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矮胖的大威德明王姜正扬,将他不怎么起眼的身子探了出来。 “出事的前一天,梵天去了忠义堂,当着我和黎伯的面,宣布脱离华人社团,并且还留了封昭告整个社团的亲笔信。” “你是说,出事的时候,梵天已经不是社团龙头了?”步掷金刚明王雷霆将面孔皱在一起,样子十分狰狞。 “那就更说明,那样做不是针对社团,而是针对梵天本人。”大轮金刚明王乔钧整理着束在脑后的发辫,冷静的坐在沙发上叙述着他的看法,“既然不针对社团,就一定不是越南人。到底谁想他死?” “潜龙那边有什么消息?”曾墨终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没有任何消息。”季文辉把玩着手上的一串钥匙。 “真奇怪,偌大的情报组织探听不到一点风声!”乔钧疑惑的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集体玩沉默。老狐狸想玩什么把戏?”姜正扬摸了摸圆圆的脑袋,感到事有蹊跷。 “再看看吧。”没有确凿的证据,季文辉不愿妄下断言。“黎伯今早找过我,谈龙头大位的事情。” “这就急着上位吗?就凭他的实力?”无能胜明王肖家驹不屑一顾的插了句嘴,“不动尊要是登位,我就没的说。其他人,免谈!” “我也一样。”姜正扬摆明立场。 “潜龙提名的人选是——韦容生。”季文辉有点疑惑于黎伯这次对龙头之位的冷淡态度。他一心争取的机会终于出现了,怎么会甘心推出个小辈?难道是想学周公,背后操空? “什么,他?我第一个不赞成。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康竞生头一歪,大声嚷了起来。 “容生今天已经正式接管了韦氏,后生可畏啊!”曾墨不轻易评价别人,这就算是他的态度,够明白的了! “你情愿扶龙王上位?”康竞生有些恼火。军荼利这家伙身为明王,却胳膊肘朝外。 “不论是谁,上了位就是龙头。没有亲疏之分。梵天隐退了,可交情还在。扶植小辈有什么不对。容生是韦震的唯一的儿子。”金刚夜叉明王的娄易明用衣袖轻轻擦拭着华丽戒指上的六字大明咒。 “不动尊,以你目前的位次身份,何必非要坐上那把金交椅自寻烦恼呢?”乔钧不想看到同一社团的两帮人马,为了一个累人的名位大举撕杀。 “说的不错。身为八大明王之首,即使是社团龙头又能奈何?我们是实权派。”雷霆应和着乔钧的说法。 “我季文辉不是看重权位的人。可社团需要我出力卖命时,我一定当仁不让。”季文辉含蓄的表明自己的姿态。他还记得韦震曾说“社团没有我,还有你!”这应该算是一种付托吧。 得叉迦名下的酒吧,其隐秘的地下室里,几个青年男子因触犯堂规,赤裸着上身,跪了一地。各自的脊背上被鞭笞出累累伤痕,向外殷着血。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能私自做出这种忤逆的事!”赵政手中紧攥着皮带,暴躁的放声大骂。他如今跟着韦容生混饭,一直尽心尽力。在得叉迦扩张的过程中更是功不可没。而现在,他带进组织的这些人,居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让他怎么向容生交代! “我们是按照龙王的意思做的,大家只是立功心切。”其中的一个委屈的辩解到。 “放你的狗屁。那不就等于是说,龙王要你们弑杀梵天。”赵政飞起一脚将其跺翻在地。 “政哥,龙王是说过这话!那时很多人在场。”眉心有颗黑痣的大男孩十分肯定的应和到。 “等下龙王来了,你们自己解释好了!”赵政气恼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用力揉着太阳穴。 韦容生一接到赵政的通知,便匆匆离开韦氏赶来酒吧。挨个端详着跪在地上的那些毛头小伙,尽量平了平心中的怒气,低吼到:“你们这样做,到底是帮我,还是整我!非要让我背上个弑父的”美名“吗?” “龙王,事情我们已经做了。要杀要剐全凭你一句话。”横竖一死,不吐不快,“对于你父亲的作为,我们跟你一样看不下去。电视里成天在播,全体华人的脸都让他丢尽了。你下不了手,兄弟替你。杀他,也是大义灭亲……什么他妈的社团规矩,我们动手时,梵天已经宣告退出社团了。谁也不能按堂规治我们谋杀龙头的大罪。”跪在地上的一个身材消瘦矮小的家伙,肆无忌惮的叫嚣着。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在父亲他并没有出什么事。不要再提这件事。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话虽如此,韦容生心里却另有打算。 “就这么算了?”赵政着实不解。有人谋害他的父亲,他怎么还不予追究呢? “是的。到此为止!”他态度坚决,“你们都下去吧!” 那群年轻人离开后,韦容生私下与赵政低声谋划到:“黎伯那老家伙大概想借此事来控制我。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得消失。必要时,甚至包括那个羯里俱迦托龙王。” “你父亲已经退出社团,那老家伙的堂规奈何不了你。我们还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吗?”想起即将上演的血腥杀戮,赵政不由胆寒。 “阿政。你少考虑了一个人。”韦容生面色阴沉,注视着死党。 “谁?” “梵天!我父亲并没有死。事情倘若败露,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我吗?”韦容生真正的担心就在于此。 “真的就不能原谅你吗?何况事情发生时,你并不知情啊?”赵政不由替容生捏了把冷汗。 “可头些天,我的确当众说了那番话。”如今悔之晚矣。他父亲可是向来有借有还的梵天。他怎能容得下一个对他有忤逆之心的儿子?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早日坐上龙头大位!”韦容生几夜没睡,盘算了很久。只有尽快坐上那个显赫的位置,万一事情败露,他才有能力应对父亲的反击,保护自己。有了社团规矩这块挡箭牌,到时就算是那群曾与父亲交情甚好的明王,也奈何不了他!何况黎伯那个老家伙,不是说也要助他一臂之力吗?他以为他韦容生会念他的好,买他的帐,妄想控制他!呵,到那时候,可能他连老人家也得一起消失! “容生,还有件事。” “恩?” “你跟我来。”赵政走在前面,带着韦容生来到隔壁的一个房间门外。 “啊!我姐怎么在这里?”格着门缝,看见蝶影独自蜷缩在墙角的草垫上。韦容生不由大吃一惊。 “阿k说,你姐姐亲眼目睹了那场爆炸事件的全过程,他们几个怕她会对别人乱说,情急之下,才将她带了回来。哦,他们并不知道她是你姐姐。”赵政困惑的等待着韦容生赶紧拿主意。 他进退两难。闭上眼,靠在冰凉潮湿的墙壁上,满脸焦虑的沉默着…… “小姐有消息了吗?”阿泰一进门,阿虎就急忙问到。 “没有。”对方无奈的摇了摇头。 韦震自从清晨就一直在竹楼靠里的房间中打坐,几天来始终不肯讲话。他若不肯出来,没人会去里面打扰他。 “主人,我回来了。”阿泰在门外大声通报了一声,双手合十,恭敬的朝房内的韦震鞠了一躬。 “都进来吧。”韦震缓缓张开双眼,抬高音量呼唤到。 “主人。”三个人相继合十施礼,进入房间,围坐在竹片拼合的地板上。 “跟着我十几年了,起初的八位夜叉,如今就剩下你们三个。现在,我韦震已经脱离了社团,你们三个可以离开了。”韦震捻动圆润的佛珠,眼中闪烁着仁慈的光芒。 “我曾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会守在主人身边,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阿虎抢先开口,阻止韦震继续说下去。 “我也一样。我也是。”阿豹和阿泰跟着诚恳的附和到。 “这又是何必?我的私人帐户里还有些钱,足够你们出去成家立业的。” “当初若不是受了您的恩惠,我们几个孤儿多年前就已经被人打死在街头了。对于夜叉,您就是我们活着的所有意义。除非死去,夜叉是不会离开梵天左右的。” “好了。曼谷的情况如何?”韦震看似轻松的转移了话题。 “警方始终毫无头绪。”阿泰恭敬的回禀到,“华人社团已经在忙着推选新任龙头。听说,最热门的两个人选是不动尊明王和得叉迦龙王。” “哦,得叉迦龙王会被推举,到是件稀罕事。简直是胡闹!”韦震隐约感觉到儿子即将面临的巨大危险,老家伙此时把他推上来,用意何在?分化明王? 阿泰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阿龙的丧事至今还搁浅在那里,没人主持操办。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入土为安。” 话到这里,韦震顿感阵阵辛酸。社团里的那些人都在忙什么?眼中没有兄弟,只有权利吗?可如今的他面对此情此景,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将积压在心的愤怒淡化在如常的脸上。 第五十四回 舍生 门外那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怎么会如此熟悉?与弟弟容生的步伐节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弟弟绝不会将她囚禁在这里的。天下脚步声相似的人并不在少数,如今她韦蝶影就赶上了一个。 蝶影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抓她的人或许是父亲的仇家吧。不过从那几个年轻人的对话到可以判断,他们至少不是越南人。可会是谁呢?她揉着肩头被挟持时造就的大片淤青,在脑海中努力寻找着答案。 “把牢房里面的人照顾好。两茶三餐丝毫不能怠慢。还有,给她换床干净暖和的被褥。”韦容声走后,留守酒吧的赵政对身旁的小跟班细致的嘱咐到。这韦容生也真是的,放下句“先关着吧”就闪人了,让他赵政可难办了。这个美得象天仙一样的女人要是有一点点闪失,他可担待不起!她不是一般女人,既是龙王的姐姐,又是梵天的女儿。 一定得想办法出去!她能等,她的肚子可等不了。要是一直这样在牢房里待个一年半载的,恐怕孩子就会生出来了。苍天啊,一个逆伦之子今后要怎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从一出世就得面对众人鄙视的诅咒和厌恶的唾弃吗?虽然他应该会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可谁能洗刷他与生俱来的羞耻? 而身陷囹圄后的优越处境,让蝶影不禁感到奇怪。虽然被囚禁在这里,可住的分明是“五星级监狱”,看守除了不肯讲话,几乎成了殷勤的服务员,将她的饮食起居安排的舒适妥当。难到她是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吗?会是社团内部与父亲意见相左的人要借她要挟父亲吗?她不敢妄自猜测。而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囚禁她的人并不想伤她,也或许是对她父亲心存畏惧,不想彻底得罪他吧。 每次那个熟悉的脚步声都会唤醒她沉睡的疑惑。怎么会那么象容生呢?不可能。容生绝不会将她关在这里,而他更不可能企图用炸弹来谋杀自己的父亲。不,也许!容生的确可能产生这样的动机。因为,因为那桩丑恶的逆伦被暴光……蝶影的心瞬间提至嗓子眼,几乎快要跳出来。不,不会的,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绝对不会的…… “阿虎,外面有什么消息?”韦震靠在竹楼外的藤椅上,神色平静地问到。 “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阿虎谦恭的低着头。 “真是很奇怪,那颗炸弹就象是个意外,爆炸之后便不了了之了。若真要杀我,该趁此时乘胜追击才是。谁都清楚,我正是虎落平阳。蝶影的失踪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有人要利用她开出什么条件威胁我,也早就该联络我们了。若是被灭口,也该传出死讯了。而现在,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韦震讲话时始终没有睁眼,轻轻揉搓着指尖的一颗温润碧绿的念珠。 “主人,不要心急,让阿泰再回曼谷探探情况。”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韦震半生虽行事谨慎,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再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这就回去,我自有打算。”韦震缓缓站起身,显的胸有成竹。 “主人,是不是太冒险了?”阿虎依然担心梵天的安危。保护好他,是夜叉义不容辞的责任。 “阿龙的丧事还晾在那里。看起来,得我们亲自去办了。”话好象没讲完,韦震已转身迈上支支做响的楼梯。蝶影,不知你现在怎么样了?愿无量梵天在身旁翼护着你,保佑你平安无事吧!人在江湖终会如此。随时有可能失去挚亲挚爱的人。即使没有得到确实的消息。他还是不由会幻想也许她已经…… 不可颓废,他要振作!就算她已先他一步去了极乐彼岸,却还有许多身后之事等着他去处理。他决定此时回曼谷,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早饭时间,季文辉的助手急匆匆闯入临花照水的餐厅,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着:“不动尊,守护”夜叉“尸体的兄弟说,梵天回来了,今天一大早就将阿龙的尸首取出,忙着入殓火化了。” “哦?快把车开过来,马上赶去宾仪馆。让他们密切注视韦震的去向,不能对其他人走漏半点风声。”季文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将面前的早餐慌忙抛在了一边,路小跑上了车。 快到殡仪馆时,又接到电话,说韦震已经带着阿龙的骨灰去往郊外了。车子哗的一声调了头,沿着公路向郊外狂奔而去。 远远望见青翠山冈上的恢弘庙宇。季文辉命人将车子停在斗折蛇行的台阶下面。带着两个心腹,大步流星地攀爬上去。得到消息说,韦震此时就在寺庙里面。 接近山顶,在楼梯的最后一个转折处,迎面走来夜叉阿豹和阿泰:“不动尊,梵天已经恭候多时了。” 季文辉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刚一迈腿,身后的两个亲信却被夜叉伸臂拦了下来:“梵天只请您一个人上去。”与身后两人对视一眼,示意他们留在原地,顺着汉白玉的楼梯,独自步上山门。 居高临下,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风景,洁净的佛庙当中供奉着地藏王菩萨。韦震手持香烛,正在近前虔诚参拜。 季文辉脱掉鞋子,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合十双手,先向龛上的神佛闭目膜拜了三次。从背后张望跪在前面的韦震,轻唤一声:“震。” “有话出去再说。先给阿龙上柱香吧!”那特有的低沉声音在庙宇中回响。 季文辉这才注意到地藏王菩萨龛前的供案上多了个白瓷罐,那里面一定装着阿龙的骨灰。于是起身,上前点了三枝香,恭敬的跪拜了死者。但愿死去的冤魂能早日超脱。 跟随韦震来到殿阁之上。凭栏而望,山下的一切都变的非常渺小。一袭素白的韦震将一个超大的黑色旅行带轻轻放在了地上,没有看季文辉的脸,只把目光投向山下葱郁的林木,淡然开口说:“公务繁忙的不动尊,居然有空跑到这里来见我!” “震,你去了哪里,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季文辉推了推眼镜,焦虑得望着身边的男子。 “我已经不是社团的人了,还要事事同你打招呼吗?” “什么人要杀你?”季文辉提起那场爆炸,直入主题。 韦震没有回答,只轻轻摇了摇头。 “以后怎么办?” 他依旧摇了摇头,浅笑道:“应该不会留在曼谷。” “蝶影有消息吗?”季文辉一边问,一边看了看那个黑色的旅行袋。 “的确失踪了,连一点线索都没有。”韦震凄然叹息。“你怎么样?”他随即转向季文辉问到。 “我能怎么样?老样子。”季文辉笑的很勉强。 “有信心上位吗?”韦震笑问到。 “震,你猜得不错,老家伙果然推出了容生。我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对于梵天,他从来不愿隐瞒。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唯一能让他季文辉全心臣服的就只有他。 “既然没底,不如放弃吧?”韦震笑的飘渺而高深。 “你以为我那么喜欢去争夺龙头的位置?算了吧,我是怕大位真的落在老狐狸的手里。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样一来又难免一场血雨腥风。”季文辉仰望青空,无奈的苦笑到。 “阿季,你有多少胜算?”韦震将腕上的念珠持于手中,缓缓捻动起来。 “谁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推选龙头的问题上,明王内部出现了分歧。”他顿时一脸挫败。 “黎伯推容生上位,其目的就在于此。旨在分化明王。阿墨与我的交情,你不会不知道,生死兄弟,八拜之交。他支持容生是情理之内的事情。而明王内部一旦分化,必然各有向背,内乱只是迟早的事。”韦震沉着睿智的分析着当下形势,“阿季,唯今之计只有两个字”放弃“!呵呵,你不会以为我这样是在帮衬容生吧?” “怎么会!” “兄弟,放心,黎伯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容生坐上龙头大位的。那个位置他已经窥测多少年,绝不会轻易就让给个毛头小子。并且,还是让给我韦震的儿子!”一席话惊醒梦中人。韦震说的不错,容生不过是老家伙眼下的一颗旗子。他不动尊若不唱这场对台戏,必定就会有人接着唱。原来老家伙是想做螳螂背后的黄雀!可这螳螂要是不肯配合,看他这戏还怎么唱! “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我该怎么办?”季文辉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目的。医院的那次爆炸或许正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切入点。既然有人想我韦震死。那与其死在他人手里,到不如死在你不动尊的手里。我入地狱,一切的问题都会豁然开朗……” 第五十五回 死亡 清朗的早晨,阳光穿过零星几片薄云。韦震照例在花园内的佛阁中打坐修行。一身素白的衣衫在金色的阳光下格外耀眼。早课过后,照旧坐在木棉花下的藤椅上翻看着大叠报纸。怀念起蝶影陪在身边的那些时光,不由闭起那双细长的眼睛,将心酸的热泪挡在眼眶之内。 “主人,您的早点送来了。”阿虎在身后恭敬的禀告到。 “那家店里的东西还不错,一起吃一点吧。现在这儿就我们几个人了,不必在意那么多规矩。”韦震缓缓起身向餐厅走去。出事之后,他一心要带着蝶影离开,因而辞退了园内所有的佣人。 “一起吃吧?”停在餐厅门外,他再次邀请着两位夜叉。 “不,主人。还是您自己吃吧,我们就在门外,有事就叫我们。”阿虎恭敬的合十双手站在门旁,看着韦震欣然走进餐厅,将门关闭……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门外的两位夜叉被爆炸的强烈冲击波阵翻在地,大块的碎石纷纷飞溅而起,砸在身上。情急之下,两夜叉故不得身上多处受伤淌着血,慌忙起身向化为火海的房内张望。 火舌喷灼,烟雾升腾。“主人!”阿虎声嘶力竭的朝房内大喊着,飞身向火海里冲。不料被阿泰从身后死死抱住,暴吼到:“虎,不要冲动。虎!” “主人怎么样了!”阿豹一路大喊着,从院子里飞奔而来。看见扭打在一起的阿虎和阿泰,忽然傻傻的立在那里。 “放开我,让我进去找主人!”阿虎始终挣扎咆哮着。 “虎,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不要这样冲动啊!”阿泰将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只有你急着为主人尽忠吗?梵天没了,夜叉还有什么意义。可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还要处理很多事情,还要找到凶手替主人报仇!” “是的,不错。我们还要替主人报仇!”听了阿泰的话,阿虎终于抹了把眼泪,松弛了紧绷的身体,停止挣扎,“现在怎么办?快说!” “难道还要报警吗?”阿豹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面对黑帮仇杀,警方基本上不愿插手,察不出什么线索。 “见鬼!我们是什么人,要去找警察?”阿泰愤愤的咒骂到。 “找不动尊,立即打电话!”阿虎颤抖着拨通季文辉的号码。只有这个人他信的过。 “什么,梵天出事了?炸弹……早餐……守住现场,我马上过去。”季文辉来不急穿外套,一路小跑上了车,直奔韦家的大宅。 火势渐渐小了一些,阿虎等人正奋力端着灭火器将肆虐的火焰熄灭。餐厅的半面墙被炸了个大窟窿,房间里一片乌黑,依旧滚烫的灰烬里零星散落着一些仿佛是人类的躯体碎片。 “怎么样了?”季文辉慌乱的冲进房门,看见阿虎等三位夜叉含着泪蹲在地上,仔细收集着那些烧焦的尸骨。韦震他…… 季文辉蹲下身来,忽然发现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烧的焦黑的珠子,其中的一些甚至因灼热的高温而迸裂。他伸手一一将其拾起擦了擦,的确是韦震从未离手的东西。手指烫出了血泡,泪水使眼前的镜片模糊了起来。或许出来混,都难免一个这样的结局。身在高处时,为众人捧起,虎落平阳时,被仇家所杀。 “韦震,他?”曾墨接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韦家大宅。望着那些零碎的尸骨一时失语,干张嘴讲不出话来。 “阿震啊!”黎伯的哭喊声,继曾墨到达之后传入房内。身后跟着潜龙的几个龙王,那其中也包括得叉迦龙王韦容生。 始终不敢相信,他父亲真的死了,只剩眼前这些片片焦黑的尸骨。接过季文辉手中那些残破的念珠,情绪骤然失控。“父亲!”望着盛在一块白布上的那些凌乱的尸骨大喊一声,扑上去号啕大哭。 花容出现时更是哭的天旋地转。她边哭边骂:“你个死鬼,就这么扔下我一个人走了!你个天杀的,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死鬼啊!” “大家都界哀顺变吧,震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去惊扰他的亡魂了。”季文挥摘下眼镜,仔细的擦去上面的泪水,抽噎着低声劝解到。 “是啊,大家不要只顾哀伤,还是讨论一下如何处理后事吧。”黎伯在不远处用肥厚的手背擦着零星几滴眼泪,“震虽不是社团的人,却与社团的兄弟们有着割不断的交情,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谁说韦震不是社团的人。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要脱离我们。”康竞生的大嗓门在门外适时响了起来,“是不是有人急着坐那个位置,才对他下了毒手!” “竞生,要说急着上位的人不过两个。除了文辉就是容生。你觉得会是谁呢?难道容生会下手杀害自己的父亲吗?”黎伯准确的抓住个话把,含沙射影。 “这!”康竞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给不动尊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抱歉的看了看对方。 “黎伯的意思是说,事情是我不动尊做的了?”季文辉早料到这老家伙会有这一手,趁早顺坡下驴:“我季文辉与韦震的交情谁人不知,你以为我会为龙头之位而下此毒手?实话告诉你,韦震这一去,那个位置我已经没兴趣了!我季文辉为告慰韦震的在天之灵,在此发誓:定会全力辅佐容生登上大位。黎伯,信不信由你,我们走着瞧!” 身边一脸伤感的曾墨对季文辉投来赞许的目光,这才是他不动尊季文辉应有的肚量。“不动尊,也算我军荼利一个!” “还有我们。容生,你放心。”其他几位明王也在门外跟着附和。 可恶!这些明王居然因为韦震的死又抱成了一团。他费了半天劲,才造成一山二虎的局面。没等他这个猎人出场,戏就唱完了?那不动尊就那么怕背黑锅,急着洗清自己吗?居然自动退出。这下可好,两只猛虎不但没发生争斗,居然还成了一窝。黎伯在心里恨的咬牙切齿,韦震啊,韦震,连死了都要跟他做对吗? “将尸体早些入殓,给相关的人发帖子。出了头期再火化吧。”季文辉的话音刚落,大家不由痛心的看了看那块白布上散碎成几大块和一些小块的尸骨,等火化后还能剩下多少呢? 回到家中,黎伯的气始终窝在心口上。下一步他该怎么办?看着那个不服管教的韦容生登上大位吗?绝对不可能!换来换去都是他韦家的人,那折腾了半天还有什么意义。不动尊为了洗清自己,已经宣布退出争位,只要他韦容生丢了争位的资格和众多的拥护者,这龙头之位大概也就非他老头子莫数了。 正是康竞生那句话:谁是忙着上位的人,谁就有杀死韦震的动机。别看他韦容生是韦震的儿子,自古为了权利和金钱弑杀生父的儿子还不是大有人在?不如趁这次事情没察清之前,将这盆黑水泼出去。最多就是那小子上次杀父不成,害怕暴露,又生杀念。 不对,怎么是也许呢?事情会不会真是那小子为了逃避韦震的责罚而做的呢?仔细想来他的嫌疑反而是最大的。后生可畏,到底是心狠手辣啊! 父亲已经走了,那件事永远也不必担心他会知道了。此时,要不要把姐姐放出来呢?可他要怎么面对她呢?韦容生有些犯难,将身体靠在韦氏宽大的座椅上,俯看脚下细如蛛网的公路。 那群明王会诚心助他一个小辈的龙王上位,打死他都不信!不会有什么阴谋吗?今天那降三世明王的话分明象是几个明王串通好了针对他的。“谁急着上位,谁就有杀人动机。”那不动尊一个退出了事。他韦容生不就是唯一想做龙头的人吗?难道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被明王知道了些什么?阿政到底下手吗?该消失的人消失了吗? 不论父亲生前做的是否荒唐,他一直宠爱姐姐到是真的。临终前最牵挂的也一定是姐姐失踪后的安危。他的亡灵或许盼着姐姐能送他最后一程。或许,是该把姐姐放出去的时候了…… 找到赵政,把心里勾勒出的办法详细叙述了一遍。但愿那小子会替他将事情办好的。 牢狱里的日子暗无天日,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天。听到有脚步声停在门外,蝶影安静的趴在简陋的床铺上装睡。 “梵天已经不在了。留这个女人在这里已经没任何意义。”只听一个男子随意说了一句。 “明王让我们把她弄到船上,送到外面卖个人贩子,免得浪费了那张漂亮脸蛋。”另一个男子在一旁吊儿郎当的嬉笑道。 门打开后,两名男子粗声大气的嚷嚷到:“喂,醒醒,这就带你出去了。” 她被蒙上双眼,由两个男子架着上了一辆车。一片黑暗,不知前途是何方。他们刚刚说“梵天已经不在了”那是什么意思?父亲离开曼谷了吗?要不然就是,他可能出事了。蝶影的心跳得已经不太正常,神情惶惶忽忽。她关在牢里的这些日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请你们告诉我,梵天他到底怎么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那语调在不断打哆嗦。 “闭嘴,问那么多干嘛!”其中一个男子厉声呵斥到。 车子在码头上停了下来,被蒙着的眼睛终于又见到了光明。她记得那个眉心有颗黑痣的男子,那天就是他妄图杀害他的父亲,她脑海中再次闪现出那辆烈火熊熊的雪芙兰还有那个遥控“雷速登”。 “眉心痣”与船头上的男人轻松攀谈着。她猜测,他们大概是在谈论她的身价吧。绝不能落在他们的手上!趁着身边男子点烟的空,蝶影忽然朝大海奋力狂奔。听到身后传来喊叫与追逐的脚步声,随将心一横,双眼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上面的人没有执着的追来。不会是以为她跳到海里就会被轻易淹死吧?顾不了那么多了,好歹她暂时躲过一劫。虚弱的爬上岸边,全身湿漉漉的。坐在海风中终于有时间想想一整天发生的诸多事情。 会是不动尊吗?还是其他的某个明王?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得尽快想办法回去,看看曼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梵天不在了。”这句话如一根锋利的尖刀,不断在蝶影的心中搅动着…… 第五十六回 亡灵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你,还有你们俩,跟我进来。”季文辉刚一回到自己的住处,便将跟在身后的大批兄弟遣散,只让贴身的三个黑衣男子跟他一起进了房间,“你们俩在门外守着,你跟我进来。”他指着那个一身黑衣,并带着大墨镜的短发男子。 男子没讲话,将双手在胸前合十,恭顺的跟在他身后,进了空无一人的会客厅。 “坐下歇一会儿?”季文辉伸手点起吧台的射灯,照亮了背景墙上的《夜宴图》。转身将一杯红酒递到了黑衣男子的手上。 “刚刚看你哭得很伤心,现在好些了?”男子嘴角轻扬,戏诌到。 “怎么时候上的车?” “你的车进了韦宅,刚停稳的时候。”男子幽雅的晃动着剔透的酒杯。 “确定没人发现你?”季文辉坐到了他身边。 “梵天出了事情,大家都忙着看热闹,谁会注意我这样的小角色。”他看了看自己那身市侩的打扮,俨然一个黑帮的打手。顺手将墨镜,和两串大的嚣张的金链子从身上取下,咣的一声扔在桌子上。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颈椎,他实在很佩服那帮整天带着这些东西的家伙。 “以后呢?继续做我的跟班?”季文辉开起了玩笑。 “没被人认出来已经算是侥幸了,跟班就算了,反正你也不缺。”男子似笑非笑。 “之后有什么打算?” “坐等,是人是鬼很快就要现形的。”他将杯中握的温热的酒一饮而尽!“那个送早点的人安排好了吗?” “放心,他已经拿着钱离开了泰国。”季文辉基本上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恩,但愿你身边的人都可靠。不打扰了,这就走。”男子把桌子上那些零碎家当从新装扮上,开口告辞。 “外面很危险,你准备去哪里?”季文辉开始担忧,一直希望他能隐藏在自己的地方。 “呵呵,对一个死人来讲,还有什么危险?我会私下联络你。”男子淡淡一笑,大步走出了会客厅。 “虎哥,父亲他在吗?”蝶影找到了离港口最近的一个公用电话,心急如焚的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啊,小姐。你在哪里?”阿虎先是欢喜,随后便觉得事情的确很蹊跷,怎么主人刚遇难,小姐就有了下落。 “父亲出什么事了吗?”她拿着电话的手抖的很厉害。背过身,躲避着小镇上来往的行人。 “小姐,你现在什么地方?我们马上过去接你。一切等见了面再说。”阿虎有些担忧,生怕小姐听说了不幸的消息,会受不了想不开!他知道她与主人并非一般的简单关系,虽然那身份并不怎么光彩,可他却清楚这蝶影小姐就是主人的命。主人已为了她丢弃了太多的东西。道德,名誉,地位,金钱,最后还搭上性命。如果不是与她的逆伦丑闻被暴光出来,主人定会安然稳坐着龙头之位,凭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我在码头附近的一处小镇上。”电话随即挂断。 个把小时后,驱车而来的阿虎和阿泰终于见到了蝶影,“小姐。”二人下了车,合十施礼。 “父亲呢?”她坚定的相信,若是没出什么大事,他定会亲自来这里接她。 “小姐,你最近去了哪里?主人担心的要命。”阿虎有意避开关于韦震的话题。看着她痛苦哀伤,他于心不忍。 “那次爆炸后,我被一些不知身份的人抓去,关了好久……还好半路幸运的逃了出来。”她简单的复述了她的近况。 “哦,我们回去吧。”阿泰打开车门,请蝶影上车。车子沿着公路向曼谷方向行驶着,只是无论她提出什么问题,都没人回答她。 “父亲在家里吗?你们到是说啊。”她发觉他们都在回避她的问题,固执的追问到。 “他,小姐,回去就知道了。”阿虎强忍着眼泪,依旧不肯讲。 车子驶入韦宅的前院,成堆的花圈和浮动的挽联促使她立即联想到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虎哥,谁死了,到底谁死了?你到是说呀!”她抓狂的撕喊尖锐而刺耳。 “是,是主人走了。”阿虎艰难的给出答案。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人,骗人!”她歇斯底里的冲出车门,朝着韦宅的大厅,跌跌撞撞地跑去…… 大厅中宾客如云,皆是一身肃穆的黑西装。穿过人群,赫然看见正中央父亲的巨幅照片,两旁是念经超度的僧人。下面是堆叠如山的白菊。 “父亲!”她尖锐的呼唤划破人群低沉而嘈杂的声音。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在一瞬间集中到蝶影的身上。 “姐。”看见她整个身体剧烈颤抖着,韦容生连忙起身上前扶持。还没来得及赶到近前,她已经一个踉跄昏死过去…… 幸而,身边的伟岸男子将她牢牢接在怀里。“蝶影小姐!”男人温柔的低唤着她的名字,引来在场许多人的一片唏嘘。山口组的人怎么会认得她? “还不叫人扶小姐进去休息!”伊藤忍板起脸,怒气冲冲的大声呵斥着身边那些傻站着的闲人。中国人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关键时刻只会站在一边看热闹! 韦容生一身重孝,从伊藤忍怀中接过姐姐,客气道:“请伊藤先生到后厅坐坐,这儿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你还要忙着招呼来吊唁的人,令姐就交给我来照顾吧。”伊藤忍礼貌的鞠了一躬。 “容生,伊藤先生是你父亲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放心将你姐姐交给他吧。”季文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韦容生看了看对方,终于还是把姐姐交给了对面的日本人。虽然他打心里不喜欢这个狂妄的家伙,可好歹他也算是父亲的故交。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硬撑着身体下了地,急匆匆赶去堂前为父亲守灵。 大多来宾都已离开了,白绫翻飞的灵堂里显的冷冷清清。停放在堂前的棺椁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供案上奢华的骨灰匣。好后悔,没能多看他一眼,她当时怎么会晕过去了呢?连发丧仪式都没能参加。 母亲不在这里,她猜测,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被劝去休息了。容生疲惫的趴在供案上睡着了。她抬起头,呆呆望着父亲偌大的照片,举步为艰向供案边走去。 韦容生恍恍惚惚被沉重的脚步声惊醒。见到是蝶影,急忙问到:“姐,你没事了吧?” 她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完全没有讲话的力气。 灵堂内的气氛忽然变的很尴尬,那段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又在他的心里翻腾起来。不知姐姐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来吊唁父亲,还是祭奠男人。她终于能摆脱父亲的罪恶阴影时,难道就没有一点点轻松的感觉吗? “姐,上柱香吧。”他点燃香,递在姐姐的手上。 蝶影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目光空洞,一言不发,很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憋的难受,干号了几声,随即又呵呵笑着,活象个精神失常的疯癫女人。 “姐,起来吧。”他上去扶她,她却挣扎着不肯起来。他索性跪在她身边陪着她。 “姐,不要难过了,对于你,这未必是件坏事!”父亲尸骨未寒,或许他不该冒出这样忤逆的话,他只是一心想劝她节哀。 “容生,你在胡说什么?”他们的父亲就躺在那里,他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对她不算是件坏事?他是在影射那桩丑闻吗?乱伦,丑闻,那又怎么样?她爱他,她就是爱他,永远没有人能取代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他是她从前二十几年全部的感情寄托,她怎么会觉得他的死对自己是件好事? “姐。” “你闭嘴!”韦容生现存的记忆中,姐姐还从没这样暴躁的呵斥过他。 “我也是为你着想,父亲已经走了,可你还要好好活下去。甚至,甚至比他在的时候,活的更好!”韦容生依旧陷在仇恨与羞耻中不愿宽恕,他始终认为父亲犯了严重的错误。他死于非命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种业报。他实在不该有那样的禽兽之行! 啪的一个耳光,脸被打的生疼。韦容生错愕的捂着脸,窝火的站起身。 “蝶影!”一旁传来母亲的咆哮,“你怎么敢打你弟弟!” 她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愤怒的母亲,依然跪着,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那个骨灰匣。 “你何必装出一副哀伤的样子。若不是你,好好的一个家会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花容将所有的怨恨统统发泄了出来,伸出手指狠狠戳在扫把星的脑袋上,“若不是你背地里做出那样的丑事,会连累你父亲身败名裂?” “是的。都是因为我。我承认,你满意了。”她直视母亲嫌恶的目光,将所有的罪责全揽了下来。 “你?想反天啊!”花容尖细的嗓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我不想跟你吵,父亲还在这里。您去休息吧。”她不清楚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顶撞母亲。也许因为她的保护伞不在了,她终于只能凭借自己保护自己了。 “混帐!”花容将巴掌扬起的一瞬间,却被身后的男人牢牢抓住。 “夫人,住手,请不要这样。”伊藤忍的脸出现在花容面前。 “请伊藤先生不要过问我们的家事!”花容甩开他的手,丝毫不客气的斥责到。 “我是仙逝者的朋友,也是蝶影小姐的朋友。我伊藤忍不能眼看着别人伤害我的朋友!”他将高大的身体挡在蝶影面前,与花容怒目相对。 “伊藤先生,您大概忘了,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韦容生怕母亲受到伤害,挑衅般迎上伊藤忍如炬的目光。 “主人?等你手刃了杀父凶手,在称自己的是这里的主人吧!在我看来,你现在都不算是男人,哪里还谈的上是主人!”伊藤丝毫没把眼前生嫩的小子放在眼力,他连他父辈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了。 “你?”韦容生被噎得说不出话,但他却知道这个小日本说的很对,他一定要找出杀死他父亲的凶手。 “蝶影小姐,还是由我送你回房吧。这里,交给主人就可以了!”伊藤忍礼貌的点了个头,将蝶影从地上扶起,在得到她的认可后,与她一同离开灵堂,穿过后厅上了楼。 第五十七回 祸心 大丧之后,前来拜谒的宾客已不如前几日那么多了。跪在堂下的妻子儿女也都除去了披麻重孝,只剩下绕在头顶的一缕白布。 蝶影近日来依旧沉默,对身边的母亲和弟弟全都视若不见。“你若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飘荡在东京街头的那句表白如咒一般回荡在耳边。可如今,他真的不在了,她的生命也因此暗淡下来,只剩灰色。 几天来,每当宾客含泪而至的时候,母亲都哭得惊天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弟弟那时也跪在一边小声抽噎。只有她哭不出来,不知到底怎么了。她试过放声干号,但就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唯一的表情就是呆滞与麻木。 来往宾客看她的眼光无疑是古怪的,她这个与死者通奸乱伦的女儿,跪在这里简直是自报其丑。她如今大概比电影明星更著名,来这里的好象没有人不晓得那条丑闻。 “小姐,伊藤先生前来拜访您。”阿虎恭敬的走到蝶影身后,合十禀告到。 “请他去后厅,我这就过去。”蝶影吩咐阿虎之后,起身跪到灵堂中央,准备与父亲暂时告别。 “你父亲尸骨未寒,那个日本鬼子有点太性急了吧!”花容还因那夜的事情怀恨在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容的话再次刺激到了女儿。母亲是什么意思?又在提她和父亲的不伦往事吗?听起来根本像是在说,与她苟合的男人刚过逝,她就已经攀募新欢了。父亲的灵魂还在这里,母亲难道是想告诉父亲,诱惑他犯错的女儿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母亲,您到底想说什么?是要旧事重提吗,或是说我不守妇道!”蝶影以质问的眼神望着母亲。她敏感的神经过于脆弱了。 “你?你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花容暴躁的自地上一蹦三丈高,“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妇道?大言不惭!你为谁守妇道,你到是说啊!” “妈,好了。家丑不可外扬。还要在这里嚷嚷吗?”韦容生极不耐烦的劝解到。 “这丑早就丢大了,整个曼谷还有什么人不知道那点肮脏的勾当!”花容怒气冲冠,不肯收敛。 “肮脏的勾当?哪里肮脏,说,你说清楚!”蝶影索性扬起下巴,迎了上去,近乎神经质的表情仿佛被妖魔付了身。自小母亲就一直粗暴的对待她,压抑了这么多年,她受够了! “不要脸的东西!”花容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啪的一声落在她白皙的脸蛋上,瞬间出现一个绯红的掌痕,“你干的那点勾当还不如畜生!” 容生用力抱住母亲,看到她汹涌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蝶影捂着脸,半天没做声,忽然抬头望向母亲:“是吗。乱伦?连你也这么以为吗?”她的话让母亲慌了神,站在那里顿时傻了眼。蝶影她怎么会知道的?不,这不可能。 韦容生听出事有蹊跷,暴躁的质问到:“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快说!”他用力的摇晃着母亲,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兄弟啊,我来晚了!”门外传来的夸张哭喊,打破了眼前的僵局。这个时候,会是谁? 迈入灵堂时,林潮阳哭得鼻涕眼泪一大片,垂胸顿足的哀号到:“阿震啊,我的好兄弟,你死的好惨啊……兄弟来晚了,没赶上见你最后一面啊,我的好兄弟啊……”容生见此景,立即上前搀扶这悲伤的只剩半口气的世伯,锐利的双眼却狠狠翻着抹着眼泪的林伯恩。他怎么也来了? 点香,跪拜,烧了纸之后,林潮阳终于虚弱的坐在蝶影搬来的一把椅子上。叹息道:“孩子,别忙活了,最近一定累坏了。好好休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发觉自己的女儿比从前又消瘦了不少,林潮阳不由心疼。 看见那老家伙对蝶影百般殷切,花容不禁暗自怄气:这个林潮阳,永远是这样!心里难道只有他女儿吗?居然又对她视若不见。她才是死者的遗孀,他居然连问都不问她一句。 “蝶影,节哀顺变,不要伤了身体。”林伯恩深情凝望着初恋情人。 “姐,伊藤先生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快点去吧。”韦容生不想给这对老情人接触的机会,揽着姐姐的背,送她离开了前厅。 “花容,想开点儿。日子还长着呢!”蝶影走后,林潮阳终于想起了老相好。 “唉,那又什么办法,凑合活呗,谁叫我花容命苦!”她冷冷翻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说到。 “好好劝劝蝶影,别让她熬坏了身体。”林潮阳心里只在乎他的骨肉,至于花容,他没有丝毫担心。 “得了,别唠叨了,去后面坐吧。”花容恨得牙痒痒,率先拂袖而去。 “是啊,林伯伯,大老远赶来累坏了吧。我带你们二位到后厅休息。”韦容生无奈于母亲的失礼,陪着笑脸打圆场。 黎伯正坐在自己家的院落里发愣,最近几日风平浪静,反到让他有点不自在。因为韦震的丧事,最近他总梦到小儿子黎沛。那小子若是没死,将来准能成大气候。不象他那大儿子黎洛,平庸之辈泛泛之材。身为韦氏的董事,却没本事趁韦震辞职,操纵董事局改朝换代。怎么就让韦容生那个小子顺顺利利接管了韦氏呢? 羯里俱迦托龙王迟为国顺着院落中的石子小径大步走来,轻轻弹了弹白衫上的灰尘,才唤了声“黎伯”。 “怎么样,有消息吗?”黎伯看起来有些心急,两只小眼睛烁烁闪光。 “死了一个,阿k没了下落。”迟为国挫败得揉了揉眼睛。 “怎么,死了?”黎伯十分惊讶。 “可能是意外。嗑了药,失足从楼上跌了下来。” “阿k一直没联系你吗?”黎伯很难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 “是的。至少有三五天了。”迟为国预感到可能出了问题。 “韦容生那小子先下手了。”黎伯即刻做出了判断。 “梵天已经死了,明王也宣布支持他上位了。龙头基本上非他莫数,他又是为什么?” “没准下一个是你,再下一个是我!”黎伯做了最坏的打算。韦容生的确比他父亲心狠手辣。他若上位,抓着他把柄的人一个都不能存在。 “怕什么,真动起手来,我们未必会输。”迟为国血气方刚,那份沉稳与韦容生差太远。黎伯不禁摇了摇头。 “对手只有得叉迦吗?那样就好办了。问题是,现在他背后还有八个明王。”黎伯忽然觉得很被动,象被束缚住了手脚。无奈长叹一声:“唉,明王都睁大了眼睛等着看我老头子表演呢。我若此时针对韦容生,就等于承认我窥测龙头大位?” 迟为国的电话忽然响起,他迅速接了起来:“喂?阿k.你现在什么地方。注意别被人盯上,我这就派人过去接你。” 得叉迦酒吧的地下室,赵政灰溜溜的坐在那里,被韦容生骂的狗血喷头:“阿k呢?还没找到吗?” “那小子太狡猾,露了几面都没抓到。”赵政始终不敢抬头直面对方。 “你不知道那家伙对我们非常危险吗?我姐姐认得他!他知道太多的事情,很可能会影响我上位!”韦容生狂躁的大吼大叫。 “容生,你父亲已经不在了……” “可八个明王都在,我需要他们的支持。”若事情泄露,他定会失去人心。明王肯帮他,全因他们与父亲生前的交情。 “容生,你以前不是这么在乎地位的人!”赵政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变得很陌生,很可怕。 “那是从前!现在不同,父亲不在了,我不靠自己还能靠谁!何况我已在父亲灵前发过誓,要扛起塌下来的天,重振韦家的声望。并找出谋害他的凶手。”韦容生尽量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喘了口气,接着说到,“阿政,现在我父亲去世了,没人罩着咱们。所以,更不能让那件事暴露出来。我若当不上龙头,定会被当作替罪羊,任人宰割。你知道吗!我父亲死的太奇怪了不是吗?”他长叹一声,“但可以肯定,下手的一定就是社团内部窥测龙头之位的人。医院的事一但败露,难保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将两起爆炸联系在一起,把那个弑父的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到时候真就想说也说不清啊!” 听了这席肺腑之言,赵政终于理解的点了点头:“容生,别担心。兄弟一定帮你吧阿k那张嘴堵上!” 第五十八回 把柄 伊藤忍一身玄黑伫立在后厅的窗口。已等候多时了,蝶影小姐怎么还没有来?有些焦急,不时转头向门外看看。 “伊藤君。”蝶影一进门便开口唤他。 “哦,小姐是哭过吗?”望着那双微红的眼,他敏锐的猜测着。 “真要是那样,反倒好过些。不知为什么,送走父亲后,我反而没了眼泪。”对待老朋友,她毫不隐瞒。伊藤一向消息灵通,那些事想瞒也瞒不住。 “把心放宽点,江湖中人常常都是这样,走的很突然。”他诚心宽慰她,心中却勾连起泰国近日报章上的那起乱伦丑闻。蝶影哭不出来,是因韦震的离去而感到解脱吗?她是被迫的吧,从那张光碟上看的出来。 “多谢你,伊藤先生。请坐。”她将他让到位子上,想亲自为他倒杯茶。谁料一连多日的混乱,茶壶里全都是空的。尴尬中夹杂着一丝无奈,转身说到:“真不好意思,壶里连一滴水都没有。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请小姐不要费心了。一起坐坐吧。”伊藤拦住蝶影,请她坐回椅子上。 “伊藤君能来参加父亲的葬礼,蝶影深表感激。”与他独处时,她除了这些根本找不到别的话题。 “除了令尊的葬礼,我更挂念小姐的安危。所以,第一时间赶来。”他礼貌的点头致意,那期待的眼神分明是表白。 除了“谢谢”,她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样的身份,都显得那么不合适! “蝶影小姐何必这么客气,难道您不明白我伊藤忍的心思吗?”他的话更加大胆。 “伊藤先生,很多事我不想提起,可伊藤先生不会不知道。” 没等她讲完,他便将话题抢了过来:“我们日本男人更在乎女子婚后的忠诚!” 她答应过要嫁给他吗?他不该这么冒失!她还在为父亲服丧:“伊藤君,请不要再说了。” “蝶影小姐——” “我累了,请伊藤君回去休息吧。”她不愿再与之纠缠,果断送客,“阿虎,送送伊藤先生。” “是,小姐!”阿虎应了一声,躬身在门外等候。 刚坐上等在外面的车,那个曾跟韦震身后与他有几面之缘的男子忽然开口道:“伊藤先生,您既是梵天的朋友,就请您不要再来招惹蝶影小姐。” “混蛋,你在教训我吗?”伊藤忍刚碰了一鼻子灰,本就有火没处发,顿时怒发冲冠。 “阿虎不敢,阿虎不过是在提醒您,梵天与小姐的特殊关系。”阿虎凛然相对。 “那又怎样?”伊藤忍扬起剑眉,旨在挑衅。 “阿虎和其他几位夜叉,全当小姐是庶母一样看待。请伊藤先生三思。”他双手合十,深鞠一躬,随即转身离开。 什么混帐话!别说那父女俩的关系上不得台面,就算是他妻子,他死后也不能阻止她再嫁。他伊藤忍难得喜欢上一个女人,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们日本人一向有着百折不挠的韧劲儿,他就不信感动不了她! 木棉下的一处阴凉,掩住了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 “花容,我今天可是特地来看你的。”讲话的是一脸谄媚的林潮阳。他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否则这个女人他连躲都躲不急呢! “呦,你会这么好心?有什么事就说吧。”她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嘛!”林潮阳心情不错,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诚意?这辈子只相信过一次就后悔了。”她往事重提。 “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挺惦记你的。”可能是因为她丈夫过世了,林潮阳的胆子大了许多。 “收起你骗人的鬼话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花容愤愤咒骂着。男人无一例外,都是始乱终弃的负心狼!韦震那个“死鬼”也一样。 “好好好,本想跟你多聊两句,叙叙旧,看样子也不必了。直说了吧,你儿子接管韦氏,可能会直接影响我辛辛苦苦这两年来的收成。韦震气量宽厚,对我小小的贪心向来视而不见。可你那儿子大概不会这样吧?我已经接到通知,不久会有人去潮州查帐。”林潮阳最近一直为此事提心吊胆。来奔丧是假,想办法运作才是真。 “你黑了韦氏多少钱?”花容极其轻蔑。 “不瞒你说,绝不是个小数字。韦老弟一直纵容我,可谁能料到他会死的这么突然。” “你找我是什么目的?想我出面跟儿子说情?”花容一脸得意,他终于也有来求她的时候。 “呵呵,”林潮阳一脸奸笑,“我是想你告诉你儿子,今后就不要操心潮州那边的生意了。他林伯伯一定会帮他照顾好一切的。” “你,你想趁火打劫?”花容拍着大腿一跃而起。他胃口还真大,想一口独吞掉潮州的公司。 “怎么这么难听,我又没说公司改姓事?”林潮阳语气平顺,仿佛胸有成竹。 “我要是不答应呢?”花容冷冷问到。 “你想报章杂志上重新披露那桩丑闻的内幕?”林潮阳近似威逼的解释到:“就说韦震搞上养女,是为报复妻子多年前的背叛?那可是个大噱头哦?” “你!”眼前的无耻之徒,把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回话。”林潮阳笑声诡异。她回过神时,他已出了院门。 她这辈子怎么会遇见这个男人?悔不当初,错就错在看走了眼。她那时甚至一度以为他们是相爱的。记忆再次翻到二十多年前那页: 她与韦震初到香港便认识了林潮阳。那时她不过十六岁,他英俊的外表轻易欺骗了她。 韦震小她一岁,看起来总象是个男孩子。而林潮阳不同,他更象一个亲切的大哥哥,保护照顾着他们。不管怎么说,她始终觉得这个男人比韦震更懂得女人的心思。很多时候,她刚想到的,他就已经帮她做到了。 记得那时他们穷困破落。地摊上一支五元钱的手表,她看了一百二十次都没舍得买。韦震成天在外面穷忙,带回来的没有钱,只有伤。 那天,林潮阳忽然兴冲冲跑进他们那间简陋狭小的居屋,一脸甜腻的笑着说:“花容,我要送你件礼物。猜猜看,是什么?” 她疑惑的摇摇头,等待他揭密。那样灰暗的岁月,即使收到一颗扣子也会令她感到开心。 林潮阳从衣兜里掏出她一直牵挂着的那块手表。她被深深感动了,不只为那支表,更为他那份细心。他若不是一直在关注着她,又怎么会知道她想要什么?可韦震呢?成天冷漠的象块木头,仿佛她有任何想法都完全与他无关。 日子就在熬人的期待中度过,她开始盼着林潮阳来找韦震,那样她便能与他有短暂的接触。他大概与她有同样的期待,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些小东西逗她开心。广柑,板栗,他清楚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而作为她丈夫的韦震却全然不清楚这些。他脑袋里就只有街头的打打杀杀。 某个傍晚,林潮阳急匆匆进门,说找韦震有事。而门外恰巧开始落雨。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不久雨势已如瓢泼。可能是心有灵犀,他们或许都清楚韦震一定不会在此时回来。错误的事情便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悄然发生了…… 从此,那段仿佛上了发条的奸情便再也停不下来……他们无数次在韦震离家时放纵偷欢。只是没想到那个孩子却来的那样突然。她发觉他开始有意疏远她,她问他的时候,他却说没有,还承诺会找机会与韦震摊牌。可直到她流干最后一滴眼泪,他都没有…… 那天她彻底失望了,跟着韦震来了泰国。可那时她身体里却带着林潮阳种下的罪恶。蝶影,就这样出生了,还让韦震欢喜的了不得。从那孩子存在的那一天,她就开始厌恶她。没有她,林潮阳怎么会逐渐淡漠她?没有她,她就不必整日活在耻辱的记忆里。 韦震终于发达了,给了她人人羡慕优越生活。某个生日,他忽然送了她一块价值8万美金的钻表。她忽然觉得,她曾经将感情贩卖的太廉价了!因此,她曾憎恨自己,忏悔,拜佛。可蝶影却是她无法抹去的罪证。每看到她,内心都会倍受折磨。尤其是看到韦震对她千般宠爱,百般呵护的时候,她花容虽是她母亲,却恨不能将她立即杀死。 蝶影啊,你为什么要存在?折磨了她二十几年后,居然又成了那个混蛋要挟自己和儿子的把柄…… 第五十九回 虚情 紧凑的枪声在身后呼啸,阿k满头大汗的冲过漆黑的小巷,躲避持枪者的追踪。或许是自己的身份被韦容生发现了,居然一定要将他至于死地。 “阿k,快上车!”迎面开来的银色面包车,嚓的一声拉开车门,车上喊话的是羯里俱迦托的兄弟。没等车停稳,他已一个箭步窜了上去…… “好在你们来的及时。”阿k边说,边大口喘着粗气。 “龙王接到你的电话,就立刻派我们过来接你。”车上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小子搭了话,“我们赶紧走,龙王在等你。” 车子不是朝着迟为国的住所,而是朝着黎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阿k,没事吧。”一进门,迟为国便赶忙起身问话。 “就差一点点。现在没事了。最近,得叉迦的所有人马都在追杀我,真怀疑韦容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阿k惊魂未定,神色游离。 “别慌,慢慢说。”黎伯稳坐在一把红木太师椅上,沉着开口。 “参与医院那件事的兄弟,除了我都死了!”阿k痛苦的抱着头,双手用力在脸上揉搓,显得焦躁而低落,“大恩他也……” 黎伯注视着阿k眉心显眼的黑痣,而后闭目冥思。 “怎么回事?慢慢讲。”迟为国用力拍了拍阿k的肩膀。 “那天的五个人,一个意外出了车祸,一个吃多了春药猝死,还有一个被越南人用乱枪射死。”阿k长叹一声,十分怀疑的低声磨叨着:“谁相信事情会有这么巧?还有,那天政哥吩咐我和大恩把韦小姐放出去。还说一定要让韦小姐以为绑架她的是明王一伙人。事情办妥后,几个得叉迦的兄弟接我们去喝酒,还叫了许多小妞,说是政哥说要犒劳我们两个的。后来喝多了酒,几个女人掏出迷幻药发给大家。大家都知道,大恩以前就喜欢玩这些。他之后就跟着个小妞单独走了。我从不碰那些的,去洗手间想把药扔了,结果得叉迦的人在洗手间对我动了手。撕打中那人意外滑倒掉了抢,我才侥幸逃了出来。”想起前些天的事情,他依旧恐惧不安,“我躲了起来。不久就听说大恩那晚不慎从天台上摔了下来。我就更肯定那不是意外了。” “韦容生那小子,心够黑!”迟为国愤愤评价到。这种人上了位可怎么了得? “这样看来,韦容生大概并没发现你和大恩曾是羯里俱迦托的人。不然他怎么会将其他三个得叉迦的小子一同做掉。他是旨在斩草除根。把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做掉!”黎伯准确的看透其心思,这小子的确藏着上位的野心,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急着把屁股擦干净。“梵天死了,他还有这个必要吗?真妈的手狠!”迟为国大声咒骂到。 “阿国,我早说过,那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你可要小心了。”黎伯表情淡然,吃力的站起身,接着说:“好了,你下去吧。阿k暂时就留在我这里。这儿会比较安全。” 迟为国前脚一离开黎家。黎伯便与身后的亲信低沉的说了句:“他知道的太多了,与我的来往也过于密切了……” 林潮阳独自一人来到乡村的一所庙宇外等候,花容电话里说有事要约见他。 看见不远处一辆出租车朝这边缓缓驶来,他殷勤的迎了上去,“花容。我等了很久了。” “我是来告诉你,你说的那件事我没有办法,儿子不想我参与公司的事情。我只是股东,不是董事。”花容冷着脸,下了车。事实上她并没有跟儿子提及此事,她根本就无从开口。 “算了。既然你说服不了韦容生,你们韦家的丑事就等着见报吧。”林潮阳看似轻松,一脸无所谓,“我会在报章上公开我的身份。让你儿子有种就来告我诽谤。” “你以为容生做不出来?”花容毫不畏惧,“凭我们韦家的关系网,这根本不算什么大官司!” “你忘了,我们的那些故事,铁证如山!我会向法庭提出和蝶影做亲子鉴定。”林潮阳诡异一笑。 “林潮阳!”花容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你到底要多少钱,你到底吞了潮州那边多少钱?” 难道这个女人想替他还不成!这到不错,终于被他逮到机会狮子大开口了,“唉,差不多八百万。要是你肯替我堵上亏空,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哪有那么多钱!”她从没想过会是这么大的数目。 “韦震不会什么都没给你留吧?他那种提着脑袋过生活的人,一定会早早立遗嘱的。”林潮阳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阔太太会没有钱。她是舍不得给而已。 “我只有韦氏8,的股份,可是那绝对不可以转让。”花容急火攻心,有些头晕。 “怎么?” “韦家占整个韦氏51,的股份,我那8,一旦转让出去,就不足半数了。何况公司有规定其他股东有优先认购权。黎洛若认购了那8,,黎家就变成了最大的股东。这我做不到!”花容抬手撑着脑袋,靠在一颗棕榈树上。 “花容,”林潮阳的语气忽然间软了下来,“不要难过,我看了会伤心。你从来就不懂我的心思!阿震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孤身一人,我怎么会忍心看着你不管呢?我们之间必定还有蝶影啊。” 听了这样的话,花容疑惑的侧过头,看向对方。 “从前阿震在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要有所顾及的,我们是兄弟!可现在,你和蝶影本来就是我的妻女,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而不去相认呢?当初遇到你之前,我在潮州那边已有了家,我也是身不由己啊!现在,我们都老了,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开开心心的过。两边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两边的女人都让人挂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难办啊!”林潮阳温柔的搀扶起花容,坐在不远处一块干燥的木桩上,接着说道:“花容,实话跟你说,我处心积虑的从公司里搞钱,不为别的,就是想早些另起炉灶,这样才有资本同韦震去谈你和蝶影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每当我想到守在韦震身边的是我的家人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可就凭我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去争?我负担不起你们娘俩啊!”林潮阳的眼角幽幽闪烁着泪光。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感动,被软化的感觉了。虽然对他的话只是将信将疑,可她承认自己喜欢他现在温情诚恳的样子。她已经太久没有被珍视的感觉了,她甚至拒绝去想这种温暖的感觉是真是假。一个年近40岁女人,红颜憔悴,仿佛早已丧失了吸引男人的能力。曾经历了无数哀伤,内心里对爱的执着渴望却依然潜藏。他林潮阳,始终是她心口上不能愈合的旧伤。 “林潮阳,你又在骗我。”花容无法控制的抽噎起来。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知道我在你心中已经不可救药了。算了,从一开始,我也并不是针对你,我说公开那件事,不过是为了能吓住韦容生。韦震已经走了,沉年的花边新闻对你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如果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制造更大的新闻。” “什么?” “我要娶你!花容,我要娶你!”林潮阳信誓旦旦的深情目光,准确刺穿了人性的弱点。对于一个失去丈夫的中年寡妇来说,还有什么比给她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更有诱惑力,更何况他对这个女人有绝对的把握。 “可你现在的太太怎么办?”这句问话已经透露了她对林潮阳的迫切,他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在设想着嫁给他了。 “我早就考虑过了,只要留给她足够多的钱,我想她会答应的。必定她心里也很清楚,我们虽然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彼此之间并没有感情可言。况切,她也算是个温和贤惠的女人,若是知道蝶影的事,我想她会理解我们的。”林潮阳的演技堪称一流,天生就是逢场作戏的高手。 “潮阳,但愿如此!告诉我该怎么办?”花容的内心始终处于两难境地,她不太清楚自己该不该再信这个男人的话。可是,只要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就要赌一把,太清楚自己有多在乎他,以至于这么多年始终无法释怀! 钱财——身外之物,早已撼动不了她!她输的起,输得精光大不了还有儿子养她。她怕什么? 第六十回 幻境 韦震的房门紧紧关闭着,自出事之后就再没有打开过。站在那扇门前,蝶影的心,血泪横流!思念,簌簌流窜在颤抖的身躯里。 反复思量,终于推开了门,感觉就象他从未离开过。古拙质朴的陈设泛着幽幽的微光,桌上的茶盏静静扣在那里。床头的漆木果盒让她不由回忆起东京的时光。“弥生。”恍惚中四下张望,曾经那温暖的呼唤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伸手轻启那精致的果盒,里面放着的只有那只棒棒糖,那是她在浅草寺外花了500日圆买下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这样随意的小礼物,他居然还小心翼翼的保存着。 “姐,知道妈在什么地方吗?”韦容生表情冷漠的站在门外。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他开始怀疑自己或许是错怪了父亲。姐姐真的是被迫的吗?看样子她恨不能跟着父亲一同死去。 “没见到。”蝶影别过脸,用手背拭去挂在脸上的泪滴。 “别再伤心了,保重身体。”韦容生随口安慰了一句,便匆忙转身离去。那样断肠的痛苦,大概也正是上苍对她的惩罚吧。他得找母亲谈谈,她那天怎么突然想起过问潮州公司的事情,是那林潮阳嘱咐她问的吗? “少主人。”阿虎恭敬的侧身而过,在门前合十双手,躬身禀告:“小姐,林先生来了。” 林先生?蝶影率先想到了林伯恩。不过也许是林潮阳,“知道了,请他稍等,我这就下去。” “姐,我跟你一起去。”韦容生直觉是林伯恩,那小子全然没有死心又来纠缠姐姐。蝶影虽然对弟弟的热情感到疑惑,却没有说出口,任他陪着自己下了楼。 见到蝶影身边有韦容生陪着,林伯恩的心刹时凉了一半。本想临走前,找个机会单独叙叙旧,唉! “林先生,坐。”开口的是韦容生。 “没别的事,离开曼谷前,我只是想来看看蝶影。”林伯恩勉强挤出个笑容。 “谢谢你,伯恩。我已经好多了。”蝶影微微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在说谎,那双红肿的眼睛足以说明一切。他猜测刚刚她还哭过,“蝶影,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振作。” 她再次点了点头,发觉自己跟这个初恋情人已经全然无话可说了。她清楚他是在关心她,可惜她的心已经死了。 短暂的冷场让林伯恩感到更加尴尬。他无奈的看了看韦容生,又看了看蝶影。 她敏感的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淡淡开口:“容生,我陪伯恩去院子里走走,去忙你的事吧。” 姐姐的直接让韦容生无法拒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向后园走去…… “别来无恙?”蝶影独自走在前面。 “还是老样子。”林伯恩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喜色,难得蝶影能支开那小子跟他单独聊聊。 “蝶影,在箱根时就想找机会和你聊聊,只是……” “你那么害怕我父亲吗?” “必定,我得罪过你们韦家?”林伯恩想到他当初的逃亡与悔婚。 “我怎么不记得?”她非常宽容,甚至还有些庆幸。她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爱这个男人。 “那晚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一时喝多了……”林伯恩有些尴尬。 “伯恩,不必内疚,其实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蝶影眺望着远处的佛阁,回忆起当晚那个男人脊背上的梵天法象。 林伯恩有些迷糊,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他们真的没有?那韦叔干嘛关了他几日,又逼着他娶蝶影? “伯恩,我并没有怨恨你。可我还是想知道,当初你肯娶我也好,不肯娶也好,总要有个交代,怎么就不告而别呢?”她转过身,渴望对方能给她个答案。就为此,她曾怀疑过他的人品,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她甚至差一点就因他的遗弃而寻了短见。 “蝶影,我,当时我真的很害怕。”他没有再隐瞒。 “我父亲恐吓你了?” “不,我当时只是不能接受,我心目中纯良的天使竟然出身黑道世家。但后来我想通了,爱一个人是不该在乎她的出身的。我父亲后来又跟你们韦家提过亲,可你母亲坚决不同意,还说上次我们已经折了韦家的面子,韦叔定要跟我要个交代。”往事不堪回首,林伯恩陷入痛苦。“此后,本来支持我的父亲,态度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为了搪塞你们韦家立即找了个女人给我。” “你又怎么知道韦家有黑道背景?”蝶影记得当时自己在竭力隐瞒,是谁向他透露了这些? “是你弟弟亲口告诉我的。” “撒谎,容生怎么会透露这些!”她的婚姻关弟弟什么事,他会操这种心。 “当初你母亲不肯你远嫁,我与父亲商量后,决定婚后就留在曼谷生活。可这样就干涉到了容生的利益,他并不想韦家多一个半子和他竞争家业。所以他才跟我透露了那些。要知道,忽然遭遇这样的事情,害怕也是正常的反映。还有你背后的枪伤,当初为什么要隐瞒我。当容生告诉我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看走了眼?你在我心中有多纯洁,多神圣,你明白吗?”林伯恩努力控制着已在边缘的情绪,抱着头,蹲在地上。 原来她韦蝶影的命运从来就是任由他人摆布的,而她自己却被蒙在鼓中毫不知情。毁了她幸福的人不是父亲,而是她的母亲和弟弟。父亲当初的确种下了罪孽,他急着将她嫁出去,大概是太想弥补自己犯下的过失了。那时,她还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林伯恩也不清楚。他们将来或许会在一个完美的谎言里生活的很幸福。若是那样,也就没有了后来的种种恶果,父亲他也不会因那段丑闻而身败名裂,或许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 “蝶影,蝶影?”林伯恩读出她眼中的苍凉,呼唤着将她拉回现实。 “谢谢你,伯恩。即使那些过往已经不重要了,还是很感谢你能坦诚的告诉我这些。”她淡淡一笑,从小路折回,决定送他离开。走了的人已经追不回来,对待过往除了宽恕,她还能怎样? 转头的一刹那,远处佛阁中仿佛是父亲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里面却空无一人。 “蝶影,怎么了?”他有点担心。 “又想是看到父亲。最近总是如此。”她勉强的笑了笑。 “蝶影,也许我不该问,你和韦叔……是被迫的吗?”他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她的心一沉,直勾勾的看了他良久,那目光仿佛是责怪。 “对不起!”承接她的目光,林伯恩感到手足无措。 沉默半晌,蝶影终于冷冷的答到:“伯恩,你错怪他了。对不起,我没你心中想的那么纯洁!” “其实,在箱根,我就该想到了。”他不由想起当初那二人相拥时的亲昵…… 林伯恩走了,偌大的宅院里静得让人发慌。父亲一去,这里就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了。母亲,弟弟,他们到底算不算是她的亲人呢?他们心中就只有自己吗?孤单单走向佛阁,只有那里离父亲更近一些。 龛上的梵天依旧慈悲的微笑着,能否看清她此时内心的苍凉?父亲解脱了,她却被搁浅在人情淡薄的尘世,不会有人再象他那样事事为她操心,时时为她的挂虑。 佛前燃烧着的蜡烛,猛然让她吃了一惊。四下张望,一阵晕旋,慌乱坐在地上。除了父亲和她几乎没人会来这里,那些蜡烛怎么会长明呢?吃力的撑起身体,大步跑出了佛阁。 “阿虎,虎哥!”她跌跌撞撞的大喊着跑进门,把阿虎吓了一跳。 “小姐,别慌,出什么事了?”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闭上眼稳了稳情绪:“早晨,什么人去过后园?” “没人去过。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少爷刚走,之前还跟您在一起。出了什么事?”阿虎连忙追问到。“没事了,你去忙吧。”一定是他回来了,她直觉是他。即使那只是他的魂魄,她也急于想见一面。 急匆匆赶回佛阁,龛上的蜡烛已经熄灭了。难道又是她的幻觉? “父亲,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她凄切的放声哭喊,期望他的灵魂能够听见。天空中忽然响起了闷雷,风云涌动,不久雨如瓢泼。她被困在佛阁中,抱着双膝蜷缩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龛上微笑的神佛:“父亲,告诉我,女儿该怎么办?” 雾雨蒙蒙,隐在茂密林木后的身影,微微颤抖,全身上下淌着水。隔着一方雨幕,静静凝望着佛阁内的女子,心中不住的默念着:“蝶影,要坚强!” 韦容生手持一份文契,怒气冲冲的对着花容大吼:“妈,你疯了吗?这份协议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忘了告诉你。这是你父亲生前的意思,只是他走的太仓促,还没来得及着手。”花容按照林潮阳教给她的那些话,敷衍着儿子。 “我父亲真会有这样的打算?” “他亲口跟我提起过。一来是念及他和你林伯伯的交情,二来是怕我们孤儿寡母没个帮手。”她说的头头是道,可韦容生还是有些怀疑。 “你把韦氏的股权轻易转让他人是不合规矩的!其他股东都有优先认购权。”韦容生压抑着怒火,没法发作。 “容生,我想你是搞错了。什么转让?是赠予。”花容不以为然。 “8%的股份,折合多少钱,你就不算算吗?”他愤然将手中的一打协议用力扔了出去。 “我是你妈,你发这么大脾气!”花容嘴上抱怨,心中却能理解。 “失去那些股份,我们就有可能失去韦氏!”韦容生万分担忧。母亲居然会这么糊涂,那林潮阳究竟给她下了什么迷药? “我们还有43%,黎家只占36%,其他都是几个明王的股份,你担的什么心啊!”花容的话让韦容生更加恼火,还以为她被什么人骗了,哪知她事先就盘算的这么清楚。 “要是林潮阳将那8%的股份转让给黎洛呢?”韦容生恨的咬牙切齿。 “儿子,林伯伯可是你父亲的生死之交,他绝不会那样做的!” 看着母亲不疼不痒的样子,韦容生终于按耐不住厉声咒骂到:“你和父亲一样糊涂!什么交情?在金钱和利益面前,那根本就一文不值!” 第六十一回 情债 林潮阳完全没想到事情能够进行的这么顺利。他轻而易举就混进了韦氏。股东耶,不容易哦,这大半辈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看来通过女人致富,果然是捷径。不过他还是佩服那女人的勇气,她就那么不爱惜钱财吗?还是他林潮阳的魅力实在了得?欣然照了照镜子,扬起下巴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领带。是不错,还是那么帅! 坐在宾馆的茶几前,泡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独自享受午后的时光。 电话响起。“潮阳,是我。”对面讲话的是花容。 “老婆大人,有什么指示?”他情谊绵绵。 “容生来找过我了。” “怎么样?” “那份赠予协议已经签过了,那些股份属于我个人,他能怎么样?他只是担心你会背着我们韦家把股份卖给他人。”花容最近心情不错,女人真正需要的不过是男人的关爱,守着那些钱有什么用,冷冰冰的! “黎洛有意约我喝茶,看样子黎家在向我示好哦?”林潮阳丝毫不隐瞒。 “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良心!” “放心,我跟黎家一定会划清界限。那个黎洛算什么东西!”此话可是肺腑之言,黎洛算什么?小儿科。公司就是改姓也绝对不会姓黎。只要老天帮忙,说不定还会姓林呢。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最起码要先混进董事局再说。 “潮州那边安排妥当吗?”花容想起查帐的事。 “瞎操心,不相信你未来老公的能力?你就乖乖把自己的精神养好,为我们的婚礼做准备好了。”潮州的亏空本来就是他夸大其辞,真正棘手的是怎么说服他目前家中的妻儿老小。 一连十八日的超度道法终于结束,几十位身批橘红袈裟的僧侣相继离开了韦家。韦家的三位主人以及剩下的三位夜叉乘着一艘洁白的小艇,行驶在安详的湄南河上。 小艇熄了火,随波荡漾在平静的河水中央。韦容生将怀抱的骨灰匣打开,蝶影伸手捧起那些和着白菊花瓣的骨灰洒在默默流淌的河水之中。花容在一旁抹着泪,长叹几声,却不解胸中抑郁。双手合十,默默忏悔着:“韦震,请原谅我……” “姐,还有这些。”韦容生从口袋里掏出那些灰暗破损的念珠。 蝶影急切的接了过来,捧在手心细细端详。这些念珠他生前从不离手,可如今他已去了……眼前依旧是他手持念珠时平和仁慈的模样,只看得见,却再也摸不着…… 将那些念珠奋力抛洒在水中,她情不自禁的闭起眼睛,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故人已去,往事不再,真正难熬的是活人。她终于也该想想自己,想想腹中的孩子了…… 父亲?岸边的那个人是……一阵恍惚,回望一眼,居然又是幻影…… 脸色阴沉的季文辉独自坐在忠义堂发呆。社团群龙无首,各自为政,死亡一桩接着一桩。怎么又死了一个龙王?昨晚在“翡翠皇宫”见到他时不还好好吗?怎么凌晨时分就死了呢?堂堂羯里俱迦托龙王竟被溺死在酒店的浴缸里。那迟为国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反复思量,决定还是先去夜总会了解一下昨晚事发前的情况。 “金经理在吗?”季文辉进门就问守场子的兄弟。 “哦,不动尊。经理刚走。看起来好象是病了。” “说过去什么地方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身体不舒服,应该是回家了吧?”小兄弟随便推测着。 驱车前往金枝的住处——韦震从前的另一处居所。停在门外,拨通了金枝的电话:“在哪儿?” 她并不清楚对方就在门外,随口敷衍到:“跟朋友闲逛。有事吗?” 季文辉纳闷的看了看停在院子里的轿车,狡猾的试探到:“我有事找你,你回来吧,我快到你家了。”随即挥手,示意司机退出她的视野。 金枝挂了电话,跑到前面的阳台向下张望,季文辉还没到。他找她有什么事?他是否知道了些什么?不能留在曼谷了,她得尽快离开。简单收拾了一下,装了护照,飞快的下了楼,将车子开出了住宅。 “跟上她。”季文辉淡淡吩咐了一句,车子悠然开动…… 不久,汽车驶上了一段爬坡路。忽然,前车上的女人纵身一跃,跳下车。整个人连滚带翻摔出了十几米,滑向陡峭的山坡…… “快去救人!”季文辉和两个保镖迅速下了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老天保佑!金枝吃力的扒住陡坡上几丛摇摇欲坠的灌木,而此时她更清楚若没有他人帮助,无论如何她是上不去的。呵,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她的报应到了,是韦震来向她锁命了吧? 季文辉的出现实在令她太意外了。她轻易得救了,却不知此后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任凭他将她带回他的地方。季文辉没讲话,简单帮她处理了脸上的伤。她却郁闷填胸,先开了口:“不动尊,今天是韦震超度升天的日子吧?” “是的,十八天了,应该送走了。”季文辉将一杯酒递在金枝手上,“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伤心?我哪有为他伤心的资格?我连拜谒他的资格都没有!”她心痛,她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侧室。她曾一再请求过参加韦震的葬礼,可韦家人却坚决不肯答应。 “过去的事就不要在提了。”他话锋一转,关切的问到,“刚刚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忽然跳车?” 她注视了他几秒,若有所思。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解释到:“刹车失灵了,我上车不久就发现了。” “身上的伤要紧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什么,只是皮外伤,用点跌打药水就好了。酒!”她把喝过的空杯子递回季文辉手里,想他再给她斟满。 他索性把酒瓶拿来,放在她面前,“想喝多少就自己倒。” “呵呵。”金枝凄然一笑。他是拿酒给她壮胆吗?她的确有太多话难以启齿,“季哥,那张光碟是我拍的!” 这样的结果的确让季文辉大跌眼镜,怎么是她? 几杯酒下肚,她觉得此时状态极佳,多少年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其实,我金枝根本不是什么欢场女子,我是潜龙的成员,被黎家一手调教出来,就为了放在韦震身边做眼线。而韦震那么淡漠寡欲的男人会选中我,原因也就在于此。我清楚他所有的嗜好,所有的忌讳,讨他欢心很容易!” “原来如此,继续。”季文辉对那黎老爷子深感佩服,他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了…… “可女人终究是女人,时间久了,我却一不小心真的喜欢上了韦震。他很特别,很吸引人。”金枝最近时常梦到那张悠然浅笑的面庞,醒来后便陷入深深的忏悔。是她害死了他…… “怎么拍到那张光碟的?”季文辉准确找到了事件的核心问题。 “只是个意外。那天我去泰音剧场,想找蝶影谈谈。蝶影不在,可剧团团长说他已经帮我联系到了她,她正在赶来的路上。我去了洗手间,可没等出来,却看到韦震的车停在楼下,更奇怪的是他独自下了车直奔后巷。”金枝停下来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我感到好奇,便躲进了正对后巷的楼梯间,那时我看见蝶影下了楼,不过没有叫她。我更关心韦震想要干什么。可后来发生的事……” “为什么要拍下来?”季文辉近乎抱怨的问:“你不知道那会毁了他吗?” “我已经被他遗弃了,还要为他考虑那么多吗?”金枝大声咆哮,所有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谁知道我跟着他有多苦?这么多年,我无怨无悔,我相信至少他的心是属于我的。可事实告诉我,我错了!” “不要太激动,平静一下,慢慢讲。”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你那天想找蝶影谈什么?” “我只想证实一下我的判断,我想知道韦震跟她到底有没有那种事!”她渐渐平静了许多,“季哥,女人有女人的敏感,韦震对待蝶影的那份呵护过于细腻了。自从蝶影搬去他的地方,他就跟我越来越疏远,甚至开始有意躲开我。他不在曼谷的时间越来越多,而每次离开都会带着蝶影。后来,蝶影搬出去住,我发现韦震常常将车子偷偷停在剧场对面目送她离开。” “你跟踪韦震?” “是。我只是想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他女儿就有那么大吸引力吗?除非那早就不是什么干净纯粹的父女之情了。”金枝歇斯底里的颤抖着,杯中的酒跟着剧烈摇晃,差一点就洒了出来。 “你有很多方式处理那张光碟?”季文辉将眼镜摘下,翻转着看了看。当时她实在欠考虑。 “怎么处理?我只知道我需要钱,然后离开泰国重新开始。难不成要我当面找韦震?” “为什么不?他可能会不惜重金把那东西买下来。”季文辉如此估计。 “你确定他不会弄死我?”金枝有自己的想法,“韦震的可怕之处,你比我更清楚!” “所以你就卖给了八卦周刊?” “不,我卖给了黎老爷子。他比任何人都想要。” “你出卖了韦震!”季文辉冷冷的下了结论。 “不,你错了。我是黎老爷子一手栽培出来的。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而已。” 第六十二回 私会 经过一番精心的梳洗打扮之后,花容又照了照镜子,准备出门。刚到门外正遇到将要下楼的蝶影,随即淡淡问了一句:“没多睡一会儿吗?起的这么早?” 蝶影一阵错愕,母亲怎么忽然关心起她来了?往日她遇到自己时只会象见到空气一样忽略过去。于是小心的回了一句:“睡不着了。母亲要去哪里?” “目前还要保密!”花容脸上的笑容活象个十八九的小女生。 蝶影的孕期反映并不太强烈,只是到了清晨才会稍微重一点。腹中的酸水直往上顶,她脸色蜡黄,捂着嘴,急忙向楼下跑去。 这孩子是怎么了?花容内心的疑惑被勾了起来。紧跟着女儿下了楼,疾步进入后园。 “蝶影!”她的不良预感变的强烈极了,“告诉我,你是不是……”花容若有所指的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是身体不舒服?快说!” 蝶影没答话,大概算是默认了。花容愤恨的挥起拳头向女儿的背上用力的砸去。“你这个,这个天杀的,怎么还没被老天收了去!”她低声咒骂着。未婚先孕,她还要搞出多少花样啊!无奈的停下手,颤抖着问到:“说,那孩子,那孩子……”她心慌气短问不出口。她这混帐女儿怎么就不想想,那孩子出生后将要面对多么混乱的人伦关系?外祖父是父亲,母亲也是姐姐?天哪!“我来替你安排,必须立即把他给弄掉!” 母亲抛下嫌恶的目光,愤然转身离去。空荡荡的园内只剩下她孤单单一个人。沿着小路缓缓走向佛阁,千斤的大石重重压在心里…… 她的孩子……伸手轻触自己的小腹,依旧平坦,可那里面却包容着一个稚嫩的生命。她一度因这渺小的生命恐惧过。逆伦之子!听起来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她当初急切的想将它抹杀掉,可如今…… 震已经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她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没人知道她心中有多么想见见他,跟他讲几句话。她觉得他临走前至少应该交代些什么,可那不过是一种奢望了。她终于深深领悟到了死亡的含义,一去成空,终了终了…… 当日她攥着那些灰暗的念珠时,忽然一念惜生,她腹中的孩儿好无辜,也是他唯一还留在这尘世的机缘。她不忍伤害,不忍残杀,可她柔弱的臂膀真有能力负担得起吗?她究竟该怎么办? 独自步入佛阁。赤足,有些冰冷。这里依旧清净整洁,就象父亲生前一样。龛上的蜡烛燃着,火苗摇曳。是他的灵魂回来过吗?可为什么就是不肯见她? 躬身上前,顺时针方向对着龛上的神像从四面依次膜拜,慈仁爱、悲恻隐、喜吉祥、舍施惠,在每一面上了三炷香、每一面摆放上一支蜡烛、一个花串和一头木象,同时诚心地诉说着心願,“无量梵天,请保佑我的亲人,保佑我的孩子吧!蝶影,要慈悲,要忍耐,孩子本身是纯洁,无罪的。该被净化的是她周身的罪孽,所有的痛苦今后就由她一人来承担吧!” 起身施礼,谦恭的退出佛阁,赤足踏上小路缓缓而去…… 花容一大早的好心情被那不争气的女儿彻底破坏掉了,坐在车上始终疲惫的闭着眼睛。回到从前在乡下住的那座竹楼,林潮阳早已提前等在那里。 “怎么了?看起来脸色这么差!”林潮阳揽着她的背,扶她坐在院中的藤椅上。 “潮阳,我好命苦!”花容撑着脑袋唉声叹气。 “因为容生?”他以为还是那些股份的事情。 “是,是蝶影!” “女儿怎么了?”听到是蝶影的事,他开始担心起来。 “蝶影怀孕了。” “谁的?”林潮阳大惊失色。 花容愤愤的看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没讲。事情明摆着,他还用的着问吗? “蝶影她怎么想?”他觉得女儿实在是糊涂。 “她那种糊涂虫哪有什么想法!” “花容,你得好好劝劝她!留下个逆伦的遗腹子,将来可够她受的!”这个韦震,死了都没放过他女儿。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女人的帐刚算清,又来跟他要孩子的帐了。 “潮阳,你家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伯恩已经回去帮我做她母亲的前期工作了!”他信口雌黄。不过林伯恩已经离开曼谷到是真的。 “是吗?”篱笆外传来男子阴郁的声音,让院中的两人刹那都惊呆了!讲话的人缓缓走进院中,此人正是韦容生。 “儿子,你什么回来了?”花容尴尬的询问,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林伯伯,你确定伯恩兄已经顺利回到潮州了?”韦容生嘴角挂着的阴沉笑容分明是恐吓。 林潮阳立即明白了此话的用意:“容生,有什么事尽管说,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自家人?呵呵,您到真不见外。谁跟你是自家人!”韦容生轻蔑的拍了拍林潮阳的肩膀。在泰国,一个晚辈这样对待长辈已算是极大的侮辱了。 “容生,怎么能这样跟林伯伯说话,他在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花容严厉的呵斥着儿子,可那底气明显不足。 “呵呵,何只是长辈?将来没准还要入赘我们韦家呢!”他伸手轻轻拨弄着篱笆下几朵盛放的鲜花。 “那又怎么样?那是我的事情!”提到婚事,花容愤而起身,与儿子怒目相对,“你父亲已经过世了,我就算嫁给你林伯伯又有什么不可以!” “母亲,你也太心急了吧。父亲走了还不足一个月!”韦容生转回身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林潮阳,“这个男人哪儿吸引人,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伯恩怎么样了?”林潮阳不想废话,直奔主题。 “还活蹦乱跳的。” “你想我怎么样?”儿子被扣押,林朝阳显得有些沉不住气。 “我还没想好。呵呵。”韦容生阴阳怪气的坐在一把椅子上。 “不就是那些股份吗?”林潮阳一针见血。 韦容生对他轻轻摆了摆手,“不不不,那只是一笔帐。你欺骗我母亲的帐又该怎么算?欺骗我母亲,同时就是侮辱我父亲,那笔帐又该怎么算?” “韦容生,你还真是个孝子。一口一个父亲。可你父亲的死真就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吗?”林潮阳抖出杀手锏。 “你想说什么?”韦容生的笑容瞬间消失。花容在一旁傻了眼,容生和韦震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我头两天同黎洛去了黎家喝茶,听说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林潮阳以为自己目前就是楚汉之争时的韩信,他的向背直接关系到两家的兴衰存亡。 “母亲,您养的狼已经翻脸了。”韦容生用玩笑淡化了愤怒。 “不不不,只要你把伯恩好好的放出来。我还是会坚定的站在韦家一边的。世侄我们是同一种人,为了某种目的不择手段。惺惺相惜吧!”林潮阳老谋深算的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忽觉一个冷硬的东西顶在了脑后。枪? “知道那件事的都得死!” “容生!”花容在背后骤然大喊,那声音明显失了真。 “你住口!”韦容生低声呵斥。让他万万没料到是的,母亲忽然从背后扑了上来,拼命与他抢夺着手上的枪。混乱之中,砰的一声枪响了。花容怔在那里,脸色煞白,随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惊恐万分的林潮阳仓皇落逃,面色苍白,一身冷汗,惊魂未定,一个飞身跃出篱笆,躲闪着擦过耳边的子弹,向茂密的丛林深处奋力逃窜。花容救了他,她为了他居然可以舍弃生命…… 车子急速向曼谷市区飞奔,血还在流,韦容生紧紧攥着母亲的手,不停淌着泪水。母亲,醒过来,为了那样的男人,你不值得…… 第六十三回 摊牌 一听说母亲出事的消息,蝶影便独自乘车,火速赶往医院。经过安静的走廊她三步并做两步,跌跌撞撞来到了病房。家里最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父亲刚走了不久,现在又轮到了母亲。 “容生,怎么样了?”看见躺在床上睡着的母亲,她急匆匆的询问弟弟。 “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昏迷着。”韦容生看了姐姐一眼,若有所思。这个倍受父亲呵护的姐姐,与韦家居然完全无关,她的生父是那个姓林的杂种。可这样的事实,姐姐她自己知道吗? “神佛保佑!”蝶影双手合十,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龙王,不动尊有事要见你。他现在家中等你过去。”一名得叉迦的小兄弟推开病房的门,轻声禀报到。 “我这就过去。你先下去吧。”不动尊忽然找他有什么事?韦容生疑惑的猜测着。不过正好,他此时或许也正用得着他季文辉,“姐,妈就先交给你了,我有事,先走了。” “容生,一定要小心。”蝶影想到曾经囚禁她的“明王”,十分忧虑的提醒着弟弟。他们韦家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恩。”韦容生随便应了一声,出了房门。轻声对守在门外的两个兄弟吩咐到:“不要让小姐离开病房。”作为林潮阳的女儿,她对韦家同样是危险的。 “是!” 病房内只剩下很少独处的母女二人。看着虚弱的母亲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呼吸微弱。蝶影缓缓从窗口走了过去,静静坐在母亲身旁。印象里,母亲好象从没如现在这般憔悴,她始终是强势的,是乖张的。 忽然,她的手被母亲用力攥住,那双急切又哀伤的眼睛顿时把她吓了一跳。 “蝶影!”花容唤着女儿的名字,不知该如何说起。 “母亲,刚刚还以为你睡着了。” “蝶影,没时间解释更多了,快想办法救救林伯恩父子。容生他……”花容的心纠结在一起,胸口憋的生疼。 “到底怎么了?母亲,您怎么会受了伤?” “蝶影,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隐瞒你了。怪我当初对不起韦震,那林潮阳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啊?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林伯伯才是她的父亲?她一早就得知自己并非韦家的血脉,可她从没想过母亲会亲口将这个事实告诉她。她的血管里流着林潮阳的血,那伯恩呢?岂不成了她的同胞兄弟?真是事事难料啊。 “妈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韦震,另外一个就是你。我隐瞒了韦震一辈子,到他去了也不清楚你并非他的骨肉。而对于你,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当初竭力反对你和伯恩的婚事也正是这个原因,你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花容将女儿的手攥的更紧了些,“韦震过逝后,你林伯伯说要娶我,想我们一家人团聚。为了以后我们的日子能过的更好一些,我把我的那些股份提前转到了你林伯伯名下。可没想到却惹恼了容生,他扣押了伯恩,还差一点枪杀了你林伯伯,我是替他挨的这一枪的。”花容将事情的梗概简单的叙述了一遍,诚恳的望着蝶影,企求到,“蝶影,救救林潮阳和林伯恩吧,他们可是你亲亲的父亲和兄弟啊。” 抛开血缘关系不谈,她就能眼睁睁看着林家的一老一小受伤害而置之不理吗?更何况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呢。蝶影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体贴的安慰到:“母亲,放心!您别急,让我再想想该怎么才好。” “去找季文辉,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能压住阵脚了。”花容象是早就考虑好了似的,脱口而出。 “这?”蝶影心存顾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明王”一伙人,她此时已经不敢再相信了。 “快去呀!”花容急躁的催促到。 “好好,我这就去。”嘴里虽然应了下来,心里却想先出了门,再做打算。 刚一出门,就被弟弟留在门外的两个男人伸手拦了下来:“小姐,龙王吩咐过,您只能待在病房里。请不要为难我们做属下的。” 怎么会这样?容生是要将她和母亲软禁起来吗?天哪,这下可糟糕了!花容也在此时听到了男子这段话,恼火的咒骂着儿子,“这个混蛋!” 蝶影无奈的回到房内,默默伫立在窗前,如今她想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了:“母亲,弟弟知道了我的身世吗?” “大概吧。他或许听到了我和林潮阳的对话。”花容不太肯定。 如果她不再是韦家的人,容生会怎么对待她呢?他还会将她当姐姐一样看待吗?她心里实在没有底。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小姐,您自己出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夫人怎么样了?”面对蝶影,阿虎终于放下心来,双手合十,补施了礼。 “阿虎,你来的正好。容生那小子派人守在外面,不让我和蝶影离开。”花容抢先开了口。 “为什么?”阿虎不解,一脸疑惑。 “先带她出去再说,快去吧!”花容不想多废话,尽量节省时间。 “夫人不一起走吗?”阿虎接着问。 “我是他妈,他能把我怎么样?”花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那好。小姐我们走。”阿虎护着蝶影出了房门,阿泰正同守门的得叉迦兄弟闲聊着。 “夜叉,龙王下令不准小姐离开,你们这样做会让我们很为难的?”一个守门人上前阻拦。而他心里却十分清楚,就凭他们两个,怎么是夜叉的对手?真动起手来,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不会让你们难做的。阿泰!”阿虎话音未落,只听闷闷两声撞击,阿泰已在两个家伙的后脑上一人给了一下,两人瞬间倒地。蝶影三人一路小跑,上了停在医院门外的车。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去哪里?” “赶着救人!容生扣押了林伯恩,而林潮阳也不知去向。”蝶影眉宇紧锁,十分焦急。 “为股份的事?”阿虎有所耳闻。蝶影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夫人那样做,是有些过分!”阿虎直言不讳,“那个林潮阳也不是省油的灯。主人生前当他是亲兄弟一样,太过纵容他了。” “好了,不论怎样,他也罪不至死。母亲说容生想要他的命。” “请不动尊出面保条命,该不是什么难事!”阿虎建议到。 “容生刚去了不动尊那里。另外,我信不过”明王“那些人。”蝶影焦虑的靠在椅背上。 “怎么?”这到让阿龙感到十分意外。 “我当初被囚禁的时候,偶然听到看守的谈话,得知囚禁我的可能是明王。我一直不敢乱说,一是因父亲走后局势混乱,二是父亲曾说单单凭耳朵,并非确凿的证据。”蝶影长出一口气释放胸中的压力。 “小姐怎么想?夜叉听您的安排。最多我们自己干!”阿泰插进话来。 “不,这太危险!我不会让你们三个去冒这个险。得叉迦那么多人马,你们恐怕是白白送命。”蝶影忽然坐起身来,“我想好了,去山口组在曼谷的会所,先请他们帮忙联系伊藤先生。” “小姐,您想请外人插手?那个日本人会帮忙吗?”阿虎顾虑重重。主人大丧之后,伊藤忍应该已经回了日本。更何况这些闲事根本就无关山口组的利益,他会插手帮忙吗? “没别的办法,只能试试了。难道我们还能指望黎家吗?”蝶影心意已决。阿豹随即发动了车子,直奔山口组在曼谷的秘密会所。 第六十四回 动荡 得知伊藤忍并没有离开泰国,只是此时人不在曼谷。蝶影焦急询问着山口会所的管事:“请问您方便透露伊藤先生他到底去了哪里吗?” “这个?”年迈的管事看起来很为难。 “我是曼谷梵天的女儿,我真的有急事要请伊藤先生帮忙。” “哦?您是韦先生的女儿?总听伊藤先生提起。那好吧,伊藤先生老早就去了北部的迈清。那里的帕昆将军邀请老朋友去叙叙旧。”听说她是曼谷韦家的人,管事终于放心的透露了伊藤忍的行踪。 “多谢您,这就告辞了。”蝶影鞠了躬,匆忙跑上车,踏上去往北部的路途。 花容正睡的迷迷糊糊,病房里安静极了。仿佛听到轻微的开门声,她半睁着眼朝那边看了看。好象没有人?不,人已经进来。身着白袍,带着口罩的医生已经站在了床边。杜蓬有事吗?居然换了个医生。真是树到猢狲散,韦震不在了,一切都变了样子。 懒得睁眼,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忘记手上还插着根输液管,不小心扯了一下,还真是很疼。医生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针管,将里面的药液注射到吊瓶中,随即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花容?”她的伤实属他计划中的意外。 她被那熟悉的声音惊的一骨碌爬了起来,“韦震?” 他在门旁对着她淡淡一笑,转身出了房门…… 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门好好的关着。是幻觉吗?天哪,怎么那么真实?花容慌忙大喊:“谁在外面?” 听到夫人大声的呼唤,守门人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揉了揉脑袋,起身进了门:“夫人,有什么事吗?” “刚刚什么人进来过?”花容紧张的询问着。 “没有啊?小姐走后就再没别人了。”男子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他此时已在盘算该如何跟龙王回话了。 “下去吧。”花容一脸茫然。难道,难道是韦震的亡魂回来找她的麻烦了?或许他始终不能原谅她的背叛,连做鬼都不肯放过她! 见到悠然坐在游泳池边的不动尊,韦容生径直走了过去:“不动尊有事找我?” “呵呵,坐!”季文挥示意手下给韦容生一把椅子。 “什么事?”坐下来之后,他接着问。 “是关于那张光碟。” “怎么?” “我已经核实过了,那是黎家寄给杂志社的。”季文辉将桌上的一个信笺往前一推,“没有留地址,可上面的字迹是老家伙私人秘书的。” “这老东西一直想找机会搞垮我们韦家。手段真下流!”韦容生拿起那张信笺看了看,接着说到:“不动尊就是不动尊,我派人去杂志社察过几遍,都没有线索。” “心里有谱才去找,不难!”季文辉一脸轻松的揭密,“杂志社的主编根本就是黎伯的人,你去察证据,他怎么会给你?金枝是潜龙的人,是黎伯一早就安排在你父亲左右的眼线。那张碟是她拍的,也是她送给黎伯的。” “什么?混蛋!早知道那个三八不是好东西!”韦容生愤怒的大声咒骂。 “容生,听我说完。羯里俱迦托龙王遇害的那天,她见到了那个凶手。黎伯想灭她的口,正巧被我救了下来。”季文辉透漏了一个新消息。 “阿国是黎伯做掉的?”这老不死的,还真是卸磨杀驴!“那臭婊子现在什么地方?” “在我这里。”季文辉没有隐瞒,“她肯出来作证,我答应保证她的安全。” 韦容生平息了一下冲动的情绪,提起另一码事:“我妈受了伤,人还在医院。” “怎么回事?”季文辉心里一惊。 “是那个林潮阳,他骗去了我妈在韦氏的股份。你知道那8,的股份对于韦家多重要。我要他吐出来,他却扬言要卖给黎家,我一时气不过,开了枪。谁知却被母亲拦了下来,误伤了母亲。唉!” 实在很奇怪,季文辉疑惑的望着韦容生。花容怎么会舍命为林潮阳挡一枪?事情还真是复杂。 韦容生仿佛看出了不动尊的心事,补充到:“林潮阳承诺会娶我母亲。” “我的天。枉费梵天居然当他是兄弟!他居然惦记起兄弟的老婆!”季文辉将眼镜摘下来,焦虑的捏了捏鼻梁。林潮阳的风流,他在潮州时一早就见识过了。 “哪里?他惦记我母亲是假,惦记韦家的财产才是真!”韦容生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封林潮阳的亲笔信,递给季文辉,“这是从林伯恩身上找到的,他要离开曼谷时被我扣了起来!” 仔细阅读着手中的书信,季文辉无奈的摇头说到:“居然这么下流,要现在的妻子配合他离婚!”这林潮阳真是暗藏“雄心壮志”,做了股东还不满足,竟然想进董事局。信上还说黎家已经同意支持他进董事局,以图将来合伙操纵韦氏。得到黎洛的支持,又娶了韦氏的老板娘,他是志在争夺董事长之位吗? “不动尊,我们得赶在林潮阳投靠黎家之前找到他。他狗急跳墙,没准儿会舍了那些股份向黎家买条命!”韦容生心急如焚。 “说的是,我即刻召集人马,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林潮阳找出来!”季文辉随即拿起电话联络其他七位明王。 黎伯疑惑的坐在庭院中望着前来报信的嚩苏枳龙王鸾飞,问到:“明王撒开人马找林潮阳?”不知那家伙怎么得罪明王了,或者是得罪了韦家? “还有消息,韦夫人上午被韦容生送进了医院。”鸾飞不愿提及韦容生,轻易将迟为国的死怪在了他身上。听黎伯说,参与谋杀韦震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唯一幸存的阿k也非常肯定这一切都是韦容生派人做的。他做为龙王对得叉迦自己的兄弟都不手软,这人实在太狠毒了!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对自己的父亲都能下毒手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好了,韦夫人病危,正在抢救!”从外面跑进来的男子,慌慌张张带来了消息。 “韦夫人伤得很重吗?”黎伯连忙追问。 “听说上午送进医院时,是因为受了枪伤。”男子诉说着刚打听到的一些消息。 林潮阳?枪伤?难道是林潮阳伤了花容?大概如此!若不是出了这样的大事,那些明王怎么会参合进来?静下心,思虑片刻,沉沉的说到:“鸾飞,通知罗广召集潜龙的人马去找林潮阳,一定要赶在明王前面找到他,找到人不可走漏风声,直接带他来见我。”他老头子在乎的不是林潮阳,而是他手中的那些股份。上次让黎洛给他敬酒他不吃,这次哼哼……不怕他不就范! 林潮阳躲在郊区的密林里,始终不敢出来。他得先想好退路,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目前他势单力薄,并且伯恩还在韦容生手上。唉,不知道花容怎么样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了得?别说是韦容生,就算是那些与韦家亲好的明王也不会放过他。 唯今之计,也许该投靠黎家。钱是身外之物,保命要紧! 深思片刻,他不禁担心起来,目前就算他把股份转让给黎家,那黎老头真能如约保他一条命吗?难说!那老家伙看起来就不象好惹的主儿。黎家得了好处,要是真放他跑了,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搞不好会得了便宜卖乖,将他交给韦容生处置。不行,他得想其他办法。在曼谷与他有点关系的人还有谁?蝶影! 她若知道自己是她的生父。决不会看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不管。是的,他得想办法联系到蝶影,只要她愿意为他求情,他或许还有机会。不知韦容生有没有把她的真实身份透漏给明王。她若不是韦震的女儿,那些人还会顾及往日的情分吗? 感谢老天,蝶影怀孕了!没错,她虽然不是韦震的亲生女儿,但她腹中的孩子可是韦震的亲生骨肉。他林潮阳的命,就攥在那小外孙的手里了。目前还是躲起来,等天色晚一些,他再趁夜潜回曼谷市区。 第六十五回 允诺 “撒瓦地卡!”两鬓花白的帕昆将军听说韦震的女儿来个迈清,亲自迎出了木屋门外。一身黑衣的伊藤忍随后也跟了出来。 “撒瓦地卡!”蝶影以及身后的三位夜叉都合十双手,谦卑的躯身施礼,“晚辈来这里叨扰了将军,请您原谅!” “这没什么。我和你的父亲是老朋友了。”帕昆翘首眺望着远处山坡上的一小片随风摇曳罂素。 “我是专程来找伊藤先生的。”蝶影看了看伊藤忍,转向帕昆将军说到。 “到了这里就不要客气,你们谈!”帕昆双手合十,点头退避,给两位客人留出讲话的空间。 “蝶影小姐,有什么事是在下能效劳的?”将军走后,伊藤忍温和的询问她的来意。 “我想请您帮忙去救人。”蝶影十分客气的深深鞠了一躬。 “救什么人?”伊藤忍十分疑惑,他们华人的事情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他。 “说来话长,我们可否上了路再谈?”蝶影眉头微攒,焦急的请求到。 思量片刻,伊藤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答应了她的请求。 “坐我的车吧,讲话方便些。”伊藤忍想起那日阿虎送他出门时的态度,不愿再受对方羞辱。 “好的。” 告别了帕昆将军,刚要上路却被对方喊住,“伊藤君,你忘了带走你的货!” “扔进车后面吧!”随后,便看见很大的一包东西被将军的人扛着丢进了后备箱里。至于是什么东西,根本看不出来。但蝶影暗自揣测,大概是毒品!占据北方的将军,大多以此为生计。 车子从崎岖的小路上驶出,平稳的开上了顺畅的公路。伊藤忍仔细端详着对方十分憔悴的美丽脸庞,不由心疼的问到:“小姐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出来吧,您要救的是什么人?” “是我的生父——林潮阳!” “生父?”伊藤忍吃惊的问到,“怎么回事?” “蝶影其实是母亲背着父亲同林潮阳偷情而得到的孩子,我不是韦震的亲骨肉。父亲去世后,母亲和林,不,是和我的生父有意再续前缘。因此母亲就把我养父留给她的股份,提前转到了林潮阳名下。容生担心韦家会因此失去韦氏,想要挟林潮阳放弃那些股份。所以扣押了他儿子林伯恩。没想到林潮阳不肯妥协,便一心想至其于死地。更没料到开枪时,被母亲阻止,结果误伤了我母亲。”蝶影将发生的事情简要的概述了一遍。 听说了这些,伊藤忍的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难怪会有那段逆伦的故事!原来蝶影与韦震并非亲生骨肉。唉!搞不清韦震是真的喜欢蝶影,还是以此来平衡妻子出轨带来的耻辱。 “蝶影,你该去请不动尊明王季文辉帮忙才是,怎么想到找我?”他试探到。 “早前就有人试图谋杀梵天。好在车子爆炸时,父亲并不在车上。大概因为我看见了凶手的样子,被行凶者带走囚禁了起来。在监牢中,我无意听到看守的谈话,好象都是明王的人。在父亲去世后,他们还一度想把我卖给人贩子。我侥幸逃了出来,而对于明王,我已经不太敢相信了。”蝶影诉说着自己的苦衷。 “可作为外人,山口组插手华人的事是不合江湖规矩的!我也很为难。”伊藤忍始终有些犹豫。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的确是很想帮忙,可总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伊藤低下头苦思冥想。 沉默了片刻,蝶影忽然很认真的问到:“伊藤君,如果我答应嫁给你。为救未婚妻的父亲和哥哥,可以算是一个理由吗?” 伊藤忍竭力掩饰心中的喜悦,略显尴尬的问到:“小姐不觉得委屈吗?我伊藤忍并非乘人之危的小人!” “伊藤君,真正委屈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实不相瞒,我怀孕了,孩子是韦家的。”蝶影不想母亲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她果断的选择了坦白。至于接不接受,就看对方的心意了。 伊藤忍短暂的思虑了片刻,郑重的承诺到:“我说过,我们日本男子更重视女子婚后的忠诚。过去的一页就将它永远的翻过去。我会象对待伊藤家的孩子一样对待这个孩子。不,这孩子根本就是伊藤家的孩子。请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宽容,紧紧地握住伊藤忍的手,感动得落下泪来。震,不要怪我,为了制止一场血腥的杀戮,也为了腹中的孩子,此时我只能舍弃自己了…… 韦容生与社团的八位明王齐聚在不动尊的住所等待消息。所有的人马都撒出去了,他林潮阳只要还在曼谷就绝没有漏网的可能。 电话里传出激动而恐惧的声音,那声音正来自守在花容床前的得叉迦弟兄:“龙王,龙王,出事了。夫人她?” “怎么了快说?”韦容生刹那预感到不祥的结果,不由一身冷汗。 “夫人她病危,正在抢救!”电话里的声音战战兢兢。 “怎么回事,我离开时不是还好好的吗?小姐呢?”韦容生慌忙询问。几位明王也都关切的围了上来。 “小姐被几位夜叉带走了。他们几个走后,夫人就莫名其妙的心力衰竭。幸亏杜蓬医生来察房才被发现。”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韦容生暴怒,将手中的电话用力摔的粉碎。 “夫人怎么样了?”季文辉十分紧张的问到。 韦容生悔恨的抱着头,极为痛苦的回答到:“她忽然病危。” “不是说已经无大碍了吗?”军荼利明王曾墨感到很奇怪。 “不清楚,母亲突然莫名其妙的心力衰竭。听说只几个夜叉去过那里,还带走了我姐姐。我这就过去看看!”韦容生慌乱的交代了一声,匆忙赶往医院。 “不动尊,我们要去吗?”韦容生刚一离开,降三世明王康竞生就连忙问到。 “当然得去,韦家的事我们不能看着不管。”曾墨抢先做出回答。 “会是夜叉吗?”大轮金刚明王乔钧对此感到困惑。他丝毫找不到夜叉杀夫人的动机。 “说不清。梵天不在了,谁又能控制住夜叉?”季文辉不敢妄下断言。夜叉出于什么目的杀害花容,还劫持了蝶影。一个林潮阳已经够乱了,居然又出了这样的事!“走吧,我们先去医院。” 惊慌失措的林潮阳趁着夜色,小心翼翼的在城边狭窄的暗巷里徘徊。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今夜不似往昔,已经接近凌晨了,街上的人要比往常多一些。不会是花容出了什么事,整个曼谷的华人黑帮都在找他偿命吧?太危险了,不能就这样白白送命。人不是他杀的,要偿命也得拉着韦容生。他此时连市区都不敢涉足,该怎么去韦宅联系蝶影呢?何况在那种耳目众多的地方,无异于自投罗网!趁黑回来根本就是个错误,也许天亮后他该求助于泰国警方或者是中方驻泰使馆,那些政府机构还是会保险一些。 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躲起来,可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在郊区又该去哪里呢?忽然想到与花容幽会的竹楼。那里也许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那是出事地点,应该很少人会想到他能再回到那里。恩,冒险去看看,也许这主意真的可行。 竹楼附近树木掩映,一片漆黑,乡下地方到了晚上大概都是这样。夜静得只能听到田野里草木生长和蛙虫鸣叫的声音。 林潮阳大大松了一口气,坐在竹楼的台阶上,望着天上纷乱的繁星。事情怎么就弄成这样?但愿花容不会有生命危险。没想到,那个女人对他会痴情至此,拼了性命去保护他。而他林潮阳一直以来却是别有用心,假意一片。唉,造孽啊!他欠她的情也只能等来世再报还了。他这次要是能侥幸逃脱,以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他林潮阳大概是将钱看的太重,将人情看的太淡了…… 起身登上竹楼,门没有锁。小心谨慎的走了进去,生怕弄出一点点声响。不敢亮灯,独自靠在房间一角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睡梦中,因一阵剧烈的咳嗽而清醒。竹楼内弥漫着浓重的黑烟,竹子爆裂的劈啪声不绝于耳。着火了!林潮阳惶恐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直冲向大门。 门已从外边锁闭了。他后退几步,用力向上撞去,可那道门却依旧完好。想到房间内的窗子,可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封闭了起来。惊恐之中他挥起双拳奋力砸在窗上。 一缕飘忽的声音幽幽从窗外传了进来:“借来的东西是一定要还的。熊熊的烈火将净化你周身的罪恶,花容在那边正等着你……” “韦震?韦震!你究竟是人是鬼?兄弟,是我对不起你,我更对不起花容。可看在蝶影的面子上,你放过我吧,求你!求你!” “不要提蝶影,你从一开始就抛弃了她。” “原谅我,我知道错了。韦震,韦震……” “善恶只在进退间。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为善者步步莲花,做恶者苦海无边……” 第六十六回 剥茧 “容生,情况怎么样了?”不动尊季文辉以及身后的另外七位明王匆匆赶到了医院。 “正在抢救,还没消息,杜蓬在里面。”韦容生的手心已攥出了汗水,但愿母亲能逢凶化吉。 军荼利明王曾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容生,放宽心,不会有事的!”其他几位明王一并跟在身后附和着,“是啊,容生。” 听说了花容病危的消息,黎伯也谨慎的安排好一切,集合了其他两位龙王,快马加鞭的赶来了医院。他挺着庞大的身躯吃力的行走在医院光滑的走廊上,大老远就倍显急切的询问到:“花容,花容她怎么样了?” 韦容生已经厌倦了这张假惺惺的嘴脸,若非他们黎家出于某种目的,有意向林潮阳透露了口风,他母亲或许不会躺在这里。 “最近这些事情还真是蹊跷,怎么都赶在一块儿了?容生,你要挺住啊。”黎伯还在装腔作势。 “蛇无头不行!社团没有当家的龙头,自然要出问题。看来龙头上位的大事已是迫在眉睫!各位的意见呢?”季文辉高调提出自己的建议。 急救室的门忽然打开,杜蓬带着口罩无奈地走出来抱怨道:“不动尊,这里是医院,不是忠义堂!几十口子人都聚在这里实在不方便。不但会影响我们医生的工作,还会吓跑很多病人。” “花容怎么样了?”对方忙问。 “我们还在尽力。” “大家都是韦震的老交情,都很担心花容的安危,守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就体谅一点好了?”季文辉希望能得到杜蓬的谅解,谁让韦震的人缘好呢? “这样好了,如果大家一定要等,顶层娱乐室的钥匙就在我的办公桌上。都上去那里坐等吧。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真是的,看不到那些护士都在绕着你们走吗?”杜蓬提供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大家纷纷对视默许,勉强答应了这个要求,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上了顶楼。 在娱乐室里相继坐了下来,季文辉再次捡起刚才没讲完的话题:“因为花容的事,人都到齐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此商议一下新任龙头的事情。最近这样混乱的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一贯全身洁白的嚩苏枳龙王鸾飞提出反对意见:“不动尊,这里不是忠义堂,会不会显得过于草率了!” “社团的掌堂,管事都在,哪里草率了?”无能胜金刚明王肖家驹一脸不屑的插了句嘴。龙王,算什么东西!居然也冒出来讲话。 “花容还在抢救中,哪有心情想这些?”黎伯借故推脱着。“随便聊聊吗?又没说非要现在定下来。”季文辉讲话时正认真地擦拭着手里的眼镜。 “龙王,有事……”一个得叉迦的小喽罗气喘吁吁的扒在门口,向娱乐室里张望,寻找韦容生的所在。 “进来!有什么事要吞吞吐吐的。我们都是外人吗?”坐在门旁的大威德明王姜正扬毫不客气的训斥到。 “林伯恩刚刚被一群日本人从酒吧的地牢给劫走了,他们还伤了我们很多兄弟。” “真是越来越乱了!日本人怎么也参合进来了?”降三世明王康竞生对此感到莫名其妙。 “伊藤忍?”韦容生直觉是他。在曼谷能插手黑道的,就只有这个日本人了。 “山口组为什么要救林伯恩?”季文辉也感到纳闷。 是姐姐?韦容生眼中一亮,立即问那报信的小子:“还有什么人?” “一些兄弟认得其中一个,说是梵天的夜叉。” “怎么夜叉也有份?”康竞生开始头疼,他一向讨厌复杂的事情。 “夜叉带走了我姐姐,又与日本人一起劫走了林伯恩,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韦容生对着身边的不动尊说到。 “事情很简单,蝶影请伊藤忍帮忙救下了林伯恩。”黎伯靠在那里,悠然的下了结论。 “为什么?”在座的几乎一口同声。 “谁不知蝶影与林伯恩有旧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黎伯诡异一笑。 “可蝶影走后,花容的病为何会忽然加重?”季文辉又发一问。他很想知道夜叉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黎伯的推论里俨然忘记了几位夜叉。而花容的病情与他们到底有关吗?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在场的人不禁大吃一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狼狈仓皇的林潮阳。 “林潮阳?”那些诧异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来者的身上。踏破铁鞋无觅处,谁能想到他会自投罗网? 林潮阳瑟瑟发抖站在门旁,惊慌失措的目光直接指向了韦容生,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些股份我会还给韦家,立刻放了我儿子!” “你来晚一步,你儿子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季文辉给出的回答略显含糊,且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什么?伯恩他……韦容生,你好歹毒啊!韦震,你听好了,当初是你儿子想要你的命!”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对季文辉的话产生了误解。林潮阳怒不可支,歇斯底里的狂吼着。 黎伯仿佛看到了一丝机遇,急忙接过话茬说到:“潮阳老弟,还是不要惊扰死人了吧?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社团的头目都在这里,没人会威胁你的安全。” “是的,潮阳兄。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不必顾虑,我季文辉可以保证你能安全返回潮州!”不动尊的话,直接说到了林潮阳的心坎里。 “他韦容生想把参与那起爆炸事件的所有人都灭口,可惜天网恢恢,有一个还是逃脱了。”林潮阳将目光转向黎伯。 “不能轻信这林潮阳的话。容生扣留了他儿子,他当然要借机报复。”情急之下,曾墨看起来有些护短。 “是的。不动尊若只凭一面之词而定罪,我韦容生不服!” 接到黎伯一个淡淡的眼色,鸾飞站起身来,气势凶凶的开了口:“我会让你心服口服!阿k现在就在我手里。他告诉我得叉迦那几起看似意外死亡的内幕。蝶影小姐当初也是你扣留的,你还想乘机架祸给明王。你在酒吧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吗?梵天是你的父亲,纵使他有错,你就要杀他吗?” “鸾飞,你罪同包庇!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说?”黎伯怒目圆睁,愤怒地拍着大腿。 “他韦容生背后有明王庇护,我怎么敢得罪他?另外,梵天就他一个儿子,我本不忍斩尽杀绝。不过是想他不犯我,我不犯他。保阿k一命,不过是怕自己有一天会步了羯里俱迦托的后尘,被杀人灭口。” “韦容生,你知罪吗?”黎伯厉声大喝。 “我承认因为父亲和姐姐的丑行,一气之下动过杀念。可迟为国不是我杀的!”韦容生见纸里已包不住火,索性不再隐瞒。阿k活着,他有口难辩。 “那其他的人是你杀的喽?”季文辉将话接了过来,“容生,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待自己的父亲?你又怎么可以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而对兄弟痛下杀手?” “父亲对姐姐做出那样的事,我是不堪容忍他的禽兽之举!”韦容生发自肺腑,并非狡辩。 “禽兽之举?没有的事!蝶影是我林潮阳的女儿!” “什么?”当下又是一片错愕。 “她是我和花容背着韦震私通而生下的女儿。”林潮阳紧接着解释到,“怪我们俩当初对不起韦震!” “可我当初并不知道这回事。”韦容生无辜的解释到。 “所以你就对梵天下了毒手!”黎伯急于落井下石。 “医院那次爆炸的确是得叉迦的阿k带人干的。可幸而父亲并没有死。” “你怕梵天追究你的过错,所以又动了杀心!”黎伯的推论顺理成章,让在场的其他人说不出话来。 “真是这样吗,容生?”不动尊冷冷的质问。 “我韦容生冤枉!却也有口难辩!早料到一不小心就会背上这弑父的黑锅。不过,他黎老头同样逃脱不了干系,若非他把那张光碟寄给杂志社暴光出来,我又怎么会动了那样可怕的念头?” “黎伯,你居心叵测!”曾墨恶狠狠的盯着那双狡猾的小眼睛。其他明王也随之怒目相对。 “老不死的!我就知道这事情你一定脱不了干系!”康竞生在一边叫嚣起来。真该现在就把他剁个十块八块丢到池塘里喂鳄鱼。 “讲话要有证据!”黎伯看似镇定,实则心虚。 “证据,不动尊最清楚。要金枝那个贱货出来做证吗?”韦容生字字句句都自牙缝里挤出来。 金枝?她没有死吗?难道是车毁人未亡?唉,一时疏忽!黎伯没承认也没否认,缄默不语,努力盘算着当下的对策! 第六十七回 复活 夜叉阿泰从外面带回消息,韦夫人病危。焦急的蝶影在伊藤忍一行的陪同下,马不停蹄赶往医院。 忙碌的护士告诉她母亲还在抢救,已经经历了七八个小时了。忧心忡忡的守在急救室门外,不久便看见杜蓬从里面出来,无奈的开口问到:“怎么又是一群人?蝶影,这些人是?” “我父亲的朋友。”她简单作出回答。 “去顶楼的娱乐室等消息吧,你父亲的朋友都在那里。有了进展会去通知你们。”杜蓬的态度不冷不热,再次进了急救室的门。 在娱乐室门外,将屋内的唇枪舌剑听得真真切切。蝶影无助的望着伊藤忍,悲伤落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会是弟弟。” “我也不相信!有人在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利呢!”伊藤忍毫不客气的推开门。 “伊藤先生!”在座的许多人都同时惊呼出口。蝶影的目光立刻注意到安然无恙的林潮阳,她终于放了心。 “不动尊,别来无恙啊?”伊藤的目光极度不友善,语气傲慢。 “伊藤先生能来,我先要替花容和韦家谢谢你。”面对对方的敌意,季文辉表现出应有的大度。 “你也算是韦震的朋友?”伊藤忍不以为然,极端轻蔑。 “阁下有话要说?” “我们日本人做事从不喜欢转弯抹角。是你杀了韦震?”话音未落,在座已是一片哗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季文辉不动声色的脸上。 “证据?”他不慌不忙。 “迈清的帕昆将军一早卖给我个人情。将他扣押的一个陌生人交给了我。那只是个送早餐外卖的小工,却无端有了一大笔钱想做毒品生意。大概是什么人用那些钱让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吧?”伊藤忍的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所有怨恨的目光同时投射到季文辉身上,早该看出他有这样的野心。 “感谢伊藤先生近日对蝶影小姐的照顾,而目前她已经安全了,还是回到华人一边比较好。”季文辉毫不费力的切换到另一个话题,“伊藤先生果真是韦震最可信赖的朋友,如今还一直关注着梵天的死因。”说着话,他径直朝蝶影走去。 “你敢动她一根指头,我伊藤忍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伊藤脸色铁青,阴沉沉的。 “但愿你没有动过她一根指头。否则,你一样会死的很难看。”季文辉微微一笑,不甘示弱。 “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屁股擦干净吧!所有人都在等着听你的交代呢!”伊藤忍挑衅地站在他面前,与之对视。 “买凶的是我!”季文辉毫不避讳的承认了那个事实。 “不动尊,你?”韦容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军荼利明王,降三世明王,你们不是要护短吧?还不快拿下!”黎伯发现咸鱼翻身的机会,立即开始发号事令。他不动尊才是真正的高手,窥测大位已久,却隐藏着不动声色,“对了,还有韦容生,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社团弟兄,其罪当诛,一并拿下。” “可你的罪责又该怎么算清?”韦容生怒目相对。 “我最多是想给阿震一点教训,揭露他的一点隐私,我可从没存着要杀他的心思!”老天都帮他,终于让他一箭双雕,“那么还等什么,动手啊!” “黎伯,请您从轻发落我的弟弟。他纵然有错,可必定是韦家唯一的儿子。”蝶影急忙站出来为弟弟求情。 “社团有社团的规矩,家法就是家法,没有求情的余地。何况你只是个外人。还有您伊藤先生,华人社团的内部事物,请诸位先回避!”黎伯讲话时那份猖狂,仿佛已经开始以龙头自居。 “黎伯,目前还轮不到你做主!”季文辉轻蔑的看了看对方,“我到想看看谁敢动我?” “不动尊,你敢目无家法?”黎伯轰的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应声倒地。 “只有龙头才有资格对明王施用家法,你算什么东西?”季文辉随即转身看了看蝶影,“她可不是社团的外人,怎么能这样对待阿嫂?” 蝶影被不动尊忽然提出的称呼吓了一跳。不是小姐吗?什么时候成了阿嫂? “混蛋!你在胡说什么?”被惹毛了的伊藤忍沉不住气的咆哮道。蝶影成了泰国华人社团的阿嫂,还怎么嫁进他伊藤家? “她肚子里怀着韦震的骨肉,她不是阿嫂是什么?”季文辉忽略了那双愤怒的眼睛。蝶影羞愧难当,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是有意在羞辱她吗? “我不是什么阿嫂,我已经决定嫁给伊藤先生了!”她以坚定的目光对视着季文辉。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在场的许多人吃惊到下巴脱臼。韦震!三位夜叉相互对视,喜行于色,躬身跪在地上唤着:“主人!”随即起身跟在韦震的身后。 蝶影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平静淡漠的脸让她眩晕。除了剪短的头发,他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变。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吗?他没有死,他回来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可他却没看她一眼,平稳的走向韦容生,语气平和的说到:“发现了错误就该去勇敢面对,而不是掩盖!你的一念之差,伤及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容生,你该为此感到羞耻,更要时刻虔诚忏悔。” “父亲,我从没想过您会饶恕我的罪过。我知道您一定会重重的惩罚我。”韦容生望着起死回生的父亲百感交集,激动的落下泪。 “惩罚当然是不可避免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可你不是那个罪孽最深的人。他才是!”韦震将仁慈的笑容瞬间收起,平静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让人拿捏不住他到底在想什么。 “韦震,他是你的儿子,你当然想他逃避家法惩治。可你也不该让我这老头子替他受过!”黎伯从短暂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开始全力应付接下来的挑战。 “事实会让虚伪恶毒的人低头!是你派人杀了羯里俱迦托龙王。” “信口开河!” “金枝可以证明!事发当晚她看见你身边那个金毛跟着阿国离开翡翠皇宫。”不动尊插进话来,“也就是因为此事,你一度要杀金枝灭口。” “一派胡言,那金枝本是韦震的女人,她的话又怎么能作为证据?”黎伯的辩解铿锵有力。 “金枝是你一早安排在梵天身边的眼线。怎么,你不敢承认?” “不动尊,我没做过的事情怎么承认?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何必这样恐吓我?”黎伯的确老辣,不会被轻易吓倒。 “唉。黎伯,我一直想给你悔过的机会,你却一再让它白白溜走。”韦震示意季文辉住口,将警方的调查报告,以及一袋与死者有关的证物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接着说到:“这是警方的尸体检验报告,其中涉及一枚精致的扣子,它当时就攥在阿国的手中。大家可以看看。”他将那枚装在小塑胶袋中的扣子捏在手中,向在场的各位展示着,“这扣子的主人就在眼前。黎伯,让你身后的金毛数数他是不是少了颗袖扣?” 金毛紧张地抚摩衣袖的行为,当众说明了一切。大家冷冷得望着黎伯,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 “原来是你!”没等黎伯开口,压抑以久的难那龙王罗广已抢先一步扯住他的衣领,“枉我们几个一直当你亲爹一样对待,你下手太狠了!” “罗广,你?”黎伯没想到“自己人”会倒戈相向。 “我终于看清了你的本来面目。你一直在利用我们几个。从前是阿国,最近是鸾飞。我不想看到再有潜龙的弟兄无辜死去。黎老爷子,不是我罗广不义气,是你实在太狠毒。跟着你做事完全没有安全感!”罗广说着狠狠放开对方,上前一步,“我可以证明,那个阿k起先并不是得叉迦的人,他是黎老爷子授意阿国安排进得叉迦的”底牌“。另外,死了的那个叫大恩的也是阿国的人。他们趁着得叉迦扩张的机会潜伏在容生身边,随时听候调遣。” “是这样!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坑我!”韦容生几乎想冲上去狠狠扁那张胖脸,但被身边的不动尊用力拦了下来。 “那桩丑闻暴光后,容生在酒吧的确说了过激的话。可下面人动手却是阿国指使的,容生是事后才知道的。而事情既然是得叉迦的人干的,他不认也得认,他是骑虎难下。我猜黎伯杀掉阿国,无非是想掩盖他曾示意阿国对梵天下手吧。”罗广彻底揭穿了阴谋。 站在一旁的伊藤忍听到这里不仅感慨,驾驭华人社团的确要比操控他们日本的社团困难的多,那些人看起来好象各个都是阴谋家,要把这一盘散沙拢到一起,的确要有些功力。韦震,啊韦震,在这一点上伊藤忍不得不佩服你的能耐。 第六十八回 家法 阴谋被一一揭开,在场的所有人都等待着梵天对坏了规矩的门徒,启用家法。 “黎老爷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韦震给对方最后讲话的机会。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起死回生的。我算来算去,还是少算了一个死人。”黎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早已视死如归了。他只想在临死前弄清楚,韦震在背后耍了什么把戏。 “这个不难。韦宅的那次爆炸是我和阿季提前就策划好的。不过当时阿季也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死。直到事发后我趁乱上了不动尊的车,他见到我,才彻底明白了我的用意。”韦震觉得自己解释的太清楚不过了。 “那尸体又是怎么回事?”黎伯的疑惑尚未揭开。 “那就是阿龙的遗体。我韦震怎么会将兄弟的遗骨那么草率就火化掉呢?阿龙的丧事搁置了那么久,总得让兄弟们祭奠一下,超度一下,把葬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震,庙里的那个骨灰坛是?”季文辉也一直为此感到疑惑。 “那里面不过是些香灰。记得当时那个黑提包吗?阿龙在里面。”他纯美的笑容此时却让人毛骨悚然。韦震的确有其可怕之处,连死人都可以拿来利用! “动手吧,不过一死。我老头子死而无憾了!”黎伯凛然与韦震面面相对。 “死?不不不。您老人家搞错了。在某些问题上我还是很感谢你的。若不是你搅动起这一系列的事情,我韦震可能一生都会在父女逆伦的悲剧中痛苦挣扎。其实,做个禽兽不容易。安于做个禽兽就更不容易。我难保自己某一天不会因此而崩溃掉。”他的目光瞬间从蝶影的脸庞上略过。 “我不信你会放过我?”黎伯很了解韦震的个性。 “那是当然。跟梵天借出的就一定要还。” “何必多说。要杀要剐动手吧!”黎伯双眼一闭,安然等待着宣判。 “你半世枉生为人,只因贪欲过重蒙蔽了心性。不如就在混沌的状态下深深忏悔吧!夜叉听令,封闭五觉。” “是,主人!”阿虎起身,从腰间取出两把细长的金色三叉戟,直奔黎伯而去。 “蝶影,不要看!”韦震担心她不堪承受眼前的血腥,瞬间将她揽在怀中,蒙起眼睛。 每一次凄惨的叫声都足以穿透人的灵魂。昭示着所有人,社团的规矩是万万坏不得的。首先除去的,是双眼的视觉。随着第二声惨叫,听觉也被彻底摧毁。之后是鼻子的嗅觉与舌头的味觉。最终是触觉,夜叉利落而准确的折断了那俱身体上所有的关节。伏法者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将要死去的迹象。 “送他回黎家。”韦震轻声吩咐,一直效忠黎家的几个男子,吃力的抬起黎伯肥胖而沉重的身体出了娱乐室的大门。 韦震此时才放开怀中的蝶影,板起面孔向韦容生走去,愤懑的询问到:“韦容生,你知错了吗?” “知罪,也认罪!只希望父亲能从轻发落。”大概是被刚刚过于残酷的家法吓到了,韦容生讲话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 “长于用手,却短于用心。切记提起刀枪的时候,心里要点亮最后一盏慈悲。”韦震良久注视着年轻的儿子,之后平静的说到:“那双手上沾满了血腥,不可饶恕!” 话音刚落,韦震退后一步,阿虎手中金光闪闪的三叉戟已深深嵌在韦容生的手腕里,筋骨断裂的剧烈疼痛,让他实在不堪忍受,放声哭喊。 “容生!”蝶影浑身颤抖着,向蹲在地上的弟弟扑了过去,一个倾身将其搂在怀中。父亲怎么舍得对弟弟如此残忍出手,他是他亲生的儿子啊!眼看着弟弟的额上渗出汗珠,不久便疼昏了过去。 “父亲!”她无助的望着韦震,目光哀怨。 “蝶影,你搞错了,你父亲在那边!”韦震敏锐的纠正了她的错误。蝶影不禁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一边木讷而呆滞的林潮阳。 “快请人救救容生,求您了!”慌乱之中,她不知该怎么称呼他才合适。 “我们就在医院里,楼下全是医生。”韦震的口气不冷不热。转身看了看伊藤忍,又低头扫了眼蝶影,平静的问到:“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此时,两位夜叉已忙着下楼去喊大夫了。 “韦震,你这个混蛋!你利用了我!”伊藤忍瞬间爆发着愤怒,大声咆哮,那表情吓死人。 “局势混乱,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替我照顾蝶影。”韦震悠然扬起嘴角,接着说到:“另外,还要感谢帕昆将军的帮忙。” “什么?你和帕昆串通好了哄我?”这让伊藤有些难以接受。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一个死人怎么能去当面找你帮忙呢?也只有我们的老朋友帕昆能将公务繁忙的伊藤组长留在泰国。”韦震的解释差强人意。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耍了。他发誓这辈子再不会和中国人谈论计谋,大概一不小心就成了对方的棋子。 “最让我伊藤忍不能接受的是,你利用了我对蝶影的感情!”他对此表示强烈谴责。 “将来的事情很难说,我刚才可是亲耳听到她说要嫁给你的。既然说了,就要有个交代的。你至少还有一半机会,别太灰心!”韦震对伊藤的这番劝解让一旁的蝶影大受伤害。他是在责怪她吗?只因为她对伊藤忍的那句承诺?可那时她并不知道他还活着,难道这也能怪她吗? 医生迅速进入了房间,熟练的将韦容生抬上担架。蝶影送走了弟弟,缓缓回到韦震的身边。 “父亲。” “你不能再叫错了。那才是你父亲!”他对她如此冷漠,是因为不再有血缘关系了吗? “潮阳,你女儿很能干,她帮你救出了伯恩。”韦震的语气依然那么亲切,仿佛他们之间什么过解都没有发生过。 听到儿子得救的消息,林潮阳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韦震依然那么宽容,始终都象是对待他自己的亲兄弟。 “花容怎么样了?”林潮阳此时是真的牵挂着那个女人,必定她是为他才受了伤。此时他心中已充满了无限悔过,急于恳求她的谅解。 “她此时应该睡醒了。要见她吗?去楼下的急救室找杜蓬医生。一个微微发福的法国男人。”韦震并不想再见到花容,尤其是林潮阳也在这里的时候。忍耐并不等于宽恕:“蝶影,陪你父亲下去探望你母亲吧!” 他什么意思?趁她一走,他就闪人吗?她发觉此刻的韦震拒她千里之外,更象是在有意把她支开似的。 “算了,阿震。花容既然没事,我就不过去了。”林潮阳觉得他再无颜面去见那个女人。更何况,作为她丈夫的韦震仍然活着。 “我韦震已经是死去的人了,很担心出现之后,会把花容吓到!我打赌她此时想见你,多过想见我。”他婉转的告诉林潮阳不必介意他的感受。事实上,他对花容早已没有什么感受了。 “我……”对方仍有些为难。 “快去吧。”韦震热情的招呼着对方。 林潮阳走了,蝶影却依旧停在原地。隐约看到她眼中的哀怨,她对他的不满。可他还拿不准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伊藤君,有空陪我去喝一杯吗?”韦震与她擦肩而过,依旧只当她是空气,“要是不介意,不妨带上你的未婚妻。” 他就为这个而疏远她吗?她不是故意要背叛他的,为什么不给她解释的机会?韦震,你怎么可以这样!从没发现你是这么小气的男人。蝶影在心里暗自咒骂,眼泪一股脑儿的涌出眼眶。 “蝶影,很难过吗?”这关切的问候来自伊藤忍。 “伊藤,我在楼下等你。”韦震看了老朋友一眼,默默转身下了楼,身后依旧跟着三位夜叉。 “不要伤心,我去帮你跟他解释!”韦震活着,他伊藤忍怎么会横刀夺爱呢?不忍看见心爱女子眼中的哀伤,他一定会替她讨个说法。没人能猜透韦震那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何必这样对待蝶影,他从前不是一直都很在乎她吗? 第六十九回 宽恕 刚一上车,伊藤忍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抱怨到:“震,你不该那样对待蝶影!”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韦震双眼微睁,淡淡瞄了对方一眼。 “蝶影答应嫁给我,那是因为她并不知道你还活着。” “我以为,她是一心想设法搭救林潮阳父子。毕竟那才是她真正的骨肉亲情。”韦震显得很淡漠。 “震,你只说对了一半。她更在乎她腹中的孩子,那是你韦震的骨肉。”伊藤眉宇紧锁,感慨到,“她是想替你留下那点骨血,她唯一对我的要求就是让她留住那个孩子。” “傻丫头。”韦震幽幽一笑,“伊藤君,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蝶影。我甚至觉得她与你在一起一定会得到幸福。” “可……” “我和蝶影之间,终究会被太多的东西羁绊。比如花容,容生,今后又该如何面对?”韦震对现实的残酷感到无能为力,“伊藤,好好待她。”他嘴角轻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代替不了你,她会为此而伤心。震,请你三思!” “时间能磨平一切,就象她当初接受了我的死亡一样。” “震,你以为你能说服得了蝶影?”伊藤忍对此全无把握。 “这个你无需操心。”韦震仿佛早有打算。他若执意离开,谁又能拦得住他? 再次与花容相对时,林潮阳已是满心悔过。他跪在地上老泪横流,向她忏悔自己从前犯下的种种罪孽。而花容从对方的忏悔中,意外得知了韦震并没有死。 “潮阳,知道吗,韦震对你我太宽容了!他的所做所为足以说明,杀死我们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可以让你葬身火海,也可以让我死于医疗意外。而他没有那么做,他是要我们对自己犯下的过错反思忏悔吧!哦,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和伊藤先生一起离开了。” “蝶影呢?” “应该在陪容生。容生触犯了戒条,被夜叉弄断了手筋。”林潮阳感到有些疲惫。 “韦震怎么能这样对待儿子!容生是他亲生的啊,快带我去看看。”花容一个翻身,赶忙下地往外跑,连鞋子都忘记了穿。 “花容,你慢点!”林潮阳自她身后追了上来,扶住她的手臂。 韦容生正在进行缝合手术,花容和林潮阳被护士挡在了门外。“蝶影呢?你不是说她正陪着容生吗?”花容担心的望着林潮阳。 “这……”林潮阳也开始为女儿担忧,“她会不会是去找阿震了?” 花容暂时还无法接受女儿去找自己丈夫的事实,极为郁闷的瞥了林潮阳一眼。她今后该怎么办?把丈夫让给女儿?忽然感觉到胸口剧烈的绞痛。 情绪低落。只喝了几杯,韦震便告别了伊藤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四壁空空,院落清冷。家中全无一点人气。回忆起很多从前的片段,他搬入毫宅时的一身荣耀,他纵横江湖的一朝显赫,如今都成了繁华梦境,不堪回首。 当一切归于沉寂,他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蝶影!他此生有一句承诺不能兑现,他曾说:她若非他亲生,他一定毫无顾及的娶了她。 踏着月色独步在园中的小径上,幽幽的花香浮动在浓重的树影之下。蝶影,他实在有些舍不得。可他不能看着她和那个孩子从此生活在混乱的人伦关系中。还有花容,那林潮阳背负着潮州的一家老小,根本不会负担她的人生。而容生实在太年轻,他能原谅父亲为了那个曾是姐姐的女子而抛弃他们母子二人吗? 可抛开蝶影,重回正常的生活轨迹他又怎能忍心?他会觉得自己欺骗,伤害了她,那根本就是背叛!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今日不该再出现,不如让她全然当他已经死去的好。 佛阁里的一捻烛光抓住了他的视线,蝶影凄凉而美丽的面孔被微弱的火光照亮。 “我等你很久了,这么晚才回来。”她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蔓延。 “还没睡吗?”他发现自己不敢对视她湿润的双眼。 “为什么避开我?”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有吗?”他淡淡一笑,不肯承认。 “你真的希望我嫁给伊藤忍吗?”她问得冷静,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 “是的。我觉得你们……很合适。”话一出口,他的心被撕裂。她情急之下能去求助伊藤忍,足以说明她对那个男子的信任。 “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们合适?”她簇眉轻问,微微颤抖。 “你答应嫁给他的时候,又给过自己多少个理由?”他的话顿时让她哑口无言。 沉默良久,她终于哀怨的大声抱怨到:“为什么抛弃我?告诉我为什么?” “蝶影……我无话可说。”韦震不愿解释。再完美的解释仍然改变不了分离的结局。 “好,我答应你,明天就跟他去日本。”蝶影抛下一句话,一路奔跑回了房间。眼泪流了整整一夜,淹没了所有的记忆。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晨光中,看着她身着洁白的衣裙上了伊藤忍的车,韦震始终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忍送别。离去只是个开始,她的新生活就在美丽的东京。害怕自己落泪,试图用欣慰的笑容掩饰心中的沮丧。可他做不到。他,近乎神的梵天,还是哭了…… 来到医院,拍着老朋友杜蓬的肩膀笑道:“谢谢你的帮忙,将花容病危的状况演义得那么逼真。” “这不算什么。哦,蝶影呢?怎么没看到你的天使?”对方象是认定蝶影就应该跟在他身后。 “她去了日本,很快就要结婚了。”韦震轻声叹息,不曾让任何人发现。 “是那天同她一起来这儿的日本人?”杜蓬想起那日跟在蝶影身后的日本男子。 “是的。”韦震勉强一笑,“容生怎么样了?” “好多了,在病房里。” 韦震点头道谢,直奔病房。 “父亲,您来了。”韦容生的双手固定着,被包扎的严严实实。 “过些时日就会好的。容生,不要记恨我,你必须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韦震将目光投向天边,她的航班大概快要起飞了。 “儿子知道错了!”韦容生此生头一次对父亲如此谦恭,他想到自己竟连伤数命。 “是我顾念私情!你若真是社团的得叉迦龙王,这样的处罚就实在太轻了,很难服众。”韦震转身看到儿子眼中的疑惑,“容生,我要你将功补过。从前交代过你打击越青帮的事,伤好之后,把它做完。成就了大事,才配背负代表得叉迦的金莲花。” “您放心,父亲!我一定会办的很漂亮!” “社团将来的事情要与几位明王商量着办,切记不可一意孤行。还有,替我照顾好你母亲。”韦震的话象是告别。 “父亲,您要去哪里?去找姐姐吗?”韦容生发觉自己问的太唐突,或者他根本就不该问。他难道还能指望父亲继续守着背叛过他的母亲生活吗? “不,我要去为毕生犯下的罪孽而悔过。”韦震的目光空灵而感伤。 “可姐姐呢?您清楚她已经怀孕了吗?”韦容生十分焦急。难道父亲忍心让姐姐带着个孩子孤独生活? “我早就知道。可除了蝶影,我还要顾及你和你母亲。”韦震从未感到如此的凄凉无力。他梵天在道上呼风唤雨,却单单无法抉择自己的家务事。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谁来照顾。而对于我母亲,您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再次接受她吗?” “不,不能!可我同样不愿你与你母亲陷入一份混乱的人伦关系中。你能接受一个跟你叫哥哥的外甥吗?而你母亲又怎能眼睁睁得看着我娶你姐姐?这实在太残忍了!” “不,韦震,你错了!”花容坚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人跟着也进入了病房,“我与潮阳当初的错误才是一切罪孽的源头。而对于蝶影我们从没尽过为人父母应进的责任。作为母亲,我亏欠她太多。幸而她有一个象你这样疼爱她的父亲。执迷不悟的是我,该忏悔的也是我!” “花容……”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如此宽容我与林潮阳的过失,我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你和蝶影呢?何况我是她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得到爱情,也是一种快乐。爱情,是我终其一生求不到的。韦震,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可我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真正爱着的还是潮阳。即使他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我从未真正恨过他。”酸楚的泪水顺着微笑的面颊滴滴落下。 韦震从没觉得花容如今日这般可怜,她固执的爱了半生的男人并不爱她,不由轻声问起:“潮阳呢?” “他大概已经启程回潮州了。那边还有他的妻子儿女等着他。”她苍凉而无奈。 韦震望着对方,淡然一笑。这便是真正的宽恕!狠狠放手,不再纠缠。忍痛割爱,不再留恋。 “父亲,还要再耽搁吗?”韦容生焦虑的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盘算着时间。 “花容……”韦震眼中包涵着无限感激。她的宽恕使他得到了救赎。而当初自己若非怀着悲悯宽容的佛心看待他人的过失,如今又怎能得到对方的祝福?正是所谓善因善果吧。 “快去吧,离开泰国,一辈子不要再回来了!”她花容还是花容,火暴而执拗的脾气大概永远都改不了。就此放下,并非一件轻易的事,发发脾气该是可以理解的。 第七十回 追寻 韦震心急如焚,在夜叉阿虎的陪同下,驱车赶往曼谷机场。天不作美,谁能预料到会碰到严重的塞车。眼看着飞往日本的航班腾空而起,韦震的眉心痛苦的纠结在一起。 “主人?”阿虎躬身问他目前的打算。 “去东京!”韦震不假思索的上了车。 蝶影面色灰暗,一言不发,让身旁的伊藤忍有些尴尬:“蝶影小姐,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出来。” 她冷静的转过头,望向对方抱歉道:“伊藤君,请原谅我。我想留在日本,可我不能嫁给你。” 他看起来并不吃惊,就象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有些失落,,很遗憾,她心里只容得下韦震一个人。 “伊藤君,我真的很抱歉!”她低下头,再次表示诚恳的歉意。 “我除了失望还能怎样呢?难道还能强迫你嫁给我吗?”伊藤没有掩饰心中的沮丧,“心里既然放不下他,又为什么要离开泰国?” “为了这孩子,也为了成全我的家人,我不能再留在那里。” “我以为你是在逃避韦震?”他怎么想就怎么说。 “不要再提他。我选择离开,就是想彻底的忘记。”她的眼睛霎时湿润了。 “面对那个孩子,你以为自己能忘记他?”他丝毫不认同她的想法,“日本不是泰国,你一个孤身在外的女人,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今后怎么生活?” “总会有办法的!到了再说。”她若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留在泰国,即使不见他,也会被他的势力翼护着。蝶影小姐,你跟我去东京根本就是个错误。”伊藤忍看起来很严肃。 “伊藤君,请您尊重我的选择。”她不想对方动摇她好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在下有个主意,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不如……”伊藤忍将心中的想法细细道了一遍。蝶影考虑再三,勉强答应了下来。 韦震告别了身后的三位夜叉,独自离开曼谷,登上了飞往东京的班机。但愿蝶影不会这么快就接受伊藤忍。 匆匆赶去伊藤忍的住所,却没见到主人。只听那里的大管家说,主人独自去了箱根拜见伊藤社长。他是带着蝶影去见自己的父亲和家人了吗?天,若是山口组的五代目真的拍了板,那桩因缘就成了铁板定钉的事,容不得任何人毁弃婚约。韦震越想越心焦,跑步叫了辆出租车,直奔位于神奈川县的山口组箱根会所。 一路上优美的风光被完全忽略掉了,只希望能尽快赶到那里。可见到蝶影后,他该怎么说?她会原谅他吗?她会跟他走吗?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他悔恨不已,真的不该不顾她的感受就轻易将其丢给伊藤忍。 “拜托您通报一下,就说韦震前来求见伊藤忍先生。”一下车,他便恭敬的上前对守门人说到。 守门人进去不久,一身玄色和服的伊藤忍冷着脸迎了出来。 “我不远万里赶来东京找你。”韦震平静的述说着事实,对方应该很清楚他的来意。 “怎么?赶来参加我的婚礼?”伊藤忍得意的扬起下巴,有意恐吓对方。韦震日前对待蝶影的做法,实在是太可恶了! “伊藤忍!”韦震怒目相向,暴躁的咆哮道,“你怎么可以?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伊藤在心里暗自发笑,能让这家伙发火可真是不容易!“那又怎样?你娶了她吗?没有!她目前的身份不过是你的养女而已。”他讲话时依旧板着面孔,“不要站在门外,进来说话。我伊藤家向来是热情好客的。” 韦震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一个箭步冲上来,照准伊藤忍刚直的下巴就是一拳。伊藤忍侧身一躲,却还是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揉了揉下巴,愤怒的吼到:“韦震,你是要和我伊藤忍决斗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为什么不!”韦震当仁不让。 “比剑如何?”伊藤忍指了指身后庭院中的空地。 “忍,你在做什么,怎么可以这样无礼的对待韦先生?真是混帐!”同样一身玄色和服的老者,霸气逼人地走出房间。韦震猜测对方大概就是伊藤忍的父亲,山口组的五代目伊藤忠正。 “伊藤社长。”韦震谦卑的躬身施礼。 “请韦先生不必客气,伊藤家的大门永远为阁下敞开着。”伊藤忠正步入院中,十分客气的鞠了一躬,“忍,还不快向韦先生道歉!” “是的,父亲!”伊藤忍立即收起刚才的跋扈,谦卑的走了过去,对韦震恭敬的低头认错:“在下很抱歉,希望您能谅解!” “韦先生请里面坐。”伊藤忠正转身将韦震让进屋内。 蝶影不在这里。什么结婚?那个混蛋伊藤忍根本就是在拿他开心。韦震瞥了对方一眼,索性开门见山:“我韦震已经脱离了黑道,目前是孑然一身。此次来日本,是专程为了寻找在下的妻子韦蝶影。” “韦蝶影?听着耳熟。忍,你从泰国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他一直以为儿子带回来的一定是乱七八糟的烟花女子,可万万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拐来了他人的老婆。怪不得他刚刚还要和对方决斗,真是混帐透顶! “父亲,请您听我解释。”伊藤忍连忙请父亲息怒。“还有什么可解释的!那个女人就住在你的宅院里,不是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的新宠。真是丢脸啊,你要我怎么向韦先生交代?” “真是这样的吗?”韦震强忍着心中酸楚,将阴沉沉的目光投向伊藤忍。 “不,韦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对方急于辩解。 “快给我说清楚!”坐在对面的老人家勃然大怒。 “父亲息怒。我想单独跟韦震谈一谈。”伊藤忍望着父亲诚惶诚恐。 “我先失陪了。”伊藤忠正愤愤起身,满怀歉意的向韦震鞠躬告辞。临出门时,还瞥着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但愿他能给对方一个合适的交代,伊藤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老人家刚出了门,韦震就率先开口:“伊藤,我给你时间解释!” “总之,你要相信我伊藤忍绝没有对蝶影小姐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伊藤赶忙澄清他与蝶影的关系。 “即使没有。在她还没嫁给你之前,你也不该让她住进你的宅院,那会被别人耻笑的。”韦震冷眼相对。 “事实上,她已经拒绝嫁给我了。”伊藤的一脸挫败让他有些意外,“飞机还没到日本,她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跟你来日本?” “为了那个孩子,为了她的家人,也为了你。”伊藤忍叹了口气,情绪渐渐松弛了下来,“你伤害到她了,这你该知道。我伊藤忍很不欣赏你当初对待蝶影小姐的做法。她说不想再见你,想要忘记你,所以离开泰国,事情就是这样。” “我韦震对不起她,我承认当初的自私和残忍。”他眉头纠结,痛苦的闭上眼睛。若是没有得到花容与容生的谅解,他大概已经在某个寺院里剃度为僧了。他不能伤害自己的骨肉亲情,同样不忍心背弃蝶影,他能走的就只有一条出离之路。 “你是很残忍,很不负责任!”伊藤忍严厉指责,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感受。 “伊藤,要知道除了蝶影,我还要顾及花容与容生的感受。你认为我只为成全自己而伤害那双母子就不残忍吗?”韦震希望作为朋友的他,能明白自己内心的苦衷。 “可现在呢,你为什么又追到东京来?” “那是因为容生和花容以最大的宽容,谅解了我和蝶影。”他眼前浮现出临行前儿子与花容的脸,无怨无恨,只有慈与舍。 “震,她目前的情绪很低落。我想她一定会拒绝见你。”伊藤忍在飞机上领教了那柔弱女子的固执,“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安排下人照顾好她。” 对方不提,他到忘了这码事:“伊藤,她不合适继续住在你的地方。那只会让更多人生出误会。” “让她住进我的地方,原本就是想让别人误会她与我的关系!” “混蛋!”韦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她孤身一人来到东京生活,难保不会被什么人欺负。而她只要和我伊藤忍扯上点关系,即使她将来独自离开,也不会有人敢去骚扰她的生活。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伊藤忍道出自己的良苦用心。 韦震为一时的情绪失控而懊悔,他错怪了老朋友。长跪而起,深鞠一躬,抱歉道:“是我太情绪化了,错怪了阁下。老朋友,请您原谅!” 伊藤忍嘴角微扬,轻松的说到:“算了吧。是朋友就不必这么客气,看起来反而很见外。都说你韦震向来从容稳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韦震淡淡一笑,无从否认。他还是从前曼谷的梵天吗?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了。为什么每当事情涉及到蝶影,他就瞬间变得焦躁易怒呢?或许她注定就是他此生的冤家。 第七十一回 情敌 蝶影一脸茫然,瘫软在伊藤忍的别院中,暗自伤神。房内的陈设依旧如昨,柔软的塌塌米,精美的浮世绘,当初与韦震在东京时的甜蜜回忆瞬间变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窗外的樱树枝叶浓密,隐隐透露出枯黄的痕迹。她终于离开了曼谷,舍弃了爱情,成全了家人的幸福。 伸手抚摩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今后与她为伴的只有这腹内的孩子。韦震的容颜再次浮现在眼前,她的孩子会象他吗? 猛然坐起身来,极力挣脱残忍的旧梦。她选择离开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能忘记?不,不可以,绝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情绪陷在熬人的回忆之中。他抛弃了她,他并未兑现自己的诺言,她该怨恨他的。这个房间依旧留着他当日的声音:蝶影,你若非我亲生,我会克服一切阻力娶了你。她曾以为梵天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可现在看来,她是错了。 房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伊藤忍的声音隔着门传入她的耳朵:“蝶影小姐,我特地过来看望您。” “伊藤君,请进来坐吧。”她稍稍将自己整理了一下,平复着哀伤的情绪。 对方拉开房门,礼貌的点了个头,迈步走了进来。他在她对面坐下,温和的问到:“小姐最近几日还好吗?” “好很多了。”她不知是在骗他,还是在骗自己。 “那在下就放心了。” “伊藤君,我在这里真的不会麻烦您吗?”她生怕自己影响了对方的正常生活。 “小姐多虑了。只要小姐不介意,完全可以长久的住在这里。” “真是太感谢您了。若是没有您的收留,我大概会流浪街头吧。”东京她已来过两次,可对她来讲却依旧陌生。 “您太客气了。”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在下今日来拜访,是想告诉小姐一件事。” “什么事?”她秋水般的眼眸望向他。 “震来了东京,想见见您。”伊藤忍小心的试探道。 他在东京?蝶影霎时陷入焦虑。既然放弃了,他此时还有见她的必要吗?只为叙叙旧,还是寂寞时拿她当消遣?想到他当日对她的一脸淡漠,她始终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见他。 “震本来是可以直接登门拜访的。但他还是托在下转告小姐,他尊重您的意见。”伊藤忍注视着对方脸上焦虑而为难的表情。 思虑良久,她终于平静的开口道:“伊藤君,麻烦您转告他,还是忘记蝶影吧!” “真的不见他吗?”这样的结果早在他预料之内,可他还是在尽量争取。心里居然莫名其妙的一阵轻松。 “是的,不见。”她回答的很果断。他韦震今后该在曼谷继续做他的梵天,守着他的家业,他的社团,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 “那好吧,我会向他转告小姐的意思。”伊藤忍心中并不象看起来那般失落。 对方刚一离去,蝶影就开始坐立不安。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竭力压抑想要见他的冲动。她为什么要拒绝,他明明就在同一座城市,自己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心中的忐忑又意味着什么?她究竟是爱着他,还是怨恨他。她是想成全他的幸福,还是责怪他当初的抛弃?或许都有!而一个事实不可逃避,他是她孩子的父亲。有了这个孩子,他与她就有了永远斩不断的关系。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也许,她当初真的不该留着这个孩子。 伊藤忍将蝶影的意思,全盘转述给了韦震。对方看起来很坦然,象是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结果而影响了心情。 “感谢你来告诉我这些。”韦震望着宾馆窗外微红的枫树笑言。 “今后有什么打算?”伊藤忍问得很直接。震会因此放弃吗? “等待。”他得有点耐性。他伤了她,总要给她些疗伤的时间。 伊藤忍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看了看对方。韦震若是一天不死心,他伊藤忍就只能在一旁观望。 傍晚时分,韦震正准备出去晚餐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他不由感到疑惑。伊藤忍走了,在日本又有什么人会找他呢? 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听了听门外的声音。感觉不到什么异样,索性将心一横,豁然将门打开。 “主人!”夜叉阿虎的喜悦完全写在脸上。 “怎么是你?”韦震意外之余,更多的是重逢的欣喜。 “不只是我,阿泰和阿豹都在下面。”阿虎合十双手,恭敬的作揖。 “出什么事了吗?”韦震首先想到身在曼谷正与越青帮作战的儿子,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 “主人多虑了。我们三个是专程从曼谷前来东京跟随您的。”阿虎看到梵天紧张的神色,发觉自己的唐突。 “呵,是这样。那就好,我还以为……”韦震终于放下心,与阿虎在房内等候着其他两位夜叉上来。 晚饭时的气氛十分融洽。韦震极少有与身边夜叉一起进餐的机会。他们几个向来太过谦卑,总把他当作神一样供着。 “虎,怎么会忽然想到来东京找我?”韦震悠然问到。 “您离开后,一连几日我们几个完全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商量之后,终于决定到东京来找您。夜叉还是要跟随在梵天左右的。”听了阿虎的回答,其他两人也不住的点头。 “你们也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该早早成家立业才是,跑来东京干嘛?我目前已经脱离了黑道,只是个寻常人。跟着我,还有意义吗?”韦震觉得眼前的几个年轻人做事实在欠考虑。 “主人,我们只是希望继续和您生活在一起,替您做事情。至于您是什么身份,那并不重要。”阿泰饮了杯清酒,开心的说到。 “没有薪水的!我现在浑浑噩噩,毫无方向感。你们可要想清楚哦?”韦震无奈的打趣到。 “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然怎么会不远万里赶来这里。”阿虎微微一笑,让韦震忽生感慨。很久以前他甚至忘记了,他们几个也不过就是些会笑会闹的寻常男子,闯荡江湖的生活竟然能将人性压抑成那个样子。 “曼谷目前怎么样?”韦震不由担心儿子的处境。那小子吃了一堑,不知能不能长一智。社团的事情永远是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忧。 “不动尊已经接管了社团,明王与潜龙前所未有的和睦。”阿泰诉说着时局的变化。 这个消息的确让韦震很欣慰,社团内部的矛盾一旦解决了,对付越青帮根本不成问题。 “得叉迦龙王提前出了院,正在全力打击越青帮。”阿虎最清楚梵天真正关心的是什么。 “但愿阿季和容生他们能通力合作,为华人开创一方新天地。”曼谷的局势一片大好,唯一让他担忧的就只剩下蝶影了。他究竟该怎样做,她才能原谅他犯下的过失呢? 蝶影在医院里排了很长的队,终于轮到了她进入诊疗室。而语言交流上的障碍果真是个大问题,她与医生全然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无奈之下,她只能满怀歉意的离开。浓浓的失落感紧紧跟随着她,东京当真是个陌生的地方。除了伊藤忍,她几乎无法与任何人沟通。 心里清楚,这样弄掉腹中的胎儿实在很残忍。而孩子已经四五个月了,引产的痛苦让她不由心生畏惧。他已经离开东京了吗?她心头再次浮现出韦震的影子。天啊,怎么又想到他了呢?她就这样懦弱的无药可救吗?可她目前真的好孤独好无助,很想有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你是韦蝶影?”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那声音并不友善,可她却感到莫名的亲切,必定那是她能够听懂的语言。 “是的。您是?”蝶影满心疑惑的转身望向身后英姿飒飒的美丽女子。 “我是宫本美惠。有些事情想找韦小姐聊聊。”对方的目光咄咄逼人,看起来根本就不想给她拒绝的机会。 “好吧。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吧。”蝶影尽量缓和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那好!我干脆直说,请您最好离伊藤组长远一点。至于您腹中的孩子,就请赶紧把他处理掉。否则,我不得不为您今后的生命安全而担忧。”对方这样的话绝对是恐吓。 “我想您是误会我与伊藤君的关系了……”蝶影急于辩解,却被对方粗暴地打断。 “不要再耍什么把戏!我父亲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你不就是伊藤忍从泰国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吗?”对方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您与伊藤君的关系吗?”蝶影直觉对方至少是伊藤忍的爱慕者。 “我?哼,东京稻川会的社长正是家父。我在不久的将来是一定要嫁给伊藤忍的,这事关稻川会的命运。你应该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宫本小姐的话着实让蝶影感到头痛。又是黑帮?在泰国是这样,到了东京还是这样,她这辈子就躲不开黑帮了吗?对面的女子飞扬跋扈,一口认定她抢了自己未来的夫婿,并且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第七十二回 绑架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自远处缓缓驶来,站在路边凉棚下交谈的两名女子不约而同的看着车子停在身旁。 伊藤忍!两名女子同时意识到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你怎么在这儿?”伊藤忍极不友善的望着身着黑色皮装的宫本美惠。她也能称得上女人吗?可惜了那张漂亮脸蛋。竟然还妄图嫁给他! “这话我该问才是!”宫本柳眉倒树,一脸嚣张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不妨坦白地告诉宫本小姐,伊藤忍是绝对不会按照你父亲的意思娶你过门的。”他对于这种混迹黑道的女子全无好感,而对方对他应该也是毫无感情。稻川会的宫本次郎急于将这个女儿嫁给他,无非是想联合山口组的势力来对抗日本的第二大黑帮—住吉会。 “你!”她宫本美惠何时受到过这般侮辱,这该死的男人居然敢当面拒绝她。狠狠的咬紧牙根抱怨到,“伊藤君,你一定会为自己无礼的举止而后悔!”说罢,愤然转身离去……她宫本美惠说到做到,一定得给那个傲慢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蝶影小姐请上车,在下这就送您回去。”伊藤忍十分客气的为对方打开车门。 “让您费心了。”她微微躬身还礼,率先上了车。 车子再次开动时,伊藤忍尴尬的望着对方,小心询问:“刚刚,那个女人没有为难小姐吧?” “她还算客气,只是不希望我继续留在府上叨扰伊藤君。”她认为自己搅入了一段男女私情。 “真是混帐的女人!她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恐吓我伊藤忍的客人!”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恼火,抱歉到,“都怪我照顾不周,让小姐受惊了!” “伊藤君,宫本小姐很漂亮,为什么要拒绝她?”不会真的是因为她吧?可至少那个女子是铁了心这么想的。 “你以为在下会喜欢上那样的女人吗?”那女人根本不合他胃口。他中意的类型,至少要跟她韦蝶影差不多,漂亮自然是一方面,他更希望对方属于温婉柔顺的女子。 “伊藤君请恕我直言,宫本小姐认定是我阻碍了你与她之间的发展。”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随她怎么想吧!反正我伊藤忍绝对不会娶她。”即使没有蝶影的存在,他依旧难以接受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 他所问非所答,让她不由怀疑自己真就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沉默片刻,略嫌尴尬的开口道:“伊藤君,看来蝶影给您带来了麻烦。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以后还是……” 他猜到她的想法,没容得她讲完,立即打断了对方的话:“不不不。小姐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我拒绝那桩婚事,并非你的原因。” “那是?” “说来话长。宫本家控制的稻川社团是东京土生土长的第二大帮派。而他们的对手住吉会的实力一直强过他们许多。从前我们山口组的势力主要占据着关西,直到家父上位之后,才将势力蔓延到关东。宫本家想将女儿嫁给我,完全是为了联合我们山口组的势力来对抗住吉会。可我伊藤忍怎么会答应娶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妻子呢?”伊藤的脸上挂着几分无奈。前几日,父亲约他在箱根会面,为的就是这桩事情。 对方的解释无疑让她更加焦虑。她何止搅进了一段因缘?竟然搅入了几个帮派间的纷争。难怪那位宫本小姐会恐吓她,对方显然认为她的存在已影响了稻川会的利益。这样看来,她目前的处境大概很危险。可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坦白的说,蝶影小姐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而此时,也只有在伊藤家的庇护下,才能保证您的安全。”事已至此,他不妨直说,“上午听说小姐独自出了门,担心会出危险,无奈之下才急匆匆的跑到这里找你。” 天啊,她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吗?在曼谷时,是韦震的负担。到了东京,又成了伊藤忍的包袱。她不得不承认,母亲说的不错,自己果真就是个不祥之物。 韦震和三位夜叉在久违的神奈川县落了脚。买下了山冈上的一座简朴的庭院。站在窗口,可以远远看见水光潋滟的芦之湖。 记得蝶影曾说过,她喜欢这里,想留下来。而他也曾想过,要解甲归田,陪着她。如今,万事俱备,他要兑现他承诺过的事情,实现两人当初的梦想。 “主人,园子里还再要添些什么吗?”阿虎走进房间,双手合十询问到。 “你们几个都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会有人来做。”韦震温和的看了对方一眼,慈爱的吩咐到。夜叉已将园中的土地平整出来,他得尽快找几个园艺工人栽植些花花草草。 站在二楼的窗口,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飞驰而来。伊藤忍?他怎么来了这里,消息可真灵通。 对方下车时,韦震已提前恭候在门外,神态平和的问到:“有事找我?”若非如此,对方怎么会这么快就掌握了他的行踪。 “是的。”伊藤一脸愁云,沉沉回答。 “进来坐。”什么事能让伊藤忍这般举棋不定?韦震猜测发生的事情一定很不寻常。 “震。”伊藤看起来有些为难,停顿了半晌才开口:“来这里……是因为蝶影小姐。” 韦震极力克制住内心紧张的情绪,谨慎的吐出两个字:“怎么?” “哦,她目前还很好。不过,最近可能会有些麻烦。”面对韦震,伊藤有些尴尬。他承诺过会替他照顾好蝶影的,谁能预料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担心她继续待在我的地方会出危险……”伊藤忍一五一十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韦震。 “看来我必须提前把她接过来了。”很为她目前的处境而担忧。她成了稻川会扩张的障碍,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顾不得她此刻能否接受他了,她的安全最要紧。 怎么会这样!她是被稻川会的人挟持了吗?被两名年轻的日本男子用力拉扯着推上一辆箱式丰田车,蝶影随即被捆绑了手脚,用胶带封住了嘴。无奈车上几个人的日语对白,她一句也听不懂。他们要带她去哪里?是稻川会的地方,还是直接将她弄死了之?惊恐之余,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从伊藤忍的劝告,她实在不该私自离开他的寓所。看目前的状况,她大概是凶多吉少!韦蝶影啊韦蝶影,是报应吧?逃离了曼谷,却始终逃不脱死亡的命运。不由想起了韦震。伊藤忍将来会告诉他,她已命丧东京吗? 韦震与伊藤忍一同赶回那所别院时,蝶影已经离开了很久。矮几上留着一封信笺,那上面都是些感激与告别的话。相视一眼,两人同时陷入深深的不安。“震。”伊藤忍的言语中带着十二分的抱歉。 他抬起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目前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伊藤忍焦急万分的拨通了属下的电话:“蝶影小姐失踪了,人们都在做什么?吩咐下去,即使翻遍东京也要把人给我找到!还不快去!”但愿她目前还一切安好。 坐等是天底下最痛苦,最熬人的事情。两名男子无言对坐。韦震眉头纠结,始终安静的闭着双眼。两个小时之后,伊藤的电话忽然响起,韦震立即张开了眼睛。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伊藤君,你的心肝宝贝此刻就在我的手上。想听听她的声音吗?”他那日当众羞辱她宫本美惠,此时该为自己的卤莽而后悔了吧? “不要伤害她!否则……”伊藤忍话音未落,对面已传出蝶影痛苦的惨叫声,“混蛋!你要公然与山口组为敌吗?” “既然不能合作,不是敌人又是什么?”对方的话让伊藤忍胆战心惊。两个帮派若是真的对抗起来,蝶影一定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若是那样,他该怎么跟韦震交代?“难道宫本社长也是这么想的吗?”他依旧心存侥幸,怀疑绑架的事情只是那个女人自己搞出来的。 “是的。家父也是这个意思!”伊藤家既然不肯给他们稻川会面子,他们就只能依靠极端手段解决眼下的问题了。 “我满足你开出的条件,立即放了她!”伊藤忍此刻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 “看来这女人还真是你伊藤忍的软肋!为了她,你什么条件都肯答应吗?”宫本美惠阴郁的笑了起来,那怪异女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开出你的条件!”伊藤忍无心与之纠缠,蝶影此时还在受苦。 “只要伊藤社长能够当众宣布:山口组与住吉会从此势不两立。我会把她安然无恙的送还给你。”对面女子的口气狂妄至极。 韦震眼中的平静刹那消失,愤怒在胸中愈演愈烈。这算什么流氓社团?为了达到自身的目的,居然以一个柔弱女子的性命要挟对方?卑劣到了极点!他理解伊藤忍此时的为难,作为山口社团的首脑,伊藤老爷子是断然不能因为一个被劫持的女子而做出如此荒谬的妥协的。别说对方与之毫无瓜葛,就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必要时他也得舍弃!望着还在与对方交涉的伊藤忍,韦震缓缓站起身,低沉的说到:“伊藤君不必为难,我能体谅你的处境。能让我同对方说两句话吗?” 伊藤忍满怀歉意的看了韦震一眼,对着电话那头说到:“有人要跟你讲话。”随后将电话递给了韦震。 “你手上的女人跟伊藤忍毫无瓜葛。她是我的妻子,请你不要为难她。”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编出这么小儿科的故事来愚弄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对方轻蔑的嗤笑出声。 “你在什么地方?我会向你证明我说的是事实。” “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我若真透露了自己的行踪,恐怕很快就会遭到山口组的大肆围剿吧?别做梦了!”对方丝毫不买帐。 “跟她讲句话不算过分的要求吧?我至少要知道她此刻是否安好。”韦震尽量维持着不温不火的口气,以避免对方察觉到他内心的慌乱与急躁。 “这个嘛?”对方犹豫了一下,终于勉强接受了他的请求。 第七十三回 说服 “蝶影……”听到电话那头惊恐不安的喘息声,韦震轻声呼唤,满心痛惜。 啊?是他吗?无量梵天,她韦蝶影不会是在做梦吧?本以为自己会在电话里遭遇伊藤忍,谁料“父亲”熟悉的声音意外传入她的耳朵。他还在东京吗?她一定让他担心死了!不过,在死亡来临之前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她此生该知足了。一缕温热的眼泪顺着含笑的脸颊潸然落下,可惜他看不到她脸上的安然。 “蝶影,说话!”韦震的口气暴露了内心的慌乱与担忧。站在一旁的伊藤忍分明看到老朋友最真实的脆弱。他果然爱她很深。 她激动的讲不出一句话,冲撞他耳膜的只有爱人嘤嘤的啜泣。她究竟受了多大委屈?韦震不由心疼的猜测着。没等他再问话,宫本美惠的声音再次于电话中尖锐的响起:“伊藤忍,不要让我失去耐性!给你三天时间,稻川会等待着你的好消息。”之后,电话被对方挂断,剩下一阵使人迷茫的嘟嘟声。 “三天!”伊藤忍离得不远,清楚听到了对方给出的最后期限,他的确为此而感到焦虑,在口中低声重复了一遍。父亲大人是绝不会理睬稻川会的要挟的,救出蝶影看来只能凭他一己之力了。 “震,有主意吗?”伊藤望着对面闭目凝思的老朋友,急于知道对方在想到些什么。 沉默了很久很久,韦震终于睁开眼睛,将心中的构想对伊藤忍粗略的描述了一遍…… 正在花园中纳凉的不动尊季文辉意外接到了韦震的电话,于是亲切的埋怨到:“震,你可真不够朋友,这么久才联络我!” “若非有求于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打这个电话。”他原是要淡出从前的圈子,彻底被他人所遗忘。 “出什么事了?”只要是梵天的事,他季文辉一定会帮忙,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蝶影意外卷入了东京的黑帮撕杀,成了稻川会手中挟持的人质。” “想我怎么办?你尽管直说。”季文辉不由替对方捏了把汗。他们两人的情感道路真是磨难重重。在曼谷是这样,到了东京还是这样,“你怎么得罪了稻川会?” “事情并非因我而起。是伊藤忍……”韦震精辟的将东京的局势详细概括了一遍,“想请你出面帮我联络东京的住吉会。要快!我只有三天时间来解决这件事。” “这不是问题,我立即就办。不要急,安心等我电话。”说罢,季文辉挂段电话,通过各种渠道寻找与东京住吉会联络的途径。八小时之后,他与韦震再次通了话:“午夜时分,住吉会的原田会长会在家中等你。震,一路小心!” 挂掉电话,韦震从伊藤口中得到了原田家的地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杉,准备出门。 “震,带上这个。”伊藤忍将一支乌黑瓒亮的手枪放在桌上。 韦震看了看伊藤忍,又看了看桌上的枪,扬起下巴推辞到:“这个帮不了我,或许还会给我带来麻烦。住吉会是山口组的心病,可目前却是韦震将要求助的朋友。” “万一他们知道了你同我伊藤忍是朋友,大概就不会对你很客气了!”对方直白道出自己的担忧。 “但愿我能处理好这一切。梵天保佑!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韦震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阔步出了大门。 见到身材瘦小的原田会长之前,韦震已被对方的保镖仔仔细细的搜了几遍身。老爷子表情阴郁,嘴角下沉,看起来并不友善。韦震恭敬的鞠躬问候,谨慎的跪坐在老人家对面。 “阁下就是韦震?”对方一脸轻蔑,他对中国人一向就没什么好感。 “是的。恳请原田会长能多多关照!”他极为厌恶对方的表情,却无奈于自己有求于他。 “找我有什么事?不必转弯抹角。”很难想象,这家伙身在东京,却从遥远的泰国寻找与他沟通的管道。不知是何居心?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愿浪费时间。原田会长请不必疑惑,在下从泰国找人联络您,全因情势所迫。实不相瞒,在下与山口组的伊藤组长是故交,因此才不便通过东京的关系联络您!”既然对方还算直爽,韦震索性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与苦衷。 “什么?”对方憎恶的冷眼相向,“真是可恶啊!与伊藤家有交情,居然不知死活的来我这里会面。分明是在藐视我吉住会的实力!” “并非如此!请您听我解释!” “不要说了!看在泰国社团的面子上,请您立即离开!”对方愤愤起身,决意送客,“来人哪,送他出去。” “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应声进入房间。见此景,韦震抓住最后一点发言的机会:“宫本次郎要联合山口组共同对付住吉会,请阁下好自为之了。”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短暂犹豫了片刻,原田纲被对方透露的消息勾起了兴趣。这家伙既然是伊藤忍的朋友,为什么还会对他透露这些?他到底是什么意图?于是问到:“你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是的。现在事情办完了,告辞!”韦震已退为进,佯装要走。 “慢!作为伊藤忍的朋友,你为何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难道你是在出卖朋友吗?你从中能得到怎么好处?”原田纲十分困惑,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在下说过,我与伊藤忍是多年的故交。出卖?怎么会!我是在帮他的忙。”韦震从对方迷惑的目光中看出,他的话让对方越听越糊涂。转身回到房间内,耐心的解释到:“宫本次郎达成两方势力联合的方法是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伊藤忍,而伊藤社长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一旦两家联姻,原田会长的安稳日子大概就要过到头了。东京恐怕在无住吉会的立足之地!” 原田纲没有讲话,心里却认同对方的观点。他望着韦震的诡异小眼睛里,充斥着更大的疑问。 “遗憾的是,我的朋友伊藤忍并不想娶宫本小姐为妻,同时也不想公然违逆父亲的意思。反复思量之后,只好托我来找原田会长帮忙。”韦震客气的鞠了一躬。 “我能帮什么忙?难道伊藤忠正会听我的劝告?”对方嗤之以鼻。 “原田会长千万不要低估了自己的能力。”韦震看出事情开始朝着他预计的方向顺利进行,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会长应该听说过我们中国的”三国时代“。那时的中国同时存在着魏,蜀,吴三个政权。他们实力相当,形成了鼎立之势。会长一定知道著名的赤壁之战,那就是其中两国连手战胜第三国的故事。东京黑道目前的局势就象是中国的三国时代,其中两股势力的联合便意味着第三股势力的覆灭。不知原田会长是希望住吉会走向联合,还是通往覆灭呢?”他的意思已经表述的足够明白了,对方看起来正在为今后的命运而深思。 “既然是三国之争,难道山口组就不担心,在下会选择联合稻川会?”原田纲已经做出了合作的决定。这样问,不过是在试探对方的诚意。 “会长应该比在下更清楚三方的势力对比。住吉会的人手只相当于山口组的三分之一。而稻川会的人手不过是山口组的四分之一。您以为联合这样的盟友会有绝对的胜算吗?充其量就是两败俱伤,让盘踞在东京以外的势力乘机钻了空子!并且在下以为,这也稻川会选择联合山口组而不是住吉会的原因所在。” “哈哈……韦先生果然有胆有识,原田纲十分佩服!既然伊藤忍对原田家摇起了橄榄枝,我住吉会当然是要接受的。不过还有一点令人担心的事情。他伊藤忍不过是个组长,当真能替他父亲伊藤忠正拿主意吗?” “对待伊藤社长是要讲一点谋略的,必定他是伊藤组长的父亲。因此在下才不得不恳请原田会长能出手帮忙。韦震来这里碰面会长的主要目的正在于此……”韦震细细阐述了自己心中的策略,原田纲坐在对面不住的点头聆听。 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已顺利达成,往后的好戏才刚刚开场。韦震在心中暗暗诅咒,宫本家既然伤害了他的蝶影,他一定会让对方血债血偿! 伊藤忍一夜未眠,即担心蝶影,又挂念韦震,不住的责怪自己犯下的错误。不知韦震跟原田纲谈的怎么样?其实他对此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当初他们山口组将触角伸入关东时,与住吉会发生了残酷的争斗,而且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那原田纲一向把伊藤家当成第一假象敌,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对方会接受韦震的建议吗?此时他不求别的,只要韦震能平安回来就好,蝶影的事情还可以再想办法。 “一夜没睡吗?”房门没锁,韦震一进门就对着双眼通红的伊藤忍关切的问到。 “怎么样?”他此刻哪有睡觉的心情,感谢佛祖保佑韦震终于平安的回来了。 “一切顺利。天一亮,就要麻烦你想办法联络那个宫本美惠了。”韦震坐下来,伸了伸腰,看起来十分疲惫。 “没想到你真的说服了原田纲。那个老家伙顽固的要死!”伊藤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可他更清楚此刻韦震绝没有谈论此事的情绪。一切还要等事情结束,蝶影安全回到这里之后再说。 在一座破旧的厂房里,蝶影的手脚始终被牢牢的绑着。宫本美惠离开时,留下三四个年轻男子看守在这里。他们还算仁慈,至少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为难她。她身上现有的伤痕,都源自那个恐怖的日本女子。脑袋里始终充斥着韦震的身影,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脑袋,反复设想着他目前的状态。他正发疯似的找她吧?都是她的错!但愿他不会因此而冒险,如果他为救她而出了什么事,她死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焦虑的闭上双眼,虔诚的祈祷着: 无量梵天!在曼谷时,您曾以无边法力一直护佑着韦震。如今,就请继续保佑他在东京也能够平平安安的吧! 第七十四回 跟踪 樱树上清脆的鸟鸣声传入寂静而木屋内,伊藤忍抻了个懒腰,从睡梦中醒来。韦震席地而坐,靠在客厅的墙壁上闭着双眼,平静而均匀的呼吸,仿佛睡的很沉。 这家伙昨晚大概是累了!伊藤忍生怕将对方吵醒,静静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拿起搁在地上的电话,仔细的查找着宫本美惠昨日留下的号码。 “想清楚怎么说了吗?”韦震平静的问话,猛然吓了他一跳。 “我以为你睡着!”伊藤忍定了定神,举眉看了看对方。 他依然没有睁眼,平和的鼻息让人察觉不到一丝恐惧和焦虑。伊藤忍注视了对方良久,微笑着摇了摇头。 “想了一整夜,基本有了些眉目。只是在联络稻川会之前,还想跟你再碰碰头。” 听了伊藤忍的话,韦震终于张开了双眼,淡淡一笑,懒散的挪坐到对面:“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蝶影在什么地方。有把握约那个女人出来谈吗?”韦震目光坚定,伊藤忍果断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说服她!” 翻开手中的电话,伊藤犹豫了片刻,轻声问到,“现在吗?” 韦震按住对方的手,连忙制止道:“不急!现在几点?先看看今早的新闻再说。” 几桩关于内阁政要的时政新闻之后,原田纲瘦削而愤怒的面孔如期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今日凌晨四时,住吉会位于东京的几个秘密聚点被山口组旗下的不知名人员扫荡。原田纲会长在天明后立即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对山口组的挑衅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并扬言对方若不能在预定期限内对住吉会做出合理的交代,对方不排除将动用武力来解决此事……” 伊藤忍不禁会心一笑,立即拨通了宫本美惠的电话:“刚刚的新闻还算精彩吗?” “呵呵,没想到你伊藤忍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触怒原田纲!”宫本美惠关掉电视,将目光转向窗外大片怒放的菊花。 “山口组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呢?我丝毫看不出稻川会的诚意。” “你希望我怎样?放了她?呵呵,很抱歉,目前还不是时候。”没有请示过父亲之前,她绝对不能善作主张。 “稻川会既然有与伊藤家结盟的打算,总要坐下来谈!伊藤忍想冒昧的邀请宫本社长去海边钓钓鱼,顺便聊几句。” “呵呵,这得问过家父之后,才能给你答复。”挂掉电话,宫本美惠心里说不出的得意。他伊藤忍的嚣张哪儿去了?她终于有机会听那家伙低三下四的来求自己。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画好了妆,身着织绘着樱花少女的和服开心的出了房间。 “父亲,您一早看新闻了吗?” “当然。”在花径上散步的宫本次郎扬起慈爱的笑脸,停下了脚步,“早啊美惠子,什么事找我?” “伊藤忍想约您见个面。”宫本美惠站在父亲身后,躬身等待着父亲作出决定。 “此时并非我该出面的时候。伊藤忍已然惹恼了原田纲,我们宫本家反而更要想淡出媒体的视线。从大的方面说,两家的结盟必须是秘密的。如此才能攻其不备,杀住吉会一个措手不及。万一原田纲发觉我们的企图,他自知无力对抗山口组,必会将枪口对准我们。而从小的方面讲,现在的形势不是我们稻川会求人结盟,而是那伊藤忍要来说尽好话求我们。”宫本次郎身材魁梧,面如满月,肤色白皙,可以算是个标准的熟龄美男子。 “要我回绝他吗?”她再次请求父亲的指示。 “那样可能会让对方误解我们没有诚意。这样好了,还是由你代表稻川会去同伊藤忍交涉。务必让对方认同我们目前对于整个东京局势的重要性!” “美惠子明白!”她恭敬的鞠躬告辞,忙着去办父亲交代过的事情。 “美惠子,千万要小心!”宫本次郎的呼唤荡漾在寂静的花园中。 “是的。”她愉快的应了一声,脸上露出无比甜蜜的笑容。 接到宫本美惠的回电后,伊藤忍开始与韦震商量着下一步对策。 韦震嘴角扬起,笑着为对方宽心:“伊藤君只管去跟稻川会的人谈判,蝶影的事情就交给我。”敌对方能答应出来见面,他的计划就至少有了一半以上的把握。 “需要人手吗?”伊藤忍开始为朋友的安全担忧。原本韦震在东京并不知名,也没什么仇家,可昨夜他却见过了原田纲。不论如何,他伊藤忍都不能完全相信那个狡猾的老家伙,必须时刻堤防对方会忽然改变主意。 “目前还不需要。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提前知会你。”韦震只想悄悄摆平蝶影的事,并不愿意弄出太大的动静。他好容易才脱离了泰国黑道,很怕因此又成了东京风云。而说到人手,三个夜叉如今都在东京,他还是觉得自己的人用着比较顺手。 “那好。事情办完之后,我们什么时候再碰面?” “很快。”韦震若有所思,以十指交握的双手抵住下巴,目光矍铄,坏笑着打趣:“伊藤君不会是还在惦记蝶影吧?” “见鬼!怎么会!”他后悔这次给他们惹出了太多的麻烦,并且他也终于相信那“父女”两人是真的相爱。只怪有缘无份!蝶影的心里根本就容不下别的男人。 “那就好!谈判之后,就请伊藤君火速赶去箱根,主动去向伊藤社长澄清一切。我不久便会带着蝶影赶去那里汇合你。”韦震的话让伊藤忍觉得对方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对于蝶影的安全问题,他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 上午十点前,伊藤忍必须行踪诡秘的驱车赶往美丽的外港横滨赴约。不论事情的内幕如何,至少从新闻上看起来,他已经惹上了住吉会。可除了原田纲身边的亲信,其他住吉会兄弟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内幕,所以他一定要提防不知情的人做出过激行为。 找了一辆日本常见的丰田轿车,将社团的黑色奔驰搁置了起来。毕竟“奔驰”那样的进口车,在日本就相当于黑道身份的象征,普通国民大多还是会选择本土生产的车辆。此时坐上那辆丰田车更便于他混进人堆里,免于被仇家发现。 与此同时,三位夜叉将一辆顶着招牌的出租车停靠在距“芝公园”不远的路口等候梵天。韦震上车后,示意阿虎将车子开到伊藤忍别院的门外。车门打开后,伊藤忍亲热的揽着老朋友的肩膀进了院门。 出租车再次开动,缓缓驶向远方…… 又过了不久,一辆普通的丰田车自庭院中悠然驶出。站在附近高楼上举着望远镜的男子,掏出电话,谨慎的汇报着最新消息:“请您立即转告会长:那个中国人到了伊藤忍的住所。之后,两人乘坐一辆普通的黑色丰田轿车出了门。” 伊藤忍坐在车上,转头向身边的男子询问到:“震离开前,留下了什么话吗?” 穿着韦震衣服的男人正是夜叉阿豹,他双手合十谦卑的回答到:“伊藤先生。主人说,原田纲的眼睛就在您的身后,请您在前面的路口处即刻调头。” “放弃横滨之约后,我还需要理睬宫本美惠接下来的质问吗?”他猜想对方一定会因为久久等不到他而打来电话。 “伊藤先生只需告诉对方,您正在赶往囚禁蝶影小姐的地方,其余的什么都不必讲。” 原来是这样……伊藤忍不禁撇了撇嘴角,完全明白了对方的用意。看起来蝶影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再操心了。真正让他心慌的是,等下到了箱根该如何面对他暴躁的父亲?日本有句俗话听起来很有趣:最令国人感到恐惧的四种事物分别是地震,火山,海啸,和家中的父亲! 混蛋!那家伙居然敢耍她!等了那么久,他居然说不来了?他是想把她的人支开,再去营救那个女人吗?伊藤忍意外作出的失信举动让宫本美惠感到气急败坏!幸好前来负约的不是她的父亲,不然一定会颜面扫地的!可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查出那女人的下落的?稍作平静之后,她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伊藤忍的确有点能耐!办事效率还真高,找到那么隐秘的地方仅仅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好在通往那个废弃厂房的道路并不好走,出了市区便一路崎岖。他头一次去,她不信他能那么快就赶到。 立即下令司机调转车头,加足马力一路狂奔而去…… 她得提前为父亲挽回面子,绝不能让伊藤忍轻易将那女人救走,然后再毫无顾及的前去稻川社羞辱她的父亲! 韦震一行三人坐在出租车上,远远看见一大早载着宫本美惠离开东京的那辆白色轿车自横滨方向飞快的折了回来。韦震喜形于色,对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夜叉阿虎低声吩咐到:“跟上她。” “是。主人!”对方应了一声,恨不能一脚将油门踩进油箱。出租车猛然窜出,恰似一支离弦之箭,一路咬住前边那辆白色的车子不放。 当初选择一辆出租车主要是为了方便跟踪,而这种选择的正确性目前也得到了证实。已经跑了很远的路,对方却依然没有察觉到被身后的车辆跟踪着。 远远望见宫本美惠的车子终于拐上了市郊的一条崎岖小路,韦震提前吩咐阿虎放慢了车速。两车之间的距离被有意的大大延长,惟恐对方发现他们产生怀疑。 在广袤的荒野中放眼眺望,这里人迹稀疏,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厂房矗立在不远的地方。车子行驶的道路坎坷,周围的设施破败不堪,将手中人质藏在这种废弃很久的地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韦震此时可以肯定蝶影就被扣押在这里,可里面的情况到底怎样,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第七十五回 营救 蝶影双眼微闭,虚弱地窝在厂房的一角,靠着身后那些垛起很高的废料口袋。手脚一连两天始终被捆绑着,仿佛已渐渐麻木,失去了知觉。 虽然已经两天没有进食,可至少那些看守她的男人们还会专门喂给她一些水。只是她根本不会因此而感激,心里太清楚他们那样做的真正企图是为了她诱人的身体。 大概因为她是伊藤忍的女人,并且还怀着伊藤家的骨血,那些男人虽然企图亵渎她,却始终不敢过于放肆。而趁着喂她喝水的一点点机会,他们还是会十分猥亵的抚摩甚至亲吻她的脸蛋,甚至将脏手伸进她微畅的衣领内…… 宫本美惠梳着高高的马尾,一身赤红的衣裤仿佛一团恣意狂燃的火焰。身后跟着几个彪旱的随从,怒气冲冲的进入厂房,对着几个看守大声呵斥到:“山口组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你们这些混蛋居然还有心情打牌?”说着,一个巴掌裹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 蝶影听不懂对方在嚷嚷什么,不由猜测宫本美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发火。 而就在此时,那个女人已凶神恶煞的朝着她大步走来。开口之前,上来就是狠狠一巴掌,蝶影顿时感到眼冒金星,耳朵在嗡嗡作响。对方停在那儿,看了看她的反应,之后才抄着还算流利的华语咒骂到:“你可真是个红颜祸水!我以为伊藤忍对你这样的中国女人不过是玩玩而已,没想到那男人已经彻底疯了!”宫本将身体压倒式的前倾,狠狠抓住她的衣领继续恐吓到:“要是那个卑鄙的家伙胆敢轻举妄动,你的小命随时都会有危险!” 她一口一个“中国女人”极度傲慢。蝶影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居然坚强的扬起下巴,以凛冽的眼神直视对方的眼睛。宫本对她的恐吓正说明了对方的恐惧。是什么让对方如此暴躁?蝶影企图在对方的眼中寻找答案。 “混蛋!”她居然挑战她!宫本美惠被对方蔑视的眼神激怒,用尽全力将她推倒在地,凶狠的对其拳脚相加…… 韦震三人相视一眼,在距离旧厂房不远的树丛后轻手轻脚的下了车。远远望见被跟踪的那辆白色轿车就停在厂院之内。三人谨慎的绕过由两个打手把风的楼门,互相掩护着,从后面跳墙进入厂内。 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了厂房外的大致地形。韦震飞身越过栏杆,敏捷的攀上架在厂房墙体外的废旧钢质楼梯。小心的侧过身,轻缓的靠近窗边,厂房内的情形大致收入眼底。 远处靠近大门的地方有六个家伙,他目前所在的厂房中段有两个,可遗憾的是不见蝶影和宫本美惠,一部分视线被厂房中间的钢架严严实实的挡住。 她们一定在里面,韦震非常肯定的告诉自己。看不到对方的原因,大概是因他所处的角度。他得去后面!韦震准确的做出判断后,转头将目光投向隐蔽在下面的两位夜叉。 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自己要去的方向。然后指了下离自己较近的阿泰,示意对方上来他目前所在的地方。最后将目光投向与自己最有默契的阿虎,指了下门外,瞟了眼宫本美惠的车,将攥紧的五指猛然放开…… 两位夜叉分别点了点头,对主人的意思心领神会。三人随即动身,小心翼翼的向自己预定的位置移动着…… 蝶影遭受了此生最为残暴的毒打,而捆着手脚的她却全然没有反抗的能力。嘴角淌着血,痛苦地倒在地上,而固执和骄傲却依然写在她的脸上。 该死的中国女人!宫本美惠抬起脚狠狠踩在她的小腹上,强烈的疼痛使她一阵抽搐,凄然惨叫一声,刹时昏死了过去…… 凄惨的叫声刹那刺穿韦震的耳膜,蝶影!他在心里悲切的呼唤,寻着声音的来源飞奔而去……无限的自责深深笼罩着他的心,他自诩聪明,居然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轰……”厂房外冲天的爆破声,让里面的人惊恐的转向门口。在宫本美惠回过神之前,韦震已哗的一声撞碎玻璃,夺窗而入,将冰冷的枪口死死顶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咣当一声,阿虎暴虐的冲破大门,直接将飞驰的车子开进了厂房,门口那几个毫无防备的家伙仓皇抱头鼠窜,乱做一团。阿泰手中的小型机枪顿时有了用武之地,解决了眼皮底下那两个,对着混乱的人群一阵疯狂的扫射…… 直到阿虎将最后一个日本杂碎凶残地撞死在墙上,厂房内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蝶影始终迷迷糊糊,耳边仿佛不断充斥着爆破声,激烈的枪声,刺耳的刹车声,仓皇的哭喊声,猛烈的撞击声,最后是“父亲”熟悉而低沉的嗓音:“我从不亲手杀人。可你例外!” “父亲!”韦震刚要抠动扳机,蝶影微弱的声音突然间将他唤住。 “蝶影……”他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不要!”惜他多年修行,她不想他的手上沾染了罪孽。 注视着宫本美惠的惊慌与错愕,韦震沉默良久,最终极不情愿的赦免了对方的死罪…… “虎,把她交给伊藤忍!”韦震放下枪,俯身扶起蝶影的背,小心翼翼的解开捆绑在她手脚上的绳索。 她脸色惨白,笑得好凄凉,晶莹的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抬手轻抚着他的脸,心疼地问:“你怎么会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乱想,怎么会?”他抓住她冰凉的指尖,牵向唇边轻吻着。 “啊……”下腹的搅痛忽然愈加强烈,她一头冷汗,不停地抽搐,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痛苦的呼出了声。 “蝶影!”韦震被她突如其来的症状吓坏了,惊恐的注视着她扭曲的面孔,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她的下身。 啊?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大量的鲜血顺着她两腿间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外裤。屏息定格了片刻,韦震猛然抱起蝶影向出租车冲去…… 阿虎此时正巧将捆绑起来的宫本美惠扔进了后备箱,见主人抱着小姐疾速而来,迅速将后门开启,之后,立即驾着车子,铆足油门,向市区玩命的驶去…… “阿泰,联络伊藤忍。”蝶影会出这样的危险,完全在韦震的意料之外。他得跟那家伙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蝶影可能是流产了,情况很危险,我得先带她去医院!”韦震讲话的声音颤抖,让伊藤分明感觉到事情的紧急。 “这个时候回东京很危险!你救走了人质,稻川会很快就会发觉。而住吉会的原田纲你也不得不防……”伊藤忍刚刚还在承受父亲严厉的责骂,为接这个电话才斗胆请求离开房间。 “那怎么办?” “赶来神奈川!”他以为目前箱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韦震他们两人必须立即赶来这里。 “我怕来不急了!”韦震的情绪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为了救蝶影他甘愿冒再大的险。 “你现在什么地方?我立刻安排人过去接应……” 十五分钟后,一辆大型的豪华救护车如约等在通往神奈川县的路口。将蝶影交给护士后,韦震急忙上了车,陪在昏迷的爱人身边。车上齐全的急救设施让韦震感到一丝欣慰,医生和护士二话不说,已开始着手抢救病人…… “需要立即手术!”随着医生一声令下,两名业务熟练的护士便分头忙碌了起来。 “就在这里吗?会不会有危险?”听说要在车上动手术,韦震不由有些担心。 “请放心吧,韦先生。这部救护车就相当于一个设施完备的移动手术室,而且上面的医疗设备都是当下日本乃至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生一边工作,一边对他耐心的解释着。 “那就拜托您了!”听了对方的这番话,韦震决定立即闭嘴,以免打搅医生接下来的工作…… 本以为此次旅途的终点会是神奈川的某所医院,可万万没料到这辆救护车将直接载着他们赶往箱根的山口会所。路程走了大半的时候,医生就已完成了蝶影的手术。此时她已全无危险,不过暂时还在昏迷着…… 韦震终于松了口气,坐在一旁向医生道谢:“韦震万分感激您救了内子的命!” “作为医生这是应该做的。可惜孩子……在下已经尽力了。”完成手术后,对方终于将口罩摘下,轻松地喘了口气。 “这并非先生的错,还没请教您的尊姓大名?”韦震收藏起内心淡淡的失落。 “不敢当,木村幸树。” “木村先生方便留下地址吗?等内子的身体恢康复后,我们一定会登门拜访!”韦震一向有恩必报,此次当然也不例外。 “韦先生太客气了!在下是神奈川县广济医院的妇产医生。”木村的态度十分友善。 “日本的医疗设施实在让人钦佩,这部救护车当真让在下大打开眼界!”一切恢复了平静之后,韦震开始随意的闲聊起来。 “不不不,韦先生误会了。在下工作的地方并非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医院,怎么会有这样高级的救护车呢?” “那是?”韦震不禁感到疑惑。 “这是伊藤家私人拥有的救护车,因为伊藤社长的那次肝脏移植手术而特别定制的。您知道,对方上了年纪,经历了那种大手术之后,很难保证某一天不会出问题。” “原来如此!”韦震在心中暗暗感谢伊藤忍那家伙,为了救他的蝶影居然动用了他父亲的私人财产。 车子缓缓在会所门前停稳,韦震透过车窗看到伊藤忍早已恭候在门外,而两位夜叉也先他们一步到了这里。蝶影出现的意外一度让他的计划偏离了轨道,而此时看来,不过是一场虚惊罢了。看着护士将沉睡着的蝶影送进内宅的厢房,韦震浅笑着走到伊藤忍身边诚恳道谢。另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感兴趣,韦震很想知道对方将如何处置那个该下地狱的宫本美惠。 第七十六回 解释 向伊藤忍郑重道谢之后,韦震望着对方的脸,向前凑近了一步,谨慎的压低声音询问到:“伊藤君,我很想知道宫本美惠见到你之后,都说了些什么?” “很不好意思!事实上我一直没给对方讲话的机会。”伊藤忍伸臂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韦震让进箱根会所的院门。之后长叹一口气,对韦震解释道,“父亲因为这次的事情大发雷霆,我此刻实在没有心情跟那个女人周旋。” “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吗?”韦震想大致了解一下伊藤对身为社长的父亲都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可家父始终觉得,我为了救私人朋友脱险而将整个山口组都牵涉其中,这样的做法实在是不可原谅!” 看着对方一脸无奈。韦震深表理解,点了点头,宽慰到:“伊藤君请放心,事情因蝶影而起,我会亲自向伊藤社长谢罪的,并将其中的隐情解释清楚。”随即示意伊藤忍在前面带路,迈着从容稳健的步伐,向伊藤忠正所在的房间走去。 “社长,韦先生求见。”进门通报的保镖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 “请他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伊藤忠正端坐于中堂之上,背后挂着日本古代武士剑拔弩张的传神画像。微微点了下头,讲话的口气却不冷不热:“韦先生别来无恙?” “托伊藤社长的福,韦震一切安好。此次在东京给府上惹出了很多麻烦,特地前来这里向社长做个交代。”韦震十分理解对方不太友善的原因,深深鞠躬表示诚挚的歉意。 “韦先生这次的做法在下实在不敢恭维!出于私人交情,我很同情阁下的处境。可因为您个人的安危,破坏了山口组多年的行事方略,这确实让我感到很为难!”伊藤忠正连续击了三次掌,门外的侍女应声进门,分别为主客二人敬上香茗,之后迅速躬身退了出去。 “请社长相信,在下决定这样做的时候已过了深思熟虑。并非狡辩,韦震当时的确是救人心切:可与此同时,在下也曾替社长考虑过山口组被牵涉其中的利害。” “犬子已将韦先生的所作所为如实告诉了我。而阁下的那种做法严重扰乱了山口组在东京的下一步计划。”伊藤忠正面色严肃,让人窒息。若非对方曾对伊藤家有恩,他应该不会继续在这里同此人废话。 “关于山口组在关东的扩张计划,韦震已略有耳闻。据说正是为了顺利实施计划,社长才答应考虑与稻川会宫本家联姻的请求。”他看似平静,心底却战战兢兢。儿女婚嫁实属伊藤家的私事,并非他一个外人应该插言的。 “住吉会是山口组的心头大患,即使不能彻底铲除对方,也要将对方的势力尽量压制到极限!”伊藤忠正始终对挺进关东时的血战耿耿于怀,时刻想要住吉会的原田纲血债血偿。 “在下冒昧的问一句,社长有没有设想过住吉会覆灭后的情形?” “你的意思是?” “铲除了住吉会后,山口组与稻川会将如何分赃?”韦震抓住一线机遇,终于找到了解决事情的切入点,“那个时候,盟约将彻底被撕碎,东京将变为山口与稻川两股势力的对峙。一场更加惨烈的交锋恐怕已成定局。” 伊藤忠正深沉注视着对面的男子,良久没有做声,房间内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紧张的喘不上气…… 韦震努力揣摩着对方此时的心理,既而恭敬的解释到:“不久前,在下亲自面见了住吉会的原田纲会长。在交谈的过程中,得知了许多关于稻川会的事情。宫本次郎是个素有抱负的野心家,山口和住吉两派的多次冲突都是因他而挑起的。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夹在两个强大帮派之间,只有这样处于略势的稻川社团才能得以自保。” “我很想知道阁下那晚跟原田纲会长都说了些什么?那一向是个固执的家伙,不是轻易就会相信别人的。” “东京三分天下,实在谈不上谁会相信谁。而大家真正关心的是社团在东京的利益。江湖之中很难分得清是敌是友,今朝的朋友,明日就可能变成敌人,利益使然。” “这是你们中国人的逻辑!我们日本人是敌是友一向分的很清楚!”伊藤忠正骤然板起面孔,对韦震投来藐视的目光。他们中国人向来就不讲原则,没有立场! “人性其实都差不多,大和民族也并非传说中那般刚正耿直!只是大多日本人都比较好面子,咬紧牙关不肯承认罢了。” “呵呵……”伊藤忠正强压怒火,发出低沉的笑声,心里并不认同对方的看法。对方有什么资格评价他们大和民族的性格?实在是狂妄至极! “请社长息怒!在下这样说并非毫无根据。请教社长为何始终对住吉会恨之入骨?”韦震谦逊的躬身发问。 “当年山口组在向关东扩张的过程中,与住吉会结下的仇恨算都算不清!这阁下应该知道。” “当年关东只有住吉会一大帮派吗?不非如此吧!稻川会当时的观望态度,不过是想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乘机做大捞些好处。结果正如所愿,一向作为对头的住吉会损失惨重,而他们稻川社团的势力却大大增强。更重要的是,他们当时的”友好态度“,让山口组一直将其作为朋友而友好共处。如今,他们羽翼已丰。打算对付住吉会的时候,再次抛出绣球,旨在借力于山口组。那宫本次郎心思缜密,阴险毒辣,难道这样的人也称得上耿直?” “他那种人根本是大和民族的败类!”伊藤忠正几乎脱口而出,仿佛急于与对方划清界限。 “既然社长也这样认为,当初怎么会考虑同这种人合作呢?这看起来很没有原则。”韦震乘机反将一军,让对方有些下不来太。耿直?他伊藤忠正心里就没有自己的小算盘吗? 此时,伊藤忠正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小看了眼前这个中国人。对方的问话实在是很难回答。也许对方说得不错,他们日本人同样长于阴谋,只是坚决不肯承认罢了。 韦震将对方挤在了南墙上,总得立即给个台阶下。老人家年岁大了,何况其身份显赫还是山口组的五代目。“在下以为,伊藤社长才是真正耿直的君子!因此才会被宫本次郎的无耻伎俩轻易蒙蔽了眼睛。”韦震的马匹拍的刚刚合适,对方十分配合的起身回应到: “宫本次郎实在是个可恶的家伙!韦先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看起来很多事情我都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对方已然松了口风,韦震急忙为对方打消剩下的顾虑,“原田会长很愿意与伊藤家化敌为友。日前的那段新闻也是合作计划的一部分。而在下身为伊藤忍的莫逆之交,一定会确保山口组成为计划中最大的嬴家……” 与伊藤忠正结束谈话时已接近傍晚。韦震缓缓步出木屋,站在庭院当中,秋叶纷飞,菊香满径,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该做的事基本都已做完了。蝶影当真成了他心中唯一牵挂。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来呢?稍稍平静了一下心绪,朝着内宅的厢房缓缓走去。 “父亲!”她这样唤他完全是下意思的习惯。而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把他当作“父亲”。他心中装着她的母亲,还有容生…… “醒了很久吗?感觉好些了吗?”韦震进门之后,坐下身来望着平躺在地板上的爱人。 “我没事了……可惜孩子……”她眼泪汪汪望着他的眼睛,企求能得到对方的谅解。是她的错,是她没有替他保护好腹中的骨血。 “这不算什么。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多机会。”他此时对她的宽慰,忽然让自己感到很不好意思。两人二十几年的父女关系,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违背当初的誓言,离开你跑来东京。”她觉得每当自己违背了当初在梵天面前起的誓,都会受到重重的惩罚。“蝶影,违背诺言的是我。我曾说过,你若非我亲生,我一定娶了你。可当我面对你的母亲和弟弟时,却犹豫了……”韦震终于找到了在她面前忏悔的机会。 “父亲,不要自责,我能谅解你的苦衷。”她勉强扯开笑容,强忍心痛,凄楚的问,“您打算什么时候会曼谷?” “不,我不会再回曼谷了。”韦震眼中漾起温暖的笑容,“蝶影,尽快好起来,我会实现我的诺言!” 真的吗?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在做梦吗?而刚刚他还说心里牵挂着母亲和弟弟,现在怎么? 他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以拇指轻抚着她的前额,宽慰到:“你母亲和弟弟舍弃了自己,以最大的仁慈宽恕了我们。” “怎么可能?”她觉得实在太不可思议。母亲会为了成全她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家庭吗? “仿佛不可能,谁知真的发生了。尘世间许多事情都是很难预料的。”谁能料到,他们以逆伦开始,历尽艰辛,一步一难才走到如今。 他从此之后都不会离开她了吗?他今后的生生世世都不会离开她了吗?蝶影克制不住哽咽,喜极而泣,说不出话来。他真的要履行他的诺言,他真的要娶她,这样美好的结局她曾经连想都不敢想。 “安心养病,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结婚!”韦震掩饰不住复杂的情绪,居然有些脸红。喜悦之余,还有些自嘲。老天,他韦震真的要娶自己的女儿了。 惊喜之余,她不由回忆起过往的一幕幕,其中甘苦几乎让她淡忘了身体的痛楚。她韦蝶影终于也要出嫁了…… “韦先生,伊藤组长在到处找您。如果方便的话,想请您过去说话。”门外传来日本侍女温柔的声音。 “请他稍等,我这就过去。”韦震满怀歉意,拍了拍蝶影的手背,轻声的嘱咐到,“伊藤君有事同我商量,你先乖乖睡一会儿。我办完事,很快就回来。” “恩。”她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伊藤忍此时忙着找他,大概是关于那个宫本美惠。韦震面色沉静,信步廊上,心里却在细细盘算着太多的事情…… 第七十七回 归隐 在山口组的箱根会所仅仅逗留了两日,韦震便小心的搀扶着依旧十分虚弱的蝶影向伊藤家的主人郑重的道了别。依然坐着那辆出租车,由三位夜叉护送着,最终登上了停泊在港口的一艘豪华游轮。 “蝶影,一个永远都不能兑现的诺言留在了东京……”韦震无限温柔,揽着爱人瘦消的肩膀,望着舱外格外明朗的碧海蓝天幽幽的说到。 “怎么?”她十二分疑惑,全然不知对方所云,居然无端端的好一阵心虚。他难道是改变了注意? “呵呵。”望着她眼中骤然闪现的恐慌,他的笑容一时更加灿烂了起来。她爱他很深,如此渴望与他长相厮守,以至于他随便提起一个遗憾她都会因此而胡思乱想。挑起她颊上的一缕碎发,碎吻落在她的耳际,望着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睛轻声呢喃:“本打算今后陪你定居在芦之湖畔,甚至已经买下了房子,只可惜天不作美,偏偏又搅进了黑道纷争。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东京今后对于我韦震不再是一方净土。尽管无奈,只能离开。” “东京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真的就这样放手不管了吗?”蝶影觉得伊藤忍的麻烦全是因她而起,此时离开或许有些不负责任。 “伊藤忍会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得很好。日本人的事情还得由他们日本人处理,我韦震留在东京没准会让主人很难堪,此时离开正是明智之举。”韦震起身将一杯温水递到蝶影手中,嘱咐爱人又该吃药了。 “阿虎今后就留在东京了吗?”蝶影忽然想到跟他们一起上船的只有阿泰和阿豹两人。 “爱情要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他和参与抢救你的护士纱代子一见如故,留在东京全是为了追求那个女孩子。我把湖畔木屋的钥匙交给了他,但愿纱代子将来能成为那里的女主人。”再次坐回床边,韦震低头凑近蝶影的脸,笑问到,“一直都在操心别人的事情,不问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吗?” “只要今后有你陪在我身边,生活在哪里其实都一样。”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大胆的在他上扬的双唇上留下个甜美的唇印。 “呵呵……”他眯起细长的双眼,笑得很甜,很快沉醉于她的轻吮,放肆追逐着她的舌尖。 尾声 半年之后,缅甸仰光沃野碧绿的锡唐河谷。 蝶影将柔顺的长发盘在脑后,以一块洁白的方巾松松盖在头顶。手上挎着竹篮,赤脚在湿滑泥泞的田埂上一路小跑。远远望见附近池塘里嬉戏玩耍的孩子和悠然浮动的水牛,之后是躺在浓密树荫下偷懒休憩的韦震。 “再睡下去,田里的稻秧就快被水牛吃光了!”她蹲下身体轻笑着,将盖在他脸上的破草帽猛然掀了起来。 “呵呵,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韦震抻着懒腰坐起身来,半眯着笑眼悠然望着正在稻田里解馋的老水牛。 “怎么又忘记把牛栓起来?”别怪她埋怨,他犯这样的过错何止一次两次。 “人老了嘛!你总得迁就我一下。”他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的草地上。 “你种田到底是为了养我,还是为了养牛?”她安然靠在他肩头,全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后悔跟我来这里了?担心会跟着我饿肚子?”他在她带来的篮子里如愿找到了毕生钟爱的那壶功夫茶。 “我要是真的后悔了呢?”她闲来无事,故意拿他开心。 “那就先步行几十里路,再换乘无数次破公车,离开这里去仰光住些日子。” “你呢?自己留在这里干嘛?难道是惦记着村里那些当街洗澡的三姑六婆?”对着心爱的丈夫,她不禁放肆地开起了玩笑。 “我韦震到了那种饥不择食的地步吗?凭那些女人?算了吧!”他懒懒起身,带上草帽,赤脚淌进泥泞的稻田里将饱餐一顿的水牛牵了出来,“走吧,回家!” 她满心欢喜的被他抱了起来,挎着竹篮美滋滋地骑在光滑的牛背上。韦震卷着裤管两脚是泥,挽起衣袖在前面牵着牛。被露水打湿的衬衫之内隐隐透出刺在背上的梵天法像。当真是人不可貌象!谁能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黑道龙头如今却成了平凡质朴的可爱农民? 村边古老的寺庙爬满了厚厚的青苔,石刻的高大佛像被妖娆的青藤缠绕着。娇艳的花朵与葱郁的枝叶交错掩映着古朴的佛塔。裸露着左肩、穿着红色袈裟的僧人赤脚在街上飘荡着。 锈迹斑斑的大蓬车带着坦克般的轰鸣自远处的高岗上呼啸而来。街道上的大群孩子象迎接节日一样欢呼着围了上去。车子虽然破烂得象从废车场里捡来的一样,可它却承载着整个村庄与外界的全部联系。 汽车上牢牢捆绑着的邮包,货物以及猪崽和白鹅被爬上去的男人们一一卸了下来。万万没想到其中大部分的信件和箱子都是寄给韦震与蝶影的。 “猜猜是什么人给我们寄来了礼物?”韦震将几个信封随意翻看了一遍,顺手揣进口袋里,吃力的搬起其中一个箱子,对着身旁的蝶影笑问。 蝶影一脸茫然,毫无把握地摇了摇头,牵着水牛跟在丈夫后面。善良淳朴的邻居很快就帮忙将所有的包裹都搬进了花木掩映的庭院中。夫妻俩合十双手鞠躬道了谢,连忙掏出信件,急于拆开藏在心里的疑惑。 所有的信件清一色都来自日本,信封上的署名都是阿虎一个人。可信封里面几乎都套着另外的信封,蝶影立即提醒丈夫先注意一下信件的署名。阿虎和伊藤忍会来信本在意料之内,可另外几封信的署名分别是:季文辉,韦容生,原田纲,还有—宫本美惠? 韦震最先拆开了阿虎的信,之后开心的打趣着蝶影:“看样子我们得加油了!阿虎和纱代子闪电结婚,现在已经怀上了宝宝。”仔细看了看下面的日期,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不到一封信寄来我们这里至少要经过两个月以上。” 伊藤忍在信中主要是问候老朋友,顺便交代一下他们离之开后东京黑帮的争斗。伊藤忍依照韦震的意思放出宫本美惠的死讯,宫本次郎一怒之下果然联合了原田纲。伊藤社长在对住吉会作出回应的记者招待会上佯装被对方枪杀,稻川会乘乱进攻伊藤会所时被伊藤忍生擒。山口组强迫宫本次郎隐退,在稻川社团内部扶植起与伊藤家亲善的傀儡势力。东京局势名义上还是三分天下,事实上却已是山口组独大。 原田纲的信是为了道谢,据说住吉会未损一兵一卒就吞并了稻川社团在东京的大半地盘。稻川会势力萎缩,而住吉会与山口组的矛盾也日趋淡化。 季文辉埋怨韦震有中色轻友之嫌,叮嘱他要时常与自己保持联系,梵天怎能因退隐江湖就忘了他们这帮出生入死的老朋友呢? 蝶影此时最想知道容生的信里会说些什么。尽管韦震口口声声说他们得到了家人的宽恕,可她却并未亲耳听到。蝶影在拆开信封的时候,双手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韦震一眼看出妻子此时的焦虑,拍了拍肩膀尽量安抚着她的情绪。 容生在信上说:韦震走后,母亲找人将韦家大宅按照她喜欢的样式装饰一新。家里金碧辉煌到足以媲美王室的宫殿。借此机会正好送给父亲和姐姐一件礼物,但愿他们两人能够喜欢。原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是韦容生搞出来的名堂,至于里面是什么,对方却在跟他们打哑谜。 最后的一封书信最让人感到疑惑。韦震将一连两层的信封打开,知道这信是经伊藤忍之手辗转到这里的。对方所为何事他无从猜测,但大致逃不出道歉和复仇两种结果。 刚看了开头的称呼,韦震便微微转向蝶影说到:“蝶影小姐,从这个称谓上看,信是宫本美惠专程写给你的。” “我看不懂日文,你就快念吧!”蝶影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还有什么话说。对于当初不幸失去的孩子,她依然耿耿于怀。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们的孩子可能已经降生了。 “蝶影小姐:请原谅我冒昧的写信给您。感谢您与韦先生能够饶恕我犯下的罪过!在这里请接受我与父亲再一次诚恳的道歉……事发之后我才弄明白您与韦先生的关系,很抱歉是我将无辜的您牵涉进东京的黑道之争。美惠子十分羡慕您能获得来自父亲的爱情,其实美惠子与您有着同病相怜的处境……家父宣布退隐之后,一直与我一同生活在鹿儿岛。很希望有那么一天,美惠子也能同您一样获得莫大的幸福……” 蝶影半张着嘴巴望着韦震发愣。那个外表冷酷凶残的女人,居然怀着与她一样苦涩的柔情…… 韦震大步走向儿子寄来的一堆箱子,转身向魂游太虚的蝶影招了招手:“别傻站着了,看看容生究竟给我们寄来了什么?” “原来,爱上父亲的女儿不止我一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藤椅上饮茶的韦震随口接了过去:“可象你这样幸运的,应该不是很多!” “幸运?大概吧。九死一生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她一边拆开箱子里厚厚的软包装,一边为古人担忧,“但愿美惠子将来也能一切顺利吧!” “原谅她了?”韦震很高兴看到蝶影能最终释怀,但愿过往的不愉快会就此而烟消云散。 “梵天?”蝶影望着箱子里的四面佛头感到不可思议。 韦震差一点就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全部喷了出去,连忙起身朝蝶影这边走了过来。韦容生这小子实在让他刮目相看,居然将大宅佛阁里的梵天分割成若干块寄到了这里!这样看来,他到真像自己的儿子,至少他能盘算到父亲心里一直在惦记什么。后生可畏啊!行事都是大手笔!他们韦家后继有人,再不用他这老头子操心了。 “蝶影,看起来我们得请人重新盖房子了,再建一座佛阁将护佑我们的梵天供养起来!”韦震心情极好,虔诚的俯身跪拜,将箱内的神像一块接一块统统请了出来。 “梵天终于醒来,打算再次创世了?”蝶影点燃香烛,供奉花串,面对堂前零散的神像,跳起了婆罗门祭祀的舞蹈。 “梵天梦醒之后不再孤寂,美丽的女儿莎维德丽就陪伴在他身边。他们今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将共同创造出许多奇妙的东西……” “震,面对梵天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当然。比如孩子,比如出家。” “你不觉得这样两个愿望很矛盾吗?” “所以才会想到在缅甸定居啊。这里每个男人的一生都必须有出家的经历,你也不想自己的丈夫被别人笑话吧?” “你不想要孩子了?” “呵呵,等你有了,我才出家!孩子快要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还俗了……”(完) *捻花一笑,读者浅评* 看完荼蘼春梦的《梵天一梦》.掩卷,慨叹.人生自是有情痴,真心所至,金石为开.最苦的爱情,或许就象他们开始不知道彼此没有血缘的时候吧?明明爱着,却怕身边的异样眼光和责难,只能忍着装着冷着......我不赞成乱伦,但是当事人没有伤害别人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的话我可以理解,何况韦震和蝶影是辈份上的问题.然而和我想法一样的世人有多少?很少,很少......所以佩服韦震,他有勇气和智慧面对现实为他们争取幸福.女人似水,都渴望自己的男人如山;韦震,是可以依靠的山.感谢春梦,让花容先对不起他,他在客观上没有给花容很多伤害,可以让我的梦中情人在我心里没有缺陷. 想象中的韦震,不是浓眉大眼,不是咄咄逼人,甚至不是高大挺拔.他可能方形脸,细长眼,厚唇,健康的肤色,中等偏上的身高,肌肉结实,没有小肥腩.看着你,那双眼睛常带三五分笑意,目光温和,可是在危急困难面前它们立刻精光毕现.5.....俄的神啊.....上哪里找出俄心中的梵天?在这个故事里,除了他,其余人等全成了配角,包括蝶影.春梦用了很多笔墨描写蝶影的委婉清纯善良,柔中见刚的美好女子,却只衬托得韦震更动人心弦,非韦震不能配蝶影,非蝶影不能衬韦震.六个梦里,最神仙眷属的当数他们.羡慕啊......口水横流...... 书中自有颜如玉.若要了解韦震欣赏韦震,还请阅读《梵天一梦》吧,原谅我的秃笔说不出他们优秀的十分之一. 亲--铁密书 *一笑捻花,读者浅评* 声明:本人不是女的。惨遭胁迫,才耐着性子看言情小说。因为《梵天》——上瘾了。 这书是言情吗?是专写给女人看的?有点怀疑,也可能是本人变态了。 个人觉得此文是在写一个男人面临的困境,残酷现实的现实迫使他在感情和事业,名誉,地位,道德,亲情间做出抉择。 对男人来说,最痛莫过于爱上自己的骨肉,最惨莫过于承担糗事暴露引发的后果。总说红尘堪忍,要是没这点麻烦困绕着,他韦震老兄就活得太滋润了。极欣赏男主知错犯错的心理描写,很精准,很到位!一步步深入,一步步为自己开脱,恐惧困绕,欲罢不能,最终铸成大错。。。。。。 而面对已成的过失,韦震比蝶影痛苦得多,女主知道隐情,充其量是“伪逆伦”,而他却一直以为自己十恶不赦。积极逃避过,毫无结果。说不清这段感情是被命运捉弄了,还是被逆境成全了。 菩萨难当!佩服男主宽恕罪过的气量。 禽兽难当!佩服男主一错到底的气魄。 汗!感想挺多,墨水太少,没词了。 ——黪黩 *捻花一笑,读者浅评* 传说中女儿是父亲最后一个情人,很多人童年对未来的幻想恐怕大都来源于父亲。父亲是山,父爱是海。女儿爱父亲爱的嗔;父亲爱女儿胜过于爱自己生命。 8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跟父亲的亲密接触可能仅限于十几岁以前吧,童年亲昵的拥抱,儿时被父亲用胡碴扎得在他怀里无处可躲的的娇憨,大了被父亲领出去骄傲的介绍——小女年方xx时的惶恐,如有可能便不愿长大,永远活在父亲羽翼之下。 梵天是神!也难耐一颗贪婪的凡人心,荒廖吗?不惜背上乱伦的罪孽,也要陷进去该是赞他爱的勇敢吗?认同蝶影是幸福的!居然为他一句“不管是韦震还是父亲我都是爱你的”而疯狂了。可以誓死悍卫梵天,色戒,贪欲,伦理、、、梵天是神,也甘愿贪婪的的在爱里沉沦。终究难逃心魔对欲念的蛊惑。所以才如此胆大妄为。爱的自私。爱的无畏。爱的决绝!狂爱梵天!狂爱黑社会情节! 接受吗……理解吗……终究是受世俗纷扰凡人……… --苏三随笔 本是故人 自续 机缘之下,一个自命修为深厚的男人,像他供奉的“梵天”一样爱上了自己的女儿。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儿是妻子当初背叛偷情的产物,明知是错了,却一错到底,无怨无悔地承受着逆伦的压力。 压抑过,彷徨过,一对相爱的人借由悔过与宽恕获得了家人的谅解,而放弃名誉、权利、地位“归隐”需要一个曾经显赫的男人多大的勇气?而“归隐”又是必然的,逆伦之爱可以得到家人的宽恕,却不能奢望被全世界理解。 众人评价一件事情的善与恶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从人伦的立场,这份爱是恶与孽;而从感情的立场,真与善使人为之动容。 可作为局中的人,远行比对往脸上吐口水的人解释方便得多,当你不去在乎世界的时候,世界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世人常说“为情所困”,并非真的“为情”,多半是不愿在情与物之间做取舍。这个“物”包括我们自身认为很重要的,各种有形或者无形的东西。 市侩的衡量,我们没有勇气为了爱情打破常规,放弃曾经拥有并成为习惯的东西。 情与物皆是梦幻泡影,必然要取舍。众生所求不同,选择的结果也会不同,没有对错。 生命不过是个取舍的过程,或许一个女人最大的幸运莫过于碰到一个“执情”,而非“执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