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系统拒绝炮灰[重生]》 第1章 姜挺看着眼前那个白花花的人,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没想到苏妙会如此胆大,竟在自己面前脱个精光。 “阿生,你不愿意?”苏妙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不落的脱下,皮肤被凉意激起了一层小疙瘩,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对面那人有什么动作,不悦地皱起了细眉。 向来都是姜挺上赶着他的,如今自己主动了一回,对方倒是端起架子来。 “......你、你把衣服穿起来再说。”姜挺的心里乱成一团,他犹豫了一会,将地上散乱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放到苏妙手中。若是在以前,姜挺恐怕早就欣喜若狂、趋之若鹜了,但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姜挺了。 他重生了,就在三天前。 他坐在自家的小破屋里,花了三天时间才接受了自己获得重生这个事实。上辈子所发生的那些事实在令他太过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那青梅竹马的恋人,竟然从没有爱过自己,对方一直在利用他,最后还让他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他和苏妙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姜、苏两家在镇上都是大户人家,苏家是镇上有名的富商,开了不少铺子。姜家虽不如苏家富裕,却是书香世家,五代为官。两家人起初也是门当户对,平日里来往甚密,姜挺的父亲原是朔国的三品文官,因年迈而辞官回乡,姜挺的哥哥是朔国最年轻的状元,可惜他赴京为官不到三年,由于为人刚正不阿,被人陷害入狱,判了个秋后问斩,死的那年才二十二岁。 姜挺的母亲深受打击,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他父亲也因忧思过度,导致旧疾复发,家中的田地与房屋变卖了大部分,都用来给父亲治病,可他的父亲还是在姜挺及冠那年撒手人寰。 父亲在弥留之际,逼迫姜挺发誓这辈子都不得为官。 父亲去世后,苏妙时常来探望姜挺,虽然自己家已今非昔比,但苏妙却没有嫌弃过他,这让姜挺十分感动,他强迫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将剩下的田地租给农户们,自己去城里做起小买卖来。 他与苏妙两情相悦,彼此早已私定终身。朔国民风开放,同性之间也可以成亲,只是他现在过于落魄,根本就配不上苏妙。他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绝对不能辜负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苏妙。 可惜事与愿违,姜挺毕竟年轻,待人处事的经验尚浅,对做生意一事上实在不精通。他被几个同乡煽动去做茶叶生意,不仅赔光了所有的钱,还得罪了城里的富商,被赶了出来。一无所有的姜挺在回到镇上后,又赶上整年的干旱,租出去的田地颗粒无收,如今他已家徒四壁,身为分文,更别提去苏妙家提亲时要准备的聘礼了。 原本在上一世,回到镇上后的姜挺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会跟苏妙一起去参军,姜挺起先并不明白苏妙为什么突然要去参军,但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不误,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苏妙是苏家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会愿意去军营里这种地方吃苦呢? 直到后来,姜挺才明白过来,苏妙不甘过平民的生活,他想要飞黄腾达,做人上人。参军只是他的第一步,他首先在军营里接近将军,做上了将军的贴身侍卫,后又借机周旋于各个达官贵人间。 姜挺对他的背叛百般容忍,可苏妙却又一而再三的欺骗姜挺,最后还将姜挺推出去做挡箭牌,害得姜挺被斩了脑袋。 最令他痛彻心扉的是,苏妙在他行刑前一晚来狱中看他时,亲口告诉他,自己从没有喜欢过他,原来苏妙喜欢的一直是他的哥哥。 好在自己重生了。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他一直将苏妙摆在心里,捧在手里。结果在对方眼中,自己不过是哥哥的替身,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便可以随时弃之不顾。 他的手指不停在桌上细细摩挲着,指尖微微发颤。他把自己关在家中整整三天,原以为可以将一切都放下,可是再次见到苏妙后,麻木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很想问问苏妙,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他? 他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重蹈覆辙的事他可做不出来,特别是在彻底明白苏妙的真面目之后。 “阿生,”苏妙已将衣服一一穿好,他口气有些冷硬,“你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一直闭门不出,现在又对我拒之千里?”苏妙知道姜挺一直迷恋着自己,这次他打算让姜挺陪同自己一起去参军,他已经习惯有姜挺在身边,一时离不开对方。谁知向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姜挺拒绝了自己的要求,可能是自己一直吊着对方,使得对方产生了厌烦,于是他决定让姜挺尝些甜头,好让姜挺对自己继续死心塌地。 苏妙在打定了主意后,便来到姜挺家自荐枕席,反正他是男子,不过是同房而已,吃不了多大亏。他的相貌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比那些个女子还要俏上三分,对付姜挺这样的二愣子绰绰有余。 “......没什么,”阿生是姜挺的乳名,苏妙一直这么称呼自己,可如今听起来却是刺耳万分。“我只是有点累了,关于你说的参军一事,我没多大兴趣。”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参军么?”苏妙突然低声啜泣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也未曾弃你而去,难道你有了别人?” 他的肩膀轻轻颤抖着,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以前的姜挺是绝对不会拒绝苏妙的任何要求的,但苏妙在前世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他心寒,也使得他彻底死了心。 姜挺叹了口气道:“你想多了,参了军后就要上战场,我不过只读了点书,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并不适合我,而且我答应过父亲此生绝不为官。” “哼,你就这点出息!”苏妙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了方才那副楚楚可人的神情,“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志在四方,你成天缩在一个乡下地方的破屋子里能有什么出息?你现在没钱没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难道还要靠别人养活不成?” 苏妙的话虽不好听,却让姜挺醍醐灌顶,如梦初醒。他做生意赔光了所有积蓄,租出去的田地又没有收成,那些农户自己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给姜挺交租了。 他答应父亲不会涉入官场,不可能去考取功名,身上也没有一技之长。继续留在镇上,怕是要靠乡亲们的接济过日子,与其在小镇里窝囊一辈子,不如去外面看看,也许这才是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的原因。 见姜挺有了些动摇,苏妙放软口气,继续劝道:“苏伯父只是让你发誓不去朝廷里做文官,可并没有不准你当武官啊,现在除了去参军,阿生你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么?” 姜挺微微点了下头:“好,我与你一同去参军。” “真的?!”苏妙立马眉开眼笑,生怕姜挺改变主意,忙道,“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军营报道!” “嗯。” “那我先回去了,”苏妙转了转眼珠,踮起脚尖在姜挺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离开。 姜挺被亲了个措手不及,他站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举起手臂,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不知这个吻里带了多少情义,现在他不要了,也不稀罕。明知自己才大病初愈,却执意要求自己陪他去参军,可见苏妙真的是一点都没关心过自己。 送走了苏妙后,姜挺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稍微有些乏了。他顺势靠在破旧的木门上,开始思考以后的生活。 参军的确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了,他在上辈子好歹当过几年兵,练就了一副好身手。他虽在重生后变回了原来那瘦弱的体型,但只要稍加锻炼,很快便能恢复强壮的体格。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所累积下来的经验,肯定能为他这一世的军队生涯带来不少好处。 下定决心后,他洗了个澡,然后又随便收拾了一下衣物,准备明日与苏妙一起离开小镇。他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裳,一些日常用具。在整理衣服的时候,一样熟悉的东西跃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黑色铁片,厚度大概只有一分,表面摸起来极为光滑,就像玉石一般。这东西姜挺也说不上名字,只知道从自己开始记事起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直到父亲去世后,他才把这东西从身上取下,锁进柜子深处。 如今再次看到,令他想起不少往事来。 无忧无虑的童年,柔婉的母亲,慈祥的父亲,早逝的哥哥,背叛他的苏妙,还有很多人从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后来那严酷的军队生涯,下狱后每日遭受的拷打,被人踩进泥里的耻辱,一切都仿佛历历在目。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清明。 这一世,他最重要的人都已离开了,他只为自己而活。 第2章 等姜挺出门的时候,苏妙已在路口早早等候,见姜挺来了便迎上前去。 昨晚,姜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在天快亮时才浅眠了一会,很快就被噩梦惊醒。他眼下乌青一片,身子也疲惫不堪。 他梦见他又回到了前世,苏妙神色慌张的来找他,说自己惹了事,官府的人正在到处追捕他。苏妙哭着恳求姜挺先顶替自己认罪,姜挺迟疑了一会,还是答应了下来。那时,他与苏妙的关系已岌岌可危,姜挺苦苦支撑仍不愿放弃。 在被关入大牢前,苏妙还向他保证会尽快找出证据来证明他的清白。 姜挺被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每天都要遭受各种严刑拷问,他却死不松口,替苏妙承担着所有的罪责。他等啊等,可是等来的并不是苏妙,而是自己的死刑。 行刑前一晚,苏妙才出现在狱中。 姜挺就那么看着他,他想听他的解释,他需要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苏妙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甚至连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也不肯多说,他说自己并不是故意要连累姜挺,而是真的找不出可以洗清冤屈的证据来。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完成,等他的目的达到后,他会立刻去黄泉陪伴姜挺。 很可笑不是么?事到如今,苏妙仍对他诸多保留,从未对他敞开心扉。 姜挺问他,到底没有没喜欢过自己。 苏妙摇了摇头。他说,无论是以前也好,以后也罢,他喜欢的人至始至终是只有姜元一个。 “阿生,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耳边传来苏妙清脆的声音,姜挺冷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赶紧走吧,我可是偷溜出来的。”苏妙在自己屋内留了封离家出走的信,他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去参军的,所以他干脆提也不提,挽起姜挺的胳膊就往镇口走去,“我总觉得你好像变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等到了军队里后,我们可不能表现出太过亲密的样子。”姜挺稍稍侧开了些身子,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忍耐。他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可苏妙没有,现下他只能继续扮演苏妙眼里的那个“姜挺”。 他昨晚想了一夜,在报复苏妙和疏远苏妙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毕竟苏妙在前世对他做过的那些事,目前还不曾发生,而且姜、苏两家人的关系在他父亲去世前一直很好,他受过苏妙父母的不少照顾,而且他也实在不知道该用何种手法去报复苏妙。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想跟阿生多亲近一会,进了军营说不定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到时就不能整天待在一起了。”苏妙把头靠在姜挺肩上撒娇道。 军队里都是男人,若是被人发现他与姜挺是断袖,少不了各种骚扰,这一点苏妙还是知道分寸的。 见姜挺对自己的亲昵举动没什么反应,苏妙也懒得再花心思去讨好他,反正人已经跟他一起出来了,以后他有的是法子哄着姜挺。 两人很快来到了征兵报到处,登记的小兵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大笔一划,让两人去后头的队伍里等着。报到处后面帐篷外站了不少前来应征的男子,高矮胖瘦应有尽有,这么一比较,姜挺与苏妙算是体型比较合格的了。 他们找了块空地坐下,打开包袱吃了些干粮。大概等了两个多时辰后,征兵宣布结束,这次一共征到一百多个士兵,一名武官命令他们排成一队,带领着他们步行至几里外的军营。 谁知半路上忽然下起了阵雨,雨势猛烈,他们避之不及被淋了个浑身湿透,在抵达军营时雨才停下。军队里的后勤管事给他们每人发了一身粗布衣裳,姜挺与苏妙刚想更换身上的湿衣,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的雷帛将军来了。 姜挺听到雷帛这个名字后浑身一僵,他在前世就是被这个人下令处死,还是斩首之刑。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跟雷帛碰面了,在前世的记忆中,雷帛在姜挺参军半年后才出现。看来,由于自己的重生,这一世与上一世发生了不少变化。 雷帛大步走进新兵营地,他是朔国的第一猛士,武艺高强,脾气火爆。此时的雷帛身穿一套闪着寒光的铁甲,肩上系着一件猩红色的披风,光是站着就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武之气。 他巡视了一番后,对身后的随从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待雷帛走后,那名随从挤进人群中间,拔高声音喊道道:“你们几个今天走运了,雷将军需要一名贴身小厮,唯一的要求就是相貌要端正,符合要求的自己站出来!” 姜挺往边上一退,苏妙却是摞了摞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往中间走去。姜挺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样做,根据前世的记忆,苏妙正是通过这个机会接近了雷帛。 苏妙的相貌本身就好,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沾湿后,服服帖帖的粘在身上,将他纤秀的身段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看得那随从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点了点头,对苏妙道:“就你了,跟我来。” 苏妙狡黠一笑,转头对姜挺眨了眨眼睛,跟着那随从走出了帐篷。 姜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后,脱掉湿透的衣服,怀里的黑色铁块滑了出来。自从离开家之后,他便将此物随身携带着,雨水将其表面打湿,上面闪过一道幽幽的光。 不过姜挺并没有注意到,他穿上干燥的布衣,把铁块塞进衣服里。擦干头发的同时,顺便与旁边几个一起参军的男人闲聊了几句。来参军的人大部分是穷苦人家出生,或者在老家待不下去的底层人士。 这时,帐篷里进来个独眼老汉,身上穿了一套中阶的官服,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哎呦,这不是李主管么?”发放衣服的管事走上前去,虽说主管比管事高了一个级别,但这管事的语气里不带一点尊敬。 反倒是李易恭敬的向那名管事点了点头:“朱管事,马场里人手不够,我前几日已向王副手上报过此事,今天特意过来领几个人走。” “不就是养养马么?”朱管事在新兵堆里转悠了一圈,指着一个最瘦小的少年,“像你这样的估计上战场也只有死路一条,你跟着李主管去养马吧。” 少年一怔,耷拉着脑袋走到李易身边,他又瘦又矮,身子单薄的像张纸,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起来。朔国的征兵制里规定未满十六岁不得参军,这少年的身材一点都不像有十六岁的年纪,他实在太瘦弱了,估计连把刀都拿不动。朱管事的话语里虽然带着嘲弄,但若是真让他去打仗,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的。 “就一个么?恐怕不够......”李易低眉顺眼地说道。 “这可难办了啊,这里的人都是冲着当兵来的,你问问他们谁愿意去马场里养马啊?”朱管事冲着身后几个男人问道,“你们去吗?” 那几个人纷纷摇头,有个胖子答话道:“我参军是为了打仗立功!” 朱管事得意地瞥了眼李易。 “我愿意。”姜挺站了出来。 一个马场的主管居然要向比自己低阶的管事卑躬屈膝,可见马夫在军营里的地位有多低了,不过姜挺并不在乎这些。他迫切的需要改变现状,因为眼前看似与前世有些不同,但发生的一切却在慢慢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两人一起参军,苏妙成为雷帛的贴身小厮,想到上一世里,苏妙利用自己与雷帛玩起欲拒还迎的把戏来,姜挺恨不得立刻离开苏妙。 如果他继续留在军营里,指不定还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不如先去报名做一个普通的马夫,等以后再作打算。他依稀记得,马夫与士兵是不在同一阵营的,既然苏妙做了雷帛的小厮,那就必须时刻待在前线,而马夫属于后勤。远离苏妙,大概就可以避免发生后面的一系列悲剧。 他走到李易前面,鞠了一躬:“我愿为大人分忧。” 李易眼神一亮,分到马场里的通常都是些老弱病残,眼前这男子还不够健壮,不过比起马场里的那些人已经要好上许多了。驯养一匹马,不仅需要花费力气,还要手段和技巧,李易驯马的功夫了得,却苦于没有一个可以传承其衣钵的弟子,姜挺虽与他心目中的理想者相差甚远,但总好过没有。 “年轻人,你真的愿意与我一同分去马场么?”驯马最忌半途而废,李易不想让自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再次问道,“做马夫可不比当士兵的轻松。” “嗯!”姜挺用力点了点头,马夫的待遇不好,地位也低,不过姜挺并不在乎这些,上一世里他在战场上吃尽苦头,如今只想有个容身之所,靠双手养活自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足以。 “好,好。”李易拍了拍姜挺的肩膀,转身对朱管事说道,“就他们两个吧,有劳朱管事了。” 朱管事轻哼了一声,又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眼姜挺,便不再搭理他们,管自己忙去了。 “你们两个跟我去马场吧,这个营地是临时搭建的,我们的马场在南面几里外的地方。” “李主管,”姜挺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道,“我跟我老乡一起来参军的,我得跟人去说一下。” “这样吧,你们两个回去收拾下,明天过来马场报到,我还要去王副手那里一趟。”李易留下姜挺,往王副手的帐篷处走去,那少年则一声不吭低的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走。 目送他们离开后,姜挺深吸口气,是到了与苏妙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第3章 苏妙被带进雷帛的帐篷里老半天也没出来,姜挺在打听到雷帛帐篷的位置后,便一直在旁边树下等候着。等了好一会儿,苏妙终于是出来了,他已换了原先的湿衣,穿着一套明显过大的衣服,想必是雷帛的东西。 姜挺走上前叫住了他,发现他脸上因兴奋而泛起两抹嫣红。 “你怎么来了?”苏妙有些心虚,别过头不去看姜挺,“你被分到第几队?” “我等会要去马场报道,过来跟你知会下。”姜挺的内心深处再次出现一股恨意,如丝如缕,绵延不绝。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苏妙现在做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了,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里面夹杂着憎恶、嫉妒,抑或绝望? “马场?我们不是应征士兵么?你去马场做什么?”苏妙看向他,有点莫名其妙。 “我决定当马夫。” 苏妙睁大眼睛瞪了他好久,一脸难以置信:“马夫?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管事也应允了,明天就走。” “你......”苏妙登时怒上心头,身边是雷帛的帐篷,有不少来往巡逻的士兵,他不好当场发作,于是拉着姜挺的衣襟,将他拖到了树林里。 走了一段路后,苏妙稍稍冷静了下来,他稳着声音问道:“阿生,你到底是怎么了?”从来都是自己叫他往东,他就不敢向西,这几日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一而再三的违背自己,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想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姜挺看着苏妙,冷淡地说道,心脏却是跳得飞快。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水与火的冲突之中,理智在告诉他拒绝苏妙,离开苏妙,可多年来下的对苏妙那种千依百顺的习惯却在阻碍着他。 “所以你去做马夫?你疯了么?”苏妙又激动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要一同参军么?” “马夫也是军队里的一员。” “那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苏妙的眼眶有些发红,一脸脆弱。 “......你不是跟在雷将军身边了么?以后他自会关照你。” 苏妙楞了一下,随即一把抱住姜挺,把头埋进他怀里,闷闷道:“原来你是在吃醋么?阿生,将军只是见我衣服湿了,便把他不要的旧衣给我穿了。”他们的确是什么也没做,雷帛身上带伤,哪里有兴致与苏妙*,他只是想找个看着顺眼的小厮照顾下自己的饮食起居,不过雷帛对苏妙倒是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挺一把推开了苏妙,“你有你想走的路,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我们不是同路人。” 苏妙没想到自己好言好语,却被姜挺直接推开。 他又惊又怒,姜挺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除了那张脸,对方没有一点符合自己的心意。苏妙厌极了姜挺的性格,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拖泥带水的,那软绵绵的性格与雷厉风行的姜元截然不同,自己跟他在一起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若不是姜元过早的去世,自己为了有个念想,也不会看上他。 “......我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哥哥。”当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姜挺正越过苏妙的头顶,迷茫地看着远处的树林。 “你?!”苏妙诧异地看着姜挺,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被人直接剖开挖出,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他涨红了脸,咬牙辩解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哪里都不如哥哥,你选择哥哥也是理所当然的......”在亲口说出来后,姜挺心中一阵轻松,他顿了顿冷笑道,“替身游戏也该玩够了。” “你......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姜元大哥都走了这么多年,你现在把他搬出来做什么?” “你把对哥哥的感情投射到我身上,对他或者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侮辱。”看着苏妙惨白的脸庞,姜挺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也许他早该如此了,拖拖拉拉只会越陷越深。 苏妙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禁让姜挺想起了前世里的那个苏妙,他在大牢里探望自己时,就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般。 “......是谁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苏妙哑着嗓子道,“现在难道不好么?你喜欢我,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这样不就好了么?” “我不喜欢你了......” “你说谎!”苏妙猛地抓住姜挺的衣襟,满脸难以置信。 “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姜挺握住苏妙的手,将衣服从他手中扯出,转身想要离去。 “不准,你不准走......”苏妙拉着姜挺的胳膊,控制欲也好,占有欲也好,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底对到姜挺是何种感情,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姜挺离开,仿佛姜挺这一走,两个人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姜挺举着胳膊想从苏妙手里抽回,苏妙却死活不肯放手,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你们在做什么?” 姜挺和苏妙不约而同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雷帛站在一颗大树下,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深色外衫,胸口露出一大片,腰上的绷带包扎了一半,另一截正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 苏妙忙松开手,朝雷帛行了个礼:“见过将军。” 姜挺也跟着行了礼。 “嗯,”雷帛点了点头,神色带着一丝不悦,他指指身上的绷带,“苏妙,我一个人弄不好,你跟我回帐篷去包扎下。” “是。”苏妙走到了雷帛身边。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方才的丑态想必已被雷帛尽收眼底了。 “少景,你竟在这里,”远处又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姜挺往雷帛身后瞧去,只见对面走来一身形修长的男子,身穿一套靛青色长衫,肩上系着一件墨色披风。男子温文儒雅,面若冠玉,混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他朝雷帛微微一笑,一双凤目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姜挺一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那人便是朔国国师杜沿杉了。 说起来他们也曾是情敌关系,两个与前世的姜挺共同争夺过苏妙的对手同时登场,让他有些应付不暇。他记忆中的杜沿杉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不像雷帛那么粗枝大叶,也不知苏妙用了什么手段,竟能攀上这样的人。 不过姜挺已选择了退出,苏妙这个人,他们要争便去争吧! “慕行,你怎么来了?”雷帛随即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容,原本阳刚威武的脸庞带上了一分稚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彼此以字称呼对方。有谁会想到日后的两人,会为了苏妙而反目成仇呢? “我听闻你受伤,刚巧处理完元京的琐事,顺道过来探望你。”杜沿杉看着雷帛身上散乱的绷带,又瞄了姜苏两人一眼,“看来你的伤势并不严重,这下我可以安心了。” 听到杜沿杉刻意加重了“安心”两字,雷帛尴尬一笑,自己因为贪恋美色而受伤的事早被杜沿杉知晓,现下身边又来了个苏妙,还被对方撞个正着。他是最怕他这个发小了,急忙整理好衣襟道:“你一路上受累了,跟我回帐篷里坐一会吧。”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沿杉点了点头,负手走去。 苏妙咬了下嘴唇,不舍地看了姜挺一眼,最后选择跟在了雷帛身后。 雷帛在前不久带了一支五十人的精英小队去边境的村落围剿马贼,这群马贼是由多国的流民组成,平常打打杀杀惯了,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而且对方人数众多,雷帛好不容易才将其剿灭,只是带出去的队伍死伤过半,自己也负了伤。 这是对外公布的说法,实情却是另一番模样。 雷帛向来自视甚高,且武功极好,若不是被叛徒偷袭,也不会轻易受伤,还损失大半手下,那叛徒便是前几日被他强迫过的小厮。雷帛好美色,且男女不忌,他看中军里一个打杂的小厮,强行将人召入帐中侍寝,还在出行围剿马贼的时候,把人带在身边好随时亵玩,他的副手多次出言相劝,他都不为所动。 那小厮表面服从,性子却是极为刚烈,为了报复竟不惜向马贼透露作战路线,使得他们被事先埋伏好的马贼偷袭个正着,小厮还在他与马贼打斗之际刺伤了他。此等丑事他当然是不会张扬出去的,对外辩称马贼数量太多,才会损失过半。 这件事只有雷帛幸存的几个亲信,以及杜沿杉知道,若是宣扬出去,雷帛定会被军法处置。 目送三人离开后,姜挺回到新兵的营地,将自己的包袱收拾好,由于他临时转去了马场,管事没给他安排帐篷,他只得在外面的篝火旁将就一晚。 来军营的路上淋了雨,身上一阵黏腻,姜挺是喜洁之人,尽管身子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撑着去寻地方洗澡。 朔国本就不怎么富裕,这个临时建立的军营里条件也极为苛刻,除了能保证每个士兵吃饱饭之外,在其他方面的用度都不大。比如洗澡的话,只有高阶将士才有专门的浴桶,以及沐浴用的皂角。低阶的小兵只能领到一块。至于在哪里洗澡,怎么洗澡,就要他们自己解决了,所以大部分士兵在操练完毕后大多倒头就睡,几天才洗个澡,或者压根不洗。 姜挺之前在步行至军营的路上,看见林子里一个湖泊,里面的水质十分清澈,便起了去那里洗澡的心。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在那里还会遇到其他人。 第4章 雷帛到了帐篷后,并没有让苏妙为自己包扎,而是随便就将他打发走了。雷帛原本见苏妙聪明漂亮很是满意,没想到他却跟个男子拉拉扯扯,两人似乎还有私情。雷帛当即起了厌烦的心,他得到过的美人不计其数,苏妙充其量只能算个中等,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向来不屑。 况且杜沿杉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其他几个一直不同意扩军的保守派官员,表面与杜沿杉一同来巡视,实则就是来找茬的。雷帛见了这几个老顽固就心烦,留下自己的心腹带他们参观军营,自己拉着杜沿杉溜出了营地。 这块土地上共有三个大国与六个小国,边远之地还有一些独立的游牧民族。姜挺所在的朔国便是大彦国附属的小国之一。朔国幅员狭小,资源贫乏,人口也不是很多,每年都需要向彦国上供一定的粮食、美人,以及各种珍奇异宝,来换取彦国的庇护。 这一代的朔国皇帝是个难得的明君,他深知朔国继续依赖别国早晚会被吞并,而且每年能够上供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他听从国师杜沿杉的建议决定改革,壮大自己国家的军事力量,好脱离彦国的掌控。 杜沿杉是前任国师亲手教导出来的弟子,在老国师的极力推荐下,还不到而立之年便坐上了国师之位。在杜沿杉的组织下,朔国第一支总人数超过五万的军队诞生了,领头将军便是杜沿杉的发小,武力值爆表的雷帛大将军。 朔国这五万人的军队里,只有不到一千匹战马,骑兵的战斗力比步兵强很多,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扩充战马的数量。而杜沿杉此次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便是勘察马场的近况。 日落西山,整片天空被霞光染成了金黄色。 姜挺拿着布巾和换洗的衣裳快步走在赶往湖泊的路上,朔国的夏至已过,天黑起来也比较快,得趁天黑前洗好澡,他可不想在后山碰见什么野兽。这个临时军营搭建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还有很多未经开发过的地域,野外生活着不少具有攻击性的猛兽。听几个老兵讲,军队在这个地段安营扎寨时,已在附近驱赶掉很多猛兽,不过姜挺仍不敢掉以轻心。 抵达湖泊后,他迅速把自己脱个干净,一下钻进水中,姜挺水性极好,在湖中扑腾的如同一尾银鱼。洗澡的同时顺便也把那身汗臭味的衣服也洗了,没有可以清洗衣服的工具,他只能在水中干搓几下。 等他差不多洗完准备上岸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划水声,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并缓缓向岸边靠过去。 “谁在哪里?” 听到这个声音后,姜挺当场在湖中石化,这中气十足的嗓门不正是雷帛雷大将军的么。 “到底是谁?再不答话休怪我不客气!” “回将军,是小的。”姜挺硬着头皮答道,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本想趁着天色赶紧开溜的,不过听这水声,对方那处似乎不只一个人? “过来说话!” “是......” 姜挺重新蹚回深水里,把胸口以下都藏进水中,他慢慢往巨石后面挪过去。雷帛就靠在石头上,常年在战场上厮杀,使得他练就了一副强壮的体魄。 看到眼前块头比自己大很多的雷帛,姜挺感到压力略大。在前世的记忆中,雷帛是个男女不忌的主,两人这么赤身*待在一起,周围也暗下来了,黑灯瞎火的...... “小的参见将军。” “是你?”雷帛有些意外,口气带着一丝厌烦,“怎么老撞见你。” “打搅将军了,小的马上就走。”姜挺垂着目光,避免与雷帛对视,在他往后退的同时,视野里多出了个白色的身影。 与雷帛在一起的人竟是杜沿杉。 他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赤着双腿泡在水里。雷帛高大黝黑,虎背熊腰,杜沿杉穿着一袭白衣,他身形精瘦修长,露出的双腿肌肤白皙如玉。 两人往那儿一凑,倒让姜挺想起了催命的黑白无常。 这两人的关系也太要好了,雷帛洗个澡都要杜沿杉陪着,看起来倒像是他们两是一对。 姜挺看看雷帛,再看看杜沿杉,他敏锐地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怎么有种暧昧的感觉? 然而,的确是姜挺想多了,雷帛和杜沿杉情同兄弟,而且雷帛最怕被杜沿杉说教,就算是他再精虫上脑,借他十个胆都不敢对着杜沿杉硬起来。 杜沿杉见了姜挺,并没有说什么。 姜挺刚想走,又被雷帛叫住:“你过来,给我搓背。” 姜挺:“......” 雷帛把澡巾扔给姜挺,催促道:“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雷帛平常被人伺候惯了,只懂用兵打仗,在生活琐事则上一窍不通。 “小的遵命......”姜挺暗暗咬牙。 他拿着澡巾,像个秤砣似得挪到雷帛身边,对方那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如同他在前世里整日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所练就出来的身材。无耐他在这一世大病初愈,身体瘦弱的很,给他些时日必定能恢复前世雄风。 姜挺搓了搓手中的澡巾,开始为雷帛搓背。 雷帛身上硬邦邦的,结实的肌肉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后腰处有一道明显的刀伤,还没完全结痂,应该就是他围剿马贼时被那小厮所伤。 只是,这伤口尚未愈合,雷帛就自顾自下水沐浴,这人真是皮糙肉厚不怕疼。 想来也是,此人武功虽高,却冲动鲁莽,前世里姜挺为苏妙顶罪,这件案子本就疑点重重,雷帛却草草断案,判了姜挺一个死刑。雷帛在得知姜挺是苏妙的旧相好后便处处针对,抓到他的把柄就想立刻逼死他,一点都没怀疑过苏妙在背后做的手脚。 雷帛和杜沿杉一武一文,本来是个十分棘手的组合,最后却因苏妙的从中作梗而决裂,两人后来的下场也不比姜挺好多少,只是姜挺早早被杀,并不知晓他们的结局。 “差不多了。”一直没吭声的杜沿杉抬头看了看天气,终于发话了,“你的伤口再泡下去就要开裂了,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回去又要对着那群老东西,烦!”雷帛双手抱肩,不耐烦地说道,“不在这湖里泡个痛快,我真怕已是控制不住去捏碎那群老东西的脖子。” “罢了,罢了,我先回去了,”杜沿杉从湖中伸出双腿,摸出一块锦帕将水渍擦干,湖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他没有雷帛的内力护体,只是将双脚浸在水里便有些吃不消了。“你就好好在这湖水里冷静一下,降降你的火气。” “等等,你一人回去我不放心!”雷帛是硬拖着杜沿杉过来陪自己洗冷水澡的,连个随从都没带,他可不能让对方一个人走回营地去。 “将军,小的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军队里规定不可过晚归营,否则会受军法处置。”送杜沿杉回营地总好过与跟雷帛在湖里独处,“就让小的护送国师回去吧。” “好,”雷帛点点头,“你记住把国师安全送回营地,他要是少根毫毛,我必唯你是问!” 第5章 姜挺松了口气,逃似的蹚回岩石后头自己摆放干净衣服的位置,他随便擦了几下|身子,急忙把衣服套上,由于太过心急,背脊上的水还没来得急擦干,把原本干燥的衣服沾湿了一大片。 正当他在系腰带的时候,忽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震动。 姜挺不由吃了一惊,这种感觉很陌生,不知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他在衣服间摸索着,摸出了那块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黑铁。这黑铁正发着幽光,表面慢慢出现一个白色方框,发出刺眼的白光。 白色方框里出现了几个字,笔画比朔国的文字要少一些,姜挺却能看懂。他觉得这些文字似曾相识,仿佛在记忆深处早就接触过。 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保、住、性、命,拒、绝、炮、灰……”姜挺看着白光里的黑字,不禁跟着念了出来。与此同时,大量画面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头痛欲裂,脑袋几乎要炸开。 时空旅行,坠机,自保系统的启动……这些零星的片段冲击着他的脑海,他努力想将这些片段重组起来,现下却显得有些吃力,要接纳的东西太多,他一时半刻还无法全部消化。 当他恢复神智时,额上已是冷汗淋漓,尽管还不能恢复所有的记忆,不过他可以肯定的,他和手上这个原名为自保系统的东西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自保系统上又出现了几个小字:是否继续? 姜挺恢复的记忆很零散,他不太清楚这自保系统的具体使用方法,凭着一些模糊的印象,他轻轻在白框下方点了一下“是”。 白框中随即出现了一大排文字说明:欢迎使用《2200版自保系统》,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严格按照我们的攻略提示。您的初始积分为100点,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下一个危机预知? 姜挺看得一头雾水,难不成自己的重生跟这奇怪的东西有关?既然自己连重生都历经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他点了“是”。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荒野独狼。您的结局一:被狼咬死,结局二:把狼杀死。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点“是”。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攻略:您暂时无法依靠自身力量杀狼,请使用初始积分兑换匕首后把狼杀掉,匕首的使用方法是:在心里默念“我要杀狼!”是否使用60点积分兑换匕首? 姜挺继续点“是”,不知不觉已花费掉80点积分。不一会,他手上多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匕身上刻着一条盘旋而上的飞龙,刀刃薄而锋利,闪着冷光。 他握紧匕首,紧张的环顾了下四周,周围并没发觉异常。掬了一把湖水,在脸颊上拍了拍后才走上岸,抬头便瞧见杜沿杉早已套上袜子,穿好鞋子,正垂着头站在岸边上,默默看着自己。 姜挺心里一紧,不知刚才那幕有没有被杜沿杉看见。 他快步走到杜沿杉身边:“大人请。” “嗯,”杜沿杉微微点头,“听你说自己马夫,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回禀大人,小的刚进军营没多久,今天才在李大人那里报名做了马夫。”姜挺解释道,“明天便会去马场报到。” “原来如此,最近我国向鲁南国买入了几百匹良驹,可能是马场里的人手不够用了。如今我国真是用人之际,即使是一个小小的马夫,也是军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希望你能多训练出几匹优质的战马来。” “小的定不负大人所望,”姜挺不禁感到好笑,这位年轻的国师真是能言会道,善于笼络人心,连他这种小卒兵都不落下。前世,在得知他也中意苏妙前,姜挺对杜沿杉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他忠君爱民,为朔国做了不少贡献。 “方才见你在湖中很紧张?”杜沿杉挑了下眉毛,边走边道,“是怕我多些,还是怕雷将军呢?” 姜挺:“……这,”雷帛武力高,杜沿杉智力高,两人都不好惹。“两位大人位高权重,小的对两位大人均是敬畏之情。” 杜沿杉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他的脚步很慢。天越来越黑,他却不急不躁,悠然自得,保持着谦谦君子的形象。 姜挺始终在距离杜沿杉半丈左右的位置,他真想大步流星的赶回帐篷,早点睡觉,但眼前这位国师大人显然对荒野散步起了兴致。 “大人……”姜挺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快些回营地吧,这荒郊野外容易撞见野兽。”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一声狼鸣,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听见了么?”杜沿杉回头问道。 “嗯,狼叫声。”果然如系统所言,狼出现了,而他身上的武器只有那把匕首。 一旁的杜沿杉泰然自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大人,待在我身边别动。”姜挺从身上找出匕首,握在手里,“狼是群居动物,它们会一起伏击分散开来的猎物。” “哦?你是准备斗群狼么?”杜沿杉看着紧靠在自己身边的姜挺,语气中颇有些逗弄的意味。 姜挺没去理会他,而是紧张地望向四周。 幽深的树丛里出现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借着月光,姜挺看清了对方是头年老的独狼,雄狼年老体衰后会离群生活,但也有可能只是跟随在狼群的周围,并不离远。独狼往往凶狠且狡猾,他必须尽快解决这头狼。 尽管手上有系统给的匕首,但姜挺还是有些紧张起来,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居于上位的真正掠食者,而且四周太暗,根本不适合与夜视能力极好的狼进行周旋。 不知那头独狼在四周徘徊了多久,它在树丛后面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原本它是准备攻击杜沿杉的,可被姜挺挡在了身后,于是它从树丛中一跃而起,朝姜挺张开了血盆大口。 姜挺并没有躲闪,而是迎面冲了上去,他自身的力量与速度虽不如前世,但所学的格斗技巧还保留在脑中。他侧身躲过了独狼的攻击,顺势将匕首刺入狼的腰腹部。 独狼扑了个空后,并没有继续攻击姜挺,而是转向朝后面的杜沿杉咬了过去。 姜挺无比诧异,刚才他明明刺中了独狼,手上也的的确确传来了匕首刺入独狼毛皮里的那种触感,可眼前的独狼居然毫发无伤。 眼看独狼的利齿就要一口咬住杜沿杉,情急之下姜挺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左手死死揪住狼尾,用力往后一扯,生生把独狼从杜沿杉的跟前扯到自己身边。 独狼的尾部一阵剧痛,它被姜挺激怒,在姜挺还没退开时就回头在他腿部狠狠咬了一口。 姜挺吃痛,另一条腿踹向独狼的胸腔,独狼到底年迈体衰,被姜挺踹出了将近一丈远。它的嘴还没完全松开,利齿把姜挺的大腿撕开了两道口子,那处顿时血流如注。 姜挺用左手压住腿部的伤口,所幸咬伤并不深,没有伤到动脉。独狼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很快又站了起来,面朝姜挺伏低身子,随时准备展开下一轮的进攻。 姜挺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拿着匕首对准独狼的方向,他的腿部受伤,行动有所不便,已是处于下风。姜挺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匕首无法伤到独狼,他仔细回忆系统在给予匕首时,上面所显示的使用说明。 握住匕首……然后在心里默念:我要杀狼…… 这样就可以了? 正当姜挺在思考对付狼的计策时,独狼的第二波攻击开始了,它朝姜挺跃来的同时突然调转姿势,露出柔软的腹部,然后直直撞进了姜挺的匕首上。 姜挺一楞,这就是匕首的力量?不管是什么,只要在心里默念“我要杀某某”,对方就会被吸过来,自己捅进匕首里?这东西简直是仙家宝物般的存在。 他默默把狼尸体里的匕首抽回,在半空中随便摆了几下,将刃上的血珠甩掉。他虽不是初次杀生,不过在这一世里却是第一次杀这种活生生的大型动物,匕首刺进*内的那一霎那就已经足够让一个普通人惊悸了。 “大人,让您受惊了,”姜挺转身对杜沿杉说道,自己的身子恰好挡住了杜沿杉的视线,刚才独狼自杀的那一幕未必会被他看清。 只见杜沿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神色有些古怪。 第6章 “大人?” “你是马夫?”杜沿杉的语气有些奇怪,他像是要确认什么,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是的,大人”姜挺额上渗出了些许冷汗,莫非杜沿杉对自己起了怀疑?自己方才表现出来的身手,实在不像一个刚刚参军的马夫。 在姜挺的前世中,杜沿杉一直是很多大臣的眼中钉,曾不止一次受到过刺杀,他自己平日里也非常小心,身边总有暗卫跟着,还跟雷帛学过防身的功夫。只是这些事都极为保密,连雷帛都不知道杜沿杉在暗地里养了一群暗卫在身边,姜挺也是在前世无意间发现的。杜沿杉此人表面温良无害,实则谨慎多疑,毕竟跟奸臣斗,要比奸臣更奸。 恐怕早有暗卫潜伏在这树林里了,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马上会跳出来保护杜沿杉,难怪杜沿杉一路上都是悠然自得,遇见狼也没有一丝惧怕。可是狼出现的时候,那些暗卫为什么没有立即出来保护杜沿杉呢?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在场的缘故?或者是杜沿杉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自己便主动出击对抗独狼,所以那些暗卫先在一旁观望? 姜挺的脑中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杜沿杉的疑问,要是说错一句话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才大病初愈,身体并没完全恢复,参军前一晚又没睡好,奔波了一整天,还淋了雨。现在又被狼咬伤,流了不少血。 还没等他做出回应,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 姜挺被一阵鸟鸣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帐篷里。帐篷里很简单,一个地铺,边上放着自己的包袱和衣物。 他轻轻坐起身来,腿部传来一阵钝痛,上面包了一圈绷带,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姜挺想站起来,腿上一用力就疼得要命,他倒吸一口冷气,只好原地坐了回去。刚被咬到时还没觉着痛,没想到这狼的咬伤会如此厉害,估计伤口有些发炎了,野兽的牙齿上可带着不少邪毒。 姜挺现在有一大堆疑问,他在杜沿杉面前暴露了身手,不知杜沿杉会如何处理自己,昨晚是怎么回到营地,现在又住进了谁的帐篷。 帐篷外面一阵阵的嘈杂声,他之前听几个哨兵说,这个营地很快便要撤走,这支五万的军队准备转移到边境。朔国与冉国的领土接壤,最近的边境线有些吃紧,冉国的士兵经常到朔国的村落里骚扰百姓,两国的军队时常发生冲突,所以朔国皇帝命雷帛率兵北下,击退滋事的冉国士兵,以振国威。 帐篷里探进一只白皙的手来,杜沿杉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朴素的蓝布长衫,看起来平易近人。 “醒了?” “嗯,”姜挺颔首,“多谢大人昨日救了小的。” 杜沿杉笑了下:“明明是你救了我才对。” “如果不是大人将晕迷的小的送回营地,恐怕小的已经被其他狼咬死了。”姜挺说道,“还给小的安排了帐篷和大夫……” “若不是为了护我,你也不会被狼咬伤,”杜沿杉打断他道。 “小的在儿时曾和一位解甲归田的武教头学过几招,今日才有幸为大人略尽绵薄之力,保护大人是每个士兵应尽的职责。”什么武教头当然是姜挺临时编造出来的,他可不能说自己的身手来自前世战场上的累积。 ”没想到你看似木讷,倒是挺会说话,“杜沿杉调笑道。“你有这样的身手,不留着上战场立军功,为何要选择毫无出头之日的马夫呢?” 姜挺尴尬了一下,答道:“小的不喜欢打打杀杀,大人曾说过即使是个马夫,也是军队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小的想不管是在前线还是后勤,将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便可。” 杜沿杉没想到姜挺能把自己之前所说搬出来,把自己的疑问又圆了回去。他不禁莞尔道:“你所言极是,这几日先好好休息吧。”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姜挺昨日杀狼的匕首,递了过去。 “多谢大人。”姜挺双手接过匕首,作势要站起来行礼,杜沿杉摆了摆手,走出了帐篷。 姜挺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地铺上。以他目前的伤势,恐怕无法到立刻去马场报到,不知李易那边是否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跟苏妙又闹僵了,连个可以去报信的人也没有。他把弄着手里的匕首,想必这匕首已经被杜沿杉彻底检查过了,上面的蹊跷是不可能被他发现的。 姜挺好奇地抚摩着匕首上的龙形花纹,这东西实在是太过神奇,在心里默念了“我要杀狼”之后,那狼竟真的一头撞进了匕首里。不知那块神秘的黑铁里是否还藏有其他鬼斧神工之物。 他从怀里摸出黑铁,原本闪过白光的表层现在一片漆黑。姜挺摸了摸光滑的表层,那处随即便出现了一个白框,中间浮现出一排黑色的简体字。 系统:成功解决“荒野独狼”,是否领取奖励? 竟然还有奖励?姜挺点了下面的“是”。 系统:成功领取40点积分,您现在的总积分为60点。 姜挺回想了下,他之前为了化解这个危机,一共使用掉80点积分,这样是肯定不够度过下一个危机的。 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系统,试图找出其他获取积分的方式。另他失望的是,这个系统里很多地方都无法点开,上面显示着一把锁的小图形,于是只好作罢。 “我可以进去么?”帐篷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挺一愣,忙把匕首和黑铁揣进怀里,这声音是苏妙的。他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苏妙阴沉着一张脸,他走进帐篷后在离姜挺较远的角落里站定,也不说话。 “有事么?”姜挺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发话,便问道。 “我昨天等你很久,也没见你回来,原来是住进国师大人的帐篷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阴郁。 原来自己现在所住的帐篷是杜沿杉的?! 姜挺临时调去马场,所以并没有被分配到帐篷,没想到杜沿杉竟把自己的帐篷让出来给了他。姜挺环顾了下帐篷四周,里面的布置十分简单,压根无法让人联想到这里是国师所住的。 苏妙咬着牙:“说什么让我跟着雷将军,原来是你看上国师了,你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姜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跟苏妙摊牌前根本就还没遇见杜沿杉。他无耐地摇了摇头:“你简直不可理喻。” “阿生!”苏妙快步走到姜挺身边,蹲下|身子。“那个国师一看就不简单,你不要太过接近他。我知道你只是跟我赌气,我可以对天发誓,从此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姜挺简直无话可说了,他们之前已经彻底决裂了,转眼才过了一天功夫,苏妙竟像没事人似得,要求与自己复合。 苏妙伸手覆到姜挺露在铺盖外面的手上:“阿生,你现在身上有伤,一个人着实不方便,这里的士兵们过几天就要行军去边境了,现下让我来照顾你,你也好恢复得快些。我们一起去边境,你不要做什么马夫了……” 姜挺冷冷地抽出手来,说道:“出去,这里是国师的帐篷。” “你……”苏妙死死咬着嘴唇,他猛地站起身来瞪着姜挺,从喉咙里发出怨毒的声音,“你会后悔的!” 第7章 每日都有小兵为姜挺送饭,军中的大夫也会按时来给他换药,区区一个小马夫是无法受到这种待遇的,除了杜沿杉的命令还有谁呢? 军营里的军医用药讲究三快:止血快、止痛快、愈合快,其他一概不管,所以姜挺的伤势好得很快,只是在腿部留下了难看的伤疤。 不过他一大老爷们也不在乎这些,待伤势好些时,他托送饭的小兵找来一根树杆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帐篷。 这些天里杜沿杉没有再出现过,几日不晒太阳,姜挺都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外头艳阳高照,远处的平原上一群士兵们正在操练。 姜挺寻了块大石头坐下,远远地望着那群身强力壮的士兵们。明天这支军队就要转移了,到时整个营地都会迁走,剩下他一个人,他只能自己走去马场。 好在腿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希望那时可以坚持走到马场里。 操练的士兵们突然都停了下来,姜挺往旁边一看,原来是雷帛来了。 他披着一件猩红色的披风,块头又大,显得十分瞩目。雷帛和杜沿杉被一群侍卫的围着中间,两人骑马并行,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什么。 杜沿杉把他的帐篷让给了自己,不知他是不是和雷帛住在一个帐篷里。 姜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单薄的背影,转身走回了帐篷。 第二天,姜挺起了个早,他随意梳洗了一下,自己去饭堂里领早点。今天是军队迁移的日子,恐怕为他送饭的小兵忙着收拾行李,没空顾及他。 姜挺很快将两个热乎的粗粮馒头消灭干净,等他瘸着回去时,发现有个士兵正在拆他的帐篷。 “大哥,我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可否稍等片刻?”姜挺拄着树杆,边走边说道。 “兄弟,再过一个时辰就得出发了,这帐篷必须得收了,你的东西我搁那了。”士兵指了指旁边的树墩子,上面放着姜挺的包袱。 “谢了。”姜挺忙走到树墩旁,打开包袱发现黑铁还在,这才松了口气。那士兵收拾的急,把他的东西胡乱往里一塞,姜挺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整理干净后再放进包袱里。 回头一看,帐篷也已被拆解完毕。姜挺把包袱往身上一背,准备前往马场。 “等等兄弟!”身后的士兵突然喊住姜挺,“差点忘了,你是姜挺吧?” “嗯,正是。” “刚才有人找你,让你去西边林子口候着。” “……嗯,知道了。”有人找?姜挺第一个就想到了苏妙,他还真是不死心。 姜挺径直朝马场的方向走去,他压根不想再见到苏妙。跟苏妙摊牌后,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么压抑。 以后便是新的生活了,他望着天空微微一笑。 不知走了多久,姜挺突然感觉背后的包袱里传来一阵异动,是那块黑铁发出的。 他急忙解开包袱,将黑铁拿出来一瞧,自保系统果然有了新的危机提示。他消耗掉10点积分,选择开启下一个危机预知。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烈马。您的结局一:因失职被发落,结局二:驯服烈马。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虽然已当上了马夫,但没有一点关于养马的知识,他只好点了“是”。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攻略:您暂时无法依靠自身力量驯服烈马,请使用初始积分兑换饲料后喂给马匹,饲料的使用方法是:把饲料塞进烈马的口中,是否使用20点积分兑换饲料? 又是老一套的对话。 姜挺揉了揉额角,他似乎有点被这自保系统牵着鼻子走了,过分依赖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 兑换完毕后,系统里的积分只剩下了20点,他决定能省则省,将积分存起来,留到关键时刻使用。以后只开启危机提示,至于那些个危机,他想尽量靠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很快姜挺手中多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躺着六粒圆滚滚的饲料丸子。 他将油纸包放进包袱里后,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车轮轧在泥地里的声音。那声音离姜挺越来越近。他转过身子往后头一看,一辆马车正朝着自己驶来。 马车前头是两匹漂亮的健壮白马。朔国物资贫乏,能够拥有这样的优良马匹,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大贾。 姜挺自觉地走到小路边上,想让这马车先行通过,不料这辆马车行至姜挺身边便停了下来。他好奇地打量着造型并不奢华的车厢,只见车窗里的纱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来。 “国师……大人。”姜挺不由地吃了一惊,杜沿杉怎么又来了,似乎还是追着自己而来。 “我命手下让你在西边林子等候,为何你先走一步?” 原来是你……姜挺忙朝杜沿杉行了个礼,问道:“小的该死,不知大人找小的有何吩咐?” “你腿上不是有伤么?我本想让你和我一同坐马车前去马场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杜沿杉脸上波澜不惊,口气中却略带了一丝懊恼。 “……小的何德何能,怎可与大人同坐一辆马车?”姜挺低着头,惊恐地说道。 “还不上来。”坐在车厢内的杜沿杉不去理睬姜挺的顾虑,冷声说道。 “是的,大人。”姜挺不敢再惹杜沿杉不快,乖乖坐进了马车之中。 车前那两匹是产自彦国的瑞马,通体雪白,可日行千里,朔国全国上下也不到十匹。这两匹瑞马是杜沿杉初登国师之位时,皇帝赐予他的,可见他当时有多得宠了。 车厢内的布置十分朴素,只有一个软垫,一张矮几。杜沿杉在姜挺上车的时候,已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他是个克勤克俭的人,当初皇帝要赐他瑞马时,他也再三推辞。他一直主张改革,并要求缩减文武百官的俸禄,在朝堂上已是树敌众多,若不是扶持起了手握兵权的雷帛,让一直想要除掉他的官员们有所忌惮,恐怕早就被扒皮拆骨了。 姜挺不敢放肆,进入车厢后就缩到一处角落正襟危坐。等他跪坐好之后,车厢颤了颤,然后快速移动起来。 这一路上,他不敢有只言片语,方才杜沿杉对自己的语气颇为恼怒,他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对方。又见对方一直闭着双目,他开始偷偷观察起对方来。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杜沿杉,对面的人眉如墨画,鼻梁英挺,紧闭的两片薄唇透出些禁欲的味道。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不像雷帛那般棱角分明,也不似女子那般阴柔,正是恰到好处。一头乌发只用了简单的发带在脑后绾成发髻,身上的平民打扮丝毫没有阻挡内里的气质。 正当姜挺还想继续看下去时,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明亮有神。 姜挺楞了一下,忙别过脸,他舌头打结,心跳也在不知足不觉中加快了速度:“大、大人真是器宇不凡……”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个嘴巴,怎么就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来了,倒显得自己有些轻浮。 杜沿杉自幼与雷帛交好,雷帛将自己独创的内功心法教过他几招。所以他在姜挺刚开始打量他时,便已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起初他不以为然,但这小兵的目光越来越猖狂,盯着他的脸久久不离去,他这才回瞪了过去。 “你来参军前可有饲养过马匹?”杜沿杉并没有责怪他那无礼之举的意思。受到彦国的影响,在朔国境内也流行起男风来,相貌姣好的男子会时常受到同性的骚扰,杜沿杉早已习以为常,只要对方没有太过出格的举动,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回禀大人,不曾养过,不过小的平日里很喜欢与动物打交道,”姜挺面上恢复了平静,心脏却还在狂跳不止。 “如今我国的形势十分严峻,其他各国对我国的领土一直虎视眈眈,连彦国也有吞并我国的意思。”杜沿杉眉眼间一片阴霾,他叹了口气,“希望马场不要出什么岔子,” 岔子是肯定有的,系统已经给出了提示,就等着自己去摆平呢。 姜挺心里暗暗想到。 第8章 姜挺一下车,便听见一声惨叫,他抬眼看去,只见马场大门敞开着,一个男子被高高甩向了半空中,边上是一匹浑身黑色的骏马,它将马夫摔下马背后,得意的扬了扬脖子。 “小人李易,参见国师,”一独眼老汉急忙迎了上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正是前几日来军营里要人手的李主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沿杉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鲁南国运送过来的马,全是难以驯服的烈马。”老汉脸色惨白,头上全是冷汗。他明白这件事始终隐瞒不了几日,能补救多少便补救多少,只是没想到这些烈马会如此狂躁,现下又被杜沿杉撞见这最糟糕的一幕。“这些马被喂过麻药,刚到这里时都很温顺,可这药效一过,脾气就变得十分暴躁,根本无法乘骑。” 杜沿杉皱着眉头,快步走进了马场里。马场里共有十多个马厩,被弄得一片狼藉,马栓东倒西歪,马槽倒的倒、碎的碎,空地上还有几匹挣脱缰绳的马在四处溜达。 姜挺等杜沿杉下了车,默默跟到他身边静观其变。系统的提示是驯服烈马,他看这乱糟糟的马场里烈马哪只一匹啊,而他手上的饲料只有六枚,根本不够用。 姜挺攥紧怀里的油纸包,四下打量着,忽然耳边听到一阵嘶鸣,刚才那摔人的黑马径直朝杜沿杉的方向冲过来,似乎准备把他踩在马蹄之下。 杜沿杉背对着直冲过来的黑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姜挺抱在怀里,两人往边上一倒,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姜挺身上,膝盖直接压在姜挺的腿部上,使得伤口再一次裂开。 黑马见扑了个空,调转马头又要朝他们踩踏过来。姜挺咬牙强忍着腿部的疼痛,把怀里的杜沿杉往边上一放,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跑向那黑马,侧身闪到马身边,右手紧紧拉住缰绳,左手从怀中掏出那个油纸包,把系统赠送的饲料一把塞进马嘴里。 那黑马咀嚼了几口饲料后,闪着冷厉寒光的眼睛突然变成了星星眼,它亲密地蹭蹭姜挺,给了对方一个湿吻。 姜挺默默卷起袖子,把脸上的口水抹干净。 杜沿杉的随从连忙上前去扶他,被他摆手挥退,刚才的突发状况着实让他惊了一下,他靠在姜挺怀中时,口鼻间充满了那人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这种陌生的气息一时让他有些不习惯。杜沿杉自小就由老国师收养,他被当成下一任国师来培养,家教极严。在待人接物时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从未跟他人如此亲密接触过,更别说去逛那烟花之地了。 他很快便镇定下来,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走向姜挺:“好,好,你又救了我一次,我该如何犒赏你?” “大人言重了,”姜挺把黑马拉住,顺了顺它的鬣毛。“小的只是歪打正着罢了。” “我方才见你朝这黑马口中放了什么东西,可是麻药?” “是……是我友人配制的饲料,具有安抚马匹的功效。”姜挺斟酌了一会才回道,杜沿杉是个精细的人,他不敢随意在对方面前胡乱瞎编,就怕到时圆不回去。 “不是麻药便好,朔国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才,这次鲁南国在与我国的交易中使诈,所有的马匹全是不容易驯服的烈马,希望你们能将马匹全部驯化成可以上战场的战马,待我回元京,一定禀明皇上,论功行赏!”杜沿杉用力地拍了下姜挺的肩膀,刚才脸上的忧虑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的微笑。这一番话不光是说给姜挺,也是对在场每一个马夫说的。 “多谢大人,小的一定不辜负大人所望!”姜挺朝杜沿杉行了个礼,这系统兑换的饲料也就那么几个,肯定不够喂给所有烈马的,看来他还得再想想办法,分析下饲料里的成分,自己配制出大批量的才行。 不过他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有点被眼前杜沿杉的笑容感染了,他能感受到对方发自真心的喜悦之情,当然也察觉到了身旁一些人略微妙的目光,有羡慕,也有怨恨。自己刚到马场便大显身手,博取了国师大人的好感,而在这马场待了好几年的其他一干马夫却是灰头土脸的,换了谁都会心中不平衡吧,恐怕自己以后在马场里的日子不会太顺利。 夸完姜挺后,杜沿杉才瞧见他裤子上渗出了血迹,想必刚才的一番折腾让他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倒是能忍痛。 “你先去屋内歇息罢,把伤口重新包扎下。” “多谢大人。”姜挺背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他的腿已撑不到走进屋里的路程,在一旁看见个小板凳便慢慢挪到那里,一屁股坐下。 黑马像是认定了姜挺为自己的主人,乖顺地走到他边上,一动不动。 杜沿杉转身冷眼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李易,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料理他。目前马场还需要这个主管坐镇,但他失职在先,不得不罚。 “李易,你身为马场主管,却未及时发现鲁南国的马匹有问题,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求国师开恩……”李易连连磕头,脸上毫无血色。 “念你早年为我国立下不少功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杜沿杉负手,在李易面前来回踱了两圈,“今日便撤去你马场主管一职,杖责一百。” “多谢国师不杀之恩……多谢国师不杀之恩……”李易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散了下来。随后,他便被几个侍卫带下去行刑。 这一百杖下去后,就算是正值壮年的年轻人都要去掉半条命。这李易如今已年过半百,不知行刑之后他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姜挺坐在一旁看戏,这杜沿杉摆明了要杀鸡儆猴,可怜的李易受当时冲被拿来开刀。 处置了李易后,杜沿杉站在空地上,指挥着马夫们将乱跑的马统统赶回马厩,他看着像个软糯的书生,刚才又差点被马踩到,但混在马堆里一点却十分镇定,几年国师当下来,已颇具临危不乱的决策能力。 黑马被姜挺驯化之后,其他挣扎的烈马也稍微消停了点,看来这黑马就是头马了。众马见带头老大也不再闹事,纷纷安静了下来。 “以后听话些,我定会好吃好喝待你。”姜挺坐在边上的小板凳上,拍拍马腿,黑马貌似朝他抛了个媚眼,他往马腹部一看,原来是个黑美人。母马能成为马群里的头马,还真是马中花木兰呢。 随后杜沿杉又在马场里巡视了一番,对其他马夫说了一通教,命手下将驮着车厢的两匹瑞马留在了马场里,自己与随从一同骑马回了军营。 他要与雷帛一同前往边境,商量击退冉国士兵的对策。 第9章 马场里不止有马夫,还有一批刚到此地的工匠,他们奉命在马场里扩建马房。 杜沿杉曾来到马场附近实地考察过,他本打算在这里开荒,种植上农作物,如果能获得好收成的话,便可以为军队里增加饷粮,减少各地百姓缴纳粮食的数量。但播种多次,所带来的种子都无法顺利发芽,这边的土质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最后只得用来建造马场。 工匠们拖着推车,背着行李,浩浩荡荡来到了马场。马场里原本建造起来的住房并不多,一部分工匠在距离马场不远的地方搭了帐篷,等一切安顿下来后,准备明日就开始在空地里进行扩建,用木材和黄泥建造简易的泥坯房。 姜挺由于身上带伤,管事没让他住帐篷,而是安排他和另外三个人在马场的一间住屋里挤挤。这间空屋原本可轮不到他去住,是准备给从元京远道而来的太仆大人居住的,不过这位太仆执意要与其他人一起住在帐篷里。 那太仆穿着一身普通的短打,与工匠们站在一起,起初姜挺还真没看出来他是个官。太仆在元京专门负责管理朝廷里的车辆与马匹,如今被派到如此偏远的地方里来倒是头一次。 主管李易被撤官,整个马场便全权交由太仆大人管制,马场的管事老王上前恭敬地唤了那人一声“东郭大人”。 前世的姜挺为了搏苏妙欢心,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兵一路迁升至校尉。虽说不是什么高官,但在官场上的各种应酬并不少,对当朝的大多数官员都有点印象。 东郭这个复姓比较特别,姜挺很快就想起来此人是杜沿杉的心腹之一,东郭季原本只是个平民,后来被杜沿杉一路提拨,成了他的得力手下。 杜沿杉在担任国师这几年来,提拨了不少底层人士,东郭季便是其中之一。不仅仅是这样的人比较好操控,而且他们往往会对杜沿杉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 不过东郭季却是个例外,这个人平常表现的平易近人、忧国爱民,但在杜沿杉被罢官之后,他第一个投靠到与杜沿杉对立的官员阵营里,还对落马势微的杜沿杉踩上一脚,可见此人虚情寡义,善于左右逢迎、见风使舵。 重活一世的姜挺,有不少前世的记忆可以利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得趁早提防。 姜挺看着东郭季对马夫们嘘寒问暖,对方将杜沿杉那套亲民的手段学得有模有样,杜沿杉倒是有几分真心,而这东郭季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令姜挺反感。 他在板凳上稍作休息,然后一瘸一拐走进了分配给自己的屋子里。跟他同住的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独眼主管李易。那日姜挺的挺身而出让李易留下个好印象,他特意安排姜挺和自己住一间屋,也是为了和姜挺多多培养感情,能将自己的所有本事教会与他。 只是他没料到姜挺第二日并没有来报到,之后的几日也未出现。失望之余,好在他又偶然遇到一个更适合做自己接班人的年轻人。 李易现下的处境十分凄惨,他刚被用完刑,正气若游丝地趴在床铺上。他身上的衣服已被血水浸透,背部至臀部这块一片狼藉。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姜挺对这种味道并不排斥,他早在战场上便见惯各种血腥场面。他皱着眉头走近李易的床铺,马场里的人竟任由李易这么躺着等死? “大哥,借过一下。” 姜挺忙让到一边,只见一个壮实的小伙走上前来,他手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看样子是要为李易上药。他捏开一个个瓷瓶瓦罐,发现里面大多是空的。 小伙两道浓眉纠结在了一起,他长得刚毅俊朗,可头上无毛,竟是个和尚。 和尚看似粗枝大叶,双手却十分灵巧,他小心翼翼地拿着把小剪子,一寸寸剪开粘在李易背上的布料。伤口里流出的血污将绽开的皮肉与衣料粘在了一起,和尚的动作已经够轻了,但每撕开一片布料,李易就疼上一分。 和尚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向姜挺求助道:“大哥能帮我一把么?这血迹干得太快,血一干就和衣服粘紧了,我一个人动作太慢,若是能快点处理好,李叔也能少吃些苦。” “好,”姜挺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麻烦帮我拿着剪子,”和尚将剪刀递给姜挺,“我撕开一点布料,你就往上剪开一些。” “嗯。” 两人合作起来便顺手了许多,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将李易背上的衣料尽数除去。 “李叔,你忍忍,”和尚俯下|身子,凑近李易的耳畔低声说道。他拿起一块软巾沾了些许热水,轻轻敷到李易的伤口上,试图将伤口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李易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 “你这盆子里的是普通热水么?”姜挺见这和尚似乎不怎么懂得伤口的处理方法,“清水对伤口起不了多大作用,有白酒么?” “白酒?”和尚迟疑了一下,“隔壁可能有,我去要一些来。” 不一会儿,和尚要来半斤白酒,姜挺将软巾在白酒中浸湿后,慢慢给李易擦拭后背。白酒的刺激性要比清水大得多,疼得李易又出了一身虚汗,不过较之清水更有功效,伤口不易发炎化脓,在药物缺乏的情况下,只能这么将就了。 和尚好不容易从一个瓶子里捣腾出一些白色粉末来,想往李易背上抹去,姜挺伸出手指沾了点粉末放到鼻下一嗅,确定是金创药的味道,才放心让和尚上药。 姜挺的父亲长时间卧病在床,姜挺为了方便照顾父亲,略微懂得一些医术。 安顿好李易后,姜挺把屋里的窗子和大门都打开,让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散出去,保证屋内的通风对病人也是有好处的。他原本还想蹭点金创药用在自己的伤口上,不过眼下药物紧缺,他也不好意思跟重伤的李易去抢药,反正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一起走到屋外透气。 “我叫姜挺,你怎么称呼?” “嗯……善舞,”和尚挠挠寸草不生的脑袋,“我是弃婴,不曾有名字,师父给我取的法号就叫善舞。” “善武?那你的功夫一定很好,”姜挺笑着说道。 “是……是跳舞的舞……”和尚的脸微微发红。 “咦?你师父怎么还给你取这样一个法号?倒像个舞姬。” “师父他老人家收留我的时候,门下的弟子法号刚好排到‘舞’字。”善舞解释道。 “可你一个出家人为何会流落到兵营里?”这才是姜挺真正想问的。 “我……我……”善舞眼神一暗,挺拔的身子仿佛一下子泄了气,“我本是附近青山寺的僧人,因为破了戒被师父逐出师门,多亏李叔收留了我,才使我有个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 “原来如此。”难怪他对李易如此上心,这和尚倒也好相处,看着没什么心机。姜挺又和他闲扯了几句,直到同住的第四个人出现。 是那日被管事推出来做马夫的瘦弱少年,他低着头走进屋子,一眨眼又急忙退了出来。 “怎么了?”姜挺问道。 少年脸色惨白带着一丝惊恐,他瞄了一眼姜挺,并不答话。 “我是姜挺,我们应该见过面了,”姜挺朝他一笑,试图让少年安下心来,“你是怕血么?” 少年怯懦地点了下头。 “放心,我和善舞已经为李大人清理过了,等这屋里的血腥味散去便好。” “……嗯。”少年抬起头来,脸颊因长期吃不饱饭而略微凹陷,一双眼睛倒是还有几分年少人的灵动,“我叫木南。” 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不过姜挺并没做多想。 第10章 很快到了傍晚,三人一起结伴去厨房领饭,途中遇到了东郭季。 东郭季对姜挺手中可以安抚烈马的饲料十分感兴趣,他在元京做了两年太仆,也未见过如此奇妙的饲料。杜沿杉此次将战马一事交由他负责,他可不能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只是他手头上全是难以驯服的烈马,而杜沿杉命他在一个月内把烈马全部驯服,运送到边境的战场。 驯服一匹草原上自由自在惯了的烈马,比驯服一匹普通家马要困难多了,不仅花时间,还很考验马夫的技巧,不一小心就会受伤,被摔下马,运气不好还会被踩断肋骨。李易手下没有一个能驯服的黑马居然被姜挺轻易搞定,这让东郭季吃惊不已。 目前的处境,还是得靠这个人。东郭季转了转眼珠子,朝姜挺走去。 “你是姜挺吧?” “嗯?”姜挺正在和善舞打听青山寺的功夫,听到有人叫他忙转身答道,“正是小的,见过东郭大人。” “好,我现在升你做管事,明日你把你那些个可以安抚马匹的饲料统统给马喂下。”东郭季直接开门见山,没人会拒绝升官发财。 “多谢东郭大人提携,小的初来马场,恐难以胜任管事一职。。”姜挺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他手上的饲料根本不够所有马匹食用,而且他还没解开饲料的配制秘方,说不定这饲料跟那会吸东西的匕首一样,根本就是不属于这个人间。“小的手上饲料只剩下一点,这饲料是我友人配制,小的并不清楚详细的方子,一时半会无法配制出更多的饲料。” 东郭季心中冷哼了一声,说什么不知道配制的方子,根本就是在拿乔,在驯马一事上自己还要靠姜挺帮忙,暂时不能动他。 “不知姜管事能否拿到饲料的秘方?”东郭季和颜悦色道,“鲁南国野马充良驹一事,本是我们马场的失职,国师将此事压下已属不易。若是无法在期限内将烈马驯服成战马送至战场,传到皇上耳里,恐怕不止我一个人要遭殃,马场里所有的人都逃脱不了罪责。” “小的明白大人的难处,”东郭季的意思摆明了交不出配方,便要拉自己陪葬。“小的一定会竭尽全力解开方子。” “那就好,”东郭季笑了下,“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用饭吧。”主管的伙食要比普通马夫好很多。 “多谢大人美意,小的腿上受伤,行动不太方便,就不叨扰大人了。”姜挺朝东郭季鞠了一躬。 东郭季瞧他腿上的确包着绷带,也没强求,嘱咐姜挺多多休息便先行离去。 听了姜挺和东郭季之间的对话,善舞没什么反应,木南却有些焦虑不安起来。 姜挺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道:“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其实姜挺没多少信心能把饲料的配方摸清,不过他还有自保系统,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原本打算尽量不去使用积分。 马夫的伙食并不好,马场里多出些工匠后连量也少了。姜挺只领到两个馒头,一碗稀粥。整个马场一派萧条,在去厨房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几个马夫也均是萎靡不振。 解决掉午饭后,善舞和木南要去马厩帮忙。姜挺的腿上有伤,东郭季特意让他在屋里休养,以后的几日也不用去马厩,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开饲料的配方。 趁屋里没其他外人在,姜挺坐在自个的小床铺上拿出了黑铁,他上午顺利驯服黑马之后,还没来得急领取奖励。系统上显示“驯服烈马”这个任务的完成度只为1/3,果然是要驯服所有的烈马才算完成任务么?可系统只给了他六枚饲料,目前手上只剩下了五枚,这该如何是好? 姜挺捧着油纸包一阵苦恼,他掰了一小块饲料放进嘴里,从味道中尝出有玉米、盐、花生或者大豆,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 他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饲料,无意间瞟到包在饲料下面的油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把整张油纸打开摊平后才发现,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先取古豆一勺,一竹花三朵,以温水浸泡……”原来饲料的配方居然就写在这粗糙的油纸包上,这该死的系统也不提醒下,万一自己把油纸扔了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这配方了。 姜挺取来笔墨,将方子上所提到的几种材料一一记录下来。 “呃……”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姜挺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屋里还躺着一个病人。 “李大人?”姜挺来到李易身边,蹲下|身子问道。 “渴……渴……” 姜挺忙倒来一碗水,小口小口喂给李易。 “多谢……”李易喝完水后,吃力地说道。整整一百杖,不知该说李易命硬,还是行刑的人用了巧劲,外表看着伤势重,内里的伤势却轻,李易这么快便恢复了神智。 “大人可有其他吩咐?” 李易摇了下头。 “那好,大人安心静养,不用担心马场的事物。”姜挺替李易改好薄被,拿着写满材料名的宣纸去找东郭季。 这个马场十分简陋,中间是横竖两排长形马厩,周围是几间泥坯矮房。边上是大一片的荒草空地,平常用于锻炼马匹的体力和脚程。加上此次鲁南国运送过来的烈马,整个马场里大约有三百匹马,着实拥挤了些。 马场外的工匠们正紧锣密鼓的忙碌着,部分住屋的地基已经完成,围栏的位置也已划好。 当姜挺找到东郭季的时候,对方正在查看杜沿杉留下的两匹瑞马。 “东郭大人。”隔着一道栏杆,姜挺喊道。 “哦,是姜管事啊,”东郭季闻声转过头来,捋了把嘴上的两撇胡子,“可是想出方子了?” “嗯,”姜挺递上写好的纸条,“那饲料是由这几种作物制成。” 东郭季眯着眼睛看了看纸条上的几排名字,都是些很普通的植物。虽然有了方子所需的材料名字,但还不知该如何炮制这几种植物才能做出有效的饲料来。 他将纸条攥进手心,朝姜挺谄媚一笑:“多亏姜管事提供的方子,这下马场有救了,我立刻命人去将这些东西收集过来。” “有劳大人了。” 交代完方子的事,姜挺把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两匹瑞马上。 “这两匹可是国师马车前的瑞马?”姜挺问道,他曾坐过杜沿杉的马车,对这两匹马略有印象。 “正是,”东郭季摸了摸其中一匹瑞马的脖子,洁白无瑕的鬃毛犹如丝绸般滑不腻手,真不愧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名驹。“国师大人此行特地将我国仅有的两匹瑞马留在马场里……” 瑞马脚程比普通马匹快上不少,这种马耐力极好,生殖力却很低,而且寿命很短,一匹母瑞马一生只会产下一到两匹小马,尤为珍贵。 正是因为数量稀少,且体态优美,性子温顺,所以深受各国豪门贵胄的喜爱,一匹优质的瑞马往往价值连城。 “……都是为了我朔国的江山着想啊!” “江山?这话从何说起?”姜挺不解地问道, “如果能培育出既拥有瑞马脚力,又有极高繁殖能力的战马来,我朔国的骑兵战斗力必能大大提升。”东郭季突然抬头仰望天空,发出一阵感叹,“国师割爱将瑞马留在这里,此举可谓深明大义!若是人人都能像国师那般为我国着想,我朔国必定能成为一大强国!” 姜挺无语状,杜沿杉现在又不在,东郭季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而且马匹之间的血统不同,朔国的养马技术十分落后,想要成功培养出杂交的马种是非常困难的,在血统上就有各种缺陷。受孕的母马很容易死亡,千辛万苦产下来的幼崽存活率更是低下。 “姜管事既然能轻而易举配制出驯服烈马的饲料来,想必对马匹配种方面也略有小成吧!”东郭季继续说道。 “小的并不懂配种之事,那饲料也是友人相赠,”姜挺急忙辩解道。东郭季刚才的一堆废话,原来是想把他的事务都推给自己来做。不知系统会不会给他提示,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刻,姜挺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 “贤弟不可妄自菲薄,”东郭季停了一下,微微笑道,“为兄与贤弟一见如故,贤弟应该不介意为兄这么称呼吧?” 非常介意! 这厮真是厚颜无耻,姜挺甘拜下风:“小的何德何能,怎敢高攀大人?不如先解决烈马一事,培养新品种的战马还需从长计议。” “是我太急了,”东郭季将瑞马的缰绳绑到马栓上,“出生在这乱世,就不该独善其身,贤弟和我,以及马场里的其他兄弟,早就是拴在一根稻草上的蚂蚱了。” “大人所言极是。”姜挺自然是知道,这马场里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自己也难逃其咎,可这话从东郭季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随后他又继续忍受了一会东郭季那滔滔不绝的口才,终以腿脚不便而脱身。 姜挺啊姜挺,你可要学着点…… 姜挺走在回去的路上,抿着嘴巴,略有所思。 第11章 马场里的人虽然消极萎靡,但面对新上任的东郭大人倒不敢怠慢,隔天便搜罗来了姜挺配制饲料所需的几种材料。 大部分植物是从几里外的村庄集市里收来的,几种比较少见的植物在这附近鲜有生长,能够全部凑齐还得多亏善舞。 善舞所在的青山寺是远近闻名的药寺,寺内的藏药阁里收藏了各种奇珍异草。善舞从小在寺中长大,却对药理一窍不通,只学得一身精妙的拳脚功夫,也正是因为这身功夫,使得他酿下大祸被逐出师门。 话说善舞的师父虽已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念在师徒一场,还是将善舞来求的几味植物赠予了对方。 善舞去寺里求助时,没少受同门师兄弟的指指点点,回来的时候眼眶还有些发红。 拿到所有的材料后,姜挺也不含糊,很快开始对这些植物进行炮制。他早在众人四处搜罗几种材料时,便将配方的炮制方法背了滚瓜烂熟,制作起来得心应手。 东郭季主动要为姜挺打下手,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的。姜挺自然是知道对方想把这个方子学去,他本没打算隐瞒,准备把这个方子公布给马场里的所有马夫,前提是能成功配制出与系统一样的饲料。 “姜……管事,”善舞抱着个木桶快步走进屋来,姜挺原先住的屋子里有病人休养,于是把材料和器具都搬到了柴房里。 善舞已与姜挺混熟,平时在私底下都会唤一声姜大哥,但眼下东郭季在场,两人的官位都在自己之上,他不敢逾越,只好一板一眼的换了管事的称呼。 “你吩咐的东西已经弄好了。”善舞把木桶往地上一放,昨天采集来的浆果全被他碾磨成了糊状。 马场里属善舞最为年轻力壮,一些花力气的粗重活便落到了他的头上。为了能快点把那一筐子浆果捣鼓成糊状,善舞干脆卷起了袖子,露出两臂上丰满的肱二头肌。 姜挺羡慕地看了一眼,往边上努了努嘴:“搁这吧,辛苦咯。” “没事,还有啥要帮忙的?”善舞把木桶往地上一放,胳膊上挂着亮晶晶的汗液,他一点都没觉得累,似乎有花不完的力气。 姜挺应了下,把按着比例混好的材料一股脑倒进木桶里:“帮我搅拌均匀吧。” “好叻。”善舞找来根手腕粗细的木棒,沿着桶沿打转,将木桶里的材料搅匀。 “这样就好了?”东郭季瞄了下四周,地上的材料都被用了七七八八。 “嗯,”姜挺完全按照系统给出的方子,一步都没有差,“等里面的东西匀称后,再捏成一个个小团子晒干。” 东郭季狐疑地看了姜挺一眼,他在一旁观望了半天,普通的材料和制作手法,枉费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却根本看不出这饲料里有什么蹊跷。 “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先去忙其他事务了,你们将这些饲料尽快做出来。”东郭季心中忿忿不平,心想着若是饲料不管用,定要狠狠责罚姜挺,嘴里的口气依旧是轻柔温和。 “恭送大人,”姜挺和善舞一齐向东郭季行了礼。 等东郭季走出柴房后,善舞才放松下来,凑到姜挺身边:“姜大哥,这饲料真能驯服马场里的烈马么?” “如果方子没做错的话,是可以的。” 姜挺当初用饲料驯服黑马时,善舞并不在场,所以没看见那神奇的一幕。虽然事后那黑马的确温顺了不少,但不是亲眼所见的善舞一直对此事半信半疑,他刚来马场时吃了不少烈马的苦头,手臂和腿上有不少伤口都是拜烈马们所赐,那样暴躁的马匹靠小小一粒饲料便能驯服? 待木桶里的东西全部搅拌匀称后,姜挺从隔壁厨房借来个大勺子,捞起一团馅,放入自己的手掌心,然后握成拳状,慢慢施力,让馅从大拇指与食指形成的环圈中挤出来,形成一个小丸子的形状。 他把做好的丸子放在一旁的竹匾里,一个个圆滚饱满排列有序。善舞看着姜挺连续做了好几个,也效仿他的手法捏丸子,不过捏出来的实在不能称之为丸子,卖相实在糟糕。 姜挺笑着帮善舞把那些奇形怪状的团子捏成圆状,两人很快做出了满满一竹匾饲料,善舞把竹匾搬到了柴房外的空地上。今天太阳挺大的,大概晒上一个时辰,这些饲料便能凝结成型。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姜挺叹了口气,希望能顺利过关。 两人在过道上碰见了来厨房拿水喝王双和李至,王双在这马场里有些年头了,他年近四十,仗着辈分高资格老,时常会欺负一些新人。他看姜挺颇有些不痛快,别过头去装作没看到,身边的李至倒是比较和气,一见姜挺就迎了上去:“姜管事。” “两位大哥好,叫我姜挺就可以了,”姜挺客气地笑了下,毫无管事的架子。他才来马场没几天,除了同住的善舞和木南,以及东郭季之外,和其他人还没怎么打过交道。 “管事的饲料可是做好了?”站在旁边的王双突然插话。 “嗯,”姜挺指指柴房门口的竹匾,“晒干后就能用了。” 王双做了个轻蔑的表情:“那小的们就拭目以待了,”说完又转过头对李至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渴么?” “哈哈,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是来厨房讨水喝的,那姜管事我们先过去啦。”李至往姜挺行了个礼。 “嗯,好。” 过道往左转便能看见马场中心的马厩,鲁南国的烈马大多被关在里面。待在马厩里时还算老实,可一有马夫靠近,那些烈马就会躁动起来,更别提驾驭它们了。 自从马场里有半数马夫被摔下马受伤后,其余的马夫再也不敢贸贸然去试图骑一匹烈马了。 姜挺刚出现在马厩时,那马群里的黑马就察觉到了。马的嗅觉十分灵敏,日常都是靠嗅觉识别同伴、草料,以及主人。 马厩里传来一阵嘶鸣,姜挺闻声往那一看,让看管马厩的马夫将黑马放了出来。 “原来你还记着我呢,”姜挺抚摩着马脖子上黑亮的鬃毛,“它可有名字了?”他问边上的马夫。 “这批烈马在管事到来之前都未被驯服过,所以暂时没有取名。” “我可以为它取名么?” “这个……管事当然可以取名。”姜挺的职位比普通马夫高上一阶,整个马场里除了东郭季外,就数他们几个管事最大。 “你全身乌黑,不带一丝杂色,不如就叫砚墨?” 黑马似听懂了姜挺的话,得意的扬了扬脖子,越性子烈的马,在认定一个主人后往往越是忠诚。 “瞧你有气无力的,饭没吃饱不成?!”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怒骂,姜挺回过头去,见本来去厨房喝水的王双已经回到了马厩里,正厉声训斥着木南。 “连几个马槽都清洗不好,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么?马的味觉不好,辨别不出苦味和酸味,所以要勤于清洗马槽,不然残留在马槽里的饲料残渣发生腐坏酸化,被马误食会影响体质。” 姜挺见这王双虽是疾言厉色的训斥着木南,却在把自己的经验毫不保留的传授给木南。 胆小怕事的木南低着个头,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马场里马槽大多为石制,槽身长而深,清洗时须将手伸进凹槽里面刷洗。 木南个子瘦小,两只手臂跟柴蒲头那般粗细,于他来说,清洗这么一个巨大的马槽要比成年人费力气的多。人家蹲着刷洗凹槽,他却要弯着腰,手里拿着个大毛刷,吃力的来回刷洗槽壁。 制成马槽的石料表面比较粗糙,凹凸不平的小孔里老是残留一些细碎的草料渣滓,很难清洗干净。刷掉槽内的渣滓后,积留在槽底的污水还得全部舀出来,舀不出来用粗布擦干净,不然会污染瑕疵喂食的新鲜草料。 对于木南来说,清洗马槽是件特别费劲的事,偏偏王双总是叫他来负责马槽的清洗。 善舞私底下会帮着木南一起干活。他个子高力气大,清洗起马槽来不像木南那么费力,今天为了帮姜挺赶制饲料顾不上木南这边,使得木南又被王双逮到机会训斥了一顿。 王双在马场里养马的时间较长,他经验丰富且时常教训新人,几个管事对他颇为敬重,因为他教出来的几个马夫都是驯养马匹的好手。不过王双的脾气实在太差,曾经的主管李易一直没让他当管事。 “王大哥,”姜挺走上前去,砚墨紧紧粘在他身后。 王双看着自己怎么也驯服不了的黑马如今服服帖帖的跟着姜挺,他累积了十多年的养马经验竟敌不过一颗来路不明的劳什子饲料,心中的怒火不由更甚。他见姜挺走过来似乎有话要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木南,我来忙你一起清洗罢。”姜挺也不去看王双,他蹲下|身子对木南说道,“我先前没清洗过马槽,你来教教我?” “啊?”木南疑惑地看着姜挺。 “姜管事是在说笑么?竟要一个外行教你洗马槽?”王双冷冷地说道。 “我在来到马场前,的确不曾接触过马夫一职,对马夫该做的事一无所知,今幸得国师与东郭大人的赏识,才得马场管事这一职位。只是,姜挺实在无法胜任……”姜挺面向四周,“我以为王大哥比我更加适合管事一职,各位觉得如何?” 王双瞪着姜挺,不知这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第12章 “谁来当管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王双皱着眉头,对姜挺的话嗤之以鼻。 “我会向东郭大人提议的,”姜挺笑着说道,“能者居之,希望到时王大哥不要推辞。” “哼,”王双冷哼了一声,从姜挺身侧走过。 姜挺拍了下木南的肩膀,道:“你来教教我怎么洗马槽?” “我、我不会……”木南低着头,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强忍着眼泪。 “我刚才看你做的挺好啊,”这小鬼实在是太软弱了,姜挺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毛刷道,“这刷子怎么用啊?” “把手插|进刷子后面的背带里,”木南稍稍抬起头,他的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了一片,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小动物。 “嗯?这样么?”姜挺套上半个手掌大小的毛刷,在马槽内壁上来回刷洗。 木南点点头,双眼认真地注视着姜挺来回摆动的手臂。 “然后呢?这马槽里的水呢?” “要全部舀出来,”木南取来半个瓜瓢,一勺勺往外舀水,剩在槽底下的水无法完全舀出。他往常都是用快粗布将底下的水抹干,但粗布无法将水底的草料残渣一同带出。 “这样多麻烦啊,”姜挺拉下套在手掌的毛刷,走到马槽另一侧,“直接把马槽扳倒,让里面的水自己流出去不就得了。” 木南胆小怕生,他一个人无法搬动整个马槽,又不敢向其他马夫求助,别人也有自己的活要做,哪里有精力主动去帮他,所以他一人反反复复要洗上好几回,才勉强能把残渣弄干净。 “我、我跟你一起搬……”木南小声说道。 “善舞!”姜挺朝对面大喊了一声,随后又转过头对木南道,“力气活交给善舞就行了,都是住一个屋的,用不着客气。” “来咯!”善舞在对面看着两人摆弄马槽时早就跃跃欲试了,他快步走过来跨到马槽另一侧,“我一个人就成。” “好,辛苦你了,”姜挺自动退到马槽后面。 善舞两臂施力,将几十来斤重的马槽整个翻了过来,槽内的污水流了一地。姜挺见底下的凹槽里还沾着不少残渣,又从旁边提来一桶水,一边往里倒一边用毛刷清洗,很快把马槽洗得干干净净。 木南也不闲着,拿了把竹笤帚把地上的污水统统扫进排水沟里。 洗完马槽,姜挺估摸着时辰了差不多了,把砚墨牵进马厩里,随后去柴房门口取饲料。 竹匾里的饲料大多已经干燥了,善舞将那一粒粒变硬的小团子倒进一个布袋里,往后背上一抗。他撇过脑袋往布袋瞧了眼,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了起来,成败在此一举。 东郭季听闻姜挺要给马匹喂饲料,放下手中的账本也来到马厩里查看近况。 在众人的围观下,姜挺给一匹被单独拉出来的烈马喂下饲料。那马用两根绳索牵制着,不停地挣扎着,姜挺趁马嘴张合之际,一把将几粒饲料塞了进去,然后退出了几步,双目紧紧盯着马匹,观察马的反应。 其他马夫也屏息凝神地看着那匹马,只见那马咀嚼了几口饲料后,如同当日的砚墨那般逐渐安静了下来。 “成功了?!”姜挺自言自语道,拉着绳索的两人马夫见状松了手上的力道,马温顺的站在原地,任由姜挺身手摸上它的鼻子。 “太好了,”东郭季喜出望外,他走到姜挺身边,“你们帮着姜管事把余下的饲料喂给其他马匹。” “是。” 另外观望的几个马夫纷纷上前,姜挺打开布袋子把里面的饲料分给众人。经过几次试验,一匹马大概需要四至五粒饲料,量少了则无法使马匹足够的温顺,若是马夫们靠的太近还是会挣扎反抗。 最后姜挺这次所做的饲料只分给七匹马便用完了,制作下一批饲料又需要更多的材料,当初收集来的几种植物均已用完,有些还是从青山寺中求来的。 据善舞所知,那几种植物在青山寺里的存货也非常之少,恐怕是求不到更多了。东郭季再三考虑后,决定派出两名马夫骑马前去元京购买材料,元京是朔国的国都,拥有朔国最大的贸易集市,其他都城买不到的东西一般都可在元京买到。 两名马夫得令后当天就整装出发,毕竟是关乎整个马场的大事,而且元京距离马场路途遥远,他们不敢延误。 饲料成功后,东郭季对姜挺是那个和颜悦色,原本打算收拾姜挺一顿的心思全抛到了脑后。姜挺向他请求撤去管事一职,并推荐王双担任管事,东郭季没做多想便同意了。 王双觉得很纳闷,居然还有人不想升官的,他对管事倒没多大兴趣,要是自己再推辞怕是会惹恼了东郭季,于是应了下来。他左思右想,可能姜挺之前说的都是实话,对养马之事一窍不通,想从他这里学些本事,所以才来讨好自己。 王双最不吝啬的就是将自己的养马本事传授给他人,但要他像东郭季那样对别人和颜悦色却是怎么也做不到的,姜挺要从他这里学本事可以,先挨他几顿骂再说。 如今李易被打去了半条命,马场里真正镇得住场子的也只有他王双了,那元京来的东郭季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巴结姜挺巴结的跟个什么似得,姜挺那身手一看就是个外行。 王双叹了口气,这个马场就算是拼了他的老命也要保住。 吃了晚饭后,姜挺几人带了碗稀粥给屋里的李易。厨房的大婶特意给李易熬了碗鸡汤加在粥里,他们几个与李易同住,便自发照看起李易来。 马场里只有给马看病的兽医,没有给人看病的大夫。 三人只能轮流给李易喂饭清洗,今天轮到了木南,由于他刷洗马槽用力过度,两只手臂使不上力气,端个碗都会颤抖不已。 “让我来喂李叔吧,”善舞见状接过木南手里的碗,“你和姜大哥一去洗洗,早些休息。” “谢谢,”木南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是在给人拖后腿,家里如此,到外面来了也是如此。原本在家中他就不受父母兄弟的待见,他早就习惯别人对自己恶言相向或者拳打脚踢了,没想到会遇见姜挺和善舞这样的大好人。 他默默吸了吸鼻子,拿着澡巾和换洗的衣裳去了马场里冲凉的地方。 冲凉那处十分简陋,就是一个简易的中间竹棚子,四周由一道并不宽的竹门围住,从外边可以看见里面人的肩膀和双腿。 棚子里面是一个圆形的蓄水池,边上放着几个瓜瓢,可以从池里往外舀水,同时洗澡的话是要坦诚相见的。 木南走到棚子里时姜挺早早在洗了,看到对方光着的膀子,他急忙低下头,脸上有些发烫。 姜挺听见声响回头一看:“你来了啊?赶紧一起洗了,夜深水凉。” 木南的脸越涨越红,在棚子外徘徊了好久,听到姜挺又催促了一声,才进到棚子里。他小心地脱下衣物放到架子上,掬了一把水拍在身上。 “嘶——” “冻着了?”姜挺好笑地说道,“赶紧洗吧,这时候可没热水给你用了。” “嗯,”木南双眼直直地盯着地上,不敢去看姜挺。 姜挺却在不停打量着木南,他知道木南很瘦,但没想他已瘦成了这副皮包骨的模样,那身材根本不像一个有十五岁年纪的少年。 他问道:“你今年真的十五了?” “我、我……”木南不想欺骗姜挺,“再过一年……一年半吧,才满十五岁。” “你这小鬼,若是被人发现未满十五岁就来参军,可是要挨棍子的。” “……你不会、不会说出来的。”木南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不说,可别人看出来怎么办?”姜挺吓他,“你这个子可不像十五岁该有的样子,恐怕早有人看出来了,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那、那、那该怎么办?”木南一脸惊恐,不过总算是抬起头来看姜挺了,只见对方脸上带着戏弄的神情。 “那就好好吃饭,多吃饭才长个子啊。” “……”木南无语地看着姜挺。 姜挺得逞似得哈哈大笑:“好啦,我不逗你了,赶紧洗吧。” 两人洗好澡回到小屋时,善舞已经喂完李易,见姜挺和木南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前者面带笑意,后者则满脸通红,也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待善舞洗完澡归来,屋里才熄了灯,三人趴在床铺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善舞被青山寺的师父逐出师门后无处可去,他一直在外面游荡,偶遇了回马场途中的李易。 “李叔问我要不要当马夫,我虽愿意却担心自己太笨学不会,好在李叔没有嫌弃我。”善舞看向李易的床铺,目光温柔。要不是李易,他可能到现在还在外面流浪,李易对他有恩,所以他对李易的事格外上心,当初李易收到杖责时,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替对方受刑。 接着,姜挺也简单的说了下自己来参军的理由,轮到木南时他有些支支吾吾,说是家里的人不喜欢他,所以他才会出来参军。 看木南的样子姜挺也能猜到几分,这小鬼也怪可怜的,既然家里人苛待他,那么就由他和善舞来多帮帮他。 第13章 当那两个去元京购买材料的马夫回来时,已过去了大半个月。众人一齐制作出一大筐子饲料来,分食给所有的烈马,总算是将它们的野性抚平了。 马场里的新马房扩建好后,原本拥挤的马厩也稍稍空闲了点。 姜挺顺利完成了系统里的驯马任务后,不仅领取到30点积分,还开启了系统里的部分功能。比如兑换功能,姜挺发现兑换系统里一些阅读类物品所需的积分非常少,一卷书的积分为2点,分上下卷的也只需3点。 他用驯马任务所获得的积分兑换了不少书籍,利用在马场里的空暇时间去阅读。系统里的书籍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什么《压倒情敌的一百零八种方法》、《黄老太择菜宝典》、《降龙十巴掌》等等。 姜挺精挑细选了几本有利于他目前处境的书籍,关于养马和搏斗作战类的,毕竟他的积分并不多,一些莫名其妙的书只可远观。 他偶尔还会跟善舞切磋一番,善舞擅长拳法且重力道,是十分适合近战的对练对象。姜挺在善舞手上吃了不少亏,曾打趣的提议善舞该去参军,善舞说自己不喜欢过打打杀杀的日子,这一点倒是跟姜挺有些相似。 可每当问起善舞为何会破戒时,他总是低头不语,一脸无奈。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 日子过得很快,当初的那批烈马们均已被驯服成了听从指令的优秀战马。战马与普通马不同,它们需要在战场上和骑兵们出生入死,必须学会遵守各种主人所下达的各种指令,稍有配合不当就会令鞍上的主人被敌人斩杀。 马是聪明的动物,学习能力极强,只要反复训练便能将复杂的指令记住。只不过边境那边飞鸽传书,催促马场尽快将马匹们送至前线,东郭季得令后擅自加快了战马的训练力度。 战马们不仅要在短期内学习辨别指令,还得锻炼长途跋涉的体能。骑兵们都是身负铠甲,手持枪矛长戟等兵器,一匹战马的负重能力也很重要。 马的听觉敏感,一听到较大的声响便会受到惊吓,作为战马还必须适应战场上的各种鼓炮和厮杀声。 已经能够下床行走的李易和王双两人是不同意这样大力度驯马的,但东郭季一意孤行,对他来说完成上级的命令比什么都重要。 砚墨似乎已经认定了姜挺为自己的主人,只愿意让姜挺一人乘骑,这让姜挺十分苦恼。当他亲自为砚墨取名时,便已跟砚墨已经产生了感情,他为人最是心软,实在不想让砚墨置身于危险的战争中。 可砚墨原本就是被当做战马来培养的,而且是所有战马里资质最好的马匹之一,他一个小小的马夫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它进入前线呢? 他骑着砚墨在马场外宽广的跑场里溜了一圈后,卸下它的辔头和鞍座,将它牵进了马厩。心中再不舍也没有办法,明天便是离开马场前往边境的日子。 第二天,东郭季宣布了一同将战马运送至边境的马夫名额。有姜挺和善舞,以及王双等人,李易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同去,只能嘱咐善舞一定要对马群多加注意。 木南因为落选而有些沮丧,他没有姜挺和善舞那么能干,这样的结局是早能料想到的,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失落。 留在马场里的几个马夫一同将马队送出了路口。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木南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那样可以独挡一面的人。 马队里的马群用特殊的绳索牵住,两匹并行,一匹连着一匹,边上有骑马的马夫看管着。队伍的前面由东郭季带领,最后面则是驮着草料的马车。 由于临行前边境又传来一份催促的飞鸽传书,东郭季显得心急火燎,整个行程安排的过于紧凑。除了晚上,连他们用饭的时间都恨不得用来赶路。 马匹先前过劳训练时,已造成体力大损,现下又日以继夜的赶路,显得十分疲倦,连体力较好的砚墨也出现了疲态。 姜挺看着疲惫不堪的马群,心底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他曾掏出黑铁反复查看系统,但系统并没有提示下一个危机,也就是意味着这段行程里姜挺不会再遇到什么危及生命的状况了? 他不敢百分百信任这个系统,一路上仍是绷紧了神经。 越靠近边境的地方越是不太平,村镇破败萧条,人口也稀少。这里时常受到战火的波及,还有山贼马贼出没。 朔国目前的人口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二,而且每年都在减少,大部分百姓被贫穷和疾病缠身,只有元京和其他一些大城镇还算富庶。王公贵族们整日歌舞升平,百姓的日子却越过越穷,贫富悬殊使得朔国政局动荡不安,各地的暴动不断,朔国没有自己的大型军队,每次暴动都会求助于强大的彦国,由彦国出兵击退造反的乱民。 镇压过后,是更为严酷的剥削,搜刮上来的民脂民膏不仅要供朝廷的用度,还需进贡给彦国。 日积月累的恶性循环,使得朔国元气大伤。朔国这一代的皇帝是个有远见的明君,他重用颇有能力的杜沿杉,一君一臣曾多次在重大的国事中力挽狂澜,但也已经阻止不了朔国内部的渐渐腐化。 马队抵达边境处的最后一个驿站,再往前几里地便是雷帛军队所在地。东郭季命姜挺等人在驿站里稍作整顿,务必以最好的状态前往营地。 马群们连日奔波,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体力的,再加上马匹所食用的草料十分粗糙,东郭季为了加快行程而减轻了不少负重,一些战马日常需补充的饲料也没有备上,导致战马们的状态不容乐观,就算到了军营里也不能立刻上战场。 姜挺给砚墨喂了水,向驿站的老汉打听了目前的局势。 听老汉说,冉国的士兵时常来附近烧杀抢掠,一旦朔国的军队前来,他们便立刻撤离,这让雷帛十分头痛。 恐怕冉国只是为了来探探朔国的底子,冉国与朔国的国力相当,想必他们早已听闻了朔国扩军的消息。冉朔两国的地理位置比较接近,冉国担心朔国强大起来后会威胁到他们的国土安危。 了解了大致局势后,姜挺再次拿出黑铁查看上面的系统,发觉系统终于有了新的危机提示。他二话不说,立马选择消耗掉10点积分开启了预知。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保护国师。您的结局一:和国师杜沿杉一起死于荒野,结局二:将国师杜沿杉安全护送回朔*队。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愣了一下,他怎么又和杜沿杉牵扯到一起了?既然已经选择了跟前世的一切告别,那些人和事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吧,他对这几个人是避之不及,虽说对杜沿杉的感觉并不坏,甚至有点敬佩此人。 没等姜挺选择开启攻略,善舞便来找他,说是东郭季下了继续赶路的命令,让所有人尽快去驿站门口集合。 距离雷帛的营地只剩几里地的路程,姜挺等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大片空地里搭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帐篷群的中间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朔国的金边黑鹰旗在天空中徐徐飘动。 此时士兵们正在进行操练,接见他们的副官告知国师与将军正在帐篷里商讨作战对策,让东郭季在帐篷门口稍作等待,自己先进去通报。 帐篷里发出一些声响后,杜沿杉先走了出来,东郭季立马迎了上去。姜挺远远站在人群中往他那里瞄了一眼,一月不见对方消瘦了不少,定是为了边境之事而过于操劳。 雷帛随后也出了帐篷,东郭季带着两人前往后面的马队里查看战马。 接下来便没有姜挺等人的事了,善舞对军营显得十分好奇,在营地里四下观看,被王双呵斥才收敛了些。 姜挺原本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黑铁继续之前的操作。系统给出的提示之一是他与杜沿杉双双死在荒野,莫非是遭到冉国士兵的袭击? 这次的危机不比前面那次,姜挺没有什么把握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来应付,他决定开启攻略提示,有必要的话还得兑换所需道具。 刚走了几步,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姜挺的视线。 是苏妙…… 再见苏妙恍若隔世,这个前世里比姜挺生命还重要的人,此刻仿佛已经离他很遥远很遥远了。 苏妙听说马队已经抵达军营,便放下手中的活来到附近等候,他早早就看到了队伍里的姜挺。对方已不像参军前那样病歪歪的,黑了,壮了,变得颇有男子气概。 他站在原地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与姜挺搭话,脚步却不受控制的朝姜挺走去。 姜挺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妙,见对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最近可好?” “……嗯,”苏妙点了下头,“就这样吧,给将军当小厮,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给他喂喂马什么的。你呢?” “我在马场里养马,学了不少东西。”姜挺答道。 他们两人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平静的交谈了。 苏妙没有继续接下去,姜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站着。 僵持了一会,姜挺说自己要回马队里了,草草向苏妙告别。 苏妙应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只是,姜挺转身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苏妙脸上突然闪过的一抹诡异笑容。 第14章 “如何?既然战马已经及时抵达,就按我的这个策略来作战吧!”雷帛看着一匹匹拴在营地马棚里的战马,满脸喜色。 先前跟冉国的对战让他受了不少怨气,对方侵犯朔国边境的军队只是几支零散的散兵,他们各自为战,打一枪便换一个地方,仿佛在戏弄自己的对手一般。 雷帛并不擅长对付这种游击式的打战方式,他所习兵法均是教人如何在战场上击败敌方的军队,而不是寻找自己对手的位置。 他听闻杜沿杉说起过马场里最近训练的战马,便想出了派出骑兵迅速围剿冉国散兵的策略。 雷帛所率领的军队以步兵为主,军中的骑兵十分之少,起初是无法完成这个战略计划的。营地里的有足够的士兵懂得骑术,但奈何马匹不够,如今加上马场里运送过来的马匹就足够了。 冉国的散兵均是普通步兵,脚程快不过骑兵。雷帛先率领大部队按往常那般,前往被冉国攻击的村落,暗地里派出精锐的轻骑兵绕到敌军背后围剿,采用速战速决的方式将所有滋事的冉国士兵全部消灭。 杜沿杉走在雷帛身后,皱眉不语。 “慕行?” “嗯……”耳边传来雷帛的疑问,杜沿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战马虽已及时送达,但骑兵与马匹还需时间磨合,不可操之过急。”他的这位发小最为鲁莽冲动,这个策略的过于冒险,一个不小心会就损失掉唯一的几支骑兵队伍,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杜沿杉不想过早行动。 “我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骑上马就能迅速展开作战,慕行不要小看了武将们的能力。”雷帛对杜沿杉的态度有些不满,幼年时他一直很听杜沿杉的话,但如今官职越做越大,经历了几场精彩的胜仗后,为人也越来越刚愎自用。 “少景,我虽为文官,但从来不曾看轻过武官。” “慕行可还记得前几日元京探子发来的飞鸽传书?”雷帛打断杜沿杉的话道,“其实你在离开元京前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杜沿杉点了点头,朔国的现任皇帝为国事日夜操劳,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了。几天前留守在元京的亲信来报,说是殿下的身体突然恶化,卧床不起连早朝也没法上了。 皇帝临时下令杜沿杉助雷帛平定边境的战事,恐怕也不曾料到自己的病情会急转直下。万一皇帝突然驾崩,而身为国师的杜沿杉不在元京,便无法掌控宫内的局势,对于杜沿杉这一派是十分不利的。 可不打胜这场仗,没接到圣旨便不能擅自回京,眼下杜沿杉正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雷帛可不像杜沿杉那么沉得住气,他不等杜沿杉做出决定就大手一挥,命所有的骑兵立刻出动。 刚才前方的暗哨传来了冉国散兵的出现位置,他必须尽快让骑兵出战,不然又要扑个空。 姜挺等人的马队打算当天离开军营赶回马场里,姜挺正思考着留在营地里的理由。 忽然不知从哪出聚过来一批人,他们身穿轻甲,肩负箭羽,二话不说就把马夫们纷纷往边上推开。 “这位大哥,你们如此匆忙可是将军有了什么指令?”姜挺识相的站到一旁问。 “少管闲事,”那骑兵一把拉过砚墨的缰绳,想要骑上砚墨,但砚墨抗拒姜挺以外的任何人,很快便挣扎起来,将骑兵重重摔下马鞍。 骑兵恼羞成怒,举起手中的马鞭朝砚墨身上狠狠抽去。 一鞭接着一鞭。 第三鞭并没有落在砚墨身上,姜挺在半路捏住了骑兵的手腕,将他的动作拦截下来。 “大哥,稍安勿躁,这匹马……”姜挺瞪着那骑兵,手掌使力。 他一时没有忍住,怎能眼睁睁看着砚墨被鞭打? “你算什么东西?!”不等姜挺说完,那骑兵破口大骂,他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竟被一个马夫抓住了手腕无法挣脱,简直是奇耻大辱。 骑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另一只手挥拳向姜挺砸去,也被轻易挡住。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几个骑兵们的注意,他们聚过来将姜挺团团围住,想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夫。 若是放着砚墨不管,它少不了受到皮肉之苦。姜挺一人无法对抗这么多士兵,只好松开制住那名骑兵的双手,举在两边。 谁知这投降似的动作并没能阻止那些骑兵接下来的动作,姜挺的腹部被踢了一脚,痛得他弯腰抚住,紧接着脸上又挨了两拳。 “姜大哥!”刚回来的善舞看到这一幕,紧忙冲了过来,他身上有功夫底子,三两下就把最边上几个骑兵撞开。 原本与姜挺站在一道的几个马夫见状,都瑟缩在一边不敢惹事,只有善舞一人站出来帮姜挺。 “发生什么事了?”雷帛一行人的来到终于终止了这场闹剧,他皱紧浓眉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把目光留在了姜挺身上,这个人他是略有印象的。 “启禀将军,此人想妨碍小人骑马出战,所以小人教训了他一下。” “呵,还真有胆量,莫非是冉国派来的细作?”雷帛露出个鄙夷的神情。 “将军,这匹黑马性子执拗,只肯认驯服它的小人为主,宁死都不会让他人骑到自己背上。”姜挺啐了一口血沫子,从地上爬起来,“小人不出手阻拦的话,一匹优秀的战马今日便要死在那马鞭之下了。” “我方出战在即,你一个最下等的马夫居然敢在这种时候给我添乱!”雷帛并没有理会姜挺的辩解,“来人,给我将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且慢。” 杜沿杉从姜挺对面缓缓走来,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般。 “少景,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日我在林中遇到野狼,正是他救了我。” “哦?竟然是他?”雷帛不以为然,他自然是记得这件事的,只是现在没工夫理会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恩人,只想尽快启程迎敌。 营地暂交由两位副将留守,这次由我雷帛亲自率兵。 “我看这匹马是百里挑一的良驹,既然目前没法乘骑,不如先行留在营地里,我们的骑兵部队如今数量足矣,也不差这一匹。”杜沿杉认出这匹黑马正是当日马场里被姜挺喂下饲料的那一匹,一月不见已被饲养的更为强壮,乌黑的毛发油光发亮,体型矫健如行云流水,布满肌肉的四肢充满了爆发力。 “就如你所说罢,”既然杜沿杉开口,雷帛也没有继续为难姜挺,他下令所有人骑上马后,转头又问道,“你真的要与我一同前去?” “嗯,”杜沿杉牵出一匹枣红色的马来,“我想亲眼看着你取胜,然后立刻赶回元京。” “好!”雷帛大笑,“有慕行作伴,此仗岂能不胜!” 一干骑兵在雷帛的带领下快速离开了营地,队伍中还有个消瘦的身影。 姜挺并没有想到杜沿杉会跟雷帛一同前去,之前他被系统提示会跟杜沿杉一同死亡,或者是他救了杜沿杉一命,可现在杜沿杉离开了营地,自己也没必要继续找借口留在营地,他应该跟着雷帛一行人么? 系统里提示的事件一件件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照着系统的提示总是没错的。 “姜大哥,你没事吧?”善舞扶着姜挺的肩膀。 “没事……”姜挺脸上被凑了两拳,当兵的人力道很大,他到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他起身拍掉身上的黄泥,对善舞说道,“我想去追国师大人。” “啊?追国师干嘛?”善舞疑惑地问道。 姜挺没有多做解释,他忍着腹部的疼痛拉过砚墨的缰绳。 “姜挺,你要做什么?”东郭季厉声喝道,他听见姜挺与善舞的对话,这人是想立功想疯了,竟说出要去追骑兵的疯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任意妄为!” 刚才看到雷帛说要杖毙姜挺,他心中一阵窃喜,若是能除掉姜挺的话,那所有的功劳都要归他一人所有了。 也不知杜沿杉看中姜挺什么,一而再的保他。 “国师大人此行可能有生命危险。”姜挺骑上砚墨,“我必须去告知他。” “你怎么知道国师有危险?难不成你会未卜先知?”东郭季对姜挺的回答不屑一顾,他认定了姜挺想要讨好杜沿杉,这个人总有一天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他向其他几个马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拦下姜挺。 砚墨身手敏捷,哪里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拦下的。它前腿猛地高高跃起,冲其余马夫们做了个威吓的动作,然后迅速迈开步子,从人群的空隙里窜了出去。 整个过程不需要姜挺下令,砚墨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包围圈,顺利离开营地。 姜挺不知道雷帛带领的骑兵会去哪里,这一路上他都是根据地面留下的马蹄印来辨别方向。 以砚墨的脚程很快便能追上雷帛的队伍,姜挺得在赶上大部队之前想出个合理的借口。 迎面吹来的寒风如同利刃般割在姜挺脸上,颠簸的马背使得姜挺腹部传来阵阵绞痛,估计是刚才那一脚将他的内脏踢出血了。 姜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从怀里摸出黑铁。他在不久前发现了系统里的一个功能,便是将黑铁设置成隐身模式,这个隐身模式只有他一人能看见黑铁,其余人是无法看到的。 他还找善舞实验过,的确是看不到。 如今,他一直把黑铁设置为隐身,以后使用起系统来也方便了不少。 系统里除了书籍,还有不少药物可以兑换,只是所需的积分要多一点。姜挺选择兑换了一瓶“消病露”,花去10点积分,这种药能够化解*上的任何创伤。 姜挺觉得一直这样骑下去有些吃不消了,身体无法坚持到找到雷帛他们为止,他拿起“消病露”往嘴里倒了小半口,液体滑入口腔后,腹部生出一股清凉感,随后疼痛减轻了不少。 他将剩下的半瓶“消病露”放入怀里,积分不多,还得省着点用。 第15章 姜挺沿着骑兵部队留下的痕迹追了大概半个时辰,看见小路前方出现了模糊的几个人影。 打扮正是雷帛麾下的骑兵部队,人数比先前出发时少了一半多。 听见后头传来的马蹄声,几个骑兵纷纷回头张望,还以为是冉国的士兵,见姜挺一身朔国兵服,才放下手中的兵器。 姜挺低头看向他们骑着的马匹,心中咯噔一下,他们几个停留在半路上,定是马匹出了问题,而这几匹马均来自马场。 “姜挺,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个声音……是杜沿杉,他也在落后的队伍里么? 姜挺松了口气,总算是追上需要保护的国师大人了。只见杜沿杉骑在枣红马上,眼神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凌厉,几乎想把姜挺千刀万剐。 “大人……”姜挺在距离杜沿杉半丈远的地方下马,随后立刻跪在地上。 “你可有想说的?”杜沿杉面上冷若冰霜。 “有……”姜挺额上渗出些细汗来,恐怕东郭季不曾料想到雷帛会这么快动用这批战马,更不会想到马儿们还没来得及步入战场便已经力竭。“驯服战马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东郭大人连收两封雷帛大人催促的书信,为了尽快送马匹上战场而加快了驯马的力度,再加上日夜兼程的赶路,才会导致马匹体力不济……” “为何不说!?” 头上传来一声怒喝,姜挺跪在地上,视线里进入了一双黑缎的官靴,杜沿杉已下马走到了他前面。“你可知这样会害死多少士兵?!” “小的……小的并不知道雷将军会即刻动用马匹出兵……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从后面追上来。”平日里那个温文儒雅的杜沿杉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出一股狠戾的怒气,脸上是姜挺从未见过的神情。 姜挺恍然大悟,这才是朔国的国师,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杜沿杉怒极反笑,他握紧双拳,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的嫩肉里。他明白战马一事不能完全责怪马场,背着自己逼迫马场的雷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东郭季,他们都有责任。 方才骑兵队伍里有一半的马匹突然跑不动了,而雷帛却不以为然,声称自己带着一半的骑兵就能剿灭冉国的散兵部队,还笑着让杜沿杉在此地等候他的好消息。 不管杜沿杉如何劝说,雷帛都听不进去。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这位发小已经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了。 力竭的马匹耷拉着脑袋,无论骑兵们如何抽打都不肯再迈动一步。 恰好杜沿杉选的枣红马就是其中一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雷帛带领其他骑兵绝尘而去。 杜沿杉垂着眼睑,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很多事情他无法掌控,重来一次也是如此。 姜挺久久没等到杜沿杉的话语,他不敢抬头去看杜沿杉,下意识的不忍去想刚才杜沿杉的表情。 然后,他听见一阵破风声,是上辈子在战场经常听见的声音。 姜挺猛地抬起头,脸颊溅上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杜沿杉被一支铁箭射中,箭头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肩膀,殷红色的血液顺着锋利的箭头往下滴落。 “有埋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骑兵开始混乱起来。马匹不肯动弹,他们只好下马去寻可以躲避箭矢的地方。 这条泥道上只有零星几棵老树,箭矢从一边的山坡上射过来,另一边是陡峭的斜坡,坡底便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根本无处可逃。 姜挺一把扶住往前倒下的杜沿杉,小心避开他肩膀上的箭头,伸手到他背后折断露在外面的箭尾。 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射向这里,四周是各种惨叫以及马匹的嘶鸣。 他转身看见身后的砚墨并没有受到惊吓,而是很镇定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待自己的命令。 杜沿杉脸色惨白,无力地靠在姜挺怀中,一瞬间的剧痛让他几乎丧失了站立的力气。 他任由姜挺把自己抱到马背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兵会特地赶来告诉他战马的事,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自顾自逃命,而是选择救自己。 这个小兵费力的将自己抱上马背,还在尽力避开自己身上的箭头。他一面紧紧搂着自己,让自己滑下马去,一面拉着缰绳控制马匹。 姜挺差点被箭射到,那支箭就这么贴着他的侧脸射过,还擦出一道血痕。他不敢原路绕回,担心这一片山坡上都已埋伏了弓箭手。 他决定赌一把,调转马头向旁边的斜坡奔去。他与砚墨朝夕相处,这点高度根本难不倒砚墨。 砚墨奋力一跃,从泥道上跳下斜坡,直接冲向了那条急流,只要顺利趟过河流,就应该离开弓箭的射程范围了。 “砚墨!往前冲!”姜挺喊道。 在姜挺喊话的同时,一支铁箭射中了砚墨的腿部,它向前栽倒,连同背上的姜挺和杜沿杉一起掉进了急流中。 姜挺在河里呛了不少水,他抱住半晕迷的杜沿杉,把对方的头架在自己肩上,努力让他能够保证呼吸。 他不确定砚墨是否会游泳,一面顾着杜沿杉,一面四下寻找着砚墨的身影。可刚才落水时,汹涌的水流便将他们冲散了,他只好放弃寻找砚墨,先在水里保持平衡,不被浪花冲进水面下。 不知在水里漂流了多久,姜挺始终咬紧牙关保持着神智的清醒,若是他也晕迷过去,那么他和杜沿杉真要如系统所预言那般,双双死在荒野里了。 最后,他终于经过在一处流水较弱的河段时,抓住了一截生长到河面上的树枝。 枝干并不粗,无法长时间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 姜挺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把自己和杜沿杉拖出了水面。他扛着杜沿杉慢慢踱到较浅的河滩上,体力已经流失殆尽,他将杜沿杉平放在干燥的平地上,然后轻轻躺在他身边,沉睡过去。 姜挺是被冻醒的,他清醒过来时,天色有些暗下来了。他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空无一人的荒野,那些弓箭手并没有追来。 杜沿杉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姜挺弯下|身子将手背贴到杜沿杉的额头上,果然烫的厉害,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受伤、生病、身处荒郊野外。 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把杜沿杉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才行。 姜挺稍稍恢复了点体力,他抱起杜沿杉往树木密集的地方走去,那里容易找到遮蔽处,还有可以生火的树枝和果腹的东西。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洞穴。这洞穴不算太大,容纳两个成年男子显得有些拥挤,姜挺找来写树叶干草之类的铺在冰凉的地面上,将贴在杜沿杉身上的湿衣尽数脱去。 杜沿杉本身肤白,如今在水里浸泡了大半天,又加上肩膀的伤口流了不少血,此时身上更是白的令人惊心。 那处伤口还插着一小截箭头,因为在水里的剧烈动作而有些撕裂,箭头四周皮肉外翻,原本淡红色的嫩肉被河水浸泡的有些泛白。 姜挺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所幸随身携带的黑铁和匕首都还在身上,连那小半瓶“消病露”也在,这下可好办了。 他脱去身上的衣物,挂在树枝上,光着膀子在林间捡了不少枯枝回来,靠摩擦匕首和岩石擦出火星,顺利点燃一个火堆。 他在火堆旁架起树枝,把自己和杜沿杉的衣服放在火堆上烘烤,然后将那把匕首也放在火里烧了一会。 待匕身也有些热起来后,他取回匕首,准备为杜沿杉剔出射穿肩膀的半截箭头。 姜挺用匕首顶端最为尖锐处,慢慢挑开箭头附近的皮肤,伤口处又渗出不少血丝来。为了让杜沿杉少吃点苦,他的手不敢有一丝颤抖。 杜沿杉双目紧闭,两道细眉纠结在了一起,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低哑的呻|吟。 箭头被整根挑出后,姜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拿出装着“消病露”的小瓷瓶,打开盖子把瓶口对准杜沿杉的嘴。对方因为失去意识无法吞咽,使得原本就极为珍贵的“消病露”流到外面,浪费了不少。 没有办法,姜挺往自己嘴里一到,含住剩余的液体,然后俯下|身子,用自己的嘴唇撬开杜沿杉毫无血色的双唇,将口中的“消病露”全数喂进对方的嘴里。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杜沿杉的气色很快转好了许多。半瓶“消病露”不足以让他的箭伤完全恢复,但起码伤口止血消炎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若是让伤口一下子复合,反而会让杜沿杉起疑。 怕杜沿杉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姜挺并没有挤进洞穴中,而是坐在了洞口帮他挡风。他打算等杜沿杉清醒过来再去找些吃的,放任他一人躺在洞里姜挺实在不怎么放心。 随后姜挺又用了些干草盖在杜沿杉身上,防止他着凉。再摸他额头时,热度也退了下去,这系统给的药果然是好东西。 借着火光,姜挺细细打量起从杜沿杉身上拔下的箭头来。 这种箭头的制法不是军队里常用的,做工粗糙倒像是山贼流寇所用的。 可山贼为何要无缘无故攻击朝廷的军队呢?而且似乎是有备而来,往日里他们是绝对没有这个胆量来挑衅朝廷的。姜挺想起雷帛曾经围剿过马贼,会不会是这伙人的残余同伙前来报仇? 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当初雷帛所对付的那群马贼并不在这附近活动。 希望一切只是巧合吧。 第16章 系统显示姜挺已完成了保护国师的任务,不靠系统的提示和道具可以获得翻倍的积分,这次他得到的积分高达120点。 此外,系统还开启了一个新的功能。 杜沿杉醒过来的时候,姜挺正在穿衣服。 火堆很快把两人的衣服烤干,姜挺的外衫只穿了一半,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他听见背后细微的响动便转过头去,发觉杜沿杉正坐在草堆中一脸阴郁地看着自己。 “大人,你终于醒了……” “……” 见杜沿杉一直不说话,姜挺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对方剥了个精光,忙把烤干的衣服递了过去。 “刚才小的把大人身上的湿衣脱下来烘烤,多有冒犯,请大人见谅。”他赶忙解释道。 杜沿杉沉默着拿过衣服,转过身子背对着姜挺,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起来。 他的衣物虽比较简单,不过刚才姜挺为了尽快把湿衣扒下来,把里衣和外衫都弄乱了。他将衣服一件件整理出来,先从贴身的内衣穿起。 杜沿杉的家教甚严,从未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过,刚清醒过来时他的确是有些窘迫。想到如今受困于荒郊野外,也没必要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了,能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姜挺在扒掉杜沿杉的衣服时并没有多想,连对方的赤身*也没有细看,直到察觉杜沿杉背对自己才有些反应过来。 虽说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但从朔国男风盛行起,男子之间也不会随意坦诚相见。 杜沿杉的后背白皙光滑好似一块美玉,肩上的伤口就是玉中的一抹红纹,虽美中不足,却妖冶了几分。 他平日里穿着衣服时看着比较消瘦,现下脱了衣服却并没有姜挺想象中那么瘦弱,圆润的肩膀,紧绷的窄腰,这身形结合的恰到好处。 他将两边的衣襟拉好,领子紧贴着脖颈,把被衣领盖住的长发轻轻扯出。长发被水流冲乱,还缠上些水草枯枝,发髻歪歪扭扭的挂在一边。 穿好里衣后,杜沿杉干脆把发带解开重新梳理起头发来。 见对方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姜挺才回过了神,他抿了抿嘴,回过身继续坐在火堆前发呆。 杜沿杉举起手臂绑头发时,肩膀传来一阵疼痛,惹得他低吟出声。 他真是糊涂了,自己不正是被一箭射中才晕迷了过去,可刚才苏醒过来时,伤口并没有特别疼,以至于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受过伤的人,在不小心牵动伤口时才感到疼痛起来。 杜沿杉重新扒开衣襟,弯下头去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伤势不算很严重,刚才的动作使得伤口处流出了一点点血丝。 “你帮我处理过伤口了么?”杜沿杉别过身子望向姜挺,见对方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前。 “……嗯,刚好身上带了点伤药。”姜挺把玩着手里的小瓷瓶答道。 “多谢。” 待穿上所有的衣服后,杜沿杉盘腿而坐,回忆起雷帛曾经教过他的内功心法,开始调养气息。 姜挺见杜沿杉已无什么大碍,起身说道:“大人,小的去附近看看有什么食物。” “好,你多加小心。”杜沿杉闭眼回道。 这片荒林里处于朔国和冉国的边境,平时鲜有人出没。 姜挺倒不怕在这里遇见什么野兽,他手里有把厉害的匕首,若是遇见什么财狼虎豹还能加餐。 他回到河流边,沿着河岸在附近搜寻了一番,依旧找不到砚墨的下落。砚墨强壮健硕,定不会轻易被河水冲走,十有八|九已经自己登岸,寻回营地的路去了。 姜挺在心中暗暗祈祷。 他摘来几片厚实的大圆叶子,包扎成漏斗状,取来一些河水盛进叶中,做成一个水袋的形状,方便携带回去给杜沿杉饮用。 取完水后,他先是在河边采集了一些低矮灌木上的浆果,他摘了几粒来尝,味道又干又涩不怎么样,先留着再说,当前能够充饥就行。 河水太急且浑浊,抓到鱼的几率实在不大,姜挺只好把搜寻食物的重点放在地面上。他在一座小山丘上发现了几棵山莓树,现在正值山莓成熟的时节,山莓的果实水润鲜艳,颗粒饱满。 姜挺丢了一个在嘴里,果然酸甜可口,先前的一嘴涩味也冲淡了不少。他用叶片做了个小斗,摘来的山莓统统往里放。当初为了贴补家用,他对编织这类的十分拿手。 一些阴暗潮湿的山石背面还长了不少蘑菇,他估摸这那点果子不够果腹,摘些蘑菇回去用火烤熟便可以食用。 不过野外的蘑菇有能吃的,也有带了毒素不能食用的。一般那些色彩艳丽的是绝对不能碰的,姜挺专挑那些歪瓜裂枣的长相,越丑越安全。 采来的蘑菇用一个质地偏硬的细藤穿起来,穿满一根就打个结,然后绕过胳膊往肩上一背。 当姜挺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时,杜沿杉已运行了一个大周天,身体舒畅了不少。他看着姜挺那副模样,不禁失笑,这人倒是很快适应了下来。 随即,他又敛起笑意。 姜挺,这个人几次救他助他,原本是个值得信任的得力下属,可杜沿杉却陷入了矛盾之中。 杜沿杉曾经做过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跟他所处的真实世界一样,真实到连身边的一草一木都是如出一辙。他依旧是朔国年轻有为的国师,他努力想让朔国强盛起来,最后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从内部崩溃,被别国瓜分。 而他自己也受尽屈辱,最后以身殉国。 当他一觉醒来,满身的疲惫感恍若隔世,单薄的身子一阵颤抖。 不能! 他不能让朔国灭亡! 不管这个梦是老天善意的提醒,还是有其他什么暗示,他都无法坐视不管,早早筹备起来,以应对接下来的变数。 另他惊讶的是,梦中发生的一切,竟在现实中又重新发生了一遍,不差分毫。 也许,他真的能依靠自己这段未卜先知的经历改变朔国未来的命运。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杜沿杉的掌握之中,凭借着梦里的记忆,他仅凭一人之力便收服了好几股敌对势力,保得朔国这几年的风调雨顺。 直到姜挺这个人的出现,本来照着梦中发展的趋势开始改变,起初只是一点点改变,直到变成现在这个自己无法逆转的地步。 梦中的姜挺原本是该和苏妙一起参军的,但他却做了马夫。紧接着马场里的马匹被鲁南国做了手脚,皇帝的提早病重,雷帛与自己的间隙越来越大。 当初他与雷帛会产生矛盾完全是因为苏妙夹到了两人之间,雷帛中意于苏妙,而自己也在某次机缘巧合下对苏妙产生了异样的情愫,最终导致两人的反目,杜沿杉在失了雷帛这一有力支柱后,才会被几个老对手群起而攻之,最后一败涂地。 所以杜沿杉在苏妙出现后,特意避开了此人,看样子雷帛也对苏妙不以为然。梦中正是他和苏妙不小心受困于荒野,他又身负重伤,苏妙对自己的精心照料才令他动了心。 现在,他已然是在荒野受伤,但苏妙却换成了姜挺。 杜沿杉对姜挺的感情很复杂,他曾几次试探过对方,对方并没有露出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来。 他该怀疑姜挺么? 他这么问自己,这个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做过危害到自己或是朔国的事,反而帮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 “大人,你吃蘑菇么?”一边的姜挺低声问道。 “嗯……我不挑食,你随意做些便可,有劳了。”杜沿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下该尽快脱离困境,而不是去想些有的没的。 姜挺将事先采集来的树叶摊平,把柔软的山莓小心地倒在叶片上,方便拾取。 蘑菇长在地势较低的地方,不免沾上些尘土,姜挺取下其中一个叶片编成的水袋,将蘑菇一朵朵从藤条上扯下来,放进水包中稍作清洗,把沾在菌盖和菌柄上的杂质过滤掉,也不用洗得很干净,待会还要放在火上烤,足够清除上面那些不干净的脏东西。 洗干净的蘑菇再用细树枝穿成一串,架在火源边上的位置,靠太近会容易烤糊。 杜沿杉坐在洞口,静静地看着姜挺忙这忙那,他本想帮忙,但被姜挺以身上有伤为由拒绝了。不过他这双拿惯了毛笔书卷的手,估计也帮不上多大忙。 看着对方那宽厚的背影,耳边是火苗烤着蘑菇所发出的滋滋声,杜沿杉心底有种很平和安宁的感觉,假如他不是国师,而是一个寻常百姓,过着这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也算惬意。 “大人,这山莓的味道不错。”姜挺把串着蘑菇们的树枝固定好后,捧起满满一叶子山莓,转过身对杜沿杉说道。 杜沿杉好奇地望了眼那些小巧的果实,山莓是山野乡民们的小零嘴,一般的官宦人家基本是接触不到的,杜沿杉不认识这种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山莓……?”杜沿杉伸手拈了一粒放在面前细细观察,这果实玲珑剔透,像是一串葡萄缩小了很多后的样子,看着着实可爱。 放进嘴里后,酸甜的汁水充满了贝齿间,味道竟一点都不比那些进贡上来的水果差。 “很好吃。”杜沿杉冲着姜挺勾嘴一笑。 姜挺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7章 修 不一会儿山莓便被两人分食干净,杜沿杉见自己指尖被汁水染成了星星点点的粉红色,无论怎么揉搓都抹不掉,干脆将手指含进嘴里舔舐吮吸,那模样十足像个十岁的孩童。 姜挺看了忍俊不禁道:“大人,这种山莓的汁液很难一下子去除,过几天就会淡下去。” 杜沿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点了点头。 解决完山莓后,空气中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清香,火堆旁的蘑菇差不多都烤熟了。 姜挺拿起一串吹了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味道只能说一般,有点像在嚼木头,在没有调料的情况下也只能烤出这样的东西来了,不知道杜沿杉吃不吃的习惯。 杜沿杉虽贵为国师,却十分节俭,平日里都是粗茶淡饭,所以这烤蘑菇并未到食不下咽的地步。 看着杜沿杉细嚼慢咽,连吃东西也不露齿的斯文样子,姜挺有些自惭形秽,他也曾是书香世家出生,做过几年的大少爷,吃穿用度也曾十分讲究。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奔波,什么举止礼节也都顾不得了,直到现在变成了粗人一个。 杜沿杉只吃了两串蘑菇便饱了,剩下的全进了姜挺的肚子。 两人围坐在篝火旁闲聊了一会,杜沿杉几句话离不了国家百姓,总是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他们在半路遇袭,也不知雷帛的处境如何,他们两人势单力薄,只能等回到营地里再作打算。 姜挺在吃完蘑菇后觉得身上渐渐有些发起热来,起初还以为是吃了烤食有些上火,他拿来水袋往嘴里灌了些水。 水解了渴却不解热,姜挺只觉得热度一阵阵袭来。抬头去看杜沿杉,也不知是不是火光照在脸上的缘故,杜沿杉原本白皙的脸变得红彤彤的,清冷的脸庞带了几分媚色。 姜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身体内有股邪火在四处乱窜,叫嚣着想要寻个突破口发泄出去,而且愈发强烈起来。 重活一世后,他与苏妙分道扬镳,而后又一直忙于驯马之事,至今仍是处子之身。但他在前世也经历过几场情,事,没多久便明白过来身上产生了何种变化。 莫非是蘑菇有问题? 等姜挺意识到不妙时,他已生出许多热汗,强撑着一丝清明道:“大人……时辰不早了,今晚早些休息,我们明天启程回营地去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双手紧紧抓着衣摆,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嗯……”杜沿杉有些昏沉沉的,他将其归咎为受了箭伤的缘故,于是起身走向栖身的洞穴。刚走到洞口,又回头对姜挺说道,“夜晚寒凉,还有露水,不如一起在洞里挤挤吧。” “多谢大人,小的皮糙肉厚不怕冷,大人……大人有伤在身,大意不得。”洞穴本来就小,如今又误食带有催,情效果的蘑菇,姜挺哪里敢和杜沿杉挤在一起,生怕一时把,持不住。 杜沿杉似乎没受到多大影响,而姜挺比杜沿杉多吃了好些蘑菇,能保持一丝清醒实属不易。他见杜沿杉进了洞穴,便在火堆边上倒头就睡,希望用睡眠来压制身上的药性。 可是姜挺并不知道,这种蘑菇所带的催,情效果并不是以食用多少来衡量的,而是按着食用者的体质而定,差别只有药效发作的早晚而已。 姜挺好歹明白自己的欲,念,而杜沿杉根本没有体会过情,事。他向来清心寡欲,没逛过妓,院南馆,在那个所谓的“梦里”钟情于苏妙后,也未曾做出过逾越之举。 可怜的国师压根搞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异常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平躺到姜挺事先为其铺好的干草上,悄悄按压下,体内的躁,动,在心中默念安神静心的心法口诀。 荒野的夜晚十分宁静,火堆越来越暗,最终烧尽熄灭。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虫鸣声,还有远处粗重的呼吸声。 “姜挺……”杜沿杉低声轻呼。 “大人,怎么了?”姜挺睁开眼睛,望向黑黝黝的洞穴,他看不清对方,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躺在里面。 “……无事。”杜沿杉沉默了一会,答道。 随后,姜挺又重新闭上眼睛,跟自己的欲,望作斗争。他的下,身已经有了抬头的趋势,他不敢用手去纾解,生怕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惊动到杜沿杉。 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他这么告诫自己。 越是想睡,便越是清醒得紧。姜挺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他脸上涨得通红,额头全是憋出来的汗液。 不知过了多久,他都没有任何睡意,而且还听见了一声闷哼。 是从杜沿杉那里发出来的,听这声音对方似乎很难受。 “呃……”杜沿杉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似乎是被梦魇住了。 “大人?”姜挺坐起身来,朝杜沿杉唤道。 “老师,我好累……好累……”杜沿杉不断的发出呓语,伴随着痛苦的低吟,好似被人扼住了脖子般。 姜挺有些担心,他急忙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摸索到洞口的位置。 杜沿杉像婴儿般蜷缩在干草堆上,姜挺慢慢摸上他的额头,发现他的体温和自己差不多高,被汗湿的几缕鬓发贴在脸颊边。 在缩回手掌的同时,姜挺的拇指不小心刮擦到对方的唇瓣。 他脑中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就在那一瞬间仿佛触碰到了生平所遇到过的最柔软的东西。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杜沿杉的反应很生疏,从一开始的僵硬到青涩的回应起姜挺来,他微微张开双唇,让姜挺长驱直入。 两人唇齿相依,彼此交换着各自温热的气息,灵活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请看作者有话说* 天才蒙蒙亮,杜沿杉便已转醒过来。 他是被冷醒的,他本身体温偏低,还怕冷。在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好似有个火炉,便慢慢缩到那个火炉旁边。本想再睡一会,可腰肢间传来的酸软令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向来浅眠,昨晚却睡得格外深沉,当他转过身看到睡着自己身边的人时,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凌乱的衣物散了一地,他和身边的人简直可以用几近赤身裸,体来形容,而且他腰腹部和两腿间更是狼藉一片。 杜沿杉慌忙抓过一件衣衫,胡乱地擦拭了几下,然后快速将衣服穿起来,腰带更是系了几次才系好,全然没有了昨日里的从容不迫。 他并非不清楚男风一事。 也曾疑惑雷帛为何会迷恋那些娇柔的男子,更不明白男子间该如何进行床弟之事,直到雷帛将几卷春宫图交予他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做承受方的男子在交合之后,后、庭会十分不适,可他的后面分明没什么异感。 难不成……是他上了姜挺? 昨天吃了那山莓和蘑菇之后,他便意乱情迷起来,恍惚中好像与姜挺抱作了一团。接下来的事他就记不太清楚了,只知自己从来没有那般快活过。 可他一时无法接受自己与一个男子发生了关系。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中意的女子,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好男风之人,“梦里”的那个苏妙也只是个意外,他与苏妙再次相遇时,心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悸动。 他大概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罢了。 姜挺被杜沿杉的动作惊醒,躺在地上一时不敢有其他举动,昨晚是他在药性的刺激下放纵了自己。以下犯上,还轻薄了国师,自己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真是咎由自取,要是杜沿杉为此大发雷霆,他该如何收场? 明明该担心接下来的处境,可他心底仍是愉悦的情绪占了大部分。 发觉杜沿杉已经站了起来,他也不好再装睡,默默坐起身来,将衣服一件件套上。 看着杜沿杉一直在站在树下发愣,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姜挺刚想开口,却听到杜沿杉说道。 “昨天一事,不要再提。” 不要再提? 姜挺纳闷,杜沿杉言下之意是什么? 决定不追究自己的罪责,还是拉不下这个脸面,准备等到了营地再处置自己? 他们意外落水,怕是跟着杜沿杉身边的暗卫们还没来得及找到他们吧。 想到这里,姜挺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照理说,杜沿杉的暗卫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应该早能发现在半山坡上的埋伏,后来他们遭到偷袭也没能及时出现保护自己的主人。 那批暗卫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杜沿杉向自己隐瞒着什么? 第18章 姜挺和杜沿杉一前一后走到了当时落水的那条河,在河边稍稍做了梳洗。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杜沿杉衣衫不整的躺了一晚上,身子有些发凉。朝雾还未完全散去,清晨的温度比晚上略有回暖,冰凉的河水把杜沿杉的双手冻得通红,也使得他全完清醒了过来。 军营建在西南方,姜挺根据树藓的生长位置辨别了大致方位,一般树干长苔藓较多的一面朝北。 两人在路上采摘了一些山莓当早点,边吃边赶路。 杜沿杉总是有意无意去看姜挺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位置,昨日那场模糊的情|事让他误以为自己才是在上的那位,因为他那处确实有发泄过的痕迹,身上那股酣畅淋漓的餍足感是骗不了人,整日忙于国事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发泄过了。 可他不知道情,事间也有多变的体位。 那晚姜挺是怕弄疼了他,才选择在他腿间释放而出,没有进入他的后边,当然也不会让他进到自己后头去。 杜沿杉暗暗苦恼着,如今他们已有了夫妻之实,虽然对方同为男子这一身份,让他或多或少有些手足无措。 既然他占了人家身子,就得承担起该背负的责任。若是此次自己能顺利化险为夷,就想法设法给对方一个交代……或者名分吧。 在朔国,男子与男子成婚也不是没有,杜沿杉就曾受邀出席过一场两位男子结为夫妻的喜宴。 姜挺一路上都七上八下的,好似有一头小鹿在心头乱窜。他走在杜沿杉前头,心里明明惦记着后面的人儿又不好意思回头看他,只能竖着耳朵听后头那人的动静。 然后,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杜沿杉显然是被他惊了一下,忙上前去扶他。 “可是受伤了?”果然是被自己昨天弄伤了么?今天一起来就要赶路才会跌倒,堂堂男儿又羞于开口,真是难为他了。“先休息一会。” 姜挺一脸羞愧,觉得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稳着声音回道:“没、没事。” “去那边休息片刻,再赶路也不迟。”杜沿杉的语气不容违抗,扶着姜挺的胳膊就往树下走去。 姜挺只得顺从的被他扶到那颗大树下。 看着姜挺坐下后,杜沿杉又感不妥,对方明明是屁股受伤,自己怎能让他直接坐在地上。他环顾四周,也找不出个适合姜挺坐的地方,难不成要让姜挺坐到自己腿上么? “你……” “大人……” 两人同时发声,同时止声,互相对望了一眼又纷纷别过头去。 “要是觉得难受,就别坐着了。”杜沿杉顿了顿说道,他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烫,不知是昨晚着凉了还是什么的,不愿让姜挺看到。 “啊?”杜沿杉的话语让姜挺一怔,随即想到对方是在指昨晚的事。“蘑菇、蘑菇带了催情的成分,我……” 杜沿杉颔首不语,就因为几个蘑菇,他竟对姜挺做了那种龌蹉的事,亏他还是堂堂一个国师。 沉默了片刻,他刚抬起头看着姜挺还想说什么时,几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 “主人,”领头的黑衣人跪在地上,“属下来迟,请主人责罚。” “你先起来吧,”杜沿杉摆了摆手,他树敌众多,身边一直有这群暗卫跟着。前几日他为了追查某个人的下落,将手下的暗卫全数派遣了出去,没想到会受伤,甚至流落到荒野。 由于在场的还有姜挺,杜沿杉并没有和领头多说。他们还在不远处备了马匹,杜沿杉骑上马后担心的朝姜挺看了一眼。 “姜挺,你可骑得了马?” “可以啊,”姜挺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很久以后才发觉他与杜沿杉之间的误会,这误会可害得他够呛。 杜沿杉示意领头让出一匹马来姜挺骑,他见姜挺身手灵活,轻松一跃便上了马背,也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很快赶回了营地中,去围剿冉国士兵的骑兵队伍已经回到了军营中。他们大获全胜,杀的冉兵们片甲不留,但雷帛却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失踪了,被路边埋伏着的人有意劫走。 杜沿杉立刻想到了在山坡上偷袭他们的那些人,很明显是同一伙的。他命手下的暗卫立刻去追查雷帛的下落和这伙人的真面目,只留下两个暗卫贴身护送自己回元京。 如今边境的乱事已平,他必须尽快赶回元京,一刻不得耽搁。 杜沿杉没跟自己道别就离去,让姜挺或多或少有些失落,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对方的什么人,他们两个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服用了半瓶系统给的“消病露”,并未能完全治好杜沿杉的伤势,如此奔波使得姜挺反倒担心起了他的身体。 杜沿杉走后,姜挺百无聊赖的在营地附近晃了一圈,马场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东郭季断不会为了姜挺一人而多做无谓的停留,姜挺最关心的砚墨也一直未归。 他拿出黑铁来看,系统还没有下一个危机提示。 想起之前系统开启了一个新功能:探索功能,刚好可以用来试试寻找砚墨的位置。 探索功能的使用方式是:竖着举起黑铁,将黑铁的正面对准要搜寻的方向,并在脑中仔细描绘出想要搜寻的对象,探索的范围是方圆百里之内。当找到目标之后,系统会显示对方所在的位置与距离。 姜挺走出营地后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举着黑铁搜寻砚墨,很快就在黑铁的方框里出现了一个红点,大概在东北面距离营地十里地左右的位置。 砚墨怎么会跑到那里去?姜挺带着疑问踏上了寻回砚墨的路程。 姜挺在离开营地的时候还顺带向厨子要了几个馒头,可以在路上补充体力。他的脚程很快,体能也在驯马时有所提升,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大病初愈的的青年了。 树林间灌木丛生,也没有通畅的小道,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发现了点线索。 林子里的泥土很松软,地上有几个凌乱的马蹄印,还有人的脚印和一些血迹。姜挺脸色一变,这些血迹应该就是砚墨的了,那日它被一箭射中后就一同掉进了水里,回来的一路上肯定吃尽了苦头。 黑铁上红点所显示的位置就在此地,看来砚墨是在他走过来的同时也跟着移动了位置。姜挺循着血迹和脚印继续搜寻,终于在树影斑驳的远处看到了他的爱马。 砚墨背上驮着个人,边上还走着个光头。 “砚墨!”姜挺在后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砚墨耳朵动了一下,立马回过头来,看见姜挺后眼神一亮,撒腿就往姜挺这边跑来,差点把背上的人摔下马来。 那个光头也转过身来,正是善舞。 “姜大哥!”善舞咧嘴一笑,忙跑了过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对不住了,让你这么担心,”姜挺被激动的砚墨舔了一脸口水,他拉住砚墨的缰绳让它不要乱动,随后去查看砚墨的伤口。 箭伤不算太深,应该是中箭的时候为止有些偏了,虽然马的自愈能力比人要好得多,但还是得尽快回到营地做更好的治疗,才不会落下病根。 “不用担心,我帮砚墨处理过伤口了,”善舞看见姜挺担忧的神色后说道。 “有劳了,”姜挺朝善舞会心一笑,这个大和尚真是没话说。面对自己不告而别,他居然独自留了下来,还到这危险的野外来寻自己,这份恩情他绝不忘记。 “对了,这位是?”姜挺指着卧在马背上的人问道。 “我出来找你的时候,在树林里捡的。” 捡的……这人也能随便捡么?姜挺又问道:“这人可是受了伤?怎么一直昏睡不起?” “我看过了,他没有受伤,似乎是饿晕了。” “呃,大概是附近的山民吧,对了,你怎么一直往反方向走?”姜挺指指身后,“营地在那边。” “哦,我给绕糊涂了。”善舞憨笑了下。 这愣头愣脑的和尚,要是捡到个冉国的士兵该怎么办…… 姜挺扳过那人的脑袋看了看,披头散发的看不太清面貌,衣服是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看样子不太像冉国的人,也就放心的带回营地去了。 军营里的厨子是个厚道的好心人,见姜挺他们多带了一个人回来也没多说什么,还多给了他们几个馒头。 营地里一开始就没有帐篷安排给马夫们,姜挺和善舞搭了个火堆,在旁边将就了一晚,准备明天动身回马场。 期间,那个昏睡的人一直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营地里的大夫看把了脉,说可能是中了什么奇毒。人虽然没死,但也跟死了没多大差别了,若是把他就地掩埋有些太残忍了,丢在营地里又没人会管他。最后,两人决定带着此人一同上路。 最后便是砚墨的事了,它只肯让姜挺一人乘骑,那个昏迷的人还是善舞哄了老半天,又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砚墨才让人上它背的。 这样的脾气在军营里是无法生存下去的,砚墨是军队的所有物,姜挺无法擅自将它带走。 他在营地里副官的帐篷外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副官出了帐篷,上前向副官述说了砚墨的情况,希望副官能同意他把砚墨带回马场里去。 那副官听了后大发雷霆,雷帛的失踪已经搞得他们焦头烂额,一个小马夫还来给他找麻烦。他指着姜挺破口大骂,还准备动起手来。 好在另一个副官出现制止了对方的行为,他认得姜挺。告诉那位副官,国师在临走前特地交代过他不要为难姜挺,于是姜挺很顺利的把砚墨带走了。 听到杜沿杉对自己的关照后,姜挺笑了,那笑容甜的估计连他自己都嫌弃。 第19章 有军队在附近驻扎后,边境这块地方总算是稍微太平了些,姜挺在回马场的路上还遇到不少流民,他们听闻朔*队剿灭了冉国那些兵痞后,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村落来。 姜挺他们并不急着赶回马场,所以没有走来这之前东郭季所选的那条捷径,而是选了当地人常走的小道,途经一些小村落还可以借宿一宿。 这些村子大多穷困潦倒,当地的老百姓一辈子以种地为生,土地一年比一年贫瘠,赋税一年比一年高,尽管如此他们仍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家乡,直到战火蔓延到了这里,才迫不得已背井离乡。 他们借宿的一户农家原本是三代同堂,卢老爷子从没离开过自己的村子,直到他的儿子和儿媳一夜之间死在冉国士兵的刀下,已是花甲之年的卢老爷子只好带着孙子孙女跑到外地避难。 他们在外面举目无亲,只得靠乞讨度日。听过往的商人说了皇帝派军队出兵边境后,才重新回到空荡荡的破屋。 亲人虽然不在了,但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尚在年幼的儿孙们需要养育,荒废已久的田地需要灌溉。 卢老爷子靠着自己这把老骨头,硬是将自家的十来亩地重新打理起来,他种的都是些生长周期较短的作物,收成快些好早点换钱,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又乱起来呢。 “姜小哥,老头子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你们将就下哈。”卢老爷子端着一大锅地瓜汤送到了屋里,他很热情接待了姜挺三人,连自己平常舍不得吃的地瓜都拿出来招待他们,平日里他只给孙子孙女吃地瓜,自己则吃些野菜叶根。 姜挺忙站起身来接过拿一锅沉甸甸的地瓜汤,道:“卢大爷您太客气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您叫上小毛小花一起过来吃吧。” “别跟我客气,你们年轻人要吃饱些才有力气赶路啊!” 姜挺看卢老爷子家徒四壁,知道这些地瓜应该是他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在身上摸出仅有的几个铜板塞到卢老爷子手里,让他给孩子买些糖。 希望在赶走冉国那些士兵后,这里的百姓日子能好过些。 姜挺为善舞盛好地瓜汤,金黄色的瓜肉躺在清澈的汤水中,带着一丝沁人的甘甜香,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他刚想招呼善舞过来喝汤,便听到对方一声惊呼。 那个昏迷了良久的人很总要是醒了过来。 善舞对此人这一路上的照顾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每天都会给他喂点水或者稀粥,才能吊住他的性命直到今天。 善舞刚才在给他喂水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眼睑动了一下,忙叫了声姜挺过来看。 这人蓬头垢面的,姜挺他们一直在赶路也没工夫帮他清理,沾满污泥的面上睁开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眼神有些迷惘。 “兄台,你好些了么?”姜挺问道。 那人对姜挺的问话毫无反应,只是茫然的睁着眼睛。善舞干脆将人扶起坐好,又把姜挺盛给他的那碗地瓜汤先喂给了他。 汤勺喂到他嘴边时,这人倒是很顺从的张开了嘴。他显然是饿极了,却不着急喝汤,善舞喂一勺他就喝一勺。 喂完了地瓜汤,善舞快速解决完自己的份,趁今晚有住宿的地方顺便帮那人清洗下。他向卢老爷子要来些热水,这屋子简陋的很,洗澡的话很不方便,也会麻烦到卢老爷子,所以他只为那人擦个脸,洗了手。 那人就像个木头娃娃似得任善舞摆布,姜挺看着善舞那副热心样,叹了口气。人能醒过来就是好事,看来军营里的大夫也不太靠谱,还说什么中了奇毒,不过看他的样子像是个傻子。 给那人洗完脸,盆里的水全都变黑了。善舞去院子的水井里打来些凉水,把水盆和毛巾搓洗干净后才还给了回去,一进屋就看见姜挺直愣愣地盯着坐在床头的那人看。 “姜大哥,怎么了?”善舞奇怪地问道。 “这……”这人的长相也太好了点吧,姜挺活到现在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可以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了。虽然脸上一副痴傻呆愣的样子,但眉宇间仍旧透着一股贵气,这样的人应该是出生高贵,怎么会落得这样个处境。 “这什么?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善舞忙走到床边,对着那人左看右看,然后又回过头看看姜挺,一脸莫名。 “善舞,我早就想问你了。”这人十有八|九是被仇人迫害才会流落到荒野的,希望不要带来什么麻烦。 “嗯?” “马场里的老葛和这个人,你觉得哪个好看?”老葛是个国字脸,眯眯眼,脸上还长了些褐斑。 “我看着都差不多吧。”善舞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果然,善舞这人分不清人脸,顺带连路也不怎么认得清。 姜挺扶额。 “姜大哥……”善舞对着手指踱步到姜挺边上。 “做什么?”姜挺心里已经猜了个七八。 “这人看着怪可怜的,我们能不能把他带去马场啊?” “善舞,东郭大人不会同意的。”姜挺正色道 “可、可把人这么丢在路边,他肯定要饿死的……”善舞急了,这人是他捡回来的,如今又丢下他一人自生自灭,那当初就不该捡他回来。 在他饿死前,这副相貌还指不定遭到什么罪呢。 姜挺看着善舞愁眉苦脸的样子,心就软了下来:“好吧,那就先把人带上吧,等到了马场再作打算。” “嗯!”善舞用力地点了下头,“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可以给他取个名字么?” “噗,随你吧,”姜挺笑了下。 “善财,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老是发呆了。”善舞把那人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下,找了根布条扎在脑后。 善财的脸这才完全展露了出来,被热水清洗过皮肤白腻细滑,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配上善财这个名字实在滑稽。 善财呆坐在床板上,对善舞没有任何回应,而后又顺从的让善舞扶倒在床上睡去。 他们暂住的屋子原先是卢老爷子儿子儿媳住着的,屋内唯一的一张床现在让给了善财,姜挺和善舞一同打地铺。 卢老爷子的这间屋子许久没人居住,屋内有股淡淡的霉味,被子也是薄薄的一层棉絮。善舞怕善财晚上冻着,就把自己的棉被给他盖上了。 躺在地铺上的姜挺有些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杜沿杉,想起对方那媚眼如丝的样子。不知杜沿杉现在怎么样了,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他是堂堂国师,回到元京后肯定有御医用最好的药物为他疗伤,身边也会有侍卫保护着,应该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了。 而姜挺他只是个马夫而已。 他到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似乎是对杜沿杉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想,两人身份悬殊,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际,身上黑铁传来了熟悉的震动。他转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黑铁发出的光源,以免惊醒睡在另一边的善舞。 系统又给出了新的危机提醒: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地痞恶霸。您的结局一:被恶霸打死,结局二:吓退恶霸。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选择了否,以他和善舞目前的身手,对付些地痞流氓应是绰绰有余。与其浪费掉10点积分,不如用这些点书换些盘缠。 朔国的季节变化很大,可能昨天还是温暖的天气,今天就一下子降温了。这几天的天气渐渐转凉,姜挺他们是穿了单衣来到边境的,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仅有的几个铜板都给了卢老爷子,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 用系统积分换银两是十分划算的,比例为一比十,姜挺用5点积分换了五十两银子,这些足够他们在回马场路上的吃穿用度了。 第二天告别卢老爷子时,姜挺又塞了些银两给这位可怜的老人家。 他们改了路线,准备往北面的镇子上去一趟,好买些旅途中所需要的必备品。 善财清醒过来后,砚墨便不肯让他再骑到自己背上,只好由善舞一路牵着善财往前走。善财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让他走就走,停就停。 姜挺怕惹麻烦,等快要进镇时找了块灰布包在他头上,将他的绝世容貌遮挡了起来。 归水镇距离边境有些路程了,镇子不大但也算繁荣。善舞待善财就像是小弟弟般,走在街上怕人丢了,一直牵着他的手跟在姜挺后头。 姜挺在街上逛了一圈,找了看起来比较实在的家布庄。 “老板,给我推荐几身厚实点的衣服,不要那种华而不实的。”姜挺到底自己做些小生意,对于买卖方面还是略懂一二的,若是让善舞来买,估计会被杀猪。 “好叻,客人您看这些如何?”老板听姜挺的口音像是外地人,便拿出了店里偏贵的几件衣裳。 “老板,你可是听清我刚才说的话了?”姜挺冷下脸来。 “哎,这几件不喜欢的话,您看看那边的……”老板撇了撇嘴,带着姜挺走向另一个柜台。 此时,善财头上的布巾被风吹开了。 第20章 姜挺正在店铺里挑衣服,忽闻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回头就见善舞和善财被几个面色不善的男子团团围住。 系统所预言的几个地痞流氓如期出现了。 “你们要做什么?”善舞下意识的将善财挡在身后。 中间那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是马员外的独子马有才,边上四个彪形大汉全是他豢养在家中的下人打手,这里的县令又是他小叔子,仗着财雄势大平日里在镇上横行霸道,没少干欺男霸女的缺德事。 这里的百姓受尽马家人的欺辱却无可奈何,归水镇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朝廷根本不来管他们。 这一日,马有才在街上闲晃,他刚从小贩那儿顺来一根甘蔗,正边吃边往地上吐甘蔗渣,突然就被什么东西闪到了眼。 他张大了嘴,甘蔗渣从嘴角掉了一地,眼珠子瞪得老圆。 眼前竟站着一个绝世大美人! 美人的头巾被风吹落,一头青丝迎风飞舞,柳眉星眼,面如白玉,虽只穿了一身粗布褐衣,却不减其一分姿色,那相貌别说是归水镇,就算整个朔国也是难得一见。 马有才吞了口口水,向旁边几个大汉打了个眼色,谁知手下几个也都看出了神。他低骂了一句,踹了边上人一脚,几个打手才反应过来。 马有才这人恶迹斑斑,抢了不少良家少女来作践,一旦玩腻了就会赏给这些个下人们。见自家少爷给了指示,大汉们想到以后也能一亲芳泽,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善舞站在布庄门口等姜挺选衣服,善财乖顺的任由善舞拉着自己的手。他也不四处张望,善舞看哪他就看哪,眼睛都不怎么眨,就像个木头人似的。 善舞看着姜挺选好了衣服,正和老板讨价还价,他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跟姜挺商量下买些零嘴给善财,在他眼里完全把善财当成个小孩子来看待。虽然什么都不会,吃饭也要别人喂,却安静乖巧,特招人疼。 还没等姜挺出来,几个大汉围住了他们。 “小美人,这是要上哪去啊?”马有才色急心切,上前调戏道。 “你们要做什么?”善舞疑惑地看着马有才,心想这人眼神有问题吧,什么小美人不小美人的,他的头发还没长出来,怎么看也是个和尚来着。 马有才理也不理善舞,这个愣头愣脑的光头相貌普通,看样子像是美人的家丁了,就这么一个随身家丁,可敌不过他们五个人。 等他靠近善财后才发觉美人货不对板,当即变了脸色。 这小美人胸部一马平川,竟是个男人。 马有才扼腕叹息状,如此佳人却是男儿身。 男人就男人! 他哼了一声,自己虽不喜男色,但眼前这样一个雌雄莫辩的绝色美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性别相同也已经无法阻止他马有才。 “小美人,不如去我马爷家坐坐?”说罢便伸手去拉善财。 碰还没碰着美人,就被善舞拍出手开了爪子。 马有才摸了摸红肿的的右手,善舞是习武之人,手劲很大,刚才那一下直把他疼出了泪花,他大吼一声:“连我爹都没打过我!” 几个家丁没想到自家少爷会为什么出手,也没先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回击,等马有才喊出声来,连忙出拳打向善舞, 善舞所学的招式出自少林拳术,这套拳路十分精妙,对付普通的打手绰绰有余,练得好的话,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 他原本能轻松躲开对方使出的拳头,但还要身后有个不会躲闪的木头善财,为了替善财挡住攻击,他直接用自己的脑袋接住了那人的拳头。 对方随即捂着拳头惨叫了一声,在善舞的铁头功面前,任何攻击都像是直接打在块硬邦邦的石头上。 好在姜挺也赶了过来:“善舞!” 他一脚踢中背对自己的那个打手,又扫腿将旁边的打手踢倒。 “没事吧?!”他刚才看见善舞正面挨了一记,心道不妙,料理了两个打手后立刻冲到善舞身边。 “不打紧。”善舞像没事人一般,晃了晃脑袋,脸上连个伤口也没有。 “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姜挺松了口气,把包袱往边上一扔。 于此同时,砚墨也偷袭了一个打手,把自己的蹄子深深印到了那人的背上,那人哎呦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 两人将善财护在中间,赤手空拳对抗马有才和他的爪牙。 四周的百姓驻足街边暗暗叫好,这马有才早就该被收拾了,以前他们敢怒不敢言,现在有外人帮他们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马有才见姜挺两人身手不凡,不似寻常百姓,忙抓过一个打手挡在身前:“你们有种别走!阿进阿发你们先顶着!”说完转身就想走,准备跑回家中搬救兵。 姜挺哪里容得他跑走,收拾完最后一个打手就去追马有才,揪着人家的衣领一提。 马有才双脚离地,被吓得屁滚尿流,但平常蛮横惯了仍是不肯求饶:“你知道马爷我是谁么?还不放我下来,我爹可是这的马员外!” “呵,那又如何?”姜挺冷笑道,他对这种恶霸无赖最是看不惯了。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爹定不会放过你们!叫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马有才继续威胁道。 姜挺不再听他废话,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对于这种嚣张跋扈的恶霸教训一番就可,于是当街扒光了他的衣裳,将他五花大绑丢在了人流最旺的闹市口。 出了归水镇后,三人继续赶路。 善舞帮善财加了衣服,一边还安抚着善财,怕他被刚才的闹剧惊吓到。不过他完全是瞎操心了,善财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刚才在归水镇这么一闹腾,他们成了街上最瞩目的几个,路人之中并没有能认出善财身份的人来,看来这个善财跟他们一样也是从外地来的。 他们直接将人带走着实有些不妥,但放着不管的话,善财若是像今天这样遇到马有才这种人就糟了。他们又需赶回马场,不能在这里干等着认识善财的人来寻他。 思来想去还是将善财带在身边为上,善财这痴病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可以自己认路回家,好不了的话马场里也不差他这一张嘴。 过了归水镇是一片密林,走出密林之后,离马场就近了。 他们谁都没发觉,自己身后有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隐匿于树影之中。 第21章 在姜挺他们抵达马场前,杜沿杉已先行到了元京。 他骑着马立在元京城门口,望着城墙上的白纱出神,终究是晚了一步么? 杜沿杉早在那个奇怪的梦里就预见了皇帝的早逝,他没想到现实中的皇帝会比梦中去世的更早。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也许早就有所准备,没有意外,却多了几分惆怅。 第一次见到皇帝时,他还是个懵懂的孩童。那时,老皇帝刚刚驾崩,太子还未及冠便被众大臣推上了皇位。 新皇登基大典上,杜沿杉站在人群之后总,国师拉着他的手指着上面那道明黄黄的身影说:“那个就是皇上了,你要辅佐一辈子的人。” 杜沿杉抬起头看向站在高台上的清瘦少年,将恩师的话语牢牢刻在心里。 再次见到皇帝时已是多年之后,15岁的杜沿杉才貌出众,名动全城,他第一次受到皇帝的正式接见。 面前的皇帝已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褪去身上的稚气,成为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帝王,让人值得去信赖与效忠。 皇帝的确是个难得的明君,他在位的这几年解决了不少问题,不但缓和了朔国的衰退,还使朔国整个国力有所回升。 待年迈的老国师卸任之后,杜沿杉便成为了朔国史上最年轻的国师。他们志同道合,想要对腐朽的朔国进行彻底的改革。 皇帝给了杜沿杉足够的权力,放手让他去做,他们的计划原本就与很多旧臣的观念相悖,引起了很多不满,前前后后树了不少敌人。 杜沿杉明白皇帝将自己当成了最大的标靶,但他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心甘情愿。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君之忧。 这是杜沿杉的恩师从小就教导他的,无论做什么都要以皇帝和朔国为第一位。 “你要记着,”老国师在临终前把杜沿杉叫到床前,用瘦骨如柴的手抚摩着他的发顶,就像儿时那般,“你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待杜沿杉说完话,老国师已经咽气。他朝着恩师的遗体连磕三个响头,眼睛又干又涩,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我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杜沿杉在城门口下了马,缓步走进城门,经过连日的奔波已是十分疲倦,肩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如今那个他所要辅佐的皇帝已经不在了,后宫之中一直未诞下皇子,只有三位公主,大臣们很快会拥立出新的皇帝。不出他所料的话,新皇必定是离王。 离王是先皇的弟弟,一直盘踞在北州,与朝中不满改革的旧臣们多有勾结。 这也是杜沿杉急着赶回元京的理由之一。 那个人对他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拿着密诏去寻找遗失在外的皇长子。 据他派出去的暗卫来报,皇长子已经有了下落,他此次不顾危险回到元京,便是为了稳定大局,为迎接皇长子的回京而铺好道路。 天空灰蒙蒙的,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一片寂静,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挂上了白布头,显得死气沉沉。 巨大而笨重的城门紧闭着,如今正是非常时节,门外由重兵把守着。他的随从将通行令牌出示给守门侍卫后,侍卫向城墙上的哨兵示意,门内的士兵搬开门闩,一起向两边用力拉开城门。 杜沿杉整了整衣襟,挺直了背脊,方才的疲态一扫而空。 随后,他大步走进了城门,以朔国国师的姿态。 几日后,姜挺他们终于回到了马场。 东郭季前几天便得到了元京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他一连几日都寝食难安,朝廷上已经变天了,可他却只能窝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想到有可能这辈子都可能要与这群臭马为伴,他就一肚子憋屈。皇帝驾崩之时,恐怕杜沿杉还在那边境陪同雷帛打仗,作为皇帝的亲信却不在身边,这是不是意味着杜沿杉即将失宠呢? 作为国师这一派,在朝堂上肯定会树敌众多,他当初愿意到杜沿杉糜下也是赌一把,为了以后的飞黄腾达。可支持杜沿杉的皇帝已经驾崩,杜沿杉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和庇护。 先皇没有皇子,那么皇位便落到了几位王爷手里,据东郭季所知,那几个王爷没有一位与杜沿杉交好,而最有希望当上皇帝的离王和鸣王都是与之敌对的保守派。 想到这里,东郭季又暗暗有些庆幸,元京的国师一派党羽怕是会遭到清洗,自己在这偏僻的马场里不太会被牵连,可他的前途也就全毁了。 姜挺回来之后,东郭季自然也没好脸色。 “你倒是舍得回来了?”东郭季手里拿着茶坐在凳子上,一脸阴骘地等着姜挺。他轻轻吹了口上面的热气,抿了一口后将茶水直接泼到了地上。“这么烫要怎么喝?!” 边上的马夫低头不语,重新沏了杯茶端到东郭季水边。这几日里,东郭季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原形都暴露了出来,不再伪装成那个慈眉善目的太仆大人了。 “大人,小的是去给国师大人报信了,”姜挺道。 “报什么信?”东郭季眼睛一亮,忙问道。这小子跟国师私下里果然有来往! “小的无意间发现了潜藏在军营里的冉国细作,他们掌握了我军的动向,所以我军一出兵,冉国的士兵们就撤退。” “哦?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雷将军,而是自己独自去追国师?”东郭季追问道。 “等小的想到那细作的身份后,雷将军和国师已经出发前去围剿敌军了,情急之下小的才会驾马追赶。” 那日,其实是姜挺为了通知杜沿杉马匹有问题才会突然离开,但他现在不能向东郭季透露实情,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杜沿杉面前说了他的不是,恐怕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至于杜沿杉那边,东郭季与他一时半会还碰不到面,到时只能将计就计。 “你抢功劳的本领倒不小。”东郭季冷哼了一声,看来姜挺又在杜沿杉面前立了一功,自己再责罚他有些说不过去,但他又怕将来姜挺恃宠而骄,骑到自己头上来。 “小的和东郭大人一样,都是为了替国师大人分忧,但小的这次擅离职守,甘愿受罚。” 东郭季正思索着要不要惩罚姜挺,听见姜挺说要自愿受罚,既然对方给了他个台阶下,那么他也不用做的太绝,以防将来有什么变故。 “嗯,那我就罚你杖责二十,以儆效尤,以后有什么事切记与我商量后再做定夺,你明白了么?”东郭季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小的,明白!” 第22章 东郭季责问了姜挺一番,又以擅离职守的罪名把姜挺和善舞杖责二十,然后便独自一人哀伤去了。 令东郭季糟心的不仅是杜沿杉失势,还有马场里一直被克扣的月银用度。维持一个马场需要不少费用,马匹的口粮,马夫们的月钱,还有其他方面都需要花钱。 可自从驯服好的战马被送到边境后,新的马匹并没有再补充过来,而户部则以这个理由减少了发给马场的月银。 马场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伙食清一色的都是素食,厨房大娘是农家出生,她在边上开垦了一小块菜地,又养了些鸡仔,马夫们才能偶尔换换口味。 除了吃饭问题,马场里备用的药物一直得不到补充。马夫们平时驯马所累积的新伤旧患,连个好点的伤药都没有,更别提看病的大夫了。 一些小病小伤只能靠自己养着,真撑不下去了才会到附近的村镇去看大夫,费用当然得自己来出,所以大部分马夫宁肯咬牙忍着,这也就是为什么马场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原因。 东郭季来到这马场不但油水没捞到,还要跟其他马夫一样吃咸菜啃馒头,能不糟心么? 行负责刑的都是平时一起养马的马夫,以前打李易打得那么严重,也是因为国师在场的缘故,如今随便应付了几下便了事。 姜挺和善舞都是练过武的人,年纪又轻,二十杖下来倒也没什么大碍,特别是善舞,简直跟没事人似的,用刑后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 挨完打后,善舞连上药都顾不上,顶着个红肿的屁股就往马厩里冲,他们进马场之前将善财先藏到了马厩里,准备探探风再做打算。 在面对东郭季那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善舞便放弃了向东郭季请求,他决定偷偷把善财养在马场里。 姜挺明白善舞的个性,无法将善财丢弃在外,而马场里向来是东郭季说的算,他正在气头上断不会接受善财这样的无用之人。姜挺只得帮着善舞隐瞒下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善舞把人安置在了他们几个住着的小屋里,只是同住的还有李易和木南,必须和他们打声招呼。 “姜大哥……”一个怯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木南啊。”姜挺和善舞到马场时已近黄昏,他们刚趁着夜色刚把人藏进屋内,就听见口门传来了动静,把有点做贼心虚的两人吓了一跳。 “我有件事要与你说……”姜挺继续说道。 两人事先商量好,姜挺与木南解释善财的事,而善舞则和李易去说。 木南疑惑地看了一眼屋内的陌生人,随后被姜挺拉到了走廊上。 “姜大哥,那个人是谁啊?” “呃,是我们在路上收留的,他神志不清又无依无靠,所以我们就带了回来。”姜挺解释道。 “哦,东郭大人恐怕会不太高兴……”这几日东郭季没少折腾马场里的人,木南也吃了他不少苦头。每天都会被找茬,再责骂一顿,好在以前经常欺负他的王双现在对他不再刁难,以至于他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整个马场里,也只有姜挺会帮自己撑腰了,可惜那几日他都不在。木南很担心姜挺,不知他为何没跟东郭季一起回马场,当然,他是不敢问东郭季的。 “嘘……这件事东郭季还不知情,”姜挺做了个噤声动作,“我们打算先把人藏在屋子里,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么?” “嗯,”木南用力点了点头,腼腆一笑,“姜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嘿,”姜挺揉揉木南的脑袋,眼前的少年似乎长高了一点,人也壮实了不少,不再像刚见面时那般弱不禁风。“我们走了那些天里,马场里没发生什么吧?” 木南想了想:“马匹都被你们运送到边境去了,新的马匹又没有及时运到马场里,这段时间一直挺清闲的。” “我刚回马场时,看见其他人都十分疲惫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很清闲啊……”姜挺到达马场时,正看见一群马夫在搬草料,从跑场上往东边的仓库搬,平日里草料是不会有人去动的。 “因为……因为东郭大人一直给我们找事做。”木南突然降低音量道,“东郭大人回到马场几天后,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姜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木南原本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发抖,如今倒是敢说起东郭季的坏话来了。 木南见姜挺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脸蛋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 正是这个人的出现,给了他憧憬和向往。 姜挺离开马场的那几天里,木南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的想一想姜挺,想着对方会在做什么,遇到什么,何时才能归来,到后来便养成了习惯。 等人真来了面前,他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木南之所以来参军,是因为离家出走后,他一个人无处可去。 他从小被欺负惯了,胆小、麻木,就算被人虐待也不会反抗。直到某一天,他亲耳从邻居家听到了自己并非亲生这个事实。 他以前总想着,他不招人待见一定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无论他的父母如何嫌弃他,他的兄弟姐妹如何厌恶他,这一些他都不在乎,他愿意待在这个家中,愿意帮父母干活,愿意把自己的伙食分给手足。 后来,他总算想明白了,他并不是这里的一份子,永远都无法融入这个大家庭。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他谎报年龄来参军,便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是这个愿望很快被打破了,他被打发到了马场,当一辈子的马夫。 反正在哪里,他都是不被需要的。他这样想着,并做好了接受它的准备,然后他遇到了姜挺,这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23章 姜挺的出现,并主动帮他解围,这是头一次有人站在他身边,愿意帮助他,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冷眼旁观,或是加入到欺辱他的行列。 木南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珍视的感觉。 姜挺很照顾他,又时常鼓励他,还会叮嘱他要注意身子,多吃些饭,这些都是他未曾体会过的。 久而久之,姜挺渐渐成为了木南心中颇有份量的存在。 “姜大哥,你笑什么?”木南低着头,耳朵又红又烫,好在天色暗下来了,夜色中似乎看不太清。 “没什么,你开朗了不少,这是好事。”姜挺拍了下木南的背脊,“挺起胸膛来,好不容易长了些个子,不要老伛偻着背。” 木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随后他想到什么,有对姜挺说道:“对了姜大哥,我前些天遇到个古怪的人。” “古怪的人?”姜挺稍稍顿了一下,“什么样的人?” “看得不太清楚,我去打水的时候无意间撞见的,那人蒙了脸穿着一身黑色的衣物,似乎在窥视马场里的什么。” “嗯……这件事你跟其他人说过么?”一身黑色衣物,姜挺好像想起了什么。 “没有,后来就再也没发现过了,可能那人已经走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免得引起不不要的麻烦。” “嗯,”木南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姜大哥,你迟回了几天,是去哪里的了?” “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姜挺心不在焉地说道,“好了,我们快回屋吧,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两人一起回了屋里。 善舞也已经和李易说明了事情由来,李易瞪了善舞一会终是没再说什么,一瘸一拐地坐会到自己的床铺上。 自从他挨了一顿棍子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腿上还留下了残疾,对马场里的事务也不太管了。 善舞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了善财睡,自己则在床边上打地铺。 另一头,躺在床上的姜挺陷入了沉思。 据木南所言,东郭季回来没几天就开始穷折腾,据他推测十有八|九是杜沿杉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他细算了下时间,东郭季回到马场跟杜沿杉到元京的日子应该差不了几天,而他又为杜沿杉一派,如果不是杜沿杉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如此焦躁失了分寸,连那层虚伪的外表都不顾了。 那么,杜沿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还有那来刺探马场的黑衣人,听木南的描述跟上次在荒野中来迎接杜沿杉的暗卫十分相似,不过天下的黑衣人几乎是一个打扮的,姜挺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两者为同一伙的。 听杜沿杉他们那天的谈话,似乎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难不成马场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么? 姜挺按了按太阳穴,他反复查看了黑铁,系统没有任何提示,目前没有危及他性命的事件发生。是呢,他与杜沿杉并无瓜葛,就算是杜沿杉遇到什么危险,系统也不会给出反应。 那个保护国师的任务也只是为了保住姜挺的性命而已,若是杜沿杉因为马匹有问题而发生什么意外,他们整个马场的马场都逃脱不了罪责。 如今,杜沿杉身处元京,再遇上什么麻烦也都与姜挺毫无关系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杜沿杉那抹身影始终挥之不去,姜挺辗转难眠,最后披了件衣裳轻手轻脚摸出了房门。 他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夜晚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姜挺被冷风吹得头疼,不过脑袋也稍稍清醒了些,与其在这里苦恼,不如明天去向东郭季打听打听杜沿杉的消息。 马场里的人虽然少,但要藏一个大活人也并非易事,同住的人不论做什么都要顾忌一分。 善舞早早去厨房领了早点,厨房的大娘知道他胃口大,每次都会多给一些,这次他全数拿回了屋内,与善财一同用饭。 以后的每顿饭都得分出一份留给善财,好在善财的胃口并不大。 姜挺他们洗漱完毕后,善舞还在慢条斯理的为善财剥鸡蛋壳,把冒着热气的鸡蛋送到善财嘴边,善财贴着香喷喷的蛋白咬了小小一口。 这鸡蛋还是大娘心疼挨了打的善舞和姜挺,特意给他俩留了一人一个。 善财的情况没多大好转,依旧是呆滞的模样,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善舞似乎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善财身上,善财吃了三四口就不再张嘴了,善舞也不勉强,只是有点心疼。把这剩下的半个鸡蛋扔掉吧,太浪费了,自己吃吧,心里又有些怪怪的。 他盯着蛋白上的咬痕发呆:“越看越像……” “像什么?”姜挺咬着半个馒头,含糊不清地问道。 “像我以前养的那条阿黄……”善舞脱口而出。 “咳……”姜挺差点被噎死,他快步走到桌边,拿着茶杯灌下几口水。“呼,你这什么比喻啊?” “我家阿黄是我在寺门口捡的,求了好久师父才答应让我养下来。”善舞把半个鸡蛋放在碗里,打算留到中午或者晚上热一热再喂给善财。“刚捡到阿黄的时候,它才一咪咪小,每次都要我亲自喂它才肯吃饭。” 善舞陷入了回忆中:“我们寺里都是吃素的,见不到一点荤腥,这也是师父不怎么同意收留阿黄的原因。不过养了阿黄之后,我才发现它并不挑食,什么馒头白菜都能吃……那么乖巧的阿黄,最后却死了……” “不要难过了……”姜挺走到善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心真意待阿黄,它这辈子能遇到你已是幸事。” “不……要不是我把它带进寺里,它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善舞打断姜挺的话,“阿黄是被一个来寺里进香的香客打死的,说阿黄惊扰到了他的父亲,可阿黄生性温柔,也不会去纠缠过往的香客,每次都是乖乖的待在自己那小窝里……” “那你……”姜挺突然想到善舞是被逐出师门的,难不成是跟这件事有关? “我气急之下推了那香客一把,他脚一滑撞到了边上的铜鼎,把脑袋磕破了。那人的父亲很生气,要师父严处我……” “所以你就被赶出了青山寺?”姜挺问道。 善舞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就因为这样?”姜挺皱眉,虽然是善舞失手伤人,但对方有错在先,也不至于将人赶出门去啊。 “因为那人的父亲每年都会给寺里添不少香火钱,我们的寺庙地处偏远,来进香的香客本就不多。师父也是为了整个寺庙着想,才要我离开青山寺的。”善舞解释道。 “我不该问你以前的事,对不起,你别难过了。”姜挺安慰道,这样一来他也明白了善舞之所以对善财好,是把自己对阿黄以及青山寺的感情都寄托在了善财身上,难怪他一直不愿放弃善财,铁了心要照顾他。“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吧,你心地好人又实在,老天不会亏待好人的。” “嘿嘿,你这样说我可不好意思。”善舞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对了,你这大光头,”姜挺笑着用手指戳了下善舞的脑袋,“你一直在暗地里偷偷给自己刮秃瓢吧,我就说怎么这么久了你还一毛不长来着。” “我、我……”善舞涨红了脸。 “你都还俗这么久了,总不能老光着个头啊,难不成还不习惯头上长头发?”姜挺打趣道。 “不是啊……哎,不和你说了,大人昨天说了今早要去马厩前集合,再闲扯就来不及了!”善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干脆收拾了下碗筷,起身出门。 “等等我,”姜挺忙跟了出去。 善财被独自留在了屋中,房门还上了锁,怕被突然闯入的人发现他的存在,这样并不是很适合,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东郭季让所有人到马厩前集合,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他命令所有人给马厩进行一个大清洗。 “大人,马厩前几日已经清洗过了,隔三差五的清洗怕是不妥。”王双不太满意东郭季的做法,立刻出声反驳。 “怎么不妥了?”东郭季不悦,剜了他一眼道,“前几日的能叫清洗么?你们只是用水冲了下马厩,今天不许冲洗了,必须用刷子一点一点地刷,刷不干净明天接着刷!” “马厩里必须保留好原来马匹们的味道,这样能起到安抚的作用,下一批马匹才会安心住进里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容易产生焦躁不安的情绪。” “哼,一群畜生而已,会有多难伺候!根本是你想找借口偷懒!”东郭季哪里听得进王双的话,他这几日里异常憋屈,只想找人出气发泄。 苦了马场里的一群马夫,官大一级压死人,对于东郭季的无理取闹,他们只能咬牙忍耐。 “马厩是该好好清洗了,”姜挺忽然走了出来,他装模作样的往马厩里嗅了嗅气味,“味道挺重的,马儿们要是住了进来一时半会也无法习惯吧。” 他给善舞打了个颜色,又对东郭季说道:“东郭大人,小的有事想与大人一说。” 东郭季眯了下眼睛,道:“跟我来。” 跟东郭季相争总是没好处的,王双又是执拗的脾气,只有姜挺来圆场了。 他跟在东郭季身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僻远的围墙边。 东郭季在周围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回头望了姜挺一眼:“说罢,你有什么事?” “大人,我想说的事情与国师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章,忐忑中 第24章 又是杜沿杉…… 东郭季肚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他听见这名字就厌烦。 “你有什么想说的?”他不耐烦地问道。 “小的想问国师大人是否发生了什么?” 东郭季皱着眉头道:“这与你何干?” “国师和东郭大人对小的都有知遇之恩,小的见这几日里大人似乎忧心忡忡,所以才出言相问,小的也是担心大人啊。”姜挺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倒是挺有孝心,”东郭季哼了一声,“元京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什么?!”姜挺一愣,这么大的事东郭季居然对大家只字不提,“皇上什么会?” 姜挺记得前世中,皇帝的身体在后来虽算不上好,但也没有这么快驾崩,应该还能活上好几年才对。 “世事无常啊,当年皇上一直很支持国师大人改革的。如今皇上突然驾崩,国师大人失去了最有力的后台,连同我们整一派系都受到了其他大臣不同程度的打压……”东郭季向姜挺大吐苦水,他也只有姜挺这个倾诉对象了,想到姜挺之前还时常讨好巴结杜沿杉,就不禁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皇帝驾崩,雷帛又失踪,所有不利于杜沿杉的事都集中在一起发生了,也不知他能不能顺利应付下来。 姜挺有股想要立刻赶到元京的冲动,但他去了以后又能做什么呢? “哎——”东郭季叹了一口气,“恐怕我是要在这破马场里待一辈子了。” “大人不必担忧,国师他智勇双全,定有办法化解这场危机。”姜挺安慰着东郭季,也在安慰自己。 杜沿杉一定能度过难关的吧……他在朔国的改革,没有一个人看好,而他却做到了,仿佛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姜挺手上有个看似厉害无比的黑铁,却只能局限于自保。 这里的历史已经跟他的前世产生了变化,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下狱问斩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原本拥有重生优势的姜挺,如今也在渐渐失去这个优势,他已无从获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比如谁当上下个皇帝,比如杜沿杉的结局如何。 姜挺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会重活一次,老天需要他做些什么呢?除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外,自己身上还有太多的秘密,可他的记忆总是零零星星,无法完整的拼凑在一起。 “江山都已经易主了,纵然他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让死人复活!”东郭季厉声道,也不知他是希望姜挺能说服自己,还是真和姜挺杠上了。 姜挺不想再与东郭季争辩,随便应承了几句便抽身离开。 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并且明白自己目前能做的,只有在马场里静静等待了。 比起暗潮涌动的元京,马场里也不像姜挺想象中的安宁。 一个潜藏在阴影中的人影站在树上观察了好一会后,终于从上面轻轻跳下。他轻功极好,三两下就跳到了房门口。 房门被一把小锁给锁上了,那人站在门外屏气凝神,只听见外内传来一阵微弱杂乱的呼吸声,看来里面的人真是已是武功尽失。 那人跟踪姜挺等人多日,一直从边境的荒野跟到马场附近,他所跟踪的目标虽已中了令其丧失神智的毒药,一身诡秘的武艺也被统统散尽,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这个对手实在狡猾多端,折在他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就算失去了防身的武功,他还精通各种毒物暗器,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那人耐着性子等待了多日,终于确认他的目标的的确确是已经丧失神智,如同一个傻子般任人摆布。 要知道,这个傻子曾经是炼血门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教主左护法,他身份尊贵,哪里受得了这种耻辱,以他的性子断断不会让别人如同宠物般投喂自己。 那人勾了勾嘴角,从怀里掏出一截铜丝,轻而易举的将简单的铜锁解开。他蹑手蹑脚地推开木门,里面的人像座石像般坐在凳上一动不动。 他踱步到左护法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原本需要自己匍匐在他脚边的人。 当初他刚入教的时候就因为在左护法下指令时正视了对方,就被抽了一顿鞭子,吊在刑堂整整一天一夜。 炼血门教规甚严,所用的刑罚也千奇百怪。为了保护被用刑的教众不被致残,刑堂里所有的刑具都是特制的,包括这条抽在他身上的鞭子。 不论抽几鞭,都不会伤到他的筋骨,但所造成的剧痛却足够摧毁普通人的心智。 摸爬滚打存活下来的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左护法居然还有这么一天。如今他落到了自己手里,当年的受辱之恨浮现心头。 “左护法,别来无恙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他视若无睹,在左护法面前来回踱步,继续说道:“没想到这药的效力会如此厉害,连你这种号称百毒不侵的药人也无力抵抗。” “除了这张脸,真不知教主看中你哪点,对你一而再三的手下留情,我可不像教主那样对你心慈手软。” 他走到左护法面前站定,拔出腰间的短刀。 教主下令必须将叛教出逃的左护法带回教中,死要见人活要见尸。他一路跟踪按兵不动,就怕其中有诈,中了左护法的全套。 不过,眼前这人的痴傻模样,心高气傲的左护法无论如何都是装不出来的。 只要把人带回教众,他就立下了大功,不管死活。 他要报了当年的受辱之仇,才能解开心中之恨,将尸体带回去可比带个活人要轻松多了,何况如今的左护法已经形同死人。 想到这里,他又愉悦了几分。 首先,划花这张勾引教主的脸。 正当手中短刀那锋利的刀刃划向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时,左护法半阖的眼睛猛地一睁,左手两指间夹着的银针迅速打入了那人的腰腹间。 那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几步,他急忙点住身上几处要穴,以阻止毒素的蔓延。 “你……你竟然是装的!?”那人嘴角流出一丝黑血,银针上是剧毒无比的月边红,天下之内能解此毒的人寥寥无几。 “哼,你的废话太多了。”左护法瞥了他一眼,满脸阴狠之色,全然没了原先那副无害的样子。 “那药怎么可能会失效?”他接连咳出几口黑血,满脸难以置信。 “你忘了我是药堂出身的么?”左护法嘲弄道,“哦,你入教的时候我已经是护法了,那一顿鞭子可受得?” “贱人!我就算是死也要拿你填命!”身上的痛感告诉他剧毒已快速入侵到五脏六腑之中,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使出浑身最后一股力气向左护法打去。 左护法身上的武功还未完全恢复,心知无法接下对方这一招,便顺势往后一倒,从嘴中吐出一枚他最后保命用的药丸。 这药丸必须足够的体温才能凝结成型,在离开温热口部的那一瞬间,周遭的温度骤降,药丸顷刻碎成粉末状,全数撒进了对面袭来那人的眼中。 这是可以让人立刻失明的毒药。 那人双眼充血,眼中已是漆黑一片,他怒吼着胡乱攻击,屋内的摆设在他的踢打下已乱作一团。 所幸全部的马夫都被东郭季叫到马厩前去了,发出如此大的声响也无人察觉。 很快,那人渐渐失力,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躲在角落的左护法见他无法再伤到自己,这才慢悠悠的柜子边走了出来。 用脚踹了踹他的头部,确定人已经死透了后,从袖中拿出化尸粉倒了一点在尸体上。 只见尸身很快冒出一股青烟,偌大的一个人慢慢化成了一滩水,只剩下一身的衣物躺在地上。 左护法用脚尖将衣物在地面上来回拖动,把地上的水渍吸干后,一齐踢进了善舞的床铺下面。 做完这些后,他额头冒出些细汗来,略带气喘的坐回到凳子上。 他身上的毒才解开没多久,手脚算不得利索,刚才的那一番搏斗已耗尽他所有的体力,地下的一片狼藉已无法收拾如初。 等他完全恢复过来,就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见过他落魄之貌的人都要死。 特别是那个和尚! 对方一直暗中跟踪自己却迟迟没有动作,估计是想独吞功劳但又不敢贸然出手。他身上剩下的暗器和毒物只适合近距离攻击,为了诱惑对方尽快对自己下手,以免节外生枝,他这一路上都假装毒发失神。 原版他是打算在荒野中与对方周旋,谁知半路跑出个和尚来,还将他带在了身边,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这一路上,他只能任由和尚像只小猫小狗般的圈养着自己,只为掩饰自己早已解开奇毒的事实。 想到此处,他便怒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掐断和尚的脖子。 他虽从小被老教主当做药人培养,但优良的体质很快在数十个药人中脱颖而出,自从他炼成百毒不侵之躯后,老教主当他教中至宝般看待,又把他升做金贵的左护法,哪里受过这等羞辱。 低咳了几声后,他盘腿而坐,开始调息。 这些账,以后慢慢清算。 炼血门的左护法姓关名爻,关爻自小在炼血门中长大,他是被老教主在某个冬天捡回来的。原本会被当做普通教众培养,谁知竟意外发现他的体质非常适合做药人。 老教主对这个药人十分欢喜,不但升他做药堂堂主,还将自己的一身武艺全全传授给他,教他制毒解毒之法,以及各种暗器的使用。 关爻在教中那几年可谓风头正劲,一时无二。 谁知老教主被正派重伤不治,关爻所研制的一剂无色无味的毒药也被盗走。在他追查之下,竟发现当今皇帝死在了毒药下,这种药毒发时就跟普通生病没两样,就算是御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湖人不过问朝中事,他根本没料到自己的药会被拿去毒害当今皇帝,这样跟国贼有何区别? 而陷害他的人,正是老教主独子,现任的炼血门教主。 第25章 善舞等人清理完马厩回到屋里后,发现屋内乱成一团,关爻还倒在了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善财!”善舞急忙抱起关爻放到床铺上,“善财,你怎么了?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唔……头疼……疼……”关爻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想要掩饰这一地狼藉,也只有用这个方子掩盖过去了。 关爻体内的毒素还未全完清除,武功也没有回复,只能暂时依附着善舞,继续靠他们的庇佑。 那天他在街头看见善舞和姜挺对付几个打手时所展露的身手,心知这两人有武功底子,恐怕自己一时半会没有胜算,就算要报仇也不能急于一时。 “姜大哥!姜大哥!”善舞兴奋的朝姜挺喊道,“善财恢复神智了!” “嘘,”姜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们可是背着外人偷偷收留关爻的,“这么大呼小叫的,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么?” 善舞连忙闭上嘴。 姜挺走到床边,拿出一粒事先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药丸,想要喂入关爻嘴里,但对方一直死咬牙关不肯张嘴。 “这只是强身健体的药,快些服下,身子好早些恢复过来。”姜挺哄骗道。 关爻是用毒高手,对这种要入口的东西本就十分忌讳,哪里肯乖乖就范。 善舞在一旁干着急,眼看着四下里桌椅板凳被弄得一塌糊涂,可见关爻方才有多痛苦才会造成这幅样子。 他见关爻挣扎的厉害,忙按住他的脑袋,把他的嘴掰开,好让姜挺顺利把药喂进去。 善舞一身蛮力,关爻挣脱不得,白秀的脸也憋出两抹红晕,最终咽下了那里苦涩的药丸。 心底里又记恨上善舞几分。 喂完药后,善舞扶关爻躺下毛病给他盖上棉被,两人又把屋内整理干净。 现在已是正午时分,他拿着早上剩下的半个鸡蛋与姜挺一同去厨房领饭食,顺便请大娘把鸡蛋弄热。 大娘随手塞给了他们几个野核桃,说是在外面摘的。 姜挺不爱吃坚果类的玩意儿,把核桃全给了善舞,善舞心疼关爻,自然是把难得的核桃全留给了关爻。 “善财,善财,我给你剥核桃吃好么?” 关爻装睡中…… 随后,他听见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核桃质地坚硬,无法用手指直接剥开,善舞把核桃放在地上,找来个硬物一阵敲打,把大粒核桃肉的一块块挑出,存在一起好给关爻当小点心。 姜挺进屋后一惊,自己的黑铁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善舞手上去了,还被当做锤子来使用。 “敲不得!”姜挺急忙阻止善舞的动作,这黑铁要是被敲坏了,那他身上的秘密可就一辈子都无法获知了。 “姜大哥?”善舞一脸疑惑,“这奇怪的东西原来是你的啊?我见它掉在地上,就拿来敲核桃了。” “你这和尚……”姜挺一脸无奈,将黑铁揣进怀里,“是我不小心掉了,以后要是瞧见了记得捡回来还给我……” “哦,好。”反正核桃已经全敲开了,善舞捧着满满一手核桃肉,显得十分开心,等关爻醒过来就给他吃,全部都给他吃。 马场里没有了供给上来的马匹,整个马场里空空荡荡的,所有能打扫的地方都被打扫了好几遍,东郭季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只好让马夫们都放了假。 日子清闲了不少,善舞整日陪着关爻,对其照顾有加。 姜挺见厨房大娘在空地里种了些蔬菜,也起了心思,若是把那一大片空地都利用起来,种上蔬菜或者其他植被,马场里也不至于太过穷困潦倒。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娘后,大娘却摇了摇头:“这里的土地并不适合种作物,根本结不出收成。” “可这一小块地上怎么能种出庄家来呢?”姜挺问道,他蹲下|身子捏起一点泥土在指间搓弄,并无特别之处。 “我也是歪打正着,无意间掉了些菜籽在这附近,结果就长出蔬菜来了。”大娘继续补充道,“后来我也在其他地上撒了些菜籽,但一无所获,只有这一小块地皮能种东西。” “这就奇怪了……”姜挺略有所思,也许他可以借助黑铁里的书籍知道答案。 朔国的农业并不发达,生产力低下,也许跟朔国所处的土地有什么关系。 姜挺趁着空闲的几天,日日看书,很快将系统内累积的积分用掉了大半。 他终于在一本书中了解到了一些游泳的信息。 不同地区的土壤其质地也不同,它产生的变化与同一区域的地形、地质、水文、动植物、气候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据种类可以分成酸性、黏性等等。 书内还提到了改变土壤质地的方法,比如在土地中撒石灰便能中和酸性,石灰也可以用草木灰来代替;要改变黏性的问题,就在土地中加沙子等等。 姜挺研究了半天,决定尝试那土壤改变成适合种植庄稼的那种。 *** 再说杜沿杉那边。 杜沿杉终究是活着离开了元京,毫发无伤,只是被贬去了国师一职。 原本新皇准备让他做个县令什么,他却主动请缨去边境的马场担任主管,众人都以为这个精明的国师已经疯了。 其实他是有其他打算。 杜沿杉派出自己的暗卫一直在暗中调查失踪的皇长子,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先皇知道。 先皇年少时曾微服私访,与民间的一位女子情投意合,并生下骨肉。只是后来他被卷入了皇位之争,怕母子两人受到牵连,一直没有将此事昭告天下。 等他顺利登基之后,他们母子却在一次灾荒只能失去了踪影。这些年来,先皇一直在暗中寻找他们的下落,他坚信自己的孩子一定活着。 在他去世前,他又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杜沿杉一个人,希望对方能为自己找回这个儿子。 杜沿杉果然没有辜负先皇的期望,终于在一处偏远之地打探到皇长子的下落,只是没有让先皇见上亲生骨肉一面,早就了无可挽回的遗憾。 据暗卫来报,这一点母子与先皇失去联络后,辗转来到了某个山村,随后她因病去世,年幼的皇长子便被一户农家收养。 这户农家膝下无子,原本将皇长子视如己出。可没过多久,他们的亲生孩子便顺利出生了,而后又连得几子。 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户,并不富裕,家里人口多了,吃饭便成了问题。 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皇长子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常收到苛待。 几年后,长皇子长大成人离开了这家农户。 暗卫们分成几路搜索,发现他竟去从了军,最后流落到马场里。 这个人便是木南。 当年先皇给他取名为楠,估计这木南两字是被其生母拆开后告知收养他的农户夫妇。 在确定皇长子的身份后,杜沿杉即刻动身前往马场。 他必须尽快将木南保护起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会威胁到木南生命的势力太多太多。 杜沿杉哪怕是拼尽所有也要将他拥立为皇,只有他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真正的皇位继承者。 此外,杜沿杉还得尽快寻回雷帛。 雷帛失踪时,连同他身上的兵符一起失去了消息。雷帛是朔国的第一猛士,他手握的兵符可以调动朔国最大的军队,只要军队站在他们这边,为皇长子夺回皇位便多了几份把握。 马场里的木南整日跟着姜挺刨土种地,过着生平最开心的日子,殊不知不久以后,他的身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今年朔国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提前了些降临,马场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 木南早早起床,在跑场里堆起了雪人。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虽然和成年人干着同样的活,却依旧童心未泯。 跑场十分宽敞,随随便便就能滚起一个巨大的雪球来。 “木南,”姜挺站在窝棚下朝远处的木南招手,“当心受凉了,你快过来吧!” “我就快做好啦!”木南回复道,零星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头顶,连眉毛上也沾了少许。 他一共滚出两个雪球,一大一小,小的是他,大的则是姜挺,两人雪人手拉着手,显得亲密无间。 “怎么了?想你娘了么?”姜挺把厨房大娘煮好的热姜汤盛来一碗,递给木南。看到木南在跑场里堆了一对雪人,还以为他想念家人了。 “嗯……谢谢。”木南吹了口热气,他的双手冻得通红,抱住火热的瓷碗十分舒适。 姜挺自然是不知道其实他堆的正是自己,木南只能把这些个小心思藏在心里,只盼有一日能亲口告诉姜挺。 眼下还不是时候。 两人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当初杜沿杉留在马场的两匹瑞马竟死了一匹。 众人围在马厩前,中间的干草地上躺着一具马尸。 未死的另一匹瑞马已被隔离到了边上的一个马厩里,被牵走时它一直回头观看并发出低鸣。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同伴做最后的告别。 “怎么回事?!”东郭季披着件厚实的冬衣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一直深居简出,整日窝在自己房内,连皮肤都白了一些。 “马是病死的,不是什么传染病,无需担心。”王双查看了马尸后说道。 “这可是我国唯二的两匹瑞马啊!若是朝廷追究下来,该如何是好?”东郭季火冒三丈,如今他失了势,随便一个罪名就够他受的了。“母的还是公的?” “是母马。” “你们这群废物,平常是如何在照顾马匹的?都不要命了是不是?这两匹瑞马可是先皇所赐,国师交由我们马场暂为看管的,原本是一公一母,如今只剩公马这该如何是好?”母马还能受孕产下小马,如今死了母马,留着公马也没多大用处了。 这里地处偏僻,东郭季对于杜沿杉被贬官一事还不知情。 而杜沿杉本人,已经到了马场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秘密都曝光了,以及文内提到的一些资料不可考究…… 第26章 姜挺再次见到杜沿杉时,对方穿着一袭浅色的长衫,身上披着并不厚实的披风,远远望去似乎要与身后的雪景融为一体。 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杜沿杉淡淡地看了姜挺一眼,径直走进了马场里。 东郭季将杜沿杉迎到了自己的屋内,他所住的这间屋子是马场里最好的一间。随后,他又殷勤地端来热茶和炭盆。 “可以了,坐吧。”杜沿杉挥了挥手,示意他停下,“这几日马场里可有异常?” “大人……”东郭季可不敢坐在杜沿杉身边,他站在一边踌躇不定。瑞马是先皇钦赐,现在却突然死了一匹,若是被杜沿杉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但不如实禀报的话,等杜沿杉问起瑞马的事来反而更糟。 “怎么了?”杜沿杉微微蹙眉。 “大人,属下该死!”东郭季干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几日不晒太阳的苍白皮肤更衬得他一脸憔悴,“大人寄放在马场里的两匹瑞马,属下一直亲力亲为的照看着。前几天属下不小心染上风寒,身子实在支撑不住,便在屋内休养了几日,谁知一门口就得知了瑞马死了一匹的消息。属下实在是愧对大人!” “我知道了,”杜沿杉显得十分平静,“我来这里之前已经递了折子,明日你便启程回元京吧。” “我可以回元京了?”东郭季眼放精光,满脸喜色又极力掩饰着,“大人此次前来马场可有要事吩咐属下去做?” “无事。”杜沿杉放下半冷的茶杯,起身走到门口。“我已不再是朔国国师了,从明天起会接替你在马场里的职务,你可以回元京去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杜沿杉此行表面上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厮,其实还有两个潜藏在附近的影卫,其他的手下都被他派遣出去寻找雷帛的下落。 他在离开元京前已将东郭季在战马一事上的失职,以及其他一些受贿的罪状呈交给了刑部,待东郭季抵京之际便是他入狱之时。 在那个古怪的梦中,东郭季对自己的背叛历历在目。梦醒之后,杜沿杉暗自留意着东郭季的举动,果然如同梦里那般,此人表里一如,背地里做了不少下三滥的勾当。 他很容易便将那些罪证收集起来,这样的人,用不得也留不得。 这马场的冬天,似乎要比元京那里冷上几分呢。 杜沿杉抬手收紧了衣领,向路过的马夫打听了木南的住处。他早已按耐不住,想要迫切的见一见这位皇长子。 马场里的那些房屋年久失修,均已十分破旧,连上次扩建起来的几座泥坯房也是粗糙简陋,土墙松动,屋顶漏雨。 朝廷拨给马场的月银少之又少,别说就修整这些房屋了,连马夫们的伙食都只能勉强凑合。 当初要求扩充骑兵与战马本是杜沿杉的主意,如今他被罢免了国师一职,整个计划都被叫停了下来,马场里的马夫也要遣散一半。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他还有更重大的事必须去完成。 杜沿杉扶着嘎吱作响的木质栏杆,不禁皱起了眉头。 让皇长子住在这样的地方,着实委屈了。 从东郭季的住房走到木南他们的屋子需要穿过一片空地,小厮取来一把纸伞想要为杜沿杉遮雪。 “不必了,你先将马车上的行李搬进屋内,稍稍整理一下。”杜沿杉接过小厮手里的纸伞,挥退了小厮。 他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将这件事告知木南,事关重大,理应尽早让当事人知道才行。木南从小在民间长大,皇家子嗣该具备的东西得从头学起。 他现在还不清楚木南的品行为人,也不知对方是否能接受他的新身份。 一切等接触木南之后再做定夺。 木南的屋子被锁住了,杜沿杉叩了几声后见屋内无人应答,便撑开纸伞往其他地方寻去。 雪越下越大,从起初几片零星的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地面上很快叠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杜沿杉穿着锦靴,鞋底厚实踩在的积雪上,发出“嚓嚓”的声响,在雪地里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这些脚印又被天上落下雪花覆盖。 马场里空荡荡的,几个在瑞马马厩里的马夫们已将马的尸身暂作处理,准备等雪停了把尸体运到外面去掩埋。 他们处理完之后纷纷回到了空屋里,这间空屋是马场里最大的一间,平常用来存放各种饲料器皿,现在没了需要驯养的马匹,这屋也便空了下来。 不过由于屋内常年存放东西,里面一股霉味,平常不太会有人过来。 这里便成了烤火的最佳之处。 这偏僻的马场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不知是谁提出要烤火盆。马场储备的木炭不多,平日里只有东郭季才能用炭盆取暖。 接着便有人去厨房借来一口废锅。 柴房里有现成的柴火,善舞搬了一些过来放进锅子内,用火石点燃,整个空屋渐渐暖了起来。十几个马夫围坐在一起,一同烤火闲话家常,也别有一番滋味。 木南玩了半天雪,手脚冻得冰冷,正站在人群外围哈气暖手,他的目光扫了两圈并未发现人群中又姜挺,从刚才开始就没见到姜挺了,也不知他跑哪里去了。 另一边的东郭季则激动万分,早已在自己屋内收拾好了行装,巴不得连夜就走,他早就受不了这枯燥清贫的马场生活了。 只要能回到元京,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杜沿杉如今沦落到了马场里,依目前的局势杜沿杉肯定没有能力翻盘,只要尽快和杜沿杉撇清关系,他便还有翻身的机会。 至于杜沿杉的死活,可就与他毫无干系了。东郭季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杜沿杉一连寻了好几处地方,没找到木南,却碰见了姜挺。 姜挺没有打伞,又找了杜沿杉好一路,肩上已积起了一层薄雪,脚上的布鞋也被雪水打湿。 “你……”杜沿杉一时语塞。 “大人可是在找什么?”姜挺走到杜沿杉身后站定,他比杜沿杉高出小半个头,说话间不自觉稍稍低了下头,发顶上的积雪滑落了几片。 杜沿杉见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没找什么,四处看一下罢了。” “外头雪大,大人赶了一天的路,还是进屋暖和一下为好。”想到马场里没有多余的住房,杜沿杉可能一时半会没有可以休憩的屋子,姜挺补充道,“大伙儿都在南面的大屋里烤火呢,大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你带路。” 杜沿杉示意姜挺走到自己的伞下,姜挺所站的位置打伞比较顺手,他举起右手去握对方手中的伞柄,在杜沿杉顺势松手的同时,两人的指间不经意地擦过。 想起野外的那场荒唐事,杜沿杉面露一丝尴尬之色,随即又很快隐藏起来:“走吧。” “嗯。” 只是个简单的打伞动作,却让姜挺心跳不已。重活一世的他自从放弃对苏妙的感情后,心境早已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不堪了。 可现在走在杜沿杉的身边,他竟有些紧张起来。 两个成年男子共撑一把伞始终有些小了,姜挺将举着纸伞的手尽量往杜沿杉那边靠,不知不觉将大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肩上很快又积起了一层银白色的雪花。 手离杜沿杉太近,还有几缕青丝拂过姜挺的手背。 “大人,您的箭伤好些了么?”为了转移注意力或是打破过于安静的气氛,姜挺开口问道。“上次你走得匆忙,不知路上可有继续疗伤?” “已无大碍。”杜沿杉答道,“你上次给我用的伤药很好,伤口恢复的很快,那是什么药?” “……是友人所赠。”姜挺迟疑了一下,那是系统里兑换的奇药,无法跟杜沿杉做过多解释。 “又是赠送你马匹饲料的那位友人么?”杜沿杉侧过脸,冷声问道。 “嗯……我……”姜挺无意隐瞒杜沿杉,只是这黑铁太过玄妙,怕杜沿杉无法接受,而且还会牵扯出自己身为异族的事实。 他不希望对方将自己当做疯子或异类来看待。 杜沿杉很轻地叹了口气,轻到连姜挺都没有察觉。 没等姜挺多做解释,他们便来到了众人烤火的大屋前。 杜沿杉在门前停步,伸手想要推门,姜挺见状忙收起纸伞,为杜沿杉打开屋门。 一阵冷气涌入屋内,正在烤火的众人发觉杜沿杉的到来,纷纷站了起来。 “参见国师。”几个心思活络的马夫异口同声地说道。 杜沿杉摆了摆手:“我已不再是朔国国师了,从现在起负责打理马场的所有事物,东郭季大人明天便会离开马场。” 说话的同时,杜沿杉也在人堆中寻找皇长子的身影,很快他便发现了符合身份的人。 杜沿杉细细打量了木南一番,从年岁上来看,他应该就是皇长子了,只是面相有些怯懦,并不适合成为帝王。 不过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改变皇长子。 “坐下吧,大家不必拘谨。”杜沿杉继续说道,“过会大家一同用晚饭吧,我有事要宣布。”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期间没有再看见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国师认为姜挺对自己有所隐瞒,国师表示高兴! 以及我要日更我要日更我要日更!!【雪姨脸 第27章 杜沿杉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元京,马车上只有少数衣物和钱财,大部分是他平时收藏来的书籍。 户部要求杜沿杉立即缩减马夫的数量,以节省马场的开支。 马夫们大部分是穷苦人家出生,之前户部克扣不少马场的月银,杜沿杉也是知情的。为此他十分愧疚,这群马夫均是他招募过来的,如今他自身难保也无力再维护他们。 他的俸禄并不多,所幸围观多难还是有一些积蓄的,他决定从自己的积蓄中拿出部分围坐马夫们的遣散费。 在前来马场的路上,马车经过了附近的村镇,他又吩咐小厮下车买来一些鲜鱼、腊肉和蔬菜,放在车厢里一起运到了马场里。 这一顿便是大家的散伙饭了。 当杜沿杉回到元京时,皇位之争已经落幕。 皇位最终为离王所得,新皇登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将一切扩军的计划叫停搁置,第二件是贬去杜沿杉的国师一职。一时间弹劾杜沿杉的奏折满天飞,奏折里的内容有的小题大做,有的子虚乌有,分明是要至杜沿杉于死地。 而朔国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模式,将银两与物资耗费在对大彦国进贡上。 彦国对前段日子里朔国的那些个小举动十分不满,加重了每年需要进贡的贡品,也是对新皇的一种警示。 新皇为了对彦国示好,立刻拿主张改革的杜沿杉开刀,罢免了他的国师之位,原本还打算将他下狱。 谁知杜沿杉仍有后招,当廷取出先皇御赐的免罪金牌。这面金牌在朔国开国之时,由开国君王所铸造,当年他听信谗言赐死了最为宠信的部下,事后又追悔万分。事后,他亲自设计了图形,一共铸成三面免罪金牌。 迫于免罪金牌的震慑力,新皇最终没有降罪于杜沿杉,与其罢免之后令他可以四处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不如继续让他做个小官。 思前想后,先皇应了杜沿杉的请求,派他去管理马场。 那个马场位于偏远的不毛之地,可以困上杜沿杉一辈子,使其受尽屈辱,还能换得一个新皇仁慈的美名。 堂堂国师一夜之间成了小小的马倌,这个消息立刻在元京城内传开,成了百姓们在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 杜沿杉出城那天,雪下得很大,但仍有不少百姓前来相送。他的改革令不少处于底层的穷人受益,这些恩情百姓们都记得,但百姓的支持无法改变皇帝的旨意。 *** “大人,,这些书籍放在这里就可以了么?”杜沿杉的小厮问道。 “嗯,搁着吧。”杜沿杉刚看完暗卫们传来的密报,至今还未寻获雷帛的下落。他将纸条丢入烛火之中,看着跳动不定的火光,陷入了沉思。 雷帛武艺极高,却神不知鬼不觉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切都显得毫无头绪,莫非还有其他势力搀杂了进来? 冬天的朔国,天黑起来特别快,还没到用晚饭的时辰就需要掌灯了。 好在小厮的手脚还算快,将一干行李全数整理完毕。东郭季想让出自己住的那间好屋子给杜沿杉,但被他婉拒了。杜沿杉对吃住方面向来没什么讲究,随遇而安。 这小厮跟随杜沿杉多年,聪明伶俐,也算是较合杜沿杉的心意,才会被一直留在身边。 他收拾好行李后,又跑去厨房观望,见饭菜差不多做好后,便跑回屋内告知杜沿杉,拿着油灯将杜沿杉带到了大屋。 以前马夫们吃饭都是回自己屋子,杜沿杉临时提出要大家一同吃饭,马场里一下子没有足够大的桌子,几人只好搬来几张桌子拼凑成一张。 杜沿杉没来之前,谁都不敢坐下,仿佛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一般。 “大家都坐吧,”杜沿杉进屋后,坐到了东郭季给他安排好的座位上。 杜沿杉发话后,其余人才坐了下来。 冬天没什么新鲜蔬菜,小厮所买来的大部分是村里人储藏在自家地窖里的白菜、土豆和萝卜等,荤菜的选择要多一些,有腊肉、酱鸭、腌鸡等。 这顿饭在马场里已经算得上颇为丰盛了,特别是那道鲜嫩的鲫鱼豆腐汤,让许久没闻到肉味的马夫们食指大动。 杜沿杉修养极好,即使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也不愿在用饭的时候开口。他细嚼慢咽着,不发出一点声响,惹得坐在边上的一群粗人也斯文也不少。 饭桌前只有窸窸窣窣的吃饭声,偶尔传来几下筷子碰撞到碗盆的声音。 这顿安静的饭很快被吃个了精光。 杜沿杉的胃口不佳,只随意吃了些便搁下了碗筷,静静地坐着。 等大伙差不多都放下筷子时,他清了清嗓音:“大家应该都知道先皇驾崩一事了吧……” 满座哗然,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件事,马场这么偏僻的地方基本与外界隔绝,只有需要去村子买菜的大娘才会偶尔跟外面的人接触。 杜沿杉淡淡地瞥了东郭季一眼,先皇驾崩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有信使到全国各地的部门传信,东郭季收到信后居然没有告知其他人,这是对先皇的大不敬,是要被定罪下狱的。 东郭季窘迫地低下了脑袋,他因为杜沿杉被罢官一事满腹忧愁,一时忘了通知其他马夫,没想到杜沿杉会突然来访。 “……而我也被罢免了国师一职,当初这个马场是我一手建立的,如今户部要求我削减掉一半的人手,我无力护住各位,是我对不住大家。”杜沿杉低垂着眼眸,神色凝重。 马夫们闻言面面相窥,自从战马被运送出去后,新的马匹迟迟没有运送过来,马场也一日不如一日。但是削减掉 今天听到这样的消息,有个别马夫其实心里没多大意外,按着这样的发展,这个马场迟早会完蛋。但失去这份活计就意味失去收入,谁也不希望马场关闭。 “大家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马场或者明天回乡,离开者每人可以从我这里领取五两银子作为补贴,不必担心日后的生活。”杜沿杉继续说道。 在收入普遍偏低的朔国,五两银子够普通家庭生活上一整年了。 继续待在马场里也没多大前途,每月领着微薄的工钱,还不如拿着银子回乡另谋出路。 桌前的众人很快做好了决定。 散席之后,善舞早早跑回了小屋,他偷偷带了些饭菜给善财。开锁进屋后,就看见关爻将他的被褥枕头全丢在了地上。 他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善财?” 善舞发觉自从关爻“恢复意识”后,就不如以前那般讨人喜爱了,动不动就闹脾气,问他什么也不肯开口。 关爻刚刚独自一人在屋中调戏,武艺恢复了三层后一直无法冲破第四处穴道,似乎是毒素损害的缘故。 他不禁有些恼怒,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恢复以前的身手。如今他寄人篱下,虽说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但伙食太差,衣服寒酸,比他在做左护法时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这个烦人的光头整天“善财、善财”的叫自己,竟敢把这么愚蠢的名字按到自己头上。 关爻憋了一肚子气,躺在床上背过身去。 善舞被他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他端着手里的饭菜走到床边上,好声好气道:“善财乖,快吃吧,不然饭菜要凉了。” 高大的身形将油灯的灯火给挡了起来,将床上的关爻整个罩在了阴影中。关爻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理会这个大个子。 “是不是整日将你关在屋里,你生闷气了?”善舞哄道,“你别气了,难缠的东郭大人明天就要走了,那个杜大人看起来挺好相处的,我尽量去说服他收留你在马场里,倒是你就能出去透透气了。” 关爻睁开眼睛,眼中闪着捉摸不定的神色,大多数时间他是不去搭理善舞的,都是善舞一个劲的说着话,就像是把他当个普通人而不是傻子来看待。 在炼血门的日子里,老教主宠着他,是看中他的的资质,后来的新教主袒护他,是看中了他的皮相。 那么这个光头呢?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还是他也看中了自己的什么呢? 至少目前,他不习惯善舞对他的好,也受不得这种好。 过了一会,姜挺、木南还有李易也陆陆续续回了屋子。 “善舞,你回离开马场么?”姜挺一边铺着棉被,一边问道。 善舞摇摇头:“我不想走,不过……” “不过什么?” “我明天去问问杜大人可否收留善财,若是大人同意了,我就跟善财一起留下,不同意的话我带着善财一起走。” “你这人还真是执着。”只是一个外人罢了,竟能得到善舞如此相待。姜挺看了眼床上的那抹身影有些羡慕,天下之大,能得一人真心对付是多么不易。 “姜大哥,你会走么?”木南坐在自己床上,怯生生地问道。 “我不会走,”姜挺想也没想就答道。 “哦,”那我也不会走的!木南暗暗想到。 “李叔,你呢?”善舞抬头问李易。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罢。”李易早早躺在了床上。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么? 姜挺想到以后能和杜沿杉生活一段时间,心里便有些雀跃。可杜沿杉是被贬官来到这里的,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那样的一个人,以后却要和他们这样一群底层的粗人混在一起,真是有点鹤立鸡群了。 他又何尝不是那鸡群里的一只“鸡”呢?竟会杜沿杉产生了不可言说之情。 想到这里,他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又被打压了,忧伤哪 第28章 第二天姜挺早起出门,发觉走廊上站了很多人。 马场里的大多数马夫都选择了回乡,他们正排队领取着杜沿杉所承诺的遣散费。 杜沿杉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他在离开元京前就已做好了这个打算。 他本身清廉,除了元京城里那座国师府邸,以及先皇御赐的一些物品外,几乎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不管是新帝还是其他大臣都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查抄了国师府,杜沿杉便一无所有了。 但自从杜沿杉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他知道自己会迎来被罢官这么一天,所以便在暗中转移了自己的部分财产。 国师府被查抄后,他来到了自己一所不为人知的私宅,取走了所有的银两,还将一些能变卖的东西尽数卖去,全部换成了最为实用的银子。 如今发放给马夫们,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偌大的一个马场里转眼间只剩下了六个人,姜挺那一屋子的人都留了下来,再加上一个王双。 杜沿杉看着他们几个,点了点头道:“好,有你们几个继续愿意留下来便好。”他抬头望了会灰蒙蒙的天空,雪总算是停了,天空还未完全放晴。 “斗雪的尸体还没掩埋吧?”他突然问道。斗雪是死去那瑞马的名字,公马则叫斗霜。 “嗯,还在马场里,用稻草盖着。”姜挺应声道,马夫们忙着领钱,竟忘了处理尸体一事,“小的立刻将斗雪运出去掩埋。” “过会我与你一同去吧,先用些早点才有力气干活。”杜沿杉说着又转身走回了自己暂住的屋子,先前他拒绝了东郭季的那间,与自己的小厮一同在一间四人屋里将就了一晚。 如今同住的两个马夫已经离开,其余的屋子也空了出来,一人一间也不成问题。 大娘用昨天晚上剩下的一些食材做了一锅香喷喷的菜粥,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 待杜沿杉来到厨房时,他已换了一身较为轻便的衣服。 姜挺愣了一下,见惯了杜沿杉穿长衫长袍儒雅打扮,倒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短打布衣。 杜沿杉迎上了姜挺的目光,解释道:“过会要一起刨土挖坑,换这套衣服合适些。” “挖坑的事交由小的来做便可以了,”姜挺忙说道,杜沿杉若是要送斗雪最后一程,在一边看着就行,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做过粗活的。 杜沿杉不再说话,端起瓷碗开始喝粥。 吃过早饭后,姜挺从仓库里找出一辆木头推车,一匹成年马的体重差不多有三百到四百公斤,需要几个人一起搬上车去。 杜沿杉见状也上前来帮忙,想起自己临走前还活蹦乱跳的斗雪,再见面时已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不禁悲从中来。 当年,先皇将两匹瑞马御赐给他时是何等意气风发,那样的帝王却在他离开元京的短短几月内去世,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无法见到,就像这斗雪一般。 众人好不容易将斗雪的尸首搬上推车,姜挺牵出跟着他一起回马场的砚墨来,把车辕固定到砚墨身上,牵着缰绳将推车拉出马场去。 两人一前一后步行了大概半个时辰,昨天的一场大雪使得地面被厚厚的积雪掩盖,行走起来十分吃力。 “埋在这里如何?”在经过一片松树林时,杜沿杉开口说道。 “嗯,”姜挺停下脚步,往四周看了一下,这片松树林他之前也来过,环境十分幽静,将斗雪埋在此处挺合适的。 姜挺解开砚墨身上的车辕,找了个位置将车身倾斜,斗雪的尸体从车板滑落至雪地中。他拿起一起带出来的铁铲,把斗雪身边的积雪一点点铲开。 杜沿杉随即也加入当中,他拿着铁铲用力扎进雪堆里,却怎么也铲不动,只好用眼神求助于姜挺。 “大人,你铲得太深了,”姜挺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看雪好像挺轻的,越下面的积雪被压得越密,你把铲子收回来,铲浅一些。” “好,”杜沿杉自是没有干过这种耗费体力的粗活,就连铁铲也是第一次使用,他模仿着姜挺的动作铲雪,见对方铲起雪来挺轻松的,自己却一铲都铲不动,只好听从姜挺的法子,先从一小铲一小铲开始。 两人很快把铲开一片空地来,接下来要把泥土铲开,根据马匹的体型,足足要铲出一个将近两尺深的土坑来。 铲土比铲雪还要费力,没一会儿杜沿杉的脸色便有些发青,手里的动作却越来越猛烈。 姜挺察觉到异常后,忙拉住了杜沿杉的胳膊,抢过对方手里的铁铲,摊开手心一看。 果然磨出了很多血泡来,杜沿杉这双手拿惯了光滑的笔杆,掌心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铁铲铲柄的长时间摩擦。 “大人,你先坐在推车上歇息一会吧,接下来的活交给我做就行了。”姜挺单手把杜沿杉的铁铲牢牢抓住,不愿再让他拿走。 “这没什么……我还能再铲一会。”杜沿杉摇摇头,伸手握住铲柄,铁铲在姜挺手里纹丝不动,他皱着眉头看向姜挺,对方也在看着他。“……你给是不给?” “不给!”姜挺拒绝道,“这不是大人该干的活。” “可笑,我该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干涉。”杜沿杉两只手都抓着铁铲,依旧无法将铁铲夺回,他双目略带懊恼地瞪着姜挺。“松开……” “小的只是不想看大人这么折磨自己。” “……姜挺,你可清楚自己的身份?”杜沿杉冷着脸,面上仿佛也结起一层冰霜,眉宇间隐隐浮现一股怒气。 “小的知道,小的认为大人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光是为了自己……”姜挺直视着杜沿杉的怒容,“也是为了朔国,大人你不该自暴自弃,总有一天你还会回到属于你的位置。” 杜沿杉叹了口气,最终松开了双手,铲柄上已沾了不少他手里流出的鲜血。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只是心中压抑难舒,积攒了太多郁结之气。他想要发泄,仿佛身上的疼痛能减轻这种郁结。 姜挺把铁铲放在一边,拉着杜沿杉的胳膊走到推车边:“大人,你先坐下休息会,我马上就好。” “不必了,我站着就行……”杜沿杉的嗓音有些发哑,“辛苦你了,我不该在这样大雪天里让你出来埋斗雪。” 姜挺笑了笑,继续去铲土。 他怕等太久,杜沿杉手上的伤会疼痛难忍,用最快的速度挖开一个大坑。他在驯马时已锻炼出一身好体力,挖这样一个坑不在话下,然后他把斗雪的尸体慢慢挪进坑里。 杜沿杉本想来帮忙,被姜挺严声拒绝下来,马的尸体上或许有什么脏东西,杜沿杉双手破皮流血不宜再触摸。 给坑盖土要轻松的多,姜挺把边上的土堆出一个小小的坟包来,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十分显眼。 “好了,我们尽快会马场吧,你受伤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冬天伤势养的慢一些。”姜挺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将铁铲放到推车上。 回头去看杜沿杉时,发觉对方静静地站在坟包旁,那抹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接二连三发生些闹心的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为鼓舞一下气氛才行。 姜挺想起下雪前,他在马场附近的几块土地里做了实验,加入不同的物质已改变土壤的性质,若是能把这里的土地改善改善成可以种植作物的田地,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纯爱啊纯爱,今天是短小的一更 第29章 姜挺与杜沿杉回到马场后,他立刻跑到了原本兽医住的屋子里找伤药。 如今马场里连个懂医术的大夫也没有,屋里存放的药罐大多都空了,还有些药不知已放了多久,上面积满了灰尘。 姜挺别无他法,拿出黑铁从系统里兑换了一瓶“消病露”,他拿着瓷瓶想了好久,这“消病露”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他不能将杜沿杉手上的血泡一下子痊愈。 姜挺取了些绷带转身离开小屋,从厨房借来一个小碟,往里面倒了几滴“消病露”,又混入了一些凉水。 他取出身上的匕首,在自己指尖轻轻划了一道,然后抹了点掺过水的“消病露”。伤口立马止住了血,疼痛也减轻了,不过划开的口子并没有愈合起来。 这样子应该差不多了,跟朔国普通的金创药相似。 姜挺拿着小碟去找杜沿杉,发现善舞也在,两人说着什么。 “可以,那人就留在马场吧。”杜沿杉淡淡道。 “谢谢大人!”善舞乐得合不拢嘴,几乎要跳起来。 看来他是把善财的事告诉杜沿杉了,这样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想到这里,姜挺也替善舞高兴,他走上前去:“大人,我取来些伤药,你手上的伤口稍微包扎一下吧。” “有劳了,”杜沿杉顺从地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那部分皮肉都蹭破了,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姜挺小心翼翼的把小碟中的“消病露”倒入杜沿杉的掌中。 杜沿杉只觉火辣辣的手掌心顿时一阵清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前不久那次受箭伤时用的也是这种药。 善舞看到杜沿杉手上的伤,愣着问道:“咦,这是怎么了?” “大人亲手为斗雪挖掘墓穴,手上的伤是被铁铲磨破的。”姜挺答道。 “大人待斗雪真好……”善舞喜欢小动物,认为善待动物的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此刻看向杜沿杉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认同。 “消病露”在杜沿杉手心涂抹均匀后,姜挺将怀里的绷带取出,一圈一圈包在杜沿杉的双手上,等包扎妥当后,抬眼去看杜沿杉,才发觉对方也一直看着自己。 “……多谢,”对上姜挺的视线后,杜沿杉忙别开眼去。 “大人客气了,这些天尽量避开伤口,不要沾水,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直接吩咐我做就行了。”姜挺说道。 “嗯,”杜沿杉点点头,抽回了自己的手。 善舞看看姜挺,再看看杜沿杉,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不过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 得到杜沿杉的首肯,他终于不用把善财关在小屋里了,向杜沿杉告辞后他立刻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开锁放人。 屋里的关爻正在打坐调息,这是他每日必做的事,一天中有一半的时辰在盘腿打坐。 为了能够尽快恢复武功,关爻使尽了浑身解数,但进度仍旧十分缓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关爻睁开眼,看着迎面走开的傻大个,门外的光被善舞挡去不少,他坐在阴影中沉默不语。 “善财,你再也不用躲在屋子里了,杜大人同意你留在马场里。”善舞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对方。 “……知道了。”关爻懒洋洋地说道,他松了松筋骨,侧身躺倒在床上。 “怎么又睡了?你不想出去么?”善舞坐在床沿问道。 对于关爻来说,出门和不出门都是一样的,他身上的毒素还未完全清除,一身功力也没回复。若是想走,他就早选择离开这里了,可眼下还需这个马场的庇护。 他叛出炼血门的时候,好不容易脱离教众们的追捕,他暂时还不敢轻易去外头露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能等身体完全恢复过来。 这段日子里关爻想了很多,他怀疑当日自己的药被窃就是教主吩咐别人做的,除了炼血门的人,就再无其他门派知道这种药的存在了,而炼血门中也仅有几个高层的护法知晓。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人——叶红叶 炼血门的新教主叶红叶年少关爻几岁,两人很小的时候便相识,鬼迷心窍的叶红叶迷恋上了同为男儿身的关爻,一直对他有所暗示。 自从老教主去世,叶红叶成为叶大教主之后,他对关爻的行为举止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充满了想要将他独占的意味,闹得整个炼血门人尽皆知。 炼血门的教址处于朔国境内,断袖分桃之事在男风盛行的朔国算不得什么,但关爻并非断袖,断然无法接受一个男子,而叶红叶却一直死缠烂打,不肯罢手。 觉得受到侮辱的关爻打算脱离炼血门。 叶红叶早就存了想将关爻囚禁霸占的心思,但又忌惮关爻的毒术和邪功,所以才设下这样的毒计,迫使关爻继续留在炼血门。 窃走关爻所研制的毒药去毒害皇帝,一旦这件事被捅破,关爻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上,他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最终只能依附炼血门,苟活于世。 但这个推测又让关爻十分不解,叶红叶这么做的话,将整个炼血门也牵涉其中。 那些个正派一直在江湖上针对炼血门,把炼血门称为魔教,这个把柄若是落入正派手中,只怕几年前的那场围攻会再度发生。 叶红叶应该没有胆子为了他去毒害当今皇帝,也许其中还有什么原因。 皇帝的突然驾崩对几个亲王最为有利,与叶红叶最有可能勾结在一起的,便是当今的新皇。 ——离王。 关爻冷哼了一声,叶红叶真是个疯子,原本他还顾念老教主的养育之恩,不愿做出危害炼血门的事情。但对方既然对他不仁,就别怪他不义,把他逼急了,他便把叶红叶与离王的勾搭全部捅出来。 想到这里,关爻又斜眼打量了善舞一番,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远不及怀抱软香温玉来的享受。 叶红叶口口声声说着爱慕的话语,还不是为了这幅皮相。 “喂,”关爻喊了一声。 “善财你叫我么?”善舞回过头看他。 “这张脸好看么?”问完之后,关爻就有些后悔了,他问这傻和尚做什么?之前他在装傻时已听到善舞和姜挺的对话,这和尚根本认不清人脸,美丑不分。 “好看好看,”善舞忙说道,怕关爻又发脾气,“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面虽然冷了些,不过已经出太阳了。” 关爻白了他一眼,右手用力一撑,翻身下床。 善舞见状,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棉袄来:“外面还是有些冷的,你加件衣服。” 关爻在炼血门时从没穿过棉袄,他有内功护体并不畏寒,但现在身上的功力不到四层,从门外飘进来的寒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穿着吧,我带你出去走走。”善舞继续哄道,关爻比刚捡来时好了许多,起码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偶尔还会给出回应。 关爻抬手,让善舞把棉袄套在他身上。 接着,善舞又拉起他的手,将他牵了出去。 由于叶红叶的纠缠,关爻对于同性的触碰十分厌恶,当初装傻才会让善舞老是牵住自己的手。 如今已不需要再伪装,他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般,对善舞这样的动作并不反感。 这让关爻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出了房门,才看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难怪会这么冷了。 关爻捂着身上的棉袄往善舞身边缩了缩,这和尚的手倒是挺缓和,跟个火炉似得。 这样想着,和尚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至少还能用来取暖。 “姜大哥!杜大人!”善舞冲着远处的两人招了招手。 姜挺和杜沿杉面色不善,似乎发生了争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码的章节都没有检查,若有错字或语句不通请见谅,欢迎来捉虫…… 第30章 “杜大人,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那人。”善舞拉着关爻向两人走去。 杜沿杉闻言朝善舞这边望了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嗯?”善舞有些疑惑,“姜大哥,杜大人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 “我又惹恼他了,”姜挺扯了扯嘴角,“善财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和煦的阳光照在关爻苍白的脸上,他正随意打量着马场的四周,显得一脸慵懒。 “我打算带善财去溜一圈,这段日子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都快闷坏了。”善舞说道。 “行,就快开饭了,你们别玩得太晚。”说完姜挺也走开了,刚才不知怎么的,两人又聊到了伤药之事,杜沿杉以为姜挺有什么事隐瞒着自己,每次提及此事,姜挺的态度都是支支吾吾,所以他才置气离去。 姜挺实在里有苦难言,他从系统里兑换的东西根本无法向杜沿杉解释清楚。 只是,一味的隐瞒,会造成更多的误会和伤害。 他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可他与杜沿杉本就没有相识相知到可以毫无保留的地步,他甚至猜不透杜沿杉的心中所想。 就算是有了亲密关系又如何,也仅此而已罢了。 姜挺上辈子吃尽了苏妙的苦,他的本意原是想要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对杜沿杉产生倾慕之心。 他叹了口气,不该再苦恼这些个有的没的了,杜沿杉这样的人真不该是他可以宵想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关爻被善舞牵着逛了一圈,两人在积雪上踩了一串脚印出来。善舞显得挺高兴的,他指着马厩、跑场一样样的介绍给关爻,也不管关爻是否在听,不过关爻真的是完全没听进去。 关爻出了屋子没走多远,便发觉这个马场里有些异常,似乎有人附近在暗中监视着。 他是江湖中人,尽管失了基层功力,但六感仍旧十分敏锐,对外界的细微变动都能察觉。他屏声敛息跟着善舞走了一会,确定了这马场里至少有两个人潜藏在角落。 这两人都是隐藏的高手,如果关爻没有修炼那邪门的功夫,估计是没法察觉到的。 “那个什么杜大人,是从元京来的?”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关爻早就摸清了善舞的性格,这和尚就是个一根筋,所以他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并不想花心思去拐弯抹角。 “是啊,杜大人以前是国师,”善舞答道,回头去看关爻。“善财,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嗯……嗯。”关爻含糊地应付了下,原来这个杜大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国师了。 关爻虽不曾涉足朝廷,却也听闻过杜沿杉的名号,这个朔国最能干也是最年轻的国师,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小地方来。 看来他受伤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离王那边派过来监视杜沿杉的,虽然离王在元京放了杜沿杉一命,但如果他临时反悔,在这偏远的马场杀掉杜沿杉也是轻而易举的。 杜沿杉身边应该也有高手相护才对,他看这前国师并非蠢人,既然有办法活着离开元京,自然还有保命的后招。 这小小的马场里还真是热闹,关爻勾了勾嘴角,他在伤好之前,倒是能看场好戏。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杜沿杉并没有出现。 善舞在桌上摆好了碗筷:“姜大哥,杜大人还没来,你去喊他一声?” “……先等等吧,大人可能有其他事耽搁了,”姜挺说道,他刚惹恼了杜沿杉,还是尽量避免与对方接触吧。 大娘上完了菜,回头又拿出一瓶药酒:“老李,你不是说腿疼么?这酒是几年前我酿好的,一直存放到现在,你每天喝上一点,对你的腿有好处。” “谢谢,你有心了。”李易忙站起来接过酒瓶,里面的药酒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怎么用过。 为马夫们做饭的原本是一对夫妻,也就是大娘和她的丈夫,他们和李易、王双可以算是这马场里的元老级的成员了。 大娘他丈夫的腿脚有一到下雨天就酸疼的毛病,于是大娘照着村里大夫给的方子酿了一瓶药酒。 只是这药酒还没酿好,她丈夫便生病去世了。 如今,这瓶药酒落到了李易手里。 “有些年头了吧,”王双一边扒饭一边问,像他这种粗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跟杜沿杉吃的几顿饭别提有多不自在,见杜沿杉迟迟不到,也没继续等他,直接管自己吃了起来。 “是啊,这酒放的越久,功效越好。”大娘颇为自豪的说道。 李易笑了笑:“收你这么贵重的酒实在不好意思。” “客气啥?反正我放着也是放着。” 李易拍开酒瓶上的封泥,屋内瞬间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酒香,他站起身子道:“来来来,大家都喝一点,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姜挺倒了一小杯,浅尝了一口,这酒闻着香,喝起来药的味道较重。 “不必了,我不会喝酒,”善舞忙拒绝道,他虽已被逐出师门,但至今仍遵守着佛门中最基本的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李叔,你这腿上的毛病可是以前挨了棍子后落下的?之前从没听你提过。” 李易沉默了一会,道:“也不全是,人年纪大了,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毛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初是杜沿杉下令对李易用刑,李易失职在先,只是杖责一顿算是轻的了,现在落下了这腿疼的病根,于情于理上倒是怪不得杜沿杉。 “小子,你也来点。”说着,李易又给木南倒了一杯。 木南学着姜挺的样子,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咳……好辣。” “你慢点喝,”姜挺拍了拍他的背脊,加了几片萝卜到木南碗里,“吃点菜,冲冲味道。” “谢谢姜大哥,”木南眉眼一弯。 正在谈话间,杜沿杉的小厮进了门。 “小树,我们准备用饭了,你去叫杜大人一同过来吧。”大娘说道。 “大人今天不跟大伙一起用饭了,我端一些送去公子的房间。”名叫小树的小厮说道。 “好嘞,我这就给大人盛一些。”大娘拿出几只空碗,为杜沿杉盛了些米饭,杜沿杉才来马场没几天,大娘摸不清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便将桌上的每种菜色都夹了一些。“小树,你送完饭记得早些过来吃啊。” “嗯,我伺候完大人就来。”小树将碗碟一只只放入食盒中,转身拎了出去。 姜挺皱了下眉头,杜沿杉的手受了伤,恐怕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提出要在自己屋里独自用饭,这样也好,免得他因为失仪而尴尬。 “哼,刚来时还说什么跟我们一起吃,这么快就开始摆谱要分开吃了。”王双没好气地说着。 “你就少说几句罢,说不定人家真有事呢,”李易喝道。 “大家快吃吧,不然饭菜都要凉咯,”大娘说着给善舞盛了满满一碗饭。 善舞谢了一声,起身接过,又为关爻夹了些蔬菜。 坐在他边上关爻一直阴沉着脸,刚才其余几人旁若无人的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让他十分恼怒。 若是在炼血门,他早就将这些无礼之徒大卸八块了。 “善舞啊,你上哪捡了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啊?你刚带他出来时,可把老婆子我吓了一跳。”大娘打趣道。 “我在边境那边遇到了善财,可能是因为打仗与家人失去了联系,而且他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所以性子有些冷,不太爱说话。”善舞解释道。 “我看他这身气质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知他家人现在是不是在四处找他。” “唔……忙着赶路回马场,我们当时并没有再原地做多停留,一时又找不到能够收留善财的地方。”善舞想了想又道,“反正现在马场里也没什么事,不如我向杜大人告假几天,带着善财回边境的村镇里寻亲。” 关爻一听,立马瞪了善舞一眼道:“不要,我不回去。”炼血门的人正到处找他呢,回去送死么? “善财别怕,你总是要找回记忆和家人团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找到家人的。”善舞说道。 关爻愣了一下,冷脸望着善舞:“你说真的?不反悔?” “嗯!”善舞用力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指道,“我们来拉勾,说到做到,出家人不打妄语的!” “不拉,小孩子气。”关爻撇过头专心吃饭。他是被老教主捡回炼血门的,他的父母早不知所踪了,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说不定已经…… 姜挺笑了出来:“善舞你早就还俗了,还自称什么出家人啊?对了,你这光脑袋,还不肯留头发么?” “我……”善舞脸一红,“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做和尚。” “做和尚有什么好的?”王双再添了一碗饭,“整日吃斋念佛,没个意思。” “我从小在寺庙长大,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连名字也没有,只有师父取的法号。”善舞默默说道。 大娘笑着:“我起初还以为这名字是你家人取的,但是做法号也颇怪,更像是舞姬的名字。” “寺里的字刚好排到舞字辈,”善舞挠了挠脑袋,“其实这名字叫久了还是挺顺耳吧?” “哈哈,通俗易懂,”姜挺大笑。 另一边,杜沿杉坐在自己屋中,他刚收到手下探子从元京写来的信,信的内容令他目瞪口呆。 先皇的突然离世竟是人为所致。 看完信函后,杜沿杉立即将信纸放入烛火中烧成灰烬,拿着信纸的右手止不住颤动。 “咚咚” 门外传来小树的敲门声。 “大人,我把饭菜拿过来了。”小树站在门口说道。 杜沿杉将烛台边掉落的纸灰用袖子抹去,说道:“进来吧。” 小树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盒盖,将碗碟一一取出,放好筷子后:“大人,可以用饭了。” “嗯,”杜沿杉起身踱步到桌前,他面上平静,心里则早已乱成了一团。 先皇居然是被毒害而亡的,他早该想到了,那样的人怎么会突然病情加重就辞世呢? 在没有证据前,他一直不敢往最坏的地方想,如今元京的探子已经收集到一些细微的证据,虽不足以找出幕后的真凶。 若是他没有离开元京,或者早些回到元京,说不定先皇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毒害,终究是他没能护住先皇,才被奸人有机可趁。 想到此处,杜沿杉内心揪作一团,痛苦万分,缠着绷带的手紧紧抓住身侧的衣摆,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大人,你怎么了?”小树见杜沿杉脸色不对,忙问道,“可是手上的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奴才伺候大人用膳?” “不必了,你先出去罢。”杜沿杉惨白着一张脸,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大人……” “出去!” “是,”杜沿杉这种反常的样子并不多见,一旦发作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小树福了福,退出门外,又替杜沿杉带上门。 烛火渐渐燃尽,越来越暗,屋子里的门窗紧闭着。 杜沿杉独自站在幽暗的屋内,浑浊的空气让他几欲窒息,他脑中仿佛又想起了老师曾反复对他说过的话。 ——你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为朔国活着,一生效忠朔国的国君。 这便是杜沿杉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目的。 午饭过后,姜挺去马厩里看了看砚墨,上午让它驮着同类的尸体出去掩埋,不知有没有对它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他心中有些担心。 去了马厩之后,才发觉砚墨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并没什么异常。 马场里只剩下砚墨和杜沿杉的另一匹瑞马,朝廷到现在都没有运送新的马匹过来,看来已经彻底放弃了补充战马的计划。 姜挺给砚墨加了些草料,见砚墨一直看着自己,便问道:“怎么了?” 砚墨往门栏方向摆了摆手脖子,然后朝姜挺眨眨眼睛。 “想跑一圈?你上午刚驮着重物出去过,还有体力么?”姜挺说着,又塞了一把草料到砚墨口中。 砚墨撇开嘴,继续眨着它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好吧,就依你。”姜挺打开门栏,取下挂在墙壁上辔头,套在砚墨头部,将马鞍固定到砚墨身上,拉起缰绳牵出了砚墨。 砚墨高兴地呵出一口气,在半空中变成了白茫茫的雾气。 现在是午时三刻,太阳虽大却并不猛烈,照在脸上暖洋洋。 待姜挺大步跨上马背,砚墨跳了几步,随后快速奔跑起来。它与姜挺在这跑场里已跑过无数次,砚墨闭着眼睛也能认清路,只是现下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积雪,跑起来是一种很新鲜的滋味。 马蹄踩在雪地里发生的“嚓嚓”声,在砚墨听来十分悦耳。 它在早上刚踏入雪地里时,就想要跑上一番了。 砚墨发疯似得跑了一通,姜挺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缰绳,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刺骨,却意外痛快,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了脑后。 一顿发泄后,姜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砚墨刚停下脚步,他身上的黑铁忽然震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断更了,今天撸了粗长的一发 第31章 每次这黑铁震动起来都没什么好事,姜挺从怀里摸出黑铁,过了段太平日子,不知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系统的白框内显示着:是否10点积分,选择开启下一个危机预知? 姜挺点了“是”。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失火。您的结局一:与众人一齐葬身火海,结局二:成功阻止纵火者。是否使用5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纵火者? 姜挺一惊,居然有人想在马场里放火。 他迫切的想要弄清楚状况,继续点“是”。 系统:因您的积分不够,无法继续开启攻略。 姜挺这才注意到这一次的危机攻略居然需要整整50点积分,他先前兑换了一些书籍和道具之后,系统中只剩下45点积分,原本以为足够应付下一次危机,没想到这次所需要的积分居然直接涨到了50点。 究竟是谁想在马场是放火? 姜挺在脑海中将马场里的人一一过滤了一遍。 李易,因为被用刑落下了病根,相当于半个残废,有可能因为厌世而放火,拉整个马场的人和他陪葬。 王双,他的脾气向来不好,与别人相处间经常会发生小摩擦。马夫中属他对马场的感情最深,如今马场逐渐没落,以后恐怕无法再开设下去,他也有可能心存怨恨而放火。 大娘,老伴去世多年,也许会一时想不开放火?她今天把唯一有纪念价值的药酒也拿了出来,这样的举动也有可疑之处。 接下来就是木南和善舞了,这两人均与姜挺关系较好,说实话姜挺也不想去怀疑他们,但眼下没有足够的积分,无法确认纵火犯的身份。 两人现下没有纵火的动机,也许是姜挺没有注意到其他一些细节。 善财这个人是半路被善舞捡回来的,虽然他一直傻傻呆呆,最近才有些好转的迹象,但姜挺不清楚他的底细,也有可能因为什么事而放火,比如他的身世。 今天中午用饭时,他拒绝了善舞要带他回乡认亲的主意,似乎并不想回到家中。 然后便是杜沿杉和他的小厮,杜沿杉被贬官来到马场后,表面看上去虽然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是谈笑风生,但今日上午他的自虐行为实在可疑,显然是一直在压抑着内心的苦闷,才突然爆发出来。 回到马场后,又临时与众人分开用饭,行为举止十分异常。 他也有可能迁怒于马场,想要一把火烧光这几乎会囚禁他一生的地方。 姜挺摇了摇头,他实在不希望看到杜沿杉走上这一条路。 系统提示的危机一般只比发生危机的时间早上几个时辰,姜挺估计这次人为放火会在今天晚上。 他抬头看了下太阳,一个人可能来不及做防备工作了,在善舞和木南间选一个来帮忙。木南的胆子太小,还是不要惊动他为好,不如就赌一把,选择最值得信任的善舞来帮助自己。 姜挺做好决定之后,驾着砚墨火速离开跑场,打算单独寻来善舞请他帮忙。 自从马场里其他人走了以后,空出了不少屋子,善舞和关爻便搬出了和姜挺同住的那间屋,这样一来善舞就不用再打地铺,和关爻都有床可以睡觉,毕竟现在还是冬天,地上寒凉。 姜挺来到善舞的屋中找他,发觉只有关爻一人在屋里。 “善财,你家善舞呢?”姜挺问。 “……谁知道。”关爻闭着眼没好气地回道,他正舒服地窝在躺椅上准备睡个午觉,刚有些困意就被姜挺吵醒。 “好吧,我去其他地方寻他。”防火一事迫在眉睫,姜挺没工夫与关爻多做争辩。 这一边,姜挺忙着寻找善舞,另一边,杜沿杉也没闲着,他没有胃口吃饭,随意吃了些菜便搁下筷子,出门去找木南。 木南的父皇被谋害一事必须尽快告诉他,尽管木南生性懦弱,也不能再拖拖拉拉了,要尽快为了木南夺回皇位而筹备起来,拖得时间越长,离王在元京的根基就会越稳固,到时要扳倒他们就更加困难了。 原本杜沿杉还想着,如果能找回雷帛,那他们的胜算会大些,但如今他只要掌握离王谋害先皇篡位祸国的证据,便能立刻逼对方退位。 杜沿杉找到正在独自玩雪的木南,见他在空地上推了不少雪人,都是两个雪人紧邻在一起,一大一小,神态各异。 这孩子,莫不是想家中的父亲或是母亲了? 杜沿杉站在远处,轻轻咳嗽了一声。 “杜……大人?”木南回过头,见到杜沿杉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忙站了起来,被雪水打湿的双手胡乱的往裤子上抹了抹。 “你是木南吧?”杜沿杉朝他微微一笑。 “嗯,正是小的,”木南点点头,余光瞧见杜沿杉手上包着绷带,想起杜沿杉今天没跟他们一起用饭,难道是因为手上受伤的原因? 杜沿杉看了四下无人,便走到木南身边,低声说道:“你跟我过来。” “哦,”木南没有跟这位杜大人独处过,不知他找自己想做什么,对方虽然对自己笑着,但总感觉有些不安,心里紧张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杜沿杉问道:“木南,你自己的家人现在何处?” “在朱玉村,我父母都是当地的农户。”木南答道。 “他们待你好么?” 木南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怎么好,但我一点都没怨过他们。” 杜沿杉抬起手放在木南肩上,以示安慰:“你可知他们为什么待你不好?” “这个、这……”木南皱着眉头,双目黯淡。“因为我并非他们亲生。” “你……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杜沿杉若有所思,如果木南知道自己不是那对农户所出,那应该比较能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大人,到底怎么了?”木南疑惑地问道。 “你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位大人所遗失的亲生骨肉,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为否脱去衣物,让我看一下背部?” 木南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找回亲生父母的希望,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真、真的么?我、我现在就脱衣服!” “外面天寒,我们先回屋中。”杜沿杉想要阻止,他手上有伤,没能当下木南飞快的动作。 木南光洁的背部有一块不成形的纹身,在婴孩时候便纹在背上,随着岁年的增长,纹身也随着身体的长大而渐渐散开。 杜沿杉看着木南的背部,又从怀里取出一块锦帕,虽然纹身散开了,但可以看出与锦帕上那块刺绣的相似点。 杜沿杉情不自禁地抚上那片纹身,激动道:“是你,真的是你!” “木南?你们在做什么?”姜挺正在四处寻找善舞,刚好路过这里,看见木南脱光了衣服,而杜沿杉正在……轻薄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短小,明天粗长! 第32章 “姜大哥……”木南怔住,忙把手里的衣服往身上套,脸上涨得通红。 杜沿杉望了姜挺一眼,突然俯身到木南耳边,低语道:“那位大人身份特殊,此事暂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切记!” 木南懵懂地点了点头,便急急忙忙朝姜挺跑去。 “姜大哥,你找我么?” “……嗯,”期间姜挺一直看着杜沿杉,直到木南跑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来,“大冬天的,你脱光衣裳干嘛?也不怕着凉。” “啊,我……我……” “木南误以为我的双手也受到了传染,”杜沿杉缓步走了过来,边走边替木南答道。“他的身上感染了皮肤病,看到我的手上包着绷带,还以为是自己传染给我的,不过我已经看过他的上半身了,并不是很严重的皮肤病,休养几日便会康复。” “皮肤病?”姜挺一脸担忧,“你怎么不早说,没事吧?”说罢想要去看木南的背脊。 “没、没什么,已经快好了,”木南捂着衣服说道。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或者善舞说,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姜挺说道,“对了,你看见善舞了么?” “善舞大哥好像在厨房那边。”木南说道。 “好,我过去找他,你……你自己注意□子。”说完,姜挺转身离开。 木南看了眼杜沿杉,见对方朝他点头示意他先行离去,这才走开。 看着木南的背影,杜沿杉微微蹙眉。 从刚才木南的举止来看,他似乎非常信赖姜挺,若是自己把他是皇长子的事说与他听,难不保他一回头就把此事告诉姜挺。 在让木南知道真相前,得把姜挺与他分开才行。 姜挺快步走在去厨房的路上,方才杜沿杉和木南两人有些奇怪,但他现在没有功夫去管他们。 走到厨房后,见善舞正在帮大娘搬腌菜坛子。 “善舞,” “嗯?姜大哥有事?”善舞放下手中的腌菜坛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忙完了么?”姜挺问道。 “已经搬完了,”善舞把腌菜坛子往里面挪了挪,又喊道,“大娘,还有其他要搬出来的么?” “行啦,你跟姜小哥去吧,”大娘摆了摆手。 姜挺拉着善舞跑到一颗树下,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地方,虽说还是冬天,但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他抬手擦了把额上的细汗后,道:“善舞,也许说出来你会信。” “怎么了姜大哥?神神秘秘的。”善舞一头雾水。 “我做了一个梦,”姜挺早就把说服善舞的理由编好了,善舞是一根筋,不需要想太过复杂的借口,又热心肠,什么事都愿意出力,没有比他更适合帮助自己的人选了。“梦见今晚马场失火了……” “啊?”善舞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什么事呢,梦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我昨晚还梦见我回寺里去了呢!”他的语气有些落寞。 “实不相瞒,我做的梦总是有些预知的能力,以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事件了,”姜挺故作玄虚地说道,欺骗这样一个老实人着实让他心虚,但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恐怕善舞比杜沿杉还要难接受他有一个神奇的“黑铁系统”。“每次做梦之后,我的身边也会发生差不多的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也曾听师父说过,有些活佛一出世便有知过去晓未来的神通,莫非姜大哥与佛有缘?”善舞满脸惊讶。 “我这辈子俗事缠身,无法皈依佛门了,”姜挺继续说道,“只是这马场一旦发生火灾,怕是住在这里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李叔腿脚不便,大娘又上了年纪,木南年纪尚幼,还有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善财,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却知情不说,那就太造孽了。” “姜大哥说得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善舞点点头,“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呢?让大家暂避一下不是更好?” “我们两个是这马场里最年轻力壮的,保护大伙的重责自当由我们两个来抗,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比较玄幻,我怕说来出会吓到他们,所以才想你帮我保密,而且这本是天机,若是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就逆了天意,会受到报应的。”姜挺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谎话,撒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话来遮掩,真的要报应也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明白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姜大哥尽管开口。” “好,你且听我说。”见终于说服了善舞,姜挺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把自己的计划简单的告诉善舞,两人在入夜后偷偷溜出屋外,不能惊动其他人。预备好足够的水来灭火,然后在外面巡夜,防止火源的产生与蔓延。 打定主意后,两人约好三更天的时候碰头,还得去找来尽可能多的水桶打满水,不能太迟出发。 夜深以后,姜挺终于从长时间的挺尸中解放出来,他悄悄下床,把枕头塞进被窝里做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他并没有将他们中间有纵火犯的事情告诉善舞,为了抓出纵火犯,他另有其他主意。 姜挺提前偷摸出房门后将门关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草杆子,折成半段塞进门缝里。他会每隔一段时间巡一次夜,如果屋内的人推门出来,草杆子就会掉落,那么就可以缩小嫌犯的范围了。 马场里住着人的一共有六间屋子,他和李易、木南一间,善舞和关爻一间,王双一间,杜沿杉一间,小树一间,大娘一间,他在每间屋子前都做了记号。 半刻钟后,善舞也到了,两人在水井附近会合,取来水桶开始打水。 他们几乎搜罗出了马场所有能盛水的大型器具,等每个桶桶罐罐都装满水后,一起搬到各处的要点上,方便随时取用。 等两人忙完又过去了一刻钟。 “善舞,我们分开巡逻,”姜挺抹去头上的汗水,他的里衣有点湿了,尽管气温有所回暖,但夜里的温度还是很低,身上的汗水被体温蒸腾出来,遇到外面的冷空气又迅速凝结,导致姜挺浑身都在往外冒着白气。 善舞也是如此,光溜溜的脑袋瓜子上湿了一大片。 “好,有什么事你喊我,”善舞说道。 “嗯,你去左边,我往右边,绕一圈后回到原地,你要注意任何风吹草动。” 冬天的温度虽然低,但天干物燥,再加上夜晚的风又比较大,一旦起火没有及时扑灭,火情便会迅速蔓延扩大,所以一旦有人放火,他们必须立刻注意到,并且阻止对方。 姜挺选了身深色的衣服穿在身上,他估摸着时间,那个纵火犯差不多也该行动了,一般睡得最深的时候大概在丑时,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 他轻手轻脚躲在阴影之中,竖起耳朵听着各个房间里的动静,冬天的夜晚十分寂静,连个虫鸣都没有。 突然,他听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有人出来了! 姜挺迅速躲在墙壁后头,他的身手灵巧,没有被对方发现。 从房屋的位置来判断,应该是杜沿杉和小树住的屋子,为了方便伺候杜沿杉,小树住在紧贴杜沿杉屋子的地方。 锁定目标后,姜挺慢慢向那个人靠近,他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是杜沿杉。 对方也极为小心,蹑手蹑脚地摸出房屋,手里还拿着放火用的火石和引燃物。 借着月光,姜挺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形,终于松下一口气,太好了,不是杜沿杉,而是身材还要矮小一些的小树。 随即姜挺又绷紧了神经。 小树为什么要放火烧马场呢? 难不成他是想烧死杜沿杉? 小树是从元京跟着杜沿杉来到这里的,他想烧死杜沿杉十有八|九是受了朝中那些与杜沿杉敌对势力的指使。 杜沿杉在当国师时得罪过不少权贵,如今遭了难,那些人决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姜挺替杜沿杉赶到心寒,想他杜沿杉做国师里哪里会缺少伺候的仆人,现在只留下了小树一人,必定是十分信任对方的,可这个人在今晚却要放火烧死自己。 小树轻声走到杜沿杉门外,停下了脚步,他似乎还在纠结,拿着火石的手举起又放下。 最后,他猛吸一口气,将引燃物和香油倒在了杜沿杉的门口。 捉贼先拿赃,现在抓他正是时候。 姜挺噌的一声跳了出来,大喊:“住手!” 小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香油瓶直直掉落到地上,摔个粉碎,尖锐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 与此同时,有两个黑衣人突然从树上窜了下来,其中一个在姜挺抓到小树前先行将他按在地上,另一个则按住了小树。 杜沿杉拿着油灯,身上披着外衣,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正倚在门框边,冷冷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粗长,哎,不够粗也不够长啊…… 困死了,没有检查错字…… 第33章 “启禀大人,”还未等姜挺开口,其中一黑衣人说道,“属下看到此人一入夜后就与另外一人在屋外鬼鬼祟祟,图谋不轨。” “别血口喷人!”姜挺只按得死死,只能抬头大吼道。“图谋不轨的明明是你身边的小厮,他才想要放火烧你!” 这话是对杜沿杉说的。 杜沿杉低头看着洒了一地香油和碎片,门口还放了一圈引燃用的草絮,又把视线移到小树身上。 小树被另一个黑衣人按倒在地,他见杜沿杉看向了自己,忙辩解道:“胡、胡说!我只是起夜,去茅房会经过大人的卧房,你半夜三更来到大人门口想做什么?” “当然是来抓你这小贼!”姜挺怒骂道,他与小树一同在按倒在地,地上的香油和草絮沾了一身,眼下的状况真是有口难辩。 杜沿杉沉默了一会,下了命令:“先把小树抓起来关入柴房,其余的事明日再说。” 姜挺眼神一亮,这一次杜沿杉居然选择相信了自己。 “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小树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两个暗卫得了命令立即将人押了下去。 被放开的姜挺慢慢站了起来,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激动,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善舞的叫喊声。 “着火啦!” 小树竟还有其他同伙?!姜挺一惊。 “大人,你先待着别动,我去看看!”他抛下这句话就朝善舞的方向跑去。 着火的是西边房屋,火势蔓延的很快,在姜挺跑过去的这点功夫里已经烧着了一大片。 姜挺赶到那里时,之间对面的屋子已经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善舞一人正在打水扑救,姜挺二话不说立刻加入到救火的行列。 刚才善舞的大声呼救也将其他人惊醒,木南等人也纷纷赶了过来,是有事先都准备好了打好水的木桶,几人拿着水桶前来扑火。 桶里的水用光了,就去舀边上的积雪来扑灭火苗。 一桶接着一桶,所有人都参与到了这场救火行动里,不停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也不管手和脚已接近力竭麻木。 好在马厩的部分屋顶坍塌了下来,上面的积雪盖灭了大片火域,烧化的雪水扑灭了不少火苗。再加上众人不断的努力,火势渐渐小了下去。 马厩被烧得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糊味。 姜挺心如擂鼓,刚才忙着救火并未多想,直到火被扑灭后才发现起火的竟是马厩,里面还有他的砚墨…… 姜挺扔下手上的木桶,不顾房梁倒塌的危险冲去了马厩里。 马场里的马厩和普通人家里建造的马厩不同,前者更大一些,分成两排隔间。 马厩烧了大半,屋顶也有破损,不断有木头往下掉,里面的温度还很高。姜挺急得满头大汗,里面黑兮兮的,都是浓烟,还呛得要命。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喊着砚墨的名字。 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之前那股熟悉的糊味很清楚的告诉姜挺,有什么被烧死了。 他前世在战场上也曾闻到过不少类似的味道,战争总是要死很多人,死尸太多会发生瘟疫,数以百计的尸体被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焚烧,不管是战友或者敌人,他们的尸体都会被烧成灰烬。 那个时候,这种糊味会扩散至整个战场,不管风往哪里吹,都能闻到。 那种在梦魇中出现的味道又回来了,姜挺不愿相信这是砚墨最后的味道。 他在残破不堪的马厩里来回需找,呼唤着砚墨。 被烧烂的木头栅栏倒在了一起,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找不到砚墨。 最后,还是善舞进来拉住姜挺往外面走。 当初只想不让他人被火灾牵连,却唯独没想到这马场里还有砚墨、斗霜。 姜挺坐在雪地里以手掩面,有那可以未卜先知的黑铁系统又如何,到头来还是失去了重要的同伴。 因为自己的无能,砚墨在关在马厩里活活烧死。 姜挺根本不敢细想。 “姜大哥!姜大哥!”边上的善舞大力摇晃着瘫坐在地上的姜挺。“砚墨没事,你看那边!” 姜挺一震,这才抬起头朝着善舞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砚墨嘴里衔着斗霜的缰绳,正从对面缓步走来。 “砚墨!”姜挺大喊了一声。 砚墨吐掉嘴里的缰绳,大步朝姜挺跑了过来,身后的斗霜显然是收到了惊吓,没了引导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砚墨亲昵地蹭了蹭姜挺,把落在身上的煤灰都蹭到了姜挺脸上。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姜挺抚摩着砚墨的鬃毛,如今见了活生生的砚墨他才安下心来,一想到砚墨差点被烧死他就浑身发冷。 以及那糊味,砚墨带着斗霜从后门逃了出来,那糊味是哪里来的? 姜挺安抚完砚墨后,转身去看其他人。 众人刚就救完火又惊魂未定,已露出些许疲态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几人里唯独少了王双。 “王双在么?”姜挺高喊了一声。 李易、木南面面相窥,他们出门时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王双是否在身边,仿佛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放火的是王双?他怎么会和小树狼狈为奸? 那马厩里被烧焦的尸体应该就是王双了。 见姜挺沉默不语,大伙好像都明白了什么,白天还一起用了饭,一晃眼便少了一个。 “你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什么想不开?”李易喃喃自语道。 “大家都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天亮再说。”姜挺说道。 “姜大哥说得对,现在太晚了,夜里什么也看不清,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善舞附和道,他拉起关爻的手,又低声说。“吓到了么?我们回房休息吧。” 关爻瞥了他一眼,乖乖跟着走了。 剩下的李易、大娘还有木南也准备回自己的屋,临走前木南多看了姜挺几眼,问道:“姜大哥,你……不走?” “我处理下善后的事,你先回去。”姜挺勉强挤出了笑容来,“去吧,不用担心。” 木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姜挺拍拍砚墨的脖子,拉起砚墨和后头斗霜的缰绳,把它们牵到另一个没有受损的马厩里。把它们安置好之后,才走向一直立在树影下的杜沿杉。 刚才杜沿杉也想上前帮忙,但被自己的暗卫劝阻了下来,大火已被基本压制下去,若有需要他们也会出手。 火被扑灭之后,两个暗卫很快重新隐藏回了黑暗之中。 只剩杜沿杉一人站在不远处。 “大人,夜深了,小的送你回去吧,”姜挺走到杜沿杉身边说道。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杜沿杉一口拒绝。 “好的,那小的先行告退了。” 话虽如此,两人却只是站着,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可是有话要说?”杜沿杉问道。 “……嗯,”姜挺沉默了一会,问道,“大人不是一直不信任我么?怎么这次会选择相信我的话?” “对,那也是因为你一直对我有所隐瞒不是么?”杜沿杉对姜挺的追问有些生气,不答反问。 “我……我说出来恐怕大人更加不信,”姜挺无奈道,“我并非是存心隐瞒,总之我是不会害大人的,仅此而已。” “你不说又怎会知道我不信?”杜沿杉步步紧逼。“我想信你,可你给过我机会么?” “好!”姜挺转过身正视着杜沿杉,“如果我说我能预知危险,今晚的这场火灾我早已提前知道,所以才在屋外巡视防止起火,大人你信是不信?” “……”杜沿杉皱着眉头紧盯着姜挺,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什么,最后他说道,“我信。” 姜挺愣住了:“……” “我信你,”杜沿杉继续说道,“所以你靠着这种预知能力,提前准备好那些灵丹妙药,一次又一次的救我于危难?” “也不全是,必须是和我自身相关联的事,我才能够预知到,而且也不能够完全避免,就像这次,我差点失去了砚墨。” “我懂了……”杜沿杉有些疲倦地说道,“这段日子来辛苦你了,等天亮再审问小树吧,我先回去了。” “嗯,大人慢走。”姜挺也累了,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 刚才杜沿杉说信任自己时,他有些窃喜,一时冲动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说出口后心里虽然轻松了不少,但随即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还是过于鲁莽了。 若是天一亮,杜沿杉翻脸不认人,那他该怎么办? 在回去的路上,姜挺本打算拿出黑铁来查看是否有危险,但想到杜沿杉的两个暗卫就藏在哪个角落,他决定还是回自己的小屋再说。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轻轻关上门。 “姜大哥……你回来啦。”木南从棉被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他用极轻微的声音问道。 “嗯,你快些睡吧,很快就要天亮了,”姜挺哄道。 “嗯,你也早些休息。” 姜挺躺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出黑铁来看,上面显示着成功解决“失火”危机,在没有攻略的情况下,积分翻倍,一共奖励120点积分。 系统并没有提示新的危机,看来杜沿杉真的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他都暂时没想把自己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短小,但是坚挺\(^o^)/~ 第34章 这么一折腾,距离天亮只剩了没几个时辰。 天刚蒙蒙亮,姜挺便翻身下床,对铺的李易也早已起床穿衣。 “李叔,你再睡会,”姜挺低声说道,“刚才忙了大半天,你根本没怎么睡吧,时辰还早呢?” “不了,我实在睡不着,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李易反问道。 “我想先去查看下马厩。”言语间,姜挺已经穿上外衣系好腰带,他弯腰套上黑面灰底的棉布鞋,抬头看了一眼王双那空荡荡的床铺,就这么点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没了,不禁有些唏嘘。 李易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李叔,你知道王双为何要放火*么?”姜挺问道。 “前不久他收到一封家书,我想十有八|九是因为书信中的内容,才会使得他一时想不开。人都已经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也没法问清楚了,这件事待会等人都齐了我再从头说起吧。” “好。”见李易这么说了,姜挺也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的谈话惊醒了本就浅眠的木南,他瞧见姜挺和李易都起了床,立马跟着掀开了棉被。 出了屋子后,他们又在洗漱的井边遇到了善舞,他双眼下有明显的黑痕,估计也没怎么睡就起了个早。 “姜大哥,你们也起这么早?”善舞正在洗脸,冰冷的井水拍在脸上,把他的脸颊冻得通红。 “嗯,”姜挺点点头,看到厨房的烟囱里正在冒烟,大娘也起来开始发火做早饭了,大伙倒是挺有默契的,都早起了。 清晨的空气格外冷冽,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焦味。 姜挺洗漱完毕后,走到马厩附近察看了一会,被火烧焦的木头已经完全冰冷,被泼过水的几处都结了冰,歪倒的木梁上挂着一个冰锥子。 姜挺再次进去马厩,试图找到王双的尸体,但里面烧得乌漆墨黑,估计他的尸体已和木头烧成了一堆,不仔细清理开来,就没法辨认。 清理的工作就交给他来办吧,这种场面不见得善舞他们就能吃得消。 平时话最多,总能调节气氛的大娘今天也显得十分沉默,王双的惨死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 她为大伙盛好一碗碗稀饭,知道善舞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习惯性的盛了九碗,将王双那碗也盛了起来。 “哎,”大娘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 众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早饭。 桌山还放着两碗稀饭,正往外冒着热气。 “这杜大人应该还是在自个儿屋里吃吧?怎么小树还不来?”大娘自言自语道,“再不过来这稀饭就要凉了,我给他们送去吧。” 姜挺想起小树昨晚被杜沿杉的两个暗卫关押了起来,也不知关在了那里,这下杜沿杉没了人伺候,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习惯。 他道:“还是我送过去吧。” “那好,辛苦你跑一趟。” 姜挺把两碗稀饭两碟小菜放入食盒中,盖上盖子就往杜沿杉的屋子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杜沿杉可能还没洗漱,他平常定是用惯了热水,于是又会厨房要了点热水盛进壶里,一手食盒一手水壶,前往杜沿杉的住处。 那两个暗卫一直藏在马场之中,平日里从不露面,不知道他们吃什么用什么,马场里的东西没听大娘说少过什么,难不成他们都是自带干粮的? 来到杜沿杉的屋门口,姜挺发现大门紧闭着,于是抬手敲了敲门。 “大人,该起了。”姜挺在门口轻声说道。 门内传来一阵响动,应该是杜沿杉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杜沿杉才来开门,头发有些凌乱还未绑好,身上的衣服也穿了一半。 “大人,你别急,”姜挺忍俊不禁,“我来帮你绑发髻。” “不、不必,我自己可以弄好。”杜沿杉脸上浮现两抹淡色的红晕。 杜沿杉身份高贵,向来由小厮们伺候,如今身边唯一小厮竟成了谋害主子的奸细,眼□边无人可用,不管是梳头还是穿衣,杜沿杉一人终究是不顺手。 方才姜挺来敲门前,他其实已经起床,只是苦于无法将一头长发梳理整齐,而姜挺的到来使得他更为手忙脚乱起来,不想让对方在门外等待太久,向来注重易容的前国师大人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姜挺进屋后直接把食盒和水壶往桌上一放:“以前我时常会帮父亲梳发髻,大人不必担心我的手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杜沿杉忙辩驳道,只是他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随后他又想到自己与姜挺曾在野外发生的事,连那个都做过了,只是梳个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人请先坐下,”姜挺站到一张木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杜沿杉走了过去,坐下,双手想抓着什么,可手心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只好不自在地撑着凳子边缘。 姜挺轻柔的将杜沿杉头顶的发髻散开,从台上取来杜沿杉使用过的梳子,梳齿上还缠着几根青丝,想必是刚才被杜沿杉不小心弄断的。 当初姜挺为了照顾生病的老父,可以说什么都去学了一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梳个简单的男子发髻自不在话下。 手上的这柄梳子是用上好的檀木所制,上面还带着一缕清淡的木香,梳齿间圆润妇幼光泽,持有者应是用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保养的极好。 杜沿杉的头发长而柔软,姜挺拿着梳子无需使多大力气便能从头一梳到底,把头发梳理整齐后,姜挺随意的为其绾了一个发髻,用一支青木簪子固定好。 “可以了,”姜挺从杜沿杉身后退开。 “多谢,”杜沿杉淡淡道。 “壶里有热水,大人先洗漱吧。”说完,姜挺环顾了下房间,在角落的一处木架上发现了杜沿杉同来洗脸的木盆和布巾。 以往这些东西是不会放在杜沿杉卧房的,有钱人家或是官宦人家十分讲究,通常都是卧房、书房等一个个房间分的极细,如今他住在这简陋的房屋里,不管是书籍还是洗漱用具均放在了卧房之中。 姜挺拎着水壶往木盆里倒了些许热水,然后退到了一边。 “多谢你。”杜沿杉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的手上缠了绷带,能自己漱口却不方便沾水洗脸,而且以往都是小树伺候他的。 姜挺看他为难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他放下手里的水壶,卷起袖子,将架子上的布巾取下浸入水中,拧干,然后想为杜沿杉洗脸。 杜沿杉被他的动作惊到,退了一小步:“我自己可以洗……” “大人的手不方便,还是小的为大人分忧吧,”不管是梳头还是洗脸,姜挺都是做惯了的。 像是默许般的,杜沿杉闭上了眼睛,姜挺见状举起布巾为他擦脸。 温热的布巾滑过杜沿杉的眉眼、鼻梁,再到脸颊、薄唇,姜挺从未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杜沿杉的脸,只觉心跳加速了不少,是和以前在荒野中截然不同的感受。 帮杜沿杉洗完脸后,姜挺将木盆端到外面把水倒掉。 “我为大人取来了稀饭,这都快凉了,大人先用饭吧。”姜挺把木盆放好,转身打开食盒,将稀饭端出放到桌上,看到另一碗稀饭时,他又问道。“不知是否要为小树送饭?” “不必,他被我的手下关在马场外边的泥坯屋了,过会我会亲自审问他,你把所有人都叫齐了,在马厩前集合。” “是的,那大人先用饭吧,小的告退了。”原来是那几个暗卫住在泥坯屋里,原先马场扩建多造了几间简陋的泥坯屋,后来没了马匹,早已荒废了段时日。 既然杜沿杉发了话,姜挺就没必要充当烂好人去为小树送饭了,何况这小贼居然还试图颠倒黑白诬陷自己,饿他个一顿两顿的,待会审问起来也容易套出话来。 “等等,我还有事想与你说。” 姜挺准备出门去,听到杜沿杉喊了自己,便又绕了回来。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杜沿杉顿了顿,像是在做什么盘算,“你以后也不用一口一个大人,没人的时候唤我慕行即可。” “这……慕行,”姜挺轻唤了一声。 “嗯,”杜沿杉微微颔首,嘴角浮起一股笑意,“既然你向我吐露了实情,我也不该向你隐瞒自己的秘密,我的这个秘密与你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什么秘密?”姜挺差点喜不自胜,两人相互交换秘密,吐露心声,关系自是更近了一步。 “先坐下,我与你慢慢说。” “好,”姜挺两三步走到杜沿杉对面,坐的端正。 “你说你可以做梦预知以后会发生的一些事,而我也曾做过一个怪梦。”杜沿杉慢慢道来,“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几乎包含了我的下半生,真实的仿佛身临其境。” “一觉醒来之后,我发觉身边发生的事,跟梦里所遇见的如出一辙。原本按我的性子,定会做出跟梦里的自己一样的决定,但正是因为做了这个梦,我反而能够选择更好的处事之法,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渐渐开始改变,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我原本以为靠着这个怪梦,能助朔国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地域里生存下去,可是……” 杜沿杉闭上了眼睛:“终于还是落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是知晓了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我也无力回天。这一点,我和你比真是差太多了,你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而我却越弄越糟。” 听完了杜沿杉的话,姜挺整个呆住了。 原来杜沿杉也和自己一样,是重活一世的么? 说不定他们同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是同一类的人,难怪自己会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而且拿黑铁系统里给出的提示总是会跟杜沿杉牵连在一起。 那杜沿杉应该也有个黑铁系统吧? 杜沿杉见姜挺的神色有些古怪,继续说道:“你的梦和我的梦是不是很相像?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玄妙之事。” “大人不要过分看轻自己,其实就算是提前知道了以后会发生的事,一些影响较为深远的大事还是会照常发生,一个国家的历史光靠一人之力是无法改变的,而姜某所做的那些个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为求自保而已。” “又叫我大人了……”杜沿杉嗔睨他一眼。 “慕行……”姜挺的耳朵有些发烫。 “好了,你先出去罢。”杜沿杉打发道,这个早晨估计会令他终生难忘。 “嗯,”姜挺刚要抬腿走出去,想起杜沿杉一直没有换药,转身道,“慕行,过会我替你换一次药。” 杜沿杉点头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洗脸刷牙睡觉觉 第36章 姜挺跟着杜沿杉来到了对方的屋子,在一种很微妙的气氛中为其换了手上的药。 随后,杜沿杉说自己有些倦了,便打发了姜挺出去。 其实姜挺本就打算换好药就离开,如今却有种被人嫌弃的感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马厩那边。 马厩烧成那副模样,要清理起来已是十分困难,更何况还要把王双那和木头烧成一堆的尸体找出来安葬。 姜挺抵达马厩时,善舞和李易正在将烧焦的木头往外搬,他们还未找到王双。 “善舞,我来帮你,”姜挺快步走了过去,“李叔,你去边上休息一会吧?” 李易到底是上了年纪,在加上腿上有伤,没搬几下便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见姜挺开了口,便放下手里的木梁,坐到旁边的土堆上。 “姜大哥,小树……会被怎么处置?”善舞小声问道。 “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姜挺一边搬开马厩里的残骸,一边说道。“他是其他大臣派到杜大人身边的奸细,大人肯定留他不得,你在大人面前不要多嘴,有些事装作不知道便可。” “哦,官场真是乱啊……”善舞自言自语道。 清理了一会,他们终于在几片木板下边发现了王双的尸首,王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李易激动地冲上前去,看到对面那具无法辨认的焦尸,一时间又落下泪来:“王双,你这是何苦呢?” “李叔……”善舞忙拉住他,“我们将王叔好好安葬吧。” 接下来得处理王双的生后事,姜挺先找来一块较大的粗布,和善舞一同将王双的尸首暂时包裹起来,准备下午去附近的村子买一口棺材,顺便和村子里的村长商量下,能否把王双葬在村子的坟地里。 王双生前已是孑然一身,若是在他死后仍将他一个人葬在荒郊野外,那就太凄凉了。 中午大伙都不怎么吃得下饭,连向来大食量的善舞也没什么胃口。也难怪,见过了那样的尸体,换作谁都无法静下心思来。 杜沿杉依旧没出来与他们用饭,姜挺随便吃了几口饭后,起身盛了一些饭菜拿到他的房间。 “大人,我来为你送饭了。”姜挺叩了几下房门说道。 杜沿杉正在屋内写信,他听见姜挺的声音忙拿起宣纸,将墨迹吹干后叠好放入信封中,收入自己的袖中。 开了门后,见姜挺手上又拿一个食盒,失笑道:“你这是要当我的小厮么?” “大人,身子要紧,你老是不按时吃饭,这可是个坏习惯。”姜挺一脸正经。 “发生这样的事,你叫我如何吃得下去呢?”杜沿杉侧过身子,让姜挺先进到屋里。 “所以我少盛了一些,”姜挺自顾自的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一道道摆在桌上,的确是少了,只有小半碗饭,每种菜色也只夹了几筷,“大人多少吃一点吧。” “大人前大人后的,看来我们真的是很生分……”杜沿杉拿姜挺没办反,乖乖坐到桌前。 “不是,我、我一时半会不习惯,慕行……”姜挺站在边上有些别扭,“你先吃饭吧,我走了。” “陪陪我吧,”杜沿杉挽留道,他觉得自己早上生的那阵闷气有些莫名,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在得知姜挺对苏妙的痴情后,心中很是不满。 特别是看到姜挺似乎对苏妙还是余情未了,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好,”姜挺应声坐到杜沿杉对面,静静地看着杜沿杉用饭。 杜沿杉关节分明的手拿着筷子,轻轻将一小团米饭塞进嘴里,又夹起一片白萝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咬痕。 不知怎么的,看得姜挺怪心痒的,他干脆眼神往上一飘,越过杜沿杉的头顶,看向后面的墙角。 杜沿杉吃了一点后,将碗往前推了推:“好了。” “呃……嗯。”姜挺忙移回视线,发觉杜沿杉也正在看着自己。 “陪我用饭很沉闷吧……”杜沿杉说道。 “不会,大人叫我留下,可是有话想问?” “我有些好奇……”杜沿杉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苏妙,他对你的所作所为想必你在自己的梦境里也见过了吧?” 姜挺一愣,点头道:“嗯。” “难道你对他一点恨意都没有么?你待他真心一片,他却那样祸害你……”杜沿杉忍不住问道。 “起初是有恨意的,恨他为何要那般对我,不过后来也想通了,没必要一直纠结于他,算我自己有眼无珠,痴心错付,所以才会选择离开他。”姜挺坦言道,“我就是这般没出息,更不想报复他,而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重新过日子。” “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那次么?当时我就觉得你有些奇怪,你参军后选择做了马夫而不是士兵,也是从那里开始,我梦中的一切渐渐发生了改变,”杜沿杉说道。 “记得,我差不多也是从那里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我只想远离苏妙、雷帛,还有慕行你……” “哦?”杜沿杉挑了下眉毛,“原来你也想躲开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察觉到你的古怪,总是有意无意的接近你,试探你……” “是么?”姜挺笑了一下,“难怪我老是跟你牵连在一起,湖边那次,马场那次,还有野外……” 姜挺突然停住,杜沿杉也沉默了下来。 他觉得过于尴尬,忙起身道:“我下午要去村子里买副棺材,先告辞了。”说完就要收拾碗筷。 谁知,杜沿杉一把抓住了姜挺的手。 姜挺一惊,视线从对方住着自己的手慢慢移到杜沿杉的脸,对上他的眼睛,对方的眼睛中闪烁着难以明说的情绪。 “你……?” “你对那个人可还有情?”杜沿杉紧盯着姜挺问道。 “没有了……一丁点儿都没有。”姜挺干脆俐落地答道。 “在荒林里那次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曾想过要给你一个名分,只是后来发生太多的事情,我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才耽搁了下来。”杜沿杉说道,“本以为你心有所属,不过看来是我想岔了……” “慕行,其实那晚……”姜挺想说他们那晚并未做到最后,只是各自发泄了一通,对于大男人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互相帮忙而已。不过出于自己的私心,他更想听听杜沿杉的想法。 “你既喜欢过那个人,想必应该是断袖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断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男子,我……”杜沿杉一时语塞,找不出更好的措辞。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姜挺装作听不懂,故意问道。 “咳……我以为你心有所属,才想着让那些事情都过去,以后也不想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你对那个人已没有了情意,我们又做过了那些事,我想……我、我会对你负责,若是你愿意的话……” “慕行,你这是在对我示爱么?”姜挺忍了半天,实在想笑,板着脸问道。 “我……”杜沿杉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我对你做了那档子事,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如今我身份低微,你要是嫌弃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如果是为了弥补……”姜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先前的喜悦之情一扫而空,他略带沮丧地说道。“这样的心意我并不想要……” “感情一事是无法勉强的,你觉得我会接受一个自己毫不喜欢的人相伴一生么?”听了姜挺的话,杜沿杉有些赌气,“若是换了别人,我可能会给对方一笔钱财作为补偿,或者是其他可以弥补我过错的方式,若是换了别人……”杜沿杉真是想都不敢细想,如果与他发生亲密关系的不是姜挺,而是其他男子,他该如何是好? 还好还好……那个人是姜挺…… “对不起,我并非质疑你的情意,只怕你是为了弥补那夜所发生的事,才会强迫自己接受我……”姜挺忙解释道,他伸出另一只手盖在杜沿杉的手上,对手因为情绪波动,手指有些微微发颤。“我舍不得你受苦……” “……”杜沿杉睁大了眼睛望着姜挺。 “……我自然是愿意的,”姜挺说出了他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卡文卡得厉害,感情是不是进展太快惹? 第37章 善舞和姜挺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将乱糟糟的马厩清理了个大概,最重要的是终于把王双的尸体找了出来,并暂时安置在他们以前烤过火的空屋里。 他们俩商量好了,等下午就进村子去找村长,尸体存放不了几天,可耽搁不得,还得找个木匠做口棺材,手脚快一点的老师傅大概也要做上三天左右才能完工。 他回自己屋里稍作准备,等姜挺完事后就一同出发,顺便问问关爻有没有想带的东西。他从大娘口中听说过,村子里的一些妇人还会做些小玩意拿到集市上去卖,他平时用不了几个钱,除了凑出来跟王双买棺材的钱外,还有点余钱可以为关爻买些东西。 如今善舞与姜挺已成了这个马场里的顶梁柱,什么大事小事都由他们两个来操心,杜沿杉虽为马场里的最高主管,但不怎么管事,基本放由他们去操办。 他拿出了剩余的所有银子交给姜挺,让他拿去处理王双的生后事,除去上次分给其他马夫们的遣散费,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杜沿杉不太了解民间办丧事的费用,姜挺拿到银子估算了一下,可能还不够,本想从系统里用积分兑换一下银子,后来善舞和李易又拿来些他们平时攒下的月钱,也算是为王双最后尽一点心意。 马场距离村子有些路程,用脚走的话天黑之前肯定是赶不回来的,所以姜挺向杜沿杉借来了斗霜让善舞骑着,自己则骑着砚墨。 骑马风大,善舞多加了几件衣裳,他将斗霜牵出了马厩,一边摸着它的鬃毛,在启程前和它培养下感情。 斗霜是瑞马,性子比较温顺,比砚墨乖多了,而且还喜欢善舞帮它顺毛。 “你要去哪里?”关爻冷冷的声音从善舞背后传来。 “善财啊,我刚回屋里找你呢,下午我和姜大哥要去趟村子,你想不想让我捎些什么东西?”善舞问道。 关爻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善舞一遍,善舞的个子本来就高大壮实,现在穿了这么多见衣服,在关爻看来简直像头熊。 他慢悠悠地说道:“关爻,我的名字……” “哦?!你终于想起自己叫什么了?”善舞高兴地喊道。 这个傻子…… 关爻鄙夷地看了善舞一眼:“关塞的关,卦爻的爻,可是记着了?” “嗯!嗯……啥是卦爻啊?”善舞不解地问道,他从小在寺中长大,不曾念过书,对那些个经文一窍不通,平日里最喜欢练武,所以也导致他识的字不多。 “起初还以为你是练什么铁头功,把头发都练没了。现在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你那是笨得头上都不长毛了,就是八卦里的六十四卦爻,”关爻不悦地说道,见善舞还是傻愣愣的,干脆直接拉过善舞的手,在他掌心用手指写下一个“爻”字。“明白了么?” “原来这个就是‘爻’字啊,笔划真简单,我记住了。”善舞笑得像个孩子,“你手可真白,好像蒜头……” 善舞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而关爻长相阴柔,肤色也偏白皙。他的一截指尖按在善舞的手掌心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是在夸人么?你应该说手如柔荑,指若葱白才对!”关爻没好气地说道。 “哦……”善舞点点头,“你还没说要不要我带些什么呢?” “我才不要,”关爻一撇头,这光头傻乎乎的,也挑不出什么好东西回来。 “那好吧,我先去了,你乖乖在马场待着哦。”说罢,善舞转身骑上了斗霜。 姜挺把大伙凑起来的银子包好塞进了自己怀里,他骑着砚墨在门口等了一会,见善舞来了,冲他点了下头,两人驾着马儿离开了马场。 积雪遮盖了原本通往村子的小道,自从入冬以来,这条小道就鲜有人走,好在路边上的一些枯树还能辨认,姜挺他们也不至于迷路。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村子,快要过年了,整个村子里年味十足喜气洋洋的,也不知会不会触了村长的霉头。 在一个村民的指点下,姜挺他们找到了村长的屋子,一间毛草顶黄泥墙的普通屋子。 姜挺见屋门没有关上,在门口喊了句:“村长在家么?” 一满头银发的老头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什么事啊?” 姜挺向村长简直地说明了下他们的来意,想将王双葬在他们村里的坟地,最靠边的地段也行,他隐瞒了王双是*而死的,一些村子比较迷信,忌讳枉死的人,还塞给村长一些小钱。 有钱好办事,这村长原本是皱着眉的,大过年的谁要接触这种丧事啊,不过在看到姜挺给的好处后,立马眉开眼笑了。 村长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可以葬在坟地边上,还带着姜挺他们去找了村里做工最快的老木匠那里订做棺材。 那老木匠自己也上了年纪,一年前就寻思着为自己准备棺材了,为了一副自己满意的棺材出来,家里的木材堆得到处都是。 姜挺他们急着需要棺材,王双的尸体摆不了几天,棺材并不用上好的木材。老木匠家中刚好有一副雕刻到一半的橡木棺材,他嫌雕花雕的不好看就扔在了一边,姜挺看了倒是挺满意,只差收尾工作便能直接拿走了。 他们和那老木匠谈好了价格,付了一半的定金,一天后再来取。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办完事情,善舞见天色还早便提出想去村子的其他地方逛一逛,买点什么东西回去。 村子里的人早就知道附近有个马场,里面一些马夫偶尔也会到村子里转转,听说姜挺他们想买些东西回去,村民们纷纷拿出自己做的小玩意,有逗孩子玩的草蚱蜢、陀螺,还有竹筐、竹匾、木头簪子、刺绣等等,在过年前几日还会有一次集市,到时他们便会将这些东西拿到那里去卖,或者交换其他需要的东西。 善舞挑了个俏皮的布老虎,虽然关爻没说想要什么,但善舞见着那个布老虎里打心眼里喜欢,想把它送给关爻,哄他开心。在善舞心里,一直把关爻当成那个刚从林子里捡回来的大孩子。 姜挺见村民们如此热情,实在不好意思一样东西都不买,于是选了几根朴素的簪子,他习惯用布带绑头发,簪子打算赠于杜沿杉。 他们告别村民们后立刻赶回了马场,姜挺将斗霜和砚墨牵回了马厩里,善舞则兴冲冲的想把布老虎拿去给关爻看。 自从关爻出过门后,这屋子便再也待不住了,隔三差五往屋外跑。善舞来找他时,人又不在屋里,马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要找个人还是得费一番功夫的,善舞所幸坐在自己床铺上等关爻。 他把布老虎往床上一放,开始算起他捡回关爻已过了多少日子。 这些天马场里死气沉沉的,去了趟村子才发觉过来已经快过年了,关爻离开家人这么久,想必是很想念家人的,可善舞提出要陪他回边境时,他却拒绝了,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善舞决定找个机会一定要问问关爻。 正当善舞胡思乱想的时候,关爻回来了,也没敲门,直接用脚踹开了。 “善财……关爻,你怎么了?”善舞见他一脸煞气,胸前还撒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急忙问道。 关爻看了他一看,转身坐到自己床上,盘腿调息。 他在善舞离开后,百无聊赖之际走到了荒野,结果遇到一匹野狼。冬天的食物过于稀少,尽快那匹狼优惠忌惮像人这般大的猎物,但为了果腹还是向关爻发动了进攻。 关爻没几招便将那狼打死,随后他终于发现了突破功力恢复瓶颈的方子。 关爻练得是套邪门的功夫,在这功夫的初期,练功者性情会变得十分极端,必须血祭来控制性情并提升功力,所谓的血祭便是徒手杀死活物,关爻从小动物到成年人都杀过,等练到高层时才停止进行血祭。 他因为中毒而功力大失,修炼的功夫一直无法突破到高层,杀了那狼后发觉自己的功力突然有所增长,原来是必须重新开始血祭才能恢复。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离开马场了,这附近的活物并不多,他得去更偏远的山林里寻找猎物来进行血祭。 一想到要离开马场,他竟产生了意思不舍,当初离开炼血门时都不曾有多这种感情。 “关爻,你到底怎么了?身上伤着了么?这血是哪里来的啊?怎么我才离开一个下午你就搞成这样了?”善舞急得要命,又不敢随意去动关爻,他也是练武之人,知道对方在打坐时不能妄动,不然容易害他人走火入魔。 关爻本就有些烦躁,善舞那一连串的疑问跟连珠炮似得炸了过来,他听了后脾气更是不好,直接低吼道:“闭嘴!” “关爻……”善舞有些受伤,手里还攥着那个布老虎。 自从关爻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后,性子也变得愈发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还愿意搭理你几句,心情不好时连一个字都不愿说,甚至直接把话顶回来。 善舞表面上打哈哈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并不太喜欢关爻这么对待自己。 “我要走了。” 运行完大周天后,关爻睁开眼说道。 “走去哪?找你家人么?”善舞站着等了很久,见关爻终于肯说话了,便问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关爻再次动怒,“明知道我会武功,明知道我来历不简单,却一直把我当个小孩子般哄着,还是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若不是看在你一路照顾我的份上,我早就拿你做血祭了!” 听到“血祭”一词,善舞猛然想起他在一本武学书籍中看到过,这世间需要“血祭”的武功只有三种,每种都是邪魔歪道也会练的。 看到善舞一脸惊骇的表情,关爻心中更是怒火熊熊,心想自己早该杀了这个和尚。 作者有话要说:善舞要过个不太愉快的年了 第38章 姜挺来到善舞的屋子喊他吃饭,却发现善舞半倚在墙边。 “善舞!”姜挺叫了他一声,快步跑到善舞身边扶住他,“你怎么了?” 善舞嘴角溢出了几缕鲜血,左手捂着胸口:“没事……受了点小伤而已。”说完便要挣扎着站起来。 “到底怎么了?是谁打伤你的?”姜挺扶着善舞走到床铺边坐下,那么强壮的善舞几乎在依附在姜挺身上才能勉强走到床边,看样子伤势不轻。 “是……是……”善舞支支吾吾的。 “是善财么?”姜挺干脆替他说了,这个善财自从能开口说话后,对待善舞就没一天有好脸色过,这一切姜挺都看在眼里,他不明白善舞为何能容忍到现在,可以如此包涵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若是将自己对阿黄以及寺庙的感情寄托在善财身上,那也该有个度才对。 “是关爻,他说他叫关爻……”善舞说着。 “那个关爻,他为什么要打伤你?”姜挺几乎怒不可遏,他一直将善舞当手足般看待,如今却被人打到吐血,“你救了他还收留他,为他忙前忙后,这人居然恩将仇报,简直可恶!” “别说了,姜大哥……是我先动的手,”善舞吐纳了一阵,在青山寺所学的调息心法护住了他的主要穴位,他中了关爻一掌,看似受伤颇重,其实并没伤到重要的内脏。 “你先动手?”姜挺不太相信,善舞一个老实人,看见个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怎么会去攻击关爻呢?“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点药。” 姜挺转身出门,从自己房里取来上次用剩的“消病露”,往里面兑了点水,回头拿给善舞服用。 “姜大哥,这药是?”善舞记得马场里已经没什么可用的药物了。 “我带着防身的,别多问了,快点喝下去。”姜挺催促道,“瞧你疼得满头大汗的。” 善舞点点头,仰面饮下,只觉火辣辣的腹部突然升起一股凉意,好似炎炎夏日里的一阵清风,身上的疼痛顿时化解了不少。 “多谢姜大哥,果然舒服多了。”善舞把瓶子递还给姜挺。 “你先休息一会,我让大娘重新做点米粥,过会端过来给你。”姜挺说道,“那个关爻呢?”“他……他走了,姜大哥你放心,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善舞躺倒在床上,他实在累得很。 “哦,最好别在让我看见他。”姜挺愤愤地说道。 姜挺回到厨房后,瞒下了善舞被关爻打伤的事,免得大娘操心,只说是善舞闹肚子了,正在屋里休息,需要吃点清淡的。 关于善舞被打伤一事,恐怕还有其他什么姜挺暂时不知道的,他打算等善舞精神好点了再问,善舞这人太过老实,关爻若要害他,怕他一人应付不能。 大娘很快淘了米,点了灶头,做出一锅香气四溢的小米粥来。 “小姜啊,”大娘在端给姜挺时把他叫住了,“我……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大娘,怎么了?”姜挺疑惑地问道。 “过完这个年,我打算回老家了。”大娘说道,“我跟李易是老乡,这次王双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继续待在马场里怕是会触景伤情,所以我私底下和他提了一下,他也同意了。其实杜大人刚要遣散马夫们时,他便产生了去意,只是腿脚不方便无法独自回乡,如今我也想回乡去了,刚好和他有个伴……” “大娘,我没什么意见,你是应该为自己做做打算了,不该老是为了我们继续留在马场里。”姜挺笑着说道。 “是我对不住你们……”大娘的眼眶有些发红,“我要是走了,这里就没人给你们做饭了,可我、我又不想看着李易一天天消沉下去。” “没事,我自己也能做些小菜,你不用担心我们,等你们回了老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挺安慰道,他的确是会下厨做饭的,当初为了照顾生病的父亲,跟个在大户人家做厨师的老师父学会一些厨艺,只是苏妙一直看不惯他下厨做饭,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久而久之,姜挺对厨艺也生疏了起来。 “你们这几个孩子,马场快要经营不下去了,你们也该为自己另谋出路了……”大娘苦口婆心道。 “嗯,那大娘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杜大人说呢?毕竟这里的管事是他……” “是啊,我也想找个机会跟他说明,不过连我也要一起走,总有点开不了口。”大娘有些为难。 “那我跟他说吧,我给善舞送完饭就要去找杜大人,顺便帮你带个话,大人心地好,不会生你气的。”姜挺说道。 “好,那谢谢你了,小姜。” “没事。” 姜挺拿着热乎乎的小米粥来到善舞房间,发觉他已经睡着了,姜挺试着小声叫了他几下,善舞睡得很沉,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姜挺只好把粥放在桌上,等他醒来再说, 出去的时候在走廊上遇见了木南,对方一见到姜挺就笑着迎了上来。 “姜大哥!” “木南,天快黑了,你赶紧回屋吧,外面冷。”姜挺说道。 “嗯……姜大哥也快些回屋休息。”木南小声说道,他刚才在吃饭时无意间瞥见姜挺的衣襟中露出半截小巧的木枝,细看才发现是一支木簪,又想起姜挺和善舞在下午时去了趟村子,应该是向村里的农户们买的。 这支簪子姜挺插在发髻中一定很好看。 木南这么想着,其实他心里更希望姜挺买来的簪子是送人的。 告别木南后,姜挺来到了杜沿杉的屋子,他站在门口敲了几下房门,听见里面的人应了声便推门进去。 杜沿杉披着一件外衫,正坐在床边整理书籍。 “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杜沿杉头也没抬,直接问道。 “嗯……”姜挺直接承认了下来,杜沿杉有暗卫在附近监视着,善舞与关爻的打斗应该会惊动到暗卫,杜沿杉知道了也不出奇。“善舞和关爻发生了冲突,如今关爻已离开了马场,善舞受了点伤。” “那关爻究竟是什么人?竟能打伤那个大和尚。”杜沿杉将书籍一卷卷叠好,把有些卷翘的封面压平,这些书陪伴他度过了整个童年,直到现在也舍不得丢弃,一同带到了这个马场里来。 “不是什么寻常人,我还没来得急问善舞,他现在睡下了,等明天我再问他。”姜挺回道。 “那好,此人不容小觑,我的暗卫见那人的武功不俗,不像是寻常人会修炼的,”杜沿杉终于抬起头看了姜挺一眼,“那是邪门魔教的功夫。” “……是么,我并不知情。”姜挺直言道,他怕杜沿杉误会自己又隐瞒了他,“那个关爻来路不明,是善舞在边境时捡回来的,那时他神志不清,但我没想过他会是来自魔教。” “一定要和江湖中人撇清关系,切记。”杜沿杉提醒道,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习武之人,一旦对上江湖上的高手,只有吃亏的份。 “我以后会注意的。” 杜沿杉点头:“还有其他事么?”他起身把书籍放到了旁边的书柜上。这书柜是马场里卫一的一只,平常被用来存放养马的典籍,还有各种马场记录的卷宗,如今和杜沿杉的书籍放在了一起。 “我看中两支簪子,觉得挺适合你的,”姜挺从怀里摸出从村子里买来的簪子,递到杜沿杉面前。 “你啊,总是把心思放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杜沿杉叹了口气。 被他这么一说,姜挺脸迅速红了起来:“我、我也不是……”他拢起手指,将簪子攥回掌心。 “花式简单,我很喜欢。”杜沿杉将姜挺掌中的簪子抽出,“明天你教我梳发髻如何?” “好,”姜挺笑了一下,要是被拒绝就尴尬了。 杜沿杉细细抚摩着两支簪子,一支簪头刻了一些祥云状的花纹,一支为菱形的黒\木簪。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胜在心意。 想到这也许是姜挺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杜沿杉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他扯松了自己的衣领,从里面拉出一块贴身佩戴的玉佩来,上面是两尾活灵活现的鱼儿。 “谢谢你的簪子,我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玉佩……” “不不,这太贵重了,我只是去村里办事顺手买的簪子,慕行你不必如此。”姜挺忙拒绝道, 此时,杜沿杉已经不由分说地凑近姜挺,他解开玉佩上的红绳,两只手穿过姜挺的脖颈,为他从后面系好。 他的身体几乎与姜挺贴在了一起,鼻间呼出的热气吹在了姜挺的耳朵上,姜挺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系好了。”杜沿杉淡淡地说道,随后又对姜挺笑了一下,“这玉佩你可要好好保存。” “慕行,你待我真好……”姜挺摸着胸前还带有杜沿杉体温的玉佩,情不自禁地说道。 杜沿杉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姜挺突然想起大娘的嘱托,“大娘和李易打算过完年就回老家了。” “我知道了,我们提早雇一个厨子,”杜沿杉说道,略微有些发愁,他身边的银子已全部花完,事到如今还是把那些书卖掉换些银子才行,他所收藏的书籍有好几本是极为值钱的文学隗宝。 “不用了,我以前就懂点厨艺,只是现在有些生疏,在大娘离开前跟着她学几天就可以给你们做饭了。” “你倒是样样精通。”杜沿杉含笑道。 姜挺把玉佩塞进衣领之中:“那我先回了,你早点休息。” “好。” 送走了姜挺后,杜沿杉把屋外的暗卫叫了进来。 “向皇上下毒的人可是招了?”杜沿杉问道。 “是的,那无色无味的药正是来自炼血门。”暗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刚才看见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中,就有一人练得是炼血门的功夫。” “好,幸亏影一影二及时回来了,你与他们保持联系,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没其他事就下去吧。” “是,属下先行告退。”暗卫迅速消失于黑暗之中。 影一影二他们两人的轻功极佳,跟在那人的身后应该能查到些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炼血门的人出现在这马场里,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其他阴谋。 想起姜挺的笑容,杜沿杉真希望是前者。 作者有话要说:困啊 第39章 由于善舞受了伤,一天后姜挺独自一人驾着推车去了村子。 马后面拉着推车后速度慢了不少,于是姜挺上午就出发了,争取下午赶回来,让王双正式入棺。 到了村子后,在其他几个村民的帮助下,姜挺把整口棺材绑到了推车上,用了好几条麻绳固定住。 他还买了不少元宝蜡烛,准备下葬的时候使用。 这个村子的坟地距离村子有点远,倒是和马场离的比较近,等王双入棺后姜挺得找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将棺材抬进坟地中下葬。 至于墓穴会有人提前帮他们挖好,墓碑也准备好了,村子里大多数是用木牌当做墓碑,再木牌上写下死者的名字,钉入墓前。 姜挺回到马场时,已过了午时,他随便吃了些冷饭冷菜,打算过会就把王双放入棺材中。按朔国民间的习俗,入棺后需要在家中摆放一日或者三日才能下葬,王双的尸首已发出阵阵异味,等不了三日那么久,姜挺决定一日后就将其下葬。 他算了算时辰,明日的这个时辰抬进坟地里,天黑前就可以回到马场。 冬天的天黑得快些,这里又地属偏僻,天一黑下来外面就会有野兽出没,再加上李易和大娘也一定会送他最后一程,他们的脚程会比较慢,到了坟地后得尽快完事才行。 姜挺将王双放入棺材之后,钉好棺盖,大娘在棺材前放了鸡鸭鱼肉,米饭酒水,点上两支蜡烛,中间放个香炉,每个人上三支香,今晚必须守夜,香不能断。 守夜的任务被姜挺理所当然的包揽了下来。 “姜大哥,我陪你一起守夜吧,”木南蹲在地上往铁盆里烧着纸钱,一边说道。 “我一个人守夜就行了,大冬天的坐上一整夜,他明天肯定会没精神。”姜挺拒绝道。 “我又不是小孩了,”木南闹起了别扭,“也该为姜大哥分担一些。” 姜挺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弟弟,做哥哥的就该宠着你,不让你受累。” 木南的脸一下烧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直视姜挺。 不一会儿,杜沿杉也来了,他径直走到那具棺材前,从边上的线香包里取出三支,在烛火里点燃后,双手握于面前,鞠了三次躬,再将线香插入香炉中。 他朝姜挺点头示意,寒暄道:“下葬前需要守夜,那守夜之人可是定下了?” “嗯,今晚由我来守夜,”姜挺答道。 “我与你一起守夜。” “不必了,守夜只需一人便可,况且大人官高一级,怎能帮下属守夜呢?”姜挺说道。 “明日必定还由你抬棺,如此熬夜怕是吃不消。”杜沿杉道。 “大人无需担心,天亮后大伙就会起床了,”姜挺解释道,“到时会有人顶替我,我再睡一会养好精神。” “那好,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便放心了。”说罢,杜沿杉转身准备离开。 在他走出去的同时,姜挺突然看见他头上插了自己所赠送的发簪。 那天他说杜沿杉说好了,早上教杜沿杉梳理发髻,杜沿杉学得极好,很快便能独自一人搭理一头及腰的长发。 只是,杜沿杉一直没有用姜挺送的发簪,今天偶然瞥见另姜挺一阵欣喜。 而看到这发簪还有一人。 木南的深色有些古怪,而姜挺没多在意。 善舞的伤势好了很多,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 姜挺忙完那边的事就抽空过来了一趟,善舞见他的来到便知对方是来询问关爻一事,他也不打算瞒着,一五一十的说给姜挺听。 那日,关爻说出了“血祭”一词,见善舞面露惊骇之色,十分恼火。 “怎么?你怕了?后悔带我回来了?”关爻质问道。 “你、你是魔教中人?”善舞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拉关爻,迟疑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没错,我就是炼血门的人!”关爻所幸摊牌,他刚进行了一次“血祭”,平日里的几分冷静全然不见,性子暴躁根本不受控制。“对了,你之前可是个出家人,跟正道的那群和尚少不了干系,你们这群正道把我们炼血门称为魔教,处处打压!” “你那日受了伤……是被正道的人打伤的么?”善舞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关爻冷笑道,“反正对你来说魔教便是魔教,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罢了。” “我并非这个意思……” “可你刚才看过来的眼神,就跟那些围剿我们的正道是一样的!”关爻厉声道。 “关爻,你冷静些……”善舞终于察觉到了关爻的不对劲,他今天似乎特别狂躁,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觉。 只要将这里的人杀掉,关爻的“血祭”便能完成,他的武功就能继续恢复,这个马场里的人足够他完成所有“血祭”,这“血祭”一旦开始没无法停下,不然只会走火入魔,六亲不认。 他可以将这些人的手脚打断,关在马场之中,每隔一段时间杀一个。 就从面前这个和尚开始。 关爻内心的邪念在不停叫嚣着,而他的理智又在克制自己,告诫自己不能伤害善舞。 “关爻……”善舞又靠近了关爻一步。“你别这么激动,我不会因为你是魔教中人而仇视你,只要你不要滥杀无辜,我就绝不会与你为敌。” “就算你不会,但马场里的其他人呢?”关爻的情绪越来越不收控制,“不行……我必须杀了他们,不然就会被别人杀死!” 善舞一听关爻要杀其他人,心中一惊,以关爻目前的状况,自己断然无法将其安抚下来,只有先下手为强,将人制服再说。 善舞平常呆呆傻傻的,真到了危急时刻也不含糊,迅速出招攻向关爻。他使出的那招是青山寺武僧们常练的擒拿手,专门用来降服需要活捉的敌人。 关爻见善舞攻上前来,身上的暴动之血使他立刻反击了回去,且下手不知轻重,没几招便把善舞打得口吐鲜血。 见到善舞吐出的鲜血,关爻只觉心中一痛,见惯了的颜色变得分外刺眼。 他怕自己会失手杀死善舞,才转身跳窗逃走。 善舞将那日发生的事全盘托出,见姜挺皱紧了眉头,低声说道:“姜大哥,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住……我就算是死也会阻止关爻回来下杀手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既然没有杀你而是直接走了,十有八|九是不会回来了。”姜挺说道,若是他会还要回来杀人,那黑铁系统也会给出危机的预示,但目前他没有收到任何提醒。那样危险的人,最好在外面走火入魔而死,免得日后带回来更多麻烦。 “都怪我一意孤行,硬是要捡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我要是早听姜大哥的话,把他留在边境,也不会将整个马场置于险境……我对不住大家。”善舞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要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了,”姜挺说道。 “嗯,我知道了……”善舞的语气很轻,却充满了坚定之情。 随后,姜挺又劝解了善舞几句便回了临时搭建的灵堂。众人用了晚饭后,纷纷回房睡去,只剩姜挺一人坐在灵堂边上。 他半夜无聊把玩着手里的黑铁,忽闻走廊里传来一阵异响,忙把黑铁藏入怀中,走出去张望之后才发觉是杜沿杉来了。 杜沿杉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见着姜挺出来便微微一笑。 “慕行,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姜挺有些喜出望外。 “就是要晚些,等他们都睡下了我才好来陪你一会。”杜沿杉直言。 姜挺腼腆一笑,忙拉着杜沿杉进屋。 “关于那个关爻,你可问出了其他眉目?”杜沿杉坐在姜挺旁边的凳子上问道。 “听善舞说,他可能是什么炼血门的人,善舞在寺里出生,曾在一些武学典籍上看到过炼血门的邪功,跟关爻所使用的如出一辙。” “真是炼血门……”杜沿杉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慕行?”姜挺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有过多的麻烦出现在马场里。” “嗯,我一定会护住你,”姜挺说道。 杜沿杉笑了一下,他突然想抱一下姜挺,自从那次荒野遇险之后,他们之间便没有亲密的举动了,可这是毕竟是灵堂,不可做些卿卿我我的行进来。 两人闲聊了几句,姜挺告诉了杜沿杉不少自己儿时的事情,不过怕杜沿杉不高兴,他将苏妙的事有意无意的略去了不少。 他还从杜沿杉口中得知了对方的过去,他是老国师收养的弟子,从小被当做下一任国师来培养,所学的都是与国家官场有关的东西,十分无趣乏味。 杜沿杉对姜挺说的那些过往感到十分好奇,什么抓鸟逮蟋蟀,摸鱼摘野果,这些都是杜沿杉从未经历过的。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都去玩一遍,现在快三更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姜挺虽心里舍不得杜沿杉离开,但口里却催促道。 “嗯,”杜沿杉点了点头,“你注意些,不要着凉了。” 姜挺目送着杜沿杉离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依依不舍的回到灵堂里。 他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隐藏在廊柱后面,默默注视了他们许久、许久。 第40章 王双的丧事进行的很顺利,马场里所有的人都前去送了他最后一程。他的棺木被安置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下葬掩埋。 李易将大娘之前赠给他的酒洒在王双的坟前,他和大娘过完年就要离开这里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 王双的儿子已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那封家书也在火灾总烧成了灰烬,没人知道王双家住何处,最终使得他客死异乡。 在回来的路上,李易向杜沿杉表明了去意,他非常感激杜沿杉免去了王双纵火之罪,还肯出钱厚葬他,但是在马场最落魄的时候选择离去,实在对不住杜沿杉。 杜沿杉则不以为然,他刚来马场时就表明了态度,谁都可以选择离开,他不会勉强任何人留在这里。 说话间,杜沿杉又瞄了一眼姜挺,见姜挺也在看自己,还冲自己笑了下。 姜挺听到杜沿杉说不会勉强任何人留下,却又无意的看了自己,不知是不是在暗示希望自己留下来陪在他身边,就算杜沿杉不说,姜挺也不会轻易离开他的。 之后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平静,杜沿杉偶尔会找木南谈话,他发觉这孩子的性格似乎有些改变,在听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位大人物后,木南对自己的生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从一开始的怯懦变得十分积极,多次询问对方的来历。 有一次甚至问杜沿杉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他曾经的上属,杜沿杉哑然失笑,朔国的国师之位尊贵无比,除了皇帝,官职比国师还高又符合年纪的官员可谓少之又少。 至少在完全了解木南这孩子前,杜沿杉暂时不会将他是皇长子的身份透露给他的。 木南隔三差五的来找杜沿杉,杜沿杉一得空便会教他读书识字,为人处事之道。 这也使得姜挺与杜沿杉相处的机会少了很多,姜挺只好专心投身于学厨之中,大娘将自己毕生的手艺全部教给了姜挺,而姜挺之前有过下厨的经验,学起来也很快。 年三十的那顿年夜饭就是由姜挺和大娘一起做的,连杜沿杉也惊讶姜挺的厨艺竟能在几天内突飞猛进。 不过最令人意外的人还要属善舞莫属,他留起了头发,还开了荤沾了酒。平日里他都会用一块布包住头部,吃饭吃的满头大汗才将头巾取下,原本光溜溜的脑袋上覆盖其了一层极短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滑稽。 关爻失踪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姜挺见善舞的举动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关爻恩断义绝。 他在去村子里买粮食时,听几个猎户说附近林子里的野兽不知被什么东西杀死了,死状极为恐怖,就像是被玩弄虐杀一般。 他们的描述听得姜挺头皮发麻,这虐杀野兽的人很明显就是关爻,他也曾听善舞提到过什么“血祭”,“以血练功”。 回到马场后,姜挺向杜沿杉述说了这件事,杜沿杉暗卫姜挺无需担忧,他手里的暗卫大部分已回到了自己身边,暗卫们的武艺高强,要对付一个走火入魔的关爻不在话下。 尽管这样,姜挺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要查看黑铁好几次,还把系统所赠送的匕首随身携带。 过完了年后,很快就要进入了春天,李易和大娘也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积雪融化,万物苏醒。 原本埋了草木灰的土地也都从积雪下暴露了出来,姜挺在入冬前训了几块土地做实验,希望能改善马场附近空地的土质,使其能够播种产粮。 泥土除了变得松软外,连色泽也深浅不一,姜挺十分期待在每处土地里播下种子之后会发生何种变化。 开春后,砚墨和斗霜进入了发情期,也不知两匹不同品种的马是怎么看对眼的,整天腻歪在一起。砚墨俨然一副女王的模样,斗霜整日里都会听话的跟在砚墨后头。 之前马夫们做了各种努力也无法让两种马成功繁衍下后代。如今倒好,放任它们不管,它们自己倒在了一起。 一匹马一胎只生一匹小马,怀孕的时间长达三百天左右,期间必须加强母马的营养。为了使砚墨顺利产下瑞马与普通马的混血马来,姜挺从系统里兑换了不少有用的书籍,什么《马匹饲养手册》,《杂交马培育杂记》等等,一门心思为砚墨保胎。 马场里的日子十分惬意,杜沿杉却发起愁来,户部刻意刁难,马场忽然被断了月银。他已拿不出可以供几人生活上开支的银两来了,更别提发放姜挺他们月钱。 杜沿杉私底下找了姜挺来商量。 “银两方面你无须担心,”姜挺安抚道,“马场里那几片土地的实验结果出来了,前几日我去村子里买了些种子回来,现在已经开始发芽了,我们以后可以种植自己的粮食和蔬菜,无需再向农户们买,多余的还可以拿出去卖,这样一来支出方面就减了不少。” “可是……”杜沿杉皱着细眉,“就算是在吃的方面可以将就,但你们月钱还是要给的,马场里还有不少地方需要花钱。” 杜沿杉起身走到书柜前,他抽出几卷书来,虽心中多有不舍但还是按捺了下来。 他问姜挺:“你可知这附近有收书的铺子?” “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下地的农民,他们大字不不识一个要书何用?”姜挺说道,“村子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次集市,不过我不曾在集市上看过有人收书的,或者要去更远的镇子上问问了。” “这……”杜沿杉只想着若是无法支撑下去,便将自己那些价值不菲的书籍变卖,但没想过要如何卖出去,当初这些书在元京都是有价无市的宝物,根本不愁没人收。“是我太肤浅了,没有深入思考……” “所以你还是将这些书留下吧,”姜挺拿走杜沿杉手里的书籍,放回了书柜里,他哪里舍得杜沿杉割舍掉自己的心头好。“其实还有多赚钱的法子,你无需担心,至于月钱方面,你我之间还需要计较这些么?” “马场里还有其他人,不发月钱说不过去。” “善舞和木南都是无家可归之人,选择留下也是为了有个容身之所,他们平常不怎么花钱,晚些时日发月钱,他们也不会介意的。”姜挺笑着说道,他的国师在某些小事上实在过于刻板了,怎么都绕不回来。 杜沿杉点了点头:“你说的赚钱之法有哪些?” “这个么……”姜挺卖起了关子,“自然是有很多,可以效仿村子里的人做些小玩意来卖钱。” “是那些簪子之类的么?你与他们做了相同的东西,要如何来卖呢?” “自然是不同的东西,我见村子里没人会做陶罐之类的器具,我倒是可以试试。”姜挺自己做买卖时,几乎什么都会去学上一二,见同行里有卖陶罐的,就问了下基本的制作工序。 “如此甚好,我与你一起做些陶罐,拿去集市了卖卖看。”听到这里,杜沿杉总算是松开了眉头。 “我一直很好奇,你那些个暗卫一直在暗中守护着这里,那他们平常吃些什么用些什么?你也会给他们发放工钱么?”姜挺问道。 “那些暗卫都是老师精挑细选,自小就买入府中的,而且他们签的是死契,必须至死都待在我身边……”杜沿杉脸上带了一丝尴尬,“你这么一提,我的确是很长时间没给他们日常活动所需要的银两了,而他们也不曾说起过……” 做杜沿杉的暗卫可真不容易啊! 姜挺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些个暗卫,在马场附近的不毛之地竟能生存这么久。 第41章 善舞背着个竹篓在林子里砍柴,他听姜挺说要做一些陶罐出来,需要用到的陶土已准备好,风干时需要用火烤过。 烧火则少不了用到柴木,只是冬天刚过,积雪才融化不久,林子里那些个树枝都还有些潮潮的,善舞东挑西拣的,不知不觉走进了林子深处。 几里路下来,由于头巾包着的缘故,他额头上已渗出了不少汗水。善舞拆掉头巾,露出一头乌黑的短发来,被汗液沾湿的头发刚到耳朵,正贴在耳廓上。 善舞抬起手擦了擦汗,举着柴刀砍下一截树枝扔进了背后的竹篓里,扔树枝的同时眼睛余光忽然瞟到一抹红色,在这个单调的林子里显得十分显眼。 善舞警惕地看着对面那人,不知他在身后站了多久,自己的武功远不如他,若是他再动起手来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你那头发是怎么回事?”关爻皱起了眉头,语气里透出一股嫌弃之味。短短几月不见,这个和尚竟留起了头发,让他一时有些接收不了。“谁准你留的?” “善……你怎么又回来了?想要做什么?”善舞浑身紧绷着,魔教中人行人向来乖张,自己跟对方又动过手,他生怕关爻迁怒于马场里的其他人,就如同他几月前离开时曾说过那般,把马场里的人都杀个干净。 关爻离开马场之后一直潜伏在深山之中,他一边修炼一边寻找猎物进行“血祭”,山里的野兽几乎被他杀光了,之后他又一路向南来到了几个繁华的镇子,途中解决了一些找他麻烦的强盗,顺走了对方的银两。 如今这身红衣锦服正是用那些银子买的,关爻过惯了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总算是舒坦了些,马场里的那段日子正是难以忍受,他连想都不愿再想 只是,他总会不经意想起善舞,想起这个傻乎乎的大和尚仅仅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忙前忙后的样子。 关爻武功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发觉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自己,他假装不知情绕了一个大圈子把人甩掉,又在外面故意暴露行踪引起炼血门的注意。 以他现在的武功,要应付叶红叶并非全无胜算,只有把人引出老巢,他才有取胜的机会,毕竟炼血门里机关重重,众多武林正派集结起来也一直没法顺利将其攻下。 不知不觉间,他竟又回到了马场附近,见善舞一人背着个竹篓走在小路上,他隐藏气息在对方身后跟踪了大半天,一直走进这林子深处。 “我在问你话,”关爻有些不悦,“血祭”已经大功告成,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控制不住自己,这几日他都是心平气和的度过,只是如今遇到善舞他又有些奇怪起来,或者说有点生气。 “我本就还了俗,留起头发来有什么奇怪的……”善舞莫名道。 “哼,你留头发比不留头发丑,快剃了。” 善舞本想说与你何干,但又怕激怒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于是冷冷道:“我要回去了。”得去通知姜挺他们这个消息,关爻又回来了。 “站住!”关爻喝道,善舞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他,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这让关爻有些举足无措。“……你的伤好了么?” “嗯,”善舞点点头,心想难不成他又要动手?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平时牙尖嘴利的关爻,此时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打伤善舞的是他,主动离开马场的也是他,如今他又怎么能腼着脸说自己想回来呢。 关爻一怔,原来自己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又来到这附近,是想回到马场里么? 去马场做什么呢? 关爻又把目光移到了善舞身上。 为了看一看这个和尚么? 善舞盯着表情阴晴不定的关爻,见他一直不说话转身又要走。 “等等!”关爻施展轻功跃至善舞身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若是善舞能主动给自己个台阶下,那便容易多了,可对方偏偏摆起架子来,完全没了之前的那股殷勤劲儿,关爻越想越气,手上也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 善舞断不会坐以待毙,关爻先出了手,那他只能回击,右手一翻,妄图摆脱关爻的钳制。 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要论普通的近身搏斗,善舞短时间内不一定会输给关爻,但关爻一使出那身邪功,善舞便有些招架不住起来。 关爻的邪功招式偏阴柔,而善舞所学的招式为阳刚,那邪功不仅有深厚的内力为底,且招招狠毒攻人死穴,关爻下手不知轻重,竟将善舞的左肩与臂膀整个打至脱臼。 关爻脸色一变忙收回掌力,原本存了想和善舞好好谈谈的心思,没料想到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他又打伤了善舞。他在炼血门所学皆是强取豪夺,除了教主之外,对任何人都不会假以辞色,见了想要的就直接夺过来,见了想杀的就决不让对方见到明天的太阳。 只是面对善舞,关爻就乱了手脚,他想让善舞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就算是夺过来也好,可又怕弄伤对方。 善舞疼出一头冷汗,他咬牙从关爻的身边退开几步,他身形高大健硕,而那脱臼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显得有些怪异。 “我、我不是故意要弄断你的手,”话一出口,关爻自己都有些呆住,他居然在为自己作解释。 “你要解气杀我便好,能不能求你放过马场里的其他人?”善舞喘着粗气说道。 “谁说要杀你来着?”关爻怒目瞪着善舞,“你过来,我帮你把手臂接回去。”他向善舞招了招手。 善舞处于下风,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关爻身边。 关爻捏住善舞的手臂,猛地一扭,将对方的左臂接了回去:“你动动看,可有不适的地方?” 善舞闻言稍微动了动左臂,除了关节处还有些酸痛,倒无其他不适,他摇摇头。 “你早该乖乖听话些,不然也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关爻没好气地说道。 “……关爻,你到底想做什么?”善舞极少叫关爻的名字,他搞不明白对方为何一会要打要杀,一会又帮自己疗伤。 听到善舞喊了自己的名字,关爻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他答道:“不做什么。” 善舞狐疑地看着关爻。 想了一想,关爻故作随意地说道:“我缺个人在身边伺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凑合些,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这……”善舞皱眉,若关爻不是炼血门的人,他自是愿意相陪的,但对方是与正道势不两立的魔教中人。 “哼,”关爻冷笑道,“你该不会又要说什么正邪不两立之类的蠢话了吧!” “我答应你,”善舞突然说道,“我愿意在你身边做牛做马,但是有一个条件。” “你说,”关爻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不可随意杀生。” “什么?!”关爻眼睛一瞪,“要我等着别人来杀么?!” 善舞仔细一想,关爻身为炼血门的人,此前肯定树敌众多,遂补充道:“倘若不是对方要先取你性命,你不可杀死对方,这样可以么?” “你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么?!”关爻盛怒,“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指手画脚?我要你做下人,你反倒骑到我头上来了!” 善舞捂着左臂低头不语,不敢再激怒关爻,能够劝服关爻从善也算是好事一桩,他可以留在关爻身边,却无法接受对方在自己面前夺走他人性命。 关爻在善舞面前来回走着,气呼呼的说了一大推,随后又停了一会,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主动杀生。” 善舞抬头看着关爻,眼中又是欣喜又是疑惑。 “这下你可满意了?”关爻的口气有些无耐,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 善舞傻笑着点点头:“嗯,你容我跟姜大哥他们道声别。” “好,明日辰时我们就在这里相见。”说罢,关爻施展轻功,这抹红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林间。 见人终于走了,善舞叹了口气,用他一个换姜挺他们的平安也算值得,关爻是他招惹回来的,该自己付出代价。 “人跟丢了?”杜沿杉坐在房内,身边的暗卫正跪在地上汇报手上的情报。杜沿杉让他们一路跟着关爻,谁知被对方使诈甩掉。 “属下知罪,请主人责罚,”那名暗卫将头抵在地上。 “算了,你先下去吧,再有下次决不轻饶。”杜沿杉摆了摆手道,如果能送关爻身上入手,那查起炼血门的毒药一事会容易很多,如今断了线索只能从头开始了。 “多谢主人。”暗卫起身想要退出房去。 “等等,”杜沿杉想到了什么,又叫住对方,“我不曾给过你们银两,你们手头可有日常支出所需的银两?” “主人不必担心,您之前在其他地方置办的那几处产业,所赚回来的银子一直够属下们日常行动所需。” “那就好,你下去吧。”杜沿杉想起之前自己为了不惹人怀疑,将豢养暗卫们所需的钱财与自己的彻底断绝关系,特地在其他地方以别人的名义开了几间铺子,还租了不少良田给农户们,赚回来的银子用于暗卫身上,只是后来他忙于其他事务,一直没有再管过那些产业,没想到他的手下却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他手头正紧,这也让他省下不少心思。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另杜沿杉没想到的事也即将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分频了!! 第42章 姜挺将上午做好的陶罐放置在铁架上,下面放了个火盆,慢火烘烤着已经成型的陶罐,隔一炷香便将陶罐翻个位置。 他根据不同的需要还做了好几种造型,可以用做盛水器皿,或者腌菜、存米等等,然后运到附近的村子去兜售,这里的村民大多不怎么富有,一个陶罐大概只能买几文钱。他打算先做几个试一下水,若是受欢迎再做大批量的,拿到集市上去卖。 当然这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姜挺完全可以通过系统的积分来兑换银两,1点积分就可以换足足十两银子,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银两的来源,不得不做些伪装。 当姜挺把陶罐们反转第三遍时,善舞回来了,姜挺看他的脸色不太好,便上前询问。 善舞没有隐瞒,把遇到关爻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姜挺。 “你不该答应他的要求!”姜挺听完当即脸色大变,“他不是那什么炼血门的人么?你这样太危险了,要是他一个不顺心那你开刀解气,你该怎么办?” “不会的,姜大哥,”善舞笑了笑,“关爻并不会随随便便杀人的,他已经答应我过了。” “您难道忘记上次是谁把你打成重伤了么?”姜挺怒斥道,“他……他该不会是用我们来威胁你了?!” 善舞摇头:“是我自愿的,他并没有逼迫我。”说着,他将背上的竹篓放下,将里面的木柴搬到火盆边上,刚接回去的左臂在扯动间还有几分疼痛,善舞皱了下浓眉,这并不算什么,比起其他人的安危来说。“而且继续待在马场里实在没多大意思,我也想另谋出路。” “善舞你听我说,”姜挺一把扳过善舞的肩膀,“我会有对付关爻的办法的,而且杜大人身边还有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你完全不必担心,用不还早怕那个关爻!” “嗯,”善舞点头,蹲下|身子往快要熄灭的火盆里加木柴。 这下,姜挺彻底没了摆弄陶罐的心思了,他留下善舞一个人看火,快步前往杜沿杉的房间,向他禀报此事。 木南正在杜沿杉的屋内写字,杜沿杉刚教了他一篇新的文章,是关于治国之道的。木南对里面的意思无法理解,杜沿杉便一句一句的解释给他听,还教会他识了文上的几个生僻字。 “大人,”姜挺见杜沿杉大房门大开,便停在门外低声说道,“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杜沿杉闻声看了姜挺一眼,回头对木南说道:“你先自己写几张字帖,我去去就回。”说完朝屋外走去。 姜挺忙跟了上去。 伏在案桌上的木南抬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怎么了?”杜沿杉走到走廊尽头的一处拐角,转过身问道。 “善舞在外面的林子里遇见关爻了,”姜挺答道。 “哦?”杜沿杉眯了下眼睛,“那个炼血门的歹人又回来了?” “正是,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善舞说他想让自己跟他走。” “我会吩咐我的手下们在附近加强防守,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杜沿杉踱步道,“魔教中人行踪诡秘手段残忍,此人不除必有后患,这几日你们要多加小心。” 姜挺点头:“慕行你也要多加注意。” 正当两人还想说些什么时,善舞突然跑了过来。 “杜大人,外面来了朝廷的信使!” 杜沿杉眼神一暗,立刻朝前门走去。 “信使?”姜挺问道,这时候朝廷派来信使做什么?难道又要对杜沿杉不利? “是的,听对方说还是百里加急的,不知出了什么事。”善舞走到姜挺身边,与他一同跟在杜沿杉身后。 骑马而来的有两人,在牵着两匹良驹站在院中,杜沿杉见那两人穿的官服为专门替皇帝传圣旨的官员所有,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道圣旨会来的这么快,十国之会的日期竟提前了足足一月。如今他手上的证据还不够充足,无法彻底扳倒新皇一派,他必须尽快查清楚炼血门下毒一事,还有雷帛的下落。 “圣旨到——”官员见杜沿杉出现,便从身上的宝匣中取出一道明黄色的卷轴。 “微臣接旨,”杜沿杉撩开长袍下摆,下跪接旨,闻声而来的姜挺等人也纷纷跪在杜沿杉身后。 这篇圣旨颇长,姜挺跪趴在地上静静听着,大意是要杜沿杉立刻赶回元京,还连升三级封他做了护都使者,出使三年一度的十国之会。 他依稀记得三年前的十国之会分明是在七月后举行,可现在还没到夏天。 “……钦此!” 杜沿杉起身接旨:“有劳两位大人连日赶路,请到屋中用些茶水,稍作休息。” “多谢大人美意,”那官员知道杜沿杉的身份,忙回礼道,“小的还得赶回元京去复命,就不敢耽搁了,告辞。” “送两位大人,”杜沿杉说道。 姜挺会意,上前朝那两名官员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送出门去。 等姜挺回来时其他人都散开了,而杜沿杉还站在原地发着呆,手里紧紧攥着那道圣旨。 “慕行,皇帝让你回元京,你会作何打算?”姜挺问道。 “明日启辰,”杜沿杉说道,他望着姜挺的脸,犹豫道。“你……” “我同你一起去,”姜挺立马接上杜沿杉的话语。 杜沿杉微微一笑:“好,好。” 当晚,几人连夜收拾好了形状,杜沿杉决定暂时将马场关闭,让姜挺、木南和善舞一同与自己回元京,到时再安排几个闲职给他们。 连同斗霜和砚墨一起带走,如今的砚墨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身形笨拙,不太适合长途跋涉。杜沿杉原本想把砚墨留在附近的农家暂未照看,但以砚墨的脾气断不会离了姜挺身边,他们只有尽快启程,在路上稍微放慢脚步,不让砚墨过于疲劳。 第二天,众人将行装搬上马车,由斗霜在前面驾着车厢,砚墨的缰绳拴在车厢后头。杜沿杉为了减轻斗霜的负担,将之前一起带到马场里来的大部分书籍和衣物统统锁在了马场之中。 车厢里坐着杜沿杉与木南,姜挺和善舞则在车头驾马。 在出发前,姜挺准备了不少馒头和干粮,以便路上不时之需,还带了些调味品,光这些馒头不够四人分食,还得打些野味充饥。 锁上马场大门后,姜挺最后看了眼这个在自己重生后生活了不少日子的地方,转身坐上了马车。 车上,姜挺有些担心关爻,他知道杜沿杉的暗卫就在附近跟着,不过仍不敢掉以轻心,他偷偷从身侧拿出黑铁系统,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危机提示,轻轻松了口气。 他转过头问道:“那个关爻可有说过要你什么时候过去他那里?” 善舞答道:“他……他没说具体时间,只叫我收拾好之后自行去林子里找他……”善舞不太擅长说谎,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结巴,编了一套哄骗姜挺。 “那好,我们趁还有些时间尽快离开这里,倒时他一人无法立刻追上我们,到了重兵把守的元京,量他有三头六臂也不敢轻举妄动。”姜挺说道。 “姜大哥……说得对,用不着怕他,”迎面吹来的微风轻轻拂过善舞耳边的碎发,他望着眼前不断交替的景物,笑的有些无耐。这速度还不及关爻的轻功,而且对方跟他说好了今日去林子见面,他要是等不到自己,很快便会察觉有异并追上前来,到时他会连累到整车的人。 马车行了一段路后,停在一条溪边休息了片刻。 姜挺给砚墨喂草料补充体力时,善舞说自己要解手便匆匆离开,那时姜挺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在善舞身后喊道与他一起去解手,但对方跑得很快,一下子消失在树林间。 “这个傻瓜……”他懊恼的回到了马车边,“善舞走了。” 杜沿杉正挽着袖子蹲在溪边打水,听到姜挺的言语,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淡淡道:“一个大活人想走,你总是强留不住的。” “他是怕关爻会害到我们,才向对方屈服……”姜挺双手握拳,一脸颓丧。“不知关爻会如何折辱他,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认为关爻一定会害他么?”杜沿杉反问道。 姜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据我的下属汇报,他们一路跟踪他至吴城,此人的武功早已恢复了十之八|九,却又重新折回到马场来,到了马场之后也是只接触了善舞一人,还要善舞跟自己走。”杜沿杉分析道。 “的确……是这样,两者有何关系?” “之前听你说过,关爻落难之际一直是善舞在照顾他。” “正是如此,”姜挺答道,“难道……不会吧?” “依我所见,这民魔教教徒并不会至善舞于死地,只是手段有些恶劣罢了。”杜沿杉放下卷起的袖管,往两边一抖,“有些事容不得旁人插手,我还得赶路,若你要去追他那便去吧。”说完,斜了姜挺一看,坐进了马车中。 姜挺纠结了一会,木南解手回来见状,问道:“姜大哥,怎么了?” “没事,我们出发吧,”他最终选择了杜沿杉这边。 “哦,善舞大哥呢?” “他走了,不会再跟我们同行。”姜挺垂着眼睛,他知道杜沿杉需要自己陪在身边,也等不了自己再去寻善舞回来,他只能放弃善舞了。 “善舞大哥怎么突然要走?”木南瞪大了眼睛,疑惑道。 “嗯……他有些要事……我们先上车吧,”姜挺支支吾吾道。 “姜大哥……”木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跨上了车厢。 作者有话要说:窝要恢复日更! 第43章 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野外的草木正以蓬勃的姿势生长着,也将附近的野生动物们养的格外肥美。 姜挺就在草丛里逮到了一只大胖兔子,刚好可以为当天的晚饭加餐。 他们行了几十里路,在一处平地歇脚过夜。 “木南,你去多捡些柴火过来,我们今天加餐,”姜挺走回马场边,晃了晃手里的兔子道。 “姜大哥,你好厉害,从哪抓来这么大一只兔子?”木南羡慕道。 姜挺笑道:“这片山头的青草长得特别好,到处都是胖兔子,我也就随便逮了一只。” “嗯,”木南用力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捡柴火,”说完便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姜挺取出身上的匕首,将兔子剥皮去掉内脏,他手上沾了不少兔血,刚转身准备去车厢里拿点水出来洗手时,身边忽然递过来一个水壶。 水壶盖子已经被拧开了,清澈的凉水将姜挺手上的血污全数冲洗干净,拿着水壶的不是别人正是杜沿杉。 “慕行,可以了,”姜挺见双手已经冲洗干净,提醒道,“你把水壶给我,我将兔肉洗净,就可以架起来烧烤了。” “好,”杜沿杉把水壶递给姜挺,他们事先准备了不少水,倒不怕路上会缺水。 姜挺拎着一条兔腿,把水从最上方往下倒,洗净兔肉上和腹腔里残留的血迹,然后把整只兔子上的水渍甩干,又往上面撒了不少调味料。 杜沿杉道:“你倒是想得周到,连盐也带了。” 姜挺笑了一下,将固定在一截树枝上兔子插入土中。在木南拾柴回来前,他先刨了个浅坑,在坑周围摆上一圈小石头,到时把柴火往中间一堆比较容易点燃。 “大概还有十天,我们才能到达元京,”杜沿杉坐到姜挺身边说道。 “元京里危机四伏,慕行你一定要多加注意,小心提防才行,”姜挺有些担忧,他虽然有可以预知危险的系统,但杜沿杉没有,他恨不得到了元京后就把自己与对方绑在一起,这样有个什么危险他也可以帮着应付下,不过杜沿杉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嫌弃他整天黏着自己。 “这个你无需担心,既然皇帝急着要我回去出使十国之会,元京内的其他势力必定不敢动我分毫,皇帝也会在暗中护我周全,”杜沿杉说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那些个暗卫都安排回来了吧?”姜挺问道。 “他们都潜藏在附近一带,没有我的命令不会主动现身,”杜沿杉说道。 不一会儿,木南抱着一堆柴火回来了,一走近就看见姜挺和杜沿杉并肩坐在一起,他有些不高兴,不过面上还是强颜欢笑道:“姜大哥,你看我捡了好多柴火回来。” “木南,就等你呢,”姜挺笑着招了招手,“看我今天给你们来个全兔宴!” 姜挺卷起袖子,抓起一把干草絮丢入土坑中,再用打火石点燃,挑出几根柴火架在草絮。很快,草絮上的火苗就引燃了上面的柴木,火堆越烧越旺,兔子腹部飘出一阵好闻的肉香。 姜挺把兔子翻了个面,为了让调料能够更好的渗透到兔肉里,他事先用匕首在兔身上划出不少刀痕,刚才被滚烫火苗所烧烤出的油脂,与兔肉表面的调料融合在了一起,他把兔子翻面后原本会滴落到火堆中的油脂重新流向了兔子的背脊,使得味道更为香浓。 “好香啊,”木南猛吸了一口香气,“光是闻着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呢!” “还没熟透呢,那是你饿了的缘故,”姜挺笑道,又把兔子翻到侧面,“这边有些熟了,”他拿起匕首在兔肉表面削下一片极薄的肉片,递到木南面前。 “你尝尝味道看?” 木南拈起肉片放进嘴里,味道虽比不上精心烹调的肉食,不过在这荒郊野外能吃上这样的熟食已经很不错了。“好吃极了!” 姜挺又从另一面切下一片肉给杜沿杉,等兔子烤的差不多时,他从火堆上取下兔子,又去车厢里拿来几个包在油纸中的冷馒头,架在火堆上烘烤加热。 三人分食一只兔子,再加上几个馒头应该够充饥了,等途径村镇时再买些干粮。 姜挺把两腿兔腿分给木南和杜沿杉,又从兔身上片下几块好肉放在油纸上,待会可以夹在馒头中食用,他自己则啃起了骨架。 吃饱喝足后,姜挺将骨头残骸埋进了土里,以防野兽闻到肉味在夜里偷袭,木南帮着他一起清理,并提议要和姜挺一起在外面守夜。 “不用啦,”姜挺一口拒绝道,“守夜这种事我一人足矣,你与杜大人一同去车厢里睡吧,现在开春外面蛇虫鼠蚁也多。” “可是……姜大哥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般哄着,我也想帮你分忧……”木南垂头丧气道。 “别胡思乱想,”姜挺摸了下木南的脑袋,刚见到这孩子时身高只到自己的胸口,如今已经长到自己鼻间,“你当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等到了元京有的是要你去做的事,你先保存好体力。” “现在善舞大哥离开了,姜大哥你不要独自一人承担所有,我也是可以帮忙的!”木南不依不饶。 “嗯,我明白你的心意,那我们来轮班吧,今天我守夜,明天再是你。”姜挺妥协道。 “我不同意,”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方才去解手的杜沿杉正从对面走过来,两人的一番话被他听个一清二楚。“守夜一事由我和姜挺轮班即可,木南你去车厢里睡觉。” “杜大人,我可以守夜……”木南倔强道,他儿时过得并不好,什么辛苦劳累的事都干过,只是轮班守夜而已,如今这么被人宠着倒让他有些无从适应。 “不必,你去车厢里睡,”杜沿杉的口气不容置疑,只有他知晓木南皇长子的身份,他是无法同意留木南一人在外面守夜的。 这几日木南几乎把杜沿杉当做半个老师般看待,对他言听计从,看到杜沿杉板下脸来,木南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进到车厢后,木南不争气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从来没有人顾及过他的感受,他曾以为姜挺是个例外,但自从杜沿杉出现后,他在姜挺眼中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不论他怎么努力,对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杜沿杉身上。 他不想苛求什么荣华富贵,也没有鸿鹄之志,只想能够陪在自己心仪的人身边,可惜那个人身边的位置,并不属于自己…… 他一直是被孤立着的。 车外的姜挺并没有想到那么多,杜沿杉觉得木南太过依赖姜挺,这让他有些担忧。 他此番行动为的就是把木南推上皇位,不希望姜挺这个人在往后会木南造成过大的影响,他必须切断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 见木南进了车厢,杜沿杉走到火堆前坐下,随身扔了根树枝进去,火苗迅速吞噬了树枝,发出滋滋的响声。 “慕行,”姜挺坐到对面,火光将杜沿杉的脸庞照得红彤彤的,看起来满腹心事。“你觉得你对木南的举动有些奇怪……” “实不相瞒,他是我一位故人遗失在外的长子,”杜沿杉说道。 “哦?难怪他待他特别好,”见杜沿杉没有隐瞒,姜挺心里很是高兴,口气却有些别扭,“亲自教他读书识字,处处为他着想……” 杜沿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你这口气,可是吃醋了?”他平日里大多数时候不苟言笑,会主动与人开玩笑更是少之又少,这让姜挺有些意外。 “我并没有吃醋啊,”姜挺的耳朵有些发烫,“木南才多大啊,我吃哪门子醋……” “逗你而已,”杜沿杉解释道。 姜挺说道:“不早了,你也去车厢里休息吧,我一个人守夜就行,晚上会降温,坐在外边容易着凉。” “你赶了一天的车,还是先眯一会吧,别拿守夜当借口,哄我回车厢里睡觉。”杜沿杉一语戳破姜挺哄骗木南的借口。“你明知附近有我的暗卫,他们会在暗中守着,根本不需要你来守夜。” “这……”杜沿杉这么直截了当让姜挺有些尴尬,“车厢里位置不够三个人同时睡下,我是想让你和木南睡到车厢里。” “嗯?你要我同木南睡在一起么?”杜沿杉故意问道。 “我、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姜挺语塞,今天的杜沿杉怎么回事,处处拿他逗趣。 杜沿杉继续问道:“我想的是何种意思?” “哎,我睡了,”姜挺仰头躺到铺在地上的搭铺上,“既然慕行你要我先眯一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挺,我还有话要说,”杜沿杉不再取乐,“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只差一门婚事,我并不希望你与其他人走得太近,你明白么?” 姜挺闻言立刻睁开了本意睡意朦胧的眼睛:“嗯?你是说我跟木南么?最近明明是你与他比较亲近啊!” “所以我刚才给了你解释。”杜沿杉打断他的话。 姜挺有些急了:“你误会了,我待木南如同自己的亲弟弟,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这我自然是知道,只怕是木南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杜沿杉淡淡地看着姜挺。 “怎么会呢?木南他难道?”姜挺一脸诧异。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既然能看出关爻对善舞的那点小心思,你觉得我会察觉不到木南的感情么?”杜沿杉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与他保持距离的,可能是我太过热情才使得他产生了错觉……”姜挺有些 窘困。 “那再好不过了。” 半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低鸣。 姜挺躺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下防盗章,此章内容有部分重复,到一小时会放完整章节上来,字数还要多一些~ 第44章 姜挺他们比预计的日子要提早了一天抵达元京,砚墨虽然怀有身孕,但脚力一点都没有收到影响,还时不时跑到马车的前头去,一副嫌弃他们太慢的表情。 抵达元京的那日,城门依旧紧闭着,碗面由重兵把守着,杜沿杉出示了自己的官职文牒才被放行入城。 城内一片死气沉沉,和杜沿杉离开那时差不多,原本热闹繁华的元京城变成这幅模样,让他实在痛心。 以前的主街上摆满摊位,总有很多沿街叫卖的小贩,如今整条街上除了零星的路人,连个开张的店铺都可以,偌大一条街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 大白天的,周遭却没有人声,只有车轮滚过粗糙的石砖时所发出的摩擦声,还有斗霜和砚墨的马蹄声。 木南掀开车帘的一道缝,想看看朔国第一大城是什么的,可外面一片萧条,随即他失望地拉好了车帘。 他悄悄看了眼杜沿杉,对方闭着眼眸,端坐在软垫上,杜沿杉在车厢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就算到了元京也不见他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木南开始幻想,杜沿杉带他来元京会不会安排他与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呢?想到这里他便越来越激动,能与杜沿杉相识的必定不会时寻常百姓家,说不定他会有个显赫的出生,到时候他就有能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依他所见,杜沿杉根本就不适合与他的姜大哥在一起,杜沿杉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不可能全心全意对待姜挺。 “等到了目的地后,我会安排你去一位老者那里暂住。”仿佛察觉到了木南的视线,杜沿杉忽然开口道。 “我不想跟你们分开……”木南一愣,忙说道。 “到时我会去出使十国之会,这次会去哪个国家还不太清楚,你不便继续跟着我,”杜沿杉解释道。 “那、那姜大哥呢?我可以跟他在一起,就像在马场里那样……”木南着急道。 “我会安排他帮我处理其他事务,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那位老者会一一传授于你,”杜沿杉打断了木南的话,“也许你曾想过自己是否出生高贵的氏族,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的身份的确尊贵,所以你必须尽快学好那些与身份相匹配的待人处世之道。” “……多谢大人为我所做安排,”木南低声说道,“只是……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杜沿杉见他语气坚定,似乎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会轻易罢休,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不愿和你说你的亲生父母,是因为……” 木南紧张得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 “……因为他们都已经离开这个世间了。” 木南的心脏深处传来一丝疼痛,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有些发干,有什么东西想要夺目而出,可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不过,你还有两个妹妹,”杜沿杉伸手搭住木南的肩膀,“所以在这里你并不孤单,只是她们现在并不在元京城内,没法让你们相见。” 木南的两个妹妹在先皇驾崩没几天后,便被送出了元京。说是公主年幼,送到外面的山庄静养,其实就是流放,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被接回皇宫了。 不过这样也好,皇位之争必会引起一番风波,两位公主不在宫内就不会收到牵连,杜沿杉做起事来也少些顾忌。 木南颔首:“我知道了,一切都听从大人的安排。” “你只要记住,我是绝对不会加害于你的。”杜沿杉最后说道。 有了城门外的哨卫事先通报,马车来到皇宫门口时已有接应的公公在一旁等候。 姜挺停下马车,掀开门帘请杜沿杉下车。 杜沿杉下车后发现接应公公竟是老面孔:“原来是顾公公。” 顾公公向杜沿杉行了一个礼,似笑非笑道:“杜大人别来无恙。” 改朝换代之后,能够继续留在皇宫内的老人们都是些有手段的厉害角色,这顾公公就是其中一个。 “没想到小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杜大人,”顾公公说道。 杜沿杉轻笑道:“能够这么快重回这元京城,我也没想到。” “皇上最近有很多奏折忙于批阅,恐怕今日无法召见大人,先由小的带大人去住处吧。”顾公公侧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后停放着两顶轿子,造型偏小,供单人乘坐。 杜沿杉上前坐进了轿子中,顾公公坐到了前面的一顶,待两人坐稳之后,轿子前后的两名轿夫抬起轿子往南面走去。 姜挺见状让木南坐回车厢里,驾着马车紧跟其后。 杜沿杉被安排暂住的住所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那所小院有些破旧,但比杜沿杉想象中的已经好很多了。 他原本以为皇帝为了方便监视他,会让直接住进皇宫里。皇宫中守卫众多,任何宫女太监都有可能是对方的眼线,这样一来他有什么举动都会落在别人眼里,而自己的暗卫也不能自由进出宫内。 到了小院后,已有两名小厮在大门口恭候着,他们早了几天被派到这里,对整个小院进行了一番打扫整理。 带着杜沿杉来到住处后,顾公公稍微跟他寒暄了几句便坐轿子离开了。 杜沿杉进到小院里四处看了一下后,选了两间屋子给姜挺和木南,吩咐两名小厮去做些饭食,他们这一路也没好好吃一顿。 姜挺一同去了厨房,一来看那里有什么要帮忙的,二来他不放心让陌生人帮自己做饭,他明白杜沿杉来到元京会面临怎么样的处境,这两个小厮肯定是敌对方派过来的奸细。 来到厨房后,姜挺发现里面什么蔬菜鱼肉都已经备好了,他去后院的水井里打开一桶井水,挑了些新鲜的时令蔬菜开始清洗起来。 他们这些天吃的都是些干粮、肉干,偶尔在路边猎到些野物也是用火烧烤,几日下来身子都有些上火了,而杜沿杉平日里喜食蔬菜,一路下来胃口不佳,也需要调养一下。 姜挺想了几个菜式交代给小厮们,小厮狐疑地点了点头,他们见姜挺三五大粗的,还以为是杜沿杉的护卫之类,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懂得下厨,双手择起菜来十分灵巧。 他们做了四菜一汤,两名小厮自然是不会上桌与杜沿杉一起用饭的,他们三人用了饭后,准备回房里早些休息。 姜挺随意梳洗了一下正准备进屋时,木南叫住了他。 “姜大哥……” “嗯?”姜挺回头,“怎么了?” “杜大人跟你说了么?”木南问道,此时的杜沿杉已经回屋了,暗卫刚才交给他两封来自他其他亲信的密函。 “说什么?”姜挺起了好奇心,他已经开始和木南保持距离,难道杜沿杉私底下也找木南谈过话了?姜挺觉得杜沿杉的行事作风虽然雷厉风行,但也有些不近人情。 “杜大人会送我去一位老者那里学习历练一番,我们说不定要分开一段日子了。”木南有些沮丧。 “这是好事啊,”姜挺安慰道,“你总是要成长的,杜大人愿意提拔你,让你去学一身本事来,以后你不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还能保护我和杜大人呢!” “嗯,”木南勉强地扯了下嘴角,杜沿杉会这么做分明还存了几分私心,想要将他支开而已。“我有些舍不得姜大哥……” 姜挺继续说道:“你到了那里后不要害怕,听老师的话,学成之后才能早日归来,我抽空也会去看你的。”木南性子软糯,不太适合这皇宫里的纷争,杜沿杉送他去别处倒是也很符合姜挺的心意。 “我们一言为定!”木南勾起小指,“一定要来看我。” “好!”姜挺勾上木南的指头,两人拉了拉钩。 送走木南后,姜挺原本还想找杜沿杉谈一谈,不过他看天色已晚,他们又一路奔波,就没去打扰杜沿杉休息了。 姜挺一头倒在床铺上,舒展了一下筋骨,床铺虽然有些硬,总好过野外。 不知不觉他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有很多棺材似得铁盒子在天上飞,他站在一个很高的塔上,四周都是类似的高塔。 他身边也站着几个人,他们的长相和自己差不多,却穿着从未见过的奇装异服。 那几个人在姜挺耳边说着什么,并举起一块长方形的黑色物体,不停的在上面比划着。 姜挺还没来得急弄懂他们在说什么,便醒了过来。 他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了一会屋梁才回过神来。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个梦境里出现的正是他原来所居住的世界,只是梦坐到了一半他就醒了过来,而且对梦里的内容一头雾水。 姜挺的记忆始终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像是还欠缺什么。 他下意识摸到放在枕头下的黑铁系统,看了下上面并无危机提示。 然后,他猛然想起那些陌生人手里的黑色物体就是这块黑铁了,他们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姜挺摸索了一会黑铁里的系统内容,发觉多出了一个定位功能。按照上面的描述方法,将黑铁对准想要定位的人,拍下他的身形,系统会自动录入他的资料,最后显示出他所在的位置。 姜挺对“拍下”这一条并不太理解,他照着系统上显示的方法“拍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接过屏幕上真的出现了房间内的图像。 “真是太神奇了……”姜挺情不自禁地说道,他可以拍下杜沿杉,这样就算和他分开了,也能及时找到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字数会多一些,嘿嘿 第45章 姜挺翻身下床,天才蒙蒙亮,窗外传来几声鸡鸣。 他拿了木盆和擦巾来到水井边洗漱,等他洗完,那两个小厮也起了床,准备做早饭了。 姜挺来到杜沿杉的住处,叩了几下门后杜沿杉很快便出来开门,他的眼下青黑一片,似乎睡得并不好。 姜挺越过他的肩膀往后面瞟了一眼,发现屋内的案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几叠凌乱的宣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你一夜没睡?”姜挺扶住杜沿杉的手臂问道。 “嗯……无事,”杜沿杉的声音有些哑,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今日我要入宫一趟,你帮我照看下木南,会有位老先生来带他走。” “你这幅样子我不放心,我陪你一同进宫吧。” “你啊,真是太爱瞎操心了,”杜沿杉笑了下,“皇宫里怎能随便你进进出出,皇帝一直视我为祸害,你与我同进同出,那些人虽不敢动我,但一定会将你当成标靶。” “也是,那让小的来伺候大人梳洗吧,”姜挺挪揄道。 杜沿杉微笑着点点头,由着姜挺把自己拉回屋里坐好,为自己打来洗脸水,为自己梳理发髻。 他明白姜挺是在担心自己,主动去握住对方的手,安抚道:“不要紧的,他们暂时不会动我。” “你就当我是在瞎操心吧……”姜挺说道,“等你进了宫面圣之后,就会出发了吧?” “嗯,不过还是要听皇帝的安排,皇宫里虽不能让暗卫跟着,但去国外出使时就不同了。为了大局,皇帝也会派人保护我,所以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会受到什么伤害。” “慕行,”姜挺反握住杜沿杉的手,“其实我更想过平静的日子,当初离开苏妙时就已经决定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来到元京,才会被迫卷入到这场纷争里。”杜沿杉看着姜挺,目光深沉,“姜挺,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如果你……” “既然我愿意和你一起回元京,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打算,你无需再说什么要我离开的话……”姜挺打断他道,“而且……而且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不帮你帮谁呢?” “同一类?对,我们是同一类人,”杜沿杉莞尔,“我们做过类似的预知梦,在茫茫人海中能相遇相知更不是易事,我明白你想与我相守,我又何尝不是。” 杜沿杉起身,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朔国如今正处于动荡不安的时刻,我绝不能一走了之。” “我可以等,等到朔国安定下来,到那时你愿意跟我走么?”姜挺问道。 “好。” 姜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安下心来,在来元京的路上,他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杜沿杉回到元京后,就不会再是那个纯粹的杜沿杉了,他身上所担负的东西错综复杂,并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但是对方说愿意和他一起走,所以他可以等,等到对方放下一切自愿和自己远走高飞。 杜沿杉看着姜挺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到木南顺利登基的那个时候,自己就能真的放下一切与姜挺离开么? 他也不知道。 刚才姜挺问他的时候,他的的回答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他授业恩师的话语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着,那个从小养育他长大,如同他父亲的男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训诫。 ——你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用了早饭后,顾公公的轿子便到了门口,他是来传旨的。 皇帝终于肯召见杜沿杉了。 姜挺在门口送杜沿杉离开不久,那位老先生也来带木南走了。 木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老先生坐上了马车,这位先生曾是杜沿杉恩师的同窗好友,对朔国忠心不二,所以杜沿杉对他是相当放心的,才会让他来带走木南。 姜挺送走了木南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小院里。 院中变得静悄悄的,两个小厮话极少,更不会主动与姜挺说话。 了无生趣的姜挺在空地里打起拳来,这套拳法还是善舞在马场时教给他的,姜挺有些想念善舞了。 他是个自私又无情无义的人,明知道善舞被胁迫才会离开,却没有去救对方,他这辈子都会对善舞有所亏欠。 善舞……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中午,杜沿杉也没有回来,姜挺一人用了午饭,直到太阳西下,对方才坐着轿子回到小院。 下了轿子的杜沿杉十分疲惫,晚饭也没吃便回屋睡下。 杜沿杉这一睡就是几个时辰,等夜深了,小厮们也纷纷睡去,姜挺依旧在外面候着,他怕杜沿杉醒来后会饿,打算做些宵夜给他。 等杜沿杉睡足出来时,姜挺正坐在他门口的栏木上,摘来几根细草,编织着蛐蛐。 “姜挺……”杜沿杉低声唤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醒了,饿不饿?想吃面还是稀粥?”姜挺回头问道。 “你不睡就是为了等我起来,为我做吃的么?” “不是……”姜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白天睡了个午觉,一时睡不着,并不是完全为了等你。对了,你饿不饿?” “嗯,”杜沿杉点头,“我想吃你做的面。” “好叻,”姜挺转身跑去了厨房,他下午的时候用拉了些挂面出来,刚好可以为杜沿杉做碗汤面。 姜挺煮面已十分纯熟,从下锅到捞面一气呵成,这种挂面的面条本就纤细,在滚水里煮一小会就熟了。 杜沿杉不爱肉食,姜挺干脆不往面里加肉丝,而是用豆腐干代替,这也是他下午的时候自己卤的,口味和肉类很像,但还要清爽一些。 面条和豆干煮熟之后,姜挺撒了一把盐花和葱花,最后盛进碗里。 杜沿杉也没回屋,直接搬了两张凳子,准备在厨房里吃面。 他从灶台边又取来一只碗:“我一个人吃不完,我们分着吃吧。” “不用了,我吃过晚饭,现在还饱着呢,”姜挺摆手道。 “我想跟你一起吃,”杜沿杉不由分说的将面条夹了些到那个空碗中,又往里面倒了些热汤,往姜挺面前推了推。 姜挺听话地坐到杜沿杉身边,端起碗来喝了口汤,他见杜沿杉慢慢吃着面,觉得自己熬夜也算不了什么。 两人默默吃了面,在原地坐了一会后,杜沿杉先开口道:“我今天去见皇帝的时候,得知了十国之会的地点在彦国。” 彦国,朔国做了它几十年的附属国,杜沿杉在上一次的十国之会中曾和彦国的国师打交道,那是个十分狡诈的人。 这一次去彦国出使十国之会,彦国必定会刁难朔国的使者,杜沿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片大陆上共有三个大国和六个小国,十个国家已经是过去式了,本来的小国之一在几年前被钧国所灭。 十国之所以还被称为十国,是因为在前段日子又有一个小国建都称帝,正是已游牧民族为主的鲁南国,他们由彦国撑腰,之前将烈马充当良驹卖给朔国,便是他们做的好事。 鲁南国刚建立时是不被其他国家承认的,靠着彦国的支持,才获得参加十国之会的资格。 “彦国对你在朔国所做的改革怀恨在心,你这次出使彦国势必会凶险万分,”姜挺满脸担忧。 “无需担心,十国之会是国家与国家间很重要的交流,他们不会为难我到哪里去的。”杜沿杉说道,“况且我也会有应对的法子,你不要太小看我了。”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姜挺坚定地看着杜沿杉。 “是的,我一定会平安归来,”杜沿杉重复了姜挺的话,语毕,他忽然倾身搂住了姜挺。 姜挺也立即回抱住对方。 “皇帝让我天亮后出发,会有一支近卫军精英与使团一同出发去彦国。”杜沿杉将头靠在姜挺的肩上,姜挺比他高出小半个头来,此时的位置正好让他靠着。 “真的不方便让我一同前去么?”姜挺问道,双手抚在杜沿杉的背脊上,手掌能感到对方微微凸起的背脊骨。 “我还有事要你帮我去做,”杜沿杉说道,“雷帛失踪了几个月,我的暗卫终于有了他的线索,他被囚禁在一个山寨里,里面守卫众多,我的几个暗卫一直无法顺利将其救出,你能帮我去那个山寨走一趟么?” “雷帛没死?”姜挺有些意外,对方失踪了这么久,竟然还能被杜沿杉找到。 “是的,”杜沿杉离了姜挺的怀抱,又被姜挺抱了回去,他干脆由着对方抱紧自己。“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可以号令三军的令牌,我必须找到这张令牌才行,但又不能惊动皇帝那边,以免令牌先落到他们手里,所以无法出动军队去围剿那个山寨。” “我会去救雷帛,”姜挺说道,他以为杜沿杉是念着与雷帛的旧情才会一直寻找对反给的下落,没想到是为了那块令牌,心情有些复杂。 “嗯,”杜沿杉抬头望着姜挺,蹭了蹭他的脸颊。 姜挺顺势吻住了对方,他们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接吻,杜沿杉的反应依旧青涩万分,他乖巧地张着嘴,让姜挺长驱直入,占据着主导权。 两人亲了一会,杜沿杉先结束了这个吻,他离开姜挺的嘴唇说道:“我过会还要早起……” “那我送你回房吧,”姜挺抵着他的额头说道。 “好。”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章呦 第46章 小院外头的马车已经等候了一阵子,今天是杜沿杉前往彦国的日子,两人即将分别,心中满是不舍。 姜挺帮杜沿杉整理好了行装,他用系统兑换了几瓶“消病露”给对方,还把自己用来防身的匕首一同赠予了杜沿杉。 杜沿杉一一收下,他除了那块随身携带的玉佩,并没有其他可以送给姜挺的,只能一再叮嘱姜挺,去搭救雷帛时要注意自身安危,量力而行。 姜挺点头,他趁杜沿杉不注意的时候,用黑铁偷偷拍下了他的背影,记录到系统里。这样一来,两人就算各分东西,他也能看到杜沿杉的下落,心里有个慰藉。 姜挺将杜沿杉送上马车,由于有过多的外人在场,两人不方便再说些什么,只是深深的对望了一眼。 随后,杜沿杉拉上了车帘。 姜挺目送着马车的队伍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转角。 他很想骑上砚墨再送杜沿杉一程,只是这元京城内有太多眼线,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坏了杜沿杉的计划。 姜挺回到院子后,跟两名小厮交代了下照看斗霜和怀孕的砚墨,顺便找了个回老家探亲的借口离开了元京。 为了不惹人注意,他换了身打扮,又在小贩那买了一匹劣质的棕马。 他骑着棕马准备出城,谁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妙拿着几本书籍正从一间大宅里走出来,他很快就看见了骑马的姜挺,先是一愣,随即朝他微微一笑。 姜挺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直径往前走去。 在经过苏妙身旁时,对方竟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棕马的缰绳。 “你!”姜挺忙稳住马身,劣马不像砚墨,很容易便受到惊吓,“你要做什么?” “姜挺,我们好久不见,你连个招呼都不想打么?”苏妙没有叫姜挺的小名,而是直接喊了他的全名,口气里从未有过的疏远。 “我还有事,”姜挺回道,“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是,我很想与你叙一叙旧呢,”苏妙轻浮着棕马的脖子,“我听说杜大人被调回元京了,心想你一定也会跟着过来,只是不知道你的住处在哪里,没想到今天能被我遇见你,看来我们还是有缘的。” 姜挺目视前方,对苏妙的话语毫无反应。 “不知我以监军的身份邀请你去小坐一会,你是否肯赏脸呢?” 监军?! 姜挺吃惊地看着苏妙,对方竟然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坐到了监军这个位置,他在雷帛的军队里只不过是个贴身小厮而已。 “如何?”苏妙指了指姜挺身后的一座小楼道,“我们就去那个茶楼里坐一会吧,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苏妙似乎是这茶楼里的常客,店小二直接领着他来到了一处雅座,旁边摆着几株兰花,栏杆外就是清冷的街道了。 小二上了壶毛尖,以及几叠精致的糕点。 苏妙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别让其他人来打搅。 “说吧,”姜挺有些不耐烦,他怀里放着杜沿杉事先给他的密函,里面有联络暗卫的地点,他得尽快与他们取得联系。 “……你过的怎么样?”苏妙举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用另一只手翻起茶盖拨了拨浮在面上的茶叶。 “就这样吧,”姜挺心不在焉地回道,眼前的苏妙几乎变了个人似的,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你跟那个杜沿杉好上了么?为他这么拼命,明知元京危险,也愿意陪着他回来。” “你……”不曾想到苏妙会这么直截了当说出这种话来,姜挺一时有些尴尬,“你胡说什么?” 苏妙冷笑了一下:“你这个喜新厌旧薄情寡义之人,果然从一开始就比不上姜元大哥。” “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提我哥了,”姜挺转过头看向楼下的大街,“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不如就此别过。” “哼,难道我说错了么?你无缘无故背弃我,根本就是看上了别人!”苏妙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扔。 安静的茶楼传来刺耳的声响,小二在经过时往这里瞄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去了隔壁。 “杜沿杉现在已经失势,若不是彦国要求他出使十国之会,他根本就没机会再回元京。” “你说是彦国要求他去的?”姜挺喝道。 “是啊,他没告诉你么?看来他对你也不过如此……”苏妙嘲讽道,“我们朔国有的是人才,可偏偏彦国要指明已被罢官的杜沿杉过去,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你有话就说,少卖关子!”姜挺说道。 “杜沿杉以前就出使过彦国,听说彦国的国师很中意他……”苏妙瞟了姜挺一眼,看对方慌乱的神色十分满意。 “那又如何,杜大人智慧过人,自然有办法应对,这些根本就不用我去操心。”姜挺立刻镇定下来,杜沿杉也曾说过要自己信任他,他不该只听苏妙几句话就去质疑杜沿杉的。 “是么?”苏妙重新取来一只茶杯,为自己倒上了热茶,“我倒觉得他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了,那我先告辞了。”姜挺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想走。 “且慢,”苏妙拦住了他,“我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的喜好自然略知一二,他现在十分厌恶杜沿杉,迫于彦国的压力才会让杜沿杉出使彦国,就算杜沿杉能活着回来,也无法像那次那样全身而退了。” 杜沿杉手上有先皇御赐的免罪金牌,但只能用一次,皇帝随便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把杜沿杉处死。 想到这里,姜挺不禁皱紧了眉头。 没有金牌又何如,他还有神器黑铁系统在手。 姜挺这么安慰自己。 “你不如就此离开他,回到我的身边……”苏妙慢慢走到姜挺身旁,“我会像以前那般待你,一切都不会变。” “呵,”姜挺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要一直欺骗自己呢?苏妙啊,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我哥,只是把我当成替身而已。” “替身又如何?”苏妙问姜挺,又像是在问自己,“如今这世上与姜元大哥有所关联的,也只剩下你了。” “简直不可理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问过我了么?”姜挺愤怒地问道。 “刚才你不是自己也说了,我把你当替身啊……”苏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枉我曾在小时候救你一命,早知当时就该让你淹死!”姜挺在愤怒之余,重话也随之吼了出来。 苏妙一愣,笑着说道:“救我的明明是姜元大哥,你不要乱说。” 姜挺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想再提起,但你实在咄咄逼人!当年你掉落湖中,救你上岸的分明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说是他救了你,只要你没事就好,是谁救的我根本无所谓,但我现在正是后悔了!” 苏妙的手有些发颤,他失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姜元大哥都去世这么久了,你不要再诽谤他!”苏妙突然情绪失控,指着姜挺大声质问,“如果不是你从小不喜欢读书,吵着闹着把做官一事推给姜元大哥,他就不会来到元京,最后被奸人陷害入狱斩首,是你害死了姜元大哥,你居然还有脸说姜元大哥的不是。” 姜挺看着苏妙,往事一幕幕涌入脑中。 姜元比姜挺大了三岁,一直懂事乖巧,而姜挺则是镇上出了名的顽童,不爱读书写字。每次父亲要他读书时,姜挺就会搬哥哥出来当借口,把什么考取功名做大官的事都推到哥哥身上。 有一年夏天,苏妙和兄弟俩去河边玩耍,苏妙一不小心掉进了冰河中。当时路边没有大人,姜元整日念书不太识水性,而姜挺整日调皮捣蛋,下水摸鱼的次数不算少,他二话不说跳进河中把失去意识的苏妙救了上来。 两人害怕被父亲责骂,悄悄摸回家中,把苏妙的湿衣服换了,好在没过多久什么便醒了过来。当时只有姜元陪着苏妙,姜挺回了自己屋中换衣服。 等姜挺来看苏妙时,姜元提议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不然这个夏天父亲肯定不会让他们接近河边了。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只是姜挺没有想到,因为一个误会,他们的命运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姜挺不知道,自从知道自己时被姜元所救后,苏妙就将对方当成心里最强大最完美的人。 苏妙心中的姜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像是神明般的存在。 而他也不可自拔的陷入了对姜元的痴迷之中。 当姜元被杀的消息从元京传来时,苏妙整个人都懵了,他把自己关在屋中,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着他,直到他重新把心思放到姜挺身上。 苏妙振作起来以后,无时不刻的想着要为姜元报仇,姜元是被人陷害贪了赈灾的银子才会被斩首,他要让那些陷害姜元的人统统抵命。 但他只是普通的商人之子,朔国规定商人不可从政,所以他决定弃商参军,不过他身单力薄,一人无法在军队生存,所以他哄骗了姜挺与他一起参军。 他费劲心思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直到他有幸见到了现任的皇帝,他知道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如今坐在姜挺前面的,已是朔国的监军——苏妙。 苏妙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靠着想为姜元报仇的恨意支撑着,可姜挺却说当初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苏妙是绝对不会相信姜挺的话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防盗,大概十来分钟替换哦~ 第47章 “你害死了姜元大哥……你还诽谤他……”苏妙喃喃自语着。 见苏妙一副陷入疯魔的样子,姜挺意识到不能继续跟他耗下去了,接着说道:“随你信不信,我是不会再跟你一起了,你好自为之。” “站住,”苏妙厉声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现在是以监军的身份命令你留下!” 姜挺嗤笑道:“监军大人?据我所知,皇帝怕监管军队的监军会和武官们狼狈为奸,一般只会让宦官担任监军一职。” 苏妙猛地脸色一变,用怨毒的眼神直视着姜挺。 朔国的历史上曾发生过监军与将军偷偷扩充兵马,企图造反的事件,所以后来的国策上规定了只有宦官才能担任监军一职。 宦官向来与武官不合,武官们瞧不起因为身体缺陷偏阴柔的宦官,宦官又嫉恨充满男子气概的武官,如此一来他们就很难勾结在一起。 姜挺冷冷地注视着苏妙:“你特意拦着我,就是想告诉我你为了权势,宁愿自残身体,选择做了一名宦官么?” “住口!”苏妙喊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姜元大哥报仇!我不像你,才短短几年时间久忘记了姜元大哥是如何枉死的!” “……我哥,枉死?”姜挺诧异地看向苏妙,他发觉苏妙对整件事的误会实在太深了。 当年姜元被斩首,的的确确是因为他私吞了赈灾的银两,当然他一个刚刚高中的状元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吞下这笔银子的,怂恿他的还有其他几位身居高位的官员。 此事被揭发后,所有受到牵连的官员全部被斩。 姜挺的父亲因为这件事觉得颜面无存,所以一直不愿对外人透露姜元真正的死因。 他们居住的镇子地处偏远消息闭塞,寻常百姓根本不知道皇城内发生了什么,只听说了姜家的大儿子获罪被判死刑的事。 而苏妙一直把姜元当成最完美的人,自然而然的认为姜元是清白的,被奸人陷害才会落得如此个下场。 他费尽心思接近皇帝,讨好皇帝,在成为监军之后,又时常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把当年审理姜元贪污一案的官员都抹黑了一遍。皇帝对那些个前朝遗留下来的大臣就本不是很满意,生怕他们对自己不利,于是找了些借口,将那一干大臣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 很快,苏妙就为姜元报了仇。 只是,在报仇之后,苏妙又空虚了起来,他为了姜元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东西,弄得自己不人不鬼的,连个可以亲近的人都没有。 他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想起姜挺来。 在听说杜沿杉会被调回元京时,他甚至有些希望姜挺也能一起回来,说不定自己能间上他一面。 但在见到姜挺之后,苏妙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只有见一面而已,他还迫切的想把姜挺束缚在自己身边。 姜挺不再解释什么,苏妙已经陷得太深,多说无益。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该一直拘泥于过去,”姜挺说道,“既然你现在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了,就该好好过下去,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不……不……”苏妙摇了摇头,盯着姜挺说道,“还不算得到了一切,我还没得到你,还没有……” “你真是疯了,人又不是物品,不是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姜挺退后了几步,“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过来?!” “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明白……”苏妙脸色惨白,毫无生气可言。 姜挺接连退了几步,已经走到了栏杆边缘。 他抓住栏杆,趁苏妙不注意时直接从栏杆上一跃而下,从二楼跳到了大街上。 那匹棕马就被绑在茶楼的侧门门口,姜挺松开缰绳立马骑了上去,头也不回的朝城门口奔去。 苏妙倚在栏杆上不停地喊着姜挺的名字,但终究没有等到姜挺的回头。 出城容易进城难,门卫很快放了姜挺出城。 姜挺骑着棕马一路向西,按照杜沿杉密函里所指示的那条路,找到了一户农家。 这户农家其实是杜沿杉暗卫们互通情报的一个据点,守在那里的大汉把标有雷帛下落的地图交给了姜挺,还给了他一枚用于联络暗卫的狼烟蛋。 姜挺看了下地图,发觉暗卫们所查到的地点距离雷帛失踪的边境要隔了几百里路,雷帛怎么会被带到那里去? 看来只有找到雷帛才能解开这个谜团了。 他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吃最普通的干粮,经过小溪就喝点水,完全没了与杜沿杉一起来元京时那种惬意。连看到个野物也懒得去打猎,只想着尽快找到雷帛。 在朝那个地点赶路的同时,他也会时不时拿出黑铁来瞧上一瞧。 看着系统上那个表示杜沿杉的小黑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心中充满了失落。 不过,今天的分离,代表着以后美好的重聚。 姜挺这样安慰着自己。 雷帛所在的地方出于一片深山之中,山上绿竹成荫、怪石嶙峋,很适合建立那种易守难攻的山寨。 姜挺在一处低地点燃了狼烟蛋,不一会儿潜伏在附近的暗卫们纷纷出现在姜挺前面。 他们奉命在这里守候着,之前的一次突袭并未能将雷帛救出,反而打草惊蛇,使得山寨里的看守更为严密。 没有得到杜沿杉的下一步命令,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姜挺向几个暗卫出示了杜沿杉的亲笔信函,带头的暗卫朝他行了个礼后,问道:“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姜挺想了想说道:“这个山寨是什么来历,你们可曾调查过?” “就是这附近寻常的山贼组成,”暗卫答道,“不过他们的组织十分严谨,分工明确,很难攻破,而且他们只劫富商的货物,行事作风颇有侠盗的意味。” “原来如此。” 姜挺开始思考这群喜欢劫富济贫的山贼为什么会大老远的跑到边境去劫持雷帛?随即,他突然想起雷帛曾经率兵围剿了一群马贼,当时还被偷袭受了伤。 难不成他们是同一波人?没有被彻底围剿干净,所以来找雷帛报仇? 姜挺拿出事先调成成透明状态的黑铁来看,见系统上出现了新的危机提示。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接下来您所要遇到的危机是帮助雷帛。您的结局一:被山贼发现行踪后遭到斩杀,结局二:顺利潜入山寨,帮助雷帛自尽。是否使用10点积分开启应对此危机的攻略? 姜挺被这次的系统提示弄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帮助雷帛自尽?他不是应该解救雷帛然后将其送回元京的么? 姜挺继续选择开启攻略。 系统:扣除10点积分,攻略:采一束野花,主动向地方投降。 看了攻略,姜挺呆若木鸡。 这黑铁莫非走火入魔了? 不管是提示还是攻略,都令人匪夷所思,若是真的照上面的去做,恐怕死得更快。 最后,他决定放弃系统上的攻略,与暗卫们拟定了一个详细的潜入计划。 之前那次潜入,暗卫知道了雷帛被囚禁的大致方位。他们选在今晚,先派出一人去吸引山寨里守夜人的注意,其余几人从另一面进入山寨中,来一招声东击西。 在山寨外面只留下一人,若是他们不幸被围困,就在山寨外围放一把火。 确定好整个计划的部署后,几人等天渐渐黑下去后,分工行动,在山寨各处安置了几个易燃的草堆。 一切准备就绪。 与此同时,在山寨里头的大当家与二当家刚用完饭。 大当家吴勇挥了挥手,让下人将轴上的饭菜收拾干净,问坐在多面的二当家:“贤弟,前几日有老树潜入寨子里,我怕他们还会再来,不如将那人杀了一了白了,我看你这半年想玩的都玩过了,也该厌倦了才对。” 二当家闻言,勾嘴一笑:“我怕是玩一辈子都不会厌倦呢,大哥的山寨固若金汤,就算被他们潜进来了,也休想将人带出去。” 吴勇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悍匪,年轻时喜欢一个人干,这几年上了年纪后才建立了这个山寨,在他的号召下很快聚集起了一群人到他身边,他们在这个山头建立了山寨,连附近的官府都怕他们三分。 至于二当家,原名胡芒,在一次被官兵的围剿中救了吴勇一命。 吴勇这人最重义气,当即与胡芒拜了把子,还让他做山寨里的二当家,并亲自传授武艺给对方。 胡芒吃饱喝足后,按照惯例是要去地牢里探视一下某个人的。 地牢里有着重重把守,关押那人的牢房有两道锁,一道的钥匙由守卫掌管,另一道则在胡芒手中。 所以他一点都不怕那个人会被劫走。 胡芒跟几个守卫打了招呼,让他们打开牢房,他进了地牢之后,再用自己身上的钥匙打开单独关押那个人的牢门。 看见那个瘦骨嶙峋的身影,胡芒微微一笑。 那人在这半年来一直受到非人的虐待,被种种酷刑折磨的不成人型,当年的意气风发早已没了踪影。 谁也不会想到,朔国的第一猛将雷帛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雷将军,我来看你了,”胡芒走到雷帛身边,蹲下|身子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章,十分钟左右替换哦 第48章 在对面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被几条锁链锁住的人稍微动了动。 雷帛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几乎碎成了条状。 胡芒站在一处光线较为充足的地方,两人的身形形成了截然的对比。 当年胡芒还在雷帛身边做贴身小厮时,身材比雷帛瘦小很多,如今他整日习武,练就出一副膀阔腰圆的好身材。 而昔日里威武强壮的雷帛却被折腾得像个病入膏肓的皮包骨。 半年前的边境一役,雷帛带着一批骑兵去攻打冉国的散兵部队,虽然有部分马匹因为体力不足而落后在大部队的后方,但雷帛还是凭借着少数骑兵成功击败了冉国的士兵们,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雷帛还打算去落在自己后头的杜沿杉那里好好炫耀一番,谁知半路上遇到另一股势力的偷袭。 那些贼人竟使用软骨香这种下三滥的东西,雷帛一时轻敌中招,被这群人掳了过去。 这些人就是吴勇手下的山贼们,来到此地正是为了帮二当家胡芒向雷帛报仇,雷帛被他们下药囚禁起来之后,一路带至几百里外的山寨之中。 胡芒年少时曾经也是个怀有抱负的人,他为了保家卫国毅然选择参军,只是还没来得及上战场就被雷帛一眼看中,强行做了对方的娈|宠。 他白天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晚上还要雌伏于雷帛的身下,身心受到巨大的打击。他的自尊心令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折辱,心生了与雷帛同归于尽的念头。 要杀雷帛并非易事,雷帛武艺高强,从不留他在帐篷里过夜,平日里也不跟人亲近,用饭喝水都由专人负责。 胡芒一直找不到杀死或者毒害雷帛的机会,直到雷帛要出兵围剿马贼时,色令智昏的雷帛竟要带着胡芒一同前去,这时胡芒才有了一个绝好的下手机会。 胡芒暗中给马贼们通风报信,趁雷帛忙于应付马贼的袭击时,一刀刺中了雷帛。 谁知如此近的距离也没能刺中雷帛的要害,胡芒反而被他一脚踢中,掉下了悬崖。 命同样很大的胡芒被峭壁上的一棵松树挂住,暂时保住了小命。他一点点往上爬回去,等他爬到悬顶,马贼已被杀光,雷帛一行士兵也已经返回了军营。 胡芒不敢回老家,这些日子一直在外流浪。一次机缘巧合下,凭着对军队的一些了解,救了正在被官兵围剿的山贼头子吴勇,还与对方结拜为了兄弟。 尽管在山寨里安顿下来,胡芒却始终不能对之前的遭遇释怀。 吴勇见胡芒一直郁郁寡欢,有一日借着酒劲问道:“贤弟,我这山寨虽比不上皇宫那般富丽堂皇,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也算是吃得好住得好,日子自在逍遥,不知贤弟为何总是愁眉不展?” 胡芒黯淡一笑,道:“大哥收留我,又教我武艺,小弟感激不尽。只是,小弟有一个仇人,如今他仍然活在这个世上,我的这条烂命岂能痛快地活着?” “贤弟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他姓谁名谁家住何处?大哥必定会为你报仇!”吴勇拍胸脯道。 胡芒起身走到窗边:“此人是朝廷里的一位高官,我和他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先前也曾偷袭过他,可没能置他于死地,恐怕以后是不会有机会再杀他了。” “又是朝廷的狗官!他们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得到应有的报应!我们会落草为寇也是被那群狗官所逼,贤弟不必担心,你先说出来那仇人是谁!大哥若是有那个能力,定位贤弟报仇雪恨!” “朔国的大将军雷帛,”胡芒答道,。 做山贼盗寇的最是讲义气,后来便有了雷帛被俘虏一事,与胡芒一同前去边境的全是吴勇借给他的人。 偷袭军队非同小可,他们在山中埋伏了多日,终于打探到了雷帛的作战路线。 胡芒不愿与军队硬碰硬,怕会折损太多兄弟,使用软骨香就是他想出来的,反正他已是一身污秽,也不怕做些更肮脏的勾当。 如今有了活捉雷帛的方法,胡芒便不想这么便宜的直接了断雷帛,自己在往日里所受到的折辱,他要一一偿还给对方。 雷帛虽被囚禁,但一身武艺和蛮力还在,软骨香失效之后,无论几个人都按不住他,还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他被关在地牢之中一连饿了好几日,直到身子虚脱后才无力抵抗。 雷帛的反抗让胡芒十分恼火,雷帛因饥饿昏迷那天,胡芒用冷水将其泼醒,还带着几个下属来看他出丑的样子。 “雷将军可还记得我?”胡芒居高临下地看着雷帛。 雷帛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定睛一看:“呸,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在被押送到山寨地牢的路上,他的眼睛一直是被蒙着的,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胡芒所俘,直到今日才得知对反给的真实身份。 “哼,你没想到自己还有今天吧!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胡芒冷笑道。 “我的确是没想到,你这贱人居然还活着。”雷帛坐在潮湿的地上,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我当然要活着,就算是死了也要拖你下地狱。” “贱人!”雷帛骂道,“你也就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配给我插!” 胡芒脸色大变,上前狠狠给了雷帛一记耳光,手势带有内力,竟生生打落雷帛的一颗臼齿。 雷帛撇头吐出一口血水,死死瞪着胡芒。 胡芒退后了几步,对身边的几个属下命令道:“你们几个,给我狠狠上他。” “……”几人面面相窥,他们可不好男色啊,若是娇美的男子倒还能勉强凑合,但面对雷帛这样一个虎背熊腰的糙汉子,还没剥掉对方的衣物,就要被吓软了。 胡芒等了一会,见他们没有动作,转过头催促道:“还不快上?!” “二当家,你就饶了我吧,我已经娶了自家婆娘了,实在做不出对不起她的事啊!” “我……我也是,我有意中人了!” “二当家,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宜行房。” “你们……”胡芒特意找了几个山寨里最好色的山贼,没想到见了雷帛却纷纷做了缩头乌龟,既然如此,那他亲自来! 胡芒走到雷帛身前,一脚踹中对方的肩膀。 雷帛的双手被反绑着,身体因胡芒的力道往后倒去,再加上他几日不曾进食,根本没有力气再坐起来。 胡芒用脚将雷帛的双腿分开,顺势扯掉了他的裤子,忽地瞧见躺在雷帛双腿间的庞然大物。 想起自己就是被那孽根侵|犯,他只觉得胃里阵阵翻滚,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 他僵硬了一会,停下了动作,转过身去几欲作呕。 谁知,雷帛竟在他身后嘲笑道:“一群废物,孬种!” 这番话把胡芒气得咬牙切齿,但他始终没有回头去正视雷帛,而是向身边的几个山贼下令道:“把他给我吊起来,不准喂饭,再晕过去就用水泼醒。” 之后,雷帛每天都会受到不同的酷刑,胡芒想了无数的花样去折磨羞辱雷帛,而雷帛一直没有向他求过一次饶。 胡芒还没玩够,他不打算让雷帛轻易死掉,每次雷帛就剩下半口气时,他都会叫来大夫用最好的药材把人救回来,等对方伤势好的差不多时再继续用刑。 一来二去,雷帛日渐消瘦下去,成了如今这般骨瘦如柴的模样。 “不知是什么人查到了你的下落,前几日还想闯进山寨来救你,”胡芒调笑道,“莫非是你那位蓝颜知己杜国师?” 雷帛一听有人来救过自己,原本黯淡的眼神亮了亮,随即又恢复原状。 他没有理会胡芒的质问,伸手去拿今日的晚饭。他的手瘦如芦柴,手腕上又被切开过的痕迹,经脉受损之后拿个碗都有些吃力。 但雷帛一直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念头,他知道胡芒想逼死自己又不愿亲自下手,他偏偏不遂对方的愿。 “想必那个国师是十分惦记你了,急不可待的想要寻你回去重温旧梦,”胡芒不动声色地嘲讽道。 雷帛喝了一口稀粥,回敬道:“呵,慕行与你不同,他是我钦佩的对象,不像你。若是想重温旧梦,我倒是有些念想你的身子了,当初第一次进入你身体时那滋味真是*。” 胡芒一掌打落雷帛手里的碗,碗中的稀粥洒落了一地,与地上的泥土和稻草混在了一起。 胡芒眯起眼睛盯着雷帛,以前雷帛因过于饥饿也曾舔食过地上的饭菜,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家伙,竟会为了点冷饭剩菜而卑躬屈膝。 雷帛看了眼洒在地上的稀粥,往墙后一靠,不再去搭理胡芒,反正他已吃了七分饱。 “真是一天不抽你,你浑身难受吧?”胡芒从身后拿去一条马鞭,正欲往雷帛身上抽去。 忽然跑进来一个小看守,在胡芒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芒闻言皱了下眉头,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雷帛原本闭着的眼睛再度睁开,今晚似乎即将发生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 第49章 姜挺和另两个暗卫趁塔楼上的岗哨换班之际,一同潜进了山寨里。 他们的目标是山寨里的地牢。 那处地牢在山寨的西边,平日里关押的都是些叛徒和得罪了山寨的人,偶尔还会有被绑架的富商,等待家人的赎金。 暗卫们第一次潜入这山寨时,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出这个地牢的位置,只是还没突破地牢的第一道防线,就被闻风赶来的山贼们击退了。 杜沿杉的暗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好手,个个武艺都要高于寻常的山贼盗寇,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山寨里的山贼也会有精妙的武功在身。 这全靠了因为山寨里的大当家吴勇,吴勇当年可以独当一面是因为他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笈,按秘笈上的心法修炼,练出了一声好功夫。 吴勇没什么宏图大志,他做惯了流寇,就算是身怀绝技也没有去当什么大侠,这秘笈落到他手中虽然有些暴遣天物,但总算是让他发扬光大起来。 他要求山寨里的成员人人习武强身,使得手下那些个山贼混子都会几招秘笈上的功夫,所以杜沿杉的暗卫们才会落于下风。 这一次,姜挺他们再度潜入山寨之中,事先做好的充足的准备,有脱身用的迷烟,撬锁的铁丝,为了尽快救出雷帛不惜一切手段。 他们先派出轻功最好的一人去吸引地牢看守的注意,再借机偷袭直捣黄龙。 谁知,还没来得及接近地牢,便中了胡芒的埋伏。 胡芒在遭到第一次偷袭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早早在地牢附近布下了陷阱,他怎么能容忍有人想把雷帛救走呢? 胡芒在山寨围墙到地牢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数道极细的银线于松软的地面上,这片区域一旦入夜就禁止出入,踩中银线会使得房内与银线相连的铃铛发出警报。 这是一套极为精巧的防盗机关,是他们之前打劫一批商队无意间获得的。 姜挺万万没想到会轻易就被对方发觉,他虽不懂隐藏之术,但身边的几个暗卫隐藏身影的高手,至少在马场里那段日子,姜挺从未发觉过他们的身影。 大波的山贼迅速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几个暗卫把姜挺护在中间。 “公子,我们会助你脱困,”身边的一个暗卫低声对姜挺说道,“到时他们几个会在前面开路,你要牢牢跟着我身后。” “且慢,”姜挺阻止道,眼下的情况就算暗卫们拼死护他突围,所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他也不一定能活着离开。 姜挺本就不太喜欢雷帛,如今要牺牲这么多暗卫,就算他活着逃了出去,也无颜见杜沿杉。 姜挺忽然想起系统之前给出提示:主动向对方投降。 系统早就预知了他们会失败,所以才给了这样的提示,免得他们做无用功? 如果系统并没有给出错误的提示,那自己不如就直接投降,以免不必要的伤亡。何况这群山贼既然能劫富济贫,应该不是滥杀无辜之徒。 只有见到雷帛,弄清楚他被抓的原由,才好化解他们与这群山贼的矛盾。 姜挺举着双手走到最前面,边走边说道:“我们投降,各位有话好说。” 胡芒收到手下的通知后,从地牢里走了出来,看见众人举着火把将前几日潜进来的几个贼人全部围住。 在听到姜挺的话语后,他不禁勾起了嘴角:“你们还有话要说?你认为自己凭什么和我们谈条件?” 姜挺回头去看,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人迎面而来,围住他们的几个山贼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看样子对方在这山寨里的地位颇高。 “这位兄台,不知你们为何要囚禁我家大人,如今朔国动荡不安,而周围的其他国家又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雷将军是朝廷最骁勇善战的将军之一,有他坐镇对我国的整个局势都会有好处,不管你与他有何私怨,都应该以大局为重。”姜挺说道。 “你倒是能言善道,”胡芒不为所动,双手抱肩,“现在不是我不想放了他,而是他已形同废人,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像他这种除了打仗便一无是处的人,你们再救他出去也是毫无意义了。” “废人?”姜挺心中立刻做了最坏的打算,雷帛被挑断经脉,打断手脚了? “没错,恐怕三岁孩童能都轻易杀了他,”胡芒慢慢地绕着圈子,走到姜挺正对面停下,“这样的人,你们费尽心思带回去也派不上用处。” “不知可否让我与雷将军见上一面?”姜挺说道。 “可以啊,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雷帛就在这处地牢之中,不过你们必须绑着才能进去,如何?”胡芒说道。 “好,”姜挺点点头,“我一人去见雷将军即可,能否先放了我的同伴们。” “那可不行,”胡芒示意下属拿来几根麻绳,“你们这帮人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我可以放你们一次,但不能再放第二次。我看你们不救出雷帛誓不罢休,要是你那几个同伴向朝廷搬救兵,我可不能拿我兄弟们的安危开玩笑。” “兄台,你明知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又何必为难我们呢?”姜挺与胡芒周旋道,“如果能向朝廷搬救兵,我们又何必轻身犯险。” “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吴勇刚准备就寝,听闻抓住了前几日那些个潜入山寨的人,披了件衣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来人呐!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全部给我绑了!” 吴勇一声令下,他到底是大当家,原本正在等候胡芒指示的几个山贼马上拿起麻绳,想要把姜挺他们全部捆绑起来。 姜挺身边的暗卫正打算反抗,却被姜挺一把拉住。 暗卫莫名其妙地看向姜挺,只见姜挺摇了摇头,用口型说出了“信我”两字。 姜挺目前的打算是遵照系统的提示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他曾用积分兑换过这次危机的攻略,只有雷帛的死亡才能圆满解决此次危机。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顺利进入地牢,然后帮助雷帛自尽……? 姜挺有些迷茫,重活一世的他至今还没有杀过人,他真的要去杀杜沿杉的好友么? 还有雷帛的令牌,十有八|九已经落入了这帮山贼手中,自己该如何将令牌取回呢? 在姜挺的坚持下,暗卫们也放弃了抵抗,顺从的让对方把自己绑了个结实。 “全部关进地牢之中,既然他们这么进地牢,那就让他们在牢里待一辈子去吧!”吴勇冲着胡芒说道。 胡芒并没有接话,刚才他还想多套些姜挺的话来。 朔国目前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么? 自己该不该把人交出去? 他无法放下对雷帛的仇恨,但也割舍不了对朔国的爱。 胡芒在参军前就知道朔国正在衰退,他参军的目的便是要保家卫国。要是朔国亡了,他们真要变成无家可归之人了。 在进到地牢前,胡芒对吴勇说道:“大哥,我想亲自审问他们,你先回去休息吧。” “反正我没事,同贤弟一起进去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吴勇说道。 “此事因我而起,拖累大哥了。” “这什么话?当初是我主动提出要帮你报仇的,何来拖累一说?”吴勇拍了拍胡芒的背脊,说道,“贤弟不必担心,朝廷气数已尽,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围剿我们山寨。” “我不怕他们的围剿,我怕的是……”胡芒顿了顿后,说道,“我怕朔国就此灭亡。” 吴勇说道:“你别听那个人妖言惑众,少了个劳什子将近,朔国就要垮了不成?” “雷帛在战场上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猛将,只是他被我弄成了残废,要是因为少了他使得朔国被其他国家吞并,我就成了害自己国家灭亡的罪人了……” “这……那贤弟的意思是……放了他们?”吴勇问道,他不喜拐弯抹角,心思没有胡芒多。 “雷帛变成这幅模样,我放了他他也无法上场打仗,”胡芒下意识地摸住怀里的钥匙,“罢了,与其在这里烦恼,不如进去看看再说。” “好,我和你一起去。”吴勇点头道。 两人在后方说话的同时,姜挺他们已经被绑着押进了地牢之中。 雷帛被关押的房间需要胡芒身上那把单独的钥匙,押着姜挺的山贼回头等候吴勇或胡芒的下一步指示。 胡芒拿出了身上的钥匙,走到前面打开了地牢里的铁门。 姜挺静静地看着铁门被推开,随后他被震惊了。 半年前还是威风凛凛的雷帛,竟变成了这幅模样,对方伛偻着身躯缩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死气沉沉的,他压根无法把眼前的人跟雷帛联系起来。 “雷……将军?”姜挺轻声呼唤道。 阴影中的人似乎是细微的动了一下。 “雷将军,我是姜挺,你还记得我么?”姜挺继续问道,“是杜大人让我来的。” 雷帛是被废了,但还没有傻。 他明白杜沿杉需要他的那块令牌。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替换哦 第50章 地牢外面的人散了一大半,只剩胡芒、吴勇和几个手下一同进了地牢之中。 “把他们全部关进去!”吴勇指示着手下将人关进牢房。 “把他留下,”一边的胡芒插话道,他指着姜挺,“带去里面的牢房。” 随后,他们将五花大绑的暗卫们关在了外面的牢房,只带了姜挺一人进到关押雷帛的牢房里。 胡芒和吴勇则站在姜挺身后,想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花样。 “雷将军,你不记得我了?”姜挺双手被反绑着,他走到雷帛面前,蹲下|身子问道。 “哼……当然记得……”雷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每天可以喝到水十分有限,使得他的喉咙时常处于干渴状态,这也是胡芒折磨他的手段之一。 “当家的,将军已经变成了这样,能否把他放了让我们带走?我可以保证朝廷不会追究你们。”姜挺站起来,转身对胡芒吴勇说道。 “就凭你?”胡芒嘲笑道,“已你现在的处境还想和我们谈条件,真是无知无畏。” “贤弟,时候不早了,”吴勇打了个哈欠,“我看这小子就张嘴巴厉害,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别跟他在这浪费时间了。” 胡芒点了点头,意味声长地看了雷帛一眼,跟着吴勇离开了牢房。 姜挺见他们重新锁好了牢门,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扭了下两条胳膊,手臂被绑得太紧,有些麻木刺痛。牢房里的光线昏暗,散发出阵阵腐烂的恶臭,时不时还会有老鼠出没。 姜挺默默走到雷帛身边,靠着墙壁坐下,低声说道:“将军,你失踪这几日朔国发生了巨变……” “说来听听……”雷帛有气无力地说道。 “先皇驾崩了,皇位被离王所得,”姜挺慢慢道来,“离王罢免了杜大人的国师之位,将他贬到偏僻的马场里做了一名主管。后来因为即将召开十国之会,又将杜大人召回了元京,任命他为出使的使者。这次十国之会在彦国召开,而之前杜大人在朔国所做的改革已经得罪了彦国,他这次出使必定危机重重……” “刚才你说……是慕行他派你来的,你何时成了他的心腹?”雷帛反问道。 “……杜大人能信任我,是我的荣幸。”姜挺感到雷帛对他有明显的敌意,自己曾是匍匐在他脚边的卑微小兵,而现在却成了可以解救对方性命的人。 雷帛消瘦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信任么?看来慕行的处境……很不妙,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了……” 姜挺有些不悦,雷帛摆明了看不起自己,也难怪雷帛会有这样的反应。在对方眼里,自己辜负了杜沿杉的期望,不但没救出雷帛,还轻而易举被这群山贼抓了起来。 可他和暗卫们都没有料想到这山寨里会有那样的防盗机关,姜挺想到系统里提示只有让雷帛自杀才能化解这次危机,可眼前的情况,雷帛连这样的折磨都忍受下来了,对方的求生*这么强烈,压根不会去自杀,难不成要姜挺逼死雷帛么? 雷帛和杜沿杉是好友,姜挺无论如何都下不了这个手,虽然杜沿杉没有要求姜挺一定要活着把雷帛带回去,但以两人间的友谊,若是杜沿杉知道了自己把雷帛逼死…… 对了,还有令牌的事,不如先问问令牌的下落再做定夺。 姜挺这么想着。 “雷将军,不知你身上的令牌现在何处?”姜挺问。 “没想到慕行连这个都告诉你了,”雷帛无力地垂着头,眼睛直直盯着地上的稻草。 这块令牌早就被他藏了起来。 当初他突然被抓住时,还没来得及处理身上的令牌,好在那些山贼并没有搜查出他藏在靴子里的令牌,等他被关到地牢里后,他又将令牌转移到了别处。 这东西是绝对不能落到山贼们的手里的。 “杜大人需要这块令牌……”姜挺说道。 “他……想要扳倒离王?”雷帛问,朔国的军队数量并不多,能够得到这面可以号令三军的令牌,扳倒离王一事会大大增加成功的几率。 雷帛的突然失踪,对于离王来说真是既喜又忧,喜的是杜沿杉一下子没了雷帛这个有力的靠山,对他的登基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他就有了时间削去杜沿杉的官职,分散他手中的权力。 令离王担忧的却是,他派出去的手下一直没有找到雷帛,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雷帛只是藏了起来,一切都是杜沿杉的阴谋诡计,自己恐怕很难斗过合作起来的两人,特别是雷帛手上的那块令牌。 离王还没有彻底掌握朔国全部的兵力,雷帛的令牌任然是可以号令三军的,离王为了巩固人心并没有将令牌和雷帛一同失踪的事泄露出去。 至于杜沿杉,离王决定先将应了杜沿杉的意,让他调往马场,安插奸细在杜沿杉身边监视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杀掉杜沿杉。 马场的那次放火,真是离王的旨意,由于一直找不到雷帛和令牌,害怕夜长梦多的离王下令杀死杜沿杉。 只是,还没等来杜沿杉的死讯,彦国那边就发来了邀请。三年一度的十国之会提前剧情了,地点正是在彦国,对方希望杜沿杉作为使者出席。 偏偏离王急需讨好彦国,只得硬着头皮叫杜沿杉回来,还升了他的官。 “杜大人的确有这个打算,离王并不是一个圣明的君王,他的妥协忍让只会让朔国渐渐被彦国吞并,所以杜大人很需用这块令牌。”姜挺继续说道。 “令牌……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怎么活着拿出去呢?”雷帛问道,“你以为进了这山寨还能安然无恙的出去么?” “这我会另想办法的,不知将军把令牌藏在了哪里?”看着雷帛的惨状,姜挺有些庆幸山贼们并没有对他用刑,也许是今天太晚了,不知明天胡芒会如何处置他,保险起见他得立刻取得令牌,应付明天会发生的突发状况。 “办法?什么办法?”雷帛自言自语道,“进到了这里你就别想着能轻而易举的出去…… “……将军可知他们为何将你囚禁起来,百般折磨却不杀你?”姜挺突然问道。 雷帛猛地盯着姜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姜挺也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 雷帛发觉,眼前的这个小兵,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以前他刚见到姜挺时,只觉得这个人毫不起眼,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成不了什么大事。 杜沿杉向来比自己看的更深远,他信任的人,也许自己也该试着去信任他。 雷帛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把我推到另一边,”他十分虚弱,无法自己移动身子。 “好,失礼了。”由于姜挺双手被绑着,他只能用身体去蹭雷帛的身体。 雷帛极轻,姜挺没花多少力气就把他挪到了另一边。 “就在我坐的位置下面,你……把土挖开,”雷帛用眼神示意了那个位置。 姜挺点头,他背对着那个地方,用被反绑的双手去挖那里的土,大概挖了半寸的深度,他总算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姜挺转过身一看,果然是块闪着暗光的令牌。 他用双手摸住令牌,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背后的腰带中。 “多谢将军,我、我会想办法尽量带将军一起逃离这里……”姜挺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令牌已经到手,接下来按照系统的指示……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胡芒要把我囚禁在这里?”雷帛说道。 姜挺接道:“嗯,不知你们之间有何过节,如果能将之间的恩怨化解开来,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呵……”雷帛惨淡一笑,“为什么囚禁我……容我想想……因为我上了他,他却不敢上回来,只得一直把我囚禁着。” 姜挺差点跌了个踉跄,他看怪物似得看着雷帛:“这……” “……他也只能把我这样囚禁着了,他舍不得杀死我……因为他还没上过我,若是轻易让我死了,他会觉得自己不算完全报了仇,他还是吃亏。”雷帛抬起头来,干裂的嘴角弯起诡异的笑容,“这段时间下来,我已经看透他了,明明心里恨不得我快点死掉,却为了点可悲的自尊心不肯亲自动手了解我,想要逼我崩溃自寻短见。” “我已经无所谓了……”雷帛低头看着自己残废的双手双脚,他这辈子都无法再舞刀弄枪了,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犯下的罪孽。“原本我打算一直跟他对着干,他要我死我就偏偏要咬牙活下去……” 姜挺静静地看着雷帛,他猜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从对方的言语间看不出有任何悔过,反而有种永不妥协的决绝。 雷帛又把视线慢慢移到姜挺身上,道:“我到底有个法子,可以让胡芒放你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啦,抱歉,各种卡文…… 第51章 姜挺一夜都没怎么睡,地牢里又臭又潮湿,刚有些睡意立刻就被从身边爬过的老鼠惊醒。 天亮以后,他原本以为会有看守进来送些吃的,然而一直等到了下午,才有人进来送饭。 “这位大哥,”姜挺见好不容易有人来了,忙喊住他,“你们的二当家现在有空么?我想见见他。” “我们当家的也是你想见就见的么?”那人不耐烦地喝道,由于他没有开门的钥匙,饭食只能通过牢门下方的的一道小口子塞进来。 “劳烦大哥帮忙通传下吧,”姜挺被绑了一个晚上,双手酸疼得厉害,他勉强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牢门走去。 “二当家想见你的话,自然会来,你催什么催?”看守把东西一放,不再继续搭理姜挺,转身走了出去。 姜挺走到牢门前一看,发现所谓的饭食只是些清汤寡水的残羹剩饭,看起来他们一天只能吃这一顿了。 “将军,请帮我解下绳子,”姜挺走回雷帛身边,他一直没叫雷帛帮自己解开绳子,是怕到时会惹得胡芒不悦,没法与之谈判,谁知他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对方的人影。“我把饭菜拿到这边来。” 雷帛靠坐在角落里,眼皮也懒得抬一下,等姜挺走到自己面前,把后背对准自己时,才动了动手。 雷帛的手使不上多少力气,给姜挺解个绳子都吃力,绳结打得又紧,他花了一番功夫才帮姜挺解开。若不是为了尽快吃上饭,他才不愿意做这些。 姜挺被缚了十多个时辰,他用力伸展了一下双臂,活动了下筋骨,总算是舒服了些。 将碗碟端到雷帛身旁后,姜挺才发觉这些根本不够他们两人食用的,看着雷帛那副消瘦的模样,姜挺最后只喝了点清汤,把其他的饭菜都让给了对方。 太阳快要下山时,胡芒才慢悠悠的出现在地牢里。 他进到牢房里面后,看见姜挺已经挣脱了绳索,他似乎并没有为姜挺擅自解开绳子而恼怒,反而一脸愉悦的样子。 “二当家,将军他有话对你说,”姜挺怕胡芒会马上走掉,忙上前挽留道。 昨天晚上,雷帛忽然告诉他自己有法子让胡芒放了所有人,再加上系统的提示,姜挺已经猜到了雷帛接下来的做法。 然后,他虽需要做的,就是帮助雷帛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哦?有什么要与我说呢?”胡芒笑意盈盈,他昨天故意把姜挺和雷帛关在一起,为的就是想看看雷帛会如何做,他给了两人足够长的时间,想必他们应该把能聊的都聊完了。 姜挺也把目光移向雷帛,他和胡芒都等待着雷帛的答案。 “……我和你也该有个了断了,”雷帛冷冷地说道,“你让他们走,我便了结自己。” 胡芒的笑容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问:“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他巴不得雷帛快点去死,这样一来他就能完全跟过去告别,可他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要雷帛的命,仿佛一旦雷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便也再也没有可以复仇的对象了。 这令胡芒陷入了矛盾之中。 雷帛接着说道:“……但是你给我记住,今天我死,不是怕了你,而是为了朔国的江山。” 雷帛很清楚自己这番话的作用,他太了解胡芒这个人了,虽然自己毁了他想要参军报效国家的愿望,可对方的心底里还是存着保家卫国的念想。 只要是跟关系到朔国安危的事情,胡芒还是会站在大义这边。前提是,他还需要一剂强药。“你说得倒轻巧……”胡芒咬牙切齿,雷帛的话语让他感到愤怒,这人真是死到临头还要争一口气。 姜挺的视线不停在对峙着的两人间打转,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胡芒腰部的长刀上,雷帛已经把话说出了口,如果胡芒同意的话,说不定就会拿出身上的刀让雷帛自尽。 一旦胡芒拔出刀来,姜挺就将刀夺过来,把胡芒当做人质救出雷帛和其他暗卫们。 因为过不了自己这关,他再一次的违背了系统的提示。 虽然姜挺的身手在胡芒之下,但他下午时从系统里兑换了一件神奇的道具,是一枚看似普通却隐藏着玄机的戒指,可以将敌方的武器吸过来到自己手上,有点类似于吸铁石,但不同的是这戒指无论什么材质的武器都能吸引。 系统里能出来任何匪夷所思的道具,姜挺都不足为奇,这是他翻遍所有可以兑换的道具里,所能找出来的目前最适合他的道具了。 姜挺把戒指偷偷戴在手指上藏于身后,就等着胡芒的下一步动作。 不出所料,胡芒果然举起右手放在了刀柄上:“我可以答应你放人,不过你的死法得我说了算。” 雷帛看着胡芒腰上的那把刀,刀柄上的花纹再熟悉不过,这是他带兵打仗时用的宝刀,在被胡芒俘虏后,这把刀也落到了对方手里。 胡芒还算识货,并没有因为原主而将这柄绝世宝刀丢弃或者损毁。 这把刀跟随雷帛数年,刀刃上沾过的人血不计其数,最后连他自己的的血也要溅在上面,真是讽刺。 “你说……”雷帛说道。 “雷大将军就用你这把宝刀自尽吧。” “好!” 胡芒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雷帛,连动作也迟钝了下来,放在刀柄上的手僵持着。 他就这样呆滞地看着雷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虚似得快速抽出了宝刀。 姜挺等的就是现在,他探出藏在身后的手,运用戒指的力量,瞬间将对方手里的刀吸引了过来。 胡芒大惊失色,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始料未及,只一眨眼的功夫,手里的刀竟不翼而飞,跑到了姜挺的手中。 说来胡芒也是见过场面的高手了,他当即朝姜挺攻去。 刀才刚到姜挺手中,还没来得急握紧就被胡芒一脚踢飞。 姜挺忙弯腰去捡,胡芒双手手掌呈勾爪状向姜挺袭来,姜挺没能够到宝刀,先与胡芒打成了一团。 牢房里的空闲很狭窄,两人都不能放手一搏,稍微几步就会蹭到四周的墙壁,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在两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雷帛却悄悄拿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宝刀。 原本轻而易举就能挥舞得熠熠生辉,如今却费了一番劲儿才将刀拖至身前。 雷帛定定地看着这把刀,在战场厮杀多年的回忆如同流水般从脑中飞驰而过,随后他闭了闭眼,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刀狠狠砍向自己的腹部。 姜挺和胡芒都全神贯注的对付着彼此,直到牢房里弥漫起一股血腥气味才回过神来。 雷帛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液不断的从腹部的伤口处涌出,染得地面一片殷红。 “……雷……将军,”姜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以雷帛现在的身子绝对挺不过这样严重的伤势,如果他现在用系统兑换“消病露”之类的灵丹妙药出来,说不定还能救回对方的性命。 胡芒走到雷帛身前,手举起,而后又放下,他看着雷帛,神色复杂。 半晌,从雷帛的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人居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向人忏悔。 胡芒瞪大了眼睛,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话来,这不就是他等了半年最想要的东西么? 仇人的性命,仇人的屈服,可他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仿佛也随着对方生命的迅速流失而寂灭。 *** 胡芒将姜挺和几个还没来得及解绑的暗卫们统统丢出了山寨,随后又将雷帛的尸身放入了一口棺材里,也一同交给了军营。 吴勇为此不解,他们明明可以杀掉姜挺一行人而绝后患,但胡芒却阻止了吴勇,并恳求他放过姜挺他们,他的仇人已经死了,他不想再继续跟这波人有任何瓜葛。 吴勇只得作罢。 姜挺在最后一刻并没有用系统兑换任何东西来挽救雷帛的性命,他看着那副黑黝黝的棺材,心里五味杂陈。 系统提示雷帛会死,虽然自己想过要阻止,但雷帛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尽,也许这就是不可抗拒的命运,好在杜沿杉要的令牌已经顺利到手。 这一趟总算是有所收获的,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他们几个人很快赶回了元京城,在经过距离元京北面一处最高的土坡处,他们将雷帛下葬在这里。 雷帛的尸体是肯定不能带回元京城内的,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将他安葬,离王还不知道雷帛的下落。 站在土坡上,一眼就能看到整个元京城。 将雷帛埋葬在这里再合适不过来。 回到元京城后,姜挺和几个暗卫们在城门外分别,姜挺跟别院里的两个小厮说自己回老家探亲,差不多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不过在回别院之前,他得先找个地方把令牌藏起来,以防不测。 姜挺在一处荒废已久的破宅里找到了藏令牌的地方,他把东西塞进了一面墙壁里,在外面用砖头牢牢堵好,才放心离去。 回了小院后,他和小厮们应付了几句,洗了个热水澡,这几日的地牢生活让他满身异味,洗了半个多时辰才将那难闻的味道洗掉。 洗完澡,他回自己的小屋,总算是睡上了一个稍微安稳的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讲国师啦 第52章 杜沿杉乘坐的马车大概行了十多天的路程才抵达彦国的都城。 彦国这些年从自己的附属小国里压榨到不少银子,连城墙也是修葺得华丽无比,比朔国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平民百姓们也十分富足,不像朔国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 杜沿杉进了彦国的境内后就一直眉头紧锁,彦国的繁荣正是建立在自己国家与百姓的血肉上,这使得他对彦国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这段日子陆陆续续有不少国家的使者前来彦国,城门口每日都有公公来接待使者们。 马车直接被带到了彦国用来招待各国使者所建立的使馆中,杜沿杉下车后由馆内的小厮领到了事先准备好的上房里。 他们一行人正将一件件行李搬下车,住在隔壁的鲁南国使者刚好回来,看到马车上有朔国的旗帜便上来挑衅。 “阁下可是朔国的国师杜大人?”鲁南国使者走上前来问道,却没有行礼。 杜沿杉放下包袱,转身一看,见来者是鲁南国的人,他们之前将烈马高价卖给朔国,当即黑下脸来。 “哦……差点忘了,杜大人已经不是国师了,”那人笑着说道,明显是想奚落杜沿杉一番。 “原来是鲁南国使者,”杜沿杉回敬道,“鲁南国建国才短短几月,便能受邀参加十国之会,真是令人吃惊。” “我们鲁南国虽然建国只有几个月,但国力可不在贵国之下,不然邀请名册里我国的名字怎么会排在贵国之上呢?”那人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贵国是百年老国,国力却一直在衰退,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杜沿杉停下脚步,逼问道:“原来彦国的邀请名册,是根据各国国力的强弱来分前后的么?” “这……我也是道听途说……”鲁南国使者有些心虚地说道。 “原来如此,不知使者大人是否知道十国之会为何要叫这个名字呢?”杜沿杉反问道,“之前这里曾有十个国家,才会召开名为十国之会的会面,后来其中一个小国覆灭了,为了延续传统的名字,我听说会临时加入某个小国来凑数,不知是不是贵国有幸成为了十国之一的原因。” “你!” “抱歉,先失陪了,”杜沿杉转身进了屋子,不再去理会那个鲁南国使者。 他在屋中休息了片刻,稍微整理了下行装,包袱里的匕首令他想起了姜挺,不知对方现在如何。 杜沿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情,竟会提出让姜挺去搭救雷帛的要求,连他的暗卫们都无法顺利完成的事,他居然就这么丢给了姜挺。 就算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又如何,整个历史都在慢慢发生改变,他自己都无法掌握全部。 杜沿杉细细抚摩了这把匕首一会,然后放进了怀中。 朔国的使者是最后一批抵达彦国的,当晚就有宫里的内侍前来行馆进行通知,说是明日辰时会有马车来接各国的使者入皇宫叩见彦国皇帝。 杜沿杉听闻彦国的当今皇帝十岁登基为帝,如今才十三岁,却能将彦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其中非彦国国师付扬的功劳莫属。 付扬的名气与杜沿杉不相上下,对于治国之道别有一番见解,两人曾在上一次的十国之会中比试过几次,杜沿杉对他的才能也十分钦佩,只是对于他压榨其他小国的方式,杜沿杉并不认可。 至于辅助年幼的君王,杜沿杉觉得倒是可以向对方学习一下,等日后他扶持木南登上皇位,有不少可以借鉴的地方。 进了皇宫后,年幼的天子坐在大殿之上,神情严肃,丝毫看不出只有十三岁。国师付扬就站在小皇帝的身边,余光瞥见杜沿杉进入了大殿,朝自己的老对手微微一笑。 “参见皇上,”众人纷纷向小皇帝行礼。 “平身,给各位使者赐座,”小皇帝的声音有些稚嫩,却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接下来便是商讨目前的局势,各国之间矛盾的处理,作为附属小国的使者想为自己国家争取尽可能少的上供。 轮到杜沿杉发言时,付扬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时不时插上几句话来,内容虽然是挑衅的,对于知道内幕的旁人看来却有点像调戏,这让杜沿杉颇为不悦。 付扬此人虽有一身本事,却沉迷于男风,是南馆的常客。他在上一次的十国之会与杜沿杉相遇,便对他产生了兴趣,做出不少令杜沿杉为难的事。 所幸杜沿杉只待了三天便匆匆回朔国了,不然真无法猜测付扬还会做出什么露骨举动来。 当晚,皇帝摆宴招待了各国的使者。 杜沿杉独自坐在偏角一处,沉默地喝着闷酒,方才他提出的一些见解,彦国皇帝并没有接纳,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朔国都需要继续向彦国上供大量银子和贡品。 “杜大人,”付扬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拿着一个酒杯来到了杜沿杉边上。 杜沿杉见状也举起酒杯,朝他一敬。 “多谢杜大人赏脸,”付扬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听闻杜大人在朔国受到了排挤,不如就到我们彦国来吧,我可以为你做个引荐。” “付大人,你醉了,这些话不要再说。”杜沿杉冷冷说道。 “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付扬脸上带着两抹红晕,已带上一股醉态,“我只是看不惯你在那里失意罢了,朔国那个新登基的昏君……” “住口!”杜沿杉怒喝道,“不必再说,朔国的事不劳阁下操心。” 说罢,他起身想要离席,这边的动静引来其他坐席上的使者注意。 付扬忙叫住了杜沿杉,说道:“宴会才刚开始,杜沿杉这么早离席怕是不妥。” 杜沿杉下意识地看了主席位一眼,小皇帝正低头慢慢吃着菜,他只好板着脸又坐回了位子。 自己的国家再不好,也容不得外人说半句。 “方才多有得罪,”付扬好言哄道,“杜大人别往心里去,在下也是心疼大人而已。” “谢了,付大人才开席就醉成这样,实在要不得,”杜沿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付扬依旧笑着。 他就喜欢逗弄杜沿杉,看一本正经的杜沿杉动怒失控的样子,平日里杜沿杉虽然待谁都显得平易近人,但却将自己内心深处包围的滴水不漏,想要降服此人绝非易事,也正是如此才激起了付扬的好胜心。 宴会到很晚才散席,杜沿杉所乘坐那辆马车的马匹突然腹泻,无法继续拉行,刚好被出来的付扬撞见,对方顺理成章地提出了送杜沿杉回别院的邀请。 别无他法的杜沿杉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付扬的马车,一切都太过巧合,不知付扬在玩什么把戏。 “杜大人无需过于拘谨,”坐在车厢里的付扬酒已经醒了大半。 杜沿杉危襟正坐,所幸装醉,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付扬。 忽然,他感到脸上被一股温热的触感包围,猛地睁开眼睛,发觉付扬正伸出手来抚上了他的脸庞。 杜沿杉立刻甩手将付扬的手打落,怒道:“看来付大人的救还是没醒。” “杜大人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付扬摸着有些发红的手背,“我忍了四年才能见你一面,大人待我真是太冷淡了。” “付大人今日的言行举止真是枉为彦国国师!”杜沿杉冷哼道,“若你再做出出格之举,别怪杜某翻脸!” “哦?”付扬的好奇心上来了,“杜大人会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 第53章 杜沿杉狠狠盯着付扬,压着一股怒气不在马车里发作。 付扬见他脸色不对,不敢再造次,细声细语道:“明日会由我带领着各国使者,在我大彦皇城内游玩参观,希望杜大人不要缺席。” “……这是自然,”杜沿杉冷声说道。 马车到了杜沿杉所暂住的使馆门口,鲁南国使者的马车也刚好行至门口,那使者见着付扬一脸献媚,又是行礼又是问安,却连连正眼也没看杜沿杉一眼。 杜沿杉并不在乎这里,他下了车与付扬道别后就径直走进了别院中自己的屋子里。一同前来朔国的其他人已经入睡了,他吩咐跟着一起去赴宴的小厮烧点热水,准备沐浴后再就寝,这一身的酒味实在难闻。 明天还得应付那个付扬,杜沿杉有些头疼,好在再待上两天便可以离开彦国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姜挺。 他站在屋外抬头看了看,没有浓厚的云雾,满天繁星清晰可见,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姜挺应该已经睡下了吧……想到此时与姜挺处在同一片星空下,他稍感欣慰。 *** 姜挺躺在床上拿出系统来看,那象征这杜沿杉的小点已经停顿了下来,看来对方已经抵达彦国了,希望杜沿杉一切安好。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解决掉雷帛和令牌的事,之前一直忙于奔波并没有什么时间去看系统上的定位。 之前苏妙所说的彦国国师看中杜沿杉一事,令姜挺有些不安。不管遇到什么,杜沿杉总会有法子解决的,然后平安回来。 心中思念着远方的爱人,姜挺看着黑铁上的那个闪动小点,内心一阵柔软。 晚上,姜挺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中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手里拿着和姜挺一模一样的黑铁,跟自己说时候到了,可以回去了。 回到那个地方去么? 那里又是哪呢? 姜挺是被院子里的小厮叫醒的,对方急冲冲地敲门将姜挺叫醒,说是砚墨要生产了。姜挺闻言披了件衣服立刻夺门而出,砚墨现在就生产的话,比预计的日期要提前了许多,早产对于母马和幼崽都是很危险的。 他跑到马厩里,见砚墨半俯在干草堆里,身上出了大量汗水,将一身的黑毛染个湿透。 斗霜关在了隔壁的木栏外,正不安地来回走动,眼睛却一直紧盯着砚墨。 跨越品种进行繁衍本就十分危险,姜挺暗暗懊恼自己竟会杜沿杉的一句话,让砚墨置于险境。他迅速拿出黑铁,从系统里兑换了“消病露”喂给砚墨,砚墨看着稍稍舒服了些,但很快又陷入了痛苦,“消病露”只能消除一时的疼痛,而生产所造成的痛感是长时间持续的。 “这附近可有兽医?”姜挺问身后的小厮。 “有、有,小的真就去请,”那小厮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姜挺不懂如何给马匹接生,他看着砚墨一会匍匐着,一会又侧躺倒在地上,像是难产。他又兑换处几瓶“消病露”来,以防不时之需,一边又不停来回抚摸着砚墨圆滚滚的肚子,希望能给它点生产的力量。 过了一会,马尾巴下面露出一双细瘦的蹄子来,幼崽的蹄子被一层半透明的乳白色胎衣所包裹。只是蹄子只冒出了没几寸就停止了动作,砚墨有些后继无力,大口喘着粗气,姜挺看着着急,伸出手轻轻托住两支蹄子,小心的往外拉,可里面的幼崽似乎卡住了,依旧纹丝不动。 长时间停留在母体内会导致缺氧,得想办法尽快让幼崽的头部出来才行。姜挺继续从上往下抚摸 砚墨的肚子,一点一点往外拉扯幼崽的蹄子。 好在兽医很快赶到了,他看了眼砚墨的肚子,问道:“公马的品种是什么?” “是瑞马,”姜挺答道。 兽医放下药箱,皱眉道:“瑞马的品种独特,不是随便跨越品种就能成功□的,很容易造成难产死胎,我看这匹母马是头胎,没有怀孕生产的经验,想生下来估计很难。” “大夫……”姜挺握紧双拳道,“可以保住大的么?” “我尽量吧,”兽医叹了口气。 “拜托了。” 兽医从药箱里拿出催产药来,掺了点水给砚墨喂下,转身对姜挺说道:“你注意下母马的呼吸,随着它喘气的规律来回抚摸,像这样轻轻压迫它的腹部,再按摩下乳腺。” “好的,”姜挺卷起袖子,照着那兽医的法子给砚墨按摩。 幼崽的前蹄全部出来了,小小的脑袋也跟着挤了出来,兽医见状忙撕破幼崽头部的胎衣,露出一个小口子让幼崽能够顺畅呼吸。 “继续给它按摩,动作跟着呼吸走,”兽医吩咐道。 既然头已经出来了,接下来把整个身子拉出来便顺利了点,还好砚墨并没有出血的症状,兽医配合砚墨的收缩,直到将幼崽全部拉出,剪了脐带。 那是匹黑色的小马,因为早产显得格外虚弱,姜挺拿出瓶“消病露”想喂给它,却被兽医拦下:“你做什么?别乱喂东西。” “没事的,这是可以补身子的药,”姜挺不由分说倒入小家伙的嘴里。 “你这人真是乱来!”兽医低声骂了一句,“母子都比较虚弱,你要注意照顾下,胎衣别丢了,让母马吃掉。” “多谢大夫,”姜挺付了诊金,叫小厮送人出去。 姜挺从屋里取来一块干净的软布,为幼崽擦净身体,砚墨还没恢复过来,却也弯过头虚弱地舔舐着幼崽的鬃毛。过了一刻钟左右,幼崽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乌黑的眸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着姜挺。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嘶鸣,斗霜在一边发出不满的声音,姜挺笑了下:“你父亲的存在感太低了,”他摸摸小黑马的头,“取个贱名好养活,就叫你芝麻吧。” 在姜挺的照料下,砚墨身体复原的很快,芝麻也茁壮成长起来。由于早产的关系,芝麻身形比一般年纪的小马还要瘦小一点,不过这一点都妨碍它变成一匹调皮捣蛋的小马驹。 每晚,姜挺都会拿出黑铁来看,直到他发觉系统上象征杜沿杉的小点开始慢慢移动,这让他兴奋到无法入眠,杜沿杉要回来了! 看着那小点一天天的靠近,姜挺之前的种种不安也跟着消失不见,只要杜沿杉回来就好,不管发生什么。 只是,杜沿杉在行进了一半的路程后,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另一面的方向走去。 这让姜挺大为担忧,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杜沿杉突然改变路线,他再次乔装打扮出了元京城,前往上次去过的农户家中,那里时杜沿杉暗卫们的一个据点,他无法得知杜沿杉当前的消息,只能求助于对方的暗卫。 令他失望的是,留守在那里的暗卫也不知杜沿杉现在究竟发生何事。 再三考虑之后,姜挺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前去寻找杜沿杉。他再次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元京,骑着买来的马匹一路向西,带着雷帛的令牌直奔杜沿杉的方位。 *** 与此同时,另一面的杜沿杉与自己的暗卫互换了身份,由他的一名擅长易容的暗卫假扮自己继续向元京前进,自己则往前往西边。 他的部下终于追查到了下毒一事的真相,果然是与离王有关,那毒药正是关爻所研制而成的。暗卫们设下陷阱活擒了关爻,只要关爻肯指证离王,加上杜沿杉手里有木南这个流落在外的皇长子,便有了足够的依据扳倒对方。 不仅如此,杜沿杉还从密函中得知了姜挺取回令牌一事,有了令牌简直如虎添翼。 至于暗卫们是如何活擒武艺高强的关爻,他们当然不会与关爻硬碰硬,而是用了杜沿杉所教的手段。杜沿杉本想赌一把,没想到那人真成了关爻的死穴,就算是冷酷无情的魔教中人也会为情所困。 杜沿杉由暗卫带领着来到了囚禁关爻的地方,关爻被寒铁锁链紧紧锁着,见杜沿杉来了,眼中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杜沿杉深色复杂,他连姜挺都能利用,又怎么会放过善舞这颗棋子呢?他命暗卫们趁关爻不注意的时候抓住善舞,用善舞威胁关爻,这个计谋果然奏效了。 只要是对朔国有利,不管多么肮脏的事,他都可以去做,下地狱也无妨。 “关爻,像你这般聪明的人,想必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住你了,”杜沿杉冷冷说道。 “哼,我生平最恨别人威胁我,”关爻的眼中充满怨毒的神色,仿佛要把杜沿杉生吞活剥一般。 杜沿杉直视着他,不为所惧道:“威胁你又如何?为了朔国的大局,你不愿意也得照着我的意思去做。” 说罢,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名暗卫得了指令,立刻从另一间屋内押来了被绑住的善舞。 善舞进了屋里,看见熟人杜沿杉,不由地愣住了,绑架自己与关爻的竟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么么哒 第54章 “杜、杜大人?”善舞满脸难以置信,“怎么是你?” 自从善舞被迫和姜挺他们分开后,他便一直陪伴在关爻身边,关爻也没怎么为难他,而是要求他像以前那般照顾自己的起居生活。 两人相处的日子倒还算轻松,除了偶尔会有刺客来偷袭关爻。 据关爻所说,这些人都是炼血门里专门负责刺杀的死士,关爻现在已经是炼血门的叛徒了。根据炼血门的门规,所有的弟子入门之后不得退出或者转投其他门派,叛教的一律格杀勿论。 不过关爻现在根本不怕他们,不管是用毒还是武艺,关爻都在他们之上。至于那个叶红叶,关爻巴不得他本人亲自现身来捉自己,他手上握有叶红叶的弱点,要对付这个人并不困难。 叶红叶如此构陷自己,关爻早就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叶红叶偷偷向自己下毒,又将他研制的药卖给离王,他也不会落得个四处流浪的下场。 不过也亏了有叶红叶,关爻才能遇见善舞。 关爻觉得自己从没这么舒服过,有种很安逸的感觉,这种是习惯了江湖上血雨腥风的他前所未有过的体会。善舞这人看着傻乎乎,却十分贴心,就那么安静的待在关爻身边,为他忙前忙后毫无怨言。 关爻一心防着炼血门,却不曾想到杜沿杉的人会在善舞单独外出买包子时将其捉走。 他在客栈等了半天也不见善舞回来,正要出门寻找之际,只见门外闪过一个黑影,一枚小小的飞镖通过纸糊的镂空雕花中射了进来。 关爻取下飞镖,见镖上绑着一张纸条,他皱紧了细眉,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居然用善舞来威胁自己。 善舞一被带进来时,关爻就紧盯着他,发觉善舞从头到脚没看自己一眼,心中稍微有些失望,不过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受伤。 “善舞,”杜沿杉回头看向善舞,见他被暗卫们绑了起来,忙道,“快快松绑。” “杜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善舞摸了摸被松开的手腕问道。 “善舞你来劝劝关爻吧,只有他肯作证,朔国才能安定,”杜沿杉语气诚恳地说道,随后他把离王毒杀先皇夺位一事大致和善舞说了一下,便留下善舞独自在牢里,希望对方能劝服关爻出来指证离王,软硬兼施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关爻……”善舞快步走到关爻身边,检查了一下缚住他的寒铁,上面带了锁,没有钥匙则无法打开。 关爻很不满意善舞刚才的举动,在对方眼里似乎自己一点都不重要,自己可是为了他才束手就擒的。 “杜大人不该强迫你,但是刚才听他所言,此事非同小可,你……”善舞坐到关爻身边,他不擅长说话,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劝服关爻,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呢?”关爻反问道,“你希望我站出来指证离王?” “我……”善舞挠了挠头,这一路朔国的近况是有目共睹的,朔国百姓的生活大大不如先皇所在的时期,离王只会一味的搜刮民脂民膏,完全不管如何去治疗朔国,各地方的贪官污吏更是数不胜数。 “我希望你能站出来指证离王,”善舞想了一会后说道,“他原本就是用了卑劣的手段。” 关爻突然冷笑了一下,说道:“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我是离王的同谋?” “……我不认为你是会去毒害皇上的人,”善舞的语气坚定,“虽然你的性格脾气坏了点,但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如果你知道对方会那么做,肯定不会答应的。” “我的确是从没答应过,”关爻的脸色稍微好了些,“那药是被叶红叶偷走的,他为了逼我就范,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那你更应该站出来了!”善舞抓着关爻的肩膀说道,“和杜大人一起将这批奸臣贼子一举击破,正是他们崇中作梗才使得朔国现在一片混乱。” “你觉得那个杜沿杉就一定是正义方么?”关爻扭了下肩膀,示意善舞把手拿开,他还在为刚才善舞一进来没有第一个看他而耿耿于怀。 “杜大人所做的都是为天下之大义,比起离王一干人来,当然是正义的。” 关爻摇头冷哼道:“先将你擒住,利用你来威胁我,这也算是正道人士该做的么?” “那……那是因为忌惮你的邪功,”善舞辩解道,“怕的就是你还没听他们说完就动手。” “你倒是菩萨心肠!”关爻喝道,“他们囚禁了你和我,你却帮着他们说起话来。” “我只是跟你讲道理而已……”善舞的声音越来越轻,“他们也没为难我不是么?” “行了,你去把那个杜沿杉叫过来,”关爻不耐烦地说道,他不想再听善舞絮叨了。 “好叻!” 关爻同意了出来指证离王篡位谋反一事,但他十分不喜杜沿杉绑架善舞威胁自己,提出要杜沿杉向自己赔礼道歉的要求,想要羞辱杜沿杉一番。 杜沿杉并不在乎这些,他朝关爻鞠了一躬,郑重的向对方道歉。这让关爻吃了一惊,原本以为朔国的前国师会是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没想到会对自己这个魔教中人卑躬屈膝。 既然关爻已经同意指证,接下来就是要安置整个计划。 杜沿杉已经从手下处得知姜挺夺回令牌一事,也知道了雷帛的死讯,他暂时没有精力去缅怀雷帛了。 先由他带着令牌去召集军队,前往元京逼宫,木南一直寄放在老先生那,得通知对方将人护送至元京皇城内,在擒下离王之际将木南的身份昭告天下。 他用了替身代替自己在回元京的队伍中,那个替身会想到拖延到元京的日子,估计隐瞒不了多久,因为一到元京肯定就会受到离王的召见,所以他得尽快赶回去才行。 至于关爻,只要杜沿杉手上还有善舞在,他就不怕掌控不了对方。 正当他们准备出发时,风尘仆仆的姜挺赶到了。 杜沿杉见着姜挺有些愣住,他怎么回知道自己在这里? 随即又明白过来,姜挺有预知的能力,知道自己的计划不足为奇。只是,这样的人一旦成为了敌人,那就棘手了。 姜挺向杜沿杉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杜沿杉也告知姜挺自己即将发动政变。 “这个给你,”姜挺二话不说便从身上取出雷帛的令牌,交到杜沿杉手中。“这牌令牌太重要了,我来这里时顺道一同带了过来。” “好,好,”杜沿杉接过令牌,在手里细细抚摩,“这样便简单多了。” 由于姜挺的及时出现,杜沿杉又改变了计划,他用不着再回元京,而是直接去城外的军营里将军队集结起来,他与雷帛是多年的好友,在军队中也有一定的威望。 然后直接进京,杀离王个措手不及。 “姜大哥,”善舞看见姜挺站在门外,高兴地走了出来,“你也来了!” “善舞,你没事吧?”见善舞安然无恙,姜挺一直悬着的新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愧疚感也少了点。“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那个……关爻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啊,我好好的呢,吃得好睡得香!”善舞笑着说道。 关爻冷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被松绑后在屋中运气打坐,活络了一下筋骨,听见姜挺的询问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那个杜大人是如何对待善舞的?” 姜挺疑惑地看向杜沿杉,杜沿杉轻咳了一声道:“是我莽撞了。” “不是什么大事,”善舞忙摆了摆手,“杜大人没有恶意的。” “哼。”关爻瞪了善舞一眼,这个傻瓜从来不向着自己,他也明白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善舞的看法,自从上次打伤善舞之后,一直有些心虚,尽快逼着善舞与自己在一起,他却不敢再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来。 帮助杜沿杉对关爻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不然以他的个性是绝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目前只有杜沿杉能与离王、叶红叶一伙相抗衡。为了自己能获得清白,也为了报复叶红叶,只有将叶红叶的罪行公布于众,才能彻底将那人击垮,免了后顾之忧。 说实话,他与善舞这段日子来,一直受到炼血门的骚扰,这让关爻心生厌烦,他不希望再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个,只有把叶红叶从这个世上除掉,他们才能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 几人打点好一切便向元京出发。 姜挺有好些话想对杜沿杉说,不过目前杜沿杉根本没有单独跟他说话的机会,而且对方正为了扳倒离王的事情而操劳着,他不好再为对方徒增烦恼。 姜挺想说的是与那黑铁有关的事,他在找到杜沿杉前又恢复了一些记忆。他在很小的时候,与几个年长的大人坐在一个奇怪的东西上四处旅行,不知怎么的那东西发生了故障,他从那东西上掉了出来,他的魂魄好像脱离了原来的身体,进到了姜家人的体内。 原来,他并不是姜挺本人。 恢复记忆后的这段日子来,系统一直没有给出新的危机提示,上面还显示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似乎正在积蓄能量。 可能要发生什么事了。 他有些担忧。 第55章 雷帛的令牌可以调动朔国大部分的军队,离王和杜沿杉两人一直在比看谁先能找到这块令牌,在姜挺的帮助下,这场比试看来是杜沿杉略胜一筹了。 杜沿杉一行人星夜兼程赶往元京,途中只休息了没几次。 杜沿杉披着外衣坐在马车外,掰开几块干粮放进嘴里,稍微休息片刻,他们很快便要继续赶路。 姜挺看着杜沿杉一脸憔悴的样子,知道自己劝他休息一下也没用,眼下正是关键时刻。 杜沿杉抬头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姜挺,用手拍拍自己身边,示意他坐下,姜挺乖乖坐到了也的身旁。 “我敲你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有话要与我说?”杜沿杉问道。 “……我只是希望你多注意□体,不要过于操劳了,”姜挺说道。 杜沿杉笑了笑:“你给我的药,每当我精神不振感到疲惫时,就会拿出来服用一点,果然有奇效,所以你无需担心我。” “其实,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姜挺叹了口气,“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黑铁系统仿佛陷入了沉寂,一点提示也没有。 “无妨,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去克服,”杜沿杉伸出手放在姜挺的手上,“有你陪我一起便好。” “嗯,”姜挺反握住杜沿杉的手。“你在彦国可还好?” 杜沿杉沉默了一下,坦白道:“遇到点小麻烦,不过我给了他教训。”他下意识地摸着衣襟里的匕首,也多亏了姜挺送给他的这把匕首,才使得他除了口恶气。 话说还在彦国的那段日子里,付扬虽被杜沿杉拒绝了多次,仍是不肯死心,对他百般纠缠。 他趁着带领各国使者游玩之际,对杜沿杉大献殷勤,惹得杜沿杉一路上都是黑着脸的。 当晚,杜沿杉的马车很凑巧又出了点问题,付扬邀请他坐自己的马车,距离行馆的路程实在太远,眼看着天完全黑了下来,面对耍手段的付扬,杜沿杉再一次选择了妥协,处在别人的国家万事身不由己。 上了马车之后,那付扬又开始动手动脚,还从对面的车座直接坐到了杜沿杉身边,与他抵足而坐。 “付大人,请自重!”杜沿杉实在忍无可忍,又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低声怒喝道。 “杜大人为何总是如此狠心?”付扬故作受伤道,“难道我的一片真心,大人都看不到么?” “付大人的真心,在下可不起!”杜沿杉冷冷说道,“我明日就会回朔国了,这些没必要的东西,请大人还是放下为好。” “人的感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对你钟情已久,怎能轻易放手?”付扬笑着说道。 “疯子……”杜沿杉咒骂。 “我这个疯子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可以煽动小皇帝出兵攻打朔国。” 杜沿杉猛地瞪向付扬,对方勾着嘴角也看着他,方才一番话似真似假,无论如何杜沿杉都赌不起。 “两国交战只会生灵涂炭,受到牵连的大多数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杜沿杉气极,右手下意识地摸到怀里的匕首,若是付扬想发动战争,自己就在这里把他结果了。“我一直敬佩付国师的才能与智慧,没想到你竟会为了个人感情,做出此等……”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付扬打断了他的话,“杜大人真是经不起逗,叫我着实喜欢。你答应今晚许我一回,我就助你重夺朔国国师之位。” 说罢,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搂住杜沿杉的肩膀,杜沿杉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在此刻崩断。他一把推开付扬,起身压制到对方身上,待付扬反应过来时,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这是……”付扬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杜沿杉将匕首抵着付扬的皮肤,几乎要划出血痕来,“士可杀不可辱,别以为朔国人是可以让你们随便作践的!” “我并不是作践你……我……”付扬忙解释道。 “好了,我会规规矩矩的,”付扬讨饶道,这看似隐忍的杜沿杉也有爆发的一天。 杜沿杉这才松了握住匕首的手,付扬撑起身子,整了整有点凌乱的衣领,神色复杂地看了杜沿杉一眼。 经过这么一出后,付扬总算是不再做出其他事来,一直安分的坐着马车抵达杜沿杉所住的别院里,他本想送杜沿杉进屋,却被杜沿杉婉拒。 明天杜沿杉就要回朔国了,不知下次见面会是在哪日。付扬心中不舍,但对其毫无办法,刚才他口中所说的要发动战争一事,并不是随便说说,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 他只是想试探杜沿杉一下,之后才发现杜沿杉另一面,以杜沿杉的性子,估计会弄个鱼死网破,他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如果他们两人出生在相同国家,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 *** “你没事就好,”姜挺拉着杜沿杉的手说道,“以后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去承担,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么?” “好,”杜沿杉淡淡笑道,“这次多亏你将那令牌取回,帮了我大忙。” “你用令牌调来大军与离王相抗衡,然后会怎么做?你……自己登基为帝?”姜挺问道。 “不,我从未想过要做皇帝,扳倒离王后,我还有其他打算,”杜沿杉答道。 莫非杜沿杉想拥立其他王室成员为帝? 姜挺略有所思,他曾答应过等事情完了就跟自己走,可眼下缠绕着杜沿杉的事物却越来越多,姜挺有些担心他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也许杜沿杉根本就不曾想过要和自己离开? “慕行……” “嗯?” 姜挺犹豫了下,问道:“等你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后,你愿意跟我走么?”他想再确认下。 “……嗯,”杜沿杉很快答应了下来,却没有直视姜挺,而是移开了视线。 姜挺忽然明白了什么,杜沿杉总是这样,将朔国放在第一位。比起整个国家而言,自己则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就算最后杜沿杉选择了朔国。自己也无法说什么。 杜沿杉伸手抱住了姜挺,也不管旁边还有善舞等人在场,他额头抵着姜挺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待我如何,这些我都懂,我必不负你。” 姜挺没有说话,他不想再逼迫杜沿杉,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他可以等。 第56章 姜挺睁开眼,发觉自己被一团白光包围,他挣扎着坐起来后,才看清自己身处一个四面都是白色的房间里,身上被换了一套奇怪的衣服。 手臂上的伤口看来已被妥善处理了,原本可怖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自己居然晕迷了这么久? 不对。 姜挺晃了晃脑袋,恢复得再快也不会几天内结疤,应该是用了系统里那种神奇的药水,姜挺下意识的去摸怀里的黑铁,才想起在之前那场打斗中,他把黑铁遗失了。 “有人么?”姜挺喊了一声。 白色的墙壁里忽然出现一扇长方形的门,一个和姜挺穿着差不多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那人头上戴着古怪的面具,看不清是什么相貌。 “你是谁?我在哪里?”姜挺警惕地问道。 “看来你的记忆还没完全回来,我会告诉医生,让他们对你进行下一系列的治疗。”男子冷淡地说道。 “等等!”姜挺叫住对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看了会姜挺,答道:“我是你名义上的哥哥,我亲爱的弟弟。” “!”姜挺一惊,“你、你是姜元?不可能,他已经……” “你还不明白么?”自称姜挺哥哥的男子语气中不含任何感情,“你本就不属于那个世界,你真正的亲人就在你面前。” “如你所言,我现在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尽管姜挺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这种现状还是叫他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你先休息下,我去通知父亲。”说罢转身离开了这间全白色的屋子,刚才他进来的小门再度关上,不留一点缝隙。 看着那人离开后,姜挺揉了揉额角,一睁开眼就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前几天他还和杜沿杉在一起,他们准备去元京城外的军营里调兵,谁知半路遇到偷袭的刺客。令牌在他们手里一事不知怎么的被离王得知,他派出一群刺客前来抢夺令牌。 杜沿杉早就将手下的暗卫召回,身边也有关爻这等高手在,但仍是没能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的袭击。 姜挺为了带杜沿杉突出重围,身上受了不少伤,眼看着他们就要被身后的刺客追上,他拿出系统想要兑换可以保命的道具,谁知马匹被箭矢射中,看他连人带马摔倒在土丘里,手中的黑铁也掉了出去。 杜沿杉想来拉他上自己的马,却见姜挺突然被一道光笼罩,他心中一阵恐慌,仿佛姜挺即将消失不见。杜沿杉急忙伸出手,想要把姜挺拉出那道白光,他努力地伸着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挺一点一点消失。 “姜挺!姜挺——” 正当杜沿杉绝望之际,姜挺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竟从白光中挣扎出来。 “慕行!”姜挺一把拉住杜沿杉的手,就在刚才他好像明白过来,那黑铁系统一直没有反应,可能是因为它正在积蓄能量,将自己传送回原来的世界,就如他根据零星的记忆所推断的那般,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认为杜沿杉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不然怎么会跟自己一样拥有预知以后的能力,杜沿杉十有八|九也是重生的。只不过和自己不同的是,杜沿杉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像自己还保留一些零星的记忆,所以杜沿杉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个怪梦,而不知道他自己也是重生的。 “慕行!”姜挺再次叫道,“你和我一起走!”身后是追过来的刺客,除了一起离开这里,他们别无他法。 杜沿杉继续待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随时会丢掉性命,他本来就不是朔国的人,根本不需要为了朔国那么拼命。 可惜事与愿违,白光没有接受杜沿杉,而是将他隔离了出去。 姜挺不肯放弃,拉着杜沿杉的手不放开。 “姜挺,你走吧,”杜沿杉朝姜挺惨淡一笑,甩开了他的手。 在被白光传送的过程中,姜挺脑中不断重复着杜沿杉最后的笑容,他暗暗懊恼自己居然松开了杜沿杉的手,没多久他便陷入了昏迷,再次睁开眼时,已到了那个白色房间。 姜挺独自坐在那个房间里,等了半天也不见自称他哥哥的男子出现,他有太多的疑问,而且迫切想知道杜沿杉的处境。 他站起身来走向男子消失的那道门,在那处口敲敲打打了一阵,也不见有门出现,无奈之下在房内来回踱步。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男子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些一些姜挺没见过的食物。 “随便吃点吧,不知道你习不习惯,”男子把盘子放在姜挺身边,“待会儿我带你去见父亲,你稍微准备准备,父亲他比较严厉” “谢谢,”姜挺看了眼那些食物,他并没大多胃口,“那个,我想问一下,我在古代有个叫做杜沿杉的好友,你知道他的近况么?” “杜沿杉?”男子思索了一会,说道。“没什么印象,我只负责监测你的生命指数,并为自保系统提供维持正常运作的能量。” “自保系统?是那块黑铁么?”姜挺问道。 “是的,我通过那个自保系统来搜寻你的下落,原本你和父亲一起去时空旅行,谁知半路遇到风暴,你整个人都消失在了时空通道中,我们好不容易通过自保系统找到了你的下落,才发现你进入到一个相当落后的时代,而且暂时无法回来。” 男子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你还在通道中失去了身体,自保系统立刻启动起来,为你寻了一具生命迹象快要消失的身体。” 难怪曾听闻儿时生过一场大病,而自己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姜挺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非姜家人亲生,只不过占了人家的肉身。 “不过那次以后,自保系统耗尽了能量,我也无法再继续监视你的去向。直到后来,系统一点点储存起足量的能量来,再次启动之后,我才找到你,那时你已经死亡了。我重新和系统取得联系,并操作它启用回归模式,使你带着记忆回到了死前的几年。”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会重生。但我不太明白,你说我小时候就失踪了,一直是你在寻找我的下落,可我看你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啊。”姜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我和你一样,都居住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男子淡淡说道。 “什么?那你是……?” “我是人造生命体,这副身体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次,过不了几年我就会换成三十岁左右的身体了。” 姜挺一头雾水,完全无法消化男子说的东西。 “父亲和母亲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们用自己的基因造出了我。一般来说,人造生命体从一诞生开始,就具备了各种各种的知识,就如同一台超级计算机。”男子看了姜挺一眼,“在我四岁的时候,你才出生,不过那时我已经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了。父亲和你发生意外时年事已高,所以一直由我负责寻找你的下落。” “我能说的都在这里了,你在那个古老的时代居住了十几年,可能一时半会无法接受,等过段时间就会习惯了。”男子站起身来,“我们该去见父亲了。” “……真的没办法弄清楚杜沿杉的消息么?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姜挺不死心,继续问道。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太过陌生,唯一挂念的只有那远在天边的杜沿杉。 男子微微皱了一些眉头,在面具下面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我也不知道,那人与我无关,我的使命是接你回来,就算你换了具身体,但你的精神体一直活着,这便足够了。” 姜挺沉默了一会,说道:“那我还能回去么?” “不能。”男子直接拒绝。 第57章 姜挺象征性的吃了点,随后跟着男子离开了这间白色屋子。 男子自称叶维多,叶维多告诉姜挺他原本姓叶,单名一个清。叶父在当地是一个著名的科学家,负责制作那种可以穿梭时空的飞行器。 这个项目刚启动时,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他们认为随意穿梭时空会造成历史不可逆转的改变,进行时空穿梭不但很危险,还是一种犯罪的行为。 尽管受到诸多反对,但有大财团在后面的支持,这个项目还是持续进行着。 等飞行器完成时,叶父为了证明飞行器并不危险,带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进行了时空穿梭。 后来就像叶维多所说那样,他们在时空通道中遭遇了风暴,姜挺失踪后,叶父深受打击,宣布暂停了飞行器的研发,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寻找儿子的工作中。 叶母因为思子心切没多久就病倒了,叶父明白自己一个人终究没法进行整个时空的搜索,后来他把所有的研究成果输入到叶维多的大脑中,希望他能通过超级计算机的运算,帮助自己找回儿子。 这样他才放心去照顾生病的叶母,然而叶母终究是过世了,叶父也上了年纪,他将以前的科研项目全部放下了,每天在思念中度过。 一出房间,姜挺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尽管在梦中曾看到过一次,但如今这真实的景象呈现在自己肉眼前,仍是那么震撼。 他们站在一处很高的楼上,空中到处是飞来飞去的飞车,叶维多带着姜挺乘坐上其中的一辆,他们直接飞往了叶父所在的养老院。 姜挺醒来时所在的房间是科研所里的其中一间,这间科研所目前暂停了运作,叶父想把它交由叶维多管理,但由于叶维多是人造生命体,没有资格接手这间科研所,尽管他在各方面都很优秀。 在坐车的过程中,叶维多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保系统。这东西也是叶父秘密研发出来的,全世界只有两个,一个在叶父手里,一个和姜挺一起落到了古代,两者之间可以联系,不管是否在同一时间线内。 虽然里面可以提供各种各样神奇的道具,但放在这个时代来使用是违法的,所以叶父的那个系统很多功能被限制住了。 在得知姜挺把自保系统遗失在古代时,叶维多显得略有所思。 x城的养老院在郊区,姜挺一下车就看见了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一瞬间倍感亲切。x城的市区几乎已被钢筋水泥覆盖,养老院所在的区域是x城里绿化最好的地段了,不过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棵树,和一些草皮而已,无法与姜挺从小长大的古代相比。 姜挺跟着叶维多进了养老院,来到叶父所在的加护房间里,叶父带着氧气面罩,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书,察觉姜挺他们的到来才抬起头来。 姜挺和叶父的视线相交汇时,姜挺心中浮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奇妙感觉,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叶父放下手上的书籍,朝姜挺招了招手。 姜挺走到他身边,默默叫了一声父亲。叶父似乎笑了一下,但带着氧气面罩没法看清他的笑容,他有些吃力的将脸上的氧气面罩取下,说道:“小牧,我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 “父亲……”姜挺的原名叶牧,他的父亲叫叶全间。 “父亲,为了您的身体请尽快戴上面罩,”叶维多在一旁有些担忧。 “咳咳……”叶父忽然咳嗽了起来,他的呼吸系统出了毛病,整日离不了氧气面罩,他只得将面罩重新戴上。 再伟大的科学家也会生老病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人类再强大都无法改变。 叶父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冷淡,也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分离,感情也疏远了,多被岁月消磨殆尽,一切都回不到从前,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份执着罢了。 最后的愿望实现之后,叶父终于解脱了。 第二日便从养老院传来叶父过世的消息,听护士说人是在半夜走的,很安详。 叶家的成员并不多,只剩下叶维多和才回来的姜挺,两人简单的办了个葬礼,来参加的人屈指可数。 x城的土地紧缺,墓地早在几年前就被取消了。去世的人在火化后,骨灰会被压制成一粒药丸大小,可交由政府保管,也可以自己领回家中供奉。 叶父的骨灰被带回了研究所里,叶维多帮姜挺整理了一间空房出来,让他暂住。叶维多的性子冷淡,也不喜欢与别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他帮姜挺申请了单人公寓,大概要一周后才能审批下来。 姜挺站在窗口,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的飞车发呆。 自己在这个世界似乎是多余的,如果能回到古代该有多好,他怎么也放不下杜沿杉。 他之前问过叶维多要如何回去古代,叶维多的答案是否定的,那次只是个意外,而且他们的科研项目已经被叫停了许多年,根本无力再次运作那个飞行器。 “你还是趁早打消要回去的念头吧,”叶维多冷冷说道,“你现在刚回到这里还不适应,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帮助你融入到这个城市的。” 说完,他留下姜挺独自一人出了门。 姜挺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保留下来的零星记忆也渐渐拼凑了出来。他的身份证明文件早在几年前已被停止使用,叶维多帮他向政府重新申请了开通证明,这样一来,他就有很多地方可以通行,也可以去外面找工作。 姜挺找到了一份管理仓库机器人的工作,已他目前的认知水平,只能暂时找些底层的工作。 他住进了政府提供的单人公寓,每天过了忙碌又充实。他每晚都会梦见杜沿杉,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对方。 “姜挺,早。”叶维多一大早就过来拜访,顺便带了不少蔬菜过来,在x城的蔬菜是十分昂贵的东西,姜挺的收入根本买不起。 叶维多待姜挺一直不冷不热,偶尔会互相走动。 这天,梁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维多,我记得你说过自保系统有两个,一个在父亲那,一个在我这里。”姜挺一边洗着菜,一边随口说道。 “是的,我就是通过父亲的自保系统,才能找到你的下落,”叶维多答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的那个系统遗落在了古代,所以……所以我想试试用父亲的系统,”姜挺有些踌躇,“我之前听你说过,两个系统之间可以联系……” 叶维多明白过来姜挺的意图,看来他一直没有对这个叫杜沿杉的人死心,还想通过自保系统来寻找对方。 他不懂人类的感情,明明没有意义,却可以执着一辈子。 叶维多点点头:“吃完饭后,你跟我回研究所一趟,我拿给你。” “谢谢,”姜挺有些激动,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的自保系统还没有损坏的话,就可以利用两个系统之间的联系,再一次回到古代。 回到古代…… 姜挺陷入了纠结。 叶维多花了这么大一番功夫,才把自己从古代弄回来,而自己在这里待了没多久就盘算着要回去,不知对方会不会帮自己。 叶维多手指敲击着方向盘,他并不会阻止姜挺回古代,只是他无法理解姜挺为什么要回到那种落后的地方,那里不管是生产、医疗还是科技,都不能和这里比,而且正处于战乱之中,要在那种地方生活过于艰难了。 “我不会干涉你的意愿,不过我劝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他踩了刹车,等待十字路口的红灯过去,“系统远不如飞行器稳定,将你传送过来容易,再传送回去则要困难的多,一不小心你就会掉进其他时空,永远也出不来了。” “谢谢你,不过……”姜挺顿了顿,“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好吧,”叶维多看到红灯变成绿灯后,便继续往前开去,飞车拐了个弯就到了研究所。 两人下车后直接绕过研究所的前门,来到了后面的仓库,叶维多将所在箱子里的系统取出,直接交到了姜挺手上。 “这个……我该如何操作?”姜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开启之后,搜索古代系统的信号,如果能找到的话,进行传送功能就可以了,般成功率非常低。”叶维多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我明白了,”姜挺把系统放进了口袋中,“谢谢你的帮忙,还有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 “你已经说了三个谢谢了,”叶维多重新将仓库锁好,“我照顾你是为了父亲的愿望,你不用谢我。”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也许我们以后无法再见面了。”姜挺淡淡一笑。 “你打算现在用搜索信号么?”叶维多问。 “嗯,不过我会处理好这里的所有事务再走,”姜挺说道,他按照系统的指示开启了搜索功能。 “也好,你手里的系统一时半会没法很快找到对方的信号,可能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也有可能是几年或者永远都搜不到,叶维多将后半句话藏在了心里。 第58章 接下来的一周,姜挺在工作的地方辞了职,由于政府是禁止时空穿梭的,所以他并去没有注销自己的身份证明,等他失踪个几年,政府大概会自动注销。 期间,他一直在用系统搜索另一个系统的信号,一连搜索了整整一周,直到系统里的电量用完为止。 可是,仍旧音信全无。 姜挺询问过叶维多,对方一副这很正常的态度,自保系统很有可能在古代已经被损坏了,这样一来就找不到信号了,没有信号,就无法建立连接,这样他也不能被传送回去。 姜挺坐在阳台上,拿着系统发呆,大拇指来回摩挲着光滑的表面,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他不能跟这系统耗一辈子。 在火红的夕阳下,系统的屏幕也染上了一层绯色,姜挺拨弄着手里的系统,电源应该充足了,待会可以再次开始搜索信号。 他记得他自己的系统是在与杜沿杉躲避追兵时弄丢的,那么系统很有可能被杜沿杉或者是追兵得到,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使用系统,很有可能将系统遗弃,或者是毁掉。 毁掉? 姜挺一愣,如果系统已经被毁掉,那么他永远都搜不到信号了。 他还该继续么? 如今支持他的只有杜沿杉,但他也不得不为现实的生活考虑。前段日子工作赚来的钱差不多快花完了,再不出去找工作就得挨饿,他哪有脸向叶维多借钱讨生活。 姜挺的视线忽然注意到系统背面的一排小字,似乎是一串数字:9527,他依稀记得自己的系统后面也是有数字的,只不过当时没怎么注意。 好像是72多少来着,数字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姜挺打开系统后,在屏幕上输入了9527,屏幕显示是否进行联系? 姜挺选“是”。 屏幕显示:号码错误,联系失败。 错误? 姜挺想了一会,再次输入7259,他并不记得自己那个系统的完整号码,只记得前面两个数字是72。 屏幕上方传来一阵嘟嘟声,之后联系中断。 看来两个系统之间是可以联系的。 而7259这是正确号码了,姜挺心想。不过没法联系上的话,还是没用。 不知不觉太阳已落了山,姜挺做了些速食餐果腹,又一门心思开始搜索信号,每隔一小时便联系一次7259这个号码。 他总认为只要联系上自己的系统,那么就可以搜索到信号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挺晕晕欲睡,屏幕的嘟嘟声忽然中断了,紧接着是一阵沉默,几乎还有风声。 姜挺一下精神了起来,冲着屏幕喊道:“有人么?”叶维多曾教过他如何使用系统联系对方,就跟这里的某种通讯器差不多。 “听到了么?有人么?”姜挺继续问道。 “……姜……挺?” 这是杜沿杉的声音! 姜挺为之一震,喜悦之情快要破胸而出:“慕行!是慕行么?” “嗯……你在哪里?你还好么?”屏幕里传来杜沿杉清冷的声音。 “我回到了我的故乡,还见到了我的家人,”姜挺说道,“你呢?你没事吧?” “那日你失踪后,我被援兵所救,还在草丛里捡到了你遗落的这个东西,”杜沿杉缓缓道来,那日他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幸好姜挺被救走了,虽然他不知道姜挺消失后会去向何处,但他一定会没事的。“前几日这东西一直闪着光,但我不知道如何摆弄,后来无意间听到了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我还以为你被困在这东西里了。” 姜挺笑了一下:“你别担心,我在这里很好。”他并没有告诉杜沿杉自己要回去找对方的想法,因为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回到古代。“你保持黑铁的运作,不要损坏它,我们以后可以通过它来谈话。” “好的,”杜沿杉说道,“……你……你还会回来么?” “我得先处理好这边的事物……也许以后会来看你。” “嗯。” “待会如果黑铁再闪光,你不用管它。”姜挺特意嘱咐道,过会他就要进行时空穿梭了,期间少不了搜索对方手上系统的信号来定位。 “嗯,我都听你的,”杜沿杉意外地乖顺,可能是两人分开太久,他心中隐隐不安,姜挺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自己不好开口问对方,怕为对方凭增烦恼。 “慕行……”姜挺顿了顿,“我很想你。” 杜沿杉似乎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我也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会的。”说完,姜挺取消了联络,他把系统的功率开到最大进行搜索,很快就搜索到了杜沿杉那边的信号。 姜挺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系统进行传送操作。 *** 姜挺一觉醒来,他坐在一片荒野之中,往身上一摸,幸好系统还在,他兑换处一把匕首防身,朝着东面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他就找到一条小路,路上有人行走过的痕迹,这附件应该有人居住。 一阵马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姜挺看到一队马队,穿着打扮是古人的模样,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向马队讨要了一些水喝,又打听了这里的近况。 这里仍旧是朔国的国界,不过时间相比之前已经过去了三年左右。姜挺跟着马队来到了一处村庄,用系统兑换出一些银两来,雇了一辆驴车,准备去元京。 系统里有足够的积分支持他到元京,这让姜挺十分庆幸。 不过已经过去了三年,虽然自己这边不过短短几分钟,但杜沿杉却是整整等待了三年。姜挺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杜沿杉身边,给他一个惊喜。 驴车的速度不比马匹,不过小村子只有驴车可以租用,他们花了几天时间才到达大一点的城镇,之后姜挺换了马车,一路直奔元京。 这一路上,他也大致了解了朔国目前的国情,离王篡位一事被揭发,新的皇帝登基了,杜沿杉等几位重臣被平凡,杜沿杉重新当上了国师。 杜沿杉的回归,让姜挺有些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杜沿杉曾答应过自己,会跟他一起走,如果现在自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知杜沿杉会作何选择。 想到自己不顾生命危险,重新回到古代来找杜沿杉,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并不是后悔,而是怕付出之后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抵达元京后,姜挺并没有直接去皇宫,他失踪了整整三年,恐怕除了杜沿杉也没人认得他了。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初离王安排给杜沿杉的旧宅,那里曾经不仅住过杜沿杉,还有砚墨斗霜和它们的孩子芝麻。 那处宅子还是老样子,稍稍翻新了一下,姜挺来到门口时,发现里面还有人住着。 “你、你是……”出门的小厮看到站在门口张望的姜挺,吃了一惊。“姜小哥?” 姜挺也愣住了,没想到住在这里的依旧是当年离王派来伺候杜沿杉的小厮:“对,我回来了。” “杜大人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那小厮兴奋地说道,一边将姜挺往屋里迎,“杜大人进宫了,晚点会回来,姜小哥你先到偏房稍坐片刻。” 姜挺有些意外,这小厮是离王派过来的人,现在离王倒台,他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照顾杜沿杉的起居。 莫非他一早就是杜沿杉安排在宫里的线人? 看来杜沿杉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 姜挺坐在偏房里发着呆,直到中午时分,他听闻一阵脚步声,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寒舍简陋,请随意。” “杜大人客气了。” 是杜沿杉和一名男子的声音,姜挺闻声出门,只见杜沿杉和一名身为华衣锦服的年轻男子走在一起。 杜沿杉一回头就看到了姜挺,脸上又震惊,焦虑,最后才是喜悦。 “杜大人,”姜挺见有外人在,不好叫杜沿杉的字,又向对方行了个礼。 “你回来了,”杜沿杉笑着走了过去,伸手扶住姜挺的胳膊,“一起用饭吧。” “多谢大人,”姜挺与杜沿杉深深对望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饭后,杜沿杉向姜挺介绍了那个男子,他是彦国国师付扬,目前朔国已经正式独立,脱离了彦国的附属国之列,两国还签订了永不交战的契约,而办到这一切的,正是国师杜沿杉。 付扬只是到杜沿杉的宅子里吃一顿饭,过了一会就走了,杜沿杉亲自送他回行馆。 砚墨一直被养在马房里,它见到姜挺后,兴奋的不得了,载这姜挺溜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砚墨的孩子芝麻也已长成了一匹强壮的大马,它起初见到姜挺还有些陌生,但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斗霜在去年病死了,瑞马的寿命普遍不长。 到了傍晚杜沿杉才回来,看见姜挺坐在小院里等他,面上有了几分愧疚。 “姜挺,这三年你可好?”杜沿杉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那块黑铁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应。” “嗯……我经历了一些事,最后选择了回到这里,”姜挺说道,“没想到你重新做回了国师。” 杜沿杉垂下眼睑,双手有些无措地交握在一起:“天子年幼,我不得已而为之。” “离王退位之后,现在的皇帝是谁做?”姜挺问道。 “是……是木南,”杜沿杉答道,“他的真名是容楠,是先皇遗落在外的皇长子。” 姜挺并没有多少意外,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你来马场的时候就已经他的身份了吧?” “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并非刻意隐瞒,”杜沿杉解释道。 第59章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原本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也消失殆尽。 令姜挺不满的是杜沿杉的态度,遮遮掩掩的,似乎还有事隐瞒着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姜挺有些赌气的早早休息,以至于一堆想问杜沿杉的问题都没有问,而杜沿杉也没再找他,只是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杜沿杉带着姜挺进了皇宫,面见圣上。 木南简直喜出望外,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姜挺,当初姜挺的失踪,使得他差点和杜沿杉闹翻。再次见到姜挺后,心中更是确定了几分,这次定要把这人留在自己身边,因为他现在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木南拉着姜挺触膝长谈,比杜沿杉热情多了,还不断央求姜挺留在宫中。 “姜大哥,你为什么不愿留下来?”木南问道,他在姜挺前面毫无皇帝的架子。 “陛下,直接唤草民姜挺便可,”姜挺恭敬地说道。 “为什么啊?”木南有些委屈,“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你叫我木南,我唤你姜大哥好不好?” “陛下,您现在已是一国之君,不该再孩子气了。” “可这皇帝我做的一点都不开心,姜大哥,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木南眼泪汪汪地看着姜挺,表情与那一身黄色的威严龙袍毫不相符。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姜挺拒绝道。 “你……”木南突然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挺,“若是朕不同意你离宫呢?” “木南,”姜挺摇了摇头,“你不会这么做的。” “姜大哥,你终于叫我木南了,”木南微微一笑,他当然舍不得强迫姜挺,“姜大哥你……你……”他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姜挺差点喷出一口水来:“你什么时候起了这种心思?” “我……我……”木南满脸通红,干脆说起了别的事,“我知道你喜欢国师,但他要跟彦国的国师成亲了,你还是陪我身边吧,我会好好待你,珍惜你的,好不好?” “成亲?他怎么没跟我提过,”姜挺惊讶道。 “是么?”木南不以为然,“和彦国国师联姻一事也是他自己提议的,我可没有逼他,可见他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这样的人……” “够了,”姜挺打断了木南的话,“他的决定我无权干涉,我失踪三年了无音讯,他另寻良人也算是合情合理。” “但是木南,”姜挺也站了起来,温柔地看着木南,“我可以做你的大哥,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但是唯独做不了你的情人,我一直把你当小弟弟般看待,以后也是如此,就算没有杜沿杉也是一样的。” 木南苦涩地笑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可是不试一试永远都会不甘心。 “你还小,以后总会遇到对的人,”姜挺拍了拍木南的肩膀,少年的肩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纤弱,而是强壮了不少,木南的个头已经和姜挺差不多高了。 “嗯……那你多住几天罢,我带你在这皇宫里四处转转。”木南勉强的保持着笑容,他才刚告白就失恋了。 “好,”姜挺不好再拒绝,来元京的这几天他吃了不少苦,也该是好好放松下了。 直到夜幕降临,姜挺不顾木南的挽留出了皇宫,木南的太监驾着马车亲自送姜挺到了杜沿杉的住所。 进屋后,姜挺正想找杜沿杉,发觉对方屋里还有灯光便过去敲门,杜沿杉很快就开了门,一副 阴郁的模样。 姜挺冷笑了一下:“你倒是瞒了我不少好事。” 杜沿杉打了个冷颤,该来的总会来,他侧过身子让姜挺进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失踪了整整三年,我也守着那黑铁整整三年,期间没有你的任何消息。” “……我不知道回到这里需要这么多时间……就算、就算你找了别人,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告诉我呢?”姜挺忍着怒意,心里更多的是酸楚,他现在回来算什么呢? “对不起,”杜沿杉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姜挺,他怕自己忍不住将实情告诉对方。 那个付扬,杜沿杉对他相敬如宾,姜挺看得出杜沿杉压根不喜欢他,先前也在别人那听过付扬和杜沿杉的事。这次彦国和朔国突然议和,肯定与两人的联姻有关。 “我只是希望你能坦诚待我,”姜挺扳住杜沿杉的肩膀,迫使他抬起头来,只见对方的眼里一片湿润,“你……” “是我主动提出要与付扬联姻,这样才能确保朔国暂时的安定,离王的乱政使得朔国元气大伤,已经经受不起彦国的摧残了。” “那你就打算牺牲自己么?”姜挺反问道。 “是,无论怎么样的牺牲都可以,只要朔国能生存下去,我本就是为了朔国而活,这也是历代国师的使命。” “要维护朔国有很多方法,我也可以帮助你!”姜挺大声说道,“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还是说你从来没真正信任过我?” “……我谁也不信,只信我自己……” 姜挺简直要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因为你的神秘力量,可能会对我有所帮助,”杜沿杉的手有些发抖,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姜挺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不是你的本性。” “这就是事实。” 姜挺松开了杜沿杉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当晚他就离开了元京,带着砚墨和不愿离开母亲的芝麻。 姜挺也无处可去,最后回到了偏远的马场里。 他独自一人在那里住了一年,第二年遇到了关爻和善舞,他们两人一直浪迹天涯,在马场了多留了一些日子。 关爻的性子依旧是老样子,对善舞呼来喝去的,也只有善舞受得了他。据善舞所说,离王倒台后,炼血门也被朝廷和江湖上的正道诛灭,叶红叶被斩首示众,关爻虽是毒药的制作者,但剿贼有功,便被免去了罪责,永远不得踏入元京。 他们两人相伴,浪迹天涯,也算是美事一件。 早年姜挺改造过马场的部分土壤,他发现有几块变得适合种植农作物,于是他花了一番功夫把马场改成了一个小型农场,还养了不少鸡鸭。 小日子倒也过得可以。 经历了杜沿杉一事后,他彻底看开了,人生也不是非得爱来爱去才行。他觉得自己正式可笑之极,重活一世后居然又重蹈覆辙,一头栽进了别人的虚情假意里。 像他这样的傻子也算是世间少有了,不过他仍是不后悔回到这里的决定,比起叶维多的世界,他更适应古代的生活。 第60章 杜沿杉是在姜挺离开五年后,才找到了他,其实姜挺走后他并没有跟付扬在一起。 付扬虽喜欢动手动脚,但最终还是保留了一份底线,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他最后还是放弃了与杜沿杉的亲事。 好在彦国在政事上也没有怎么为难朔国,彦国的国君是个厌恶战争的人,之后的几年朔国也是风调雨顺。 在姜挺离开之后,他强迫自己从阴影里站起来,继续辅佐小皇帝木南,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去,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来处理,那些儿女情长本就不是自己该觊觎的。 可每次想到姜挺,或者萌生去找他的念头时,杜沿杉依旧会头痛欲裂,痛苦难当。 直到他整理恩师遗物时无意间发现了一本笔记,这本简单的笔记彻底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那本笔记记录了老国师的日常要事和一些重要决策。 老国师收养了不少男孩,大多是不超过十岁的孤儿或者弃儿,其中就有杜沿杉。这些孩子不光是要无亲无故,还会接受一系列的测试,只有聪明灵敏的菜能留下来。 这些孩子被重点培养起来,每日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为的就是将来能够辅佐朔国的皇帝。不光如此,他们每日早晚都要宣誓永远效忠于朔国皇室,为朔国而活。 杜沿杉作为最优秀的孩子被留了下来,成了老国师的弟子。杜沿杉的记忆中,老国师一直待他很好,一身本事几乎倾囊相授。而其他落选的孩子,却不知了去向。 老国师还对这些孩子进行了洗脑,把各种暗示灌输进孩子们的脑中,由于这种方式过于下作,老国师在笔记中提到自己很自责,但这是为了能更好的培育忠诚优秀的人才,为了朔国能在这个乱世存活下去。 洗脑…… 看完这本笔记,杜沿杉只觉得手脚冰凉,胸口仿佛扎进了一把刀,一直以为他最为敬重的老师,从头到脚只是在利用自己,自己不过是对方手里的一件工具罢了。 杜沿杉突然想起了姜挺,自己对他说了那样绝情的话来,他的胸口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痛? 尽管知道了真相,又找大夫解除了老国师的洗脑,杜沿杉还是没有离开元京,他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将朝中的乱臣贼子统统清理干净,又提拔了不少能人巧士,一同协助木南将朔国打理的井井有条,直到木南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时,他才辞官。 木南并没有多做挽留,杜沿杉这五年来是如何度过的他全看在眼里,他一直觉得姜挺离开后,杜沿杉如同一具不断忙碌的行尸走肉,也该放他离开去找姜挺了。 顺便他还将姜挺的下落一并告诉了杜沿杉,木南在暗中一直派人留意姜挺的去向,得知姜挺停留在偏远的马场里。 杜沿杉将手下的暗卫们交给木南后,带了些简单的行李便离开了元京,这个他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 他抵达马场时已是入了冬,就像他被贬官后来到马场那次一样,天下着小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四周鲜有人烟。 杜沿杉站在马场门外发着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姜挺,这一路上,他幻想过各种与姜挺重逢的画面,可到了门口,经历风雨的前国师大人依旧是手足无措,不一会儿小雪就落满了他的肩头。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杜沿杉身子一僵。 “咦,杜大人?”出来的是善舞,他和关爻准备新年在马场里过,顺便陪陪寡了五年的姜挺。 “……善舞?原来你也在,”杜沿杉如释重负,松下一口气来。 “是啊,我和关爻今年打算在这里过年呢,杜大人快请里面坐,”善舞忙请杜沿杉进来,“你的衣服都被雪水打湿了,去屋里换一件吧。” “稀客啊,”刚从小屋里走出来的关爻没好气地说道,“什么风把杜大人吹来了?” “我现在不过一介平民,直接叫我全名便可,”杜沿杉答道,“我……我只是来探访一位故友,坐坐就走。”想必关爻和善舞都知道了自己的事,杜沿杉有些难堪地低着头。 “那我叫你杜大哥吧,你以前住过的房间一直空着,当初来不及带走的行李也在,”善舞带着杜沿杉来到了他的房间。 “多谢,”杜沿杉轻轻推开房门,发觉房间里竟是一尘不染,这几年来一直有人打扫整理,自己那些心爱的书籍也整齐的放在书架上,看得他心头一热。 杜沿杉默默换了身衣服,从刚才到现在都没看见姜挺,便出声询问:“那个,姜挺不在么?” “姜大哥去附近的村庄买东西,大概要下午才能回来,”善舞解释道。 杜沿杉点头不语,他看到善舞忙着腌制酱菜,也想上前帮忙,不过实在是生手,还被关爻讥讽了一顿。 关爻因杜沿杉上次抓了善舞威胁自己一事而耿耿于怀,从杜沿杉进来就没给他好脸色过。 酱汁溅到了杜沿杉的脸颊上,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凌乱了,此时门外传来了姜挺的呼唤声。 “善舞,你看我买了什么?” 姜挺一手牵着砚墨,一手牵着一只小羊羔,头上肩上全是一层积雪。 “姜大哥,你总算回来啦,今天有客人来访。” 姜挺闻言往里一看,见着杜沿杉正杵着木梁边上,怔怔地看着自己。 再次见到杜沿杉后,姜挺发现自己的心境早已不同往日,他对杜沿杉已没有多大感觉了。只见对方苍老了许多,两鬓上多添了几缕银丝。 “杜大人,好久不见。”你又瘦了不少,整天打理政事很累吧。 杜沿杉的嘴张开又闭上,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嗯了一声。 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结果,杜沿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姜挺的言行举止都透露着疏远。 这些都是自己该受到的惩罚,他又有什么借口去乞求姜挺的宽恕呢? 两人并没多少交流,姜挺吃了饭就去忙其他的事了,杜沿杉不好意思粘在他后头,也没人问他为什么会来,来了要住几天。 冬天天黑的特别快,几人早早进屋休息。 杜沿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起身披了件衣服就推门而出。 他在马场里逛了一会,不知不觉来到了姜挺的房间,他望着紧闭的门,陷入了沉思。 虽然两人之间只是隔了一道薄薄的木门,却又一道看不见的鸿沟,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后悔么?他悔了,后悔说出那些伤害姜挺的话语,后悔做了那么多错事。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杜沿杉一回神,才发觉姜挺倚在门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 姜挺看他不知在外面沾了多久,听到自己的声音时浑身一震,肩上的积雪纷纷滑落下来:“你也不怕冻坏了。” “我……我可以在这里干活么?” 饭后,杜沿杉趁善舞和关爻不在,询问姜挺。 “我是说……这里缺少人手么?如果少的话……”杜沿杉嗓子有些沙哑。 “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问这个?”姜挺无耐,他第一次见到杜沿杉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话,“这马场是属于朝廷的,只是被荒废在这里,我没有权利要求你留下或者离开。” “那……我……”杜沿杉眼神一暗。 “不过我一个人来打理不好,多个帮手也是好的,”姜挺补充道。 之前他将小羊暂时关在单独的一间马厩里,怕夜晚温度过低,才想出门在马厩里多加一些干草,没想到杜沿杉竟站在自己门外:“太冷了,你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嗯,你也早些休息,”杜沿杉体温天生偏低又怕冷,早就被冻得手脚冰凉了。想到当初是自己逼走姜挺,如今又上赶着,杜沿杉的脸上有些发红,还好天色已晚,姜挺应该没注意到。 庆幸的是,他可以留下,这样就可以了。他不奢望姜挺还会再接受自己,不过,日子还长着,冬天很快会过去,等开春之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水中镜菊 一窝猫娃 白夜未明 -2 虫虫 stars的地雷 么么哒 后面会有番外 第61章 番外 经过一系列的变革,朔国的国情得到了不少改善,最显而易见的地方便是偏远地区的山村,苛捐杂税的减少,使得家家户户都吃得起米面,卖掉种地收货的粮食,还能攒下些钱来。 马场附近一些荒废的村庄也渐渐有人居住,原本背井离乡的百姓纷纷回到了这里。 姜挺改善土壤的方子十分好用,使得原本贫瘠的土地可以种上不需要太多水的作物,而那些仍不能种植作物的土壤,姜挺发觉很适合用来制作土罐,久而久之还出了名,有专门的商队到这里收购。 附近的人都很感激姜挺,要不是这个人的出现,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摆脱贫穷。 这天,姜挺刚拒绝了上门的媒婆,这已经是来说媒的第六门亲事了,姜挺的年纪也不少了,可一直没有成亲,而与他同住的杜沿杉相貌举止都不俗,所以还有人猜测他们是否为一对。 朔国男风盛行,两名男子成亲不算少见,寻常百姓也亦能接受。 姜挺把鸡窝收拾干净,从稻草堆里捡了两枚鸡蛋,准备蒸熟后在晚饭时吃,刚好他和杜沿杉一人一个。 关爻和善舞当初会来马场,听善舞说是关爻要找落在这里的布老虎,没想到会遇上姜挺。后来他们偶尔会到马场住上几天,两人云游全国,还会带些各地的特产给姜挺。 “王婆走了么?”杜沿杉拎着一桶水从院子里走来。 “嗯,”姜挺随意应了一声,他晃了晃手上还热乎的鸡蛋,“今晚吃蒸鸡蛋吧。” “好啊,”杜沿杉笑着点点头,其实他心里并不像表面那般镇定,每次有人上门为姜挺说媒时,他都会忐忑不安,生怕姜挺答应下来。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姜挺成亲呢。 要论相貌,杜沿杉可以说是这一带长得最俊秀的男子,但他从头到脚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所以给他说媒的人要远比姜挺少。 洗脑被解除后,杜沿杉的脾气改变了不少,或者说现在的他更接近原本的性子,以前的他对所有人都是温和有加,而现在则阴郁了不少。 除了在姜挺前面, 这段日子的生活,杜沿杉学会了干不少农活,他不愿成为姜挺的负担,而且一开始就说好了要替姜挺分忧,劈柴挑水,做饭洗衣,如今没有一样是他没做过的,而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姜挺从没有问过杜沿杉为什么要辞官来到马场,也默认了杜沿杉的一些亲密举动,在他的印象中,杜沿杉在感情方面向来被动,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也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但姜挺并不需要他做这些。 说实话,在得知自己被利用之后,姜挺有愤怒也有悲伤,但很快就释然了,处在乱世身不由己,杜沿杉也不过是为了朔国罢了,只怪自己陷得太深。 重生之初,姜挺连害死自己的苏妙也没有去报复,所以他早就原谅了杜沿杉。 杜沿杉比姜挺先吃完饭,他摸摸坐在姜挺对面,等着对方吃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姜挺放下碗筷问道,从刚才对方就有些不对劲,姜挺知道每当有人来说媒后,杜沿杉总会坐立难安,他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也懂对方的心意,只不过自己才放下一段感情,一时半会没法再接受。 不过,杜沿杉在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再多的心结也该解开了吧,姜挺心想着自己也三十多了,是该成家立业了。 “我……我买了些酒。” “啊?”姜挺暗自忍笑,要等国师大人亲口告白实在太难,再等下去恐怕自己都要四十了,干脆自己先开口得了。“老有人上门说亲,实在头疼。” “你可有看中的姑娘?”杜沿杉低声问道,心想着因为姜挺太优秀,所以才有这么多户人家中意他,而自己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他有些自卑,又不想把姜挺拱手让给他人。 “慕行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看中了哪个,”杜沿杉的神色沉了下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姜挺继续说道,“我是断袖,只喜欢男子。” 杜沿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我先收拾下,你不是说买了酒么?”姜挺站起身来,“过会我们好好畅饮一番。” “我来吧,”杜沿杉抢过姜挺手里的碗筷,转身拿去厨房清洗,姜挺则把桌子擦干净,凳椅摆放好。 忙完之后,姜挺取了两只酒杯,在小院的石桌上摆了一些下酒的花生米,等杜沿杉过来。 杜沿杉将碗洗好后,擦干净双手,闻了闻没有油味,又在厨房里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出去走到姜挺身边。 两人又一杯每一杯的喝了起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如果有合适的男子,你愿意和他成亲么?”杜沿杉两颊有些发红,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愿意啊,我和你年纪也不小,没多少时间可以蹉跎了,”姜挺有些开门见山道。 “同为男子的话,没有子嗣也可以么?”杜沿杉问。 “可以收养啊,你喜欢男娃还是女娃?” 姜挺的话语已经够明显了,杜沿杉再听不懂便是傻子。他已经摸透了杜沿杉的性子,以前自己总是主动方,自己进一步,杜沿杉他就退一步,等自己后退了,杜沿杉就着急了。 所以他会才来马场找自己。 同居的这段日子来,姜挺对杜沿杉一直若即若离,看着对方焦虑又羞涩的样子,姜挺心想也该差不多了,再逼下去自己都有些心疼了。 “我……喜欢?”杜沿杉瞪大了眼睛看着姜挺,“姜挺你……你可愿与我成亲?”这番话是杜沿杉借着酒劲才讲出口的。 姜挺没有接话,沉默着看向杜沿杉。 “我之前做过错事,是我错了,我后悔了,很后悔……”杜沿杉突然扑到了姜挺身上,紧紧抱住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此生我必不再负你。” 姜挺叹了一口气,他想听的话终于听到了,他回抱住杜沿杉,说道:“可以,不过是我娶你。” 他凑到杜沿杉耳边,吹了一口气:“你可愿意?” 哄到发烫的耳根,一阵幽幽的声音传来:“我……自是愿意。” 姜挺把半醉的杜沿杉抱回屋里,褪去他的外衣,为他盖好被子便想离开,谁知被杜沿杉紧拉着衣摆一时无法抽身。 看着对方紧闭着的双眸,微微发颤的睫毛,也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姜挺轻笑了一下,脱去自己的衣裳,躺到了杜沿杉身边。 杜沿杉立即贴到他身侧,紧紧抱住了姜挺。 姜挺亲了下他的鼻尖,说道:“睡吧。” 这几天就可以筹备他们的亲事了,这下可有的忙了,可以请的人屈指可数,而关爻和善舞正在云游,还不知所踪。 算了,反正是他和杜沿杉两人的事,等以后再通知他们吧。 第二天醒来,两人光溜溜地睡在同一个被窝里,昨晚已分不清是谁主动,只是国师很自觉的乖乖做了下面的那位。 尽管姜挺的动作很温柔,但那里从未被用过的杜沿杉还是受了点轻伤,直到现在还有些红肿疼痛。 “慕行,你今天稍稍休息一下吧,”姜挺起床穿衣,回头嘱咐道。 “嗯,”杜沿杉点头,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以免让姜挺看到自己害羞的模样。他的目光瞥过正在穿裤子的姜挺,发觉了一个熟悉的伤痕。 “这伤疤还没有消失……”他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抚摸姜挺大腿上的伤疤,那是他们刚见面时,姜挺从狼口救下杜沿杉后,不小心被狼咬伤的。 “没事,早就不疼了,”姜挺笑了笑,却瞧见杜沿杉忽然探过半个身子,在他腿上的疤痕上亲了一口。 姜挺的老脸噌一下红了起来,杜沿杉狡黠一笑,说道:“你去忙吧。” 姜挺也回亲了杜沿杉的脸蛋:“我去煮粥,这几日你只能乖乖喝粥了,少占油腥。” “知道了,”杜沿杉的语气有些懊恼,还不都是姜挺害得。 昨晚,杜沿杉被做了一回就开始求饶,姜挺心软才放过了他,可他并没有尽兴。不过,来日方才嘛,他们以后多的是互相“切磋”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依旧是带系统的主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