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6°葬歌》 第一章 是夜。 深沉宁静如死水般死寂的夜。 灯火通明的拍卖大厅里,空气中凝滞着一种莫名的气氛。 “咳咳,今天……最后一样拍卖物品。” 众人的神经不禁倏地绷起,心中多在各自盘算着应该出多少价钱。 “一千万起价,价高者得……” 此话一出,倚靠在墙边的少女浑身颤抖,满目荒凉。 颜梦,颜式集团独生女,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纤纤少女。 “三千万……”已有人等不及,抢先竞标。 “五千万……” “六千七百万……” “七千万……” 依然不停有人在叫着价,可是钱与钱的距离却越来越近,颜梦笑了。 快要结束了吧,只要不是毁在她的手里……只要不是她。 给谁都无所谓了。 “九千万一次,九千万两次,九千万……” “一亿。”极其清脆的嗓音,带着微微的软甜。 一抹自信到极致的微笑,我轻轻地推开了这扇门。 浅紫色的露肩长裙,乳白色的缎带轻轻地卡在腰际,没有多余的装饰,淡色的裙摆在夜色中翩然起舞。 月牙儿似的水钻戒指串着一条银色项链,随意地挂在胸前,左手臂上纹着一株高贵绝美的紫罗兰。 墨玉般黑色的卷发垂在肩头,我敛眉,唇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颜梦,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 “颜梦,好久不见。” 你是不是以为,我再也不可能见到你了呢? 在场的众人这才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在注意到我左臂上的纹身时,又是一阵不小的唏嘘声。 “那个女孩……她,她是藤家的人?” “难道藤家也准备插手这次颜式产权拍卖的竞标?” “一亿的天价啊,真不愧是三大家族之一。” 我扫了他们一眼,懒懒道。 “还有人要加价吗?” 全场寂静无声。 颜梦用一种异常熟悉的眼神看着我。我轻笑……这种眼神,是仇恨啊。 “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次……成交。” 我挥了挥手,几个侍者恭敬地走了上来。 “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因为我……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庭院深深,长着苔藓的枝桠上,绽放出清幽芳香的花朵。 “从现在开始,世界上再也不存在着颜式集团。”我折下一株梅花,轻嗅着它残留的香气。“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买下颜式集团的所有股权,并不是想要得到它,而是想要毁灭。 过于凄清的月光下,伫立着一位漂亮得过分的孩子。 他的皮肤白净,眼瞳是海天交织中最为璀璨的土耳其宝石的浓郁蓝色。 一看,便陷进去了。 而他……只是个孩子。 “是的。” “罢了,下去吧。爸爸那里,我会去解决。”想到爸爸可能会有的反应,又不禁一阵头痛。 清风徐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颜梦,放她进来吧。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是的。” 背对着离情,我终是没有勇气回头看他的背影。 也许……我还是无法忘记。那种仿佛被人踩在脚下,身体铬着冰冷的水泥地,双手沾满了粘稠的鲜血……眼看着光明在前方却无法呼救。无法忘记那个优雅却又淡漠离开的背影。 我不再说话,双手环身,四肢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忽然,一阵风朝我袭来,淡定地一笑,我睁开双眼的同时稳稳地抓住了那只手。 “颜梦,怎么,还想要报仇?” 望着她若水晶般剔透的双眸,仿佛望见了几年前那个在梧桐树下对我灿烂地微笑的女孩。 “藤钥静,千万不要落在我的手上。”她的眼睛闪着嗜血的神采,近乎疯狂。“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谢谢你的忠告。”我冷冷地一笑,转身便想要离去。 “为什么那么狠!”她的声音带着难有的尖锐。“那次的车祸是我做的没错,但是我不后悔!你要报复找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声音渐渐沙哑,却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颜式垮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会流落街头吗?你知道我爸爸苦苦经营了一生的家族企业倒了,他心里是什么感觉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我笑了。 “欺骗。” 她怔住,眼眸飞快地掠过一丝黯然。 “我最讨厌的,最无可忍受的东西就是欺骗。”我走过她的身边,目光漠然地看向远方。“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等价代换的。” 颜梦只是笑了,精致的容颜上模糊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欺骗你的人何止我一个?” 我看着她,面无表情。 “你没有欺骗你自己吗?”她嘲弄地笑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把你弄到这种地步的人是谁吗?月影公主……” 我的身形顿住,目光凌厉地看着她。 “我不想知道。颜梦,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要怎么活下去吧……”扯了个绝对不算好看的笑容,我漠然离去。 颜梦跪在银绿色的草坪上,指骨握得早已泛白,紧抿着嘴唇,瞳孔茫然地看着前方。 藤钥静,你真的以为……颜式名下的所有产业真的会一时之间出故障,周转不来而沦落到了被拍卖的地步吗? 尹明湛……他一直在帮你啊。 ———————————————————————————————————————————————— 夜依然安静。 仿佛所有生命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般。 “爸。” 房间很大,大到可以用空旷来形容。 那个被我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负手而立于落地窗前,银色的绝清月光在他颀长的身躯上逶迤出完美的阴影。 “爸……” “crystal。”他沉声,语气看不出喜怒。 “我在。”爸爸……每次叫我crystal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的额头上留下一滴豆大的汗珠。 “不是说了每天回来以后都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的吗?”他张开怀抱,立刻朝我飞奔了过来。 “爸!” 我眼明手快地蹲下身子,随手拉过了险些被他撞倒的花瓶。 “女大不中留啊……”他满脸哀怨地看着我,极其哀婉道。“crystal在小的时候明明很喜欢让我抱的,每天回家第一次事情就是抱抱我,记得有一次……” “爸爸!” “呜……crystal生气了,我这个爸爸做得好失败……” 没办法了。 我放下一直护在手中的花瓶,走过去,给了这位疑似被“狠心儿女”抛弃的男人一个熊抱。 “爸,颜式产权已经完全被藤家接手了。”我仿佛无意般提到。 “恩,我知道。” “您知道?”……那么,他还任由我去胡闹? “……颜式这次的事情确实做得仓促了些,但是,静,你这次做得很好。”隐约的光亮氤氲在他的脸颊上,成熟而又帅气。 这是……我的爸爸。 “为什么?” 我从小就知道他宠我,因为妈妈很早以前就不在了,所以他一直很宠我,但是这次事情……我无法理解。 “因为我们家crystal终于长大了啊!竟然知道了其他女人争风吃醋了,不错不错,吾家有女初长成啊!哈哈哈……”他又是一阵仰天长笑。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我的父亲,一种不安感陡然上升。 “crystal,再抱一个好不好?” …… 算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懒得去管了。 第2章 两年后。 夜,真夜。 秋风萧瑟,吹翻了停留在青色石板上的枯叶,风过无痕,枝桠被风吹弯的声音犹如女人低低地呜咽。 “大小姐。” 脚步声渐渐靠近,身穿黑色西装的俊美少年恭敬地站在我的身后。 他的眼瞳……是遗失在海洋中的晶莹星光,湛蓝而又闪亮。 “爸爸……还是没有消息?” “……” 我的脊背不自觉地僵硬,嘴唇抿得很紧。 “离情,真的……没有机会了吗?”爸爸,你到底在哪里? 围墙边的路灯亮着惨白的光线,我们之间,静的没有声音。 离情不发一言,只是站在我的身旁。 “说吧。”我扯出一个微笑,逞强般地说道。 “董事长,无论怎样找也找不到。” 我笑了。 世界还有比这个很好笑的事情吗? 自己的爸爸消失在自己的家里,从此以后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掘地三尺也无法找到。 “那么,表少爷呢?” “目前在荷兰。风清正在将他带回,但是……表少爷怪怪的。” “罢了罢了……”我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停止。 我这个弟弟,不愿意回来就算了。回来也是个麻烦,最近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快要改变了。 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天。 “离情,你说……星到星的距离有多远呢?” 心到心的距离,真的很远吗? 他没有回答。 而我……想知道,也不是他的回答。 微微一笑,我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只是看着他。 感受到了我强烈的注视,离情有些变扭地看了我一眼,道。 “有事?” 看到他微红的脸蛋,我笑了,有些疲惫地倚着他的肩,道。 “我是你姐姐。” “……我知道。” “永远不可以欺负我。” “……我知道。” “要对我很好很好。” “……我知道。” “我不能陪你一辈子。” “……我知道。”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曾经那个拉着我的衣角,漂亮的双眸却蒙着冷漠神采的孩子……现在竟然成了我的依靠。 ————————————我是邪恶的分割线—————————————————————————— 把身体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舒展开了般。 袅袅白雾氤氲在我的眼前,如梦似幻,牵引出条条撩人的烟雾。 闭上眼睛,背靠着似乎被水汽征服,变得柔软了一般的石壁上,右手握着的手机,却迟迟按不下呼叫键。 迟疑了一下,手机上的屏幕倏地灰了下来,正如他离开的那天,灰白灰白的天空。 怔了一怔,没有丝毫迟疑地,我按下了呼叫键。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挂断,再次拨了过去。 每个数字都按得很用力,键盘铬得我的指腹生疼。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微微失望,心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烦躁。 不加考虑,我再次拨了过去。 尹明湛,你到底在哪里?已经是第4个月了,你和爸爸是不是串通我一起来整我? 恍如机械般,我一次又一次地拨打,挂断,拨打,挂断,拨打,挂断,拨打……到最后,指腹上都看见了微微的血丝。 “尹明湛!” 泪,顺着手背滑了下来。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反应。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手一松,手机便落入了温泉中,溅起晶莹的水花。 眼前的一切都我面前冻结,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没有味道……没有一点味道。 藤钥静,你是藤钥静。 就算全世界都把你抛弃,你还是你自己。 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重复着,生怕自己忘了这句话。 一个人如果为了他人而活,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 所有人,可以影响我,但是……绝对不能左右我。 第3章 斜月远坠余晖, 疏香淡影花朦胧,夜更深,但闻半点重奏。 浑浑噩噩之间,似乎有什么在我的身边围绕着,身子猛地一震,竟然就醒了过来。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低调的琴声,似游走于华丽锦棉之上的圆滑露珠,像是水晶般清澈却又不可掩饰地轻奏着。 秋印时晴渐向暝,变一庭凄冷。 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形。 似乎感知到了我的倾听,琴声渐渐变得悠扬轻快,仿佛他唇边那抹淡到难以察觉的微笑。 急急忙忙地套了一件衣服,我循着琴音跑了过去。 藤氏的庭院很大,树木荫翳。 如流水般纯澈的音节依旧轻轻地跳动着,很轻很轻,却带着刻意的轻柔,沾湿着这微寒的秋季。 “秀……” 我张了张嘴巴,却只喊出了这个音节。 淡紫色。 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把紫色穿得如此高贵却又淡然。 低调的华丽着。 因他的绝美容颜而略微黯然的银色星光下,他的眼瞳是孤独的银蓝色,像是海与样的边界上最浅而又最浓郁的水印,素雅却绚丽。 皮肤很白,偏向于果冻那种过分白皙的颜色,看不出半点瑕疵。 身材修长,高挺的鼻梁,带着微微粉色的薄唇仿佛在笑,深邃的瞳仁中看不出半点情绪。 “伊藤学长。”想到他的身份,我立刻点头致敬。 “静。” …… …… 他不说话。 我不说话。 他侧影成霜,在银月下偏偏释放出惊人的绝美,残缺着翩然舞动的蝴蝶。 “早睡对身体好,有利于眼睛的恢复。”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我笑了。 “知道了。” “再见。”头也不回地,他朝庭院的大门方向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 垂下头,心情还是觉得闷闷的。 伊藤学长……对人还是这么冷淡啊。 “伊藤学长……” 他停住,却还是没有回头,仿佛无论我说什么,也不能阻止他的离开一样。 “那个……”我支支吾吾着,随即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晚安。” 不知道为什么。 不想让他走。 潜意识里的,自从尹明湛从我眼前远去之后,我拒绝任何人离开我的身边。 伊藤秀没有回答,依旧平静地向前走去,渐渐远离出我的视线。 “藤钥静,你的魅力又下降了啊……”我苦中作乐地抱怨道。“三个月以前伊藤学长明明还会回头的。” 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我喃喃道。“一定是伊藤学长认为我的魅力太大了,所以不好意思回头了,哈哈哈……一定是这样的……”我笑得很大声,企图掩盖心中不明的情绪。 无奈。 回眸之时,无意地瞅见了青色石板上的一株雪白草木——恋雪香。 通体洁白似雪,芬芳如樱花,长久若琉璃……一直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神物——恋雪香。 手不禁抖了抖,我微笑着拿起它,轻嗅着其淡雅的香气。 伊藤学长,原来还是记得的啊。 ——————————————————————- 翌日。 月影学园。 我风风火火地跑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五分钟。 三分钟。 一分钟。 倏地,我停下脚步,豁然开朗地看着手表,笑道。 “赶不上了。” 淡云阁雨,轻寒轻暖。 阳光正是灿烂。 几分钟之后,一位气喘吁吁的少女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 嘴里还碎碎念着……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累死人……” 我扬起笑意,理了理刘海,说道。 “苏蓝裳同学,我们迟到了。” 某人气还没有喘匀,一听我的话火气更是上来了。 “藤钥静你还敢说!如果不是你硬是把我拉上你的车,车又好死不死地抛锚,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迟到就迟到,你跑什么……要跑的话就一直跑到底啊,都快要到学校了,干嘛好端端地停下来?” “……因为赶不上了。”我低下头,无意地玩弄了着自己的头发。 蓝裳也缓缓向前走去,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那么着急?”蓝裳瞟了我一眼,故意道。“你旷课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幽怨地目光朝她扫去,蓝裳立刻装作没看见,移开目光。 实在装不下去了,我笑出声来,解释道。“因为要试一试。” “这又是什么逻辑?” “一开始我不知道是否能在上课前赶到,自然要拼尽全力去跑,可是最后我发现就算再努力都赶不上了,自然也就停了下来。”我还示威性地朝蓝裳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已经超过15分钟了。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月影学园在出勤率这一方面管得特别严,一到时间,立刻关门,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放你进去。 蓝裳只是叹气,顺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刚才看着顺眼就带过来了。” “你啊,”我刚准备教育一下苏蓝裳同学做人要节约,但在看到报纸上的内容时却立刻噤了声。 “恩恩?喜欢吧?”蓝裳朝我不停地眨眼睛,得意地笑了。 “……这是我们家秀啊!”愣了一愣,我很兴奋地拍了拍蓝裳的肩膀。 “痛……”她欲哭无泪地看着我。“您老下手轻点。” 来不及在意她的话,我立刻翻开报纸,“如饥似渴”地捕捉着每一个信息。 见我如此重色轻友,蓝裳撇了撇嘴,说。“伊藤秀目前在埃及,你也知道金字塔那东西烦死人,灵异现象多不胜数,现在的人谁不希望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于是,你们家秀就被困在了埃及,不要说……伊藤秀还真可怜,好好地帅哥一枚,被残害成这个样子……”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报纸。 “静?”苏蓝裳同学在口沫横飞地讲述了一大堆“废话”却无人过问后,终于注意到了还在半痴呆状态中的我。 “藤钥静?” “伊藤秀来了。” “他还在埃及。”我对于她的幼稚给予藐视的冷笑。 “真的来了!”蓝裳提高音调。 “是啊,而且还是走路来的呢,我们家秀就是厉害,独自一人来学校,也不怕被那群色女也吃了?”我压根不信她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手中的报纸立刻掉在了地上。 蓝裳报以侥幸的微笑,一脸“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 “伊藤学长。”我立刻低下了头。 本世纪最优秀也是唯一的一位言灵师,在所有少女眼中几乎是神话一般的人。 “静。”他浅笑,表情依然是淡淡的。 “在。” 他逐渐走近我,蓝裳很识时务地跑得不见人影。 “……你也会吃掉我么?” “啊……” 微风掠过,吹起了他微长的碎发,银蓝色的瞳仁蕴藏了整个世纪的孤单,闪着灵动的光芒。 犹如划过指尖的星光。 我笑眯眯地无视了周围女生的敌视,和他并肩走在一起,道。 “你会给我吃么?” 伊藤秀笑了笑,风华绝代,即使再多的笑意也掩不去他瞳孔中的那抹疏离。 他不说话。 我不说话。 伊藤秀似乎天生就应该被世人所仰望,他拥有着超脱于世俗之中透彻与纯净,就如同自天国的那束光线,只可以瞻仰,却无法拥有。 不知不觉,我已慢慢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远离的背影。 伊藤秀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等我。 似乎……一直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看傻了?”蓝裳撞了撞我的胳膊。 我却像见了鬼一样跳开,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从你色咪咪地看着月影的神话倾国倾城绝美优雅人见人爱玲珑剔透善良有爱的伊藤秀同学的背影发愣开始。” 我看着口若悬河的蓝裳,呆立了几秒,幽幽道。“……你的词汇量真好。” 蓝裳听到这话就高兴了,兴奋地说。“三角女神,你的眼光真好。” …… 三角女神——这个陪伴了我十余年的可悲称号,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小小的我拉着当年我们班一位小帅哥的手,羞答答地说——我们一起去玩吧。 小帅哥怔了怔,眼睛笑成了弯弯的小月牙——好啊。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真不错,终于找到私奔的对象了。 就在我们手牵着手,含情脉脉,准备私奔到月球的时候。 一只手就抓住了我。 小小的尹明湛穿着好看的白色t恤,瞥了我一眼,道——我也要去。 小帅哥傻了。 我更高兴了。 三人行,真不错啊真不错。 就在这时,小小的蓝裳捧着一本三年级数学书,正在纠结着什么是三角形的时候。 蓝原扯着她的衣角,懒懒地往我们所站的地方指着一下,对似懂非懂的蓝裳说。 “这就是三角形。” 小蓝裳仔细地看了一下,指着我惊讶道。“哇!三角女神!” (三角女神。苏式汉英字典大全第783页第4行,三角女神喻为徘徊于三角恋情之间苦苦挣扎却又无法解脱的苦命女人。) …… 学生会办公室里。 我堂而皇之地处理着藤氏的文件。 苏蓝裳同学坐在一旁边啃着黄瓜,边念叨着。“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我这段维持了11年的友谊是多么的有意义啊……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上帝让我遇见你……” 我扔支笔就去示意让她闭嘴,敲着键盘,道。“你在嚎叫些什么鬼东西……难道你又想给月影学园创造什么灵异事件?” ……蓝裳每次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唱着记不住几句歌词就算了,还没事就缺字漏字加字改字。 ……着实丢人。“藤钥静,我这是你夸奖你耶!”咬着黄瓜,蓝裳继续嚷嚷。 “嘘——”我无奈地看着她一眼。“苏蓝裳大小姐,你好歹注意一点好不好。我们这是逃课耶。万一被别人看到了,你赔我月影学园重点模范学校的百年招牌?” 蓝裳立刻打了一个寒战——她死不要想起来,她苏蓝裳带着藤钥静第一次夜不归宿之后,月影学园董事长,也就是静她爸,是怎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说着什么女儿长大了就不要爹的了…… 那一次,苏蓝裳就发现了一个很值得探究的问题——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比自己还丢人的人? 看着蓝裳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我笑着说。“今天还不是因为藤氏突然来了急着要处理的文件,我有什么办法。” 吃完了黄瓜,蓝裳端起了那杯香滑可口的奶茶,喜滋滋的说。“……不过,离情这一招还真高明,知道以学生会的名义把你给叫出去。” 如果是以藤氏的名义,那么绝对会引起众多学生的不满。认为她因为家里的原因就可以无故翘课。 可是……如果是以学生会的话,这是可是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正色道。 “……静,伯父最近离家出走了?这些事情怎么会让你来处理。”某人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可这一次蓝裳偏偏又戳中了我的软肋。 爸爸下落不明已经好几个月了,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我的生日会上。 这件事情,我暂时还不想让蓝裳知道,说不定……爸爸只是去国外玩了一趟而已。 可是蓝裳显然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继续说道。 “那一次还真是奇怪,突然一下子伯父就拉着你站在台上,说什么从此以后藤家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 “我当时看到你一下子就愣在台上了,和鸡蛋吓到了的公鸡一样,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咳咳,这叫什么比喻? 蓝裳继续倒豆子,一句接一句,我还插话的份都没有。 “话说,当时伯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在想,藤家落在你的手上,你家那小帅哥会怎么样,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都没反应,真是太不刺激了?” 我瞪她——苏蓝裳,你要看到我们家为了继承权,闹到鸡犬不宁,鱼死网破才开心? 她回我一个眼神——藤钥静,这样才叫人生。不要说……我记得你家那个小帅哥还真帅。 我瞟了她一眼——那是我表弟,请端正您的称呼。 蓝裳对我眨了眨眼——亲爱的,你吃醋了么? ……我颤抖。 这丫头的联想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 第4章 在忙完了一天,在电脑桌前坐到腰酸背痛腿抽筋之后。 我和蓝裳终于踏上了“归途”的旅程。 可是……情况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看着眼前堵成一团的林荫道,蓝裳眼里的光闪了又闪,笑得不怀好意。 “有帅哥啊有帅哥。” 我嗤笑。“你做梦啊你做梦。” 仿佛在应和我的话,一群人正在以某种怪异的速度朝我们移来。 …… 有杀气。 我识相地后退了几步,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定住了脚步。 “女人,我回来了。” 这个声音…… 这种语气…… 我疑惑地眯起了眼睛,很熟悉……可是,是谁呢。 刚回头,我可怜的眼睛又被那绝世的光彩给摧残了一下。 金色纽扣的白色衬衫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仿佛摇曳的青绿竹影,几乎完美的衬出他高贵而又典雅的气质。 米色的帆布裤虽然简单,可是恰到好处的剪裁又显得这简单的搭配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白色nike板鞋好像初春的第一场雪一样,雪白雪白的。 黑色细长围巾很随意的缠绕在他的脖颈处,显得气度非凡,如同希腊神话中俊美的天神一样,完美的令人心生敬畏。 白色耳钉在左耳上闪闪发亮,他在拥挤的人潮中笑得帅气优雅。 我一怔。 揉了揉眼睛。 再揉揉眼睛。 ……眨了眨眼睛。 我把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唇边,笑得百花盛开,大喊道。 “贱男,你终于回来了!!!!!” 藤家贱男——回来了! ……他一怔,弱小的心灵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几秒过后,咬牙切齿道——“简蓝。” 蓝裳一脸陶醉地看着他,滋滋出奇。“你们家小帅哥越来越帅了。不错……真不错……” 我斜她一眼——再不错也是我弟弟,收起你那猥琐的表情,苏蓝裳同学。 蓝裳笑眯眯地回了回来——亲爱的,我们俩做亲家怎么样,把你的宝贝弟弟嫁给我? ……我木然地看着她——你不会忘了他是因为什么理由离家出走这么久的吧? 蓝裳失望至极,一脸怨妇像的看着我——逃婚。 …… 某人实在忍受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的两人了,抬手就往我头上敲来。 我灵敏地躲过,微微惊讶。 ……这果真是我家逃婚离去的小帅哥?(众人:汗……你怎么跟蓝裳一个德行。) 蓝裳也用一种怪异地眼神看着简蓝。“亲爱的,你确定这真的是你弟弟,我们家小帅哥?” ……我汗颜。蓝裳估计是想到以前简蓝拽着我的裙角,赖在地上耍赖,嚷嚷着要和我们一起出去郊游的时候了。我仰头看了眼前这张“精致绝伦”脸,确实是简蓝没错,但是还是很难和以前那个小拖油瓶联系起来。 “女人,你傻了?”无视所有女生甜得溺死人的微笑,他笑得比暖阳还要亮上几分。 “叫姐姐!” “……老女人。” 没救了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我表弟是个小毒舌?……苍天啊…… 就在我内心里悔得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的时候,比250只鸭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生们不断地踮起脚尖,仰着头想要往里面望。 “那个男生是谁啊,以前没看过他啊。” “是啊是啊,他怎么会认识藤家的人啊,好好奇……” “以前还说月影离了尹明湛,伊藤秀就没活头了,看来月影‘命不该绝’啊……” “是……” 接下来的声音都被吞没在清风的柔软中。 似乎只在一瞬间。 无数的光线透过荫翳的柳叶,落了一地的绝世纤华。 海棠无处避春愁,好似风定犹舞。 银蓝色。 人流自发地让出一条道。 一位少年浅笑着漫步于繁花绿叶之间,空灵绝美如初春的第一夜飞雪。 他的眼瞳仿佛暗淡天幕中的一点疏星,很淡却亮了整个天空,带着些许醉人的漫不经心。 淡漠。 一只大约只有娃娃大小的松鼠懒懒地跟着他的身后,炫耀似的抖了抖它那身银色的皮毛。 小家伙似乎很享受众人对他投去的惊异眼神,毛茸茸的银色尾巴扬得高高的,走路也颇有几分波斯猫的意味。 蓝裳拉了拉我,我立即反应了起来,拽着简蓝的衣角就往旁边站。 本世纪的最后一位言灵师,预知掌握过去未来的神。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应保持着一份特有的谦卑,哪怕是因为他无双的美。 简蓝却眉头一皱。 我用指甲掐了他一下,示意让他噤声。 低下头。 低一点,再低一点。 “静。” 我抬起头,笑靥如花。“伊藤学长。” 他蹙眉,淡淡地说。“早上还叫我……我们家秀的。” 我腿一软,差点就要摔倒。 我的脸啊……这次丢到家了。 伊藤秀红润的唇角泄露了一丝极淡的笑意,目光落在远方,悠悠地说道。 “大家……都不回家么。” 一. 二. 三. ……全部的人都作鸟兽散——包括蓝裳。 看着依然站在身旁,装作没事人一般的藤简蓝,以及那借着“言灵师”之名故意赶走众人,不知是何心思的“月影神话”,我顿时感觉头大。 怎么办。 我两眼一闭——装死。 —————————————————————— 当年在学地理的时候我就觉得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地形特别搞笑——三山夹两盆,多角恋的典范啊。 某家餐厅里,坐在简蓝和伊藤秀身旁——被他们夹在中间的我暗暗指着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幸灾乐祸了。 我这人这点特别衰,前一秒看到一个人踩到香蕉皮摔倒了,后一秒摔倒的就是我——无一例外。 话题转回来——人太聪明果然也是种罪过。我刚把眼睛一闭,准备往地下一躺的时候。 不,应该是在这之前,我们家贱男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的手腕,语气那叫一个体贴关心——“姐姐,你腿软么?” 你才腿软! ——刚回来就“女人,女人”叫着的他……现在会叫姐姐了? 而伊藤秀的手也浅笑悠然地搭在了我的另一只手腕上,漂亮的瞳仁中散着朦胧的白色雾气——“要去医院么?” 于是,谎言被轻易拆穿的我一时气不过,狠狠地甩开了他们两个的手,看也没看就直接进了这家店。 “伊藤学长,你这样出现在这里……好么?” “……后果很严重。”他轻啜了一口绿茶,唇边的笑几乎透明。 ……那么严重你还来? 这边功力太深,暂时无法突破,从长计议。 我把矛头转向了我可爱的弟弟——“贱男,你这么久没回家,不用先回去看看吗?……心姨肯定已经准备好好吃的在等着你了。” “天气真好啊。”他同样把视线落在窗外,摆明了两个字——无视。 …… 忍耐。 想当年,我们最敬爱的语文老师在上面念着什么“学海无涯……”,我顺着就接着了句——“回头是岸。”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蓝裳用这句话取笑了我整整一年,我都忍下来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忍的! “董事长……环球旅行愉快么。”伊藤秀似乎无意地问道。 “恩,很好。” “……好到下落不明。”简蓝没心没肺地添上了一句。 我的目光立刻杀了过去,简蓝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伊藤秀没有丝毫惊讶,依旧淡淡道。“不做决定的人永远不会做错事。” 我哑然。 他眼神清淡,不着半点痕迹。“顺其自然的好。” “可是爸爸他……” 该死的手机铃声突然又响了起来。 “离情,什么事?” 他应该不会没事找我的才对。 “止语阁……遭人侵入。” 我心猛地一沉,道。“打开所有的预设系统,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我马上回来。” “好。” “女人,出什么事了?”简蓝眼瞳的色彩我看不真切。 伊藤秀反倒是极为自然地品味着茶香,似乎丝毫没有把这通电话放在心上。 “……止语阁,有人进去了。” 简蓝一怔,随即笑了出来。“女人,你是在骗我玩吧?止语阁那种地方……谁可以进得去。” 我直直地看着他。 简蓝的眼瞳愈发深邃,他叹气,认栽道。“先回去看看吧。” “恩。” 我刚想和伊藤秀道别,他却也站了起来,“我们顺路。” 身边那只松鼠似乎也想跟去,用爪子讨好般地擦着他的裤脚。 伊藤秀蹲下身子,摸了摸那银色的皮毛,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松鼠竟然也就飞似的——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 止语阁。 藤家禁地。 所谓止语,不仅仅是不能说话,只是在止语阁内不能发出一点声响,说明白一点,就是根本禁止任何人进入。 一块巨大,不,根本不能用大来形容的石头做地基,其浅褐色与米白相间的纹路清晰好看,竟没有一丝裂痕。 挺直高大的柱子分别支撑着圆弧形的水晶吊顶,坐东朝西。精致雕刻出来的人鱼石壁仿佛透出了蓝色海洋中的雪白泡沫,在金色阳光下的照耀下,神圣美好得不可思议。 金色玫瑰蔓延至窗栏,釉色彩绘的西欧风格橱窗。 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进入的不是禁地,而是天堂。 离情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跟在我的身后,表情疏离。 “离情。”我淡笑着问。“藤家的传家宝还在吧?” 他一愣。 简蓝伸出手就往我的头上敲去。“女人,藤家什么时候有过传家宝?” 我撇撇嘴。“孤陋寡闻。” 伊藤秀把我们这一群都当做空气,依然迈着轻飘飘的步子,仿佛穿过夏日繁花般,唇角似乎微微勾起却不带一丝笑意。 “光纤感应系统还开着?” “恩。可是没有半点异常反应。”离情老实地回答道。 伊藤秀依旧淡淡。“红外线体温感应器呢。” “……没有丝毫异状。”离情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他把藤家的保全系统了解得这么清楚。 “三维光波反射仪呢?” “……很正常。” “紫外线追踪感应系统?” “……上面显示没有任何人侵入。” 伊藤秀蹙眉沉思。 我严肃地看着离情。 难道……难道…… 难道……“离情难道你因为实在太想我了,被我的魅力所深深折服,所以用这个理由把我骗回来?”说完这么长一串话我连气都不喘,就睁着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我身后的一堆人全部摔倒。 “可是……”离情突然噤声,对其余的用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的。” 待该走的都走了之后,我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离情皱眉,仿佛很难描述般。 “先进去看看吧。”简蓝道。 伊藤秀明显很赞同他的说法,率先走了进去。 亮的过分的水晶吊灯。 巨大的银色十字架。 ……仿佛天主教堂般整齐得不可亵渎的摆设,让人感到强烈的压抑感。 “……”止语阁。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啊。 我只能拼命地朝离情挤眉弄眼——少了什么啊,该在的不是都好好地呆在这里么。 离情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 伊藤秀悠然地在止语阁中走动了,根本就是把这当成了博物馆。 忽然。 简蓝拉了拉我的袖角——%¥##%¥。 我汗颜——贱男同学,刚才网线掉了,沟通失灵,你再说一次好了。 ……⊙﹏⊙∥i° 简蓝干脆也不理我了——眼不见心不烦。 呜……没良心的。 你可是我嫡亲嫡亲的弟弟啊!(众人甚异之:不是表弟么?) 就在这时,世界最绝美妖娆漂亮优雅绝世无双风度翩翩风华绝代乐于助人的月影神话伊藤秀同学,那双修长修长的手指轻飘飘地往某个方向指了一下。 我感激涕零地顺着这方向望去,脑袋轰地一下子就炸开了。 ……藤家…… 藤家几百年的传统文化精髓,鼓舞着我们藤家子女不断奋发前进,在困难强敌面前始终不折不饶,勇往直前的不竭动力——藤氏家规……的前三页……没了。 我含着眼泪,望着离情——怎么就没了呢。 离情依旧一脸茫然。 o_o 我受够了。 深呼吸,再深呼吸。 我给了他们一个离开的眼神,在我可爱的小宇宙爆发之前走了出去。 “藤氏家规前三页怎么没了?”如果被爸爸知道……天知道,藤氏家规对于他来说就像圣经对基督教徒一样重要。 “……不知道。”离情很抱歉,头都不敢抬。 我沮丧。“……就那样没了?” “……” 忽然,我的眸光一闪,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我立刻冲了过去,想要抱住伊藤秀……“伊藤学长啊,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们俩几度风雨几度春秋,你怎么舍得见死不救……” 虽然半路中简蓝拦住,我丝毫不受其影响,很努力地想要挣脱贱男同学的束缚。 “……快要下雨了。”伊藤秀说着就打算要离开。 我哀怨地望着他……“你要回家去收衣服?” 〒_〒 简蓝掐了我一下,沉声道。“你正经点。这是大事。” 我神色一僵,摸着把他抓得微微发疼的手腕,道。 “离情,你把情况详细地描述一下吧。”我抬眼,看着伊藤秀,“伊藤学长,三大家族如果出了事,光溢如果真要怪罪,身为言灵师的你也逃脱不了什么责任吧。” 银蓝色的眼瞳清澈见底,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极轻的弧度。 我叹气。 伊藤秀为人其实是极懒的,当年我出车祸,爸爸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终于把他请了出来——在我做了三个多月瞎子的时候。 现在爸爸不在,让他参与藤家的事情的可能估计是微乎其微了。 离情看了伊藤秀一眼,眼底有着透明的固执。 这孩子,还是不明白么,伊藤秀今天跟着来,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帮忙的。但是……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他恐怕连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今天下午止语阁第三警卫室的重力勘测仪突然亮了红灯,我一时觉得奇怪,也没想到会出什么大事,便没打扰姐姐,一个人先进去看了看。可是……” “我从警卫室到止语阁最多只用了几分钟,在我赶到时,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只是家规的前三页被人撕去,而且……” “离花。” 离情立刻诧异地看着伊藤秀,“你怎么知道?” 伊藤秀不紧不慢地说道。“有离花的味道。” 歌离恋雪,凌玉无双。 我警觉地眯起了眼睛,离花……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止语阁? “当时的地板上,躺着三片雪白雪白的花瓣,经过检验,确实是离花。” 零殿……难不成真的是零殿的人? 我看着简蓝,不说话。 “……和我无关啊。” “贱男,你是不是这次在外面又惹什么人了?” “女人,你说话要凭良心啊!你哪次捅得篓子不比我大?” “……” 伊藤秀神色淡淡。“把这些都撤了吧。” “所有的警戒系统?”我惊讶。“万一发生了事情怎么办。” 简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零殿要动的东西,没人敢来。” “为什么?” 伊藤秀打量了我一眼,却不作回答。 简蓝只是叹气。“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伸手就要去打他,没好气地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点我当然知道。我想问的是……为什么零殿会突然和藤家过不去?” 零殿,这个贯穿黑白两道的神秘组织,做事以“隐”为准则,下手狠,动作快,盈利高,可是却鲜有人知零殿里真正的内幕。 “不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要藤氏家规有什么用。如果要的话,整本一起拿去好了,为什么只撕前三页。 想到这里,我问。“简蓝,你知道家规前三页写的是什么吗?” 简蓝一愣。“家规前三条?”——藤家家规一页只写一条,之后跟着一大堆解释。 我气闷。 看简蓝这个样子是不知道了,想想也是,藤简蓝向来是个没良心的人。又怎么会好端端地去看藤氏家规。 忽然,鼻息之间感觉有一阵清风夹杂着淡淡的月桂香流逝而去。 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伊藤学长……果然是伊藤学长啊。 “人都走了,看什么看?”简蓝双手环胸,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慢悠悠地笑了,挑眉。“怎么,嫉妒别人比你有魅力?” “……看吧看吧,”简蓝不回答我的话,只是笑着说道。“反正再看也不会是你的。” 我朝他粲然一笑,很有姿态地捋了下刘海。“当然,我是他的。” “……”他的神色略微复杂。 我笑得更欢了。 怎么样,臭小子,被我堵到了吧? 心情好得不得了,正想要离开,就听见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这是什么?”简蓝捡起那块镜子,微微发怔。 暗紫色蕾丝镶边,如琥珀般光滑圆润的镜面反射着金色的光芒,映照着他倾城绝美的容颜。 我愣了一愣,立刻从他手里把东西抢了回来,拿自己的衣角仔细地擦拭了一下镜面。“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简蓝瞳光一闪,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问。“女孩子都喜欢随身携带镜子么?” 我无奈——简蓝怎么变得这么八婆了,我们家以前那个小拖油瓶帅哥呢。 “女人,你又在发呆。”他叹气。 苍天啊,这还有天理么,我幽怨地看着简蓝,道。“这是你姐姐我心地善良,做好事。” “恩?” “尹明湛你还记得吧?就是小时候你经常看到的那个——不会系鞋带的哥哥。” 简蓝这小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是你暗恋了很久的那个哥哥?” “去你的!”我扔给了他两个大大的章鱼丸,继续道。“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天天随身携带着一面镜子像什么样子?放我身上多合适?” 我还美滋滋地拿着那面镜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 紫色的蕾丝泛着奇异的光彩,寂寥着深秋的最后一抹色彩,孤独而高贵的深紫。 简蓝伸出手指扯着上面的蕾丝,表情怪异。“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觉得这样很好看么?这才是我的风格啊。” 简蓝干笑一阵,连连应和道。“对……这的确是你的风格。” 我不去理会他的言下之意,把那面镜子放入上衣口袋里,扬长而去。 零殿。 需要好好调查一下了吧。 第5章 半夜,月色正明。 倒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无奈,干脆穿好衣服出来逛逛。 最近似乎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爸爸失踪了这么久,尹明湛也好好地就失去联系,离情说的没错——简蓝这次回来之后也怪怪的,总觉得伊藤秀知晓些什么却又无从下手。 随意拨弄了手中的手机。 尹明湛,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完全没有了联系。 静静地看着手机,看着看着,却把睡意给看没了。 失眠——失恋老女人的象征。我无奈。 抬眼望着这一池月水,清澈透明,煞是好看。 皓月挂深树,映浓愁浅黛。 好一番风景,可惜了…… “藤贱男,你给我死出来。”我语气不善。 简蓝笑眯眯地从墙角里走了出来,眉眼弯弯。 “女人,我发现你真的变温柔了耶!” 我双手握拳,笑得更加愉悦,语气却阴森。“恩?你姐姐我以前不温柔么?” 他不觉地后退了几步,笑得百花盛开。“……你以前么?” “恩。”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如何回答。 这小子,你姐姐我今天如果不让你看看我苦练三年的跆拳道,我就不是藤钥静! ——虽然这三年我只学会一项博大精深的功夫——以德服人。。 迎着我恶狠狠地目光。 简蓝在清冷得过分的月光下笑得灿烂,清瘦的指骨抓住了我的手腕,眼瞳中是我无法看透的光彩。 “我忘了呢。” >_<||| 他说什么?! 他竟然忘了倾国倾城天真可爱美丽活泼出的厅堂下得厨房天下仅有独一无二的我以前的性格? 我愣了愣,还是无法接受。 简蓝在我的耳边低语,带着淡淡的笑意。 “女人,你好像越来越笨了。” 那双爪子趁机揉乱了我的头发,这语气是破天荒的熟悉。 我立刻怔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心跳,快得异常。 ……藤钥静,你出毛病了? 看到我的异样,简蓝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弯着腰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那令我极其厌恶的笑声仍不停止。 “女人,你的内心果然是很寂寞空虚的啊……” “滚。” “女人,我好害怕哦,想我这么一风姿卓越如花似玉多金帅气的男人摆在你这深闺怨妇面前……清白不保呀……” “藤贱男!”我咬牙切齿。 某人还在悠哉悠哉地说着,兰花指儿那么一翘,声泪俱下……“想我英明一世,不想却毁在了你的手里……” 啪嗒。——理智崩溃了。 我张牙舞爪就要朝他扑去——“藤贱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实在不行我俩同归于尽!!!!!!!!” 某贱男一怔,张腿就跑——有难不逃非好汉是也。 看着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我停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藤钥静,难道你真的是太久没有见过男人了?竟然会被自己的弟弟调戏…… 是的,一个很难以启齿的真相——我,新时代青春美少女藤钥静,刚才竟然被自己的弟弟给电到了…… 要死。 —————————————————————————————————————————— 大约过了两三天,在我还在奇怪苏蓝裳同学是不是和某位帅哥私奔到月球,从人间蒸发了的时间。 她顶着两个大大的眼黑圈,没精打采地朝我走来,活像……蔫儿了的茄子。 “三角女神,我和他分了。”这是蓝裳的第一句话。 我完全无视了她对我的“爱称”,疑问道。“分什么了,难道你分了蓝原一半的财产?” “不懂装懂,懂装不懂。”蓝裳笑了,神色复杂。“为什么我身边尽是这种人?” 我神色一凛,迟疑地看着她,道。 “真的……分了?” 她笑得出奇的灿烂,“亲爱的,我现在只剩下你了。” “没关系。”我隐去不需要的情绪,很仗义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世界上什么都不多,就是帅哥多,好男人一抓一大把……”可是,想找个比蓝原还好的就不容易了。 做事精准迅速,为人精明聪慧,对蓝裳……恩,很挺好,虽然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比500只鸭子还吵。最主要的……人长得还帅。 蓝裳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要不然,你把你们家小帅哥许配给我?” “好啊。” 蓝裳眼睛一亮,我笑着补充道。“只要他不逃婚。” 我拉着蓝裳的手,像那什么拉破车一样牵着她走,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突然想了起来。 “生命多种可能,绚烂要有牺牲,也许永恒只是你的一个吻……” 绚烂,当然要有牺牲。 蓝裳,你懂么。 她看我一眼,平静地说。“静。怎么办……我胖了三公斤,昨天晚上果然吃太多了。” ……我了然地点点头。“亲爱的,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忽然觉得不对,又补充道。“体重也是一样的。” “……你转移话题的功夫见长。” 我佯装惊讶。“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不看看我是谁?”她忽然停住,紧抿着唇不说话。 我的笑容僵住。如果是以往,蓝裳定是高昂着头,得意万分的说——我可是被蓝原那小子苦苦追求暗恋了十多年,追我的人从天安门排到黄河的苏蓝裳是也。 年少时的我也是缺根筋,竟然还傻乎乎地问道——为什么只排到黄河呢? 蓝裳抛了个媚眼,看得我浑身打寒战——其他的人都掉河里去了呗。 …… 着实无奈,看在蓝家在爸爸失踪的这些日子里,也多多少少帮了不少忙,善良的我赶紧替他说好话。 “蓝原又怎么惹你了?你们最近吵架的频率都可以破吉尼斯记录了!” 蓝裳很平常地说道。“……分手就必然的啊,总不可能我今后的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了吧?” “……那是他的不幸。” 蓝裳一听就火了,反驳道。“我苏蓝裳哪里差了?还会配不上他蓝原?” 我陪着小心,笑呵呵地说道,“就是脾气太好了。” “恩?……我觉得我最近脾气是太好了。”她笑得咬牙切齿。“我觉得脾气还是稍微坏一点比较好……” 说着,她的魔爪就朝我伸来。 蓝原啊,你自求多福吧。 为了我美好的生命,我很能屈能伸地与她谈判——“你最近不是迷上了一个叫做云……云清落地画家么?我帮你弄到一张他的画。” ……她的眼睛里立刻闪出了无数个晶晶亮的星星——“真的?” “恩!” 于是,我的“报恩”计划彻底歇菜。 —————————————————————— 第6章 事实证明,蓝原同志还是很自强不息的。 下课铃刚响,我和蓝裳就背起书包,一脚刚踏出教室,就看见斜倚在墙边的蓝原。 …… 蓝裳怔了怔。随即装作没看见般,拉着我的手就往反方向走。 我苦笑看着她。“蓝裳,你这样很幼稚耶。” 蓝裳紧抿着唇,语气淡淡。“我们完了。” 完了。 干净利落,要分,自然就分个彻底。 我默默的叹息——蓝裳,你在每次和蓝原吵架的时候都这样说。 果不其然,自强不息的蓝原同学意志很坚定地跟在我和蓝裳身后——我背后没长眼睛。 只是听见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少女的尖叫声而已。 不禁又摇了摇头,这年头——帅哥就是吃香。 “亲爱的,离情找我去藤氏有点事。我先走了。”我笑得春天那个百花开。 蓝裳挥了挥手,既没戳破我的谎言,也没挽留。 仿佛逆来顺受般,她的笑让我看得很不是滋味。 但是本着伫立在八卦的风口浪尖,月影八卦第一人的身份,我还是偷偷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出乎意料的是,蓝原没有行动。 ……两个人……真的出事情了?不妙啊不妙。 正想着,蓝裳突然一个转身,吓得我赶紧缩在了墙角。 “蓝原,你到底想怎么样。” “……真的那么重要么。”蓝原笑得勉强。 蓝裳只是叹息,不知在笑谁的痴傻。“你以为我是什么。……我们算了吧,你永远无法给我我所想要的。” “脑袋不聪明的人都喜欢钻牛角尖。” “就算我不聪明好了。”蓝裳直视着他。“现在可以结束了么?” “你想要什么?” 蓝裳只是笑。 “……苏蓝裳,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望而又认命地笑,她答道。“信任。” 我一愣。 下意识地从那条巷子里逃了出来。 ……信任。 微微叹气,这是我……永远不可能触及到的词吧。 天,依然是一样灿烂。 ———————————————————————————————————————————————————————————— 说谎话的人果然是会遭到报应的。 本想在大街上随意逛逛,却中了头彩——被离情同学抓到,迫于无奈,只能回藤氏办公。 这位小少爷还在一旁不厌其烦地念叨着。 “大小姐这是您今天的日程表,刚才李总的秘书打电话来问您明早的约会移到今晚可好……” “我是你姐姐。”我再一次纠正道。 想当初我第一眼看见离情的时候,这是一个多么乖的好苗子啊。(……那时别人根本不理你。) 现在……呼,完全把我当外人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本来有两个弟弟,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做姐姐的“特权”。可是离情和简蓝这两个……太不争气了。 离情竟也就这样看着我神游太虚的样子,不说话。 “……难道我真的变漂亮了?”我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 ……离情无语。 “亲爱的,你没有小时候好玩了。”我失望地撑着下巴看着他,随即快乐地眯起了眼睛。“我们家离情长帅了很多。” 离情的嘴角抽了抽。 “大小姐,这些文件下午等着要。” 我了然一笑。 “准备抽出时间来和小女朋友约会?”他也到了该恋爱的年龄了,但是…… 离情微微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似乎闪动着某种希翼。 “这样啊……”我很难为地皱眉。“如果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把这些全都做完,怎么样?” 离情不说话。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玩笑似的说道。“你们家小女朋友的魅力可真大,以后是不是可以不要姐姐了?” 他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垂下眼睑,有意无意地玩着自己的衣角,道。 “……我是你姐姐。” “……我知道。” “我永远是你姐姐。” “……我知道。” “亲爱的,帮我去倒杯咖啡吧,你姐姐我要开工了!”我伸了个懒腰。 离情没有应声,只是看着我。 我回视着他,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眼中有着我所不懂的情绪,淡,却挥之不去。 离情。 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么。 我想要让你……远离爱情。 这样,会比较快乐,不是吗? 当时的我丝毫忘了——如果一个人没有爱过,那么他又怎么算真的活着。 如果我知道最后会是那个结果,我一定要让他——疯狂地爱,精彩地活。 忙着忙着,竟也不知过了多久。 无奈地看着全然暗下来的天色,看来离情是去月球上泡咖啡了。 看多了电脑,眼睛涨得酸疼,将近一个下午坐在电脑桌上忙到腰酸背痛腿抽筋,实在是支持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竟也就这样睡了过去。 are you really here or am i dreaming i can’t tell dreams from truth for it’s been so long since i have seen you 迷蒙中,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这段音乐。 仿佛教父对忏悔者的救赎,一遍又一遍,萦绕不绝。 宛如拉扯在天角挣扎着不肯消失的夕阳,僵持着。 仿佛某种命运注定。 后突然觉得不对劲,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自己的手机在绝美的夕阳中闪着微弱的光亮。 难道……是他? 我心中一阵狂喜,想要接起电话,铃声却在那时——停了。 如此契合的美丽,绝无仅有的悲哀。 无奈,拨出了几个号码。 “离情,我饿了。” 那个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 “要吃什么?”声音澄澈动听。 “……可乐,汉堡。”我随口瞎扯。 “……你的胃不好。”离情一口否决。“果蔬粥要不要?” “……好。”我的声音有气无力。 离情,你真是我的弟弟——总是善于无视别人的话。 我懒懒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默默哀悼着自己的不幸。 无望地翻动着手机,视线忽然停在了那条短信上。 ——睡前记得喝牛奶。 你会相信一个明明忙得离不开身,却硬是在深夜挤出时间来每天发短信给你的男人……不爱你么。 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的光亮逐渐暗去——这条保存了这么久的短信,什么时候……才可以删呢。 ……尹明湛,你对我。 究竟如何。 —————————————————————— 翌日。 苏蓝裳同学作泼妇状一脚t开了我办公室的门,刷地一下子拉开了窗帘,声音活力十足。 “你给我起来!!” 揉了揉眼睛,我继续趴在桌子上。 “好刺眼。蓝裳,关到。” 她拉着窗帘的手一动不动,瞪我。 “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还睡,藤氏什么时候忙成这个样子了。想睡觉就回家睡啊……”她皱眉看着我。 我无奈,问。“离情呢。”蓝裳顿了一下,说。“他似乎守了你一个晚上没睡,可怜着呢,我便让他先回去了。” 我斜眼看她。 “您老真善良。” 蓝裳笑了,语气高深莫测。“亲爱的,你不喜欢离情么?” 我愣住。这叫什么鬼问题。 “你会叫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天天陪在你身边么?” 蓝裳叹了口气。“三角女神,你真自私。” “自私也是一种美德。” 蓝裳耸耸肩,指着桌子上的那堆文件说。“这段时间你怎么会忙成这个样子?” 我放缓了语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了起来。“……只是偶尔体验一下人生而已。爸爸已经去国外旅游了,这些东西我不处理谁来处理。” 蓝裳恍然大悟。“你们家小帅哥是绣花枕头啊。” 我嗤笑。“简蓝顶多算一块抹布,还是破的。” 蓝裳仰天长叹——“为什么我没有遇到过那么漂亮的一块抹布呢。” “你算了吧。那小子就是中看不中用。那句话这么说着来着,就是长了张嘴会说话。” 蓝裳怪异地看着我。 “亲爱的,你太小瞧你们家小帅哥了吧。最近他可把学校的那群女生迷得一转一转的。” 我笑得得意。“那是因为她们还没有见识过我们家秀的魅力……” 蓝裳抖了抖,指着地上说。“看……都是鸡皮疙瘩。” “去你的。”我笑着把文件锁在抽屉里,理了理桌子上的东西。“不就是觉得一个人去学校划不来,临死只要抓个垫背的么。我跟你去就是了,还说这么多废话……” 计谋被戳破,可是目的已经达成,苏蓝裳同学那叫一个快乐。“我们感情好啊感情好,静啊,你最近越漂亮了。” “当然,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家秀才喜欢。”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死丫头。 我开始腹诽——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你一个人见到蓝原会觉得尴尬,我才不跟着去。 …… 人总是如此,如果不失去,永远不会珍惜。 如果没有如果,一切都仅是过去。 第7章 虽然蓝裳提前给我打过预防针,但是我还是被雷到了。 月影全体女生几乎都出动了,古典风格拱形的银色校门前,是说不出的混乱。 比游园会还要热闹。 蓝原依旧慵懒地靠在校门边缘,嘴角若有似无地挑起,目光有意无意地朝蓝裳扫来。 他的身边簇拥着一堆“欲说还羞”的纯情小女生,似乎是说着些什么。 蓝裳若无其事地拉着我的手,眼神扫过了全场一眼——#@%#¥和我形容的差不多吧。 “……多多了。”我干笑。“为了维护我可爱的语言能力,我们还是说话吧。” 蓝裳泄气地撇撇嘴。“那样显得我们比较有默契啊。” ……是有默契,就是你说一句话,我听得懂半句,听不懂半句的默契。话说……在人多的地方,真的会产生沟通障碍。 忽然,我的视线一顿。 那个被女生包围着的,似乎看不到人,只看到隐约的白色衬衫的男生……“贱男?” 蓝裳同学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复姓花花。” 花花……简蓝。我瞟了一眼身处百花丛中还仍然悠然自得的我的弟弟藤简蓝同学,叹息。“那个女生应该为贱男当年的逃婚感到庆幸。” 我恭喜他。现在已经和尹明湛没什么两样了。多么伟大的突破啊。 “看来今天是够热闹的了。”我拉着蓝裳往蓝原的方向走去。 蓝裳硬是停住了脚步,怒视着我。“你皮痒了是不是?” 我立刻放开她的手,泪眼朦胧。“你要打我?……你怎么舍得打我?我们家秀都不舍得打我……” 蓝裳囧了。 没精打采地垂下头,转身,朝反方向走去。“三角女神,也许,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蓝裳,这样的你很幼稚。” 像一个变扭的孩子一样,有时候,最能伤人心的……是孩子。 余角望到蓝原不知何时目光已经看了过来,寒星般深邃的眼眸透过极其微弱的亮光。 抿唇,他似乎笑了——意料之中么。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蓝裳很聪明,可是她的每一步都被蓝原洞察先机,因为太聪明,所以无法忍受。 都说男人薄唇寡情,为什么目之所及处,都是一些例外呢。 走到蓝原身边,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蓝裳总是对着我和尹明湛叹息。 处于他们之间,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叹息。“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么?” 他看着我,不语。 我抬头,毫不避讳地望着他。“你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样下去,我不管你会因此得到些什么,你认为……蓝裳会好么?” 他思考了会儿,眼中依然深不见底。 “顺其自然吧。” 我冷哼一声。“……断绝她和任何人交往,然后你一直跟着她,逼着蓝裳心软接受你,你叫做顺其自然?” 他微眯双眸,离了墙,淡淡地看了一眼。 “你有对尹明湛说过这些么?” “没有。” “可是,没有说这些的你,不是一样过的很好么。” 我咬牙,你姐姐我这次豁出去了。“颜梦。” 这次换到蓝原怔住,我在心里笑翻了,表面上若无其事道。“你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颜梦么。……爸爸当年为什么帮我请了一年的病假,原因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他的指骨倏地抽紧,慵懒的微笑中含着难得的锐利。 “绝对不可能。” 我微笑。“我期待着。” 看着蓝原大步走向蓝裳的身影,看着拉拉扯扯,蓝裳最终还是被蓝原拉上车的结果。 我勾唇一笑。 起起落落,这才是人生——有人演戏,有人看戏。 “贱男,看够了么。” 这小子不知道脑袋出了什么问题,这次入学在姓名处硬是填了“简蓝”二字,自动忽略了自己的姓氏,还美其名曰“自力更生,不想靠藤家的势力过活”。 “……没有美女好看啊。”他惋惜。 我掐着他的手臂,威胁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啊?我没听清耶。” “我说她们都没你好看!” 我被雷到了。 上帝啊,你下场黄金雨砸死我吧。 原本围在简蓝周围的女生们的视线刷地一下子全部朝我袭来——好整齐。我惊讶。 简蓝白我一眼。“女人,你好丢脸。” 我立刻挺直腰板,收敛笑容,摆出一副高贵淡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简蓝,你很闲么。” 他怪异地看着我。 “al day快到了吧,学生会最近可是很忙啊。恩,搬运水果这个差事不错。”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侧身而过之时压低声音轻笑。“辛苦了你,我亲爱的弟弟。” 风有意无意地吹起我的衣角,紫罗兰式的小巧纹身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精致的光彩。 “她……她是藤家的人啊……” “那是藤钥静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经常看见她和伊藤秀在一起啊,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么?” 如同往常一样,我对于这些话……一笑置之。 简蓝,藤家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优越感。 你有。 我也有。 第8章 大学课堂果然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无聊。 我努力集中精神想要记录些什么,可是仍是左耳进右耳出。 算了。 弯下身子,我悄悄地从后门绕了出去——这就是座位在门旁边的好处。 蓝裳估计和蓝原也差不多冰释前嫌了,离情估计也差不多睡醒了,伊藤秀估计也差不多该回家的,简蓝估计也差不多调戏完美女了。 好讨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可以做的事情,我到底先去找谁呢。 犹豫再三,本着以“公事为重”的原则,我直接回藤家找离情。 兴致良好地望着窗外,眼前突然掠过一抹海棠白色的影子。 “停下!”taxi司机反映过来时,乌龟都跑远了。 心中莫名的浮起一股失落感。 颜梦,没有了颜式集团,你要怎么活呢。 结果很容易猜到,只要想想我没了藤家怎么活,就好了。……失去了一切,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刚到家,就看到离情领着一批人往止语阁的方向走去。 知人倚,画楼月。 他下颌精致,容颜俊美,眼眸如皑皑冰雪,轻易地覆上了宝石蓝的眼眸。这少年是出人意料的漂亮。 离情好像已经17岁了,比我高出了整整半个头,时间过得真快,离情竟然也到了女生看到他会脸红的年纪了。 失神片刻之间,离情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止语阁又出什么事情了?” “藤氏家规完好无损。”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藤家代代传承的传统美德,经历无数考验,面临着种种巨大的灾难,鼓舞着我们藤家人迎难而上,团结互助,战胜强敌与困难的不接力量之源……终于保住了!(某夏:这话怎么看得这么眼熟?某静:能不眼熟么,爸爸当年对着政治书跟我瞎扯出来的!) “地板上又发现了三片离花。” …… 我被噎住。 “这些人……” “他们现在还知道。我打算在止语阁十米之内布下一条警卫线……” “离情。”我摇头,深深地看着他。“让这些人都回去。” “可是这样……” “这也是伊藤秀的决定。”我直接用言灵师的名号把离情接下来的话给压了回去。 他还太年轻,他不懂,我们如果真的做了些什么,就是直接向零殿挑衅。 “可是……” “没有可是。”我坚决地打断了他的话。“藤氏是爸爸的心血,我没有任何理由拿它来冒险。” 离情担心地看了我一眼。“这次离花的花瓣上检验出了董事长的指纹。” 身体微微晃了一晃,离情想要扶住我,被我挡开。 “离情……你,再说清楚一点。”惊惧感顿时袭上心头,爸爸……爸爸到底怎么样了。 零殿和藤家到底有什么仇?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是……不是好事。” 冷静。 你要冷静。 我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催眠,对离情说道。“这件事不要告诉简蓝。不要去找伊藤秀。” 反正他答应帮忙的可能也不大,省点力气算了。 “可是……” 我微微摇头,“离情,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管了。” 离情的目光深了些,神色是难有的复杂。“表少爷已经在止语阁里面了。董事长的事情还未告诉他……” 我的心倏地下沉。 来不及多想,立刻挥开离情想要拉住我的手,匆忙地朝止语阁奔去。 这小子——他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 在我赶到的时候,藤简蓝正在半蹲在银色器具旁,凝神皱眉,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注意到了我的脚步声,他回头,用眼神指了指。 这里? 这个是以前放藤氏家规的架子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简蓝无奈,似乎早有准备地拿出纸笔——董事长在失踪前来过这里。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里。 长长的红木桌上蒙上了一层细灰,但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一圈淡淡的印子。 简蓝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茶杯,轻轻地放上来,印子竟然完全重合。 爸爸以前喜欢在止语阁品茗的,他说,在这喧嚣尘世里找一处完全安静的地方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忽然,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简蓝皱眉,抓着我的手腕直接把我拉了出来。 我不解,好奇地朝红木桌上看去,原本布满灰尘的桌上忽然显现出几个字。 一命换一命。 简蓝抓着我的手,生疼,目光偶然间撞了进去,却发现他深黑的眼底冰冷似铁。 “把你想出来的那种白痴想法给扔掉。”简蓝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爸爸在他们手里。” “我会想办法。” 很习惯性的扬起嘴角,我轻笑。“你们俩真像。” 他似乎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我的手,眼底的情绪霎时消失殆尽。 我自顾自地笑着。“尹明湛啊,你记得吧。那个笨蛋。喜欢把所有的事情把自己身上揽,却又总是让人失望……” 说了要回来,却杳无音信。 说了要娶我,却下落不明。 说了会爱我,却一再延期。 简蓝开始装傻,笑得人畜无害。“姐,董事长会没事的。你何必拿自己去冒险,藤家的人在那里都能化险为夷……” “你只有在这个时候肯叫我姐姐。”我叹息。“简蓝,见好就收吧。你逃婚,你拒绝,你任性,这么多年爸爸都忍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懂事一次呢?” 他一怔。“我听不懂。” 真不懂?也许吧。 我突然觉得连笑都不是滋味。“简蓝,你虽说是我表弟,爸爸却一直是把你当成亲儿子来养的,你忍心看到他生死不明么?” 简蓝垂下头,金色的分子亲吻着他被发丝遮挡的侧脸,香冷绝美。 我依然微笑。“零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他紧紧地抿着唇,阳光投射下来拉长成一个异常倔强的背影。 疏影暗香,庭院花草的香气隐隐透过那道薄薄的墙,飘了过来。 梨花落尽成秋色。 他与这绝美景色相映成辉。 “藤钥静,你就是你所说的会好好保护自己么?” 眼睛倏地睁大,我惊讶地动了动唇,却激动得无法说出一句话。 ……他,他怎么会知道。 我紧紧地攥拳,克制出内心的莫名悸动。 “藤贱男,这套用来骗我没用。如果……” “如果尹明湛回来,告诉他你姐姐我是抢手货,等不了三年那么长的时候,早就供不应求了。” 尹明湛。 你……真的还会回来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薄唇轻动。“把大小姐带下去。” 听见他发话,守卫在一旁的保镖竟然还真的走了上来。 “下去!”我冷冷开口。“藤简蓝,我是你姐姐!” 简蓝神色是难得的严肃。“如果我让你去零殿,我从此以后就真的没有你这个姐姐了。” “藤简蓝!”只要想到爸爸的情况,我就心急如焚。 零殿从来不打没把握的战,这次……真的要出什么事情了吧。 “藤钥静!”简蓝仿佛真的生气了,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 ……我们家小拖油瓶,什么时候改变的。 如果再抗议,我可能真的会被软禁起来。 无奈,只能妥协。“零殿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他眼色阴沉,点了点头。 想了又想,被自己弟弟给困住,还是觉得窝囊的我,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冲回了房间。 死贱男,烂贱男。 刚才算是我脑袋搭错经了,才会为你担心。 现在的藤简蓝……不是以前好欺负的兔子了,他现在是一只善于隐藏自己精明的狐狸。 ……这样的简蓝,还是我的弟弟么。 第9章 估计是怕我躲开他跑去零殿,简蓝连着跟了我好几天。 实在是藤氏平时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简蓝纵使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所以刚送我来学校便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 说来也凄惨,我现在这个藤氏继承人的权利是完全被架空了。 处理权,知情权,决定权等一系列权利全都归到了藤简蓝同学的手下,半点风声都不露给我。我甚至最近连离情一面都见不到,看来简蓝这次真的是狠下心来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了。 可惜,他丝毫忘了我还有一位损友。 一位智商不是很高,极易哄骗的损友。 “蓝裳啊,你最近不是很迷黑帮么。” 午休时间,我开始和她联络感情。 “恩,好吵……”她睡得半梦半醒。 “我也很喜欢耶,黑帮最出名的是哪个组织啊,帅哥特别多的那种……”我特别咬重了“帅哥”二字。 苏蓝裳同学奇迹般地清醒了过来,把椅子朝我这边拉近了些,一副开始长篇大论的架势。 我囧了。“麻烦长话短说。” 她深呼吸,眼睛里还是冒着滋滋的爱的火花。“零殿。” bingo! “接下来呢?” 蓝裳慢悠悠地瞟我一眼。“你不是让我长话短说的么。” “蓝裳!快说快说,我好奇死了。” “那里帅哥多啊帅哥多,目前最新消息说,soso其实是零殿的总部所在。亲爱的,我们今晚去夜探一下怎么样?”她兴致勃勃。 我垂头丧气。“贱男给我定了门禁。” “……藤贱男?你们家小帅哥?”蓝裳也吃了一惊。 是啊!谁信啊,以前被我吃得死死的简蓝现在竟然对这样对我。我叹息。“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和尹明湛一样变态。” 蓝裳也笑着应和,眉眼间有着挥之不去的复杂。 ……蓝原还没有把她搞定?蓝原同学啊,你们的事先放放吧,等我有时间了来帮你劝劝。 我继续装作无意打听。“零殿最帅的人是谁啊。不知道究竟有多帅。” 蓝裳撑着脑袋考虑了一下。“lee。应该是lee。” “应该?” “……当然,我又没看过。零殿可是暗杀组织啊,看到了我还有命活到现在?” “那你干嘛那么迷他们。” “气势。那种感觉……”蓝裳眯起眼睛,细细地描述着。“就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被电到,愣住的感觉……你有尹明湛,你不懂啦。” “你还不是有蓝原。” “他恐怕要当别人的爸爸了。” “什么?” “没有啦,亲爱的,零殿的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太危险了。” “哦。你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睡吧。蓝裳,我先走了。”挥了挥手,还不等她回来,我就跑了出去。 藤氏能拖住简蓝的时间不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离情玩的花样。而我现在……只能好好地把握这个机会。 soso。 没错,过分华丽的金色大门被打造成了soso的模样,中间镂空的部分全用过分奢华的水晶填补空白。 一看过去就觉得贵的耀眼。 迟疑了会,我扬起微笑踏了进去。 里面很暗,似乎永远都是黑夜般,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个镶着水钻的“0”在漫长无边的黑暗中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仿佛被撕碎的星光,尖锐而夺目的美丽。 里面似乎没有服务生,在某个角落里零星的可以看见几个人在耳语。 调酒师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灵巧地混合着各种奇异的酒味,仿佛青竹疏花般清新好闻。挟着淡淡的浓香,给人以天堂的错感。 寂寞萧索的少女说唱声幽幽传来,混合着扣人心弦的音符,谱成一首寂寞的歌。 尘清风冷,伤感似风般迎面扑来。我不由被这气氛蛊惑了心神。 微楞片刻,我摸索着一条比较“光明”的路走到了包厢。 哥特式的设计风格,金色与暗红色的墙纸给人以视觉上的极度抨击,仿佛游走于生死间华贵反射的余光。 傲人的美丽。 “开始反击了么?”异常讽刺的声音。 仿佛某种指引,我竟然也就顿在了那里。 “藤家的能力不可小觑啊。离,如果把他宝贝儿子的命给完没了,那可怎么办。”另外一个声音笑得轻松悠然。 “藤家继承人不是藤家长女么?”那个叫离的男生。 “女人而已。”那人语气不屑。 我当时火气就上来了,什么叫做女人而已。 cao, 他不是被女人生养出来的。还女人而已!有本事他在小时候对他妈说啊,看他妈不把他掐死!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当时。 一双手飞快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种感觉……简蓝? 他示意让我不要说话,便要拉着我离开,我不肯,拉扯之间,竟然踢翻了摆在门口的花盆。 里面的人似乎听见了响声。怎么办。 我求救般地看向他。 目光还未传递完毕,他就把我推进了对面的那间房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间房里面没人,是空的。) 刚想乖乖低头认错,眼前就被覆上了一片阴影。 简蓝牢牢禁锢住了我的双手,冰凉的唇竟然就直接覆了上来。 我一愣,他得寸进尺,灵巧的舌哄骗般地撬开了我的牙关,轻舔着我的唇,传来酥麻酥麻的感觉。 死小子,吃你姐姐豆腐! 我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简蓝用眼神警告我,很恶毒地咬着我的舌头。 我一脚就朝他踢去,见势如此,简蓝直接压着我倒在了床上。 “唔……”你做戏做够了吧? 他压着我,眼神晴明,贴着耳朵轻声道。“我回家要刷牙。” 混账! 值得庆幸的是,对面终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简蓝边摇头边站了起来。“幸好我不用再继续委屈自己了。” “你去死!” 我狠狠地诅咒他。 死没良心的。 简蓝无奈地耸肩,拽着我的衣角若无其事地走出了soso。 对了。 很记仇的我再次透露给你们一个消息。 据说,简蓝是捡来的=不属于乱伦。 ……某人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第10章 报应和回报是有区别的。 报应来得比回报快,所以好人的命总是比较短。(这叫什么鬼逻辑?) 就在我半靠在藤椅上,悠然品茗,听着离情报告止语阁近况,其乐无穷地看着离情愈发帅气的侧脸时。 简蓝也不知从哪冲了过来,抓起我的手就把我从藤椅上拖了起来。 ——怪不得蓝裳那段时间总是抱怨自己的手腕快断了。 离情的神情僵了一下,却没有动作。 我眯着眼睛,斜他。“这就是你做弟弟的态度?藤贱男,不要太过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 kitty啊。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语气淡淡。 我立刻就愣在那里了,像见了个鬼一样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简蓝从来不知道事情。除非…… “尹明湛告诉你的?” 那个败类的听力不是一般的好,当年爸爸只是在电话里给我嘱咐了几句,竟然都被他听得一字不漏。 简蓝嗤笑。“笨蛋。” “笨个鬼啊。”我反驳,目光不经意地向离情扫去,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我。 垂首微笑,我假装没看到,拉着简蓝的手,道。“找我有什么事。” 他弯起嘴角,薄唇未动。 “没事啊。” 不露痕迹地抽回了我拉着的手。 …… 有些事,还是需要自己面对么。 我看了离情一眼,笑眯眯地说道。“离情,帮我请走表少爷吧。” 离情点了点头。 简蓝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经过我身边时,轻声骂道。“真没良心。” “对人而言。” “女人。你不会以为我会白来这里跑一趟吧?” 挑眉,我看他。“刚才不是说没事的么。” “现在有了。” “有了?”我惊喜。“谁的?” “……”简蓝微屈中指,狠狠地敲了我一下。“除了董事长之外是不是没有能让你认真一点的事物了?” “没有啊。”我深情款款地凝望着离情。“我对你一直很认真啊。” ……离情的嘴角抽了一下。 简蓝完全无可奈何,嘟嘟囔囔。“我当初就知道他是个祸害……”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信不信我把你打包扔出藤家家门?” 我恶狠狠地白了简蓝一眼,示意让离情先下去,善良的小离情遇到恶毒还人贱的藤简蓝。 ……着实实力悬殊。 看着离情的背影,我轻笑。“贱男,你还真是长大了。” 他疑惑。 “其他的倒是没学会,以大欺小倒是学得淋漓尽致。”侧身,逆着光,我享受着这温暖的光线。 简蓝勾了勾嘴角。“你教得好。” “离情又没犯着你。真没风度。” “我愿意。你管?” 我撇撇嘴。“真差劲。” 僵持了半会儿,简蓝估计觉得站着累,靠在沙发上,缓缓道。 “可能要抽出时间跑一趟琉光了。” “我不去。” “可以。”他语气轻松自如。“反正藤氏倒闭我照样有饭吃。” “什么案子?”蛮久没管藤氏的事情了,连消息都变得不灵通了。 “藤家在琉光那边不是有个旅游村么,那边出了点事情,好像是当初惹着什么人了。” “……这么点小事,你去搞定啦。”我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桌上的水晶球。 “小事?”简蓝大惊小怪。“你知道对方指责的是谁么。” 半讽刺地笑了。“谁啊,难不成还能是玉皇大帝?” “你猜。” “猜个鬼啊猜。”我踮起脚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略显瘦弱的肩膀。“贱男同学,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良了?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你不是直接落井下石,借刀杀人,把所有责任都往那人身上推的么?” “他是伊藤秀。”语气淡淡。 我倏地抽回手,像见了鬼一样瞪他。“你在开什么玩笑。” “伊藤秀这次代表光溢王国前往琉光,半道上恰好旅居在星愿度假村。不知怎么地就与他人起了争执。”简蓝蹙眉,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 伊藤秀那样淡到几乎没有性格的人,除了会偶尔对那只拽的要死的破松鼠笑一笑。 几乎可称作为“不食人间烟火”了,怎么会和他人争执? 我立刻就急了,拍案而起。 “哪个混蛋敢欺负我们秀!我废了他!” 简蓝神情悠悠。“零殿的人。” //(ㄒoㄒ)// “……我刚才说了什么么?” 简蓝斜眸看我。 我轻笑。“零殿竟然敢动我的人?” “恩?你要怎么样?” “……我们还是等等吧。” 简蓝不屑地撇撇嘴,拉起我直接就往门外走。 似交代般的说道。“机票已经定好了,伊藤秀现在在琉光等着我们,估计他也正头痛着,好好地被零殿的人给缠住了。” 缠?这个词用的真好。“我们家秀啊,我来了!” “想要丑女救英雄?” “……你也知道我们家秀是英雄?不错啊,简蓝,你变诚实了啊。” “……我什么也没说。”他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开。 囧。 果然是我弟弟。 第11章 秉着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我们家秀救回来的伟大目标,我刚下飞机我吵着要去星愿度假村。 简蓝则是一路上都没和我说一句话,飘飘然的眼神落在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表少爷”来机场接待的人恭敬地朝我和简蓝问好。 我很客气地微微一笑,然后不带表情地指了指那堆行李。 对方立刻派人把那些东西给带了下去。 “表少爷,现在伊藤少爷还在星愿度假村,零殿的那位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只能让他待在那里了。你们来的巧,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烟火晚会。大小姐,今晚有兴趣去看一看么?” 偶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淡淡道。“简蓝,正事要紧,对么。” 他高深莫测地弯起嘴角,表示同意。 提议遭受拒绝,那人尴尬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那么,现在去酒店吧。我们准备了绝对五星级的vip服务。” 简蓝笑了,问。“星愿生意这么好,连两个房间都没有了?” “当然有,当然有。”那人被简蓝的笑容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么就住星愿吧。”我开口,看了简蓝一眼想要表达我的谢意。 他却直接把头转开。 ……伊藤秀是整个光溢王国的神,因为藤家的原因在这里耽搁太久还是不好的,何况事情牵扯上了零殿……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接下来一路上简蓝又再次把我当成空气。 和附带的女秘书聊得格外投机,我第一次发现我弟弟原来是这么……上通天文,下通地理,还左右逢源的一个人。 “琉光的雪山在下雪的时候可好看了,不看可是一莫大的损失。”那女生说得兴奋至极。 简蓝笑着道。“有多好看,有你好看么?” ——好看个鬼啊,我看六月飞雪最好看。 “……被别人听到了可是要笑话的。琉光雪山可是星愿度假村的王牌项目,比迷雾森林还好玩呢。” “可惜我不认得路啊……”某人故作惋惜。 我干笑——不认得路?简蓝,我记得你好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吧,以前是谁拉着我满山跑的? “不要紧啊,下次有时间我带你去。最好是在春天去,野花衬着白雪,让人看着就喜欢。而且山上还有雪女传说呢。” 简蓝玩笑道。“放心,就算有雪女也不会出来的。” “为什么?” 幼稚,都是没长大的小鬼。 我很镇定地端起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 清香四溢,琉光山泉的水泡的,就是比平常的好许多。 “……雪女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女生,会惭愧的啊。” 那女生扑哧一声就笑了,十分爽朗。“可不是呢。据说在安第斯特山的顶峰,每当初春漫山遍野的野花们都苏醒过来了的时候,山谷中总是会回响着天籁一般的歌声,好听极了。有时候上山采药的姑娘们,听着听着,连人都醉了。” 一不小心,茶水呛到了自己,“咳咳咳咳……” 简蓝有意无意地朝那边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唱歌真的唱的那么好听?估计是谣传的吧。” 那女生摇了摇头,说得一脸崇拜。 “有人把歌声录了下来呢,的确精彩,可是……我总觉得那调子熟悉……” 当然熟悉。 流行歌曲谁不熟悉。 简蓝嗤笑。“说不定是某个笨蛋唱走调了呢。” “……” 没受简蓝的荼害,那女生依然憧憬。“真的好想亲眼见识一下,安第斯特山的雪女啊。” 某人顺水推舟。“我也想啊。” “恩,下次咱们一块去。” ……我瞟了一眼。发展得真快,就到“咱们”了,如果中国建设全面小康社会有这个速度,何愁不到世界第一啊! 于是,为了我亲爱的贱男弟弟的终身幸福,我很善良地继续当了一路上的空气。 极度无聊地望着窗外壮阔漂亮的风景,漂亮的东西看多了,自然就没有感觉了。 我不是蓝裳,执着于所有美丽的事物。 第12章 其实,果果和伊藤秀之间的问题很简单。 就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我们同学果果捧着杯特大号的哈根达斯,美滋滋地走过伊藤秀身边时。 难得突发善心的伊藤秀好心地提醒了句——吃多了对胃不好。 可是他忘了他是谁啊,言灵师啊。 于是我们果果同学很应验的,当天晚上就肚子疼,闹腾了大半夜,最后还被送去了医院。 ……这小丫头便把责任推到了伊藤秀身上,硬是不放他走,吵着什么要对自己负责。 蹊跷啊。 很蹊跷。 “你说果果一小姑娘是怎么找到伊藤秀的?” 简蓝沉思。“零殿要找一人绝非难事。” “可是她才多大啊,总不可能真的要嫁给我们家秀吧?真的嫁了的话我怎么办……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简蓝选择性地忽略了我前面的话,答道。“反正不是好事。” 无奈叹气,我问他。 “简蓝,伊藤秀最近的通告有多少?” 不耐烦地甩下一大沓资料,我直接询问结果。 “近一个月内有35个。” “这么会有这么多?”就算是当红艺人,也没有伊藤秀这么忙吧。我诧异。 简蓝叹了口气,双手环胸,也是同情。“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你也知道光溢王国言灵师也就伊藤秀这么一位,东边旱灾需要他去抚平民心,西边洪涝需要他去奔赴第一线,还没忙完呢,北边又出了些事情……”随即惋惜地下了结论。“言灵师这行现在人丁稀少是有必然原因的。” 我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忽又觉得不对,说。“把这些全都推掉,恩,不要以藤家的名义,你去找宁析苑商量一下有什么折中的方法。” 我微笑着眯起双眼,盯着他。“简蓝,宁析苑你还记得吧?” “恩。” “竟然要和光溢联系,随便把三大家族保卫队的事情说明一下,到时候我会拿资料给你。” “恩。” “秋家那边有点麻烦,实在不行我们就做个好人,把她找出来好了。秋家没了继承人像什么样子。” “恩。” 见我把问题全都推给他,简蓝也无不快。 撑着下巴,我直直地盯着他看。 简蓝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着,似乎在处理亚太地区海洋燃料开发计划那件案子,眼底始终沉淀着淡淡的从容自信。 他的眸光始终是轻飘飘的,带着点熟悉的不以为然。 仿佛那种天生就该站在高处,以嘲讽的微笑俯瞰众生的人。 “这个最高盈利是多少?”我看似无意地问道。 “养你一辈子都够了。”他语气刻薄。 “……预估成本呢。” “……估计会让藤氏破产。” “破产了我怎么办。贱男,你给我小心点,你打错一个数字,我这辈子可都毁了。” “最大不了我养你。” ……小样儿,拽的和二五八万样的。 我不屑撇嘴。“你还不是吃藤家的?” 他一愣,竟也就停了下来,嘴角扬起一丝复杂至极的笑。 “是啊。” 说着,手指又在键盘上跳跃了起来。 我头疼地看了眼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季度报表,我这人就是不能闲起来,一旦闲起来…… 就永远都要闲着了。 以前天天忙着藤氏的事情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许久没碰了,一看那些东西就觉得头疼。思及如此,不禁感慨。 “有个弟弟还是好啊。” 简蓝的手指顿了一下,赐了我一个字——“猪。” -_-||| 你姐姐我给你几分阳光,你还真就灿烂起来了? 我忍。 某人以此为理由,灰溜溜地出了办公特备的书房,目标——伊藤秀。 第13章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 暖春时节,绿肥红瘦,正是恋爱好时候。 随手摘了一枝柳叶,拿在手上晃啊晃啊晃,踮起脚尖张望着伊藤秀的位置。 “漂亮姐姐?” 亲爱的,你好可爱啊。 我满带笑容地回过头去,心情超好地摸了摸果果的脑袋。 “果果真乖。” 她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看着我。 “你是来找我的男人的么?” 我笑。“……他不还没嫁给你么。” 她很天真地看着我,声音带着好听的软甜。 “我不是马上就要娶他了么?” “……不是还没娶吗?” “……快了快了,别急。”她有模有样地摆出了一幅大人的样子,语重心长道。“银哥哥从小就教育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ㄒoㄒ)/~~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知道。把果果“教育”成这种性格的是哪种人。 零殿。 晨曦美好,果果笑得很温暖。 天真可以用来贩卖。 看着这微笑,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在梧桐树上笑得很明朗甜美,我看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的女孩。 我想把全世界一切的幸福都给她,即使我知道她已经拥有很多。 可是,她最后仍然笑得温暖,给了我一句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话。 ——我想要的么?很简单啊,把你所拥有的都给我就好了。 我所拥有的。 只有他而已。 “姐姐?你在想什么?”果果的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思绪被打断,我愣了一下。 果果奇怪地看着我。 “姐姐?”随即自言自语。“难道我真的这么可爱?为什么每个人在看到我的时候都喜欢发呆,人的魅力大就是没有办法,好讨厌啊……”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时尴尬,随便扯了个话题。 “果果,你喜欢伊藤秀么?” “不。” -_-! 不喜欢他你缠着他干嘛。 估计是看出了我的意思,果果很老练地抿唇,装作一副“这个问题很深奥,很难说”的样子。 我无语。 她见我这样,开心地笑了出来。 “伊藤秀太淡了,像白开水。白开水,你懂么?” 摇头。 果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就是那种自己少不了,有了更好的就不想再要了,可是却还是觉得很重要的那种人。”头头是道的解说。 ……伊藤秀有人会不要么。我汗颜。 果果叹气,踮起脚很勉强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 “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懂了……再说,我喜欢尹明湛啊。” 天雷勾动地火,我如同被别人打了一巴掌。反射性地问。“谁?” “尹明湛啊。”果果诧异。“你不认识他么。itet最杰出的天才发明家啊,我记得可清楚了,当年报纸上几乎天天都登他的新闻。” …… “果果为什么喜欢他?” 小丫头眯着眼睛笑了,伸出手指,开始掰着数。 “第一,人长得帅。第二,不仅人长得帅还有钱。第三,身为引秋藤三大家族中名列第一的尹家儿媳妇,很有挑战性啊。第四,尹明湛很聪明,发明家耶。第五,他,恩……还算是比较专一的。” 我勉强地笑了笑,心想。 如果尹明湛叫专一,那么陈世美都可以和柳下惠打等号了。 果果似乎看出我的不认同,问。“难道姐姐找得出比他更好的男人么。” 我不以为然。“伊藤秀不好么?” 果果瘪嘴,拉长声音。“白开水啊……” 我扑哧一声笑了。 不知如果伊藤秀听到了果果对他的评价,是否还能保存那招牌性的淡笑。 “姐,你笑起来真漂亮。”果果赞叹。 我扬眉。“是女人笑起来都漂亮。” 可是如果一个男人笑起来过于漂亮,那就不是好事了。 果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微笑。 “出门在外,果果一个人不寂寞么?” 小丫头摇摇头,声音依然清亮好听。 “零殿平时也是找一个人都找不到啊,去学校,聊不到几句我就会和别人吵起来,一开始看到女生的眼泪只觉得好玩,之后就觉得没意思了。有时间还会被离哥哥骂。”她嘟起嘴巴,嘀咕着。“真不知道学校有什么好,无聊死了……” 我含笑地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果果没有想要改变自己么?” 她断然摇头,语气是令人惊讶的肯定。“被人欺负和欺负别人,你会选哪条路呢?” 我一怔,僵硬地微笑。“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相处呢。果果和我们不是相处的很愉快么。” 她眸光一黯,随即又没心没肺地笑了。 “强者和弱者,零殿的世界里只有这两类人。……静姐姐,做人太善良不好。” ……这倒是头一次有人说我善良。 还记得处理完了颜梦的事情之后,蓝裳只是悠悠地感叹——惹什么都千万不要惹女人。 突然,很想蓝裳。 果果拉了拉我的手,指了指前面那个花园。“我们去看看吧,恩恩?” 我点点头。 蓝裳和蓝原两个人不知道和好了没有,看来,在我回去之后真要在这件事上费费心思了。 爱情。 最令人头痛的……爱情。 傍晚时分。 夕阳正好。 斜阳挂深树,流水清如何物。 果果玩累了,会房间去睡觉了。 我独自一人靠在藤椅上,极有兴致地欣赏落日。 “大小姐……” 这个人,好像在机场的时候看到过。 我眯了眯眼睛,唇边是一派温和的笑意。“什么事。” “这封信是指定给您的。” “谁送的?” “不知身份。”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抿唇一笑,接了过来,并不急着拆开,道。“去书房里把表少爷请过来吧。” 我可怜的弟弟在书房工作了一天了,万一被累坏了,今后可怎么继续压榨。 随意地打开信封,我淡淡地扫了一眼,神色立即凝住。 “站住。” 那人奇怪地回头,不知我是何意。 “你先下去吧。表少爷那里不用去了。” 待脚步声完全远去时,我紧紧攥着的那封信,在如血的夕阳中分明印刻出妖娆的枫叶。 杀人于无形。 第14章 夜深了。 我独自伫立在码头,手中还牢牢地攥着那封信。 手心的汗润湿了信封边角,我却浑然不知,目光直直地看着墨蓝色的江面。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还记得以前蓝裳喜欢问我为什么每年春天都要去安第斯特山顶峰一次,因为那是整个月影之城最高的地方。 我将世界踩于脚下,只为点击你的背影。 友情和爱情之间的距离近的吓人,只是有些人……注定错过。 蓝裳总是喜欢说,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有“三不四愿”。 不想忘记你,不想放弃你,不想你和她在一起。 情愿忘记你,情愿放弃你,情愿你和她在一起。 情愿从来没有遇见你。 ……情愿,从来没有遇见你么。 偶然想起了我极为荒谬的初恋,当初坚定地认为就算世界毁灭,海枯石烂也无法摧毁的爱情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现在的这份感情又有坚固多少呢。 多多少少。何必计较。 只要……爱过就好。 海风安静地吹了,云被驱散了,懒懒地,独自孤单着。 夜的呢喃是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声声敲打着我的心扉。 素色信纸落款处那几个隽永飞扬的签名仿佛还夹带着笔尖的温暖。 我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也许只是别人的一个恶作剧,只是一个小玩笑,也许他根本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在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的时候,心还是快跳出嗓子眼了。 突然,颈后一阵剧痛传来。 眼前一片漆黑,一愣,我晕了过去。 —————————————————————————— 黑。 很黑。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动了动手脚——果然都被绑住了。 这大概是仓库或是什么更偏僻的地方,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好像根本没有窗户。 我挣扎了几下,还是站不起来。 想要找到目前具体的所在位置,环顾四周,可是却没有发现一点线索。 本人树敌不少,但是以尹明湛的名义来骗我上钩的还真的不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一个颜梦而已。 怎么,她又卷土从来了?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尹明湛说得还真没错,他老人家魅力天下无敌,比东方不败还不败,一堆女生跟在他后面前赴后继,还嚷着都是为了民主主义。 实在无奈,我扭了扭脖子——偷袭下手也应该放轻点啊,痛死了。 忽然。 一丝光线窜了进来,在这黑暗的世界中称王称霸。 我嘲弄地笑了,在黑暗中崇尚光明,不知是天真还是愚蠢。 “通常都不能这么早现身的,好歹也要让我做好阶下囚的心理准备。” “废话少说。舌头不想要了?”语气阴森。 黑社会的? 我笑了。 思绪却百转千回。 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镇静,我问。 “你想要什么。” 那人目光惊讶,语气依然不屑。“你能给得起?” 我笑了,偏头看他。“无非名利而已。” 对方语气不见松动。“这种话你拿着去骗三岁小孩吧。” ……竟然有人会不相信藤家的财力? 我眉头一皱。 照这样情况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敛起多余的情绪,道。 “我猜猜你们去做什么的……绑架?杀人?还是……”我目光悠远地落在某个点上,平静地说。“人口贩卖?” 看来你姐姐我最近是命犯太岁了,好好地在港口等个人竟然被人贩子给看上了! ……也不知道尹明湛来了没有。 想到这里,心里的害怕算是全被愤怒消灭光了。 第15章 事实证明。 我的推理完全正确。 这是一件再单纯不过的“拐卖”事件。在我待在这里的这几天里,仓库里不断被关入其他的女生。 琉光这边的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人口贩卖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而且这些女生都好像受了什么惊吓,无论我说什么,她们都只是睁着惊恐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觉得我比较漂亮么。 在尝试了无数次还是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我彻底放弃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这个决定。 船到桥头自然直。 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我在这里关一辈子? 可快乐时且快乐。 我心情舒畅地倒在麻布袋堆成的小小山上,随口哼着某种乡间小调。 懒懒地闭上了眼睛,黑色的世界太难看了。 “bang!” 突然一声巨响把我惊醒。 哈雷彗星撞地球了? 我猛地起身,埋怨地看着那扇依然紧闭的大铁门。 “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么。”我问着旁边一个女生。 她只是怔怔的看着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仿佛用来说话的不是嘴巴而是眼睛一样。 眼睛大了不起啊。 我泄气地转过身,小跑到铁门前,耳朵贴着门希望可以听到一点动静。 “什么?不见了?” “大哥,这批货怎么办啊。” “你把……运……”声音越来越小。 不会是要把我们非洲吧? 我皱眉,咬着唇,想要找出一个办法。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逃出去自是简单,可是他们关了我这么久,若我不把这个人贩子集团连根拔起,我怎么对得起“藤钥静”这三个字? 这个问题比较令人头痛。 我凝神思考着,缓缓地转过身。 忽然,一双手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扯到了某个角落。 一股淡淡的墨香。 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那人松开手,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却瞥见了那双如绝世冷玉般素和精致的眸子。 “简蓝?” “嘘,小点声。” 我顿时向四周张望了下,发现无人注意这里多了一人,便问。 “你怎么进来的?” 简蓝双眸微微眯着,略扫过四周,眼神往某处指了指。 “……那是墙。你什么时候学会穿墙术的?” 简蓝微屈中指敲了我一下,没好气地说。“仔细看。” “……还是墙。” 他咬牙,恨恨道。“果然还是笨蛋啊。没发现有一块颜色比周围的淡点么。” “是哦!好神奇……”我欢呼惊讶。 “……” “简蓝,你是来陪我去非洲的么?”我的眼睛亮晶晶的。 简蓝叹息,顿了顿,“你就不能认真点。” 我浅笑自若。“这种话从藤简蓝说出来可真是稀奇了。” 这种事情,简蓝都可以搞定,我又何必劳心劳神。 ……何况,虽然不想承认,简蓝的确比我聪明。 能者多劳嘛。 突然明白了爸爸让我掌管藤家的原因,没有太多的理由,只是因为时机到了而已。 “非洲无期游,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简蓝挑眉看我,嘴角有着微微邪气。“你要试试么,我的……姐姐。” 和我耍心机? 我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非洲那地方太偏,就不劳烦你了。你顺便把我带到琉光就好,记着把果果带走,好让我和我们家秀平平安安地相处一生……” 简蓝的眼底寒光一现。 “哦?”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我故作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 简蓝笑眯眯地看着我,薄唇轻吐出几个字。“尹哥哥呢。” 一愣。 我笑了。“别总拿他来搪塞我。他尹明湛不是什么百试百灵的超级王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总不可能他在美国温香软玉抱满怀,你姐姐我在那小旮旯里给他守活寡吧?” “……万一他回来了呢。” 我冲他眨了眨眼。“你姐姐我为他尹明湛,甩了别人就是。” 简蓝似乎没料想我这个回答,当真还怔了一下。 可怜的孩子,被雷到了? 良久,他看了我一眼,浅笑。 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你还是待在这吧。” 话刚说完,他按下遥控器上的一个开关,那面墙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矩形大洞。 看都不看我一眼,简蓝用一个极为帅气拉风的姿势跳上了那堆杂物堆,跳出了洞口。 喂—— 他竟然想都没想就把那个洞给关上了! 死贱男死贱男死贱男! 见死不救,见利忘义,见花就采,我藤钥静英明一世,怎么就有了一个这样的弟弟! ……不对,他是捡来的! 捡来的! 从垃圾桶里面挖出来的! ……死贱男! 某人借题发挥,由此抒发自己久郁在心的怒气。 第16章 大概又过了两三天。 在我饿得两眼冒金星,差点以为自己就快挂了的时候。 眼前突然透过了一丝明亮的光。 我惊喜地起身。 “大小姐。”风清站在洞口,神色恭敬。 眼眸一黯,我微笑。“我都快饿死了。” 风清微微勾起唇。“心姨给大小姐备好了西米露。” 西米露? 我的眼睛顿时笑成了小月牙。 刚想站起来,后又想既然风清都来了,又何必自己费力气,便道。“我饿得起不来了,你随便找个人来把我拖回去好了……“ 风清额头上的青筋bang地一下就凸了出来。 ……好神奇。 终究,本着“主人就是上帝”的完美理念,风清帅哥亲自将我扶了出去。 走了许久。 淡淡挥了挥手。 风清很会意地松开了手。 果然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啊,风清这孩子比以前善解人意多了。 想到这,我不禁弯了弯唇。“那黑心的人口贩子查出来来源了没?” 风清平静地回答。“没有。” 我瞪大眼睛,“……我就被一无证经营的人口贩子给拐卖了?” 风清的唇角难得露出了丝笑意,答。“以后再无此种可能。” 满意地微笑——风清办事我向来放心。 斩草除根嘛,藤家偶尔也为广大人民做几件好事。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我道。“请几位好点的心理医生来吧。” 风清惊讶地看着我,就是没敢说——就你这么好的精气神还需要心理医生?谁医谁啊! 我横了他一眼,好心解释。“估计那里的那些个姑娘都被下了什么药了,一个个和待宰羔羊一个样,没事瞪着眼睛显示自己眼睛有多大,还是找个医生看看的好。” ……可是我为什么没事呢。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百毒不侵? 一路上。 就和风清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自在的感觉。 风清这孩子可是爸爸选出来的人,除了性格寡淡些,还真无其他不足之处。 多情之人必会出卖感情。 风清这样的,平平淡淡,冷冷静静,放在外面两三年照样一成不变,做事我反而放心。从来不拿自己性命冒险,看着跟在我身后的这群人我就放心啊。 死贱男,你单枪匹马还能有这阵仗安全系数高? 忽然,风清脚步顿住,嘴角勾起一丝清冷的笑意。 “保护大小姐安全。” “是的!”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出了什么事?” 风清疏淡的神色中隐藏着几分沉重。“零殿的人。” 我脸色微变,笑容依旧。“这么快啊。零殿的人就是有效率……” 恐怕是一直都埋伏在这周围守株待兔吧。 我就知道那该死的人口贩子迟迟不把我们卖出去必有原因,零殿对内加压了?……窝里反?这可有好戏看了。 “大小姐,你可以活着回去吧。”淡淡的口气。 他恐怕省略了状语——独自一人你可以活着回去吧。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当真舍得……” “跟着我更危险。”他平静的叙述出事实。 耸了耸肩,懒得装了。“给我车钥匙。” 风清交在我手上,脸色沉静。“不要飙车。” “……总要有那个技术啊。”我不飙车都比别人飙车要危险。 风清明显不信我的话,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你……小心。” “恩恩。”我踮起脚尖,很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如果我挂了,记得转告给我们家秀,让他早点找个好女人嫁了,那个女人最好在月影学园就读,最好姓藤,最好全名叫藤钥静,如果找不到符合全部条件的话,那就别委屈自己了……” 风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突然好同情离情。 我怪异地看着来着一帮人飞快离去的风清。 比我们家离情还冷淡,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 ……我不是路痴。 但是我做了件比路痴还蠢的事情——我迷路了。 仔细地观察着车钥匙上的挂件——山林的地图。风清做事自是妥帖周全,连地图都准备好了。 但是……有了地图,我还是找不到出路啊。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逐渐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本来拿着车钥匙,找到车就可以开车走人,零殿由风清他们引开自是没有问题。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最大的缺漏就是时间。 如果在太阳落山前还无法找到具体位置,恐怕我真的要去零殿总部喝杯茶了。 走着走着。 走着走着。 继续走着。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哪位大爷好心建一栋高楼,让我站上去俯瞰一下地形? 正苦中作乐着,一个调笑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藤大小姐何必带着我们兜圈子呢。” 你以为我愿意啊,你姐姐我还不是找不着路! 我满带笑意地回过头去,瞥见一张熟悉的脸。 绝墨晴。 面不改色,我轻笑。 “原来今年跆拳道世锦赛的champion竟然是零殿的人。可真是个大新闻。” 绝墨晴眸色一凛,微笑翩然。“还请藤大小姐赏脸,零殿有请。” 不和我话话家常? 我笑着打量着他,这么急,难道零殿只派出了一个人? “我很忙啊……”我蹙眉,暗地里估摸着他的实力。 零殿不会打没有把握的战。可是…… 到底是风清那边全军覆没了,还是零殿过于聪明,压根没上当? “恐怕是……” “恩?”绝墨晴浅笑,微扬语调,威胁之态必显。 忽然,眼眸一亮,我微笑。 “我跟你去就是了。” 绝墨晴一愣,冷哼。“看来藤大小姐还真好请。” “知道就好。”我眸光一闪。 电光火石间。 绝墨晴飞快地转身,一连串华丽快速到我根本看不清的动作。 琼瑰暗泣,霜华似织。 东风吹落了几片残叶,晃晃悠悠,浮着这淡然春意,叹息着落下。 残阳时分。 简蓝一身剪裁精致绝美的黑色衬衫,立于夜色浓郁的山林中,嘴角扬着略微漫不经心的笑意。 也许只用了一秒,甚至更短的时间。 第16小节 简蓝一身剪裁精致绝美的黑色衬衫,立于夜色浓郁的山林中,嘴角扬着略微漫不经心的笑意。 也许只用了一秒,甚至更短的时间。 绝墨晴与简蓝迅速掏出手枪,以某种不为人知的速度指着对方。 啧啧,贱男就是靠不住,不知道……谁的速度会快一点呢。 姐姐出马,一个顶俩啊。 黄昏似血。 漫漫涂抹至天际,香云随步起。 绝墨晴无奈地叹气,放下了手枪,示意投降。 我微笑,手腕翻转将手中的微型手枪转了一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才是生存之道。 最后,为了我和我亲爱弟弟的生命安全,我还是很不仁道地用一枚麻醉针“招呼”了一下绝墨晴。 “你什么时候开始带这东西的?”简蓝皱眉。 麻醉针?开始关心你姐姐了? 我笑得没心没肺。 “喂!你信不信我把你扔这了?” “……恩,我想想,在认识到尹明湛魅力的时候吧。” “……你不是一出生就知道了么?” “去你的。”我瞪他,了然地问。“尹明湛小时候不就给了你几颗糖嘛,有必要这么狗腿吗?” 想到简蓝小时候跟着尹明湛身后屁颠屁颠傻笑的样子,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过说到这麻醉针,是在那场车祸过后爸爸亲手给我的。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眼底那抹复杂的神色,猜不透。 正想得入神,简蓝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我就奇怪着,一群男人跟踪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算是什么啊……”简蓝的语气略带抱怨,眼神如冰霜般锐利。 ……背后还有人? 我不由得一怔,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暗云堆雪。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我冷眼看着从暗处走出来,俨然一副黑社会架势的十多个男人。 “两个留一个。男的走,女的留。”好像是头头似的人物开始发话。 我指了指那群人,不禁感慨。“简蓝,你说,如果人人都像他们这样,蓝裳何愁要跑到香港去看警匪片?” 简蓝是什么人啊,藤家头号小白眼狼,也附和着我说。“若是藤家有倒卖枪支这经济效益,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那人诡异的笑容让我觉得极不舒服。 笑够了之后总觉得心底有股寒气在缓缓上升,。 微微偏头,总觉得看着某种熟悉的红光。 难道…… “贱男!”我立刻扑向他,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们对面的那棵树被击中,绽放着红色的妖娆火焰。 简蓝微微皱眉,额头上似乎有细细密密的冷汗。 ……没事吧? 对我粲然一笑,他拉起我立刻就向森林中跑去。 “喂……”就算打不过也没有必要跑啊。零殿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动藤家人。 估计只是“请”我过去谈点事情,达成某种交易而已。 “笨蛋!”简蓝的手心有着微汗,轻斥。“你现在还不明白吗?现在想要你的不止零殿一个!” 我一怔。 不是因为想不到,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零殿找我多办是因为et计划那事,虽麻烦,也好解决。 现在有第三方加入,又算什么? “快走!”简蓝搂着我,把我护在怀里,在茂密地森林里逃避着逃亡。 火药味弥漫在清新的空气中,仿佛纯白的宣纸上溅了几滴污浊。 月色清寒,故作唯美地零落在少年的肩头。 枪林弹雨间,突然很庆幸我们身在这片茂密的树林中。 “pang——” 简蓝压下我的脑袋,躲在一棵隐蔽的大树后,声音隐含着微微怒气。 “还用不着你动手!” 我扭了扭手腕,瞪着他。“藤简蓝,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刚才那枚子弹差点就打中他! 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不让我出手?他藤简蓝真的以为我是吃软饭的?! “不用……你,出手。”简蓝的语气一顿,似乎没有什么底气。 “好好好,以后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管!”我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身后的呛人的火药味却再一次涌了过来。 ……已经找到这里来了么? 警觉地发现此地不可久留,拽着简蓝就往丛林深处跑去。 如果离情现在在这里也好了,起码有一个帮手。 猛地停住脚步,我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简蓝却直直地朝我这倒来。 “简蓝?”我担心地扶住他。 摇了摇头,暗夜中,他的微笑我看不真切。“……稍微有点累。” “你没事吧?”如果在这种事情下,简蓝还出事情,那么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简蓝伸出手敲了我一下,白了我一眼。“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诅咒我,”他神色自若地靠在身旁的一棵树上。“只是太久没运动,跑得这么快有点晕罢了。” “我就知道……”隐去了眼底的忧虑,我嗤笑。“祸害留千年。” 看着目前的形势,简蓝不禁皱眉,拉起我的手。 “跑吧。” “……哦。”确实。 除了不被他们抓住,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身后传来一阵大过一阵的枪响,天太黑,他们没有办法明确找到我们的位置。 同样,我们也没有办法突破重围。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风清那边真的被零殿全部解决了?如若真是这样,零殿剩下的人呢? 一种不好的预感倏地袭上我的心头。 “简蓝!”我压低声音叫他。 ……从刚才开始,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猛地抓住简蓝的衬衫,手上忽然传来湿润的触感。 粘稠的…… 映着惨白萧瑟的月光,我怔怔地看着这刺目的鲜红…… “简蓝!” 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打着卷儿,脸色比月光还要惨白上几分。 “藤简蓝!” 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慌。 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我迟疑了一下,手指探上他的鼻息。 ……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楚简蓝受了哪些伤,光看着他衬衫上的那些血迹就让我心惊。 怎么办。 一拳砸在地上,我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简蓝?简蓝?”……不管怎么呼唤,还是没有反应。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有危险的! 只能这样了…… 我找了一些树叶,枝条,趁着漆黑的夜色将简蓝遮掩了起来。 ——幸好他今天穿着的是黑色衬衫。 微微打量了一下,我费力地挣脱开他一直紧抓着我的手。 “亲爱的,好好睡吧。” 我沿途都留了记号,只要风清还活着,他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走了出去。 ——真讨厌啊,人家还好年轻的,秀秀还没有嫁给我,我怎么舍得死…… 痛并快乐着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很慷慨大义地站出来了的时候,却发现……“离情?” 我记得我明明把他留在了月影之城啊,他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叫黑社会。 现在的场面比黑社会还黑社会。 听到了我的声音,离情微微一怔,刚想开口,眸色忽的一黯,浮上了冰冷的深蓝色。 “小心!” 第一次看到离情这么紧张的表情,当时我竟也怔在那里了。 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一双手紧紧地把我搂进了怀中。 脑袋里飞快地划过一道闪电,我猛地一颤,浑身仿佛瞬间有电流通过。 番外 果果的秘密 咳咳。公主驾到~ 本公主大名为徐洁莹。但是大多数人都叫我果果。 “果果~”微微含笑的声音。 一阵寒风掠过,我不仅抖了抖。 “在~!”……又是他。我头痛地看着他。“远哥哥,你怎么又来了。” 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幽怨,“……果果在嫌弃我么?” 明明是一玉树临风,俊美无双,精致绝伦的帅哥,硬是一副泫然欲泣,雨打梨花的模样。我突然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远哥哥,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代沟么?” 每次和他说话,我都觉得我那颗天真明亮纯洁有爱的心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_<)}}} “这样啊……”他惋惜地摇了摇头,眼睛中闪着绝美的光。“本来想给你买哈根达斯的。” 心开始痒痒,我坚决抵制不良诱惑。“吃多了会肚子痛。” 他攥着我可爱的小衣角,晃啊晃啊晃,可怜兮兮。 “女大不中留啊,crystal也这样,作为父亲,我好失败……” “……你也有女儿?” 还好端端地叫crystal这个名字?水晶是好,一不小心碎了怎么办。 “……我就不能有女儿么?”他单手抚心,一副“你伤我伤得好深,好深,真的好深”的样子。 “……天气真好啊,我去吃冰棒了。” 远哥哥也懒得再装了,也就潇潇洒洒地站在那里,声音从背后悠悠而来。 “你家离哥哥找你过去。” 我的脚步停滞,嘴角微笑不见——怎么这么衰? 远哥哥见我这样,立刻就高兴了,迈着轻松的步子朝我身边走过,还快乐得哼起了曲子,丝毫不以“以大欺小”为耻。 望着他的背影,颀长的身材在大理石地面上拉下一到深刻的光。 过于完美的男人……可惜等我长大了以后,就成一old man了。 叹息,我沉声,难得严肃。 金色的微小颗粒毫不吝啬地簌簌飘落,摇曳在他略微消瘦的肩头,划成一道过于华贵的风景。 微微仰头,浅笑。 “远哥哥,待在这里,你心甘情愿么?” 零殿从来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可是这里足以保护我不受伤害。 他没有必须留在这里的原因,也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无处可去,这样……究竟为何? 过于安静的走廊里传来他未间断停留的脚步声,对于我的问题,他视而不见。 摸着下巴,我沉思——好像原因很复杂呢。 小跑到办公厅,我气喘吁吁。 “离……离哥哥。” 侧影成霜。 香冷欺花般,他唇角总是勾着淡淡笑,不带半点温度。 茶色的瞳仁仿佛绝美珍贵的水晶,泛着华贵的光,又如清澈深沉的湖泊,寒沙静静地沉在眼底。 他有一个很美的名字。葬歌。 离,葬歌。 零殿最清冷的男人,配上这个过分唯美的名字,刚刚好。 见我失神,他也不计较,开口。 “果果今年多大了啊。” “6岁了吧。”我对年龄这东西没什么概念。 “是时候该出去闯闯了吧。”他皱眉沉思。 ……该死,这男人连皱眉都帅得令人嫉妒。你果果公主我的春心暗动~但是…… “……我不要。” “为什么?”他浑身散发着极淡的压迫力,淡却无法挣脱。 “出去会被人欺负。”……我很清楚自己的脾气,无事化有,小事化大,大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浅浅地笑了,茶色眼眸中不见任何多余的表情。 “就说你是零殿的人好了。” “真的?”我跃跃欲试。 “恩。” “要我做什么?” “缠住一个人。” “谁?” “伊藤秀。” 我一怔,虽然你果果殿下我魅力无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马桶见了也翻盖,但是…… 伊藤秀。他可是言灵师啊。 光溢王国所有人民心中的神啊。 言灵言灵,说什么灵什么。万一他一不高兴,那我的小命不就没了? 离哥哥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吧。” “……”我郁闷。“可以不去么?” “你说呢?”他直直地盯着我,淡却夹杂着微微的寒气。 “……我去。”很没立场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我蔫蔫的样子,若有所思。 “你不是想去新西兰吗。回来之后,找银潋清陪你去吧。” “……”怏怏地走了出去。 我怀念地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 新西兰……我还有命去那里么? ———————————————————————————— 献给亲爱的果果。 第17章 脑袋里飞快地划过一道闪电,我猛地一颤,浑身仿佛瞬间有电流通过。 他的双手很暖。 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书香气。 他的嘴巴狠毒。 他的眼睛很漂亮。 他对我……很好。 他是……“简蓝!” 尖锐的枪声与我撕心裂肺的呼喊相映成辉,浓郁阴沉得仿佛埋葬一切血腥的黑夜中。 温热的鲜血溅落到我的脸颊上,缓缓地滑下,蜿蜒的血迹。 “简,简……蓝。”大脑一片空白。 我呆呆地立在那,他的双手依然搂着我,却不见丝毫力度。 恍惚间,仿佛听到了离情冲上来的声音。还有…… 很多人很多人的脚步声。 无法去思考,无法去观察,无法去揣摩。 世界顿时变得很静……很静。我只听得见他的心跳声,以及鲜血滴落下来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像是小恶魔手持着的钝器,缓慢而又极富讽刺意味地撞击着我的心扉…… 一下又一下地提醒着我,警告着我,快乐地挥舞着,企图引导某个脆弱的生命步入地狱。 不。 “不要!” 我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简蓝,动了动嘴唇,却硬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简蓝轻轻地笑了,“真的……有点累。” 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只是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他。 任何一丝多余的情感,都会令我在这样的他面前全然崩溃。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简蓝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微微闭了闭眼睛,他的声音轻的仿佛可以淹没在枪声中。 “……只是……一点点累而已。咳咳……” 他的血。 如玫瑰上那根最毒的刺,深深地刺入我的心里。 满目……鲜红。 好像在恐惧什么,我连着退后了好几步,眼神迷离地看着远方。 ……不。 不会。 ……不会这样。 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云意沉沉。 夜。 静得深沉。 —————————————————————————————————————————————————————————— 最后。 离情风清再度聚首,这场“战争”没有任何悬念地获得了胜利。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是迷迷糊糊的,从小到大,只要遇到难以挽回的事情就会下意识地去逃避。 ……这么多年,还是习惯做乌龟么。 在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了。 蓝裳正用一种很担忧很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简蓝,简蓝中了枪! “……简蓝怎么样了?”我连忙问。 蓝裳摇了摇头,叹气。 我神色一紧。“没救了?” ……藤简蓝。 他就这么…… 啪嗒—— 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 眼眶里积聚了太多不明的情感,顺着那根悲伤的细线,顺畅地滑下。 如此连贯而密集的泪水,湿了我的衣裳。 蓝裳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哭,眸色是难得的复杂。 不知到底哭了多久,我扬起了脸,把剩余的泪水都倒回了心里。 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是难以想象的沙哑。 “我三岁的时候简蓝才一岁。……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 蓝裳垂下眼眸,静静地听着。 我自嘲地扯开一个微笑。“那时候他真是该死的漂亮。我偷偷给他扎上小辫子扮女生,那一打照片到现在还藏在我床头。……简蓝的第一场恋爱还是我牵的红线,那小姑娘那么漂亮可爱水灵的,那傻小子愣是可我没看上眼!当时是气的我……” “气的你当天晚上就把简蓝第二天的早餐牛奶给喝光了。……后遗症就是那天晚上跑了好几次厕所。”蓝裳不紧不慢地接下去。 等待着泪被风干,却遗憾风的速度太慢。 我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湿润的眼眸闪着粼粼水光。 “当年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诅咒他来着,不得好死……”眼泪又顺着脸颊划过唇边。 泪,咸的。 “呵呵……不得好死啊。”靠在长椅上,我笑得凄凉。“他藤简蓝不是最宝贝自己性命以及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么。……好好地干嘛逞英雄。” “静……” “蓝裳,你让我说完吧。”我指了指心,道。“它们全堵在这里了。很难受。” 握了握我的手,蓝裳的语气很温暖。 “静,简蓝……对你很重要么。” 没有任何犹豫地。 “他是我弟弟。” 只是弟弟么。 蓝裳笑了,低头不语。 沉默。 沉默了很久。 我幽幽地说。“你知道么。我怀疑过简蓝。” 简蓝是看我看着长大的,他回来之后性格行为改变了这么多不可能不引起我的注意。 所以我调查他,竭尽所能地挖掘关于他的所有信息,只是希望可以找到可以所期望的结果。 可是……我错了。 错得一塌糊涂。 “那个……”蓝裳迟疑了一下。 医院走廊上突然传来紧凑的脚步声。 一群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手里抱着一大堆很新鲜很漂亮的水果,急急忙忙地都往一个病房冲去。 惊觉不对,不顾蓝裳的阻拦,我立刻跑了过去。 私人领地,除美女外任何生物不得入内。 下面是一行极为胡哨拉风,龙凤凤舞的签名——简蓝? 垂下脑袋,握紧双拳,我面色阴沉——“苏,蓝,裳!” “在!”蓝裳倏地就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有一个问题我要纠正一下,一开始我摇头是说没事,并不是没救了,而之后我想纠正,你却硬是不让我说……” 看着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苏蓝裳同学立刻严肃起来。“报告完毕,听从长官发落!” “……面壁思过!” “是的!”她乖乖地面对着墙。 我叹气,想要进入病房看看简蓝怎么样了。 “……那个,你可能不能进去。”蓝裳怯怯地开口。 “恩?”微扬的语调。 “简蓝刚做完手术,旁人不能进入打扰。” “……刚才进去的那一群……不算打扰?” 蓝裳白了我一眼。“那是自愿工作的特护。再说,你有听见她们发出半点声音么。那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好。 真好。 我看着藤贱男亲笔的那块牌子。“能写出这样话的人还需要动手术?谁给谁动啊。” …… “那是代写的,你们家小帅哥就是签了个名,刚签完就晕了,真方便,进手术室的时候估计麻醉药都不用打了。” …… 罢了罢了。 我道。“蓝裳,你先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太好意思麻烦她。 守夜我一个人就够了。 蓝裳想了想,“好,我明早再来看你吧。” ———————————————————————————————————————————————— 也许是快到冬天了吧。 天气变得有些凉,就连露水都夹杂着寒气。 送走了蓝裳之后,我也就随意在医院里转转——那么多特护一时半会也用不着我。 有些事情,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思考。 露湿衣襟,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 这多年过去了,医院毫无改变,改变的……是人心吧。 坐在阶梯上,我仰头望天,淡淡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一阵风划过,风清如同鬼魅般现出身来。 微微欠身,道。 “护主不利。是我辜负了董事长的嘱咐。” 摇了摇头,我看着他。 “执行所有命令都是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这才是爸爸的原话。” 而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跟着他,的确更危险。 发觉这个话题实在无趣,我示意让他坐下,问。 “那些人解决了吗?” 当时也许真的是太过紧张,来不及思考。 看那些人的装备,应该只是普通的黑社会而已。不过一个小小的人口贩子,竟然有那么多走私枪支,怪不得敢如此明目张胆。 “……恩,剩余的全都移交警察局了。”他轻描淡写。 “零殿那边怎么样了。” 风清的眼神在四周淡扫了一圈,语气不咸不淡。 “无事。” 无事就好。 虽然这么多年,风清从来没遇到过有事。 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如果忙不过来,找离情去帮帮你好了。” 任何一家企业只要想强大起来,都必须不断注入新的血液。我没有理由把离情禁锢在身边。 他在我眼里仍是孩子,只要是孩子,就需要经历,需要磨练,需要成长。 风清点了点头。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风清,saftyuse的那个案子我们放弃。” 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个,反射性地问道。“为什么。这次竞标是最后阶段了,藤家放弃,最后赢家岂不是cm?” “一物换一物罢了。” 思考片刻,风清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那么,evenmore的投资案是接受bm?” 孺子可教也。 我微笑,不可置否。 风清若有所思地朝简蓝的病房看去。 我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他的声音。 “大小姐,当时表少爷为了救你连夜从jl定制机器,但半路上出了车祸,身受重伤的事情……你不知道吧?” 原来如此。 一开始简蓝的突然离开并不是因为赌气,而是……身体不适,怕被我看出破绽? 心冷不防被撞了一下。 我维持着应有的情绪。“秘密之所以为秘密,在于不能轻易对于述说。” 不想看风清的反应,我逃似的离开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你们所说的,所暗示的,所费尽心机透露的。 ……我都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 他一定会来,我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 第18章 “如果藤氏这次和我们合作……” 离情突然撞了下我的胳膊,我恍然回神。 ……昨晚根本没睡,今早就被离情抓过来了,真的……困。 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我打起精神。 “bright moon所提供的fastine也可以,而且价格不到你们的一半。” “但是我们……” “我想我们都很清楚才对。”我浅笑着伸手拿起一杯咖啡,“bright moon无论经济还是科技实力都是藤家的最佳合作伙伴,但是……我想知道,多出来的那些钱我们花的是否值得。” 离情不着痕迹地端走了我手中的咖啡,对我笑得温柔至极。 “大小姐,锡兰高地红茶。” ……大小姐,您的称谓真好。 我笑里藏刀地接过了红茶,兴趣缺缺地看着对面的人。 谈判最重要的是气势……很不幸啊。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bm会派一个这样的人来和我谈案子,还是……重头戏其实在后面? 预料中的推门声。 我微微笑。“时间真早。” 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纯白色针织打底衫,黑色短装小马甲。修长的腿配上一条比较复古的牛仔短裤。 腰上缠绕着一圈小巧精致的饰品,泛着微微的银光。 她的眼瞳是极为美丽的纯黑色,摇曳着某种挥之不去的光亮。 很熟悉。 她朝我伸出手来,友好地微笑。“不好意思来晚了……藤钥静小姐。” 我伸出手,回握,“紫学妹何必和我客气呢。” 紫明月,bm总裁的掌上明珠。 她同时也是让我那个可怜而又不争气的弟弟逃婚的元凶。 靠在沙发上,我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 够漂亮。 虽说这么快把弟弟嫁出去有点可惜,但是配藤简蓝也够了。 简蓝当初怎么就逃了呢? 紫明月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企划案,纤细白净的手指快速地翻动了几页,唇角是从未隐去的淡淡笑意。 “抱歉,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这趟航班好像有点晚了。” 眼睛干涩得很,我忍着强烈的困意,道。 “不必客气了,谈正事吧。” 她敛眸一笑,把文件夹放在玻璃桌上,自信满满。 “既然藤家这次要插手轻纺工业,就必定要找一方作为支持,合作的对方。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学姐是把目标放在fastine和bm了吧。” 我只是微笑不语。 看来她还够聪明。 但就算聪明又如何?选择的权利掌握在藤家的手里,就算她将我的心思看透,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手里。 “fastine是新兴的品牌,的确,它引进外资,紧跟潮流,发展迅猛,在短短三年之内就站在了年度业绩产值top 2的位置上。”紫明月的语气很是自在,客套的微笑拿捏地极为恰当。“可是,bm才是真正的top 1。” 不错,真不错。 我扬起微笑,为她鼓掌。 “据我所知,bm和fastine的竞争不单单只在轻纺工业这一块吧?我没记错的话,今年的伯明翰大学no。1离枫零可是进入了fastine,这不是bm一手培养的人才吗?” 紫明月从沙发上坐直,语气坚定。“这与合作案无关。” 我嗤笑。 “一个连人都留不住的公司,有什么资格来和藤氏合作?” 紫明月不怒反笑,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杯。 “……信誉。” 我不语,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bm的所有产品无一不是经过三道工序人工检测,退货概率低于1%,买家好评率高达99。9%,据调查统计,只要是买过bm产品的人,绝大多数都会订购或留意bm的新品。李叔。”紫明月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一打资料,递了给我。“这是bm内部产品调查表。”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她。“这不是机密么?” 她淡然一笑,眼瞳中是不可动摇的自信。 “这代表了bm和藤氏合作的诚意。” 我示意让离情接过,微笑着对她说。 “紫小姐,你赢了。”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喜悦。 让你这么轻松过关,我还是藤钥静? “藤氏这次会和bm合作,但是……价格,只能是原定价格的二分之一。” “不可能!” 我立即就笑了,笑她的激动。“是么……真不巧呢。” 她微愣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来,从高处看着她,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没有片刻停留,我推门走了出去。 离情随即就跟了上来。 “离情,附近有花店吗?” “……姐,你想要花?”他的眼瞳是极为浓郁的蓝,魅惑人心。 越来越漂亮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探病用的。” 他眸色一黯。 在花店闲逛了n久之后,我捧着一束极为鲜艳美丽的满天星来到了医院。 ……本来想买菊花的,离情硬是给我放了回去。 郁闷! “姐,我还有点事。表少爷的病房是403,不要走错了。要离开的之前打电话通知我,我来接你。” 面对着我,他一字一句地嘱咐着。 表少爷么。 ……突然发现,离情已经比我高了很多。 但是有些东西,即使经历了这么多,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能使你改变么? 我点了点头,扯了扯他的袖角。 离情疑惑地看着我。 “离情,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呢。”看着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太过完美的事物会让人想要落泪。 离情怔怔地望着我。 瞳仁中翻滚着漂亮地令人心碎的蔚蓝色,晴朗而富有灵气。 他的嘴唇动了动,我笑着用手指抵住。 “别说话,让我先说。” 他额前的碎发滑了下来,如此巧合地遮住了他的视线。 我依旧微笑。 “离情,我是你的家人啊。” 他的眸色一紧,不知为何往后退了一步。 我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熊抱。 他就那样愣愣地让我抱着。 还没反应过来? 我笑了。“离情,你也是我的家人啊。你和简蓝对我来说都一样,你没有必要叫他表少爷的。” 望着那双只看一眼就将我蛊惑了的眼睛,离情自小性格便孤僻冷淡,只是这双眼睛……无声胜有声。 仿佛天生就是给人疼爱的。 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 手忽然被抓住,我抬头,却恰好撞入了他的眼里。 仿佛深蓝色海洋历经千亿年凝结成的泪珠,淡却无法忘怀,秋裂了枯蝶,却碎不了他眼瞳的星光。 他的瞳孔中,雪藏了所有的情感,却容不得半点虚伪。 看着看着,仿佛中了咒语般,轻易地被蛊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海水之中,咸咸的海风温柔的靠近,干净的海水慢慢漫过我的身体…… 逐渐靠近。 “crystal!” 我一怔,短路的神经立即接上,大脑瞬间正常工作! 一抬眼,就看见简蓝面色阴沉地坐在轮椅上,当然,身旁还站着一位意料之外,也在预料之中的人。 紫明月。 警觉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我轻咳了两声,和离情保持一定的距离。 “姐,我先走了。” “嗯。要记得吃午饭。”我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离情一工作起来也是什么都忘,他还太年轻,还未体会到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的深刻含义。 理了理仪容,我走近他们,笑道。 “简蓝,恢复得可真快。” 亏我昨晚守了他一晚上都没效果,紫明月一来就好了? 难道真的是魅力问题? 瞟了眼我手中的花,简蓝抿着唇不说话。 紫明月的神色有些奇怪。 “我亲爱的弟弟,念在你护姐有功的份上,你姐姐我特地跑去花店给你买菊……买花。给。” 我递给他。 简蓝只是冷冷地看我。 秋日的光景有些萧索,凄清的光线在地上拉出歪斜的影子。 伸出手去却没人接,我顿时有些尴尬。 紫明月见状,微笑着接过花,说。 “这花的确很漂亮。简蓝真幸福,有个这么好的姐姐。” 他当然幸福,还有个被抛弃了还自动送上门来看望的未婚妻。 我暗地撇嘴,表面上笑得温柔至极。 “是啊。他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还有点事。” “没问题,学姐放心去吧。” ……你才放心去呢。我明年都会记得给你烧纸钱的。 真晦气! 最后看了简蓝一眼,发现他还是死气沉沉。 好好好。 你们俩夫妻同心,肯定无敌。 想也没想,我就转身离开,留给他们一个最为骄傲的背影。 如果没有永恒,就让我成为你最为华丽的转身。 第19章 最后,和蓝裳还是没有去医院。因为…… “他又来了啊……真幸福,每天都可以看到这种帅哥!” “好痴情啊,现在这种男生不多了啊……” “他看着好眼熟,好像是……” 看来,这段时间应该蓝原每天都在校门口等蓝裳吧。 ……也许,事情比我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pang——” 这是什么声音? 我反射性地看向天空,十多架直升机在月影学园上空盘旋,自天空飘下如梦似幻的蓝色花瓣。 夹杂着清新好闻的香气,薰人醉。 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摊开手心,观察着飘落而下的花瓣,这是jl最新研发的“只如初见”系列之蓝色迷情吧。 美丽而无可挑剔的柔滑外衣,纯浅而没有丝毫杂质的完美色泽,以及与生俱来的,仿佛月影沉壁般深沉不绝的天国香气。 ——蓝原真是大手笔啊! 我开心得看着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的蓝裳。 这丫头不是最爱这种把戏吧?这次还不笑翻了。 与此同时。 大约只有7岁大小的小女孩分别手拿着两个气球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蓝裳和蓝原外围围成一个美丽的圆圈。 ——当然,我们这些旁观者早就很识相地走边边了。 蓝原打了一个帅气的漂亮的响指。 蓝色的气球立刻纷纷扬扬地飞上天际。 雪白雪白的雾气在我们周围弥漫开来,蓝原逐渐朝蓝裳走近。 蓝裳仿佛被定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 校内广播站突然放起了悠扬的乐曲,低沉悠远的钢琴乐,醇厚而漫长。 仿佛慢慢研磨的咖啡豆,浓香四溢。 配着隐隐木吉他的伴奏声,空灵绝美。 全曲只有一句话——i am with you。 陪伴着你。 不是过去,不是未来,仅是现在。 小女孩们成群结伴地组成几个小队,在校园各处绑上蓝色的丝带,上面清楚地印着——can you? 蓝裳,你能么? 气球飘扬,丝带飞舞,唯美如童话世界。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天上蓝色花瓣仍在飞舞,地上的残红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包装精致的糖果。 蓝原走到蓝裳眼前,摊开手心,俨然躺着一枚透明包装的糖果。 “苏蓝裳小姐,你接受么?” 戒指在透明报纸中闪着炫彩的光芒。 蓝裳的手指微微一动。 我紧张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次蓝原会成功么。 蓝裳瞳光晶莹,怔怔地看着蓝原,笑。 “我是第几个呢。” 蓝原眸光一闪,神色变得愈发深邃。 “……永远的前面究竟有多少个永远呢?” 香尘暗,霜风劲,黯消凝。 全场顿时寂然无声。 蓝裳摇了摇头,笑得复杂。“下个永远是在什么时候呢。明天吗?还是今晚?” 蓝原垂下眼睑,敛去所有情绪。 蓝裳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被讽刺的填满。 她自嘲地转身。 “你是最后一个。” 撕开糖纸,蓝原在她身前单膝跪下,眼瞳中的光芒亮得耀眼。 “不管之前有多少,你是最后一个。” 蓝裳的手在轻颤,一怔,她飞快地甩开蓝原的手,很没出息地逃跑。 她说……她不信。 蓝原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戒指,风吹起他的碎发,绝美。 “两个都是笨蛋。” 我苦笑着转身。 永远。 即使永远不存在,只要有人相信……就好了。 信仰,是最重要的东西啊。 第20章 说是羡慕也好,嫉妒也罢。看了蓝原的求婚之后心中还真有几分感慨。 于是便在街上随意买了点小吃,重温了一下曾经边走边吃的高中生活。 年轻就是好啊。 本来就因为蓝裳的事情耽误了时间,等我到家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 打开家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姨去上海探望生病的外甥了,可是……怎么佣人一个人都不在? 空荡荡的房子里,静得吓人。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打开灯,衬着银色月光,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 “简蓝?” 他微微一震,身子靠在墙上,朝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不是脊椎受了伤要待在医院好好静养么? ……他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连忙跑上去,匆忙之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也无暇理会。 抬起头,我朝着他大叫道。 “你不是应该在医院么?怎么会在这里?藤简蓝,你这条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他安静地看着我。 如子夜般漆黑的瞳孔不容一丝光亮,黯然销魂。 瞥见了他苍白的脸色我更是着急,骂道。 “你还是几岁的小孩子吗?怎么还要别人为你担心!你以为医院是什么地方,说走就走?你问过医院了吗?你知道你这次差点就去地狱了吗?藤简蓝!你回答我!” 愤怒地看着他,我的声音越抬越高。 “你们都一样!不管是你,还是爸爸,还是尹明湛,都一样!” 都不知道关心自己。 都把自己的性命当成儿戏。 让别人为你们提心吊胆使你们感觉很愉快是吗?总是认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办到,可是…… 只是一个个只会令人担心的混蛋! 混蛋! 简蓝叹息,伸出手直接把我搂了过去。 “……在担心我么?”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你做梦!” 低低地笑了。“被人担心的感觉很好啊……虽然那个人笨得不像人。” 我自动忽略了前面的话,破口大骂。 “藤贱男,你找死是不是?!” “……笨蛋。”简蓝又笑了,声音放得很轻。“我可以来见你的。” 可以? 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我疑惑地看着他。 肩上突然一重。 “简蓝?!” 他……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也许,说是晕倒更为恰当?我立即拨打了医院的电话,找人来把他抬了回去。 不经意间瞥见了放在墙角的一抹色彩——郁金香。 是回礼么? 我微笑。 紫色郁金香。 我曾经的最爱。 把简蓝这瘟神送回医院的时候看了看钟——半夜11点。 很好的时间啊。 一般捉奸都是在这个点。 拿出手机,翻了翻信箱又再关上。 ……很久,没有打电话给他了吧。 再久一点,是不是连我都要遗忘了呢? 我苦笑,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次,我没有……像个傻子般,固执地拨打一个无人接听的号码。 忽然被别人撞了一下,手一抖,手机就被摔在了地上。 一个大概只有5岁的女孩刚才蹦蹦跳跳的时候太兴奋,不小心撞到了我。 “不好意思啊,小姐。”一位很和蔼的老爷爷牵着孙女歉疚地看着我。 “没事。妹妹,篮球乐园好玩吗?” 我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篮球乐园是最近开发的一个娱乐项目,只在晚上营业,这个女孩的上衣别着特有的樱花徽章,应该是刚从那里回来。 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甜甜一笑。 “那里有好高好高的摩天轮,还有很好吃很好吃的冰淇淋!” 我被她的话逗笑了,道。“很晚了,妹妹快点回家吧,姐姐也要回家了。” 那位老爷爷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被摔在地上的手机,说。“真是不好意思,要不然我留个电话给你,这个手机的维修费我出……” 我摇头,真挚地看着他们。“真的不用了,手机没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不安全。” 老人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牵着孙女离开了。 我弯下腰,把手机捡了起来。 果然手机就是不经摔,竟然连电板都摔出来了…… 忽然。 一阵强烈的光线照了过来。 还来不及反应,我就被一股力量牵了过来。 杏花无处避春愁,也傍野烟发。 他的眼瞳清亮,凝聚着不可磨灭的光。 淡而雅。 刺耳尖锐的刹车声唤回了我的神智。 我惊讶地抬起头,“伊藤秀?” 他眼底沉静无波,淡笑。“不是伊藤学长么?” 我讪讪一笑,和他保持了点距离。 急忙刹车的计程车司机见我还能说说笑笑,定是没事,也就驾车扬长而去了。……真没责任感! 伊藤秀微微一笑,摊开手心,俨然躺着几片紫色花瓣。 六月菊? “是它救了你。” 我微微挑眉。 难道六月菊用来占卜,真的可以知道一个人的福祸? 伊藤秀微微一侧,眸光轻轻地划过银彩,完美如一个谜。 “你很安全。” ……这,这算是……言灵么?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伊藤秀低头不自在地咳了咳,声音仍是如清风般不染纤尘。“回去吧。” “……回哪儿?”我下意识地问道。 他微微扬唇,银蓝色的色彩由一点逐渐加深,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我家。” 我刚迈出去的脚立刻又收了回来。 第21章 深夜。 一位风华绝代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男人邀请一个对他的美色“垂涎已久”的女人去他的家里。 这说明了什么? ——那个女人在做梦。 可是……这种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看着伊藤秀素雅简洁的家居摆设,清一色的古风设计,我还是有种在梦游的错觉。 我从来都不认为我和伊藤秀会有些什么所谓的童年羁绊。 事实上,我悲惨的童年因为有尹明湛在身旁,桃花基本上用几个手指就可以数完。更何况,你会让你“心爱的”青梅竹马在当瞎子当了几个月之后,再悠悠闲闲地去医治她么?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而现在……我更是想不出什么事情会让伊藤秀对我生出些特别的好感来。 为了表示对我们月影神话的充分尊敬,我和伊藤秀的对话是少之又少,所以他倾倒在我伟大人格魅力之下的可能性也小得可怜。 “crystal,喝点什么?”他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 “咖啡。” “拿铁么?” “曼蓝。” 伊藤秀微微一怔,随即道。“好。” 品味着柔滑可口,仿佛顶级丝绸般极致口感的曼蓝。曼特宁特有的碳烧苦味混合着蓝山中夹杂着的微酸,奇妙地将两种极端的香气融合在了一起。 美妙啊。 “我想,这不会你最后一次喝曼蓝。”幽幽的雾气中,他淡淡开口。 我笑了。“这也是言灵吗?” 伊藤秀只笑不语,从抽屉里拿出一打纸牌,平铺开。 “抽一张吧。” 我随意拿了一张,递给了他,玩笑道。“你转行做占卜了?” 伊藤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言语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这张牌是蓝月。” “……我对占卜没有研究。” 言下之意,我哪知道蓝月是什么意思。 “无谓的等待。”伊藤秀轻笑,眼瞳中闪着洞悉一切的银光。“蓝月的指引是,理智的放弃。” 我却出乎意料地笑了。“……要不然我会有危险?” “你很清楚后果才对。” “……会死吗?” 垂眸。 伊藤秀敛住双眸所有的神采,语气淡淡。 “你不是占卜过么。” ——他怎么知道。 我顿时愣住了。 杯中的咖啡摇晃了一下,溅出褐色的汁液。 伊藤秀静静地把牌收了起来,淡漠地看了我一眼,银蓝色逐渐被暗色所覆盖。 我苦笑。“伊藤学长,你有话直说好了。” 他突然话锋一转。“白绫儿是我师姐。” “……师叔?” 不对,妈妈是他师姐。这样……伊藤秀,他……他知道我妈去世的原因? 不好的预感。 “……你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三年,一辈子,也没什么差别。” 你等尹明湛三年,你让他等你一辈子好了。 我收起微笑,迟疑片刻,道。“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至少,在他回来之前,我不能死。 “止语阁的事就此收手。” 我震惊地抬头,他怎么知道? 伊藤秀……第一次想用可怕这个词来形容他。 “爸爸现在在零殿手上是毋庸置疑的事,难道你要我置其性命于不顾?” 我是瞒着简蓝在制定计划对付零殿,这件事很隐秘,我连离情都没透露。 可是他会知道? 伊藤秀端起一杯微凉的咖啡,轻啜一口,启唇淡道。“缓兵之计而已。crystal,你很清楚才对,他不会伤害伯父。” 我放下咖啡杯,倏地站了起来。“为什么你那么肯定他是他?!” “预感而已。” “是么?”我笑了。“因为你只相信你自己。” 相信自己有两种原因。不愿意相信身边的人,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伊藤学长,你是哪一种呢。 后者……更为可悲呢。 银蓝色漂浮着极淡的寒气,他转而轻柔一笑。 “还有一个方法……” 我平静地看着他,不想让他看透我内心情绪的起伏。 伊藤秀笑意寡淡,不着痕迹地走近,声音很轻很轻。 “回来吧。回到这条本就该属于你的道路。” 我瞳孔一紧,复杂得看着他。 伊藤秀…… 他的意图,我无法参透。 “成为你自己。……至于其余的,我会解决。” 沉默了许久,我探究地看着他。“为什么?” 他是月影神话,他是所有人心目中永远不可达到更不能提超过的极限,他是已经站在生命最顶峰的人。 为何…… “命中注定。” 顺天而行罢了。 没有丝毫的多余情感,没有丝毫的非分牵挂,是这样么? “……我答应你。”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只是……“伊藤学长,天下人的安危……有那么重要么?” 身为关乎着光溢王国命运的言灵师,所背负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值得这样寡淡清冷的人这样盘算估计,只为他人幸福美好? 他的眼神如出水白莲般清淡悠然,目光放得很远很远。“不是重要,而是珍贵。” 如此珍贵,为何不让它长久些呢。 伊藤秀淡笑,手指一点点的收紧。——这样做,当真仅是为了天下人? 有些事情,还是没有答案的好。 我怔怔地看着伊藤秀。 从他银蓝色的绝美双瞳中,我仿佛浏览了整个世界。 一如他清透的瞳光,微亮。 第22章 决定了某些事之后,总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站在简蓝的病房前,我在地球表面环游一圈的愧疚感又如雨后春笋般“噌噌”冒了出来。 呃,我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姐姐,简蓝生病入院我只来看过他两次。 很幸运地,这是第二次。 o(╯□╰)o。 很用力地推开门,我很深情地对着病床的方向说。 “亲爱的贱男,你受苦了啊……” 这是什么场景。。 紫明月被压在阳台边的墙壁上,长长的卷发微微凌乱。 她的领口微微敞开,引人浮想联翩。 而压着她的人自是我那有出息的弟弟藤简蓝。 轻咳了几声,我撇过眼去。 你姐姐我好心好意给你提供一间高级病房就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情的? 我侧身,没好气地敲了敲门,问。 “还要继续多久?” 简蓝也咳了几声,垂下头暗瞟了我一眼,随即平淡地转过头去。 好。 很好。 我咬牙切齿。 紫明月微带嗔怪地看了简蓝一眼,唇边自是一边温婉的笑意。 “静学姐。” 我微笑着与她打了声招呼。 看着仍是悠然自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藤简蓝,心中的怒火更是旺了几分。 重重地放下水果篮,我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他不说话。 她不说话。 我不说话。 于是,沉默将我们包围。 再于是,我在沉默中死亡了。 扔下句“简蓝,你给我好好照顾自己,别好端端地深更半夜跑去别人家做鬼,还要麻烦别人把你抬回来,真是……抽什么疯啊!” 本就打算就此离开,后又想这样的言行未免有失风度,便加了句。 “你出院后,我会记得把你的终身大事给办了。”有意地淡扫了眼紫明月,我笑。“找一个人好好管着你。” 藤简蓝,你以后就给我待在家里好好相妻教子吧。 想到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我又是一阵头痛,脚下的步伐不禁快了几分。 来得真不是时候。 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也是这样。 怔怔地看着自己脚下的那块阴影,我的眼睛有些发花。 ——还会有第三次么。 过了这么多年,对待这种事情,我还是……只会逃避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避免前两次那样的冲突。 我选择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姐姐。(反正从小到大我也就那样了,也没看简蓝受过一点刺激。) 只是没了简蓝,公司的事情处理起来着实觉得头疼。 按着太阳穴,我皱眉问。“离情,bm的案子还没谈拢?” “藤氏私下联系过紫总裁,他本人对降低价格并无异议,只是紫明月小姐极力反对。历久以来,bm都是报价高,虽说没有对折,但是价格也相差无几。何况与藤家合作,即使在货品方面价格有差异,也终归于是利大于弊。可是为什么她会反对……大小姐,这事来得蹊跷。”离情细细地分析着。 用手撑着头,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离情,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如果藤氏的合作方在进出口贸易时压下藤家货物一半的价钱,就算之后有再多的盈利好处,亦是多余。 不蒸馒头争口气。 紫家在商场上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种对待? 离情低头,淡淡道。“大小姐的决定是我们行动的标准。” 标准,是用来判断对错的。 大概真的是累了,这时的我竟不想深究这个问题。 “罢了,这案子先放放吧。看看紫家的反应。”勾出一个微笑,我释然。 离情点头,正准备下去,我连忙叫住了他。 “生日快乐。”我歪头,努力地甜笑。(……很多年没这样笑过了,囧。。。) 离情一愣,接过礼物盒的手竟然抖了一下。 他宝石蓝的眼睛仿佛漫山遍野的迷迭香,幻化作风,零落如雨,绝美异常。 看他愣着不说话,我撞了撞他的肩膀,兴奋地说。 “快快~!拆开看看。这可是你姐姐我的心血。” 离情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地将包装袋打开,眼底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仿佛透明,却偏偏浓郁的吓人。 滴答—— 滴答—— 画面仿佛被定格了,离情的手就停在了那儿,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准备的big surprise。 意料之外的反应使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很差劲么?我以前就很想买这个送给你了耶,只是怕你扔进垃圾桶……” “为什么现在送?”离情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因为我办公室没有垃圾桶。” 他倏地就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距离地观察一个人的笑容。 很漂亮很漂亮的笑容,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眼底浮着的淡淡寒气也被温柔的蓝色涟漪所拂去。我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娃娃的脑袋,它就立刻晃了起来,像不倒翁般,好玩极了。 娃娃有着很柔软的栗色短发,正如离情幼时的发色一般,仿佛自天而降的精灵,漂亮地惊人。 眼睛是漂亮的宝石蓝,深邃无边。 离情是一个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少年。 是的。他成年了。 他扯着娃娃上的长裙问。“哪家店买的,好丑。” 我握紧拳头,眯起眸子。“……我做的。” 他又是一怔。 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这么漂亮一孩子不穿次女装实在浪费了,虽说他是一男的。一时兴起便亲自动手diy了一次。 忽然,一股力量将我包围。 很轻很轻,很松很松。一个也许根本算不上拥抱的拥抱。 “……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我霎时间就笑了,却还是嘟囔着。“如果你夸我漂亮我会更开心,还有……” 我轻轻按了娃娃手指上的尾戒一下,立刻它乖巧地叫了句姐姐。 对着离情,我笑得恬淡。“离情,你永远是我的家人。” 眸光微微一黯,迟疑了片刻,他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姐姐。” 姐姐,永远都是姐姐。 难以跨越的不是时间,而是……心。 第23章 “蓝裳吗?” “她去晨跑了,没带手机。很可惜,晚了一步。”我怎么听着蓝原的声音都觉得他是在幸灾乐祸。 “……爬墙真辛苦啊。”我冷嘲热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蓝裳不会给他开门。 “情海无边,回头是岸。”蓝原开始挖我年少时的糗事。 “……喂喂,放心,我不打扰你们俩今天二人世界,有必要对曾经的革命同志这样不友好吗?” “……革命同志可不带出卖战友通风报信这一条。”蓝原的话是字字在理。 我囧了。 你姐姐我惹不起,躲得起,以后你和蓝裳吵的时候可别怪我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蓝原,待会儿帮我转告蓝裳,今天她姐姐我走桃花运了遇见一帅哥,帅哥见我小巧大方姿色可人于是约我今晚去吃饭,为了我的终生幸福我和她今晚的步行街一条龙扫荡计划就取消了。”临了,我还语重心长地加了一句,“蓝原同志,我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啊!要好好把握,杀她苏蓝裳一措手不及!~” 然后就是沉默。 我奇怪了。“蓝原,你哑巴了啊,怎么突然就没声了?” “我就教育我们家九宝,汉奸就长这幅嘴脸……” “……九宝?” “刚买的那条比熊犬。” “……好了好了,我享受美好人生去了,别忘了告诉蓝裳,要不然她还不发通缉令满世界地追杀我。” “今晚那个假面舞会你还真打算去?”蓝原的语气严肃。“还是少惹为妙。” “恩,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后,我有些烦恼地看着手机。 这次是不是蓝原太大惊小怪了?不就是一个舞会吗,还能出什么问题。 好吧,我承认我懒,不愿意深虑。 简简单单地活着,也是一种福气。 这种福气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上流社会也有人是极爱这种舞会的。 毕竟,这是显示自己身份,地位,权利的最好机会,而作为这三者的象征。 大厅处处金光闪闪,我刚走进就有一种想回去的冲动。 “姐。”离情无奈。 我更无奈,给他打了个ok的手势,扬起微笑,挺直脊背,笑意盈盈地步入“黄金屋”。 深蓝色的露肩晚礼服,没有过多的花纹修饰,手工剪裁的线条流畅自然。 胸前的项链更是与长裙相映成辉,银色的戒指映上礼服的蓝光,折射出绝美耀人的光彩,比潇潇暮雨更要空灵上几分。 我踩着属于我的黑色水钻高跟鞋,笑对万千风景。 “……她好漂亮啊。” “我知道!……那件衣服是hj的限量款啊,据说这衣服会在黑夜里散发淡淡的蓝光啊,能穿这种礼服的人一定非富即贵!” “……她旁边的那位男生好帅啊,是未婚夫吗?好好奇。” “……她那个当成项链串起来的戒指好闪啊,几克拉啊,是结婚戒指吗?” 离情啊,我对不起你。 我就不知道不应该带你来这种地方,这里的女生太可怕了……蓝原说得少来为妙应该是针对离情而不是我吧。 幸好离情细心,这条裙子的长度完全随意的裁剪,不但突出了那种悠然惬意的高雅气质,还替我遮去了藤家特有的纹身。因为假面舞会是不能被认出身份的,否则要接受惩罚,当然,这在开场后的15分钟也就解禁了。 因为带上了面具之后谁也不认识谁。 据说这里的面具是随意派发的。 “离情,待会儿不用守着我。” “会有危险。”离情不听。 “我会照顾自己。” “我会保护你。” “……现在暂时不需要。” “……”离情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 他的眉眼之间是近乎执拗的倔强。 “……离情,这样太惹眼了。” 一个男人跟在一个女人身后,不是明摆着让人注意吗? “我的责任是保护你。” “……离情,我现在不需要。” 离情直直地看着我,嘴角抿成一个倔强的弧度。“不。” 他有感觉,他发誓自己感觉到了。 ……那个人,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 用手推了推离情,我堆成满脸笑意。“乖啦,为了我的终生幸福着想,你也应该离开一下下吧。恩恩?” “……”避开我的视线,离情移开眼眸,宝石蓝的深海中闪了隐约光芒。 离情愣了一会儿,道。“我会在门口等你,想离开就打我电话。” ……他,他怎么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离情是难以言语的固执啊。难道他真的长大了? …… 第24章 15分钟后,侍应生就一一将面具派发了下去。 我拿到的是黑色的精致面具。——东方巫女? 我兴致盎然地将面具戴了上去,从特定的房间里出来时发现大厅里的灯光已经全灭了。 高贵的银制器具,白蜡滴泪,以及非常毕加索艺术的壁画,不禁让我觉得自己往回活了几个世纪。 灰比黑更没有安全感。 我张口便想叫离情,后觉不妥,便悻悻地找了个角落端了杯鸡尾酒坐了下来。 我的酒量不大,酒品也不好。最可怕的事情是我醉酒后通常会回光返照一段时间,让人觉得其实我没醉。 天知道那时候我的思维早已云里雾里了。蓝裳恰巧知道了之后只是笑,说我死要面子活受罪。 ……讨厌。 忽然,我旁边的那根白色蜡烛无故熄灭,难道是传说中的穿堂风? 想到这里,我也不禁失笑。 旁边的沙发却陷了下来,一个男人坐了下来。 由于被银色面具所妨碍,看不到脸,他的手指便成了最好看的亮点。 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夹着一支烟,缓缓上升的烟雾迷了他精致的下颌,缭绕着几分特有的魅惑。 虽在抽烟,手指却细而长,极为干净,让人不禁产生出这双手跳跃在黑白琴键上,衍生出灵动音符的错觉。 手观察完了,我的目光继续往上走。 简单到没有一点装饰却明显很有款的黑色衬衫,脸形冷峻却精美绝伦,双腿修长,很随意地交叠在一起。 他一直偏头,看向远方,但是我敢肯定,那双眼眸……绝对是…… 可是很扫兴的,一位风姿卓越,身材姣好的美女轻轻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那男人仍是一动不动,黑暗中,那点烟头的红光泛着寂寞的暗色调。 女人也不打扰他,只是侧着身子,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男人的身上。 我很潇洒地站起身来,坚决不做电灯泡,极为洒脱地入了舞池。 再帅的帅哥顶多成为我生命的最美的风景,最值得留恋的还是我的终点站。 不,也许起点也是美好的吧,我的初恋……一个过于梦幻的梦。 “was your father a thief?” 曾经三个月的全封闭式英语培训让我对这门“微笑语言”异常敏感。 四周打量了一圈,才发现这个身穿一件紫色简约假双v领线衫,时尚的双排扣气质休闲风衣的男生是对我说话。 象牙色的面具。 对于他的话,我一头雾水,但还是微笑着回答。 “……什么?” “oh,i’m sorry。 because he stole the stars from the sky and put them in your eyes。” 从来没听过如此直白情话的我很没出息地当时就愣在那儿了。 忽然,背后似乎被什么寒光灼了一下,我立刻清醒了过来,微笑着说。 “谢谢你的夸奖,我们说中文好吗?” 在舞会中和一名中国籍男士进行英文对话实在是太招摇了。 “不好意思,我刚从美国回来,疏忽了。对了,我叫林涵,这是名片。” jl的高级设计师? 这样说…… “你认识尹明湛吗?” 他的笑意微微僵住。“……尹明湛?” “……恩。” 虽然尹明湛已经离开jl三年了,但是……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在美国见过! 也许,我可以知道一直联系不上他的原因。 “……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他扼腕叹息。 “哦。”我失望地垂下眼。 就知道自己不会和烂俗言情女主角一样好命。 一般不都是说他们两个人实际上是好兄弟的么,不是说男主其实是逼不得已离开女主身边的么,不是说我眼前这位不断对所有女人放电的男人会是守护我一直到老的骑士的么。 ……果然,我没那么好命。 “美丽的小姐,共舞一曲,如何?”他弯腰欠身,一副良好的绅士形象。 周围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拒绝恐怕就更给了他们一个八卦的机会。 算了。 跳就跳,又不是不会。 我亦微笑着回礼,手刚抬起来想要接受他的邀舞,不料却被人干脆利落地打了下去。 我还没发火,一个凉透的声音就已率先进行降火工作。 “真是好兴致。” 我眉头一皱,回身,果然…… 他墨色的发丝在灯光的渲染下变得模糊不清,闪着夺目却刺眼的光泽。慵懒而富有挑逗意味的笑轻轻的挂在唇边,英俊不羁。 如此正式的场合,他只是简单地穿了件纯白色,金丝镶边,看起来的确是很帅很有气质,但是完全不符合现在气氛的衬衫。 由于光线真的太过昏暗,或是气氛过于暧昧,竟无人质疑藤简蓝以一身极不寻常的装束杵在这儿。 黑眸含着冰凉凉的浅笑掠过全场,看得我打了个寒颤之后,定在了林涵的身上。 我很有骨气地找回了自我,道。“……不好好在床上待着,简蓝,你来这里干嘛?” 此话一出,简蓝呆了,林涵傻了。 a男杀气腾腾地冲到舞会上只为阻止a女和b男共舞一曲,而a女竟然叫a男好好睡到床上去,等自己回去……(以下情节请自由想象。) 这说明了什么? 林涵回过神来,薄唇一勾,了然地笑。“……包养?” 我吐血了。 无奈,我只能解释。“我是让他回医院,好好休息。” 林涵一愣,眼瞳的色泽更深邃了几分,嘴角勾起一丝笑。“……制服诱惑?” “……”解释不清了。 这人比我还有想象力。 我用眼神向简蓝求救。……简蓝对付林涵,那叫以毒攻毒! 谁知简蓝懒懒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语气悠悠闲闲。 “……现在我俩不住一起,我住医院。” ……是因病住院,听他这话我怎么觉得医院和他家似的,还可以住着玩?而且……现在不住一起,怎么越听越变扭啊。 忽觉不对,简蓝何曾如此没有分寸过? 恰巧瞥见他俩极有默契地,一脸狼狈为奸成功后暗自窃喜的脸色,我破口大骂。 藤贱男,你小子玩我! …… 简蓝何其无辜地看着我,一副纯良少男样。 ……什么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不屑再看他一眼,集中火力对付林涵一人。 林涵被我看得浑身发毛了,把性感撩人的桃花眼硬是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好巧啊,你们竟然是姐弟。” 我冷然道。“真巧,你怎么知道我俩是姐弟的?” 我可没说。 眼神一转,我又杀了回去,瞪着藤简蓝。 调戏良家少女调戏到你姐姐我这儿来了? 再次遭受到突然袭击的简蓝的表情是相当的淡定,一脸“平日不做亏心事,就算做了也不怕”的模样。 林涵撞了撞简蓝的肩膀,笑着说。 “小子,早就劝你不要这样玩,容易出事的……” 简蓝用一种看“贱人”的眼光看着他,心口很一致的不屑道。“……是哪个贱人一看到女人不管她是谁撇下我就直接往上迎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有什么你不爱的么?”简蓝冷哼。 林涵还当真很认真得思考了会儿,严肃地吐出两字。“男人。” “……” 第25章 趁他俩“谈笑”的空隙,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刚才那个角落看去,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帅哥就是这样。 来得快,去的也快。 感慨了一阵,见他俩还在争执,尤其是林涵一双桃花眼还在不停地眨啊眨啊眨,电力十足。 为了不使全场女性朋友喷鼻血,男性朋友气得吐血,我站在他俩之间,气势十足地说。 “犯贱是普遍真理,你俩只是其中之一。附近开了家pub,要吵去那吵去。” “好啊。”林涵举双手赞成。 简蓝一脸防备地把我拉到身边,用赶苍蝇的不屑语气对林涵说。 “你可以滚了。” 林涵微微扬眉,对他过河拆桥的行为很不认同,笑眯眯地回道。 “我不,我不,我就不~!” “……”握拳,沉声。“滚。” “……不!啧啧,英明……”林涵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噤声。 简蓝脸色一变,子夜寒星般深邃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我。 ……关我什么事,我狐疑地问。 “英明的……什么啊。干嘛好好的说话说一半?” 故弄玄虚,吊人胃口? 林涵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光,他笑着回答。“我是说曾经英明学术的高材生藤简蓝同学竟然要公然恐吓同窗好友,真是太失风度了。” …… 藤简蓝?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还高材生? 叹了一口气,我意味深长地盯着简蓝看。 他笑得云淡风轻,双目相对时却对我有些躲闪。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由得感慨。“……九九乘法表救了你啊。” 国外的教育我可是领教过的。 恩,尤其是那门数学,十分地令人难忘啊。 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国粹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涵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开始大笑。 最后笑得背都弯了下来,引得周围的人们阵阵侧目。 简蓝绷着脸,抿着唇不说话。 ——我……有说错什么吗? 简蓝的成绩向来不可恭维。 高材生?我看是高等废料吧。 秋高气爽。 淡蓝色的天幕浮着浅浅的灰色,阴霾着这纯净的色彩。 周二。不算热闹的街道上,一个清俊张扬,极为英气的男人静静地跟在一位女生后面。 道歉?分手?跟踪?暗恋? 路人纷纷猜测。 我垂着头,慢慢地走在前面。 眼睛不时地扫过街边的橱窗,心情更加的低落。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零殿。……爸爸,应该可以独自应对的吧。 简蓝默默地跟在身后。 ——用比我更为缓慢的速度。 从昨晚到现在,我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不,只有一个单词。 fullero。 事情要从昨晚开始说起,简蓝去停车场拿车的时候。 “你想要听那两个字么?”林涵当时的眼睛闪着模糊不清的光。 “……随便。” “姐姐”这二字简蓝又不是没说过,只是说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罢了。 “我有一个神秘的魔法,想不想试一试?” 鉴于当时林涵笑得太过阴险,我抖掉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有什么好处?” 林涵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你不认为简蓝这次回来后,个性欠扁了很多么?” ……的确很欠扁。 “你不想让他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 “……”想,很想,非常想! “只要说一句话就好了。” “什么?” “fullero。”一个浅淡的笑逐渐漾开,林涵朝我眨了眨眼。 ……fullero?什么意思? ……原谅我对英文的只读不写。。 林涵只笑不语。 本来我也不相信林涵的话,可是在我昨晚回家时,怕忘了发音,随意轻声地重复了一遍这词时,简蓝却立刻怔住了。 那时他看着我的目光……过于深沉。 仿佛终于丢弃了什么的轻松,又仿佛黎明来临前的惊恐。 惊恐? 直觉告诉我,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该知道的,总有一天要知道。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了这个知道的过程是多么的残忍。 街角的cd店慢慢悠悠地放出清脆悦耳的吉他声,夹杂着淡淡的悲伤,女孩的声音低低地吟唱着。 纯净清亮,时而缓慢,时而低沉,摇曳着时光的波纹,懒懒地漫开惊艳的光芒。 你看过了许多美景 你看过了许多美女 你是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影 你品尝了夜的巴黎 你踏过下雪的北京 你收集书本里每一句你最爱的真理 却说不出你爱我的原因 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 却说不出在什么场合曾让你动心 说不出离开的原因 你累积了许多飞行 你用心挑选纪念品 你搜集了地图上每一次的风和日丽 你拥抱热情的岛屿 你埋葬记忆的土尔其 你留恋电影里美丽的不真实的场景 却说不出你爱我的原因 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 你却说不出在什么场合曾让你分心 说不出旅行的意义 你勉强说出你爱我的原因 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 你却说不出在什么场合我曾让你动心 说不出旅行的意义 勉强说出你为我寄出的每一封的信 都是你离开的原因 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 …… 第26章 旅行的意义。 只是为了离开我而已。 听着听着,不禁叹息,走了太久,腿隐约有些酸痛,很随意地坐在街心花园边的阶梯上。 淡淡地看着这个城市的复活与衰落。 突然有一点明白了伊藤秀人淡如菊的原因。当爱广泛到了一种程度,当爱真正蔓延到每一个人身上的时候,爱……还是爱么。 也许是的。 没有机会去对任何一个人好,没有必要去为任何一个人着想,那么,就没有意义了。 淡,是一种超脱于世俗的冷漠。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究竟能有几个呢,刚出门前好好的心情,现在竟也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刚想叫上简蓝一起回家,不再在意这无味的游戏时,猛地一抬头,竟撞入了他深邃如海的眸子中。 水剪双眸雾剪衣。 仿佛开出了透明素雅的花朵,偏偏衬着这周围的美景暗淡无光。 “你知道了么……” 带着几分落寞的无可奈何,偏偏却又显露出了几分解脱的豁达。 不会的。 绝对不会。 我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他。“如果我不知道,你还打算瞒多久?” 自从出院以来,简蓝就怪怪的。 事出必有因,看来……他,紫明月…… 心里突然闷闷的不舒服。我的占有欲……真的有那么强么。 “……”简蓝垂下眼帘,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我笑了。“早点成家也好,如果爸爸知道了,想必也会很开心的。” 他一怔。 身体仿佛僵硬了一下,声音猛地提高。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只当他是不愿意让别人过手自己的感情,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简蓝,记得在出嫁前叫我一句姐姐,自从你回来之后我还真没听过几次……” 林涵这个骗子,那两个字根本没有听到。 算了算了,就知道和简蓝一道的没什么好东西,见怪不怪了。 简蓝站在我身后,欲言又止。 终是沉默。 沉默。 轻易地将什么割断,将什么掩埋。 最后…… “笨蛋。”他轻轻地说着,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离开。 缓缓的。离开。 我一愣,拳头随即握紧。 ——林涵,这个混蛋! 那天晚上简蓝很晚才回来。 我睡得很浅,隐约听到了开门声,就连忙掀开被子,跑下楼。 紫明月扶着简蓝十分艰难地走了过来。 “静学姐……”她苦笑着看着我。 本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事情不明摆着么。 一男一女,出去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简蓝不想佳人受罪,逞英雄把所有的酒给她挡了下来便是。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的啊。 突然,一阵铃声划破了这古怪的寂静。 紫明月随意应了几声,面露尴尬之色。 我自认倒霉地把简蓝扯了过来,对她笑了笑,说。 “这里有我没事,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似乎不放心地看了简蓝一眼,紫明月急急忙忙地离开。 门一关,我像拖麻袋一样好不容易把简蓝拖上了楼,累得气喘吁吁的我索性将他往床上一扔,自己往落地窗前的藤椅上一躺,开始埋怨。 为什么做体力活的总是我,享受艳福的确是别人! 果真是运气不好。 过了一会儿,夜风吹进屋里,觉得有些凉,简蓝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我愈加无奈地关上了窗子,扯了扯他的衣服想把他叫起来去洗澡。 简蓝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腕,一翻身,理所当然地将我压在身下。 shit! “藤贱男你再不起来你就给我等着死!” “……”没反应。 “……我警告你,你给我死起来!” “……”依旧没反应。 “……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被我们家秀看到了怎么办,他不要我了你负责是不是?!” 他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眸,视线稍微有些摇晃,怔怔地看着我。 白皙清瘦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停留在了唇上,怔怔地,他说。 我负责。 他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在微寒的夜晚中,微热的体温,微妙的气氛,暧昧的姿势。 不,不对! “简蓝,别玩了,快去……唔……” 出乎意料地,他的唇覆了下来,舌尖轻轻翘开我的唇齿,仿佛缓缓飘落的白色羽毛,轻柔而缓慢地逐渐深入。 我第一反应就想要骂人,他却死死地堵住我的嘴巴,舌尖挑逗着我的每一寸神经,舔咬着我的唇瓣。 大脑供血不足,呼吸困难,我的身子一阵瘫软,连反抗的能力都失去了。 晕晕沉沉的,红酒的香醇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芬芳怡人。 仿佛源于海洋深处最纯净的迷醉,轻易地失了心神,深深沉沦。 风过瑶席,待我的思维终于清晰了些时,才发现衬衫扣子早已被解掉了几粒。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倏地推开了简蓝——“我不是紫明月!” 他的瞳光一紧,眸色更深了些。 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我平静得说。“我想你找错人了。洗澡水我帮你放好了,早点睡吧。” 说完之后我头也不回地跑了之后,走廊里传来谁追来的脚步声,我猛地反身锁上门,靠着门。 静静地看了一晚上的银月,不发一言。 第27章 清晨。 我站起来,揉了揉已经酸疼到麻木的腰,草草地洗漱了一下之后,拿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手刚触到门把,门却被打开了。 简蓝一手提着东西,一手还握着钥匙,愣在了门口。 一瞬间,言语在我们之间失去了所有效用。 我迅速地低下了头,蹲下身,开始系鞋带。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四分钟。 在我把鞋带系上又解开,系上又解开了无数遍之后,身前的那双白色球鞋还是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藤简蓝,你给我死开,别挡路!”忍无可忍,我像火箭一样咻地就站了起来。 他面色如常,招牌式笑容依然看似人畜无害。 “需要早餐吗?” “……”我避开他的眼,推开门,说。“我现在不饿,你先吃吧。我去公司有点事。” 他皱眉,声音依然带着笑意。“……看来不是有事,是有人吧。” 不仅有人,还有鬼呢,吓死你去正好。 我没好气地甩上了门。 一进办公室,我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我的办公桌上正摆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美味。我不禁小跑了小步,惊讶得看着这碗玉米浓汤。 忽然,传来几声敲门声,离情端着杯咖啡走了进来。 “……怎么来这么早?”离情总不可能也一夜没睡吧。 离情只是将咖啡放在了桌上,指了指玉米浓汤说。“昨天很晚打电话找你都没人接,我想你应该睡得很晚,早上一定要喝咖啡提神,你向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把这个喝掉吧。空腹喝咖啡伤胃。” 我双手捧着咖啡杯,暖暖的触觉袭上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姐,有事?”见我一直盯着他,离情忍不住发问。 “没,没什么。”我移开目光,眼睛有些发酸。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仿佛就算做了再多的错事都能被谅解,走了再多的弯路都能被引回正途,说了再多的谎言也无需一句抱歉。 埋头吃着早餐,胸腔中溢满了幸福的感觉。 很温馨,很快乐。 …… 一轮暖阳高高挂。 “bm的案子,离情,你觉得藤氏应该放弃吗?” 把所有的文件,企划案都推向一边,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离情思考了会儿,“无论是放弃还是继续等待,藤家都不吃亏,为何不多等一会儿呢。” 反正这件案子也计划的够久,就算现在决定好,上市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点点头,我在略显杂乱的办公桌上翻出一打文件,干脆地说。“离情,传达给各级主管,半个小时之后准时开会。” 离情一怔,随即道。“好。” …… “这么紧急把大家召回来只是想决定一件事情。”我笑着开口。 全场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一点。 怎么,他们难道以为我想拿谁开刀,杀鸡儆猴? “fastine和bm的那件案子想必大家多少也都知道了一些。现在藤氏究竟选择谁,由在座的大家决定。” 话音刚落。 几十束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齐齐朝我射了过来。 我淡然一笑,朝离情使了个眼色,解释道。 “接下来你们所看到的分别是bm与fastine所提供的合作企划书,请在座各位仔细评估两家公司的优缺点,为公司做一个最好的选择。” 说罢,我懒懒地靠在老板椅上,不发一言。冷眼旁观着每人的神色变化,手指轻轻地敲着咖啡杯的侧壁。 这次的结果……我很期待呢。 bm无疑是藤家最好的选择,但是bm在服装贸易这一块混了太多年,口气出价都过于财大气粗。而相比之下的fastine虽略逊一筹,但价格服务都不失为另一个好选择,而且这家公司的潜力很大。 结果究竟怎么样,就由上天来决定吧。 十分钟后。 我偏头,问。“离情,结果怎么样。” 离情低头,俯身在我耳边说。“姐,好像……有点不对。” “恩?” “……bm15票,fastine15票。平了。”离情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坐起身来,我十指交叉相握,暗暗打量着每一人,佯装无事地问。 “在座各位,全都来齐了?” 安静。 无一人应答。 半响过后,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 “那个……我是想说,那个……简蓝少爷……” 我一愣。 我竟然把他给忘了,的确,简蓝也算是公司一员。 思及如此。 “离情,给简蓝打个电话,问他结果。” 呵,公事和私事。 我倒要看看在简蓝心中是藤家比较重要呢,还是紫明月。 离情挂断了电话,道。“……没人接。” 没人接?他的宿醉醒了?不好好待在家里去哪儿?早上还好好地没事啊,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就在我考虑着要不要结束会议,回家看看简蓝的时候。 手机突然响了。 我摇摇头,略带烦躁地将手机递给离情,示意让他帮我解决。 离情走远了些,接起电话,隐隐约约听到他应了些什么话。 颇觉无力地端起一杯咖啡,喝入口才发觉已经凉透,一股干涩的苦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我皱眉,刚打算放下,身后传来离情有条不紊的声音。 “……紫明月小姐刚才打电话来说,bm接受藤氏的出价,两家正式建立合作关系。” 接着是在场职员一阵强烈的鼓掌声。 一个拖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搞定了,开心,是自然的。 看来简蓝的魅力是真的不可小觑啊。 连紫明月都为之倾倒了? 我是不是要考虑帮她们俩牵牵红线? 我猛地站起身来,在一堆人的目光下,夺门而出。 第28章 记得当初在尹明湛走的时候。 蓝裳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我,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话——你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 我当时就笑了,问——错得很离谱么? 蓝裳摇头,只是笑——错得很遗憾。 仅是遗憾而已。 连后悔都称不上的遗憾罢了。 迷醉在一家叫做“if i”的酒吧里。 if 爱。 如果爱……么。 不敢喝太多酒,也无意与他人攀谈。 不是为了买醉,不是为了抒发,不是为了忘记,只是因为无处可去。 冰凉的液体划过口腔中,仿佛是酒的味道。 这里的dj很特别,拒绝了火热劲爆的舞曲,在迷乱得仿佛夏日繁花的气氛中,执着倔强的女声缓缓响起。 …… 你对他好 把他的依靠当做回报 即使他无理向你取闹 最后还是见你泪中带笑 你看不到 心在那一天一地里越缩越小 才会 明知深渊还往里跳 我想男人的好 只有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知道 只是谁是毒药 谁才是你的珍宝 要是男人的好 总要你委屈自己处处讨好 才能塑造 才能得到 你何必自寻苦恼 你对他好 把他的依靠当做回报 即使他无理向你取闹 最后还是见你泪中带笑 你看不到 心在那一天一地里越缩越小 才会 明知深渊还往里跳 我想男人的好 只有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知道 只是谁是毒药 谁才是你的珍宝 要是男人的好 总要你委屈自己处处讨好 才能塑造 才能得到 你何必自寻苦恼 让它一了百了 你应该对自己好 …… 男人的好,只不过是施舍一个搂不紧的怀抱。 胸腔突然觉得闷得厉害,一阵恶心。我连忙冲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后。 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双脚好像踩在软软的海绵上,一踩就陷了下去。 我靠在墙角旁,等着这阵眩晕过去。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一个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春天的阳光真灿烂啊。”林涵。 “……现在是晚上。”而且现在是秋天。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好像全部的血液都往上走了一般,但是对话的内容我却听得无比清晰。 “……真不知道,桃花太多是不是好处。”林涵的声音似笑非笑,似在感叹。 简蓝的声音硬邦邦。“你敢在她面前再说一个字我保证你连今晚的月亮都见不到。” “……” 然后一片沉默。估计两人的视线拼杀了一段时间后。 林涵慢悠悠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以为你知道的。” “哦?”简蓝笑了。“这样说来,暖暖上次还问我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呢。我要如实相告?” 本来以为林涵会笑着反驳,俩腹黑聚在一起避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谁知。他只是叹息,言语中的情绪复杂得使我无法琢磨。“……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单纯,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虽然某个人单纯到蠢。 简蓝半天没有答话,仿佛思考了很久,说。“林涵,你回美国去吧。” “机票钱你付?” “恩。” “行李你收拾?” “恩。” “房子你退?” “恩。” “这个月房租你出?” “恩。” “零殿你解决?” “恩。” 接着就是沉默。 一时疏忽被林涵套出话来的简蓝,估计是觉得愧对自己毒舌的称号,不再说话。 沉默了良久。 林涵叹气。“美国现在也安全不到哪里去。……你是想回来见她最后一面。而我。不如不见。” 见,是因为想念。 不见,是因为相见不如怀恋。 简蓝的声音很低。“如果明知可以见,却不见,不会觉得很遗憾么。” 林涵的声音带着极淡的笑意。“见了之后呢。又是不见。结果是相同的。” 半响过后。 林涵轻叹着说。“……我以为你会告诉她的。没想到你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啊,看不出来啊。怪不得引得万千少女如飞蛾扑火般倾心于……” “消失。” “什么?” 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叫你在我面前消失!”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 他俩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把脑袋靠在墙壁上,在冰冷的瓷砖上静坐了许久。 双腿仍然没有力气,脑袋像锅八宝粥,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晕晕乎乎的。 无奈,拿出手机,大概真的老眼昏花了,双手不受控制地拨出我最最意想不到的号码。 …… “……那个,是我。” “恩。”清淡如水。 “……我现在在if i。” 沉默了许久。伊藤秀终于开口。“车费很贵。” “……我出。” “……天色太晚,可能有潜在危险,不安全。” “……我保护你。” “可是……” 我囧了,只能实话实说。“我现在已经醉倒在二楼转角处起不来了。急需支援。” “……我马上过来。”不急不缓的声音。 恕我见识浅薄,还真无法想象伊藤秀“急”起来是什么样子。 事实证明,他真的很快就来了。 米白色微薄线衫,配上一件深紫色夹克,身姿英挺修长,面容清俊帅气,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一看到他来,我也就安心了,笑着说。 “我不要回家。” 然后头一歪,就倒了下去。 在晕过去之前,我在想……喝酒喝到晕倒的,我是不是史上第一人? 第二天。。 我揉了揉痛得快要裂开的脑袋,走下楼时,正看到伊藤秀坐在桌上看书。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抬眼,问。 “需要早餐服务么。” “免费的就要。” “……可以按揭付款。”伊藤秀放下书,在厨房里端了一杯豆浆,几根油条给我。 昨晚本来就没吃东西,还喝了那么多酒,我的胃就只差没消化自己了。 吃起东西来自然是没什么形象可言。 见我吃得正欢,伊藤秀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我以为你会问些什么的。” “恩,比如?”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没干什么吧。或是……关于清白问题展开一系列的讨论?”我一直很佩服伊藤秀是怎么用比死水还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本该不平静的话的。 耸耸肩。“我昨晚说了我不想回家的,所以这个结果……不奇怪。” 我不要回家。我不敢肯定醉酒的我会不会说出些什么。 对于简蓝和林涵昨天的对话我有着太多的疑问。 与其在不信任中发芽,不如在信任中腐烂。 “你昨天听到了些什么?”伊藤秀扬起一丝笑意。 高深莫测。 我一怔,开始装聋作哑。“什么?” 伊藤秀摇头,银蓝色的眼瞳闪着一束冰蓝剔透的光。他微微一笑,光芒便溶解在了深沉纯澈的湖水里。 “你昨天待的位置可是偷听的黄金地带。没听到么,真不走运。” 听着他微扬的语调,我心里开始发怵。 压下了噗咚噗咚的心跳声,我只是笑着敷衍。“伊藤学长是言灵师,您这么一说,下次我一定听得到。” 他淡笑。“希望如此。” 第28小节 由于今早被伊藤秀的话堵得我内心有愧,毕竟对着那么一帅哥说谎是很缺德的事情,于是间接导致了我早餐没吃好。 而我的早餐没吃好,间接导致了我找了个地方去吃了第二餐。 在我咬着肉松面包,笑得满足愉悦的时候,突然很有良心地想起了和蓝原冷战的我的损友苏蓝裳同学。 “土豆土豆,我是南瓜。吃饭了没?” “……藤钥静,你幼不幼稚啊!”电话里蓝裳的声音困意十足。 “……好吧。”我无奈。“南瓜南瓜,我是西瓜。吃饭了没?” “……还好啦。昨晚吃的太多了,现在不饿。” ……我们俩正好反了? “亲爱的,怎么这么失神落魄?”我笑道。“爱情又不是民生需要。” 蓝裳不语。 我收起笑意——蓝原不是已经偷偷潜入她家了么,这么还没搞定? 想到蓝原那张养眼的脸,以及蓝裳对简蓝的垂涎已久。恩,要不,我再来劝劝? “蓝原是个好男人啊他是个好男人他天天接你上下学从来不玩女人他多金有钱最主要的是对你好啊他这种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你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我气都不换一口就这么说着一长串,苏蓝裳同学只是叹息。 “三角女神,你知道么。” 54三角女神,我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蓝原他和别人订婚了。” “……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再说,他不是想要改过自新,为了准备了一场那么浪漫的求婚么。”想当初我秉着为蓝裳两肋插刀的精神,气势汹汹地就冲到订婚典礼上去了。却换来蓝原的一抹淡笑——很快就过去了。 我当时还不懂,只是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泼妇骂街很丢脸,于是就悻悻地回去了。 可是事实证明——短短十几天之后,这场由家族利益穿针引线的婚姻正式瓦解。 如此合适的时机——在蓝裳从巴黎回来的前一天。 她……竟然知道了?我以为蓝原会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蓝裳只是笑。“……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囧了,解释。“蓝裳,这只是一种手段,你应该理解……” “这次是订婚,如果下次……是结婚呢?” “不可能啊。”蓝原就算结了婚,为了蓝裳也会离婚啊。这丫头今天怎么了,想些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 还有……以前蓝裳说的蓝原在外面有了女人,女人还有了孩子的事情……是真的? “静,一个星期以前,在我甩开所有的人,在家里等待着他来陪我庆祝生日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我无语,好吧,我也算被她甩开的那一堆人中的一个。 蓝裳的声音透露出惨淡的笑意。“他在把订婚戒指套在另外一个女生的手指上。” “说不定,说不定是你误会了啊。” “尹明湛和颜梦的关系,你会误会么?”她反问。 我被这句话堵住,垂下脑袋,不发一言。 蓝裳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安慰了几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沁出润湿的汗水,习惯性地咬着嘴唇,沉默地看着桌上的奶茶。 颜梦……我对她,早已不知如何是好。 就像一根曾经深深刺入肌肤中的刺,虽已拔了出来,痛却犹在。可是她只是一根刺而已,我又能对她做些什么? “好像很严重。”不咸不淡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伊藤学长。”我一怔。 伊藤秀,他送我来之后不是离开了么?这么还在这里? 伊藤秀浅笑着坐下,眉头轻蹙,仿佛濯清涟却不染芳华的白莲。 “静,你以前不是这样称呼我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他透过我,似乎凝望着什么地方,语气幽怨。“你叫我‘我们家秀’的。” ……(ˉ □ ˉ) “那是,那是为了表达我对您的深深敬佩与无法言语的敬仰,就有如滔滔江水般……” 伊藤秀直接无视了我的解释,看了一眼桌上的餐点,道。“对你的眼睛不好。” 我无奈。“伊藤学长,我的眼睛好了很久了,我是一个正常人。” 他对这个称谓不可置否,淡淡道。“你想再次变成瞎子。” 肯定句。 我笑了。“有伊藤学长照顾的日子也不错啊。”——美男相伴,自然是优哉游哉。 只是,和这种人相处,只能秉着一种原则——距离产生美。 ……其实伊藤秀的嘴巴还是很毒的,偶然之间说出的几句话总是能把我给堵死。 忽然,一个银色的小东西窜入了我的眼帘。 “这是……” 伊藤秀的唇角扬起极淡的笑意,小家伙见状立刻讨好般地跳在了伊藤秀的腿上。大大的尾巴围起自己小巧的身子,煞是可爱。 “你不认识它?”伊藤秀惊讶。 我干笑。“见过,见过。”——这只死松鼠比你还要神出鬼没。 伊藤秀便没了下文。 他的眼神极其浅淡地落在了那小家伙身上,浑身上下散发出清淡的威慑力。小松鼠黑葡萄似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大大的尾巴微微地动着。 经本人的粗略观察,他们之间的对话大致如下。 ——为什么跑出来。 ——因为无聊。 ——无聊就要跑出来? ——因为想你了,我最帅的主人。 ——……想我了就能跑出来? ——……不能。 (以上翻译纯属杜撰,来人啊,把这破坏月影神话清誉的泼妇给我拖下去!啊…… ——以下内容由“神话保卫组”自动消音) …… 实在是尴尬得受不了,我笑着开口。“它叫什么名字?” 伊藤秀一愣。 ……楞什么?我好奇。 “从前有一只鸭子叫小黄。”半秒钟之后,伊藤秀恢复了正常,老神在在地开口。 “恩恩。” “忽然,它叫了一下,于是就成了……” “成了……”我好奇。大黄?中黄?大中黄?难不成……小黑? “小黄瓜。” 我立即被雷到了。 就傻傻地看着伊藤秀摸了摸那松鼠的脑袋,含笑问道。“对吧,小黄瓜?” ……小黄瓜用力地点了点头,看得出它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倏地就清醒了,从今以后,“小黄瓜”便成了我藤钥静这一辈子听到过最冷的名字。 “伊藤学长,你还真幽默啊……”虽然是黑色的。 伊藤秀很给面子地扬了扬嘴角。“过奖。” 温柔得仿佛童话般轻盈的晨风中,他笑得仿佛流光般清淡幽雅。银蓝色的眼瞳……朦胧却极具神采。 夜不归宿果然是没好事的。 我早上刚到学校就被藤家一个电话给催了回去。 本来是没什么的,最主要地是——打电话的人是简蓝。 昨晚他俩的对话内容说得不清不楚,即使我真的很在意那句“零殿你解决”,很担心简蓝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但是光凭这点也无从计较,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连录音都没有,他们其他的话我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倘若贸然出口,简蓝估计一句“你喝得太多,醉晕认错人了”就把我给打发了。 于是……我打算先下手为强。 …… “贱男,你存心要折腾死你姐姐我啊!” 我很用力地踹开房门,上气不接下气地朝简蓝吼道。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淡淡的雾气笼在窗前,隐隐透出干净的光亮。 窗外的庭院中海棠铺绣,梨花飘雪,仿若丁香都露泣残枝。 很静。 空气中流动着的是淡淡的书香,就像那种干燥在温暖阳光下的书页气息。 我一愣。 ——这是谁? 简蓝轻轻地笑了,黑瞳仿佛深闭的朱阁,那么一瞬间——有万千芳华闪过。 ——这是我家那个小拖油瓶? 他扬起手中的书直接朝我头上敲来,语气毫不客气。 “终于知道回来了?” 回来……么。为什么要用“终于”这个字眼呢。 仿佛一直在等待般。 ……被痛意刺激得有点知觉的我又是一怔。 某蓝开始蹬鼻子上脸,懒懒地靠在书柜边,看着我的样子数落道。“这么多年光长身高了,智商也不见长。董事长也是下了血本了,把藤家教到你这种笨蛋手里,真是……” 我拿起一本书就朝他砸去,指着他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藤贱男!你以为你智商比我有高很多吗?!想当初你连一加一等于几都是你老姐我教的,你在我面前拽什么拽。好的不学,和尹明湛那小子学着怎么样来讽刺你姐姐,你看看你这口吻……”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刚才还以为简蓝被尹明湛附身了呢。真是的,小孩子不学些好的,学这种鬼东西。 简蓝额头上冒出了三条黑线,故作惊讶道。“你竟然也知道一加一等于几?” “……” “数学白痴也有开窍的一天?”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藤贱男!”——尹明湛什么的坏毛病都学得来了,真是…… “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贱男贱男贱男贱男!藤贱男!”我的小宇宙一下子就爆发了,想都没想就朝藤简蓝扑去。 ——我们俩同归于尽! 简蓝轻巧地闪开,笑得没心没肺。“你的反应真好,我最亲爱的……姐姐!” 于是。 情感终于战胜了理智。 我丝毫忘了追问简蓝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顺手拿了个苍蝇拍就朝简蓝拍去。 ——拍死你!拍死你!(众人颤抖之:好变态的姐姐。) …… 第29章 芳草碧色,雨打梨花深闭门。 暖洋洋的柳絮自由飘荡,乱纷纷的落红以及缓缓流淌着的懒怠无力的香气。 青树翠蔓,参差披拂。 我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丝,故作从容道。“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简蓝揉了揉自己被打得红肿的额角,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淤青,说。“女人,你真狠。” 我瞟他一眼。“我是你姐姐。” “哦。” 装作不懂?我瞪他。“你应该叫我姐姐。” 难道我真的这么没有魅力么。为什么离情和简蓝都不愿意叫我姐姐。 “哦,老女人。” “……难道我不是你们的姐姐么……”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凄凄地拉长语调。“好伤自尊啊啊……” 简蓝神色一凛,重新打量了我一番。 很好。 就是要这样,死贱男,终于发现你姐姐我伟大的人格魅力了吧? 我朝他笑得天真无害。 简蓝笑了,惊异地看着我,问。“自尊……你也有那种东西么?” 握紧拳头。 我仇恨地看着他——你是我弟弟? 他不可置否。 …… 在被我阴狠狠地目光看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简蓝无奈地摆了摆手,妥协。 “女人,我们谈正事吧。” “……早就该谈了。” “离情,你不想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离情不是被你拐跑了么?”能有什么事,我昨天还看到他了。 简蓝深深地看着我。 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我警觉地看着简蓝。“他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 我硬是忍住想要把他一脚踢出去的冲动。问。“那你和说什么?离情说不定只是出去办事了,青春期的孩子比较叛逆,不用担心那么多啦。” 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你是在进行自我安慰么?女人,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我心虚地笑笑。“去你的。离情那么懂事,你以为他是你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做让我担心的事。” 简蓝无奈,道。“你知道关于et的那个案子吧?” 我点头。“爸爸很重视这个案子啊,可是……这个不是已经策划很久了么?” 而且大多数都已经决议好了,应该是不会出问题了的。 简蓝神色沉重,试探地问了一句。“董事长……真的没有可能出来么?” 我皱眉。“简蓝,你应该知道,爸爸已经……失踪半年多了。” “女人,et那个案子出问题了。如果董事长不在,事情可能会很复杂。” 我奇怪地看着他,藤家贱男……什么时候会关心这种事情了。 简蓝白了我一眼,继续道。“如果不出意外,离情应该是瞒着你去应付这事了。” “不可能!”我立刻否决。“离情很聪明,不可能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藤钥静一手带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简蓝笑了,不知是何意味。“你的自我说服能力也同样强大。” 放在身旁的手无奈地垂了下来,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 “et那边的合作方是谁。”尽量平静无波地端起一杯咖啡,我淡笑着说。“总不可能为了一件案子杀人吧,又不是黑道。” “零殿。” “啪——” 我的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溅落在手背上,原本精致的瓷器在顷刻之间化为一文不值的碎片。 双手撑在桌子上,我激动地站了起来。“简蓝,你在开玩笑对不对?!离情怎么会去惹零殿的人。” 就算惹了,他在去之前……也应该有些什么表示吧? 他,他那天……很正常啊。 简蓝的眼瞳平静无波,漂亮得惊心动魄。 他收起最后的一抹笑意,道。“你太激动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离情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危险!” 简蓝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些。 “女人,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只是告诉你离情现在的下落,其他的你不必担心。” 我瞪他。“藤贱男,不要做牺牲一个去换一个那种傻事。” 那种傻事……只有尹明湛才会做。 他敲了我一下,得意洋洋地笑了。“你当我是白痴啊。放心好了,et那个案子你全权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好啊。”我垂下眼帘,高兴地说道。“为了庆祝我亲爱的弟弟终于长大了,成了可以依靠的男人了,我去帮你开瓶香槟。” 他瞳光一闪。“好。” 匆匆忙忙地跑到大厅,我随手拿出一瓶香槟,仔细地倒在了高脚杯里。 很漂亮的橙色,漂浮着白色的泡沫。 细微的细末早已被吞噬,融化于透明的杯底。 我端着两杯香槟走到了庭院里,笑着递给了他,道。 “congrattions。”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却不喝,俯下身,在我的耳边低语。 “女人,你这个坏习惯还是没改。” “贱男,你在说什么?”这小子变聪明了? 他微微偏头,笑得复杂。 “我在想,我喝下这杯酒之后,究竟要睡多久呢。你刚才下药下得可够狠。” 我只能叹息。“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这招。” “什么……” 他话还没问完,就被我倏地一下击中了肩胛骨。 愣了一愣,还是倒了下去。 略带惋惜地看了他一眼,“贱男啊,每次都能和平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逼得我用武力解决?” 楼阴缺,栏杆影卧东厢月。 果然是我弟弟,长得就是漂亮。 “把表少爷带下去。”眼神扫到了桌上的那杯酒,我笑道。“不要浪费了,把这酒全给我灌下去。” 负手而立于过于冷清的月光下,不经意间扫到被当作项链戴在脖子上的戒指。 爸爸,也许你是对的。有些事,不是想逃避就会消失的。 藤家人的人生……从来没有平静二字。 第30章 接下来的两天我全部呆在书房里。 动员藤氏的全部人脉调来了关于零殿的所有资料,但是可以掌握的信息还是少之又少。 不过关于et计划,以前还是听爸爸说起过一点。 是在很久以前的事了,据说是藤家的上上任当家,因为担心藤家树大招风,便与零殿达成协议。若藤家哪一天真的出事,便给藤家留一条后路——时空转换器。 偷渡到过去,改变之后的命运。 谁知藤家几百年来一帆风顺,藤氏继承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什么大风大浪不能解决?et计划便搁置了下来。 现在零殿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对et计划表现不不满?而且为什么会先从离情下手?毕竟,再能干,他也只是个孩子。 越想越觉得一头雾水,实在受不了,按下呼叫键。 “关于零殿的消息,你直接说给我听吧。” 一流侦探社的服务态度还是很好的,竟然真的一字一句地讲述了起来。 闭上眼睛,享受着偶尔的休息时光——当然,我也没忘凝神听着。 “零殿前段时间是小规模地出动过一次,但是至于有没有带走什么人现在还没有消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零殿现在绝对在准备做些什么。以我的推理,这绝对是一场……” 我清了清嗓子。“您老的推理就算了吧。消息捡重要的说。” “呃,好。”这人也没脾气,被我婉拒了之后依旧长篇大论说得兴致勃勃。“不过道上有一项规矩,零殿的人每个月必在酒吧聚一次。时间是凌晨零点,至于酒吧……是soso。” “soso?”我笑了。那可是打架闹事者的天堂。 蓝裳上次的消息也是够准的了,估计是准门派人调查过。 “恩,而且据说lee到时也会到。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无论是什么人,绝对不要想在零殿身上得到一丝好处。本着一位侦探的原则,我应该奉劝你好好考虑……” “咨询费稍后会打在你的银行卡上。谢了。” 我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lee么。 这个名字我还真听过。 蓝裳口中的犯罪型男生代表——不是他犯罪,而是漂亮到让人想犯罪。 零殿的人么。 爸爸,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动了呢。 藤家与生俱来的不安分血液分子么?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我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果然,关键的人在关键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么。 蓝裳还在和蓝原闹分手,现在不应该是她最闲的时候么?亏我还想拉她出来逛街。 考虑到一个人逛街既空虚又无聊,便直接打了个电话回家,叫心姨帮我准备几件衣服——档次越低越好。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 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上,无聊地喝着冷饮,唏嘘着离开了离情就是不行,想要办点事情都找不到人。 看来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把离情给救出来了。 面对离情的失踪,从最初的惊讶到了现在的漠然,颜梦说得果然不错……藤家的人,血是冷的。 “are you really sure ,that you believe me ,when others say i lie……” “苏蓝裳同学,你终于想起我了?” 蓝裳心虚地干笑了几声,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嘈杂。 “蓝裳,你在哪儿?” “埃及。” “什么?” “埃及啊。就是你们家秀刚待过没多久的埃及。” “我当然知道。苏蓝裳,你是偷渡过去的啊,速度怎么这么快。” “快什么啊!”她朝我吼道。“藤钥静,你见色忘友也不要太过分!我来了这里都将近一个月了!” “……可能是最近日子过的太快了。” 蓝裳语气凄惨。“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样的人呢。” “我们俩优势互补啊。” “优势?”她一听这两个字,眼睛就开始放光。 “恩。”我循循善诱。“你的缺点实在是太多了,我忍痛分一点我的优势给你啊。” “藤钥静,你去死吧!”她骂我骂的震天响。 估计声音都可以从太平洋飘过大西洋了。 “看来你过得很好啊。”我笑了。“不打扰你了。” “你怎么一副自己快挂了的样子?” “……挂你个鬼啊挂。苏蓝裳,你再诅咒我试试看。” “……好啦好啦,哇,静,有帅哥耶,不聊了,白白~” 于是我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就被挂断了电话。 真冷淡啊。 偏头。 繁花落尽蝴蝶乱。 夕阳西下,落日缤纷,离别恰似三分愁。 淡亦浓。 是时候,该面对了吧。 面对我本该承担的一切。 —————————————————————————— 呼。花了这么久时间,终于把整个全搞定了。决定好了。 先连这篇文。(……因为这个写的比较多,更新起来会比较快。)然后蓝裳的那个作为番外贴出来。。(……那篇文我瓶颈了。。写了好几天都是写写写,删删删。。) 啊。 我再也不要做小蜜蜂了。 累死了。 第31章 夜色正浓。 soso中。 昏暗暧昧的灯光下。 dj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调酒师微微含笑,灵巧的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不同色泽的酒香混合在一起,酝酿出奇异的熏香。 清脆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黑白色系高腰短裙,金色细致皮带松松地绑在腰际,凸显出纤细的腰身。 白色立领短装小西装,开得很低的领子若有若无地显露出性感的锁骨。 糖果色高跟凉鞋,右脚踝中划着一长串轻巧闪亮的金属链,在迷乱的气氛中反射着绝美的光。 “林姐。”有意无意地调低了点领子,我笑得慵懒。 “姑奶奶啊,可就等你一个人了。”林姐说得严重,看着我眼里却有无法隐藏的笑意。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变成了摇钱树。 于是,我和其他几个女生就被林姐急得要死的推进了包厢。 摇钱树的命运啊。 刚进去,我就被里面的气氛给怔住了。 两批人分成两派对峙着,平静之间暗潮汹涌。 谈判么?看来有好戏看了。 可是两边,哪边才是零殿呢。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我瞥见了一个顺眼的男生,于是朝顺眼的一方走去,然后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 为什么坐这里呢?因为这里不挤。 为什么这里不挤呢?因为这边一共只有三个人。 “李哥这次到底打算怎么样。”其中一男人笑了,语气轻狂。“难不成打算带弟兄来把我们哥儿们几个都给废了?” 不经意地瞄了一眼——乱世出帅哥。 狭长的双眸带着微微笑意,仿佛幽潭般不知深浅。 他的嘴角是邪魅的弧度,笑意恰好完成一个讽刺的弧度。 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语气性感而不羁。 “都是出来混的,只不过想讨条活路罢了。”话虽这样说,那人神态举止却很是嚣张。 “恐怕这条路通不了了。”那个男生漂亮的眼瞳中没有半点笑意。 “银潋清,你不要太过分。老大敬你是个人物才放下身段来和你好好谈,你不要得寸进尺!” “进了又如何?” 银潋清? 我眼前一亮。 以前听果果说过这个名字,如果银潋清在这里,那么……零殿。离目标又近了一点吧。 “你!” 银潋清低低地笑了,低垂着的视线黯然冰冷。 “你们算什么东西。”不屑的语气。 “啪——老子废了你!” 那好像是头头的人气得顿时把酒瓶摔在了地上。 一群人一副要冲上来干群架的架势。 银潋清连姿势都未换一下,轻笑。 “零殿,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发誓。 只有一秒钟。 不。 甚至更短。 我根本无法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待我发觉时,银潋清早已扼住了那人的咽喉。 他的眉目间是一派清冷邪恶的笑意,我不禁觉得有些冷。 “还准备继续上?”他弯唇,笑。“这也不错。” ——“踩着你们老大的尸体过来好了。” 那些人尚在反应,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一群……警察冲了进来。 警察?我惊讶。 银潋清很是轻松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轻描淡写地说。“聚众闹事,摔坏了我几瓶83年的好酒。我的律师将会给你商议精神损失费等一切事宜。” ……黑道的,还有律师? 警察叔叔还是很公正严明的,没有被银潋清随便的几句话糊到。 拉拉扯扯了许久之后,银潋清无奈地离开了他最爱的沙发,被迫前往警察局录取口供。 几分钟之后。 包厢里我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以及那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男人。 我好兴致地倒了一杯酒,温声问道。 “喝不喝?” 银色面具勾勒出他神秘幽雅的气质,看来零殿果然是特产犯罪型男生。 他没有抬头,微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大部分脸。 不赏脸? 承认了自己魅力还是不够的事情,我哀怨地看了那杯酒一眼——tequ。 不喝浪费了,干脆地端起杯子,自己就直接喝了下去。 酒还未吞下去,一股力道就突然把我压在了沙发上。 冰冷的唇突然覆了上来,灵活的舌头轻易地撬开我的唇齿,无所顾忌地掠夺着。 “唔——” 我下意识地反抗,挣扎之间,看到了那双眼睛。 茶色水晶般不含半点杂质,剔透仿佛自天山缓缓流下的雪水,圣洁无暇。 那双的眼睛里……含着的是冰冷的讽刺。 失神的瞬间,他微微用力,吻着我的唇生疼。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禁锢我的双手,根本不给我一点挣脱的机会。 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猛地一怔。是他…… 除了他,谁还有那样的眼睛,仿佛有魔力般,一看……就深深地陷了下去。 仿佛被强行催眠的患者,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唇上突然传来刺痛的感觉。 回过神来,我直接一巴掌就朝他挥了过去。 那人轻松地禁锢住我的手,微微笑。 “这么点就受不了了?” 倔强地看着他,我好不容易才把话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我费了这么大劲来进来,不是先谈正事会比较好么。” 放开我,他淡声说。“如果是想让我放人的话,你恐怕太高估自己了。” 自信心可真强呢。 我撇撇嘴。“藤氏做买卖从来不把自己人赔进去,离情是藤家的人,你说该怎么办。” “藤家人……”他冷笑,绝美的容颜闪着模糊的情绪。“这个称谓真好。” 我挺直脊背,语气不容轻视。“这是我的骄傲。” 听到我的话,他的笑更深了些,冷讽。“真希望你可以把这份骄傲保存得久一点。” 斜眸看他,我笑了。 “零殿的规矩,没有滥杀无辜这一项吧。藤家到底在哪方面得罪了您,我在这向您赔罪,离情还小,您就只当他少不更事吧。” “不。” 拒绝么。 我神色平静,不带半点迟疑。“究竟想要什么,开个条件吧。” 速战速决,对我们都好。 想到离情这段时间可能吃得苦,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脱离藤家。” 我倏地抬眼,诧异地看着他。 他口气平淡,茶色瞳仁中透着遥远的光,华贵至极。 “我相信你听懂了。” 神色微微一僵,我立即恢复了正常。“不可能。” 藤家没了决策人,不就是等着看它破产么。 爸爸把它教到我的手上,我有义务保护藤家的一切。 “如你所愿。”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恰似天边的银星,轻淡芳菲。 素浅却无法忘却。 脑海里突然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擦肩而过之时,我不受控制地问道。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是……离葬歌吧。 这个我以为将会在记忆里尘封一辈子的名字。 他的眼瞳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暗沉,眼底的浅茶色悄然隐去。 “……” “我们赌一把吧。”望着窗外的夜色,我淡然。 “你认得你还有赢的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讽刺地看了我一眼,眼底闪着隐约的光亮。“赌什么。” “……赌一个人。” 我在赌。 他回不回来。 他到底回不回来。 他究竟……会不会回来。 “赌注是什么。”离葬歌看起来兴趣缺缺,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 袅袅的烟雾中,他消瘦的精致侧脸若隐若现,性感得无可救药。 “我所拥有的一切,任你选。”直视着那双漂亮得令人感到卑微的眼睛,微笑。“零殿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 他勾了勾嘴角,表示赞同。 从soso出来以后,感觉到出人意料的轻松。 好像高空跳伞一般,着陆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安定放松下来了,但是心跳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离葬歌…… 真的是他么。 走到寂静的大街上,不禁觉得有些冷。 不经意之间,秋风已经吹了起来,突然觉得孤单。 仿佛全世界只剩我一人,独一无二的完美。 独一无二的卑微。 别来无恙的寒气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侵袭了我的身体,寂寞,是由此而来的么。 第32节 回到家以后。 愈发觉得房子也许不用太大,空荡荡的,以前不觉得。现在看得愈发心寒。 以前在寂寞疲惫时,总是可以看到离情的影子。 就像是望着被自己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完美雕塑般,自豪感油然而生。仿佛,因为这件精致的艺术品,自己的生命都被赋予了崇高的价值。 现在,连这唯一的意义……都不存在了。 手指微微动了动,碰到了手机键盘上的按键,屏幕顿时就亮了起来。 刺目的明亮。 尹明湛。 你在哪里。 我们之间隔着的,又何止仅是距离。 把手机放在地板上,安静地看着那光亮缓缓暗去,仿佛有什么在逐渐消失。 黑夜过于漫长。刻意地寂寞。 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关于他的回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抱着开玩笑的态度跑到他的身边,有意无意地问着,你喜欢谁,的时候。 也许是在他微微抬起眼睑,静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出“你”这个字的时候。 也许是在自己微微一怔,然后玩笑般地说着“我也是”的时候。 也许是在自己踮起脚尖,自告奋勇地替他挡去其他女生的时候。 也许……是在更久以前。 有些记忆,注定要被遗忘。 从台阶上站起身来,没有开灯,透着银色的月光,静静地走进了简蓝的卧室。 银月淡淡。 室内如积水空明,映着窗外柳条海棠的花影,迷蒙梦幻。 简蓝很安静地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打卷,漂亮得过分。 突然发现我一直处于一直过于完美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过于完美。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注定破碎。 如此寂寥的公平。 “……简蓝,看来藤家要靠你一辈子了。”我坐在他床边,轻轻道。 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贱男,我突然好想念以前那个二世祖小拖油瓶啊。”苦笑。“人真的是会变的么。” 依旧没有反应。 我将手放入口袋中,俯下身,在他耳边幽幽道。“我亲爱的弟弟,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对么。” 电光火石之间。 简蓝倏地张开眼睛,手立刻就朝我的脖颈处劈来,我微微一躲,右手飞快地把一个手铐牢牢地拷在了他的手上,另一半固定在了床头。 “我也很了解你。”我笑了笑,补充刚才未说完的话。 简蓝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没有多余的神色,沉静地陈述。 “你这是在送死。” 我笑得更开心了,轻松地站起,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贱男,不要想什么可以挣脱开手铐的蠢事,这个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你比我清楚。这床我可是特地从jl特别定制的,你坏了它坏不了……”快乐地声音逐渐减弱,我深呼吸,继续笑着。 “你姐姐我魅力无法挡,难得零殿同意把离情放回来,我……我会很好。藤氏的整体运作你现在比我熟,但愿我在有生之年不会看到它被你这败家子败光,你行为也收敛点,爸爸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收起你这交代后事的语气。”简蓝语气冰冷决绝。“不准去。” “我是你姐姐。”似乎在强调着什么,强压着内心莫名的不舍。“我永远都是你姐姐。” 以前拿来警示离情的话,我现在用来警告自己。 我是简蓝的姐姐,无论如何……一直都是。 他微怔,勾起嘴角。“藤钥静。最可悲的不是失败而是逃避。” ……“你说的我不懂。” 他冷笑,讥讽地冷哼。“从一开始故意透露给我知道止语阁有人侵入,藤家有危险,然后一步一步地让我接手藤家的日常事务,到对伊藤秀的暗示,使我感觉到事态严重。离情的失踪你也故意变得情绪化,不就是希望我早日把你在藤家的权利架空,藤钥静,你一步一步,步步为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啊。 只是为了引他出来啊。 只是想知道,如果我有危险,如果我失去了一切,他……到底会不会担心。 即使闭上了眼睛。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滑下,不带温度。 再也无法笑出来,我的声音沙哑。“不好么。零殿现在的目标是藤家继承人,是我。尽快削减我的力量,才能减少藤家的损失,不是么。” 简蓝,其他的,又何必去管呢。 我早已是一名赌徒,无论是输,是赢,都早无好结果。 出乎意料,简蓝笑了,双眸复杂至极。 “对你来说,对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看穿了他是想故意延长时间的目的,我隐去眼底的笑意,直截了当地说。“藤简蓝,不管日后怎样,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忘了自己姓藤。” 只要是藤家人,就永远无法为了自己而活。 一个人如果连这最起码的责任都无法背负,那么,就无法被称之为人了。 转身,不带一丝留恋。 我迎着萧瑟的寒光,仿佛宿命注定的轮回,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身后传来一个笑得惨淡的声音。 “……我好像还有一句话没对你说。”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么。 我停下,但不转身,对他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简蓝,你知道么。明天……整整三年了。” 缓缓推开门,我的唇边流露出残忍的笑意。 “简蓝,你知道么。就算是决心自杀的人,也会给自己开最后的一扇窗。”微微一顿,我继续。“而我的窗……是他。只要他回来了,那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尹明湛,如果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 这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 简蓝再也没有说话,仿佛雕像般沉寂。 也许,我对简蓝是有感情的,但是只是也许而已。 之后,我常常想,如果当时我回头,如果我回头,我一定会看到简蓝惨白的笑容。 我一定会看到他深邃得令人心颤的眼瞳以及坚决的执拗。 如果我看到了……之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从上衣口袋中翻出一面镜子,我看着那光滑的镜面,微微笑。 尹明湛。 这三个字,彻底颠覆了我整个人生。 番外 最遥远的距离。 “苏蓝裳,你能不能成熟一点!”电话里传来他隐含怒气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我不怒反笑,言语之间满是讽刺。“委曲求全可不是我苏蓝裳的专长。想要享受天伦之乐,齐人之福麻烦您找别人去。” “……那是一个误会。你为什么就不能动脑筋好好想一想?” 我仿佛可以想象到他阴郁的眼眸,紧抿的双唇。 轻笑。“想?我是要好好想一想了,这年头可不流行买一送一。” “苏蓝裳!” “不,我说错了。”我措辞尖锐。“也许还是个龙凤胎呢,蓝原先生,您运气真好。” 蓝原不再说话,似乎在努力平复着自己激烈的语气。 勉强别人,惩罚自己,蓝原,你又何必。 慢悠悠地搅拌着早已凉透的咖啡,我的心冰凉冰凉。 过了片刻,他缓声道。 “……你现在在哪里。” “原,你在……”电话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 我在哪里。 你又在哪里。 “……在看不到你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地方。” “蓝裳……”他的声音像是残秋的黄叶。 风一吹,就散了。 “原,你准备好了么,妈叫我们今晚回去……” 蓝原,看来您双管齐下的功夫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超。 火气再次上涌,我语气不善。“替我感谢您那位善良美丽天下第一未婚妻的提醒,我记得待在永远不会再看到你的地方。” 蓝原好像想再说什么,我直接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三角恋。 这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我自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可是如果你的情敌是一位孕妇的话,除了放弃,我……无计可施。 苏蓝裳从来不对自己残忍,但是……蓝原必须负他应负的责任。 我,没有资格去破坏他人的幸福。 心中实在是烦躁的难过,我随手拿起一本书就靠在墙边,打算看书静静神。 最遥远的距离。 刚看到书名,手机就响了起来。 陌生的号码。 “蓝裳在么?” 我们家小帅哥找我?我连忙说是。 “静她……现在在医院,你可以回来一下么?”也许是最近的感官太过敏锐,我察觉到了他语气的落寞。 “好,米花中央医院,对么。” 那是月影之城最好的医院。 “恩。” “好的,我尽快到。” 三角女神,你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看着愈发沉郁的天色,我感到了事情的不平常。 在我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时,看到了令我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藤钥静。 在所有人眼中被称为天之骄女的藤家决策人,曾经我以为即使把遇到的所有难题推给她,都可以在谈笑风生间解决的藤钥静。 她此刻正双手环抱着自己,瑟缩在医院走廊上的角落里,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投下小块阴影,大颗大颗的泪水簌簌地下落。 她白色的连衣裙被泪水所浸湿,狼狈得仿佛不堪一击的受伤小兽。 当年经历了颜梦那样的对待,在我看到她时,她也只是淡笑着对我说。“蓝裳,我瞎了诶。以后看不到帅哥了,好可惜。” 在原地怔了许久,我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静。”我等待着她告诉我原因。 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无力的苍白,她的眼神空洞,找不出焦距。 轻轻蠕动嘴唇,“他死了。” 我震惊,心倏地下沉。 静痴痴地笑了,往角落里缩得更紧了些,语气极轻。“我曾经想过很多种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不愿意理我了,也许是因为他厌倦我了……可是,为什么会死。” 这样的她,让我感到恐惧。 仿佛看见她的灵魂在一点点的飞逝,眼瞳的光芒逐渐涣散,最终……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躯壳。 握紧了静的双手,却猛然发现凉的吓人。 “你是藤钥静啊。” 静,你不是说,藤家是你与生俱来的骄傲么,你不是说,你天生比别人活得精彩么。 第一次,我如此深刻地感觉到了尹明湛对她有多重要。 不。也许更加以前就知道了。 尹明湛和藤钥静。 每次午饭的时候,他都会不动声色地拿走她盘子中最好吃的食物,只是因为曾经她因为暴饮暴食去过医院。 上体育课比赛跳高的时候,他总是会故意比她高一点点。 上课发言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他总是会故意把椅子移开一点点。 喜欢很恶意地拿走她包包里甜品店的vip卡,顺便带走钱包,留下一张精美的卡片,画上一副很恶搞的加菲猫因吃霸王餐而被扣下刷盘子,让她自求多福。 但是…… 他总是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伸出双手扶住她。 总是在她失败的时候分析失误的原因,总是一次又一次得骂她笨,却无法不放弃她。 总是会记得在她被老师遇到难题的时候,在身旁低声提醒。 总是……做着一些让她哭笑不得的事情。 静,你察觉到了吗?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她。 有一次静和男生相约郊游,当时尹明湛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声好。 也许,他们对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口吻的牵强与僵硬。 我那天清晨去找静的时候,却看见尹明湛神态自若地蹲在静的自行车旁,悠哉悠哉地拿出一根针很友好地招待了一下车胎。 那样骄傲自信的男生。 当时我就认为,他们俩是出奇的般配。 她一直把这个人放在内心深处,他早已融入了她的生命中,无可自拔。 复杂地看了简蓝一眼,我站起来,把他拉到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静,眼底是我不熟悉的光芒。“她昨天去机场想要等……尹明湛回来,结果,等回来的是骨灰。” “昨晚那么大的雨,她在雨里站了一整夜?”这确实像是她的风格。 遇到难过的事情总是喜欢自虐。静,你又何苦。 简蓝看着静,扬了扬嘴角。 “这样,也好。” 那种语气,是我所无法描述的复杂。 “藤简蓝!她是你姐姐。” 简蓝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以前的他来说,藤钥静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现在他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 简蓝很轻地摇了摇头,眼底的那抹笑意很凉很凉。 “姐姐?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像傻子一样在大雨里站了一整晚,为一个男人做出这种事情……真可笑。” 垂下眼帘,简蓝清淡的笑意逐渐褪去。 到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抹笑叫做……飞蛾扑火。 拼着性命,在最绚烂时刻死去的绚丽。 “心姨听说这件事也来了,不知道劝了她多久,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以前她从来不会让心姨这样操心的。最后心姨没办法,只能把尹……尹明湛的名字搬了出来。她就像发疯般跑来医院,守在手术室门口,说要等他回来。” 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静应该是受的打击太大,把现在的情况和过去的记忆重合了。 记忆中尹明湛当年好像也是因为什么事情,凌晨几点被抬进手术室。当时……静好像也是像现在这样,傻傻地蹲在这里。 不同的是……这次尹明湛不会再出来了。可是…… “尹明湛,他不是出国留学了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尹明湛他不是那种善于惹是生非的毛头小子,为人处事比静更胜一筹,加上尹家的地位,谁敢动他? “死因不明。” 我奇怪地看了简蓝一眼——遇到这种事情还能如此沉稳,这不是他的风格。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尹明湛会死一样。 也许是最近树敌过多,警觉性太高,但我还是决定试探一下。“简蓝,你说……尹明湛,会不会活过来呢。” 简蓝模棱两可。“该回来的,总是要回来的。” 该回来的。 还有什么是不该回来的么。 我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想要从他的话里获取某些信息。 于是,在我想问第二个问题的时候。 简蓝却早已离开。 简蓝前脚刚走,后脚一个我以为永远都看不到的男人就走了进来。 “喂,你想要干嘛……”看着他在和静搭话,我跑上去阻拦。 浅茶色的瞳仁,仿佛被水晶淹没的风景,唯美到彻底。 静说得没错,那双眼睛……让人记忆深刻。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尴尬。“你现在回来,又代表着什么。” 就算尹明湛不在了,他们两个……还有可能么。 离葬歌不发一言,抱起静,直接向前走去。 “离葬歌,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大声朝他喊道。 静太过要强,她只懂得自己去争取幸福,却不让他人给予。 ……静,幸福,从来不是一条单行道。 “苏小姐,小姐会不会……”身边的人担心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 离葬歌不会伤害她,因为……不舍得。 这才是人生吧。 当年离葬歌独自离开,不见踪影的时候,我以为他们之间就算完了,静可以和尹明湛相守一生。现在尹明湛去了,离葬歌却又回来了。 舍得舍得。 当真是有舍才有得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其实只有七个字。 相爱容易,相守难。 ———————————————————— 最近忙死了,连喘口气的时间都觉得奢侈啊。 为什么高中生过得这么艰难。。 第33节 “好好地待在这里,我……会回来。” “……谁会信你,我不管,你不准去。” “……笨蛋。” “尹明湛!” “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他轻笑。 “尹明湛!”某人咬牙切齿。 “……有一种东西,是不会改变的。”他的声音很轻。“比如……你。” 一段一段早已被我遗忘的对话被挖掘了出来,反反复复印刻在耳边。 大脑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眼睛失去了辨别色彩的功能,眼前的一切都是始终如一的灰白。 灰的灰,白的白。 明明是感觉身上的皮肤很热,可是血液却是冰凉的。 冷热交织。 悲苦相连。 似乎有谁把我抱了起来,放到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我有一种直觉,我身下压着的被单一定是白色的。 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不愿离开。 累了,倦了,也不愿逃了。 想到这,不禁笑了出来,伸出手抚上那人的脸颊,轻轻说道。“尹明湛,我去陪你好不好……” 怀抱着我的那双手倏地收紧,骨骼传来如此清楚的痛感。 我装作没有感觉,失望地垂下手,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你真的很讨厌。你不来找我,又不让我来找你……”低头,泪水机械性的从脸颊滑落,留下蜿蜒的痕迹。“我知道你没死,我能感觉到,你在哪里……” “自欺欺人,这就是你所谓的骄傲?”冷然的声音。 我一怔,茫然地朝声音方向看去,还是看不真切。 傻乎乎地凝视着那个方向,我试探地问。“尹明湛?” 我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名字。 这一个名字,代表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笑了,笑到连肚子都痛了,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 “尹明湛死了。”那人的话语冰冷到残忍,含着隐约的清冷笑意。“你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瞬间僵硬,嘴巴张了张,却发觉说不出一句话。 唯独眼泪,掉落的更凶猛了些。 那人轻柔地吻了吻我的额角,带着某种致命的蛊惑。 缠绵细腻,在我的脖颈处游移着,逐渐加深着力度,一点一点麻痹着我的神经。 眼睛虽看不清楚,但是思维却是出奇的清晰。 他仿佛罂粟般,干燥的唇恶意地撕咬着我的唇瓣,舌尖缓缓地描绘着我的唇形,微带着薄茧的大手探入衣内,熟稔地解开我的衣带。莫名的熟悉。 这是什么感觉。 明明感觉身体很轻很轻,缓缓地向上飘着,却逐渐发现向我敞开大门的并不是天堂。 好像快死了般,灵魂被硬生生地劈成两半,放在炙热的火焰上灼烧着。 仿佛往生前回放的记忆底片,一幕一幕,明明是黑白色的场景,却生动异常的呈现在眼前。 闪过了很多人。 蓝裳,蓝原,云潇,心姨,爸爸,简蓝,尹明湛……以及。 他。 他。 明明忘了过去的很多事情,却依然还记着的……他。 只是记着。而已。 我的眼前倏地漆黑一片。 露浓花瘦,汗轻衣透。 在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灿烂的阳光绽放在我的眼前。 头突然剧烈的疼痛,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四肢就像跑完了一万米一样,没有力气。 昨夜的记忆如海水般朝我涌来,漫长的等待,尹明湛的死讯,蓝裳的劝说,以及…… 在扫到窗前伫立着的身影时,我又愣住了。 曾经的想象,期待,盼望,几年来的所有猜想全都瓦解了,在瞥到他的那一刻。 孤淡清离的性格。 静静地负手于透明的落地窗之前,让我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离葬歌……” 是他。没错。 是他。 我最荒谬的初恋。 一个我认为有了他就是有了全世界,想要放弃一切去争取的人。 一个让我明白,即使相爱,也始终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当年,如果在那个十字路口,我知道由于不小心推到了一个人,会由此改变我的一生的话,我当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那台车把我撞死。 年少轻狂,不知愁为何物。 离葬歌,是我这辈子唯一任性放纵的象征,是我和爸爸唯一的争执。 “当初你可没这么惊讶。”讥讽的口气。 当初,在soso的那次么。 我苦笑,当时你戴了面具啊,只要不看那双眼睛,只要不看。 我可以把自己伪装得很好。 如果那时真的我抽出时间来和他“叙旧”,那么,藤家……真的是输得一败涂地了。 眨了眨眼睛,隐去了眼底的湿意,我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 离葬歌意味深长地笑了,走近我,双手搂住我的腰身,浅茶色的眼瞳覆盖了白雪。 “忘得可真快啊……” 他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之间,是说不出的暧昧。 我略微失神。 僵笑。“……趁火打劫这种事情,您做的倒是得心应手。” 他低笑,柔软的唇轻轻划过我的发际,温柔道让人沉醉。 他的嗓音依然低沉动听。“这要看对象是谁。” “你这样会让我误会。”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冷淡,但这一切……来得过于迅猛。 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 他的手骤然收紧。 但眼眸中仍不见有任何色彩,平淡至极。 “很抱歉。你想多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地笑了。 这才是人生。 只要一步走错就会风云变色,满盘皆输的人生。 藤钥静……你这究竟是在干些什么。 他眉头一皱。 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我猛然抬起头,神情略有些慌张地问。 “他,真的……” 离葬歌习惯性地勾起嘴角,冷冷地看着我。 “你认为这些只是一场梦?” 我垂下脑袋,不想说话。 我很乱。 很乱。 脑袋一时之间被太多的东西给堵住了,无法思考,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喧嚣着要喷涌而出。 仿佛地底的岩浆,要将一切都淹没……毁灭。 “你这算什么?自暴自弃?”离葬歌冷笑,茶色水晶般的瞳仁中满是淡漠。 我把头埋在枕头里,眼泪顺着脸颊理所当然地滑在枕单上,吸收在干燥的棉花里。 离葬歌又笑了,一股强烈的冷气流在周围蔓延开来。 “这样的行为,不是你最为唾弃的么?”为了他,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离葬歌突然觉得自己是无可言喻的荒唐与可笑。 过了许久。 我用手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波澜不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赢了。” 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久,我自以为坚强了很多。 坚强到可以独自面对尹明湛的死,可以笑着与离葬歌周旋,可以做一些可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我还是输了。 一败涂地。 “包括你?”他的声音是极致的慵懒,仿佛雪藏多年的宝剑,剑锋雪亮锐利。 “要不然呢。”突然有种想笑的欲望。 离葬歌,你总是这样。 他一怔,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很深,仿佛恨不得把我整个人都看穿。 何必呢,早已无情无爱,何必故作坚持。 “他死了,所以你就这样活着?”离葬歌冷哼。“原来你们的感情就只有这种程度。” 尹明湛。 我有对他说过我喜欢他么。 没有。 我有说过我想要他好好地活下去,只要活着就好么。 没有。 我有对他说过其实我真的很想很想见到他么。 没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咧开嘴,笑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自己的信仰没了,又何苦摔碎别人的? …… —————————————————————— 终于出来了。 等了这么久。。 离葬歌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4节 离葬歌的怒气并没有像预想中一样强烈。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步伐平稳地离开了房间。 一夜之间经历了太多。 好像把这辈子都活完了般。 我淡淡地打量了一眼房间的摆设——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家具,白色的梳妆台。 我曾经梦想的一切,除了一个穿着我最爱的白色衬衫,倚在门边轻笑的男人,算是全齐了。 离葬歌,你这又算是什么,破镜重圆。 或是……金屋藏娇? 头不禁一阵发晕,我靠在床边,脑海里却硬是印出那些我曾经以为早就应该结束的故事。 16岁。 正是徘徊迷恋于各种小说之中,心心念念着某个男主角可以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的年纪。 那时的笑容,是纯真的美好。 当年,就是在月影学园不远处的那个红绿灯前。 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与蓝裳计划着暑假该如何尽情挥霍着的我,丝毫没有留意到危险的来临。 “去希腊怎么样,好想看一次爱琴海!” “……不要,尹明湛跟着去会煞风景,你和蓝原去双人游好了,就让我自生自灭……”我踢着脚边的石子,很是快乐。 快要放假了。 恩,两个月的时间啊,想到就觉得快乐。 就在这时,脚突然一滑,身体不禁向前倾去,慌忙之间似乎推到了什么东西。 刺耳的刹车声,人群中爆出的呼叫,以及突然变得安静的街道。 我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形,往马路上一看,就愣住了。 ……一个人,倒在了马路上。 欲哭无泪地看着那块恶作剧般的香蕉皮。 他,是被我推的? 三秒钟以后。 “救命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 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我好不容易等到救护车来,把他送到了医院。 怎么办。 ……万一他死了,那么我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当时太过年少,只觉得悔不当初。 不想打电话给尹明湛,会被他嘲笑得很惨,蓝裳我更不敢招惹,她一来恐怕全天下都知道了。爸爸……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怎么办啊怎么办! 我一颗心悬在高空中,快要被急死的时候,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他……他……”我舌头开始打结。 “他没事。”医生轻描淡写。 呼……放心了。 “就是快死了而已。” …… 快死了? 我吃惊地抓住医生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没有办法救活么?他怎么可以死!他死了我怎么办……” 他死了……我要坐牢的啊。 医生冷哼一声。“只是快死了而已,还没死。现在的孩子也是,情侣之间平时闹闹别扭就算了,大马路上岂是可是开玩笑的。”略带责备地看了我一眼,道。“好在这次没出什么事情,只是腿部骨折比较严重,修养几天就好了。” 来不及纠正他的误解,我感激涕零。“谢谢您,谢谢您。” 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我当时激动得差点跪下来叫他爹了! 于是,在办了一系列的住院手续之后,我终于进入了病房,可以有幸目睹一样这个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的倒霉蛋。 皮肤很好,是所有女生都嫉妒的那种好。 睫毛是长,是所有女生都渴望拥有的那种长。 也许是我太年轻,但这的确是我对离葬歌的第一印象。 守了他将近一天,他还是没醒。 感叹之余,不由反思自己平时的行为的确是毛躁了点。 需要改啊需要改。 于是,我很诚心地去和周公探讨了一下这个问题,待探讨结束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我怎么睡着了?失策啊…… 鉴于内心有愧,我拿了条湿毛巾来希望可以帮他清晰手臂上残留的血迹。 就在我快要触碰到他的手时,脖子突然被扼住。 他没说话,眼神锐利地落在我的颈后。 从没遇到这种情况,我也就僵在原地了。 忽然,身后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我心一紧。下意识地打掉了他的手,连忙转过身,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 在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他的脸时,我也僵住了。 月华欠他一抹素雅,水钻欠他一抹张扬,烟火欠他一份绚烂…… 初夏暖冬,都仿佛融入了他幽深的眼瞳中,夹杂着微微寒气的浅茶色。 他的瞳仁璀璨地流转着浅光,残忍地碾碎着韶华的清碎,却妖冶得惊心动魄。 身形修长,单薄消瘦。 我怔怔地看了,不禁呆了。 失神了许久,我开口。“不好意思。” 他皱眉,听不懂我的意思。 ……可怜的人啊。 我无奈,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给他描述了一下车祸的概况。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当时很是自信地下了结论——“恩!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还是我的事。我会一直来照顾你直到你出院的!” 对上他过于深邃的眼瞳,我笑得眉眼弯弯。“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对你。 负责。 在某个傍晚,他毫不留恋地走过我的身边。 我扯住了他的衣角,态度近乎请求。 “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扯了扯嘴角,他的眼底满是讽刺与唾弃。 “我想……”硬是扯下我的手,他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不需要了。” 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着的手,我的声音很轻。“我喜欢你。” 他的身形一顿。 “如果尹明湛和我两个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你。”我毫不犹豫。 他笑了,惨淡萧瑟。“……果然是这样啊。” 那一夜。 昏黄的街灯在他清瘦的身体上打下朦胧的光亮,拉成一条长而寂寞的影子。 他的嘴角保持着某种弧度,眼里不见半点笑意。 我微怔——是的。我相信他。 我相信尹明湛。我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失望。 见我失神,离葬歌的眼瞳黯了几分。 “……你的喜欢,到底值多少钱呢。” 喜欢。 是最简单的事情啊。 这么简单。 愣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我和尹明湛,只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 也许,如果没有那一次,一辈子……都只是朋友。 第35节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希望被人包养了。 有吃,有喝,有住。离葬歌就更是划算,连色都带上了。 不用操心任何事情,何乐不为。 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太阳公公当头照。 我翻了个身子,还早。太阳公公,我睡醒后来送您回家。 枕在柔软的枕头上,还没一时半会,我就已沉睡。 睁开眼睛后,已是繁星满天。 我不知是何滋味地笑了笑,伸出手正打算开灯,却嗅到了空气中极淡的一丝烟草味。 “抽烟等于慢性自杀。”我淡淡地说。 淡,呵,原来我也可以做到伊藤秀那种境界。 离葬歌不说话,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忽然,他站起身来,语气比星光还冷淡上几分。 “穿好衣服,陪我出去。” 我倏地一缩,把自己的身体把被子里缩得紧了些。 不要。 我拒绝。 “……今天的报纸内容很精彩。”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离葬歌的笑清冷异常。 我知道。 三大家族继承人无故身亡,能不精彩么?何况尹明湛还是jl的首席设计师,早在高中时期就声名大噪的天才发明家。 见我沉默,离葬歌渐渐走近,手抬起仿佛想宽慰些什么,一顿,却拿起了身旁的水晶闹钟,随手把玩着,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呢。” 蓦地,我的心震了一下。 “我不知道。” 尹明湛于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闭了闭眼睛,我张了张嘴巴,却又再闭上。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该如何去说。 我到现在还是固执地认为我是爱过离葬歌的,而他,同我一样固执。 我低着头,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静默了很久。 我迟疑了会儿,开口。“我要换衣服。” 他一怔,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 不管之前欠了你多少,我尽量还完。这样……不好么? 我偏过身子,打开衣柜开始翻起衣服来。 不敢回头,那双眼睛。 太过蛊惑。 —————————————————————— 更, 第46节(2) 我们在那里站了很久。 直到天色暗下去,双腿早已酸麻却仍旧站着。 我们都是跟不上时间节拍的人,在时光的间隙中兜兜转转,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存在过。 天凉露湿,离葬歌甩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我,拿着车钥匙就往回走。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 迟疑了一会儿,我小跑着跟了上去。 当年的事情,终要有一个了断。 对尹明湛,对他,对我……都好。 既然是上天刻意安排的相遇,又何必强行阻止? 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一个字。只是总有人把它想象得很难,很难。 …… 年少时,曾戏言。 我只想找一份清闲又多钱的工作,拐一个帅气又多金的老公,买一栋豪华又宽敞的房子,过一生平静又快乐的日子。 还记得当时是午后,离葬歌从课外辅导书中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丝慵懒的笑意。 ——怎样才是帅气又多金的男人? 我眯着眼睛笑,说。比影昔岚帅,比宁析苑有钱,比尹明湛有自信,比绝凌错有事业,比秦弦洁身自好…… 离葬歌当时就曲起手指敲了我一下——你说的那还是人么? 前者先不说,秦弦可是绝对的逢花绕道行,片叶不近身。 我笑着抱住他,歪着脑袋说。当然是人,我看看……恩,就你这样,凑合着配合一下我的下半生吧。 当时的离葬歌好像也笑了,也是笑得很浅很浅。 闻着他衬衫上很淡很淡的烟草味,我笑得灿烂,在他耳边轻轻说。“我要的房子不要太大,只要窗帘,床单,桌布都是白色的就好了。我想嫁的男人也不用太有钱,只要养得起我就好。不用太帅,只要能把我最爱的白色衬衫穿得很好看就好。这些,你能……”话太没说完,就已被唇堵住。 极轻,却异常缠绵的一个吻,带着对未来的小小期望与希翼。 曾经,总是比现在要美好上几倍。 第36节 如果三年前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还会让他走么? 让或不让,只是失败者保留仅存自尊的说法吧。 吹着如流沙般飞快划过的凉风,正如悄无声息自手心逝去的青春。 离葬歌的车一直在向前开,从不回头,从不转弯,一直向前。 仿佛急切地想把什么甩在车后,或是急于追回些什么。 海岸边的高柳垂下淡淡的阴影,一把荷叶色青伞孤零零地倚在桥边,等待着蓝色波浪的靠近。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对于尹明湛的死,说我死心眼也好,说我硬心肠也罢,我还真倒是接受了。 想不开的是,既然他那样就去了,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也带走? 以前尹明湛在学习辅导心理学时,我无聊时常跟着看几页。 据说人在遇到了巨大的情感挫折时,必经的四个阶段为——震惊,悲伤,冷静,接受现实。 我现在究竟是冷静呢,还是已经接受现实了? 不清楚,我所清楚的是,一旦死了,就永远都活不过来了。 死,是一个足以阻隔,切断一切的字眼。如此极端而尖锐。 我的过去太过一帆风顺,出事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在尹明湛这里翻船。 没想到……会有这么快。 没想到……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没想到……三年的等待最后会幻化为一张轻薄不堪的纸,火一烧就全都化为幻影。 我们之间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也许是觉得安静得太过诡异,离葬歌偏头,看了我一眼。 “这是专为他一人露出的表情么?后悔,落寞,伤心,难过?” 话中带刺。 偏偏句句都刺中我的心里。 “换个话题好么。” 陈年旧事,再提还有什么用。 我需要一个人,慢慢的,慢慢的,把关于他的所有记忆都抹去。 猛然发觉,我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他同样速率的脚印。我的舞台很大,一旦没了他,我就会变得很小很小。 很小。 一个猛地刹车,离葬歌蓦地转身,直直地看着我。 “我到底算什么?” 那双眼睛,淡淡的茶色,淡淡的忧伤。 很淡,很淡。 动了动唇,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离葬歌眸色一黯,嘴角牵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轻淡笑意,绝冷。 “藤钥静,你竟已吝啬到了这种程度。” 朋友,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都不肯给么? 原来连朋友都不算。 指尖死死地掐入手心,仿佛针扎般细细地疼,不敢放松一丝力气。 痛,可以除去许多不必要的情绪。 离葬歌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衬衫袖角因为一时匆忙没有扣上,露出半截红绳。 我的目光一滞,出奇般地再也无法移开。 那是一条老土陈旧且做工粗糙的手绳。明明是多年前十分流行的款式,却被编织得乱七八糟,中间明显错打了很多死结,表面极为不平整。 见我愣愣地盯着他的手腕,离葬歌下意识地微微抬手,目光触到手腕上那抹红色时,亦是一愣。 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我缓缓地抬起头,却不看他。 不看,因为不敢看。 半响,他平静的声音响起。“……忘了扔了。” 不是不想扔,只是忘了而已。 收回目光,我再次低下头。“哦。” 世界上,很多东西是很奇妙的。 比如说……缘分。 在离葬歌把车停在迷苏河畔前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这里本来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清水早暮。 教堂的钟声沉郁宁远,犹恋着这绿水青山,在清新的空气中勾画着一圈又一圈美妙的音符。 残阳如歌,选择燃烧自己来成全这独一无二的美。天籁之音,不经意间就碎在温柔的微风中,溶入清澈的河水中,在河面上跳跃着金色的小音阶。 花深无天地,香远水自清。 深深呼吸这纯净的空气,我不禁感慨。“三年没来了,这里还是这么美。” 离葬歌走上前,嘴角恰好弯成一个讥讽的弧度。 “……你还记得是三年?” 那种语气,仿佛我把自己心爱的洋娃娃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箱,任其自生自灭,却在有一天突然想起,毫无愧疚地说。好久没见我那个小碎花布的洋娃娃了呢。 然后他以绝对讽刺的态度说。“你还记得那个洋娃娃是碎花的?”一模一样。 眼前一阵花白,我有些晕眩,扶着栏杆,声音没有什么底气。“……这种事情,没那么容易忘记。” “……有些东西,消失得很快呢。” 离葬歌的目光放得很远,轻飘飘的话犹如绵里藏针。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我仿佛看见了什么破碎在眼前。 河中有一小亭,翼然临于清泉之上,古老繁复的花纹在墨青色的石头中显得沧桑异常。 石上无比清晰地刻着三个深绿色的大字——三生石。 三生。 慢慢地,我的嘴角扯出一丝惨淡的笑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 早就料中了结局,只猜不准这过程是如此寂寥。 “快?”离葬歌笑得极轻,看不出一丝波澜起伏。“我却觉得这是我这一生中最为漫长的三年。” 纠缠于想与不想间,无法想到一个准确的突破口。无法,亦不能。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远方的那块石头。 曾经用尽全身力气,一笔一划硬深深地刻下去,满心欢喜地认为这便是天长地久的象征。 讽刺的不是这块光滑平润的石头,而是当初天真烂漫,却又莫名坚持着的死心塌地。 当年,究竟是以一颗怎样的心去相信这所谓的天长地久? 不愿再为这些过往费心,我强装笑颜,问。“最近过得好么?” 开口才知晓自己无疑是在问废话,从当初默默无名的高中生,摇身一变成了知名跨国企业的总裁。 金钱,权利,地位,友情,女人,爱情…… 他早已快乐得不能再快乐了罢。 “……藤钥静,这样的你真让我觉得恶心。”离葬歌茶色的眼瞳中结了一层薄冰,若无其事地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冰冷异常。 避开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我用指尖慢慢地割着栏杆。 如此漫长的岁月中,它受伤的痕迹从不被人所知晓,只有当他人把它一刀一刀剖开,一点一点的磨碎时,才猛然惊觉——这被华丽外衣所包裹的栏杆,已是千疮百孔。 见我又是沉默,离葬歌弯腰拾起一个石子,仿佛泄愤般使劲地往湖里掷去。 小小的石子,长长的波纹。 他侧身,眸子如银月般忽的闪了一下,笑。 “……故作珍惜地将它捡起,亲手帮它逝去污泥细沙,却又毫不留情地将它扔入湖底。” 寒气如秋日的迷霭,纷乱迷扰,我仿佛被重重地扎了一针,锥心的痛。 不敢回头,不敢开口。 放弃的人是他,始乱终弃的却是我。是这样的……么。 “我想想,然后你要做些什么呢?……对,就像现在这样。” “静静地站在这,眼睁睁地看着它堕落,看着它沉沦……你说,它过得好不好?” 我攥紧指骨,顿时觉得浑身血液到底了冰点。 整个人都僵住了,说不出话来。 仿佛料中了我的反应。 离葬歌微微勾起一笑。 或伤感,或寂寥。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不动声色……么。 耳边传来他平静的声音。“我告诉你,它过得很好。” 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好。 第37节 …… 打开了一扇又一扇房门,终于找到了那个满室雪白的房间。 离葬歌没有上楼,那双极为修长漂亮的手现在估计正夹着一支烟。 突然想到了蓝裳的形容,犯罪型男生。 美到极点,是一种祸害。 秋夜寒凉,我紧紧地抱着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 为什么那么多人总是在夜晚死去。 为什么那么星总是在夜晚坠落。 乌黑深邃的夜幕中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隐匿了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真相。 静静地望着这星空,有种不知今时是何世的感觉。 死了。 就这样死了。 男主角不是应该在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以一个绝对温馨绝美的方法永远地死在女主角面前,然后用最惨烈地方式让她铭记一辈子的么。 心中堵得难受,却又找不到一个宣泄口,恨不得拿一把刀子硬生生地把自己劈开。 神经绷得很紧,无论想什么都是完全的直线式思维,乱麻丛生。 这刻。 连我都在怀疑。 这样莫名的烦躁与悲痛,仅仅是尹明湛的死么? 我的自制力,真的有差到那种程度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 最近突然多了太多不敢做的事情,仿佛,连心都懦弱了。 把被子往上拉了些,严严实实地盖过头顶。 紧紧地合上眼皮,努力地抛开一切杂乱的思绪,等待着睡神的降临。 其实。 我们的内心都非常清楚。 所有人,都在走着同一条路。 我也非常清楚。 这条路终要走到尽头。 —————————————————————————— 恩。我该怎么说呢。 虽然这段时间有点忙, 但是写出来的东西有人喜欢,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番外 言灵师 我和很多小孩子一样,贪玩调皮,不喜静。 儿时的事情大多都随着那些似水年华而飘走,一去不复返。 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却记得格外清楚。 多少年后,我将这一生的记忆回望,细细琢磨,才发现,这件事竟直接影响,甚至改变了我今后的人生。 小时候的我格外的快乐,几乎每天都是笑着的。 因为我有一个很好看的哥哥,有一位笑起来异常美丽的妈妈,还有一个极其疼我的爸爸。 以及,隔壁那位即使不笑,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都能引来一片惊叹声的伊藤哥哥。 等我明白了他所具有的能力,以及他在光溢王国的地位时,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拥有的一切都很完美,所有人所羡慕的那种完美。 可是……不是。 直到现在,我闭上眼睛,都可以回忆起当初的情景。 凌晨2点多,楼下花园突然传来尖锐刺耳救护车的呼叫声,那天是圣诞节,我玩到很晚才上床,睡意并不是很沉,便走下床去,拉开窗帘,伸出脑袋往外看。 妈妈面色苍白地躺在担架上,仿佛没有一点生气。 哥哥慌张地跟在后面,漂亮的茶色眼眸一片空洞。 爸爸急急忙忙地找人,打电话,联系医院,从他焦急的神色中我知道必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我穿上鞋子连忙跑下楼去。 那夜花园里的月光极淡。 就像一层轻纱,随风而动。 一个男孩穿着面料很舒服,柔软的白色t恤,倚在墙边,目光幽幽地看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 那神情,似在叹息。 他的眼眸是至纯至美的蓝色,在那月色下被裹上了轻纱,淡雅却是难以言语的妖娆。 银蓝色。 那成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颜色。 寒星都仿佛坠下了两滴清泪,被吸入他绝美的眼瞳中,无可救药。 那是一个会散发出淡淡光芒的人,并不耀眼,而且十分柔和。却足以在瞬间把身旁的任何事物给比下去。 见我呆呆地伫立在门前,手还放在门把上,伊藤秀微微一勾嘴角。 “太晚出门很危险。” 那神情。 明明够淡,够随意,够不在意。 听到人的心里却异常温暖,比雪中送炭还要暖上几分。 我当时完全怔住了,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伊藤秀眸色一轻,收回了一只徘徊在远方的目光,似是复杂又似是深邃的眼神我至今都没有弄懂。 看着他迈开步伐,背着银色清光朝远方走去,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仙人下凡的渺茫。 银蓝色。 美丽的罪恶。 我蹙眉看着家中空无一人的房子,再看看伊藤秀离去的方向。 思考了会儿,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那晚的夜极静,连心跳声都被清风所隐去了。 寒秋的清晨显得有些萧索,往常热闹异常的店铺也依旧在沉睡着。 这一切,仿佛都需要一个人来唤醒。 他停在了医院前。 修长的身躯一动不动,微微抬头,眼底一抹冰凉的色彩,温和却淡漠。 白玉般的手指微微掐算了几下,垂下眼眸,他缓缓地勾起嘴角。 仿佛上苍对万物苍生的怜悯,极淡,却足以令山河失色。 那是怎样一分神采,让天上银月都自愧不如? 我当时就怔在那儿了,下意识地咬着唇,似乎在紧张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伊藤秀。 他。他为什么不上去呢? 哥哥和他的感情不是很好么?既然都来了医院,为什么不去救妈妈? 言灵师……不是无所不能的么? 伊藤秀,不是被誉为“奇迹”的存在么? 我刚想跑出去,请他帮忙,却意外发现哥哥步伐凌乱地跑了下来。 在见到伊藤秀的时候,眼眸掠过一丝欣喜。 冰凝泪烛,霜天难晓。 残夜在他们俩的脚下绽放出妖娆的花朵,暗色的蔷薇,低调地华丽着。 哥,不,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不是我曾经所熟悉的那个哥哥。 他是……离葬歌。 “快去救她!”他拉起伊藤秀就往病房奔去。 “于事无补了。”伊藤秀平静地拿掉离葬歌的手,一双银蓝色的眼眸衬着他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竟是仙姿出尘。 离葬歌微微一怔。 随即摇头,仿佛在努力否定着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不可能……” 伊藤秀抬眼,凝视着那扇窗子,云淡风轻的语气中又似隐藏了一分悲悯。“她……活不过今晚。” …… 言灵师的话,果然是言灵么。 当时的我还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到底言灵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我只知道,那位笑起来如春风般温暖,被我叫做“妈妈”的女人。 当天夜里就这么去了。 我的哥哥,离葬歌,亦在那天夜里不知去向。 之后的十几年里,每到圣诞夜,爸爸总是抱着我,不住地叹息。 那种深入骨髓的想念,是爱吧。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 那天夜里。 在哥哥去帮妈妈倒水的时候,伊藤秀静静地走进了病房。 衣袂微动,半隐在深夜与皓月的间隙中,空灵出尘。 我躲在走廊上,用耳朵贴着门,才隐约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很抱歉。” “秀,你背负得太多了。”妈妈的声音似乎含着歉疚。 “每个活着的人都有自己所存在的位置,这是宿命。”清泉般晶莹的声音,不染尘埃。 “呵,是么……看来我可以安心去了。多活了这么多年,也够本了。” “一路顺风。”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伊藤秀用禁术,以自己一生的自由作抵押,只为了换取妈妈五年的性命。 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世神秘的妈妈其实是他的亲生姐姐。 更没有人知道,之后伊藤秀又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些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哥哥对伊藤秀的恨,会对未来的结局造成多大的影响。 恨。 是恨的吧。曾经我也是恨的。 明明是言灵师,明明只要轻轻说一句话,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令一个人起死回生。 却偏偏如此吝啬,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甚至如此可笑地将她离开的时间都设定好了。 真的很恨很恨,有时也想,是不是因为他妈妈才死的? 也许……如果。不是他那句话,妈妈不会死得这么快的,竟然在当晚就那么去了。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多少年后。 在这些恨意都随着真相的揭露而逐渐消失的时候,我不禁感慨。 如果。 当初。 早一点知道这些该有多好。 是啊。 如果,当初。 第38节 就这样。 我在这所豪华却宁静的房子里住了下来。 谁也没有谈到“离开”这个字眼,也仿佛从来没有思考过一般。 而我,真的,认输了。 不是输给离葬歌,而是命。我,认命了。 呆呆地望着玻璃杯中的牛奶,蓦地开始讨厌这过于洁白单纯的颜色。 “酸奶?”略带疑问的声音。 愣了好几秒,才发觉离葬歌是在和我说话。 “不用,纯牛奶很好。” 下意识地,抗拒着他。 躲避着那双具有魔力的茶色眼眸。 见我客套,离葬歌也不再说话。 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今早的报纸。 偌大的房子里,顿时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离葬歌坐在这里,我自然也不好离开。 又不想和他再纠缠些什么,只能静静地品尝着自己的早餐。 半响。 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继续吃下去了,我抬起头,想找个借口上楼。却冷不防地发现离葬歌早已把报纸放下,茶色水晶似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我。 脸色一白,我手一抖,没喝完的牛奶顺势打在了裙子上。 冰凉,却灼人。 我连忙垂下眼,接过离葬歌递来的纸巾,匆匆忙忙地跑去卫生间。 背靠在墙壁上,紧紧地关上门。 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浑身的血液上流的厉害,好似在沸腾般。 是的。 我畏惧那双眼睛,畏惧那双眼睛中所隐藏的,所埋葬的一切,畏惧曾经的记忆一幕地一幕在他的眼瞳中闪现。 这样就够了。 够了! 我不想再去深究些什么。 不想了。 双手怀抱着身子,我顺着门板缓缓地滑了下去。 给我一点时间。 休息一下……就好。 …… 之后的生活是出奇的平静。 身为cold mountain的总裁,离葬歌不可能天天守在家里无所事事。 很正常地,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相反地,越来越不正常的人,是我。 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离葬歌给了我足够的自由,只是……我实在想不到有谁可以联系。 也许离葬歌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借故来讽刺我么。 我这辈子唯一背下来的一个电话号码,现在也打不出去了。 唯一,多么荒谬。 寻摸着找到了离葬歌的书房,打算进去找几本书来看。 手在门把上扭了几下,却意外地发现打不开。 锁上了么? 我无奈。 只能悻悻地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准备上网。 从来不背qq号,msn就更是免谈,又是无奈,只能无聊地网页。 在网页与网页的间隙之间,打发时间。 蔡依林又传绯闻了,vae逐渐成为大众偶像了,贾静雯婚变了,快女又开始折腾了…… 一切都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曾经被奉为一生最高理想,不许他人污蔑亵渎,说多了几句还会和别人吵起来的那股冲劲已经没有了。 我已经快到23岁了。 已经庸庸碌碌了小半辈子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 我们这些人之中,活得最过充实无憾莫过于是伊藤秀了。为了天下苍生而活,为了万物兴衰而存在。 不知道蓝裳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的时候耳边隐约传来了她的声音。曾经劝了她那么多,我到现在只想和她说一句。 活着,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即使蓝原达到了她所有想要的条件,即使他甩掉了一切她所厌恶的负担,只要人了,其余的都没有意义了。 生离死别。 是成长的最好方式。 最近脑子里总是莫名的想到过去的事情,真的觉得老了许多。 本来也就无心上网,现在想着这些事情心情更是一阵烦躁,索性将电脑关了,套上件外套,拿上钥匙就走了出去。 已经到冬天了。 小孩穿着花花绿绿的棉袄,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却能轻快而灵活地跑动着。 街上的情侣都裹着厚厚的大衣,亲昵地牵着手,十指交握,相互汲取着对方的体温。 36度。 36°是一个人体温的温度,双手触碰的瞬间,各自指尖的温热缓缓渗透入对方的血液。 只有真正爱着的人,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手交给他。 寒风阵阵袭来,突然觉得有点冷。 抬眼发现say &love正好在前头,便加快了步伐,准备去加件衣服。 say&love是和hj齐名的跨国服装品牌。 只是这两家服装店都有各自的怪癖,say&love向来都是写全称,重来没有简称为“sl”过。 而hj向来都是简称的两个英文字母,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全称到底是什么。 say&love的衣服品种是出奇的多。春夏秋冬一应俱全,这也早就了今年流行界服装混搭的特色。 挑了一件白色毛衣和一件灰色紧身风衣。 我颇有兴致的对着镜子照了照,挑了挑眉毛。 “小姐,您现在所试穿的这件衣服是say&love今年冬季新款vivi系列,重点在以最简洁名了的方式突出女性与生俱来的独特魅力,这款腰身设计是专门采用cani大师的……” 我拉了拉身上的风衣,恩,大小合适。 看起来还蛮保暖的样子。 “就要这两件了。”我微笑着打算了她的述说。 那女生明显一怔,也就愣愣地看着我了。 我无奈地微笑。 ……买衣服快些也是罪过么? 以前逛街时总有蓝裳陪着,这么多年,竟也养成习惯来。 习惯。果然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因为外面天气太冷,我就直接把这衣服穿上了,店员很好心地帮我把我一开始穿的衣服包好。 等待的时间,我随意地朝透明玻璃窗外扫去,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羊绒大衣,褐色短裤,黑色长靴。 仿佛堕入凡间的精灵,如百合般清爽圣洁。 是她? 我立刻朝店外跑去。 一个转身人影就不见了,刚才的那位店员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 “小姐……你的衣服……” “哦,谢谢。”收回了目光,我再次微笑。 第39节 等她走远了之后,我直接将袋子扔进了附近的一个垃圾箱里。 我不是我败家,而是拎着一袋衣服闲逛确实麻烦。 再说。离葬歌……以他的资产,恐怕我用我的全部余生来购物买衣服都无法动其分毫。 走走停停,兜兜转转。 双腿终于有了酸疼感后,我找了一个装潢小巧可爱的甜品店坐了下来。 私人加盟的小店,店员是很可爱的小女生,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让我想起了阳光下的向日葵。 “有什么甜点可以介绍一下么?” 远离高中生活太久,连我都记不清,上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也什么时候了。 每次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这里的提拉米苏很好吃呢,上次我偷偷尝了一点,然后我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卖给这家店了……”女孩似模似样地眨了眨眼睛,道。“这里的抹茶奶茶也很好喝,还有巧克力蛋糕……” 看着她还有长篇大论,准备滔滔不绝继续讲下去的样子,我笑着打断。“麻烦给我一份提拉米苏,一杯抹茶奶茶。” “要加椰果么?”她又眨眨眼睛。 “……恩。” “好,谢谢,请稍等。” 心思微微一动,我不禁叫住她。 “还有事么?”女孩的笑脸很灿烂。 “我是不是认识你?”……她的声音让我很熟悉。 她的眼里突然涌出一阵耀眼的光芒,跑过来激动地拉着我的手,长长的睫毛还在眨啊眨。 “……你还记得我?”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啊,你还记得我啊!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接着就是一阵魔音灌耳。 厨房里传来一个极为慵懒的声音。 “叶瑶小姐,很感谢这个月您对我们店的无私奉献。” 听着这声音,那女孩紧抓着我的手一松,眸光刷地就暗了上去,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微扬的声音打断。 “这个月工资,没了。” 那个叫做叶瑶的女生垂头丧气。 从身旁拖了个凳子就坐在了我对面,嘟着嘴,气鼓鼓地瞪着厨房。 我喝了口奶茶。恩,滑而不腻,还伴着微微绿茶的清香,真不错。 看了看依旧坐在我面前的叶瑶,问。 “你不用去工作么?” 她的眼中突然冒出一团火焰,直刷刷地朝厨房射去。“工资都没了,我无私奉献当义工,偶然偷一下懒还不行啊!” 说完刻意扬高语调,对着厨房喊了一句。“我就不信谁能拿我怎么样!” 我正低头吃着拉提米苏,双肩因为笑而隐隐颤抖着。 后来忍得肚子都痛了,干脆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原来我这么有搞笑天分。。”她递给我一张餐巾纸。 接过纸巾,我面无表情地逝去脸上的泪水。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我也是那种看不得别人幸福的人么? “我认识你么。”我喃喃。 叶瑶的笑脸立刻就蔫儿了,像被泄了气的气球。“……还是不记得啊。那个,我就是那个!上次一起去机场接你和简蓝少爷的那个女生啊!记起来了没有?!” 是她。 怪不得觉得声音那么熟。因为那一路上只有她在叽叽喳喳不停地听话了。 我笑了笑。“记起来了。” 她站起来,快乐地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怎么样怎么样,我有没有变漂亮?” 我努力莞尔微笑。“……你一直很漂亮。” 明亮的光芒,明媚的笑颜,明澈的内心。 年轻,就是好啊。 我和叶瑶很投缘,因为是周末,而她这一个月的工资又被莫名其妙地扣掉了。所以本着“打到特权主义,维护工农利益”的口号,叶瑶早早地在门上挂上了谢绝进入的牌子,拉着我聊了一下午。 天色已经暗下来,我本来打算回家,却硬是被叶瑶拉下。 她吵着说什么自己好久没下厨了,今日好好露一手给我看看,犒劳犒劳五脏庙。 盛意难却,我只好又待了下来。 叶瑶的厨艺很好,无论是刀功还是火候都是一流中的一流,在我问起她为何会来到月影之城时,她只是笑。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大公司的竞争一向很激烈,踩着别人上去的人我见得不少。 随即了然地笑笑。 厨房内那个轻松含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既宅又腐,前途未卜。” 叶瑶随即拍案而起,就只差拿着把刀子冲进去了。 那人仿佛猜透她的心思,轻轻笑了笑,随后听到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叶瑶重重地放下水果刀,气呼呼地瞪着,“去吧去吧。有种在上面待一晚上!” …… 吃晚饭后,叶瑶又拉着我聊了很多很多,这场景不禁让我觉得有些眼熟。 “叶瑶,有些晚了,我要回去了。” “晚么?太阳还没出来呢,不晚不晚,再陪我下盘棋嘛!”这丫头,竟然开始撒娇。。 我无奈。“太阳出来了也还是会下去的,你明天还要上班。” “不上了不上了!”她拿过一个苹果抱枕,脑袋枕在上面,恨恨地说。“我才不给现代黄世仁和陈世美的混合体打工呢! 我又笑了。 摸了摸嘴角,好像今天笑得特别多。 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让我觉得恍如前世呢。 又和叶瑶絮叨了许久,她才终于“良心发现”,说。“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坐在马路上不安全。” 姐,这么自然而又温暖的称呼。 曾经,也有人这样叫过。 我摇头。“不用了。你一个人回来的还不是不安全?放心,我直接打车回去。” 叶瑶眼底闪过一丝灵动的神采,朝我打个了ok的手势。“没问题!我会帮你记下车牌号的!” 快要出门时,我看到了厨房边长柜上的保温饭盒,目光不禁多停了几秒。 叶瑶很自然地解释道。“这个是给陈世美准备的。他从厨房入口那边上二楼了,估计现在正玩电脑玩得爽呢,几个小时都没下来过。为了我下个月的工资,只好给他准备一份喽。” 我点了点头,唇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关心,又何必嘴硬。 叶瑶很热心地帮我拦了一辆计程车,还煞有其事地把车牌号记了下来,大大方方地在司机面前晃了晃,很是得意。 司机仰天无语。 我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那家甜品屋的二楼专门是员工的休息室,听叶瑶的介绍,好像很大很豪华的样子。 她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亲昵地凑到我耳边。 “姐姐,我知道你的秘密哦。”她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朝我挑挑眉。“安第斯特山的雪女大人。” 一时之间,我怔在原地。 待我反应过来时,叶瑶已经在远处朝我招手了。 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回去,我微笑着上了车。 谁没有秘密。 有一些秘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自然而然地曝光。 而有一些。 最好永远腐烂在土壤中,灰飞烟灭。 ———————————————————————————————————— bs和谐系统。。 竟然把黑。森。林。蛋。糕。都给河蟹掉了。。 第40节 在包里找钥匙的时候,我顺便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12点整。 很好。 一般捉奸都是在这个时候了。 惊讶于我良好的心理素质,到这种时候还能自我解嘲。 一般人,不是都在为心爱的人的死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心灰意冷,想要去地下陪伴他一生一世么。 如果真的纯粹是想开了,为什么在看到他人幸福画面的生活会想哭。 是羡慕或是嫉妒。 看着别人幸福,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刻意放轻脚步,缓缓地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踮着脚尖准备上楼。 一股力量猛地将我带了过去,我脚一滑,拽着那人就往地上倒去。 用手推了推身上的那人,鼻息之间弥漫着馥郁的酒香,随着温热的气息一阵又一阵拂过我的脸颊,温柔得令人战栗。 我仰头,想要用手撑着地把他扶起来,离葬歌却狠狠地压了下来。 他的眼瞳,璀璨如星辰,夹杂着丝寒光。 我记得他的体质不能碰酒的…… 声色一冷,我压下心中的忧虑,看着他淡淡地说。“酗酒比抽烟更短命。” 呼吸浑浊,声音却是出奇的清净。“这算是关心么?最最一文不值的关心?” 他嗤笑。“藤钥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惯用这招收买人心。” 长和短。 关键在于那个人在不在。 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离葬歌的眸色深不见底,冰冷若冻住的霜花,凉而硬。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不带任何感情的凝视,却感觉比任何一刻都要漫长。 良久。 他垂下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听出了他口吻中的倦态。 “不玩了。”平静如水的三个字。 我犹如被当头棒喝,脑子嗡地一下子全都炸开了。 凉而薄的唇在我颈项处游移着,像水蛇般血腥却缠绵,轻轻地滑过,微重的咬下,反复地舔舐着。 一阵天旋地转,我完全懵了,倒在地上,仿佛浑身被蛇所缠绕,一动不动。 唇在渐渐上移。 吻过脸颊,眉毛,眼皮,额头。 最后停在了唇上。 他的气息灼热,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我,薄唇红得仿佛沾染了鲜血。 我心跳快得仿佛要爆炸了,身体随着他的呼吸而不住地战栗。 强持着镇静,我动了动颤抖的唇,问。 “离葬歌,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么。” 抵着我的额头,离葬歌的眼底仿佛星河,凝聚着最为华贵的光,绽放出绝世的光晕。 极亮。 “我说。”他俯下头,唇几乎要贴上我的。“我后悔了。” 对着月光,我蓦地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喑哑着嗓子,他的声音低到模糊了痛楚。 “我说我后悔了……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回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 我该去哪里找你。 还是,根本不应该去找。 应该,不应该。 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他恶意地撕咬着我的唇瓣,舌尖极力的汲取着,深得我喘不过气来。 来不及细究他话中含义,我腿脚立刻就软了下去,眼前一片空白。 极慢的一个吻。 仿佛有一双手在将我渐渐地往上拉,身体穿过温柔的云朵,漫过清凉的小溪,静静地躺在芳香的草地上。 很柔很软。 阳光很柔和,温暖到宁愿一辈子就这样沉醉下去。 忽然,有什么压了下来,我仿佛被敲了一下,瞬间清明。 使出浑身最大的力气,想要把他推开,谁知用力过猛,离葬歌的身子撞到了桌脚。 他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 我赶紧凑了上去,帮助他平躺在沙发上,急急忙忙地拉了个杯子就去倒温开水。 离葬歌有很严重的胃病,医生说绝对绝对不能碰酒,连酒香都最好远离。 他的胃过分的敏感,感到稍微一点刺激性的物体就会很难受。 我捧着杯温开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紧蹙着眉,痛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的模样。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一瓶么。 为什么我在家里找不到酒瓶子。 离葬歌缓缓睁开眼睛,伸出紧握得已经泛白的指骨,接过了杯子。 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心里猛地一抽,再也忍不下去,抢过杯子,微扶起他的肩,打算喂他喝下去。 眸中闪过一缕极淡的波纹,离葬歌勾起痛得粉白的嘴角,惨淡地笑了。 我也笑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是和谐的。 离葬歌枕着抱枕,微微靠着我放在一旁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动了动唇。 “我故意的。” 我无力地靠在沙发角,看着屋外依旧漆黑的夜,心中百转千回。 找遍了家里连一个药都没有翻到,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想了想,直接拨了个电话,把离葬歌送去医院。 第41节 零殿总是把势力涉及到我所无法想象的范围。 比如说,离葬歌进医院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银潋清而不是医生。 对于这个结果银潋清没有显示过过多的惊讶,吩咐了几句就有人把离葬歌推走了。 随即,他如刀般锐利的目光就朝我射了过来。 一股寒气逼来。 我内心有愧地看了他一眼,看着地面,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怎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 银潋清轻笑,消尽了这残夜的最后一丝温暖。 “我今天心情不好,我只有四句话想说,包括这句和前面的两句,我的话说完了。” 我迷茫地看着他。 ——零殿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一般可去) 银潋清不再解释,往离葬歌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叹息。“真希望下次我不是来认尸的。” “……” 银潋清耸耸肩,清瘦的身影渐渐远去。 有些事,即使知道结果,也是同样的无能为力。 我刚想去看看离葬歌,却猛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蓝裳? 她有一种过于深邃的目光看着我,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 她哭了。 我细细地打量着,想要找出一些线索。 蓝裳沙哑着嗓子,开口。“静,人真的是有报应的。” 我沉默,等着她把话说完。 可是,她却没有再说话,苦笑着拿出手机,虚弱地拿下一个键。 “你喜欢尹明湛,是么?” “……是的。”我的声音。 “离葬歌和尹明湛相比呢?” “……” “更喜欢尹明湛?” “是的。” “你爱他么?” “是的。” 听着这段熟悉的对话,我犹如晴天霹雳,腿一软差点摔下去。 蓝裳,她…… 她惨白地笑了,目光空洞地看着远方。 “离葬歌去找你的那天晚上,他听到了这个。” 听到了这个……么。 我顿时就笑了。 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不是么。 一个无论对方问什么,只能说“yes”的游戏。 嘴唇无意地动了动,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蓝裳眼瞳中泪光一闪,随即被暗黑所吞噬。 “那天,我告诉他。秋家继承人进王室势在必行,尹藤两大家族联姻只是早晚的事,让他不必再白费心思。”突然,我明白了那句“你的喜欢,到底值多少钱呢”中的嘲弄。 喜欢,是最最不值钱的吧。 那么那么多的喜欢,只是碰上一个爱,曾经的灿烂全都化作乌有。 当时,他又是以什么心情听着我说“我和他,只是朋友”这虚伪的谎言的呢。 怔怔地看了蓝裳一眼,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她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我好。 即使错得离谱。 她是一个冲动而认死理的人,从不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可是,我后悔了。 那晚。 也许是我真的太过歉疚,太过担心离葬歌。 以至于根本没有询问蓝裳那句“人真的是有报应的”为何意,没有在意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 没有,全都没有。 第41节 去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好从里面出来。 一看我,眉头一皱,将我拉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 我一愣,随即就笑了。“老伯,你怎么还没退休啊。” “去去去。我这就叫老当益壮。”他瞪我一眼,神情缓了下来,说。“丫头,你们也都不小了,怎么还玩这招。” 我转身,慢慢地在前面走着,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 人的牵绊一旦多了,就会变得寸步难行。 “他是得了急性胃溃疡,由微生物感染或细菌毒素引起的。不是早就说了要少喝酒少喝酒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怎么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我很抱歉。”低下头,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是我的错。” 他深呼出一口气,语气中隐含着关怀。“丫头,他年纪轻轻身体就这样子,你们要怎么过完一辈子?年轻人再怎么闹别扭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珍惜所有,才有能力去掌握更多的。” “离葬歌……他,很严重吗?”我记得他以前经常痛得冒冷汗,现在,他还是不懂照顾自己。 “还好吧,死不了。”虽这样说,他还是担虑地往病房看了一眼。“半死不活,和死了也差不多。” 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生硬,带着浅浅的关心。 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快落了下来。 “医生伯伯,我知道,其实您很关心离葬歌的。”我抬眼,略带一丝请求地看着他。“可以答应我,尽您所能,尽量治好他么?” 起码。 使他胃痛的频率小一点。 我真的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过来的。 如果这些来,一直有我陪在他身边,会不会不一样。 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拍拍我的肩膀,叹气。“以后少让他吃油腻辛辣的东西,三餐要规律,食物尽量选择清淡易消化的。酒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碰了。他今天喝的酒是把平常胃病病人几辈子都给喝完了!” 我的心猛地下沉,问。“他到底喝了多少。为什么我在家里连一个酒瓶子都看不到。” 老伯眉头又是一皱,神态严肃。“当初你想得那个法子,竟派上了这个用场。” 我一愣,记忆随着波涛慢慢上浮。 那次好像是尹明湛的生日会,被爸爸逼得没办法,我只能扯着离葬歌去参加。 宴会上,尹明湛皮笑肉不笑地不断朝我灌酒,蓝裳和众多好友竟也都跟着起哄。 可那些酒,却都被离葬歌挡了去,当天晚上他就几乎痛得晕死在路上。 我吓得魂魄皆失,哭着把他拉去医院,才知道从小他的胃就极为不好。 为了怕他再次碰酒,我拉着医生和蓝裳演了场戏,大意就是说我,因为小时候贪玩掉入了酒池中,所以对酒尤其是瓶装的酒有着强烈的恐惧症,人多时不要紧,可是人少了便会心跳加速甚至抽搐,惊厥。 当时的离葬歌竟然也就信了这番说辞,从此以后,我的眼里,很少看到酒。包括酒瓶子。 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我先出去一下。很感谢您对他的照顾。” 不等回答,我就飞快地冲了出去。 拦了辆计程车,车位一甩,立刻朝郊外驶去。 第42节 海风微咸,雁落平沙,烟笼寒水。 冬日的海是只笑不语的女神,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不施粉黛,绝色倾城。 尘世硝烟,仿佛旋转在她腰间的波纹,曾经汹涌,终究平静。 青山隐隐,败叶萧萧烟景寒。 我拎着鞋子,像脱笼之兔般,迫不及待地朝这神秘的海奔去。 迎着海风,听着海浪。 找了一块看得比较顺眼的礁石,我倚着它,坐了下来。 一死了之,是解决事情的下下之策。也许简蓝说得对,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拖延罢了。 找了块小石头,我在礁石旁边的沙地上挖坑。 沙子很硬,从手中流过时有一种奇妙的顺滑感。 天色微冥,梦魂俱远。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跪在这里挖了这么久的坑,腿竟然有些麻了,果然是老了。 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那面镜子,我敲了敲镜面,叹了口气。 “不要怪我不等你,我等了你我就是寡妇了,不要怪我不去陪你,陪了你我就连寡妇都做不成了。” 咧开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我再次蹲下身子,将这面镜子埋了下去。 掬起一把沙子,手一松,便全覆在了镜面上。 心口好像被硬物撞了一下,生疼。 我瘫坐在沙滩上,手背突然感到一阵温热。 下雨了么。 没有。 我忽的就笑了,就当是在下雨吧。。 那一天。 我把头埋在双膝中,哭得天昏地暗。 没有人知道我在哭。 更没有人知道我在为何而哭。 周围是无边的黑暗,深沉得仿佛一辈子都亮不起来。 忘川水在梧桐火中凄厉地燃烧着,生成了晶莹的透明水滴,在这萧条的夜中。 没有半分神采。 36°。 有没有人说过。 其实眼泪也有灵性的,有温度的。 36°刚刚好,用我的全部生命来证明我爱你。 用力地将沙子压了下去,严严实实地埋好。 这一辈子,它都无法再重见天日。 掌心微微刺痛,被沙子硌出了坑坑洼洼的印记,手指红肿,真像胡萝卜。 我笑自己的无谓。 胸口渗出了难言的苦涩。 “尹明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这样,我想不到第二种方法了。”一点一点抹去了手心残留的细沙,我木然开口。“他说,他后悔了。我也后悔了。当初我不应该放你走的。或者,在更当初的时候我不应该让他走的。我不应该走了一个就找另一个,最后落得三败俱伤。” 抬头仰望着苍晓的天幕,我半眯着眼睛,喃喃。“也许,我应该随你去的。可是,没有办法。我不想在那里陪你的时候还为另外一人而感到歉疚,也许不是歉疚……尹明湛,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分辨自己的感情了。” 忽然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沙滩上依然空无一人。 我笑得支离破碎。“你不会再来了。……尹明湛,我们一刀两断吧。我,难得果断一次。” 藕断丝连。 优柔寡断。 难得的坚定,竟是用在你身上。 不敢再回头,不敢再看地面一眼,怕自己一个冲动,哪怕把这整个沙滩翻过来也要把镜子找出来。 踉踉跄跄地朝公路上跑去,至始至终,我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天际暝鸦零乱。 风吹起他的衣角。 微微屈下双膝,他伸出细长白皙的手,一点一点将那块镜子挖了出来。 缓缓地拂去镜面上的灰尘,一名清俊倾城的少年微微一笑,低喃。 “这样,也好。”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 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我伸出颤巍巍的手,迟疑了一下,终是推开了房门。 离葬歌醒了。 随意地倚在病房上,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不知在凝视什么。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买了点粥回来,你要不要吃。” 他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你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要不然你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我去做给你吃?” 依旧不动,仿佛雕像。 干笑了几声,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也对。我做的还没外面买的好吃。要不然,我找心姨做给你吃?” 仍然面无表情,看着远方。 我垂下头,手指无意地摩擦着木头桌子,说。 “you won。” 他身子一僵,倏地就转过头来。 我握紧拳头,咬紧牙关走近了些,对着他的茶色眼眸,一字一句地说。“我也后悔了。” 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慌张,我干脆心一横,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身后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响。 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离葬歌……” 冷不防一回头,却撞入了他茶色的眼眸中。不言,不语。 我却已明了他的回复。 纷扰凡尘,人若浮萍,能找到一个你真正关心,希望他幸福的人,也是不容易的事。 这样。 很好。 第43节 医院人多嘴杂。 离葬歌身份特殊,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银潋清为什么三天两头往这边晃。 南山忆总裁,零殿少主,这样的身份怎会没有危险。 于是,我去医生大伯那里询问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一一手自笔录,就劝着离葬歌出了院。 某天清晨。 “今天你想吃什么?” 我笑眯眯地推开房门,却意外地瞥见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 我奇怪地跑下楼去,大声喊。 “离葬歌?” 房子大就是好,竟然出现了回声。 微微皱眉,我推开每个房间的门,连储物室都去看了,还是没有找到。 想要电话联系,却发现…… 唉,还是背不下来号码。 只能把头靠在抱枕上,呆呆地望着门口,干着急。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胃病虽然不会死人,但是痛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啊! 想起在医院那些晚上,门外隐约传来的打斗以及惨叫声,我就觉得心惊。 万一……万一。 不可以! 心在隐隐抽痛,我迟疑了一下,拿起钥匙就准备夺门而出,却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 离葬歌一阵简单干净的白色纯棉t恤,米色长裤,手上还拎着个小盒子,不知从哪儿赶回来,额头上还沁着汗珠。 我朦朦胧胧地看着他,眼前蒙上雾气。 使劲擦了擦,却还是看不真切。 见我僵在那里,离葬歌反而牵起嘴角,笑了。 “我没死。” 眉头一皱,我低头,还来不及梳起来的长发滑下,遮住眼眸。 蹲下身子,把刚才因为慌乱绊倒的东西一一扶起。 转身,前进,上楼。 动作平静自然,流畅如水。 身后传来轻轻的笑。 “我还活着。” 我的身子一僵,迈步的动作也就停在了那里。 我没死。我还活着。 明明是相同的意思,却偏偏多了那么点迁就。 令人发颤的迁就。 是的。 我对“死”这个词嫌恶到了极点。不只只是厌恶,还有……憎恨,甚至恐惧。 连他都发现了么? 我自嘲地笑了。 离葬歌奇迹般地从背后拥住了我,笑得温柔至极。 “我会活得好好的。” 仿佛某句亘古不变的誓言。 指尖猛地一颤,随即被他握住。 突如其来的温暖仿佛要把灵魂都掏空,从容而淡然。 我记得。 离葬歌不喜欢拥抱,也从来都不主动抱人,他说。 拥抱是比兄妹相称还要恶心的安慰。 “……那些,不重要。” 因为是你,所以……那些,都不重要了。 愣了愣,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将手中的盒子轻轻地交在我的手中,眼中隐约闪着笑意。 这是一款乳白色的手机。 很小巧,简单却精致,我最喜欢的款式。 为了这个而出去的么? 我佯装自然地抬头,看着正上方的华丽水晶吊灯。 此刻的地心引力还过强大,眼里……好像有什么即将坠落。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好。 所以在吃完了晚饭之后,我和离葬歌两个人就干脆搬着两张藤椅到天台上,泡上一杯香味浓郁的卡布奇诺,拿上了些前几天刚买回来的曲奇饼,开始享受人生。 “好爽啊……”吹着凉凉的夜风,我不禁赞叹。 这比夏天,裹着被子吹空调吃冰淇淋还要爽上好几倍。 离葬歌斜斜地倚在墨青色的藤椅上,微微歪着头,冰霜般锐利清亮的眸子随意地落在银河的某一角。 眼神慵懒,笑容随意。 那双修长的手指不松不紧地捧着咖啡杯,时不时地浅饮几口,一系列的动作优雅绝美到勾人心魄。 看着看着,原本香浓可口的咖啡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果真秀色可餐么? 我不禁扶额——祸害啊祸害,我现在算是看透了,时光是男人的灵丹妙药,却是女人的致命毒药。 “离葬歌,你有没有其实我们才16岁的感觉?” 藤家那烂摊子全交给简蓝了,肩膀上轻飘飘的再无负担,这样悠闲而惬意的生活,仿佛真的回到了学生时代。 离葬歌瞟了我一眼,轻笑。“你不是一直停留在那个时代么?” 我惊讶,双手不禁抚上脸颊。 难道……难道。真的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么多年都没老? 猜透了我心中所想,离葬歌眼中笑意更浓。“我单指智商而已。” 我一脸黑线,木然地看着他。 他若无其事地偏过脸,云淡风轻地欣赏起了星星。 我郁闷,小声嘟囔。“……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念念叨叨了半响。 离葬歌终于破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今后你是没有可能认真地对待你的人生了。” 忽然想起简蓝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不禁笑了。 “要多认真?就像我当年高中一样?” 估计真的是年代久远,离葬歌还真的眯起眼睛,似模似样地想了一会儿,说。 “你那时候好像是挺认真的。”从不打架闹事,对待同学亲切有爱,上课认真听讲,好像连翘课都很少。 “那还用说……”我爸当时扬言要把我嫁出去,我再不静下心来好好对待高中生活,估计连当童养媳的可能都有了。 无可否认。 爸虽然宠我,但是他的确管得住我。 抿唇一笑,离葬歌似笑非笑。“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无赖的,你是第一个。” 瞪了他一眼,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世界上,还有一件让我认真的事情。” 离葬歌笑了笑,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我眼珠一转,随即定在了他所在的位置。唇边缓缓露出一丝笑意,不容置疑地说。 “那一件事,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 来了零殿这么久,离情,爸爸的事情我不是不着急。 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等着他,即将陪我共度一生的人,亲口告诉我。 接着。 是我早已见怪不怪的沉默。 没有不知所措,没有意外,离葬歌平淡地开口,甚至眼底的那丝笑意还未隐去。 “你最好不要见他。” 最好不要? “……他是我的爸爸!” “这是他的选择。”饮尽咖啡,他轻轻地放下杯子,站起来,宠溺般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但我坚持,质问。“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他扬唇淡笑,温柔飘渺。“很多事。” “包括零殿无故侵入止语阁?”我实在想不出离葬歌拿藤氏家规有什么用。 “对。” …… 细细打量着离葬歌的神情,云淡风轻看不出半点沉重与复杂。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我妥协。“离情呢?” 好久没见他了。 “两个月前就放走了。”语气有些生硬。 我笑了。“他是我弟弟。” 话一说出口我就发现和多年前的那句有着惊人的相似,正想解释,却被他笑着打断。 “他的年龄对我不具有任何威胁。” 我瞪他一眼。 “我就不能偶尔换换口味,吃吃嫩草了?” “……你不会。” 如此笃定。如此了解。 我笑了,躲进他的怀里,夜幕中的星星仿佛都笑开了花,迷乱得移动着。 亮得张不开眼。 “离葬歌。”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开。 “恩?”语调,微扬。 “我很快乐,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所有的负担全都卸了下来,即使明日世界步入终结,也与我无关。 很轻松。 每一天都简单到让我连做梦都会笑醒。 这样的轻松与当年爸爸临时把整个藤家全都交在我手上,随即失踪多时的紧迫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拥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离葬歌笑容依旧,天生清冷的音质中含着一丝温柔。 “快乐……么。” 当时的我兀自望着繁星,没有听清他口吻中的落寞。 快乐,是自我感觉的。 而幸福……是他人给予的。 使劲地点点头,我握住他的手,惊讶于他指尖的冰凉。 赶紧站起身来,扯了扯他的衣角,“这里风太大了,还是下去吧。” 他仿佛毫无知觉般,眼眸淡淡地望着天空。 天台上的风很大,我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刚想提高音量时,离葬歌缓缓地站了起来。 深不见底的瞳仁渐渐有了焦距,浅浅地看着我,仿佛在怕触到些什么。 幽幽地。 他问。 “这三年来,你有想起过我么。” 微微失神,我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许多零碎的片段,最后定格在了那个清冷萧索夜晚的背影上。 仰起头,我放任自己堕落那华美深邃的星海,轻轻地说。 “没有。” 离葬歌眼眸的笑意轻得可以被风吹散,还夹杂着丝不放弃的执拗。 “从来没有?” 如果我不是藤钥静。 我会立刻冲上去告诉他。我想他。 他刚走的那段时间,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生活。思念发疯似的生根发芽,每天兢兢业业地审视着每一张面容,从那以后。 我爱上了回头。 想着,也许在转身的瞬间就可以见到他。 却又恐惧,在转身的瞬间,生生地错过。 如此的忐忑。 如果不是那一场车祸,可能我的余生都要在这样的忐忑中度过。 甜蜜而不安。 “……离葬歌,我以为我们都是现实的人。” 想念是最残忍决绝的爱情 它硬生生地将你拉离自己的世界,却被不留情面地阻隔在他的世界之外 。 我想过,试过,经历过。 为了想要进入他的世界,我甚至差点赔上了尹明湛的命。这些话,要怎么说? 只能一笑带过。 我想静静离开,他却忽然拽住我的手,离葬歌似乎叹了口气,无奈至极。 “……我想过你。” “……我曾经很不现实地,发疯般地想你。” 那时的我们都忘了。 我们所谓的爱情,只停留在曾经。 多年前的曾经。 —————————————————————— 就这样吧。 加快些发完。 你们看着没力气,我写着都没力气了。 第44节 又过了几天。 一个不算“不速之客”,但是绝对是“稀客”的人到访。 不,也许那不算是单纯的拜访。 一群保镖自动分别两排,步伐十分一致地朝大厅前进。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仿佛只要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能杀人与无形。 警备三级防护,大批大批地往这边涌来,我伸长脖子好奇地看了看。 可是黑压压的保镖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 仿佛一辈子那么久。 在别墅安全设备已经达到了十级,我以为是某特大组织来寻仇了的时候。 却瞥见了熟悉的浅紫色衬衫的衣角。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注视,那人微微一笑,原本挡在身前凶神恶煞般的高大保镖竟然一怔,乖乖地退到了旁边去。 银蓝色的眸子如往昔般清冷淡然,唇角还扬着极淡的笑意。 浅紫色假双v衬衫,内衬白色,浅灰色窄脚裤在搭配一双雪白的布鞋。 如果再背着一个书包,他的模样像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高中生,而不过一个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却惟独落了自己的言灵师。 我亦微笑——这次是来拯救我的么? 伊藤秀轻笑,声音很轻,却是出人意料的安稳淡定。 “静,我来接你回家。” 怔了一怔。 我眨眨眼睛,笑道。“藤家已经完全交给简蓝了,连股份转让书我都签好了,那里……再也不是我的家。” 我不想回去。 不想看到那些人隐忍同情的眼神,不想看到有关于他的一切,不想再见到和他破天荒般相似的简蓝。 我必须留下来。 也有人需要我留下来。 伊藤秀眼波流转,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然后,定定地看着我,不赋有任何威慑力却又让我无可适从。 缓缓一笑。 “我们回家。” 回家。 眼前蓦地雪白一片,只剩下那句话不停地在我耳边打转。 我们,回家。 我一下子就懵了,顿时失去了语言能力,退化到连如何表达都不会的原始人类。 伊藤秀,不是最怕麻烦的么?为什么要捡一个麻烦回家? 就算愿意挑战一下无聊的人生,为什么要来这么大的险来零殿?为什么是我?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伊藤秀和离葬歌到底有多大的纠葛,不知道他只身一人来到零殿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懵了而已。 喃喃地问。“……为什么。” “不需要理由。” “哦。”我倏地就清醒了过来,直直地看着他。 伊藤秀眼神坦荡清澈,空灵透明。 我蓦地就笑了。 “伊藤学长。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你一拖再拖,让我当了三个月的瞎子。” 哪怕是藤家,拿他都毫无办法。 他思考了会儿,答得诚实。“那时候东屿在闹洪灾,我耽误了些时间。” 摇了摇头,我收回视线,不愿再与他对峙。 “……你比我预期中早了一个月。” 伊藤秀一怔。 清淡的目光似乎在犹豫,思索,又似乎毫无头绪。 我走近了些,突然发现伊藤秀身子其实单薄得吓人。 所以一直穿着比较深色系的紫色么。 “伊藤学长。这是我的选择。” 所有人,所有事,只能影响我,但决不能左右我。 低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不复往常般清澈如水,是难得的复杂。 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 银蓝色的湖波划过一丝奇妙的光彩,他随即轻笑。 没有再说一句话。 转身,离开。 身旁的保镖作势要去拦人,我眸色一冷,水杯重重地砸在地上。 伊藤秀步形一顿,但还是没有回头,依旧往前而行。 其余人不知是畏于我的身份,伊藤秀的能力,或是离葬歌事后的反应,竟也没敢再动一步。 忽然。 我开始庆幸守在这里的并不是零殿的人。 倏尔闪过几天前银潋清来探望,看到这里警戒时的嘲弄笑意。 离葬歌,他已经猜到了伊藤秀会来。 既然猜到。为什么会让他来去自如。 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呼吸一窒,被我狠狠地掐灭。 水晶灯在这深沉的夜中散发出无力的寒光,荒唐地想要拯救最后一丝光明。 笑了笑,伸手关掉灯。 双手环膝,我把身子陷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中,静静地看着。 不知在看些什么。 爱,本就是梦境。 我在等他回家。 这种感觉,像极了中学时代,放学时分独自一人拎着书包,蹲在无人问津的墙角,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等着那个他。 不知道什么会来,但却很清楚,会一直这样等下去。 门口传来隐约的声响,接着是一阵紧凑的脚步声。 接着。身前覆上一片阴影。 眼底划过一丝喜悦,我倏地抬头。 嘴角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回来了。” 离葬歌的眼底还残余着未逝去的慌张,以及……将要失去什么的恐惧。 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把这种纠葛深入骨髓。 看着看着,眼底渐渐湿润。 我哧地就笑了出来,问。 “想我了么。” 将我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很自然地搂在怀中,离葬歌的声音闷闷的,带点沙哑。 “恩。” 我眨了眨眼睛,那么简单的一个“恩”字竟然差点令我破功。 如果被蓝裳知道我被这么一个字感动得想哭,不是要笑死。 “累了么?” “恩。” 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低声说。“帮你放好了洗澡水,你先去洗个澡,放松吧。” 他放开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声应了声。 良久。 他仍在站在那里不动,我以为他是真的累了。 伸出手推了推他。 “去吧。”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想问些什么。 但是还是动了动腿,向前走去,翻转皓玉般的手腕,随意地将衬衫的袖子微微卷起。 他的背影瘦削,笔直,却傲气。 忽地又停住脚步。 离葬歌没有回头,声音淡淡地飘了过来,轻灵若来自天际。 “……为什么不走。” 问得极轻,小心翼翼,又夹杂了丝如梦般的不肯定。 “这是我的家。”犹豫片刻,我动了动唇,神色复杂地说。“离葬歌,不要让我无家可归。” 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不要随意抹杀我的信仰。 你能做到么。 他没有回答。 径直走向了浴室。 我靠着墙,脑袋一片空白。 藤钥静,你到底在做什么。 在怀疑一个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人。 在威胁,甚至强迫一个你所深深亏欠的人,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 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依然会站在你身旁,为你背叛全世界。 背叛。 这一瞬间。 连这尖锐恶毒的词语都变得如此温暖。 第45节 平淡的日子过得很快。 我多想,这辈子都这么过完。 没有亏欠,没有情仇,没有算计。 就这样简单的,共度一生。 …… 当白天又一次把黑夜按翻在床上的时候,太阳就出生了…… 在我咬着叉子,望天尽情yy的时候,一个盘子从天而降。 一看,我顿时成了苦瓜脸。 “……离葬歌,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只会做三明治?” 这是第三个月了。 我吃了三个多月的三明治! 他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吃着。 动作娴熟优美。 离葬歌的身份,从我的学生时代开始,就是一个谜。 “离葬歌!”我快发飙了。 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微微偏头看我。 “你应该多吃点蔬菜。” “……我讨厌该死的番茄。” “……”离葬歌恍若未闻,慢悠悠地端起一杯牛奶,轻啜一口。 我不禁失神。 他好像真的没有碰过酒了。 下意识地。 拿起三明治,轻轻地咬下一口。 番茄的酸甜如期而至,舌尖微微一颤,看着对面那个吃得十分悠闲自在,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男人”的人。 心口一暖,竟感受到了几分辛酸的浪漫。 被誉为“爱情果”的番茄,代表了恋人对爱情的忠贞,矢志不渝。 甜,仿佛渗入了心底。 “我吃完了。”我指了指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 离葬歌很满意地笑了,把盘子收拾了一下,俯下身,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头。 “真乖。” “……” 忽然想到了什么,离葬歌随意地说。“今天陪我出去。” “去哪儿?” “五中。” 我一愣,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回归母校了?” “80周年校庆。” 我猛然想起,兴奋地跳了起来。“al day!” 本世纪最经典的整蛊游戏! 离葬歌叹息,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我真担心门卫会把你哄出来。” 我不理他,腹诽了几句,跑进房间里去翻衣服了。 长达几十分钟的翻箱倒柜之后,我累得趴在床上。 “……离葬歌!” 修长的手将门轻轻推开,他随意地倚在门边,挑眉看我。 我累得气喘吁吁。“里面那么多衣服从哪儿来的?我见都没见过。”绝对不是我的衣服。 虽然说它们全被事先剪掉了牌子,但是凭我这么多年与败家女为伍的经验,这应该是新款才对。 我可怕的是,我竟然在衣角处都摸到了一个手工绣上去的oo。 only one。 这还是限量发行,全世界就这么一件的衣服,就拿来放在这压箱底了? 对于我的疑问,离葬歌皱了皱眉。 “……我也不知道。” 我顿时觉得见鬼了。 离葬歌慢慢补充道。“银潋清那天特意送来的。” 想到这里,离葬歌就恨不得把他给毒哑了,竟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着什么“不多不多,衣服买得没撕得快,后备工作当然要做到位。” 心知银潋清不会说什么好话。 闲扯了几句,我就将离葬歌打发了出去,锁上门开始换衣服。 ……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暮色已至,北风呼呼地吹着。 冰冷坚硬,如刀割。 很应景的,天空中飘下软软凉凉的雪花,如歌如泣。 离葬歌一身咖啡色修身风衣,黑色长裤,雪白的板鞋给人一种模糊了年龄的美感。 突兀在立在这繁闹的街头。正若绝世而独立的佳人,嘴角倔强地勾起,眼底藏着块化不开的寒冰。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正想着,前头的人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愣在原地的我。 展颜一笑,我小跑着追了上去。 因为天气太冷,说话时还冒着白气,觉得好玩,我便用手去抓。 没抓多久,就被离葬歌紧紧地握住。 他的手,有些冰凉,却不如意料中的寒冷。 我和他。 正如其他的普通情侣一般,双手相握,漫步街头。 仿佛曾经逝去的岁月根本不存在,此刻的温暖如此炙热,轻易地填补了往昔的空白。 “我本来以为,今晚可以不用带手电筒的。” 离葬歌幽幽道。 我眼角露出笑意,却故意板起脸来。“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爱慕虚荣的人?” 我才不会傻到穿一身豪华光丽,珠光宝气到了极点的衣服去曾经的母校显摆自己的身份。 不过,如果放在这个月前,我也不会这样穿。 白色风衣,很简单的款式却显得身材修长,黑色的长发顺直地披在肩头,没有任何修饰。 休闲风格洗得发白看似很破旧的牛仔裤。 一双同样雪白的板鞋。就如同普通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没有任何社会的市侩,天真而单纯。 离葬歌只是笑笑。 搂着我的手仿佛更紧了些。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把“钱”誓为人生第一目标。 离葬歌刚站在五中校门口,脚还没踏进去。 校领导就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 这阵仗,估计对待自己未来岳父都没那么殷勤。 “好帅啊。快看快看!” “你是不是没见过男人啊……啊,帅哥!!!” “你们觉不觉得他好眼熟,还有他旁边那个女生,好像是……” “我记得好像姓……对!” “……那个男生是12届的离葬歌!我认出他来了!” “离葬歌!?传说中的……” 我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了看离葬歌依旧不为所动的脸,玩笑道。“你已经是传说中的了……” 校领导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 看到我的脸时似乎怔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 “这位是……” “小三。” “未婚妻。” 我和离葬歌的声音同时响起。 主任的笑脸立刻僵住。 “她是我的未婚妻。”离葬歌淡淡地说,手臂自然地搂过我的肩膀,亲昵异常。 我刚想说什么,他手上微微用力,我蹙眉,笑着应承道。“……如你所见。” 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关系。 主任招牌式的笑脸重新回归,和气至极地说。“怪不得看着眼熟,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也是从五中出来的么?” 离葬歌薄唇微启,正打算开口,却被我打断。 甜甜一笑,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脆生生地好听。 “主任,我叫藤钥静!” 主任的笑脸再次僵住。 …… 离葬歌估计是看不下去了,淡淡道。“我们打算去看看教学楼,先行一步。” ……主任愣愣地点了点头,却再是笑不出来。 藤。 这个姓太过奢华,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它所带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一路上,我都笑得毫无形象。 不断地有人回头,不知是惊羡于离葬歌的姿色,还是在诧异我是否得了羊癫疯。 “……女人果真很小气。”离葬歌幽幽地叹息。 我忍着笑,答道。“记得有一次蓝裳得了急性胃炎,我赶着带她去医院,却被那主任拦了下来,说什么都不肯放行。” “……我知道他认为我一小丫头没权没势,自然不用挂心。可是那次蓝裳差一点就挂了!……我没办法不小气。” 用力跺跺脚,不甘地说道。“他活该啊。以前有爸爸在,不敢怎么样,怕爸爸回家之后对着我演苦情戏。” 眯着眼睛望了会儿天,我继续说。“爸爸不在了之后,就更不敢怎么样。如果我把藤家给玩垮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风衣的帽子突然被拉了起来,身后传来他淡淡的声音。 “淋多了雪不好。” 我快乐地笑了。 不顾路人诧异的眼神,环住他的腰,柔声问。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离葬歌一怔,低头望着我。 晶莹剔透眸子中,茶色水纹缓缓地漾着。 这样具有灵气的绝美瞳孔中,隐藏着多么强烈而炽热的情感,光是看着。 极为浅淡地看着,我的心一抽,刺痛。 那一刻,我不明白离葬歌为什么没有回答。 正如我不明白问一个深深爱着你的人,“你是不是很喜欢我”有多么伤人,多么愚蠢一样。 他柔软的唇拂过我的额头,似乎还夹着雪水的冰凉,但不刺骨。 很温柔。 “你说呢。” 我扬唇一笑。“我说……这里女生的眼神好吓人,再不走我就要被五马分尸了!” 牵起他清瘦的手腕,毫无顾忌地向前跑去。 不管身后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不管,其中是不是有……他。 仿佛找回了被封印在红木匣子底,所牢牢锁着的记忆全都瞬间回归。 以为早已腐朽成灰,连想都不敢想的,曾经的……青春。 第46节 和离葬歌差不多在学校都走了一圈,看到了很多以前的老同学。离葬歌本就不是热情的人,我中学就知道跟着蓝裳鬼混,只能随便客套几句就过去了。 说到蓝裳,今天这么热闹的时候,她怎么会不来?……真稀奇。 清馨纯净的音乐缓缓流淌在校园之内。 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仿佛真的可以永久到世界的终结。 再永久,也会终结。 tide will rise and fall along the bay and i''m not going anywhere i''m not going anywhere peoplee and go and walk away but i''m not going anywhere i''m not going anywhere 和着音乐,轻轻地唱着。 离葬歌有些诧异。“……你不是只听brandy的么?” “brandy。”我微微沉思。“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不敢告诉他。因为那句歌词。 我最爱的brandy的那首true。 is it true that i''m not the only one? is it true that you''re just having fun with my heart? i''m…… not the only one。 发生了颜梦的那件事后,我一直回避这个问题。 甚至在尹明湛走之前都没有问,把他手机关机的刻意回避想象成他真的很忙,想象他出国真的是迫不得已而不是为了躲避些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让我等他。 “以前你,非常的固执。”淡淡地思索着,离葬歌道。 “固执是需要资本的啊。”我说得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吧,什么歌都开始听了,像是babyface,maria arredondo,jessica simpson,dido。听多了,也就忘了专一是什么感觉了。” 离葬歌勾起嘴角。“你这语气和银潋清真像。” 我回以微笑。“过奖。” 忽地。 离葬歌问。 “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么。” 我顺口答道。“not going anywhere。” 他满意地点头,粉色薄唇竟然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似乎得到了某种永生不变的保证。 i''m not going anywhere。 我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好吗。 …… 又聊了几句,随着一阵震天的礼花响。 al day开始了。 alright day是五中多年保留下来的一个传统,目的是让全校师生欢聚一堂,消除隔阂增进感情。 我随手抽了一个号码牌,然后理所应当般地,和离葬歌手中的兑换了一下。 离葬歌一怔,不明所以。 我笑眯眯地答道。“你家姑娘我心地善良,帮你挡去桃花劫。” 离葬歌失笑。 全校师生都必须随即抽选一张号码牌,然后会自动在林荫道上站成两排,学生会会专门派纪检小组来维持活动的公正性。 想整人或者想被整的就要赶快找好对象了,快速地站到他面前,出示两人的号码牌。 有一点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数字大的人可以让对象选择“action or nguage。”(动作或是语言。) 如果选action,被整者就必须为对方做一件事。 如果nguage,被整者就必须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一切……alright。 这就是al day的含义了。 正得意滋滋地看着有哪个倒霉鬼想来被我整一下。(离葬歌的号码牌数字比我大,他是520。我是66。我才不去自讨没趣。) “学姐。” 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被吓了一跳,一跳三米远,一看来人,又跳了回来。 “原来是明月妹妹啊……找我有事?”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青楼老鸨。 紫明月尽量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有些事想找学姐谈谈。” 我用力地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明月妹妹,你几号啊。我有好多事情来问你嘞。” 紫明月嘴角一抽,额头上冒出三根黑线。 “学姐,是正事,可否……借一步谈话?” 正事啊…… 正事谈多了没好事啊。 我可怜兮兮望向离葬歌求救,他云淡风轻地调开视线。 看雪。 我无奈。“……我与你借一步说话,恐怕他就要被借走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瞟了眼离葬歌,和那群对其美色虎视眈眈的色女。 “……”紫明月已经想不出可以说什么话了。 瞪了离葬歌一眼,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敢偷人给我试试看! 随即对紫明月一笑,随她而去。 教学楼的天台上。 我笑得温柔可亲。“明月妹妹,您有什么话慢说。我不急。不急。” ……不急个鬼。 当然要快说。两个女人到这种约会圣地来,一待待半天还不定别人怎么想呢。 “学姐与上次见面相比,”她似乎在斟酌用词,神色十分纠结。“活泼了许多。”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实话实说。“这就是我本身的样子。本性已经暴露了,想改也改不回去了。你说……这样一个人,怎么回去继承家业?” 简蓝竟然把紫明月都当成说客了,他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拿一千金小姐的典范来刺激我? “……学姐你可能误会了。”她笑了笑,眼神有些深不可测。“我不是来劝你回藤家的。” “恩?”我愿闻其详。 “我只是来证明自己的一个猜测。” 我挑眉看她,眼中笑意渐渐淡去。 见我这副模样,她微微一笑,风华尽显。“其实,你很适合做藤家继承人。” “……多谢夸奖。有话直说。 “尹明湛。” 心房传来突如其来的疼痛感,扭曲着血液,仿佛要将人全部吞噬。 我咬唇,佯装平静。“……人都去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如果没去呢。” 我自嘲一笑。“现在还提这种无谓的假设有意义么。” “倘若不是假设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藤简蓝。” 我唇边的笑意僵住。 紫明月的声音并无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陈述。 “你不觉得他们俩出奇的相像……那天……”她微微一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在医院里。我故意试探他,我敢肯定,他不是简蓝。”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子就炸开了。 就像是在费尽心思做出的高考压轴题被一言否决般,心一下子就空了。 她说了什么。 她还说了些什么。…… 尹明湛。 还活着。 活着,却不告诉我。 眨了眨眼睛,眼眶一片干涩,一滴眼泪都没有。 为他哭了太多次,连眼泪……都不愿再施舍了。 “学姐?你没事吧?”紫明月有些担心地扶住我颤抖的身体。 没错。 是担心。 我……被同情了么。 此刻,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学姐,我明天就要去日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神色复杂,沉重一闪而过。“在走之前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让你们减小些平白错过的时间。一生太过短暂,那么多的兜兜转转,身为旁观者能为你们争取到一些时间也算是积福了。” 我不吱声。 紫明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瞳闪过一丝泪光。“如果……还有机会见到简蓝,替我谢谢他吧。” 他的离开,成全了一段爱情。 我木然,点了点头。 紫明月释然地笑了。“我先走了。……你,要小心。” 命运何其可笑,一步错,步步错。 爱到尽头。 覆水难收。 第47节 树枝上缠绕着五颜六色的小灯,闪闪发光。 冰冷的雪夜,衬着一张张欢快的笑颜,仿佛傲雪而开的玫瑰。 优雅而迷幻。 攥着号码牌,圆润的边缘却铬得我生疼。 手心渗出细细的汗,风一吹,冰凉冰凉,轻轻柔柔地吹入心中。 刺骨的寒。 简蓝站在海棠树边,微微笑着,优雅疏离。 已然枯萎的树木衬着他寒星般漆黑的瞳仁,红润的双唇,微微扬起的眉角,风韵绰约。 记忆中那么熟悉的笑容。 不知倦怠的风呼啸而过,我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手不住地发抖,连灵魂都在哆嗦着,颤抖着,仿佛要散架。 迈开步伐,我平静地走到他眼前。 简蓝波澜不兴地看着我,双眸深不见底。 我漠然地撇开眼,拿出号码牌。 66。 简蓝似乎愣了一下,一直背向手心的号码牌摊开。 6。 我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看着,却恨不得将这人的灵魂看穿。 再开口时,口齿是异常的清晰。“action or nguage。” 注意到了我的异常,简蓝用一种过于深邃的目光看着我。 薄唇微动。 nguage。” 好。 很好。 我面色惨白地勾起一个微笑。“生日。” 仿佛猜到了什么,简蓝震惊地看着我。 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 “5月4日。” 偏过脸,我不想再看到他,声音冰冷似铁。 “血型。” 没有丝毫犹豫,他答。 “a型。” “星座。” “金牛。” “最讨厌的东西。” “黑胡椒。” “最喜欢的歌手。” “the cranberries。” 身旁的女生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兴奋地看着一直问着问题的我,像中了头彩一样飞快地记着答案。 我咬唇,思考了很久。 抬起头,望着那汪星泉,轻灵飘渺,扣人心弦。 声音仿佛不再是我的了。 “最喜欢的人。” 简蓝轻轻地笑了,走近了些,近得我似乎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雅的书香气。 他仿佛要说些什么。 一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很重要。马上就要说了…… 重要…… 不重要!! “不必再说了!”我冷声打断。 从前我一直不相信,现在……我不得不相信。 简蓝眸光一闪,终是归于沉默。 本来还有一个问题的。 现在……不重要了。 你是谁。与我……何干。 强迫自己转身,不顾身后那道灼灼的视线,想要离开时,一个人挡在了我的身前。 号码牌。 520。 我爱你。 我笑着摊出我的。66。 一切……一定要如此尴尬的结束么。 “action or nguage。”离葬歌的声音。 也许我真的倦了。 轻声道。“action。” 离葬歌勾了勾唇角,眼瞳中闪过一道清冽的光彩。 周围已经有女生在尖叫。 他眼中的光芒……很亮。 很亮。亮到……我不舍得熄灭。 他单膝跪地,以一个我一直梦想着的,非常罗曼蒂克的姿势,轻轻捧起我的手指。 小心翼翼地戴了上去。 他的侧脸精致而专注地盯着戒指。 没有抬头看我。 不是太过认真,而是害怕。害怕瞥见我眼中的张皇,害怕……触到我眼底明白而彻底的拒绝。 他指尖的冰凉,叫做绝望。 我动了动唇,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alright。” 一切……都好。 烟花瞬间飞向天际,尖叫声,喝彩声,掌声,祝福声。 此起彼伏。 王子抱住了公主。 柔软的唇吻了上去。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地更甚,前赴后继,追赶着这过于悲壮而绝望的美丽。 这光亮,照亮了公主的水晶鞋。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去。 没有人……能窥视他的内心。 第47节 树枝上缠绕着五颜六色的小灯,闪闪发光。 冰冷的雪夜,衬着一张张欢快的笑颜,仿佛傲雪而开的玫瑰。 优雅而迷幻。 攥着号码牌,圆润的边缘却铬得我生疼。 手心渗出细细的汗,风一吹,冰凉冰凉,轻轻柔柔地吹入心中。 刺骨的寒。 简蓝站在海棠树边,微微笑着,优雅疏离。 已然枯萎的树木衬着他寒星般漆黑的瞳仁,红润的双唇,微微扬起的眉角,风韵绰约。 记忆中那么熟悉的笑容。 不知倦怠的风呼啸而过,我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手不住地发抖,连灵魂都在哆嗦着,颤抖着,仿佛要散架。 迈开步伐,我平静地走到他眼前。 简蓝波澜不兴地看着我,双眸深不见底。 我漠然地撇开眼,拿出号码牌。 66。 简蓝似乎愣了一下,一直背向手心的号码牌摊开。 6。 我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看着,却恨不得将这人的灵魂看穿。 再开口时,口齿是异常的清晰。“action or nguage。” 注意到了我的异常,简蓝用一种过于深邃的目光看着我。 薄唇微动。 nguage。” 好。 很好。 我面色惨白地勾起一个微笑。“生日。” 仿佛猜到了什么,简蓝震惊地看着我。 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 “5月4日。” 偏过脸,我不想再看到他,声音冰冷似铁。 “血型。” 没有丝毫犹豫,他答。 “a型。” “星座。” “金牛。” “最讨厌的东西。” “黑胡椒。” “最喜欢的歌手。” “the cranberries。” 身旁的女生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兴奋地看着一直问着问题的我,像中了头彩一样飞快地记着答案。 我咬唇,思考了很久。 抬起头,望着那汪星泉,轻灵飘渺,扣人心弦。 声音仿佛不再是我的了。 “最喜欢的人。” 简蓝轻轻地笑了,走近了些,近得我似乎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雅的书香气。 他仿佛要说些什么。 一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很重要。马上就要说了…… 重要…… 不重要!! “不必再说了!”我冷声打断。 从前我一直不相信,现在……我不得不相信。 简蓝眸光一闪,终是归于沉默。 本来还有一个问题的。 现在……不重要了。 你是谁。与我……何干。 强迫自己转身,不顾身后那道灼灼的视线,想要离开时,一个人挡在了我的身前。 号码牌。 520。 我爱你。 我笑着摊出我的。66。 一切……一定要如此尴尬的结束么。 “action or nguage。”离葬歌的声音。 也许我真的倦了。 轻声道。“action。” 离葬歌勾了勾唇角,眼瞳中闪过一道清冽的光彩。 周围已经有女生在尖叫。 他眼中的光芒……很亮。 很亮。亮到……我不舍得熄灭。 他单膝跪地,以一个我一直梦想着的,非常罗曼蒂克的姿势,轻轻捧起我的手指。 小心翼翼地戴了上去。 他的侧脸精致而专注地盯着戒指。 没有抬头看我。 不是太过认真,而是害怕。害怕瞥见我眼中的张皇,害怕……触到我眼底明白而彻底的拒绝。 他指尖的冰凉,叫做绝望。 我动了动唇,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alright。” 一切……都好。 烟花瞬间飞向天际,尖叫声,喝彩声,掌声,祝福声。 此起彼伏。 王子抱住了公主。 柔软的唇吻了上去。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地更甚,前赴后继,追赶着这过于悲壮而绝望的美丽。 这光亮,照亮了公主的水晶鞋。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去。 没有人……能窥视他的内心。 第48节 那天晚上。 离葬歌把我送到了家,一个电话就被叫去公司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蓦地发现,我周围的人全都瘦得惊人。 尘世烦扰,都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么。 相比之下,我真的被保护的很好。 踩着厚厚的积雪,我没有回家,一人在月下漫步。 夜很静,小区里的24小时快餐店还在唱着歌,曾经我最为不屑一顾的流行音乐,现在竟也听出些共鸣来。 …… 我只好夜夜哼情歌 是因为她拥着你了 不想往事因为你们背影而毫无气色了 是不是还爱着你呢 所以我心还在跳动着 “还有什么舍不得,也只能哼情歌……”念着念着,我就笑了。 舍得。 为何不舍得。 “为什么还要顾及她的感受!” 记忆中的声音。 我的手脚霎时冰冷。 “吃醋了?”含笑的声音。 ……简蓝。 不。应该是……尹明湛。 他的回答,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是尹明湛。 深吸一口气,我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不是说好下个星期就走的么?为什么突然要延期?”颜梦仍是激动。 “我有责任把藤家打理好。”尹明湛很有耐心地解释。“……还有几个案子没有处理完,我有这个责任把它解决好。” “我不明白……你费尽心机,冒着生命危险用简蓝的身份来到这里,不就是名正言顺地为了带我离开么?” 我倏地就呆了。 冒着生命危险。 ……尹明湛,你就这么想摆脱我吗。 转眼间。 我清晰地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垂头看地,什么都没有…… 我曾经认为,最为珍贵,陪伴着我二十余年,我认为……最最稳固的,就那么没了。 无影无踪。 可悲而又可笑。 蹲在墙角,我紧紧地抱着自己,一股巨大的哀伤漩涡包围了我。 仿佛,失去了自己。 泪,一滴都没有。 雪花如飞絮,渺渺茫茫远愈微,密密麻麻。 飞落在手心,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 之后说什么。 都无所谓,我听见了他低低地笑声,宠溺的声音,说。 “好,我们下星期就离开。”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我的心好像要炸开了。 悲伤,仇恨,嫉妒,羡慕……一齐融入了血液,齐齐往大脑涌去,我死死地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失去理智。 没事的。 只是……单纯地喜欢他而已。 只是……背叛而已,不是早就习惯了么,从被那个人遗弃那一刻开始。 曾经那么浓郁的憎恨,现在不是也全都烟消云散了么。会忘的……只要给我一年,不,6个月。 我一定能全部忘掉,一定。 回到家中,发现灯还亮着。 几个月前就把佣人全辞了,这个家应该就我们两个人才对。 “回来了?” “哥……” 我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和……颜梦。 什么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苦笑着转身,上楼,不愿与她争执。 “你怎么在这里。”她质问。 我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我毁了你们家几十年家业,你抢了我相识多年的青梅竹马,全都两清了,还找什么不自在。 “你怎么在这里!”她加重了语气。 我回头,刚想回答,一个声音就飘了过来。 “她是你嫂子。” 离葬歌有些疲惫地靠在门边,语气轻飘飘的却极有威慑力。 我立刻跑了过去,扶着他的手臂,柔声问。“累了?” 今天陪我疯玩了一天,半夜还要去处理公务。 离葬歌点了点头,微微靠在我身上,看着颜梦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颜梦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答。“刚下飞机。在走之前来见你一面。” “恩。”离葬歌点了点头,拉着我便上了楼。 颜梦……什么时候成了离葬歌的妹妹? 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心里百转千回。 离葬歌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由于疲累声音依旧放得很低。 “别想太多。我小时候在颜家待过,后来发生一些事情所以离开了。”稍稍一顿,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很多人做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我很抱歉,但是……不要再想了好吗?” 我着魔了般,点了点头。 离葬歌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也许真的是太过寂寞,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扯住了他的衣角。 先是一愣,随即他坐在了床边,微微笑。 “先睡吧。” 有一点沙哑,有一点温柔,很能抚慰人心。 紧攥着他的衣角,我带着微笑,沉沉地睡去。 永远不要认为一个人有多坚强。 坚强是一种毒药,让男人觉得你可以背叛,让女人觉得你可以出卖。 任何一个坚强的人都受不了。 何况,我并不坚强。 我无法想象,倘若有一天他都离我远去,我会如何。 不敢想。 第48节(2) 第二天,我是被电话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谁?” “我。”离葬歌的声音。 我掀开被子,望着窗外雪后初晴的景色,懒懒地问。 “你不在家么。怎么好好地打电话。” “恩。我现在在机场。” “机场?”我惊讶。 “恩。临时要出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有点不放心地说。“……记得,早些回来。” “恩。” “……别被外面的女人**去了。” 那边传来他隐忍的笑声,我脸色一变,正要发作,他连忙坚定至极地“恩恩”了两声。 于是,我很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世界上,人只分为两种。 骚与闷骚。 离葬歌很明显属于后者。 我环着身子,得意洋洋地幻想着我和离葬歌结婚以后的生活。 快乐得好像神舟n+1号成功发射了一样。 对于某些事情,不是不难过。 而是越想越难过。 假设你真的把一件事情看得不重要了,久而久之,它就真的不重要了。 本来打算在**窝一天,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很没骨气地打开门想要去翻冰箱。 颜梦愣愣地站在门口,手还保持着开门那个动作。 她……站了多久。 “有事么?”我扯开嘴角,笑笑。 她摇摇头,微愣,又点了点头。 我看着那张依旧天真无暇的脸,想笑却笑不出来了。 微笑天真,骗人诚恳,伤人无痕。 我的妹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抱着一包薯片,窝在沙发上,我啃得津津有味。 颜梦看了看我,声音有些奇怪。 “你不该回来的。” 我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某烂俗韩剧。 自己最好的妹妹把自己男朋友给抢了,也不用哭成这个样子吧。 男人,只不过是一移动小金库。再喜欢又能喜欢到哪里去,顶多是生死相许罢了。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再次进入这个纷乱复杂的交际圈。 挑了挑眉,我迎着她的视线。 “我一直都在这,何来回来这么一说?” 她眉心一皱,唇边勾起一抹极为复杂的笑。 “也许你该回来。” 我诧异地看着她。 颜梦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 马上就要和尹明湛离开了,她不是应该很开心的么。 “我有没有说过,其实你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看着我,颜梦静静地笑了。 我不语。 “你救了一个人,不,两个人的命,最可笑的是你竟然不知道……呵呵,”她笑得愈发明媚,轻柔似水。“哥竟然为你放下了。他纠结了那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你恨我么。”淡淡地,我问。 颜梦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眨眨眼,举止仍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为何要恨你。这么多年的误会解除了,我应该感谢才对。妈妈现在也应该安心,而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这世上,一定有你料不到的事情。” 若我多留心一点。多注意一分。 就会发现颜梦说的是,一定有你料不到的事情,并不是……一定有你得不到的人。 缘分,就这样生生地擦肩而过。 “为什么。”喃喃地,我问。 “只是想证明罢了。”颜梦垂下眼眸,随意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笑容美好至极。“那场车祸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想知道,若他知晓你出了事会不会不走,倘若你不那么固执,不会伤得那么重。” 我一怔。 脸色刷地惨白。 “我不恨你,甚至连讨厌都说不上。对于尹明湛,你认为有女生会有那样强大的自制力不喜欢上他吗?” 我愣一愣,随即摇头。 她淡淡地笑了。 “我不想让哥为难,所以把这些都和你说清楚。我马上就要走了,也不想再做些什么。” 微微闭上眼。 我听见她用极为缓慢的声音无比清晰地说道。 “我只是希望,所有人,平平静静地度过这一生罢了。” 我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苦涩,却释然。 所有人,也包括我。 颜梦从沙发上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晃了几下,随即稳住。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垂下眼睑,笑了。 有些事情,你当它不重要时,它果然真的就不重要了。 我对颜梦……连恨都没有了。 可是心底涌出的淡淡的心酸,又是因为谁呢。 —————————————————————————————————— 很早以前写的东西了,没什么兴致去改了。 大家凑合着看看吧。 第48节(3) 接下来的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 把我的前半生完完整整地回忆了一遍,估计都可以出一本叫“艺伎回忆录”了。 反反复复。 最后想到自己都麻木了。 颜梦与我现在的相处可谓是“相敬如宾”,我知道,那个笑得月牙弯弯的小女生已经不见了。 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离葬歌的短信。 ——还在睡觉? 我连忙回答。没,起来了。 之后,手机沉默了很久,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我打算出门的时候。 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等我回来。 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含着泪光,我对着屏幕用力地点了点头。 站在街头。 我伸长脖子,来回张望着。 熟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离情!这边!~” 他侧身,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光彩。 “姐。” 我浅笑如花。 “乖。” 离情嘴角抽了抽,一脸黑线。 我仍旧微笑,“陪我走走吧。” “恩。” 于是。 离情陪我走到了藤家办公大楼。 我挑挑眉,也没反对,反而陪着他走了上去。 接着。 我们来到了我以前的办公室。按照道理来说,现在应该已经被简蓝接手了。 可是,又像从来没人进来过,连我可爱的粉色心形的咖啡杯还摆在那。 叹了口气,我笑着问。“离情,最近过得好么。” “不好。” 我愣住。 这场景,是出奇的熟悉。 我连忙转移话题,打趣说。“日子总是先苦后甜的,你还少,撑撑也就过去了,不怕不怕。” 离情垂下脑袋,低低地说。 “你紧张的时候,语速会特别快。” 我又是一愣。 “……呵呵,你真了解我,呵呵……”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叹息。 这孩子,做事就不知道给别人留点余地,真是我教出来的? ……好吧,我就是这样的人。。 瞪了他一眼,我开门见山。“我留了点东西给你。” 离情惊讶地看着我。 我无奈。“姐姐给弟弟留点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搬开书柜,拿开一个小盒子。 示意让他打开。 离情失神,似乎想些什么。我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正午的阳光照入室内,太过刺眼。 那一瞬间,我竟然看不清他的脸。 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被打开。 还是盒子。 再打开。 还是盒子。 再再打开。 还是还是盒子。 离情像看火星人一样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你继续,继续……” 在继续了n+1次之后,离情光荣地怔住了。 我得意了,拿起那张纸,意味深长地放到了他的手上。 离情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这孩子,又不是炸药,抖什么。 我调整了一下面部情绪,很温柔地,以一种绝对长者的姿态说。 “离情,这是你应得的。” 虽然,我给他的是本来打算留给简蓝的东西。呜……我有罪。 可是。他说。 “我不要。” 我想……那种语气,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倔强与冷漠。 “……离情。你不是个孩子了!你应该知道这种无谓的固执根本不值钱!” 我从来没指望简蓝会给离情找一个好的“归宿”,而离情在藤家名不正,言不顺,以绝对卑微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 身为他唯一的亲人,我有义务也有责任让他享受一个衣食无忧的后半生。 “你一定要用这么恶心的方式来践踏我最后的一点自尊?” 我愣住。 不敢相信这是离情的声音。 恶心。 这是我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呢。 藤钥静,你势利得恶心,一旦出了事,只懂用钱来摆平。 “……离情,你……” “我可以生活得很好,这是我的辞呈。我很感谢你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但是这个……我绝对不会接受。”他的嘴唇略微发白,面色却是出奇的红润。 “……离情,其实你可以不必……” 不必离开的。 “再见了,姐。”他将辞呈放在桌子上,扯出一个微笑。“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最后一次。 然后,他就这么走了。 正如多年前来到我身边时一样。 什么都没要,什么都没有。 那一刻起,我将知道,有一个秘密,将会在我的心中腐烂。 我面无表情地撕着那张空头支票。 一条一条。 撕得粉碎。 一扬手,像纯白雪花,纷纷扬扬自窗外飘下。结束吧。 这错误的一切,都结束吧。 由于是周二,所以电梯稍微有些拥挤。 没有人认出我。 作为一个领导者,我是失败的。 无所谓地笑笑,我打算去那家甜品屋找叶瑶话话家常。 脚步猛地顿住。 做工精细的黑色西装,不咸不淡地疏离微笑。 冬日寒星让人望而却步,却绝美俊逸的眸子。 低头。 我微微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钥匙。 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放入了口袋中。 真是的。钥匙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下次绝对不能这么马虎了。 腹诽了几句自己的衰运,我毫无留恋地扬长而去。 我什么都不该做。 剩下的……交给时间了。 第49节 去甜品屋找叶瑶,却意外发现还未营业。 大概是这丫头又罢工了吧。 我笑笑,买了一杯香芋口味的奶茶,在街心公园处歇了一会儿。 “天气真好。”一个8岁大小的女孩眯起眼睛抬头望天。 良久,依旧低下头,依旧微眯着眸子来回张望了一圈,叹声道。“帅哥真少。” 突然眼睛一亮,定在了我这个位置。“姻缘正好!” ……我的嘴角开始抽。 姻缘个鬼啊,孽缘才对。 再低下头时,她已经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我身边,笑得天真无邪。 “漂亮姐姐,你好啊。” 她没有问我那次为何突然离开。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只是仿佛预料到了般,绽放出甜美的微笑。 我亦微笑。 “果果变漂亮了。” “真的?”她兴奋得两眼放光,脸蛋红扑扑的,就只差没冲上来抱住了感叹“英雄所见略同”了。 我笑着点点头。 果果好像很开心,拉着我绕着整个街心公园跑了一圈,指这指那,故意踏得响响的脚步声惊起了一树飞鸟。 “看那里!”她跳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指着那个亭子。“我在那里遇到过一个帅哥,一堆女生围着他转,我还趁他不注意拿走了一包糖炒板栗,好开心!” ……果果,你开心的原因到底是因为看了帅哥还是因为糖炒板栗。 “那个板栗很好吃耶,下次看到他一定要问他在哪里买的。”果果态度很坚决。 我顿时汗颜。 这孩子长大后……不,就现在!她就是一魔女。 “对了对了!”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果果连忙道。“我在几天前遇到远哥哥了。虽然他故意躲着不让我看到,但是我还是偷偷地发现他手上藏着的是机票。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远哥哥真的是你的爸爸么?” 果果好奇,心想那男人风骚俊雅花心魅惑,凤目微微一挑一副“你若有心你就上,来者不拒,拒者再接再厉”的欠抽模样,很难把他与中年糟老头画上等号。 知晓了果果的心思,我问她。 “果果,你认为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咬着唇,歪着头皱眉深思。 “就是双重性格时而花心时而滥情时而死心外加人气无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也得开盖还有一点点小自恋很容易相信别人又有时候超级担心别人很记仇又很健忘人际关系奇好无比扔到哪里都能存活的白痴野草。”说完还掐指算了算,喃喃道。“好像字数还是有点少。” ……够多了。。 我失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果果,你还真诚实啊。” 她一脸黑线地看着我。 我继续微笑。“不错不错,自我剖析的真好。” 微微一愣。 果果重重地点了点头,拉长音节“嗯”了一下,开始王婆卖瓜。 “我是谁啊。我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精华中最最精华的最佳自我剖析人。” “……”一山更比一山高。 “果果,你这样的人都能是一8岁小女孩了。为什么你的远哥哥不能是我的爸爸呢?” “……有点道理。”果果抿着唇,思考了半响,抬起眼睑,定定地看着我。 迟疑了会儿,清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想起。 “可是,远哥哥说……他去找他的女儿。” 我身体一晃,退后了几步才将将稳下。 果果见我这反应,急了,道。“……说不定只是开玩笑呢,他很少说真话的,呃,上次还骗我去偷离哥哥手上的那条红绳,被关了几天的紧闭……” 无所谓了。 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 所以。不在意了。 “我知道的。果果,你不是说周围有家很好吃的店么?带我去吧。” 果果反应也快,转眼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扯了扯我的袖子。“走吧。今天我请客。” “……你真好。” 果果回头,依旧笑眯眯。“你买单。” “……”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在一家西餐店中刚坐下,好戏就开始上演。 女生脸蛋红红的,就像被人扇了几巴掌一样。(……原谅我贫乏的想象力。) “我想了很久了……” 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这么几个字,然后女生又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衣角,这时原本白净的脸蛋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情,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从侧面来看超级帅的男生竟也一动不动,垂眸看着咖啡,偶尔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她几眼。 …… 而我们家这边,果果同学的小拳头已经握了起来,一副要冲上去帮忙的架势。 我顿时头痛不已。 人家爱你爱到口难开,果果你就不能放人家一马,别再添乱了。 往嘴里塞了一口牛排,果果啧啧出奇。“真好吃,这家帅哥主厨真棒!” 我绝对认同地喝了口橙汁。 味道一流啊。 原来并不是只有在小巷里的小店才有这种味道的,家的味道。 果果不舍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要不然,果果女侠我去祝她一臂之力?” “……我想。。不用了。”专心对付着眼前的美食,吃得津津有味。 我曾经也有过这种忐忑不安的时候,但是……只有自己独自经历过,才会觉得有意义啊。 和自己心爱之人的告白竟然还是他人转述的,多么遗憾的事情。 果果耸耸肩,把椅子往我这边搬了一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很可惜啊,如果就这样错过了。” 错过,是可惜的吧。 突然,觉得其实果果还是一个孩子,善良的希望一切都美好的孩子。 “我真的不懂,这么麻烦干嘛。”看着那边依然没进展,果果一副急得冒火的样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水果拼盘上的西瓜。 “……想开点就好。果果以后也要经历这种过程的。” “经历什么?这种事情不是直接说喂,你是我的人了,就ok了?”她朝我挑挑眉。 哐—— 我手中的刀叉掉在了盘子上。 这孩子,真非凡。 第50节 之后,很意外地接到了一条离葬歌的短信。 他怕我无聊,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晓了果果在我旁边,就干脆让她留下来陪我了。 果果正好在愁着今天去谁家“问候”一下,看了离葬歌的话也是乐得轻松。 “颜梦姐姐不在家么?”果果很随意地问道。 我惊讶地看着她。 果果笑了笑。“清哥哥告诉我的,他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银潋清……这个混蛋。 “他还说了什么?” 果果转了转眼珠,不怀好意地笑了。“……他说,妯娌问题可是大麻烦了,他还是退居二线,隔岸观火为妙。” …… 忽地想起不由自主地被转了话题,我又问。“你认识颜梦?” “嗯。认识但不喜欢。” “……” “也不是不喜欢,很难说的一种感觉。从最初的讨厌到了最后的无可奈何吧。” 我苦笑。 果果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嚼得吧唧吧唧响。“颜梦姐姐……是离哥哥的妹妹。如果她早一点告诉我这一点,我不会那么讨厌她的。虽然她抢了我的psp,占了我的房间,还差点把我赶出零殿。毕竟这些……都是离哥哥给的。” 她的神情像说故事一样自然。 我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有很多人讨厌她,我也讨厌她。……没有办法,我第一次看到比我还倔的人。……我不知道她和离哥哥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她刚来的时候身上有很多伤,一点点小小的响动就能把她惊醒。” 把苹果核投入了垃圾桶内,果果看着我,平静地说。 “但是,我不同情她。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她,不值得我同情。” 我微微一笑。 从最初的讨厌到现在的不喜欢,颜梦总是有着令人心软的能力。 比如我,比如果果。 …… 闹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把果果哄去睡觉了,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含泪指天发誓我以后如果生一个像果果这么“活泼”的女儿,我就干脆把她掐死在摇篮里好了。 翻了一个身,卷过被子,正打算闷头大睡时,敲门声响起。 是果果? 不对啊,她像是那种会敲门的人么? 可是,那人还真是果果。 她可怜兮兮地抱着床被子,腋下还夹了个枕头,低着头,扭扭捏捏地移了过来。 我心中暗叹果果果然是整蛊中的神仙级人物,竟然连我宝贵的睡眠都要夺了去。 “姐……”尾音长得地球都抖了三抖。 “恩?” “……我怕。” “怕鬼?不怕不怕。人家离哥哥比鬼还可怕,鬼不敢来的。” “不是……” “放心啦。果果,你想,你如果出事了,不是还给了别人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么?” 果果细细琢磨了下,点头。“也对……” 我满意地笑了,拉起被子盖住脑袋,提醒道。“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上门。” “什么啊!不对!”果果幡然醒悟。“我想说的是我怕冷!” “客房里没空调?” “恩!” ……那平常离葬歌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忘了眼窗外的鹅毛大雪,心想他以前是特种兵么,这样的天竟然都不觉得冷。 认命地叹了口气,我挪了挪位置。 果果抱着被子,夹着枕头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来,飞快地钻进了被窝里。 “睡觉吧。”我打算关灯。 果果晶晶亮地看着我,无比希翼。 我无奈。“果果殿下,您还需要些什么。” “睡前故事。”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 “于是,那个男生最后就和那个女生在一起了……” “那个女生暗恋那个男生那么久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男生会喜欢那个女生?”果果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小火花。 “大概是因为女孩很善良吧。” “善良?……我也很善良啊。” 我干笑。“果果,你实在是太会自我定位了。” 果果重重地点了点头,很是得瑟、 …… 接着,我把灰姑娘和青蛙王子综合了一下。 再接着,我把白雪公主和睡美人综合了一下。 再再接着,我把小美人鱼和蜡笔小新综合了一下。 没有再再再接着了,因为……果果睡着了。 我帮她掖好被角,正打算睡下。 “……姐。”声音很小。“恭喜你。” 恭喜你,成功了。 再次将一个人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湖底。 读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原本的睡意全部灰飞烟灭了。 怕会吵醒果果,我拿着手机就走下楼去。 动了动手机,想要发条短信给离葬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重复了n多次之后。 我终于组织好了一条比较有建设性的语言——睡了没? 大约过了一分钟,他回道。 ——没有。 不知为何,我猛地联想到了孤枕难眠这个成语,狠狠地晃了晃脑袋,我继续问。 ——事情办好了没有,果果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恩。快了。 我垂首看着手机,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边角处。 迟疑片刻。 用力地按着指腹下的按键,每个字都早已清晰印刻入脑海中。 ——我等你回来。 离葬歌。我会等你回来的。 手机那头沉默了很久。 大概一个小时,在我蜷缩在沙发上快睡觉的时候,眼前倏地一亮。 ——恩。 一个极为简单的字,一颗极为简单的心。 “恩”,是一种迁就,是一种顺从。 想着他的声音,想着他的模样。 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有没有人说过,幸福其实很简单。 简单得不需要任何媒介,甚至是……爱。 第51节 因为睡得晚,今早起得也晚。 果果给我留了张纸条,说是接到最新消息,银潋清被逼相亲,连忙前去落井下石了。 银潋清……相亲? 呵,好像是很有趣。 随意地翻了翻桌上的报纸,我端起一杯牛奶,目光在触到娱乐版头条的那一霎那。 ——劈啪。 杯子打翻在地板上,连绵成纯白色的水迹,我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急忙抓起报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 特意被放大了几号的粗体字俨然写着——世纪婚礼!蓝苏共步结婚殿堂! 他们的爱情是阴谋还是秘密?突如其来的婚礼,临时决定的新郎,且看xx报对此的独家猜想。 这个新闻明显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在头版中占去了将近一半的版面。撰稿人措辞犀辣锋利,处处直指豪门婚礼的厉害关系,俨然将他人的婚礼看成了人口贩卖。 本来这种与事实完全不符的新闻我向来不管不顾的,可是……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新娘,苏蓝裳。 新郎……蓝渊。 是的。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打错。 是蓝渊。 心猛地一沉,不好的预感迎面而来,毛骨悚然。 厚厚的白雪覆盖在远处红色的屋顶,松枝犹带朝雪。 翠绿欲滴的草坪上,缓缓飘扬的彩色气球,从各国空运过来的昂贵鲜花,口感顺滑的高级香槟。 冬日的微阳绽放出柔柔的七彩霞光,如锦秀,针针线线,衬着新娘如雪般洁白,如云般蓬松的婚纱,娇美万分。 司仪似乎在念着些什么,周围似乎有人在议论些什么,好像还有人走上来,拦着我说了些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等一下!”声音仿佛已经不是我的了。 蓝裳的身形一怔,迟疑了很久,终是回过头来。 “……红包呢。” 我闭了闭眼睛,深呼出一口气,问。 “蓝原呢。” 蓝裳笑了笑,亲昵地拉过我的手,说。 “失踪了这么久,终于知道回来了?可别想要转移话题,我的红包呢。” “……苏蓝裳!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你在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 我焦急地看向苏家二老,可是他们俩只是叹息。 “静。你清楚你在做些什么么?”她依然含笑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的婚礼。” 微微一愣,我垂首,竭力扬起一丝喜悦的微笑。 “苏蓝裳,你这个混蛋。”这个永远不知道关心自己的混蛋。 “……多谢夸奖。”神色一轻,她向司仪使了个眼色,原本僵持的气氛渐渐消散开来,众人继续谈笑风生。 “蓝裳。”我看着她,不具有任何深意的,看着她。 微微勾起嘴角。 “我诅咒你一辈子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天知道她一个礼拜7天有5天是以方便面度日。 她的眼中霎时冒出熊熊火焰,噼里啪啦地火花朝我飞溅而来。 “……好,你真好。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把“最好”两个字咬得很重。 眼光在空中交汇片刻。 我俩都释怀的笑了。 是的。我尊重她的选择,正如同当时她尊重如飞蛾扑火般爱着离葬歌的我一般,理解着她。 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那个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颀长优雅的身影。 蓝裳了然地说。“……我很走运。竟然能把那样的败类一脚踢入婚姻的坟墓。” 蓝渊。 蓝原的弟弟。 一个拥有着上亿身家,身旁的女人多到可以消灭古代青楼集团,天天找上门的女人可以把他所有公司的门槛踏破,蓝裳对他的评价为——虽然他身上喷了古龙水,但她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人渣味儿的……帅气男人。 一个帅到堪称为妖孽的男人。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情由最初的惊讶渐渐转向平静。 命运的转轮从不停歇,如若蓝裳能与他一起,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未必不失为最好的归宿。 正打算离开,她的声音从身后轻轻地传来。 “……他死了。” 呼吸一窒,我倏地转身。 蓝裳笑了。“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随即淡淡地摇了摇头,“静。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后一次……警告你。” ……“不要让现在变成曾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过不去……就随它停在那儿吧。” 人生有着太多太多的后来,无法改写成现在。 一股寒气从心底向外蔓延着,我的手冰冷得微微颤抖。 随即,抬起头,我望着她。 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有在婚礼上待太久,甚至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蓝渊的正脸。 我逃了。 是谁说的爱情像一条抛物线,无论当初被捧得多高,飞得多远,最初的那个人一定在最后等着你。 是谁说的……一定要幸福。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是a中的学生么?”思绪冷不丁地被打断。 “……你是。”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圆圆苹果脸,笑得像月牙般的女生,我疑惑。 “我是田琪啊!”她朝我露出了很招牌的“田七式”闪亮微笑。 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女生。 田琪。多年没有念过这个名字,如今念着,竟也有几分生涩别扭。 见到她明显很兴奋,叽叽喳喳地问着。 “你有男朋友么?” “你结婚了么?” “你老公是谁啊?” “你有孩子了么?” “你孩子几岁了啊?” “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读哪个幼儿园在本市么?” “要不然我们俩做亲家吧!” “怎么样怎么样?我们选个良辰吉日把这事定下来?!” “……”我一脸黑线地回答。“还没结婚。” “……还没。”她细细地琢磨着,惊讶地说。“还没结婚,也就是说快结婚了?!对象是谁啊?我认识么?” “……”为什么我周围的都是自来熟。。 “快说啦,我好好奇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你应该认识的。” “是谁是谁?难道是尹……” “离葬歌!”我加重语气打断了她的话。 是的。 我要嫁给他。 脑海中如此清晰地出现了一个念头——我要嫁给他。 在命运的魔爪还没有伸向我之前,在噩梦还未到来之前,我要嫁给他。 “……离葬歌啊!天啊,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天啊啊啊啊啊……多少年了,你们怎么……怎么坚持下来的?”田琪很是吃惊。 是啊。 这么多年。 在错过与被错过之间,还是坚持下来了。 “恭喜你啊。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发喜帖啊,算了算了,你直接把手机号码给我吧。”她开始在包里东翻西翻,掏出一个银紫色的小巧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惊呼。“妈啊……出大事了!!” “怎么了?” “a城……不,不仅仅是a城,西宁那一整块地方甚至包括平海那边……” “a城怎么了?”我的神经倏地紧绷,离葬歌……他,他还在a城。 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她低声道。“……冰灾雪崩。” 冰灾雪崩。 脑袋嗡地一下子炸开了,满目花白,我试着晃了晃脑袋,脚下一软。 眼前一片漆黑。 第52节 再次睁开眼睛时,果果已经乖乖守在我床边了。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应该是在医院。 见我清醒过来,怯怯地问。 “……你都知道了?” 不愿说话,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果果今早连招呼都来不及和我打,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也是为了这事吧。 以果果的性格,倘若离葬歌无事,她一定会很淡定地拍着我的肩膀劝慰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现在,她这副模样,离葬歌定是…… 闭了眼,我不愿再想。 “静姐姐……”果果似乎皱着眉,声音很是纠结。 “让我休息一下吧。”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坏境,一个完美的自我安慰。 她扯了扯我的被单,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 “离哥哥去a城本来是打算把远哥哥找回来的。不曾料想……”果果沉了沉调子,叹。“如果他没去该有多好,静姐姐。你骂我吧,是我骗了他。” 果果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往里面靠了一点,爪子抱头,懊悔至极。 因为体育课的篮球场地问题,她带领着全班同学与8班干了一场,大胜而归,正和零殿的“兄弟们”现场转述呢,却猛然瞥见离哥哥绝对不算好看的脸色,灰溜溜地闪回了房间。 虽然果果的反射神经很灵敏,但是还是被关了几个月的禁闭。 …… 于是在离葬歌问她远哥哥去了哪里时,她便随便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地方。 果果挫败地把脑袋抵在双膝上,往里面再挪了挪,她有罪啊…… 可是,离哥哥到什么好端端去找远哥哥呢?……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使得他在那样的冰天寒地里待了那么久,银潋清气得手机都砸了好几个还是没能把他叫回来? ……果真到了零殿生死存亡的时刻了么?(……果果,你想太多了。。) “谢谢你。”勾唇,我笑了。 果果惊得一跳好几米远。 “……谢谢你,果果。”我看着窗外的雪,失神。 那么认真的白色。 那么认真的雪。 明明是风的一句玩笑,为何要如何当真。 我不懂。 他所做的事情,我总是不懂。 估计是怕我回到家里想不开做傻事,银潋清索性将我留在了医院里。 果果每天都陪在我身边,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我企图去聆听,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走神。思维很轻很轻,飘着飘着,便想到了他。 然后又被用力地扯回,继续……游荡在空中。 可是有些东西总是要面对的,比如说。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 似乎听见了她的笑声,颜梦缓缓地走近,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我扯了扯嘴角。“谢谢。” “不谢。”颜梦依然笑得很天真,那种是人都想要去保护的笑容。“因为我讨厌这双眼睛。” 我靠在床上,拔了针管,问。 “这又怎样。你不该来。” “不。我该。”颜梦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有怜悯,有怨恨,有羡慕甚至有着更多更多我始终无法看透的东西。“哥不会有事,所以你不必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这让我觉得恶心。” “第三次了。”于是,我笑了。“我真希望你走得越来越好。“ 越远越好。 离我越近就愈是危险。无关喜恶,只是觉得……活着,很好。所以希望他们都能活着。 颜梦不解地皱眉,“我会离开,我当然会离开。” 我不懂她反复强调的深意,只是觉得倦了,说。 “你可以回去了。我祝你一路顺风。” “……”她不动。 “我希望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离葬歌会没事的,他不仅是你的哥哥,也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而我愿意去相信他这一次。” 离葬歌在我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完全perfect的存在。性子那样冷的一个人却可以关心我,却愿意在寒冬中牵起我的手,愿意在骄阳下拿着伞跟在我身后。于是,我就那样爱上了,仿佛后一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天崩地裂式的爱上了。 我拒绝相信这种不切实际的长久。 而现在,我只能接受。 颜梦只是笑,寡凉的笑。 “果真是够狠。”她的嘴角稍稍上扬,苍白无力。 “……”反射性地想要去反驳,却无言以对。 “藤钥静。”她看着我,一步又一步地后退。 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远。 心中的凉意却愈发的深刻。 “你没有机会再后悔。” 抿了抿唇,我的语气蓦地加重了几分。“我知道。” 颜梦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冷。 仿佛是耶稣静静地站在高处,漠然地看着凡人受难。 颜梦走了之后,果果怯怯地打开门。 脑袋往内头探了探,见我靠在窗边,连忙跑过来,问。“你饿了吗?” 我低头,思索着,脑中忽然掠过了些什么。 “果果,我要出院。” 她愣了一愣,漆黑水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说。“好。” 外面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 雪化的湿气与寒气迎面吹来,刺骨的冷。 我软硬兼施,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将果果留在了医院。 看了看那扇俨然紧锁的门,我无奈地叹气,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蹲在门口,开始守株待兔。 天色渐渐暗下来。 密不透风的楼道相对于寒风阵阵的外面温暖如春,裹着衣服靠着门,我几乎就睡了过去。 不,根本就已经睡了过去。 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扯我的头发,本来就睡得不熟的我一下子就惊得跳了起来。 伊藤秀似笑非笑。“……反射神经真不错。” 看着他一脸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我扬起微笑。“被你这么一说,这下可是真的不错了。” 伊藤秀面色如常地拿出钥匙打开门,下巴微微扬了扬,示意让我先进去。 房间里是出奇的温暖。 我奇怪地看着他。 一天都不在家,还开着暖气,他不怕失火? 伊藤秀似乎对这种温度十分满意,随意地脱下外套,靠在沙发上,眉宇之间有些疲惫。 我清了清嗓子,很镇静地说。“我可以帮你。”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问。“是吗。” “当然是。” “原因。” “不知道。” “你不愿意。”很淡定地陈述。 “是。” “好。”伊藤秀慢悠悠地站起,余角都不往我这边瞟一眼。“你可以走了。” 他可以帮助所有素不相识的人,却拒绝他人的帮助。 就静静地立在那,侧影成霜,将全世界都抛弃在外的漠然姿态。 “你认为你能做到些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笑。“最好做的再好又如何?一个人,你始终是一个人,一个人可以拯救全世界么?!” 他似乎顿了一下,又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就宛若雕像,一站……便是一生。 “西陵那边又干旱了,祈雨当然是没用的,人工降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是你就用你的血去换?”我冷笑。“那么,源城的冰灾呢?连庆的蝗灾呢?台风估计不久之后又要席卷海天那边了,你也准备拿血去换么?” “伊藤秀!你太过自信,认为光溢王国可以靠你一辈子,还是认为你必须为它死而后已?!” 他听了,只是不在乎地笑。“重要么。” “你的命。重不重要不是由我决定的。”是由你自己。 我垂下眼,扯着自己的衣角。 可以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我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过得好一点。 “不重要的。”他的声音里已无半丝笑意,依旧背对着我,平淡地说。“他们所在乎的只是安稳平静,一帆风顺的生活,只是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别人的死活……一点都不重要。” 我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你只是言灵师而已,言灵师!不是有求必应的造物主,你到底懂不懂?” 抬起眼,想要让他知道我的坚决,却意外地撞入了那双银蓝色的眼瞳。 他的脸色白得过分,和着白色高领毛衣,似乎整个人都已经化为了一个洁白的光点。 身形微微一晃,他便倒了下来。 “伊藤秀!” 头皮微微一痛,由不得我多想,连忙扶着他在床上倒下。 果然是不要命了。 言灵师的血有用也不是可以这样用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小灾大灾是难免的,他何苦执着于这些。 估计是缺血过多引起的暂时性晕厥,我给藤家的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可是那人却在小区里迷路了。 无奈,我只能下楼去接他。 在绕了好几个圈子,终于找到那名路痴医生,又急急忙忙地赶了上来之后——伊藤秀不见了。 靠着墙,我悲喜交织地叹了口气。 不肯接受帮助的人么。 如果将时光倒转十年。 十年前的我,仍处在青春韶华,不知半点愁滋味的我。如果我知道我有那种能力,我可以继承妈妈未完成的事业,我可以做一名像她一样优秀的占卜师。 我相信,我必定是欢喜与伊藤秀一起为了光溢千千万万的人民而奋斗努力的,哪怕自己多吃点苦,多受点累,心里也是快乐的。 也许,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会渐渐习惯有他陪在身边。 也许,他会成为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也许……生来就背负了不同生命的我们,会没那么孤单。 可惜,我没有在最好的年华里遇上他,不是悲哀,只是无奈。 缘来缘去,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 ———————————————————————————————— 在之后的十几天里。 蓝裳来找过我。 那时候天依旧很冷,电视,报纸,网络上接连报道出一轮又一轮的死伤者名单。而我……找不到他。 银潋清仿佛失去了消息般,果果依旧乖乖地陪在我身边。 再一次看到蓝裳,她的脸上没有了半点新婚后的喜庆。 只是平静与漠然,亦或是,波澜不兴的沉重的痛。 “你会这样一直等下去么。”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微笑着,我点了点头。 她微怔,随即也笑了。 既然你已做了选择,我又何必来干扰你。有些人,有些事……你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 然后。 我和蓝裳谈了很多,她说伊藤秀最近病得很厉害,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她说,身为言灵师,真的是有很多不能逃避,却又不想承担的事情。 她问我。如果没有颜梦,我和尹明湛会不会一直在一起。 我说不知道。 人生的构造很奇妙,有点类似于负负得正的数学守则。正正负负,如此一颠倒,难免回到原点,但也同样可能是相离得愈发遥远。 最后。 她幽幽地叹了一句。花自飘零水自流。 花自飘零。水自流。 仿佛自己真的老了一般,想要找块碧水青山,慢慢地与他……细水长流。 第53节 春暖花开。 我歪着脑袋,满含笑意地打量着这满庭春色,打趣道。“离葬歌,你的桃花开了啊。” 他轻蹙眉看着我企图伸向第n+1个芒果的魔爪,说。“是我种下的桃花。”修长的手毫不留情地打下我的爪子,将一盘芒果全端给佣人,拿走。 我很没底气地笑。“是。……你种下的桃花开了。” 离葬歌很自然地将我牵了过来,将我搂在身侧,笑。“真乖。” 我得意地拍了拍藏在口袋里的芒果,窃喜。“它更乖……” 离葬歌笑得高深莫测。 我忽觉不对,一摸,芒果没了,正要发火,手腕上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套住。 细细的铂金手链,做工很精致。 我无奈了。“……你有见谁家狗链子给买两条的么?” 那条项链就已经圈了我这么多年了,一条手链不是要圈我一辈子? 离葬歌很潇洒地笑了笑。“多多益善。” “……离葬歌!” “离夫人。” “啥?” “我娶你过门。” “……说直白点。”比如说……嫁给我,好么。 “你进我家门。” “离葬歌!” “夫人。” “你不要逼我!”我要争取一名未婚少女的正常权利,鲜花,红酒,下跪,求婚啊!! “老婆。” “……”脸红。离葬歌这闷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目张胆了。 他环着我,双目相对,眼瞳泛着点点星光。 出奇得亮。 稍稍动了动唇,他勾起一丝笑意,仿佛有种命定,倏地触动了我的心弦。 缓缓地。 他说。 “i will be with you。” 和你在一起。 我会和你在一起。 永远。 人生是一条长长的河,在我萧条惨淡的人生里,站在河对岸的人……我只希望。 是你。 番外 等。 曾经有多少人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赞叹着。 多么聪明单纯的孩子啊。 聪明是必然的,单纯……呵,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眼睛。 喂,你单纯么。 明明早就知道这一切,却故作毫不知情。 知道简蓝哥哥就是尹明湛,所以在她面前故意地强调着这个名字。 知道远哥哥进零殿只是为了能躲着她,借此稍减些内心的愧疚。 知道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这些事情她们都不敢说,更不敢提起,仿佛在银潋清一拳将那块代表着至高无上的信物砸在桌上,气得诅咒离哥哥丢了江山更别想要美人的时候,这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没有人敢再提起。 藤钥静,这个名字在零殿成了一个禁忌。 因为一旦提起,三更半夜就能听见银潋清余怒未消,一边抹眼泪一边咬床单的声音。 而藤家就更是一番别样光景。 那个叫做零的女生,远哥哥真正的女儿,正如白绫一般,纯白而透彻。 三尺白绫。 她却独独少了那分决绝与尖锐。 哦,又走题了。 还是继续说她吧。 一个人的一生能活成这样真的不知是福还是祸。 离哥哥为了她,手腕上的那条红绳几年都没有摘下来过,那么鲜红的颜色,上面有多少是他的血,却仍然戴着,留着。 这是她不知道的。 我曾经最为崇拜的尹明湛,恩,简蓝哥哥为了她,竟然愿意进那种鬼地方。 那是比奥斯维辛集中营还可怕的炼狱,那是专门培养疯子的地方,可是他去了。 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有爸妈真好。 我不知她当时这句是玩笑或是感慨,但是他就为了这五个字,离开了三年。 作为筠连最顶尖的发明家,他在那里的科研工作十分之顺利,和那些已然与疯子无异的学者们一起讨论,研究,实验,最后结果应该是成功了的。 但是,他没有疯了。 他很清醒,他知道把那种机器研究出来了意味着什么。 时光倒流。 时空混乱。 历史改写。 尹明湛那么一个清醒理智的人,却偏偏栽在了这件事上。 在一次巧合里,恰巧遇见了简蓝。 简蓝帮了他,于是……他终于去了见了她的父母。 他终于可以回去。 可以告诉她。父母之命我拿到手了,媒妁之言就不必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果果,只有你才会说这么掉价的话,o(╯□╰)o) 可是没有这种机会。 实验中途被他们发现了,遭到破坏,过程不知。 但结果是,尹明湛成了简蓝,而简蓝……不知沦落到了哪个时空。 很想知道,如果当初他早一点坦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他走了。 他说。 他会找个机会。 让一切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多么美好的词啊。 为什么不去找她?找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但仍没有找到答案。 于是,我也在等。 等一个人……用背叛婉拒我那自以为是的美丽。 终章=大结局。 红绿灯前。 车水马龙,好一番……五一黄金周。。 我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与蓝裳计划着暑假该如何尽情折腾。 生活在于折腾,快乐的生活在于往死里折腾~! “去希腊怎么样,好想看一次爱琴海!”蓝裳很小女生地憧憬着。 大娘……你今年多大了,还做这种小女生的梦。 我撇撇嘴。“……不要,尹明湛跟着去会煞风景,你和蓝原去双人游好了,就让我自生自灭……” 快要放假了。 真好啊。 脚下突然一滑,。身子正要向前倾,就被一股力道紧紧地拉了过去。 干燥在灿烂阳光下的书本的清香,夹杂着银杏树叶的味道。 很好闻。 不对…… 我抬起头,声音立刻大了几个分贝。 “尹明湛!?” 周围立刻有人朝我看来,我立刻识时务地低下了头。 尹明湛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叹。 “真的好久没见了啊……智商怎么还是没见长。” 我一下子就火了,火焰噌地一下就窜到珠峰上去了。 “你还好久没见呢,谁和你好久没见啊,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你全家都没见过你!” 今早才送我去的学校,现在好好地跳出来说什么好久不见! “……笨蛋。” “你才笨蛋,你们全家都笨蛋,你是笨蛋,你儿子是笨蛋,你儿子的儿子是笨蛋,你儿子的儿子还是笨蛋,你儿子……唔……” 某人难得浪漫的在街头……法式长吻。 终于,我的呼吸系统重新运作。 他的眼底有着狡黠的笑意,很暖很暖。 我什么都忘了,只是怔怔地看着。 他缓缓地走近。 一点一点地印在我的眼瞳里,灿烂如星。 一个很松的拥抱,他的手却越收越紧,仿佛…… 失而复得。 我不知道为什么。 却觉得很幸福,宛如…… 命中注定。 ———————————————————————————————————— 这样写文真的太没动力了。 将这篇完结,我尽力了。 就酱吧。 离夏这个名字出现够久,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