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遂罪爱》 第一章 天堑皇朝月华历十八年。 京城玉泽。 隆远客栈里,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哟,这不我们的花魁公子么。” 啪嗒。 握在手中的一筒筷子从手里滑下去,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夏意呆了三秒钟,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筷子,头低低地垂着。 一双脚站到他面前,布靴精美。 夏意继续捡筷子。 一只脚抬起来,勾起夏意的下巴,“怎么,改行了?” 夏意尖尖的下巴被挑起来,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泛上点点红晕,眼皮垂着,眼睫毛又长又黑,遮住整个眼睛。 “在这种地方哪有以前赚得多呢,你这又何苦呢。” 夏意捏紧手里的筷子,一动不动。 “不过你要是现在从了我,我立刻接你回去,吃好的,穿好的,怎么样?”轻佻的话语不断拂过夏意的耳朵,手中的筷子啪啪啪地断成两截。 “不要再提以前。”夏意撇过头,缓缓地站起来,头顶渐渐地越过那人的身高。 虽然只穿着一身的粗布衣,但还是阻止不了所有人往他身上招呼的目光,夏意只是这么站着,就已经光芒四射。 那个男人仰起头,才够看到夏意的下巴。 “唷,又高了一截,小夏意发育得真快。”男人摸摸胡子,顺道勾了一下夏意的尖下巴。 众人吸气。 夏意甩了手里的一把断筷子,垂下长长的睫毛,说:“不是说不要提了么。” “哎呀呀,脾气还是没有改,不过大爷我就好这口!哈哈…” 夏意的脸色变白,“你没有听清么,叫你滚。” 男人绕着夏意转了一圈,最后停到他面前说:“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花魁公子吗?敢跟我吹胡子瞪眼的!!” 夏意转个身,对站在柜台后目瞪口呆的掌柜说:“对不起,筷子弄断了。” 掌柜呆呆地摇摇头。 夏意转回头,绕过男人,男人僵住。 夏意推开门前的一张桌子,再绕回到男人面前。 男人一脸疑惑。 夏意说:“我在靠自己本事吃饭,你看不出来么?”然后他一抬左手,男人整个就被拍了出去,直接飞出了门口。 客栈里静得诡异。 “掌柜,不好意思,筷子的钱从我工钱里扣吧。”夏意拍拍手,晃着笔直瘦长的身影跑去抹桌子了。 掌柜抹了一把汗,对一边的小二说,“不得了,小庙供不起大佛啊…” 夏意离得远,擦桌子的手却还是停顿了一下。 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边,一人穿了一身黑衣,手里举着一杯酒。修长的手指撩起脸上黑色的面纱,两道蓝芒闪出来。 那人把酒杯靠到嘴唇边,一饮而尽。 夏意正好回头,目光撞上两片淡色却及其优雅的嘴唇,愣了一下。 那人朝他举了举酒杯,夏意立刻别过头,脸有点红,手里的抹布被捏成碎布条。 夏意走到掌柜面前,脱下一身粗布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柜台上。 掌柜欲言又止。 夏意笑了笑,脸颊边两个小小的酒窝,“掌柜,我辞工。” 掌柜看了看夏意,犹豫着说:“实在是对不住……” 夏意道:“不怪掌柜,我在这里只能给您添麻烦。这段时间谢谢掌柜的照顾。” 掌柜叹了口气,说:“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努力,你一定能考上武状元。” 夏意点点头,转过身走开。 掌柜喊道:“等等!” 夏意又折回来,看到掌柜在柜台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袋子东西。 掌柜说:“这是你的工钱,拿着吧。” 夏意接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一两三钱二厘。 多了。 掌柜又说:“拿着走吧,别说了。” 夏意抿了抿嘴角,最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掌柜看着他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 坐角落里的黑衣人站起来,走到掌柜面前,伸手抛了一锭银子过去。 掌柜眉开眼笑,道:“客官稍等,这就给您找钱。” “不用了。”黑衣人的声音从黑色面纱里飘出来,很淡很轻,还夹着种华丽的味道,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掌柜呆了三秒钟,手指都开始发抖,“谢……谢客官……” “有些事问你。” 掌柜连连点头。 黑衣人说:“刚才的那孩子,是什么身份?” 掌柜叹口气,抓抓头,道:“夏意么?他啊……唉……” 黑衣人说:“怎么了?” 掌柜瞄了一眼黑衣人脸上的面纱,马上垂下头去,“在我这里做了几天杂工,却老是有……咳咳,有人来找麻烦。” 黑衣人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 掌柜继续说:“别看这孩子瘦,力气可大着呢。他是上京来考武状元的,不过他以前好像干过那个。” 黑衣人略微抬起头,说:“哪个?” 掌柜又咳了两声,道:“客官真的猜不出么~~就是那个呀~~” 黑衣人嗯了一声,随即走开了。 掌柜盯着黑衣人的背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身材好到着让作为男人的他都要喷鼻血…… 造孽啊造孽~ 第二章 黑衣人出了隆远客栈,顿了顿,抓住一个路人甲。 路人甲指了指东面,黑衣人就往东面走去。 走了一段路,路过一个小巷子,继续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 黑衣人停下来,转过身,准确地揪住一个人的衣领,“跟着我干什么?” 路人甲被吓傻,说:“我……我没有恶意,我想告诉你,那个……你要找的人被人拖到刚才的巷子里去了。” 黑衣人忽然甩开路人甲,飞快地往回飞掠,身形快得看也看不清。 “哎哟!”路人甲被摔倒地上,痛得直皱眉,“好心没好报,看你去了还不是送死~~~” 黑衣人一路飞回去,看到小巷子,直接转进去。 “压住他!”有人在大声嘶吼,“压住他,唉……你们这帮蠢货!” 黑衣人心里一惊,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声音渐渐清晰,扩大。 巷子深处—— 一个少年,头发披散,手脚各被一个大汉按住。 少年赤裸的皮肤很白,白到几乎透明。 身体上有几处格外醒目的红痕,衬得皮肤更是白到极致。 少年被人揪着头发,头往后仰起,雪白的牙齿咬得嘴唇渗出一丝丝血。 大汉们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住少年。 少年的身体微微发抖,却还是固执地紧闭着双腿,怎么拉也拉不开。 “快,再加点力气!怎么连个腿都掰不开!”客栈那个寻衅的男人正扯着自己的裤子往下脱,一边指着少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免费让老子上,老子倒还省钱了!哈哈哈……” 少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大的眼珠浓黑如墨。 “哼!你闭着腿我就没辙了吗?来,把他屁股抬起来!” 少年眼睛猛地睁大,开始拼命挣扎,手脚处被制住的地方通红一片,皮肤摩擦得几乎出血。 少年的腰被抬起来,男人靠过去,急不可耐地往里插。 “砰!”男人突然飞出去,在空中转了三个跟头,才降到地面。 等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正想骂人,却发现他请的大汉们全都趴地上,一动不动了。 男人闭嘴,瞅了黑衣人一眼,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想逃。 黑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腰间抽出把剑,一剑砍过去。 男人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倒下去,血溅了一地。 少年把被撕扯成碎布条的衣服披在身上,缩到墙角瑟瑟发抖。 黑衣人走到他面前,站了一会儿,最后伸手脱掉自己的衣服,披在少年身上。 少年抓住衣服,眼角处滑出一颗泪。 黑衣人颤了一下,蹲下身,揽住少年的腰。 少年抖了一下,黑眼睛抬起来呆呆地望着黑衣人脸上的面纱。 黑衣人说:“回家了,夏意。” 夏意张了张嘴,眼泪啪嗒啪嗒地从眼眶里滑出来。 黑衣人左手搂住夏意的腰,右手揽住他瘦长笔直的双腿,很轻松地把他抱起来。 “你住哪里?” 夏意摇摇头。 黑衣人没说话,纵身一跃,在房梁上跳来跳去,最后落到一家客栈前。 所有人都向他们看过来,眼珠子掉了一地,鼻血乱喷。 黑衣人没事人似的走进去,抛了一锭银子,直接抱着夏意上了楼。 夏意缩了缩,道:“我不是那种……” “我知道。”黑衣人打断他,“不要怕。” “那你为什么……”夏意欲言又止。 黑衣人面纱下的声音微微带了几分笑意,“只是感觉好而已。” 夏意低着头,手指握成拳头。 黑衣人又说:“别介意,我意思是你长得很像我娘。” 夏意愕然,长睫毛眨了眨。 黑衣人推开门,把夏意放床上,“你不是要考武状元么,就暂时住这里吧。” 夏意缩在被子里,默不作声。 黑衣人转过身,声音温雅柔和,宛如天籁,“钱我来付,以后随便你什么时候还。” 夏意一向不拒绝别人的好意,因为他没有拒绝的资本。 可这次却实在有点尴尬。 “哦……”夏意思索的时间,黑衣人已经走了。 夏意微微愣神,手伸进被子里,扯下黑衣人的外袍,用力甩出去。 今天的事,实在超出自己预想范围太多。 第三章 夏意就这样住进了武考举子聚集的长源客栈。 第二天早晨。 “嘿,听说右臣相打了胜仗今天要回京了。” “哦?右臣相霍亮么?臣相怎么也带兵打仗?” “你个猪。左文右武听说没?霍亮本来就是武将出身么。” “哦……我只是考武状元,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也是。哎呀,都给你打岔了,我想说的是大皇子要到城门口亲自迎接呢。” “啊~~~真的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要去看!” “切,还不是因为你,快走,都抢不到好位置了……” 夏意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看空空如也的客栈,埋下头继续吃。 “耶?这位小少爷怎么还在这儿呢?” 夏意抬头,看到小二正晃过来。 小二看到夏意的脸,抖了三抖。 夏意说:“他们都去哪里了?” 小二回神,“啊~~知道大皇子不?” 夏意摇摇头。 小二啊了一声,道:“怎么会不知道大皇子呢?啧啧,说起来大皇子还真不好形容……” 夏意搁下筷子,说:“那就不必形容了。”反正没什么兴趣。 小二拦住夏意,说:“好形容,好形容的……这么说吧,见过三个月大的孩子就会说话,还会看书的么?” 夏意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小二得意地说:“不就是大皇子么。” 夏意哦了一声。 小二看他还没什么反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就是文武双全,人又长得很好看的。” 夏意又哦了一声,准备上楼回房间。 小二说:“不去看看么?今年武考的考官就是大皇子耶……” 夏意立刻折回来,往门口走去。 既然是考官,那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跑到玉泽城城门口,真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连站着都找不到立脚的地方。 有不少人手里捧着花,大多都是年轻的少女。 夏意站了将近有一个时辰,不断被人挤来挤去,不知道被多少咸猪手揩了多少吨油。 就在他快受不了想回去的时候,紧闭的城门突然大开,一骑快马首先飞驰了进来,手里举着一杆旗,蓝底红字,上书:霍。 人群沸腾起来。 道路两旁的御林军横提着长矛,把人群赶到里头去,留出一条宽敞的路。 远处烟尘弥漫,得得马蹄轰然震得耳朵嗡鸣一片。 得得得得得,一骑高头大马,通体纯黑,甩着飞扬的四蹄溜达进来。 马上坐着的人面目威武,脸庞端正,蓄着八字胡,眼睛虎虎生威。 这就是右臣相了吧。 夏意踩着脚尖,后边的人还在抱怨:“长那么高还踮脚做什么?缺德~” 夏意回过头,礼貌地说:“对不起,没地方站了。” 后面的一大片人立刻噤声。 夏意转回头,眼睛盯着城门口的右臣相,突然有一束花投到他身上。 夏意怔了怔,旁边有人偷笑。 “这些小姑娘,大皇子还没来就把花投给别人了,哎哟哟……” 夏意抿着嘴,花从身上滑下去,有人尖叫一声,夏意又抬起头。 这回人头都转过另一边去,齐刷刷朝着城门里面的方向,一个个脖子伸得比鸵鸟长。 右臣相下了马,站在马旁边揽着缰绳,表情严肃。 城里面奔出来一个白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原来是一匹通体莹白的宝马,只有四个蹄子是黑的,跑起来就像脚不沾地似的。 真是匹好马,夏意在心里嘟囔一句。 人群很安静,这马一路跑过来,身后跟了一地被踩碎的花瓣。 夏意离城门近,马还没跑到他面前,只看清马上有一个人。 一身雪白镶银的袍子,腰带嵌着金丝边,衣角翻飞,在风里飘来飘去。 他跑过来一点,就会有一片人晕倒。 各种各样颜色的鲜花洒了满天,纷纷扬扬地飘下来,打着转儿停在那人雪白的衣服上。 黑玉般的长发混着一根纯银的发带,在肩膀后面飞舞,不断撞上落下的花瓣,凌乱纠缠。 夏意眯起眼,阳光太强了,金黄色的光芒染上漆黑的长发,闪出一片鎏金的华彩。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人应该就是大皇子了。 夏意身边一个少女突然尖叫一声,晕倒了。 她旁边的人呆住一样,没人扶她。 夏意伸出手臂,托起晕倒的少女。 等他再次回头的时候,大皇子已经离他很近了。 夏意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皮肤细腻如瓷,光滑白皙。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还悠悠地晃出一抹子惬意闲适的蓝,晃得人眼睛都发花。 眉毛浓淡适中,不过长也不过短,形状很漂亮。而且右眉骨上还镶了一颗鲜红的宝石,他脸一偏,宝石就要闪一下。 鼻梁挺拔,傲然秀美。 一双嘴唇颜色极淡,却很润,看起来很亮,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的那种亮。 大皇子速度放慢,从夏意那撮人身边擦过去,乌黑的长发闪出一道黄金的光彩,一飘而过。 夏意眨眨眼,头不由自主地转过一边去看着大皇子优雅的侧影。 那匹白马突然打了一个转,马上的人也跟着整个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 夏意全身一个战栗,像被雷劈到一样站得笔直。 大皇子盯着夏意的脸,过了半分钟,人群倒吸一口气。 大皇子说:“没事吧?”声音极好听,却太过冰冷高贵。 夏意僵硬地转过头看看四周,再看到怀里仍旧晕眩的少女,摇摇头。 大皇子眼里一片碧蓝,夏意看得移不开眼睛。 “我是说你的手没事么。” 夏意愣愣地垂下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少女尖尖的指甲抓出了几条红痕。 再看看大皇子,呆了很久,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跟大皇子说话,骇得背上出了一片冷汗。 “嗯……我很好……”夏意用手盖住手臂上的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大皇子勾了勾嘴角,手指一扯缰绳,马又转了个头,快速向霍亮那里跑去。 夏意把怀里的少女一抛,自己逃也似的往客栈奔。 人群轰然一片,吵吵嚷嚷,夏意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大皇子下了马,眼睛朝夏意跑掉的方向扫了一眼。 “属下参见大皇子!” 大皇子掉过头,看见霍亮已经跪在了地上,赶忙去扶。 “霍伯伯辛苦了,怎么一月不见就见外了。” 霍亮站起来,笑着拍拍大皇子的肩:“嗯,仪式不是不能废嘛。对了,刚才你停那做什么?看来骚动不小。” 大皇子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看有个姑娘昏倒了。” 霍亮“哦?”了一声,涎着脸凑过去说:“啊~~晕的人不要太多,你怎么偏偏关心那个了?是不是看中了?” 大皇子直接上了马,说:“父皇还在等着,霍伯伯快走吧。” 霍亮不甘愿地牵过马,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 第四章 夏意回到客栈自己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推开门,夏意疲累地拖着步子走进去,摸到床,整个人栽了上去。 “怎么这么晚?” 夏意吓得从床上弹起来,脸正好凑到坐在床前的人鼻尖前。 “啊!”夏意叫了一声,从床上滚下去,黑衣人一把捞起他。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黑衣人很自然地走到桌边点了一支蜡烛,室内立刻明亮起来:“来了没多久,以为你睡了,就直接进来了。” 夏意拍着胸口,道:“怎么乱闯人房间……”说完觉得不太对,又说:“我已经在客栈里做工了,钱很快能还你。” 黑衣人没说什么,站在桌边,仍是一身黑衣,身材好得让人喷血。 夏意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昨天谢谢你。” 黑衣人说:“没什么。” 夏意说:“那你……有什么事么?” 黑衣人摇摇头,又加了一句:“只是来看看你,你不是要考武状元么?” 夏意说:“嗯。今年的考官是大皇子……我今天还看到他了。” 黑衣人默了一会,说:“他怎么样?” 夏意脸有点发热,“人长得很好看……脾气也好……” “哦?”黑衣人语气里带了一丝笑意,“这么说来你喜欢他喽?” 夏意惊得跳起来,“你胡说什么??” 黑衣人这回真笑了,“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是说你觉得他不讨厌么。” 夏意坐下来,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黑衣人面纱下的嘴角勾起来,问道:“今天也看到霍臣相了吧?” 夏意点点头。 黑衣人说:“他武功很好,我可以让他教你。” 夏意睁大眼。 黑衣人说:“我和他有些私交。” 夏意垂下头,摇摇头:“不好吧。” 黑衣人笑了一声:“你不是很想当武状元?真的不想去?嗯??” 夏意脸红了,最后咬住嘴唇点点头。 黑衣人坐过去,看着夏意微微发红的脸,脸上的小茸毛短短柔柔的很可爱。眼睛很大很黑,形状有点像杏子,到眼尾处微微得往上翘。 夏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得偏过头去。 黑衣人有些迟疑地抬手摸摸他轮廓柔和又分明的脸颊,夏意电到一样抖了一下,但没动。 一滴汗珠从光洁的额头上滑下来,滑到他尖尖的下巴上。 黑衣人愣了愣,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他的尖下巴转过来,冰冷的呼吸喷到夏意脸上。 夏意闭上眼,小扇子一样的眼睫毛轻微颤动。 黑衣人撩起面纱,嘴唇凑过去吻了夏意的脸颊。 夏意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挣扎。 黑衣人的嘴唇滑过夏意秀气的鼻峰,紧闭的眼皮,停在笔直的眉毛上。 夏意全身都在颤抖,却咬住下嘴唇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黑衣人突然说:“你干什么?” 夏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 黑衣人吻了一下夏意樱花瓣一样的嘴唇,放开他,“我没有要条件,你不必这样。” 夏意雕塑一般。 黑衣人站起来,笔直地走出去,“明天辰时到臣相府,别忘了。” 昏黄的火苗微弱地跳动,室内一片蒙昧。 夏意叹了口气,把自己整个裹到被子里。 只要能出人头地,就不怕了。 所以无论要做什么,都不能软弱,不能害怕。 因为这样的日子,已经经历得太多…… 第五章 “你就是夏意?进来吧,臣相在客厅等了。”臣相府的管家领着夏意左拐右拐,到最后夏意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的时候,终于停在了客厅前。 夏意吸了一口气,走进去。 厅内很干净,没什么东西,两张茶几,四张椅子,几盆盆栽,臣相正提着个鸟笼逗鸟。 夏意咳了一声。 霍亮回过头来,看到夏意的脸,手里的鸟笼子差点掉下来。 夏意说:“草民夏意参见臣相。” 霍亮清了清嗓子,道:“你就是夏意?” 夏意呆了一下,这臣相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脆得像童音。但他还是跪下来恭敬地拜了一拜,“正是草民。” “哦……”霍亮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凌儿因为这个原因?长得确实像,若是小皇子还活着……” 夏意又咳了一声。 霍亮啊了一声,顿了很久才问:“你擅长什么兵器?” 夏意说:“没。” 霍亮说:“什么??那你还想考武状元~~”声音到后头有点变调,只好清嗓子掩饰过去。 夏意心里灰了一下。 霍亮说:“哎~那你会弓箭么?” 夏意摇摇头。 霍亮不死心道:“一点不会?” 夏意道:“从未碰过。”不明白臣相为何死盯着弓箭? 霍亮说:“诶……肯定会的,你试试。” 两人来到院子里,下人拿来一把弓,几支箭,箭靶院子里就有现成的。 霍亮把弓递给夏意,道:“试试。” 夏意迟疑了片刻,还是用右手抓起弓,左手抓了一只箭搭上去,拉满弦。 “嗖”的一声,箭不知道飞哪去了。 霍亮捂住额头。 他怎么可能是……?连靶子都射不到。 夏意放下弓,说了一句:“我好像拿反了。” 霍亮抬起眼睛,发现夏意把弓从右手换到左手,一支箭搭上去,简单瞄了一下,就发了出去。 啪嗒啪嗒,乒乒乓乓,轰隆轰隆。 霍亮没看清箭有没有中红心,只知道箭靶整个被炸碎了。 “啊,对不起,箭靶坏了。”夏意垂下弓箭,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霍亮瞪大眼,“你左撇子?还天生蛮力?” 夏意点点头。 霍亮眼睛亮了一下,“有希望。至少你有一技之长……嗯,可以算是。” “谢臣相,那……” “你有地方住吗?没有就住我府里好了。” “不了……不敢劳烦臣相。” “住这里方便许多,就这么定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我欠一个人好多钱,要还的。” “我帮你还吧,多少钱。” “那不行,他就是推荐我来找臣相的人,怎么能让臣相替我还。” 霍亮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样吧,在我府里做工,权当还钱了,怎样?” 夏意点点头。 管家再次带着夏意出府,其实客栈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但总要跟黑衣人打个招呼再搬出来。 走到一个拐角处,管家忽然停下来,双膝跪地。“参见大皇子。” 夏意一愣,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前面,立刻跪了下来。 “不必多礼,臣相呢?” 管家站起来,只敢低着头,答道:“在院子里练弓箭,奴才带你去。” 上方极好听的声音淡淡地说:“不必了,你先下去。” “是。”管家招呼了一声夏意,就要走。 大皇子说:“管家你先走。” 管家身体愣了一下,夏意心脏顿了一下。 管家走后,夏意始终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你叫什么?” 夏意回答:“草民夏意。” “嗯,夏意。起来吧。” 夏意双手一撑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金星乱飘。 大皇子身材高挑,夏意站起来还比他矮了半个头。他今天仍穿了一身雪白的袍子,腰带换成淡紫色,身材好得没话说,脸仍旧美极。“昨天那女子还好吧?” 夏意啊了一声,含含糊糊地点头。 原来昨天还是问的那女子啊,自己到底在乱想什么。 大皇子又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么?” 夏意脑子嗡了一声,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皇子走近一步,身上飘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夏意不由自主地退后,手指绞着衣服下摆。 “来这里干什么?” “嗯……臣相教我弓箭。” 大皇子笑了,说:“弓箭么?那我教你,技术绝对比他好。” 夏意抬头看他,大皇子笑得一脸自然,眉骨上的红宝石闪闪发亮,看起来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 “哦,啊……可以么?” 大皇子说:“嗯。” 夏意垂着头,抿着嘴,眉毛皱成一团。紧张,紧张得连心脏都颤抖。 大皇子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到臣相府,我来找你。” 夏意说:“啊,啊,好。” 大皇子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眼里偏冰冷的蓝色晃得夏意头脑一片晕乎。 第六章 夏意回到客栈,呆坐了三个时辰,等到天都暗了都还不见黑衣人来。 夏意想可能他今天不会来了,于是就在掌柜那里留了一张字条,自己拿了几件衣服,把一块青色温润的玉佩贴身戴好,便出门去了臣相府。 管家本来给夏意安排客房的,但他执意不肯,最后自己选了一间下人住的小房间。设备很差,通风也不好,像现在夏季这么炎热的天气住着很不舒服。 第二天一大早夏意在书房里整理书籍,把书按着类别分理到不同的书架上去,再用掸子掸去灰尘,小心翼翼地放好。 “唉~~凌哥哥,你好容易来这么早,就陪珠儿玩一会么~~” 魔音穿耳,这声音够嗲,夏意缩了缩肩膀,继续干自己的事。 “没空。” “啪。”手里的书掉了下来,夏意回过神,赶紧弯腰捡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谁?”那叫珠儿的嗲音女声调立刻提高了八度。 另一个声音说:“打扫的下人吧。” 珠儿说:“不可能!我老爹不知道多久没来过书房了,怎么会有下人来打扫?哎?说不定是贼,让本小姐来捉他出来。” 另一个人没再说话,估计是默认了。 书房里安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到,夏意捂住胸口,挪着小步子往门口摸去。 这一排的书架都被夏意整理过了,透过书上方与架子之间的空隙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书架。 夏意偏过头,屏住呼吸,眼角扫到一粒暗红的宝石,立刻蹲下身,心脏快跳出喉咙口。 应该没发现他。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跑? 夏意转过一个弯,胸口险些撞上一张放大的脸。 “啊!你是谁?在我家书房做什么??” 夏意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弯下腰,脸正好对上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啊~~~”那十二三岁的少女突然尖叫起来,嘴里还在喊:“皇后,皇后皇后啊~~~” 夏意不明所以,那边一个人已经走过来了。 极为高挑的身材,腰板笔直,走路速度很快,却优雅从容,一点不让人觉得毛躁。 夏意垂下了脑袋。 那人走过来,眉骨处的红宝石折射出亮红的光芒,与眼里的冰蓝交相辉映,很华丽。 少女抱住大皇子的手臂,有些惶恐地说:“凌哥哥,怎么皇后娘娘突然跑到我家来,还穿成那么奇怪?” 大皇子的脸色变了变。 夏意抬起头,正好看到大皇子也望向他。“我爹呢?怎么皇后来了也不准备,唉,死定了~凌哥哥,我去找我爹去……”少女有些畏惧地看了夏意一眼,然后放开大皇子的手臂,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夏意被定在原地,眼睛根本移不开,全身都有点发抖。 大皇子说:“在这里看书么?怪不得找不到人。” 夏意啊了一声,又使劲摇摇头,“没,只是在打扫。” 大皇子拾起一本整理过的书,随便翻了翻,说:“你很爱书么?” 夏意点点头。 大皇子说:“哦。” 然后两个人都没话了。 夏意站在一边,两只手不知道搁哪里,大皇子则是一派悠闲地翻着书。 “呃……大皇子来找书么?我帮您吧,是什么书?” 大皇子瞥了一眼夏意,说:“嗯……也不是,这里的书我都看过。” 夏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这么多书…… 再一想人家三个月大就开始看兵书了,也不奇怪。 不过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大皇子说:“刚才是霍臣相的独女,宠坏了,你别介意。” 夏意拼命摇头,很想再问问她口中的皇后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没敢。 大皇子说:“夏意。” 夏意猛地抬头,大皇子正把一本书放上书架:“喜欢的话,我去给臣相说。” 夏意呆住,然后脸变得通红,“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敢高攀霍小姐。” 大皇子塞书的手顿住,然后转过脸来,表情有点奇怪,就是有点想笑出来又忍住的那种,“嗯?你喜欢霍珠?” “没……没可能……”夏意赶忙澄清,“才刚看到而已,怎么可能……” 大皇子嘴角一挑,就这么笑了出来,阳光霎时洒了他一头一脸,美到震撼。 夏意呆住了。 大皇子说:“嗯……其实我是问你喜欢这里的书的话,我可以去给臣相说,让你可以随便看。” 夏意还是呆着,不过是被吓呆的。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蠢事?? 夏意的脸红得快变成紫色,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大皇子摆好书,转过身去,夏意这才好过一点。 “不是要练弓箭么?跟我来吧。” 夏意局促地跟在大皇子身后,走一步就骂一句自己,太糗了。 第七章 两人走到昨日夏意射箭的院子里,正看到霍珠抱着霍亮的手臂撒娇。 霍亮远远地看到大皇子,对霍珠说了句什么,后者立刻睁大眼向夏意看过来。 走到霍亮跟前,霍珠被霍亮拉着一起给大皇子行礼,夏意给霍亮和霍珠行礼,搞得一团乱。 “唉~真的不是。”霍珠念叨了一句。 霍亮骂道:“你个冒失丫头,回自己屋去。” 霍珠不甘愿地跺跺脚,再朝夏意瞥了一眼,才悻悻地转身回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大皇子。 大皇子没事人一样站着,完全不理会霍珠。“霍伯伯,夏意我来教。” “啊?”霍亮觑一眼大皇子,再瞄一眼夏意,道,“哦,好。有事叫我。” 大皇子等霍亮走了,才问道:“以前练过弓箭么?” 夏意摇头。 大皇子取了一把弓,勾在左手上,右手拿了一支箭搭上去,瞄准了箭靶,“我给你示范个。” “嗖——”箭很快,箭尾带起一片残影,正中红心的正中。 大皇子把弓箭递给夏意,道:“试试。” 夏意愣了一会儿,把弓放在左手上。 大皇子拦住他,道:“拿反了,我是左撇子,你应该拿在右边。” 夏意说:“我也左撇子。” 这回轮到大皇子呆了,脸色还微变了一下。 夏意忐忑地望着他,手上弓箭提也不是,放也不是。 “哦……”大皇子回过神,修长的食指搭上夏意握住弓的左手,帮他矫正姿势,“这倒正好,我正适合教你。” 夏意浑身都绷紧了,被大皇子握住的皮肤一片火烧般的灼热。 “放松,这么紧张,身体不舒服,嗯?”大皇子优美的声音从耳后直接传过来,夏意的身体更加紧绷,手中的箭没掌握好力度,直接飞了出去。 啪啪啪啪,箭靶毫无悬念地化成一堆碎片。 “啊,对不起!”夏意僵硬地从大皇子几乎半抱着他的怀里挣出来,头垂得很低,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大皇子似乎对他的蛮力见怪不怪,道:“嗯,不懂怎么掌握力道,箭还是射的很准的。” 顿了顿,又道,“你参加考试的话有人推荐你么?” 夏意抬起头,看到大皇子的眼睛,又很快低下去,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睛,“没……” 大皇子说:“我不便出面,让霍亮推荐你,嗯?” “谢谢……大皇子……”夏意有种晕眩的错觉,简直受宠若惊,大皇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大皇子走到他面前,雪白的衣衫被风轻轻拂动,金边的腰带摆到身体右侧,“知道我的名字么?” 夏意心里直打鼓,“知道……不……我……” 大皇子用手指尖勾起夏意的下巴,幽蓝的眼珠定定地看向夏意黑到极致的杏眼,“嗯?” 夏意被烫到一样一连向后退了三步,才勉强站稳,脸上的温度高到可以烤熟十个鸡蛋。 “我知道……” 大皇子完全丝毫一点不尴尬,又走过去站在夏意面前,仍旧用手指抬他的下巴。 夏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他做这个动作,这次却连愤怒都忘记了,心里乱得蜘蛛网一样。 “以后别叫我大皇子,知道么?” 夏意支支吾吾,“哦……”一想又不对劲,“那……叫什么?” 大皇子又笑了,笑容耀眼得比阳光还刺眼,优雅高贵的脸部轮廓踱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叫名字。” 夏意又退了两步,一边使劲摇头,“不行,不行……太不敬了。” 大皇子抬抬下巴,“有人敢说么,尽管叫。” 夏意咬住下嘴唇,默了很久才问了一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大皇子走开几步,脸上不再带笑,“今天就这样,明天我再来。” 夏意错愕地望着大皇子渐远的背影,窄窄的腰,两条腿又长又直,交叉前行。 说错话了吗? 这一天夏意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 第八章 晚上,夏意刚睡下,就有一道黑影闪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在床沿。 夏意翻个身,道:“你来了,看到我留的字条了么?” 黑衣人含糊地应了一声,似乎有点意外夏意还没睡。 “不知道我到这儿来是不是对的……” 黑衣人顿了顿,问道:“什么意思?” 夏意说:“我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办。” 黑衣人说:“不想考武状元了?” 夏意说:“不……知道。” 黑衣人说:“这不是你的梦想么。” 夏意黑黑的眼珠闪了一下,没有回答。 黑衣人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道:“怎么了,生病了?” 夏意甩甩头,过了很久,眼里闪出一道光,“你说男人喜欢男人是不是很不正常?” 黑衣人摸他额头的手顿住,掩在面纱后的眼睛闪闪烁烁,“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夏意烦乱地抓抓头发,“我也不清楚,反正见到他总是心跳加速,又不敢看他。” “哦,”黑衣人站起来,来回踱步,犹豫了一会,问道:“还有其它的感觉吗?比如……” 夏意说:“我惹他不高兴了,心里难过得要死,我怕他再也不理我了……” 黑衣人又坐回床沿边,修长的手指尖轻叩木质的床板,速度很快,发出一阵阵夺夺夺夺的声响,“那么,你有没有想吻他?” 夏意把头偏向一边,黑衣人又问:“有吗?” 夏意点点头。 黑衣人敲床板的手顿住了。 “我该怎么办呢?他生气了……” 黑衣人爬到夏意的床上,掰过他的脸就吻了下去。 夏意睁大眼睛,手去推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岿然不动。 夏意暗暗心惊,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黑衣人伸出舌尖,舔了一圈夏意的嘴唇,道:“宝贝,好好睡。” 夏意被怔住,黑衣人亲一口他的脸颊,转身掠出去。 夏意的心脏跳得飞快,怎么回事? 难道他真是个断袖。 唉,疯了。 御书房。 皇帝还在批阅奏折,室内两根胳膊粗的蜡烛,都快燃尽了。 “凌儿,最近都在忙什么?”皇帝手上朱笔不停,清雅淡然的嗓音直击人心。 景天凌站在皇帝书桌前面,伸手翻着一本奏折,闻言回答道:“准备武考。” “嗯。”皇帝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听说你最近放了个人到霍亮府里,是什么人?” 景天凌顿了顿,道:“霍伯伯告诉您了?” “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皇帝的声音仍是淡淡的。 景天凌道:“他还是偏向父皇,孩儿让他给保密的。” 皇帝抬起眼睛,和景天凌一样的黑底蓝光,但比较深,也没有景天凌亮。皇帝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孩子气。” 景天凌跟着笑了,“是个不错的苗子,以后可以重用。” 皇帝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景天凌正开口说道:“父皇……我弟弟他是不是……” 这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一紫衣女子走进来,身段窈窕,容貌倾国。眼睛是大而灵活的杏眼,颜色特别黑。皮肤很白,白得牛奶一样,又有些透明的错觉。脸型很小,下巴尖尖,脸颊两边粉红一片,衬得皮肤更好了。 景天凌走过去,接过女子手中的茶盅,道:“母后。” 女子笑:“唉,默默也在啊。”说着还摸摸他滑亮的长发。 景天凌嗯了一声,转而把手里的茶盅放到皇帝面前。 皇帝却站了起来,乌黑的长发滑到腰际。 皇后喊:“凰~~”声音嗲得要命。 皇帝嘴边的笑温柔到腻死人,在景天凌看来他的嘴角都快拉到耳朵根了。 皇后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直接风风火火地扑到皇帝怀里,头还在他胸前蹭啊蹭的。 景天凌想母后来了就不能再问那问题了,就告退了出来。 脑子里就装了一个人的脸,大而黑的杏眼,眼角有点上翘,皮肤雪白,下巴尖尖,眼睫毛特别长,脸上的小茸毛可爱到不行。 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吓呆了一群值班的太监宫女。 之后谣言传得满天飞,版本有几十种,最盛行的还是大皇子坠入爱河了。 皇后觉得不得了了,还专门找大皇子问,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唉~~儿子大了娘的话就不听喽~~” 第九章 那天过后大皇子还是去了臣相府,看起来一点没有生夏意气的样子,反而一直挂着笑,臣相府的下人更是被吓得不轻。 “知道怎么控制力度么?”景天凌摊开手掌,手心里躺了几根绣花针。 夏意不明所以地看他,看不到一秒就脸红。 “喏,拿着。”景天凌把夏意的手抓过来,掰开他僵硬的五指,把绣花针放上去,自己留了一些。 然后他拿了一只碗,里面装了半碗水,放到桌子上。 夏意红着脸,看着景天凌捻了一把针,瘦瘦长长的手指尖戳到水里,又拿出来。夏意凑上去一看,碗里面整整齐齐飘着十来根绣花针,啊了一声。 景天凌说:“你把这个学会了,力道也就能控制住了。试试?” 夏意上前一步,左手手指抓了一根针,小心翼翼地放到水面上。 针刚一入水,就毫不犹豫地沉到水底,连带着景天凌飘着的十来根针一起掉了下去。 夏意抖了一下,沮丧地敲自己的脑袋。 景天凌眼里笑意浓浓,说:“一下子哪学得会,慢慢来。” 夏意嗯了一声,继续往碗里放针,不过是放一根沉一根。 景天凌在一边拼命忍笑,夏意连耳朵根都烧红了,白脸变成了红脸,整一只红烧虾米。 “唉……我太笨了。”夏意放完最后一根针,看着它沉下去,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景天凌走过去,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夏意被电到一样全身都颤了一下,但没有后退。 景天凌勾起他的下巴,摸了摸他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实在太可爱了。 夏意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景天凌垂头,曲着颈项,脸稍稍偏向左边,吻住了夏意樱花花瓣一样的嘴唇。 夏意心脏漏了一拍,手指尖抓得衣裳下摆都快碎裂。 景天凌的鼻尖顶着夏意的鼻尖,呼吸凌乱纠缠。他握住夏意下巴的手指微微一使力,夏意的脸颊便也偏向左边,两人的唇契合得无一丝缝隙。 夏意完全没有了意识,脑子里白花花得一片空白。 景天凌右手插进夏意滑滑凉凉的长发,左手端着他的下巴调整角度,舌尖探出来伸到夏意嘴里,舔了一个来回。 夏意唔了一声,略微挣扎,头却被扣得很牢,呼吸紊乱灼热。 景天凌嗯了两声,舌尖一直探到夏意舌根处,夏意立刻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亲了不知道多久,天太热了,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夏意脸都红得比辣椒还夸张。 景天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就是呼吸有点急促,眼睛有点黑,嘴唇有点发红,还湿湿的。 “凌哥哥~~”嗲音女珠儿远远地蹦过来,景天凌搂过夏意的腰,在他嘴唇上亲一口。 “宝贝,明天再来看你。好好练。”景天凌走得飞快,珠儿到的时候人影都已经看不见了。 “咦咦咦咦咦?”珠儿一连串地感叹,手指伸出来在木雕夏意面前挥了挥,“刚才你们在干什么?好奇怪啊……凌哥哥为什么抱你啊?” 夏意从景天凌最后那句宝贝里惊醒过来,连忙解释:“在练武,练武……” “哦……”珠儿很单纯,实在怀疑不到那上面去,只看着石桌上的碗和碗里一大堆针,反复地问,“是什么?这是什么啊?凌哥哥在跟你玩这个?什么东西啊?” 夏意咳了一声,道,“是练武的。” 珠儿垮下脸,道:“原来是练武的,好无聊。凌哥哥每次看见我就跑,人家有那么可怕么~~~” 夏意快受不了了,只好说:“没有……小姐这么可爱~” “啊!”珠儿大大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么说凌哥哥他是喜欢我的罗?那他老躲着我干什么?他害羞?讨厌~这么大的人还害羞~” 夏意心沉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喜欢大皇子么?” 珠儿捂住脸,跺跺脚跑出去,“讨厌啦~人家会害羞的啦~~~” 夏意望着她娇俏的背影,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接下来的半个月,几乎每天都一样。 景天凌跑到臣相府,和夏意单独在一起。夏意练绣花针,景天凌看,帮他纠正。两个人身体一接触,景天凌就开始亲他。每次亲到一半珠儿就会跑过来,景天凌有时候直接走掉,有时候还会待在这里,到珠儿走掉再继续亲夏意。 夏意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不知所措,再到后来的意乱情迷,习以为常。碗里的绣花针也一天比一天放得多了。 “宝贝,真聪明,今天可以试着练射箭了。” 夏意答应了一声,接过弓箭挽到左手,搭箭,瞄准,发出去,中了红心。 景天凌拍拍手,赞许地搂住他的小细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夏意笑笑,心里甜得翻了蜜糖罐子一样。 “我要出京一段时间,不知道多久,你一个人练行吗?” 夏意愕然地抬起头,问道:“去哪里?” 景天凌刮刮他挺翘的鼻尖,道:“孤烟国。没什么事,出使一下而已。” 夏意垂下头,脚尖踢着小石子,“嗯,我会好好练。” 景天凌笑道:“顶多半个月,说来武考就一个月不到了,我会赶回来。” 夏意哦了一声,头靠在他肩膀上,很乖巧。 景天凌搂了他一会儿,说:“要走了。” 夏意自己站稳,勉强对景天凌笑笑,两个酒窝很浅。 景天凌拍拍他的脸,转身走出去。 夏意一个“凌”字卡在喉间,景天凌顿下脚步,转身,眼睛亮亮的。 夏意咬咬嘴唇,跑过去几步停在景天凌面前。 景天凌笑着看他,眉骨上的红宝石光泽极好,在阳光底下一闪一闪的。 夏意仰起脸,嘴唇印上景天凌淡淡的薄唇。 景天凌闷闷地哼了一声,双手伸出来紧搂住夏意的腰,侧过脸深深地吻夏意。 “等我回来。”景天凌放开夏意,在他额上吻一下,“宝贝。” 夏意点点头,脸颊绯红。 景天凌走掉的时候,夏意身后一棵桃树的枝叶动了一下,有个人影跑了出去,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 夏意回头看到的时候,脸色白得没有人样,但那个人影已经跑远了。 夏意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收拾好了东西。 第十章 半个月后。 玉泽城门口,仍是一月前一样的人山人海,不过这一次是大皇子景天凌归来,臣相霍亮出来接。 景天凌骑着他的宝马白风,从城门口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墨黑长发凌空飞舞,马蹄下踏碎了一地花瓣。 阳光化作点点碎金,在华丽的长发上跳跃,眉骨处的红宝石仍旧亮得惊人,但依然抵不过他眼里灿悠悠的蓝色光华。 人群欢呼尖叫,花瓣洒得跟不要钱似的。 景天凌一脸漠然,神情高贵冷漠,嘴角抿得很紧,嘴唇淡淡,光泽好得像玉石,脸上的皮肤白皙透亮,就像会发出光来。 众人看到景天凌下了马,左手揽着缰绳站在马边,低头和霍亮说了什么。 霍亮脸色变得很突然,也很难看,但很快调整过来,低声回答了句。 景天凌蹙起长眉,眉毛上的宝石似乎也跟着暗了一下。他甩也没甩霍亮,直接上马,手一扯缰绳,白风高高扬起黑色的四蹄,绝尘而去。 霍亮似乎在后面叹了口气,很缓慢地上了马,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人群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皇宫里,霍亮直接去了御书房,找到皇上。 进去的时候,皇后正好也在,捧着一本书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霍亮见怪不怪地直接忽略掉皇后,对皇帝说:“珠儿真的没骗我……这孩子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从来不撒谎的。” 皇帝停下了手里的朱笔,抬起眼睛来看霍亮,表情很淡。 霍亮道:“皇上,这事该怎么办?” 皇上道:“你不是已经取消那孩子的武考资格了么。” 霍亮迟疑了一会,说:“就这样?” 皇上站起来,明黄的龙袍拂过桌上摊开的一本奏折,啪地一声摔下去。 霍亮暗暗叹口气,心想皇帝表面很平静,心里不知道多担心这大儿子。 “皇上,这件事不好好处理的话,关系到以后龙脉的延续。”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嗯……” 霍亮走上前一点,又说:“他还在京城,臣准备把他驱逐出去。” “默默的性格,你们还不清楚么。”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椅子上,蹙着黛眉,眼睛黑得格外浓重。 皇帝走到皇后面前,拉起她的手,轻轻抚摸。 霍亮闭了嘴。 皇帝道:“除非是杀了,否则凌儿不会放手。” 霍亮一惊,道:“皇上的意思是要……” 皇后按住皇帝的手指,自己站了起来,脸颊有点苍白,“不行……” 皇帝道:“茹儿,这种事不能心软的。” 皇后仍是摇着头,手指紧抓着皇帝的手,指甲很尖,皇帝却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皇帝道:“遣出京城去吧。” 皇后吐出一口气,一下坐到椅子上。 霍亮领旨走了。 皇后对皇帝说:“默默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倔,你也知道的。” 皇帝道:“嗯。” 皇后掠掠落到额前的头发,道:“其实也没什么,他要是喜欢那孩子,可以……” 皇帝沉吟了一会,说道:“现在可能还来得及,再看看。” 皇后答应了一声,靠着皇帝的腰闭上眼睛。 霍亮急匆匆地赶到府里,管家迎出来,一脸的惊慌。 “大皇子等了你一会了。” 霍亮赶紧进了府,大皇子正坐在夏意住的屋子里,神情看起来很不爽。 霍亮道:“凌儿……” 景天凌说:“臣相,父皇母后怎么说的。” 霍亮惊了一下,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我找了所有客栈,都没找到他,你们到底想怎么做。” 霍亮仔细掂量了一下,道:“殿下,夏意出身不清白,不适合参加武考的。” 景天凌腾地站了起来,一拍桌面,桌面的一碗水晃了晃,差点逛出来。“在青楼里待过就不清白了?那臣相也去过青楼,是不是也不清白了?” “殿下!!”霍亮猛地吼了一声,嘴唇哆嗦,“臣并没有信口雌黄,不信殿下可以去京城的倚翠楼看看,他已经原形毕露!” 景天凌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道流光,下一秒人影都已经看不到了。 霍亮呼呼地喘了几口气,拍拍胸脯,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去过青楼了?” 倚翠楼里,半敞的二楼,不时有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搂着衣衫不整的妖艳女子进进出出。 倚翠楼的老鸨挥着帕子在院子里花蝴蝶似的飘来飘去,忙着招呼客人。 等她回身望向门口的时候,一个全身雪白的男子正掠进来,脚步飞快。 老鸨呆了一下,接着红着脸迎上去,“哟,这位官人~~小脸儿长得真俊!!来,妈妈给你介绍几个雏儿,都是极品哪~~” 那人看都没看他,自己跑到楼里去了。 老鸨没敢拦他,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了,脸色很难看。 老鸨犹豫了一下,又迎上去,却怎么也不敢像拉其他客人一样黏在他身上:“公子是要找哪位姑娘呢?” 白衣的公子眼珠里一片漆黑,黑得让人恐慌,“夏意呢?” 老鸨道:“夏意?没有姑娘叫这名呢?” 白衣公子道:“不是姑娘。” “哦呵呵,原来公子好这口!”老鸨一副了解的模样,拿着手帕捂住嘴巴笑得一脸暧昧,“喏,近来新进了一个相公,小模样儿水灵着呢,不过公子看得上么~” 老鸨越看这白衣公子心里越惊,就是那个绝色的小相公,模样还不及他。 白衣公子道:“带我去。” 不少人往白衣公子那里看,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个人怎么长那么像大皇子?” “胡说,大皇子眼睛不蓝的么,你看他眼睛黑得不要太黑。” “哦……不过真的好像~~你看他眉毛上不也有一颗红宝石么。” “哎……这就叫偶像的力量~~红宝石确实是好东西,当初皇后死活都要大皇子戴着,说是可以驱凶避祸。” “是啊,这年头满大街都是脸上嵌宝石的人,见怪不怪了。” 第十一章 景天凌推开一扇门进去的时候,一个暴牙的老男人正搂着夏意的小腰,厚厚的肥嘴唇贴在夏意脸上,啪嗒啪嗒糊了几口唾沫。 夏意双手发抖,全身僵硬得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嘭!”门被踹得乒乓作响,老男人和夏意同时往门口看去。 夏意小脸立刻刷白,手臂一用力,就挣脱出了老男人的怀抱,伸手忙乱地拉起滑到手肘上的衣服。 老男人怒了,“你是谁~~”声调到后面变了,“妈妈啊~~怎么还藏着个美人,现在才拿出来?!” 老鸨在后面赔笑,脸上厚厚的脂粉刷刷落了数层,快招架不住了。 景天凌死盯着夏意,夏意雪白的脖颈上有几块醒目的枚红色淤痕,衬得皮肤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景天凌走过去,拽起夏意的手臂,一把拖过来扛到肩上,顺便踹掉老男人伸过来的咸猪爪。 “美人~~~”后面一阵狼嚎,景天凌又回过身,一脚踹上老男人的脸。 老男人的暴牙一下飞了出去,血飙到半空,就此昏迷不醒。 夏意被景天凌扛肩膀上,颠得骨头都快散架。 景天凌踢开一扇门,把夏意甩到床上,压上去。 夏意吓得一声不敢吭,连眼皮也不敢抬。 景天凌捏住夏意的下巴,力道大得快要捏碎他。 “唔……”夏意痛呼了一声,仍旧不敢挣扎,眼睫毛盖住眼睛,不断颤动。 景天凌的呼吸喷到夏意脸上,“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夏意抬眼,眼睛黑得泼墨一样,又垂下眼睫毛,什么也没说。 景天凌抬起他的尖下巴,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咬下去。 夏意把脸偏到左边,闭上眼睛。 景天凌捏开他的嘴巴,伸出舌头卷住夏意的舌尖,吸吮舔咬,疯了一般。 夏意哼了两声,两条眉毛纠结到一起。 景天凌把夏意本就半退的衣衫刮下来,手指插进他的头发。夏意的脸向后扬起,脖颈修长优美。 景天凌喘了一声,嘴唇盖上夏意白皙的脖子,一下一下啃咬。 夏意全身都哆嗦起来,手指握成拳头。 景天凌说:“夏意,你找死。” 夏意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景天凌沿着他雪白的肩线吻到胸前,在两颗樱桃前兜了一圈,又狠狠地咬一口,绕到小腹舔了一遍。 夏意啊啊地乱叫,指尖抓住景天凌的背,用力地捏紧。 景天凌抬起眼睛,那眼睛里黑得看不到一丝杂色,深得如同一口择人而嗜的深潭。他手指一勾一挑,夏意的裤子就被退掉了。 夏意浑身一震,睁开眼睛慌乱地看向景天凌,“凌……我……” 景天凌捏起他的下巴,咬了一口,语气恨恨:“你自找的。”然后抬起他的腰,使力一顶。 “我没有……”夏意高高地扬起头,眼角流出晶莹的泪珠,“没有……” 景天凌停了动作,喘得厉害,几颗汗珠顺着洁白的额头流到眉骨上的红宝石,折射出离幻的光彩。“你说什么?” 夏意眼角不断有泪珠往下掉,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 景天凌立刻冷静了许多,俯下身摸摸夏意冰冷的小脸,声音放得很温柔:“告诉我,怎么回事?” 夏意吸了两口气,“我没有地方去,如果不到这种地方来,肯定会被赶出京城……” 景天凌愣了愣,脸色变得很白。 夏意继续说:“我要等你回来,我不能走……” 景天凌呆了呆,突然垂头吻住夏意被啃得发红的嘴唇,舌尖紧密地纠缠,却格外温柔。 “凌……”夏意轻唤了一声,嘴完全被堵住。 景天凌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夏意流了很多泪,不住地点头,脸颊绯红,“我……还是清白的。” 景天凌紧紧搂住他,亲了一遍又一遍。夏意恩恩哦哦了几声,脸越来越红。 “凌,你……你先出来。” 景天凌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脸,慢慢地从夏意身体里退出来,两个人都倒抽了好几口气。 “痛不痛?”景天凌温柔地亲亲夏意的嘴唇,眼里蓝色悠悠然。 夏意红着脸,头快埋到被子里去。 景天凌勾着嘴角笑了一声,手臂勾上夏意的细腰,眼睛一瞟他的双腿间,道:“嗯……你没事吗?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一下?” 夏意低头看了看,立刻羞得钻到被子里。 景天凌说:“开玩笑的。”说着就把夏意裹到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 “你……”夏意眼睛闪烁了一下,看着景天凌穿好衣服,准备出去。 手指怯怯地拉住景天凌的衣袖,景天凌回头,气息很不稳。“宝贝,不要挑逗我。” 夏意脸很红,也不敢抬头,但手指仍抓得很紧。“我……我不怕的。” 景天凌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喷到夏意脸上,“你确定,嗯?” 夏意点点头,脸上的小茸毛都跟着飘了飘。 景天凌扯了衣服,把夏意抱过来,横放在床上。 夏意闭着眼,紧张得全身僵硬。 景天凌撇开他的双腿,很小心地插进去,每进一点,额头就冒一片汗。 夏意紧紧咬着嘴唇,脸上全是痛出来的汗,却依旧一声不吭。 “乖,痛就叫。” 夏意甩甩头,倔强得像头小牛犊。 床开始轻轻地摇摆,每摇一下,夏意就轻哼一声,手指甲扣得手掌深陷进去。撞击渐渐加重,肉体摩擦的声音,伴着夏意隐忍的呜咽,弥漫了一室旖旎。 景天凌退出来,滚烫的热流喷在夏意大腿上。 夏意放松了身体,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住景天凌。 景天凌微笑了一下,在他耳边说:“还要?” 夏意眼睛亮亮,樱唇红得要滴血。 景天凌吻一下他的额头,把他翻过来,手臂顿住,就不再动了。 夏意等了会儿,问道,“怎么了?” 景天凌放下夏意,在他脱下来的衣服里面翻了半天,翻出一块青色温润的玉佩,手指僵住,脸色变得刷白刷白。 “夏意……” “凌……你怎么了?” “夏意,对不起,对不起……”景天凌突然冲出去,留下夏意一个人呆坐在床上。 哪里做错了吗。 第十二章 之后夏意自己出了倚翠楼,仍旧回到武考举子聚集的长源客栈住下来。 他每天都去臣相府门口,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管家每天都会从府里出来,告诉他,大皇子不会来。 夏意都是固执地摇摇头,仍旧站着等,赶也赶不走。 就连霍亮,都开始变得不忍心。他知道,大皇子突然不要夏意了。 也就没有赶他出京城的必要了。 可是,这样下去,他都有点心软了。 这孩子太倔,他不见见大皇子,是不会死心的。 某一天傍晚,夏意再次去臣相府的时候,管家让他进去了。 夏意按捺住猛跳的心脏,一步一步地迈进去。 “凌儿啊,真的不管他了?”是霍亮的声音。 夏意心脏都快停止,竖起耳朵听房间里的对话。 “嗯……谁?” 夏意倒退一步,差点站不稳。 霍亮说:“这么快就忘了,夏意罗。” 那个很淡很华丽的声音响起来,足以穿透他的耳膜,刺穿他的心,“哦?夏意……嗯,随便他了,谁猜到他那么认真。” 霍亮说:“呵……你一点不像你父皇,痴情得吓人。” 景天凌似乎讽刺地笑了一声,“父皇傻么。” 霍亮训了一句:“别说你父皇坏话,小心我告诉他。” 景天凌嘁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不像你,一点不像你。 夏意转过身体,僵硬地迈出去,管家欲言又止。 身后有门开的声音,夏意再也忍不住,甩开腿拼命地跑出去。 “夏意。” 夏意的脚步顿住,却不敢转过身去看他。 一阵清雅淡然的熏香味飘过来,夏意动了动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粒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鼻尖顶上他的,“脸色好差,怎么了?” 夏意几乎要哭出来,伸手一把抱住景天凌的腰。 景天凌浑身冷冰冰的,硬得像块铁板。 “呵……”景天凌很轻松地就推开夏意的身体,脸上挂了一丝笑,“对不起,我是皇子,只能和你玩玩,不能当真的。明白吗,宝贝?” 夏意脑中一片空白。 “我要娶的,是孤烟国的小公主。你懂事一点,好吧。” 双手从他的腰际滑下来,滑到身体两侧,摆了两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景天凌拉了拉自己并没有任何褶皱的衣摆,笑容高贵冷漠,嘴角稍稍翘起,带了点讽刺的味道,“哦,对了,你不是缺钱么。”夏意猛地抬起头,景天凌已经把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 “先用着,不够再找霍亮要。”景天凌俯下身亲亲夏意小巧的耳垂,眉骨上的红宝石刮过夏意的脸颊,尖锐的疼痛一直传到心里。 夏意站着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死死地盯着景天凌的眼睛。 景天凌直起身,勾了勾夏意的尖下巴,转身。 “大皇子。” 景天凌离开的身体顿住,却没有转过身体,“嗯?” 夏意吸了几口气,努力把眼泪咽回去,才开口道:“大皇子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天,半天,一个时辰也好……” 景天凌动了动,抬起脚,一边走,声音一边从风里飘过来,“我很喜欢你的身体。” 银色的发带混着乌黑中泛金黄的长发,卷起一道道华丽刺眼的弧线。 夏意捏紧手里的银票,揉成一团。 凌,原来你玩过了我,就可以随手扔掉。 明明前几天还这么温柔地喊着宝贝,为什么突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夏意脸色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皮肤透明得连血管都看得清。 管家看着夏意手里严重变形的银票,咽了口唾沫,“快收好,再怎么样也别跟钱过不去色。” 夏意重新把银票展开,一遍遍掳得笔挺。 管家又吞了口唾沫,伸过头去看上面的数字。 一看,就看傻眼了。 夏意突然说:“呵,我还从没有用过银票呢。以前银子只要到了手里,我就能立刻说出有多少。” 管家依旧傻眼。 夏意笑了两声,继续对牛弹琴,“可是,我现在说不出来了。” 夏意和管家都盯着银票,表情却截然不同。 “我值多少钱?”夏意把银票塞管家手里,晃悠悠地走出去。 管家接了烫手饽饽一样,揣在怀里热得他心窝子都在烧。他还不忘夏意,跟了两步在夏意耳朵边说:“皇家的人都这样,你想开点。” 夏意没理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臣相府。 第十三章 “默默,最近怎么老不见你人?”皇后摸着景天凌的头发,温和地问。 景天凌觑了一眼皇帝,答道:“有些事要处理。” “父皇……”皇帝抬起头,询问地看向景天凌。 景天凌看看皇后,还是问道:“弟弟他……” 皇后脸色立刻变得灰白一片。 “默默,住口。”皇帝难得喊景天凌的小名,看来这次真的是有点生气,“不要提他。” “不……”景天凌这次根本不管皇后的感受,“你们告诉我弟弟一生下来就得病死了,那……是真的吗?” 皇帝说:“别说了。” 皇后闭了闭眼睛,虚弱地摇摇头:“凌儿,你弟弟他……不是病死的。” 景天凌像被雷劈了一道。 “当时我才离开了一会儿,他就被人……”皇后再也说不下去,皇帝搂着皇后,一言不发。 “真的死了吗……”景天凌喃喃道。 “那时候你弟弟的尸体被人碎成几十段,确实看不清。”皇帝道,“但这十五年来一点音讯也没有,如果有人要威胁,早就做了,还等到现在?” 皇后早已泣不成声。 皇帝顿了顿,对景天凌说:“晚上再到朕书房来,先出去。” 景天凌本来还有些话要问皇后,但看看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眼珠都成了全黑的,只好作罢。 出了御书房,景天凌从怀里掏出一块玉,通体青色,散发着温润柔亮的光泽。不是说这块玉仅有一件么,为什么夏意那里也有一块。 夏意……如果你真是我的弟弟,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景天凌捏紧了手里的玉,眼睛掩在夜色里,黑魆魆的,再见不到一丝蓝。 当天晚上,久不出现的黑衣人无声无息地掠到夏意房里。 夏意正坐在床上,两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一个月不见,就瘦成这样。”黑衣人第一句话就让夏意想哭。 “没什么,就是给狗咬了一口,已经过去了。” 黑衣人嗯了一声,始终站得远远的。 夏意道:“你过来。”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夏意说:“你喜欢我么?” 黑衣人点点头。 夏意眨眨长得过分的眼睫毛,消瘦的脸颊上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你……” 夏意又说:“喜欢?呵,笑死人了。” 黑衣人愣了愣,没有说话。 “你说,你为什么喜欢我?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是不是我因为我长得好?为什么,为什么??” 黑衣人沉默了很久,看着疯颠颠的夏意,凑过去闻了闻,道:“你喝酒了。” 夏意甩甩头,眼泪就跟着甩出来了。 “别这样,他不值得的。” 夏意耍赖似的把眼泪全擦在黑衣人的胸前,“对,他算什么,我稀罕个屁……” “不要这样了,好好过,你有前途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痛死了,我快痛死了……” 黑衣人紧张地抬起他的脸,仔细地看了看,“哪里疼?” 夏意捂着胸口,又哭又笑:“这里,这里要痛得裂开来了……” 黑衣人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伸手揭了面纱,垂下头就吻了夏意。 夏意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伸手推了推:“走开,你走开,你还来干什么……唔,唔……” 黑衣人疯了一样吻着夏意,手臂勒得夏意腰快断掉。 夏意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嘴里还在嚷嚷着:“凌,凌……” 黑衣人轻柔地吻去夏意眼角边的泪花,喃喃地说:“夏意,夏意,我爱你。” 夏意翻了个身,“凌你个王八蛋,你去死……” 黑衣人笑了,把夏意轻轻地抱在怀里,“对,他是王八蛋,我们不要理他……” 景天凌从御书房里出来,手里仍拿着那块玉佩,眉头皱得很紧。 半路上碰到皇后,拉着他跑到碧月轩说悄悄话。 “这块玉佩是假的。” 景天凌捏了捏手里的玉佩,缓缓说道:“嗯,父皇跟我说了。” 皇后又说:“我们不是存心骗你……当初你弟弟在襁褓里,脖子上带了玉佩的,但尸体上却没有。你当时也只两岁,为了瞒你,只好造了块假的。” 景天凌搂住皇后,低低地说:“我没有怪你,其实弟弟他病死和被杀死都一样的,都是死了,我都会难过。” 皇后的眼泪唰得就出来了。 景天凌收紧手臂,手掌把皇后的头按到自己胸前,紧紧埋住。“母后,你从小就太过保护我了。” 哭了一会儿,皇后稍稍挣脱开,用自己的袖子擦擦脸。 景天凌顿了顿,道:“你是想问我和父皇谈什么?” 皇后惊了一下,随即笑道:“小鬼还是这么聪明。” 景天凌也笑了,但很快又蹙起长眉,“母后……你不是说你们风家到你就绝后了么?” 皇后愣了愣,奇怪地看了看景天凌,“是啊……我爹说你背上没凤凰胎记,就不算是风家继承人啵。” “为什么我没有胎记?” 皇后抓抓脑袋,想了会儿说:“嗯……可能因为我是女的吧,据说这个胎记只能从父亲那方继承。我是你妈,你当然不会有。” 景天凌思索了半晌,又问道:“有没有可能母亲也会遗传给下一代?” 皇后抬眼看景天凌,道:“哎哎,怎么变成你问我了?还没轮到我问你呢?” 景天凌说:“别打岔。” 皇后嘟囔了一下,道:“我也不太清楚,等下次我爹来看我,我问问他。” 景天凌点点头,说:“父皇跟我的谈话我还不能告诉你,以后再说。” “什么??”皇后几乎暴跳,“你再说一遍试试?” 景天凌早已经飞快地掠出去,“母后,我先走,你想知道自己去问父皇……”声音到后面已经听不清晰了。 皇后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他要是能告诉我,我还来问你个死小子?” 景天凌远远地听到,嘴角翘了起来。 房里的皇后一屁股坐椅子上,表情立刻垮下来。 翼儿他如果没死,现在会在哪里?有没有饭吃?晚上会不会挨冻?有没有人爱他?他会不会恨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十四章 不管被伤成怎样,生活都要继续。 埋住自己的感情,是最好的方式。 对谁都好,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夏意浑浑噩噩地度了几日,整个人就是一行尸走肉。 长源客栈的生意依然红火,所以夏意还不至于被开除,每天仍是做些杂工,但住的地方从上等房搬到柴房。 他也常常会想,为什么自己不要那张银票?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到肺都会疼。 冲动,实在不适合他。 可这次就是冲动了,居然跟钱过不去。 脑子里又飘过一双淡蓝色的眼珠,傲然秀丽如雪峰的鼻梁,淡淡亮亮的嘴唇,眉骨上的红宝石。 夏意甩甩脑袋,把那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骂了一句,“王八蛋。” “说起来大皇子也太拽了,怎么就不要人家公主呢?” 夏意擦桌子的手顿住,然后继续,但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说什么呢你?孤烟国那破公主配得上咱们大皇子么。”另一个人长得挺清秀,眉毛上镶了一颗不知道什么宝石,红色的光泽很黯,他却生怕别人看不到,把头甩得像拨浪鼓。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只是要求嫁过来,并没说要当正妃,大皇子还这么做,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我不觉得,天堑不就他一个皇子么,而且人又这么强,当然有这个资本,你胡说什么。”宝石男很不以为然。 “我不跟你说,这事要弄不好,孤烟国在我们边界搞搞骚乱也说不定。” “随他们好了,反正有大皇子呢,人家还没急,你急个什么啊。孤烟不就一小国么,大皇子一根手指就打发了。况且他们那皇帝还怕咱们皇后,估计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宝石男甩甩手,眼睛瞟到夏意,手上的筷子掉下来,在桌面上跳了一跳,弹到地上。 夏意走到他旁边,把筷子拾起来,再拿了双新的,那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夏意习以为常地摆好筷子,拎着抹布走开继续擦桌子。 身后有人在说:“那人长得太~~~” 夏意心烦意乱,手上力道重了,桌子都差点给他擦破皮。 为什么?不是说要娶孤烟国小公主吗?为什么又…… 大皇子殿下,你到底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骗我…… 或者,这只是甩掉我的一个借口? 不要再想了。 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都说了,玩玩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 只是喜欢身体,随便拿张银票不就一大堆。 自己算什么。 再也没有心思干活,夏意扔了抹布,跟掌柜的请了个假。 掌柜看他脸色确实不好,也就允了。 夏意正想回去,掌柜突然说:“那天带你来住店的黑衣男人为什么不管你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又是个看上他脸的有钱男人罢了,稀罕个屁。 夏意说完,留下目瞪口呆的掌柜,自己回柴房去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哟~~不把自己名声当回事嘛这不是……” 在柴房躺了一下午,午饭晚饭都直接跳过没吃。 天渐渐黑下来,夏意仍旧躺在柴房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一动不动。 眼睛紧闭着,脑子却异常清醒,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笔直。 大皇子。 景天凌。 凌。 都被你伤成这样了,都被你甩了。 我还在想你,没有一秒可以停。 要我说不爱你,根本就是骗人的。 骗自己,骗你。 你看出来了吧,你怎么不嘲笑我。 你应该狠狠地把我踩在脚底下,然后说:夏意,你贱。 时间不知道怎么滑过去的,到了后半夜,情况还是一样。 脑子清醒,身体不想动。 门缝里漏进来一丝月光,拉宽成一个斜过来的矩形,再变回一条细细长长的线。 夏意一动不动,耳边有轻微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很小心,却又刻意发出一些声响。 夏意是脸朝外躺着的,那个人走过来,他看得清清楚楚。 背着月光,只看到一抹黑,格外高挑修长的身材,走路很快,却很优雅从容,一点不让人觉得急躁。 夏意的瞳孔收缩起来,心跳在漏了一拍后,变得格外沉重又缓慢。 是他。 夏意眼睛瞪得很大,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手指抓住床单,指甲都快掐断。 那人走得近了,停在床前,手指抚摸夏意消瘦的脸颊。 浓重的黑影盖上夏意的脸,黑衣人看不清夏意是否醒着。 夏意咬着牙齿,心跳终于扑通扑通地剧跳起来。 不是他。 他怎么可能来。 第十五章 夏意想开口说话,却突然想到为什么以前没发现黑衣人和凌身材那么像,都是极好的,腰窄又长,双腿笔直,两肩匀称,身板不厚也不薄。 就连身上的味道,都那么相似。 夏意想起第一次在客栈见到黑衣人时,首先看到的那两片嘴唇,沾了酒,显得有点红,却还是很淡的颜色,那么亮。 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 如果真是这样…… 夏意闭上眼睛,黑衣人坐到床头,侧过身,让月光打到夏意脸上,很久没有动作。 夏意快忍不住了。 快克制不住突然伸手揭他面纱的冲动。 黑衣人看了夏意许久,银白朦胧的月光在他脸上涂上一层柔和的光辉,这样看起来,夏意就是个绝色美人,性别还是女的。 脸上的小茸毛很短很柔,黑衣人终于是没有忍住,低头在夏意脸上亲了一口。 亲了,就停不下来了。 嘴唇不断掠过夏意的眉毛,眼睛,鼻尖,嘴唇。 夏意翻个身,仰躺好,嘴里还嗯了两声,说了两句胡话。 黑衣人低笑了一声,翻身上床,双手撑在夏意身体两侧。 夏意实际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却还是坚持着一动不动,把呼吸放得均匀悠长。 偷偷把眼皮撑开一条缝,夏意看到了黑衣人揭了面纱的脸。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这样的轮廓,美成这样的轮廓,世上还真不好找。 “宝贝……”黑衣人摸摸夏意柔顺的黑发,自己的一缕长发从帽子里漏出来,划过夏意的脸。 夏意简直痒得快忍不住要笑了。 心里已经在笑了。 凌你个王八蛋。 夏意揉揉眼睛,假装要醒过来。 黑衣人动作很快,一瞬间就安好了面纱,若无其事地压在夏意身上。 夏意看到黑衣人,很配合地惊讶了一下,然后笑。 “心情不错?” 夏意说:“嗯。” 黑衣人没说话了。 夏意说:“不就被甩了么,好男人多得是。”说完自己也汗颜,自己好像不是男人似的。 黑衣人说:“想开就好。” 夏意说:“我有一点想不通。” 黑衣人说:“什么?” 夏意说:“直接甩了我就好,为什么编个破理由,全天下都知道大皇子不会娶孤烟公主的。” 黑衣人说:“可能……他想让你死心。” 夏意说:“幼稚。这样我不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黑衣人说:“你知道?” 夏意说:“嗯。他故意甩我,可能是为我好,可能是为大家好,就是不会为自己好。” 黑衣人说:“你……” 夏意笑了笑,说:“嗯,不说他。” 黑衣人说:“你不想他了?” 夏意摇摇头,“不想……呵,你相信么。” 黑衣人摇头,“我不知道。” 夏意把手臂甩到黑衣人脖子上,笑得特别妩媚:“你刚才喊我什么?” 黑衣人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才说道:“什么?” 夏意说:“你不是喜欢我么?我高兴给你一个机会了。” 黑衣人说:“宝……贝……”语气很不情愿。 夏意想,自己还吃自己的醋么。 “再喊遍。” “宝贝。” “再喊。” “宝贝。” “再一遍。” “宝贝。” “宝贝,宝贝,宝贝。” 一个人听不腻,一个人快崩溃。 夏意笑眯眯地轻吻黑衣人露在外面的脖子,“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当成他,好么?” 黑衣人愣了。 夏意说:“我的要求是很无理,不过你至少得到我的身体,也不是特别不划算对不对?” 黑衣人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还放不下他?” 夏意摇摇头,“放不下,放不下也没别的办法啊。”顿了顿,又说:“还是爱他,爱得心里都空了。” 黑衣人解开夏意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夏意,闭眼。” 夏意依言。 “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黑衣人不断重复,“你爱听,就把我当成他好不好?” 夏意点头,很乖巧。 浅吻,深吻,探舌,纠缠。 夏意闭着眼,头向后扬着,黑发铺了整张床。 “凌,我爱你。” 黑衣人托起他的腰,在他唇上吻一口:“宝贝,我也爱你。” 然后是小心翼翼的进入,夏意抓住黑衣人的手,脸颊上全是汗:“快,这样更痛。” 黑衣人额上的汗都滴到了夏意胸前,动作一顿,随即是使力一挺,整个深入。 一声闷哼从夏意口中溢出,几乎是忍耐不住疼痛地哭出来,“凌……” 黑衣人停了,然后小心地退出来,“乖,我们不做了。” 夏意扯住他的手,“不……” “听话。” “不。” “乖。” “不。” “……” 哪有攻劝受不要,受还死拼命要的。 黑衣人道:“自己要的,下不了床不要后悔。” 夏意点头,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 黑衣人又忍不住凑上前去,吻住夏意红润润的嘴唇。 “啊!”闷而含糊的叫声逸出口,黑衣人已经又一次进去了。 “放松……” 夏意向左撇过脸,尖尖的下巴顶到黑衣人的脸颊。 “没……事……” 黑衣人退出来点,又往里动了动,夏意哼了两声,愣是忍住没有喊。 简陋的木板床吱呀吱呀地响起,随着两人的动作有规律地轻轻摇摆。 一切变得寂静,世界就剩下两个人。 “宝贝,三天后的武考不要太出风头,拿个榜眼就好了。” 疲累的夏意整个人吊在黑衣人腰上,闻言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黑衣人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说:“只是为你好,听话。” 夏意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黑衣人隔着面纱吻一下夏意汗湿的额头,把他整个搂进怀里,“睡吧。” 夏意眨眨眼,眼睛都快发光:“你……不走?” 黑衣人笑道:“宝贝希望我走?” 夏意赶紧耍赖一样把头压到黑衣人胸前,声音很轻柔,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不要走……凌。” 黑衣人双眼闪烁了一下,轻声说:“嗯。” 第十六章 接下来三天,黑衣人一直没有再出现。 武考早晨,夏意从一堆破衣服里翻出件稍微像样的,套在身上,跟在一大帮武考举子后面出了客栈。 举子们都是三五成群的,只有夏意一个人孤零零。 有一个人凑过来,“你叫什么?” 夏意侧过脸,看到来人眉骨上的冒牌宝石暗红暗红,就好像干涸凝固了的血液。好像是那天掉筷子的人。 “夏意。” 那人拍拍夏意的肩,努力仰起头来看笑意精致的脸,“哦,好名字……那个,我叫唐千草。” 夏意点点头,仍旧没什么表情。 唐千草像块橡皮糖一样粘住夏意,“那个……夏意,你是谁推荐的?” 夏意道:“霍亮。” 唐千草道:“哇~~~好强!我只是县里的知府推上来的。你是……霍臣相的侄子还是什么?” 夏意道:“不是。” 唐千草道:“那么你们两家是世交?” 夏意道:“不是。” 唐千草还不死心:“那臣相欠了你们家的恩情?” 夏意道:“没。” 唐千草停下脚步,在原地苦苦思索了半天,才跑上前来:“难道你是臣相的私生子??” 夏意微顿了脚步,“我和臣相只见过两面,没一点关系。” 唐千草咦了一声,道:“那是怎么回事?” 夏意说:“你要再问,就不要跟我一起走。” 唐千草噤声,屁颠屁颠地跟在夏意后面跑。 过了一会儿。 “那个……夏意,你真的不是臣相的私生子,你确定??” 夏意:“……” 唐千草一路问着,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唱独角戏,夏意根本不怎么甩他。 城南有一块广阔的空地,中间搭了台子,四周有木制围栏。远远的高台上建了一个凉亭,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穿黄色戎装的御林军。 武考对外开放,但为防止人过多太嘈杂,只有持票的人才能入场。入场后还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围栏外。 朝廷在这方面都能想到要赚钱填充国库,不得不说当今的皇上精,精得猴似的。 夏意和其他大概几十个举子一起进了场,在擂台上一字儿排开。那气势,要多宏伟有多宏伟。 有官员开始唱名,被叫到名字的举子就跑到擂台中间去,拿出身份证明和推荐文书,验明后再到擂台另一侧,继续站着给人搜身,确保身上没有暗器这类用来耍阴招的玩意儿。 “大皇子耶~~夏意,大皇子做主考官耶~~~我昨晚上激动到一整夜没睡!!!不,我好久都没睡着过了!” 夏意眼睛瞟着高台上的凉亭,根本没听到唐千草的喋喋不休。 “夏意!” “夏意?” “夏意……叫你了!”唐千草用胳膊肘捅了捅夏意。 夏意答了一声,走到擂台中央。 点名的小官有点不耐烦,瞟了一眼夏意的脸后,嘴巴变成o型。 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时候,下面突然跑上来一个小太监,对着人群就扯了嗓子喊:“大皇子殿下驾到!” 小官清醒过来,赶紧跪了下来,群众连同台上的举子们都一起跪了,只除了夏意。 小官眼角瞟到夏意笔直的腿,倒抽口气,把他扯下来跪好:“找死呢?” 夏意不置可否,眼睛一直盯着高台。 “低头,低头!” 小官简直要被夏意弄成神经衰弱了,这孩子一点不知道规矩,头昂那么高生怕别人看不到他。 夏意看到高台那边走上去两个人,分别在左右两个位置上坐好,身后跟了一大群侍卫和太监。 第十七章 右边的人一身白到发光的白衣,腰身窄窄长长,一根银带束在腰上,身材就更看起来好到让人喷血。衣摆下的两条腿又长又直,银丝金靴上绘着繁复精美的蟠龙花纹。 那张轮廓高贵分明的脸更不得了,皮肤嫩得一吹就破,白得葱花似的。 黑黑顺顺的长发,微微有些金黄色在表面跳跃,随意地搭在肩头,趁着雪白的衣,细瓷的脸,视觉效果忒震撼了。 眉上一粒红到滴血的宝石,石榴玛瑙的光泽,映得眉毛根根分明。 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还偶尔折射出碧蓝碧蓝的光芒。眼角有点凤眼的形状,眼皮微微地阖着。眼睫毛像黑蝴蝶伸展出的蝶翼,浓黑密长。 鼻尖挺而高傲,鼻梁笔直秀丽。 嘴唇淡淡,光泽闪烁,细腻玉质。 大皇子。 太监宣了平身,人群集体起立,眼睛都直勾勾瞟向大皇子。 “唉,大皇子旁边人是谁啊?怎么身材也那么好~~” 夏意本来没注意到左边的人,听到人群的讨论,微微移过眼睛看。 左边的人一袭青衣,身材果然也是极品,看来竟跟大皇子很像。就是他的身高比大皇子还要稍高一些,整个人像蒙了一层雾一样看不清。 脸上一块黑纱,把容貌全都盖住。即使是这样,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连看他一眼都让人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他往那里一坐,人就变得很渺小,觉得自己连只蝼蚁也不如。 夏意被震撼了一下,正在想这人什么身份,就看到大皇子抬起了眼睛,向他看了一眼。 夏意心脏漏了一拍。 然后青衣人也抬起头,看夏意,再点了点头。 高台上,侍卫太监被屏退到身后很远,青衣人对景天凌说:“不下去看看他?” 景天凌说:“有什么可以看的?” 青衣人说:“凌儿,他是你弟弟。” 景天凌垂了头,低低地答了句:“我知道。” 青衣人说:“去吧。” 景天凌豁然抬头,眼里光芒闪烁不定,“父皇……” 青衣人说:“以前你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恋人和弟弟,你应该明白的,不能共存。” 景天凌站起来,几乎站不稳。 青衣人看着景天凌往下走的身影,椅子的扶手“咔哒”碎掉了一块。 身后远远站着的一群侍卫太监吓得傻眼,不知道大皇子说了什么,惹得他这么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霍亮跑到高台上,大咧咧往右边的椅子上一坐,拎了颗葡萄就往嘴里塞。身后的侍卫太监有拔腿逃跑的冲动。 霍亮眼睛瞟着走下去的大皇子,对青衣人说:“咦?凌儿下去做什么?在这里看着不就好了。” 青衣人没理他,身后的侍卫太监一个个想死的心都有了。 霍亮继续说:“皇上你怎么也来了?还穿成这样?” 身后的人集体晕倒。 景天凌走下去的时候,人群变得很安静,几乎没人再说话。 “啊……殿下~~”点名的小官腿都在打颤了。 “嗯,没什么,我下来看看,你们继续。” 小官道:“殿~~下~~今天武考时间很长……您还是回台上坐着吧。” 景天凌答道:“我过会就上去了,你们继续。” 小官只好继续点名,夏意已经在一边给人搜身了。 景天凌转过夏意面前,眼睛盯住在夏意身上摸来摸去的手。 其他举子本来都在看着景天凌,这时候也全把目光集中到搜身小官的手上。 夏意垂着脑袋,眼睛盯着地面。 “别搜了。” 搜身小官停住动作,一脑门的汗。 夏意的嘴角在往上翘。 景天凌擦过夏意旁边,没再说一句话。 夏意握紧拳头,努力隐忍。 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虽然才只三天没有见面。 “大皇子~大皇子~大皇子~大皇子~大皇子~这么近距离看到~~~”一边的唐千草几乎呈现疯癫状态。 夏意咬着下唇,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高贵挺拔的背影,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走回去,好像他们就是陌生人,从来不认识。 景天凌已经走回去了,底下的人还是意犹未尽。 高台上,霍亮已经不知所踪。 只有侍卫太监们偶尔惋惜地摇一摇头,咂咂嘴,叹息一两声。 人太迟钝真的不好,尤其是像霍亮霍臣相那样的,脑神经比拉面还粗,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第十八章 天堑的武考自当今皇上改革后,分为以下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互打。砍一半人。 第二部分,用兵器互打。再砍一半人。 第三部分,个人兵器秀。选出前三甲。 其实考试排得实在太不合理,互打应该排在决胜局才对。但是没办法,当今的皇上喜欢兵器,特别喜欢弓箭,箭射得是出神入化。 据他的话就是说:战场上,兵器耍得好不好决定你脑袋安得牢不牢。 想想确实很有道理。 由于皇帝对弓箭的特殊爱好加癖好,每年的武考都有超过一半的举子选择弓箭来秀,不过都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看了只能让群众觉得惋惜。 群众对于弓箭的定位就是,连射三支才是正常,光射一两支还不如不射,弄个一两支还射不中红心你混个屁,不如回家种田抱孩子。 群众会这样说:皇上五箭齐发还箭箭中的,就你这技术还出来现,丢人现眼吧~ 所以最好不要选弓箭,对比太鲜明了不说,要是一个不小心射偏了,还容易伤人。选个别的,刀啊箭啊,耍两下,群众大部分都会被糊弄过去,也不至于太丢脸。 第一局开始了,举子被分成十九个组,两人一组,正好有一人没来,夏意轮空,直接晋级了。 唐千草说:“运气啊~和臣相没关系人家还推你,现在还直接晋级,出门踩狗屎的几率都没这么低的。” 第一轮比赛,淘汰十九人。唐千草深藏不露,一个来回就把别人撂下擂台去了。 “嘿嘿,厉害吧~以后跟我混!” 夏意直接忽略他。 第二轮,唐千草和夏意分到一组,这就代表他们中有一人要被刷下去。 唐千草不乐意了,撅着个嘴急得窜上跳下。“没办法,到时候我也不给你留情了,你也别怕,我不会伤了你的。” 夏意举手。 裁判说:“怎么了?” 夏意说:“我要求换组。” 裁判皱眉头,“不带这样的,规则不允许。” 夏意瞟了眼唐千草,只好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裁判突然说:“正好有个组都选了长鞭,规则里选同样兵器的不能成组,你们俩拆组吧。” 唐千草直接说:“夏意,你天天出门都能踩到狗屎么。” 下一组就轮到唐千草,他不擅兵器,手里的刀晃来晃去也用不上。索性对手长鞭使得不灵活,唐千草直接用手抓到鞭子,一刀砍下去,鞭子就断了。 然后两个人弃兵器肉搏,唐千草个子小,身型特别灵活,把对手当猴在耍。 每每对手要抓住他,他就会奇妙地一转身型,匆忙却从容地躲开。 就这样你追我赶,最后唐千草使了个诈,假装要摔下去,对手来推他,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反过来将对手摔了下去。 人群哗然,有人喝彩,有人喝倒彩。 高台上的青衣人说:“只要心机不坏,此人适合当文官。” 景天凌也有同感。 轮到夏意,对面站着的人瘦得排骨一样,人又长得高很容易重心不稳。 景天凌和青衣人在台上看着夏意,见他走到一堆兵器前,看了很久,还是没有要选的意思。 最后夏意把目光定在一把剑上,弯腰拾了起来,抓在手里,只比一般的匕首稍微长了一点,宽了一点,看起来还钝了一点。 人们不解了。 裁判跑过来说:“搞错了,这小剑不在兵器选择里,你重选一件。” 夏意掂了掂手里的小剑,说:“不用了,反正什么都一样。” 裁判赞许地点点头,道:“看来你是精通各种兵器喽,不错不错。” 夏意微微一笑,脸颊边两个小小深深的酒窝,“我没一样会的。” 离得近的人直接摔倒跌了个狗吃屎,然后夏意的话就被传来传去,人群都沸腾了。 “这孩子直爽……” “这样都能进决赛,恐怕是靠关系的?” “一定是了,听说他是右臣相推上来的。” “看他那脸水灵的,不会是……哈哈……” “哈哈,哈哈哈……” 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夏意只当听不见,慢慢地走回擂台上。 第十九章 抬头看看高台上的景天凌,似乎弯着嘴角在笑。夏意心头一跳,握紧手里的小剑。耳边浮现黑衣人的话。 不要太出风头,拿个榜眼就好。 对手朝夏意鞠了一躬,夏意回了一礼,刚抬起下巴,鞭尖就擦着他的脸掠过去。 夏意往后急退了三步,险些站不稳。 再看对手,人已经又扑上来了,鞭子被他耍得灵蛇一样。 啪啪啪啪,夏意刚刚站住脚,鞭子就往他身上招呼了四下。夏意根本躲不开,只好硬受,衣服被撕开四道口子,血从伤口浸了出来。 一边休息的唐千草咂咂嘴:“好险,此人我对付不了。夏意,这次换我运气好了~~哟~” 烈日烤得众人心头焦躁,却都又舍不得走。 即使有风吹来,也是温度很高的热风,基本上是火上浇油,还不如没有。 汗水不断渗出来,流入胸前四道伤口,火烧般的灼痛。 对手不给夏意喘息的机会,鞭子甩得呼呼作响,手一摆,就来了一个横切,鞭尖像利钩向夏意卷来。 夏意抬头望了望高台,垂下眼睛。 “啪!”鞭子缠上夏意的腰,夏意猛地往前一冲,五脏六腑都翻滚了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夏意学唐千草用小剑去砍鞭子,剑太小太钝根本砍不断。 对手冷笑了一声。 夏意咬着嘴唇,嘴唇沾了鲜血,红得发怵。 “完了完了……”唐千草捂起了眼睛。 “哦~”“哇~”人群齐刷刷地发出两个感叹词。 前一个“哦~”是因为看到了夏意用右手抓住鞭子,轻轻一拉,那块排骨就飘了过去。夏意挨了那一鞭子原来就是为了把对手拽过去,准备搞近身战。 后一个“哇~” 是因为夏意左手一扯鞭子,对手就整个飞了起来,还在空中很潇洒地兜了一圈,才落到擂台外的地面。 就算对手和排骨有得一拼,但实在是匪夷所思。夏意力气比老牛还蛮,众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唐千草拿开手的时候,擂台上就只剩下夏意一人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夏意捂住自己的胸口,腰痛得快断掉,但还是忍着一声不吭。 高台上的景天凌脸色惨白,手上一没注意,扶手就被捏碎了。 后面的侍卫太监整齐抽气,大气不敢喘。今天主子们都怎么了? 裁判宣布夏意赢,催他下场。 夏意站那儿一动不动,脸抬起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裁判去扶他,夏意甩甩手,走出一步,血从嘴角溢出来,流到破烂的衣服上。 他走一步,吐一口血。 吐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血大口大口地往外流,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 景天凌刷地站起来,手却被人按住。 “让我去!” 青衣人很淡地飘了一句:“现在去了有什么用?有人会照顾他。” 景天凌咬了咬牙,眉骨上的红宝石沾了汗水,蒙上一层黯灰色。 青衣人钩钩手指,后面一个侍卫凑上来,“送件衣服去,还有金疮药,内伤丸。” 侍卫呆了呆,小心翼翼问:“给谁?” 景天凌说:“我去。” 青衣人没理他,继续说:“再带上干净纱布,清水……” 侍卫云里雾里,什么人能让他这么紧张? 景天凌说:“干脆再叫上个大夫,弄张床,再来条被子。父皇,你自己这么紧张,就别装了,让我去。” 青衣人沉吟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景天凌吐一口气,跑下了高台。 比赛继续,夏意受重伤被抬到后面休息室里去了。 景天凌拿了金疮药,刚想推门进去,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这么拼命干什么?刚以为你要死在鞭子下了。” 夏意说:“不是赢了么。” “也是……不过你受伤这么重,第三轮还能参加么?” 夏意说:“当然。” “你想死啊~” 夏意笑了一声,“我想当武状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里放弃,是不是太可惜?” “确实~~” 夏意继续说:“我没什么才能,就只有力气大这个优势而已。要考武状元还是很难的……” “对啊,你不是说什么兵器也不会么?那你第三轮要耍什么?” “弓箭。” “咦~~又一个找脸丢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对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考武状元?” “我没念过书。” “哦。……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 “没念过书,怎么考状元。那就只能考武状元,只有一条路。” “等等等……这世上除了状元武状元就没有别的路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意思极了!” “对我来说,就这两个选择。” “难道是我智商下降了?你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做平民,是要给人欺负的,懂么。” 景天凌闭了闭眼,胸腔里翻滚得厉害。 “哦……你给人欺负多了,一定要当官,翻身欺负别人。哈哈,很好很好,跟我志气相投,我们拜把子好了。” “……” 第二十章 “这么快?夏意他怎么样?”青衣人见景天凌回来了,随口问道。 景天凌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青衣人蒙着面纱的脸,眼睛黑乎乎的。 “凌儿?”青衣人发现景天凌有些异常,嘴唇都发白了,“凌儿,你怎么了?” 景天凌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声音沙哑,“父皇,夏意是皇子,他是你儿子。我们什么也别管了好吗?赶快认他……” “凌儿。”青衣人打断他,“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别再孩子气。我们现在认他,太冒险。” “冒险??父皇……夏意他从小被人抱走,他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他这次来考武状元,为的是什么?不再受人欺负!他没有理想,他什么也没有,他只想不被人欺负!父皇你一句不能冒险就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继续这样下去吗?” “够了!”青衣人居然也吼出来,骇得身后可怜的侍卫太监们浑身一个激灵,动都不敢动。 景天凌双目微微发红,一丝丝带着亮金色的黑发刮过白玉般的脸颊,眉间的红宝石闪烁得人眼睛发疼。 青衣人摆摆手:“先下去。” 后面的侍卫太监赶紧撒丫子开溜,跑到底下才敢吁气。 青衣人说:“凌儿,想想你母后。我们不是都说好了,现在认你弟弟,就代表他以前受的苦全白费了。” 景天凌双眼湿润,却倔强地闭上,别过头,“我知道了,是孩儿错了。” 青衣人拍拍他的肩,道:“会好的,即便不认他,朕也不会再让他受苦。” 景天凌点点头,在青衣人右边重新坐下来。 武考第三局快开始了,这一场,主考官大皇子殿下会亲自下到擂台给剩下的十个举子评定成绩。 夏意因为受了伤,被调到最后一个出场,唐千草最后第二。 景天凌从高台上下来,仍是淡然高贵的神情,一双眼睛蓝色光华流转,神采奕奕。 四下一扫,举子八个,统一的崇拜加敬畏神情,无一例外。 第二场考试的裁判在景天凌耳边耳语几句,景天凌不为所动地点点头。 下面的八个举子多少有点紧张,一个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休息间里,夏意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和照顾他的唐千草一起往考场赶。 唐千草开了门,脚踏出去时,踢到什么东西。 那东西圆滚滚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咦咦?这是什么?一个圆瓶子……”唐千草蹲在地上,捡起那个东西,仔细看了看。 夏意伸手拿过来,脚步踉跄了一下。 唐千草蹦起来,盯着那个瓶子看:“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先给我看看嘛……” 夏意把那瓶子塞到胸前,捂住,贴到心口,“老鼠药。” 唐千草跳开老远:“老老……老鼠药?好可怕!有人要害我~~~救命啊~~~” 夏意翻个白眼,径自往考场走。 唐千草道:“啊,夏意,等我……” 夏意默默地把瓶子按紧,心口热乎乎,酸溜溜,苦滋滋。 凌,我知道是你。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 为什么你不要我,还是对我这么好? 你明明喜欢我,却要这样折磨我。 但只要知道你不得已,我不会怪你。 我会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夏意步子迈得特别重,每一步都稳稳踩在地面,就像要把决心也这样烙在心里。 后面的唐千草大呼小叫:“夏~~意~~你个死孩子想内伤死啊~~~” 夏意回头笑了一笑,杏眼弯弯,嘴边两个小酒窝深深陷进去。 唐千草彻底石化。 第二十一章 夏意和唐千草到擂台的时候第八个人已经快考完了。 唐千草看到擂台一侧站的景天凌,眼睛立刻变成心形。“大皇子大皇子~~哎呀,好紧张好紧张……怎么办~~~” 夏意充耳不闻,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景天凌,手指在胸口抓紧。 景天凌白衣黑发,双眸湛蓝,眉骨上宝石红芒晶亮。 八号举子耍了一把长刀,舞得呼呼风起,一道道银光跳脱到半空,跃上景天凌笔挺的长眉。 周围一排考官,手里拿着毛笔刷刷地在纸上写字,时不时抬起眼睛观察。 “好厉害!哎……没希望了,你看那个肌肉男刀耍得那么好~~” 夏意眼光笔直,黏在景天凌身上。 景天凌挑着嘴角,看耍刀看得聊有兴致。 高台上的青衣人站起来,又坐下去。 八号刀尖一点地面,右手撑住刀柄,整个人一转身,从上方翻过一个圆,落到地面站稳,刀尖一厘也没弯。 景天凌微微颔首,考官们大大点头。 唐千草惨叫一声,夏意继续做冰雕。 刀面波光粼粼,反射了太阳光,红橙黄绿,七彩斑斓。 八号原地一个旋身,刀尖横摆,一点银芒跳跃,划过夏意眼里,黑眼睛内死气沉沉。 景天凌偏过头,跟随着八号的身影,眉骨上宝石闪闪烁烁,比太阳光还亮,还刺眼。 八号双手平整往后摆,刀柄压着背脊,手指缠上刀背。反身横切,身体向前,大刀被转过来,双手提住,旋转旋转。 “吭!”的一声,刀柄着地,八号稳稳站住,黝黑发亮的手臂上一层细汗。 “好。”景天凌说。 “好极了!!”考官们嚷。 唐千草撇撇嘴,站起来,“夏意,看我的。” 夏意没回答,唐千草走到场中央,笑得一脸灿烂。 考官问:“你耍什么?” 唐千草把衣服下摆撩起来,手伸进去。 “你干什么?!”一考官吓得脸都绿了。 唐千草抖抖腰,无辜地眨眨眼:“拿兵器啊。” 景天凌目光停到唐千草腰间,举起左手,考官们立刻噤声。 唐千草僵了,眼里鸡心形状的星星满到要掉出来。 他拿手指在腰间一勾,一条细细长长的鞭子就被抽出来,落到手上。 景天凌低头,在纸上写字。 唐千草笑笑,对夏意站的地方抬抬下巴。 夏意也有些诧异,唐千草之前第二场兵器互打的部分看起来似乎对鞭子一无所知,上来就砍了人家的长鞭才赢的。 怎么现在倒耍起长鞭来了。 考官说:“开始吧。” 唐千草把鞭子抓在两只手里,右手缓缓平移,左手慢慢碰到鞭尖。 “刷!”快到看不清的动作,鞭子被扬到半空,影子都见不到。 唐千草身形变换极快,比第一轮第二轮还快上许多,身法灵活巧妙,都是见没见过的新奇招式。 夏意只看到考官们头都来不及低下去,手里的毛笔就直接在纸上龙飞凤舞。 唐千草在空中一个侧转,左脚先着地,还顺道向夏意挤挤眼,右脚才落下来,踩住鞭子。左脚再一勾,鞭子又甩到空中,抓到手里。 他手再一甩,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这么细的一条鞭子,看来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竟然把旁边的一个兵器架绞得粉碎。 人群沸了。 八号也呆了。 景天凌点头的幅度比刚才还大,大多了。 唐千草收住身形,得意地一甩头。 走到夏意旁边,把鞭子夹在腋下,头只到夏意脖子根那里,却调戏地摸了一把夏意的尖下巴。 夏意看看他,说:“你怎么第二轮不用鞭。” 唐千草说:“绝招不都要藏到最后么。你也加油~~” 夏意点点头,准备过去。 唐千草踮脚附上他的耳朵:“夏意,不要尽全力。” 夏意继续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走回来,问道:“为什么?” 唐千草撇撇嘴,道:“虽然很想当状元,但是这次的状元是要去打仗的,像我们这种没经验的,不是送死是什么~~” 夏意抿抿嘴角,说:“和哪国?” 唐千草说:“孤烟吧。大皇子不是不肯娶人家公主么。” 夏意脸色发白。 黑衣人说不要太出风头是为了这个? “知道了。”夏意说完,伸手摸摸胸前,抬脚往擂台上走。 唐千草抖了抖:“老鼠药还当宝,神经么。” 第二十二章 夏意走到擂台中间,还没等考官问,就答道:“弓箭。” 考官们似笑非笑地瞄眼夏意,吩咐侍从搬来箭靶,取了弓箭交到夏意手上。 景天凌看着夏意。 就像考官们看着他是一样的。 没有别的感情,只是单纯地看。 夏意拽紧弓箭,换到左手握好。 高台上又坐了一个人,居然是霍亮又回来了,不过神情比较萎靡。 “啊,夏意耍弓箭,说起来还是凌儿教的,不过时间太短,应该……”霍亮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青衣人。 身后的人长吐一口气,感慨臣相大人终于开窍了。 那夏意看起来很重要。 就是白痴也看得出来了。 幸好臣相打住了,他要是说了夏意坏话,不知道皇上要怎么整他。 夏意抓了一支箭依到弓上,举到肩膀持平,缓缓拉开。 人群烦躁地议论。 这种表演没人要看。 就一支箭,射到和射不到红心都没啥区别。 青衣人喝了口茶,淡淡的嘴唇光泽玉质。 霍亮道:“一支箭?没戏……” 景天凌盯着夏意,手里的毛笔一动不动。 人们说:“看,大皇子都不动笔,说明他没一个优点可以记。” 夏意拉紧弦,拉到最满,“嗖!”箭发出去了。 说过要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即使你不愿意看我死在战场,我也不怕。 那支箭快到肉眼看不清,甚至比唐千草的鞭子还玄乎。普通人根本看不到箭影,箭就插在靶子的红心上了。 景天凌低头写了什么。 人们不再藐视夏意了。 高台上,霍亮说:“好快的速度,这孩子力气大得惊人,估计是把蛮力巧妙转化成速度的助力了。” 青衣人捏着茶杯,不置可否。 “不过这样还不足以夺冠啊。”霍亮说。 后面的人已经麻木了,臣相……为你默哀。 考官说:“嗯……不错,下去吧。” 夏意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箭靶,从背后箭筒里拔出三支箭,夹在手指缝里,“还没完。” 大家看到夏意的动作,齐刷刷呆住,全场鸦雀无声。 “真说起来,三箭连发也是个奇技,百姓到底没有亲眼见过。”唐千草在下面嘟囔道。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停在夏意的左手上,一眨不敢眨。 有汗水顺着夏意的额头滑下来,滴到弓箭上,再摔碎在地上。 霍亮说:“唉~~这孩子逞什么强。” 青衣人说:“我们家的人,弓箭都没问题。” 霍亮点点头,然后问:“什么?” 景天凌手指绞着笔尖,眼神淡漠。 夏意手里的弓已经拉到满。 “嗖!嗖!嗖!”箭支带着雷霆之势划破空气,尖锐破空之音响彻整个考场。 “啪!”景天凌手里的毛笔被折断 。 三支箭,整整齐齐地排在红心的正中。 还没等人群开始沸腾,景天凌刷地站起来,“夏意,武状元。” 人们沸腾了,唐千草摇摇头。 景天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黑压压一片,转身就走。 考官们对视几眼,然后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宣布道:“状元,夏意;榜眼,唐千草;探花,穆峰。” “肌肉男?八号肌肉男比我弱?哈哈……本少爷果然很强啊~~”唐千草笑得嘴都合不拢,耍大刀的穆峰却一脸严肃,若有所思。 夏意垂下弓箭,跟着景天凌走了几步,嘴唇动了动,最后停了脚,走回唐千草身边。 台上霍亮又一次消失了。 青衣人说:“终究是你弟弟,我儿子,弓箭不会差哪去。” 景天凌看了看青衣人,顿了会,说:“父皇,孤烟国那边让孩儿去吧。” 青衣人说:“嗯?你急什么?” 景天凌说:“战场太危险,父皇真让他去。” 青衣人想都没想,就说:“嗯。” 景天凌愣了,“父皇?……” 青衣人说:“我先回宫了。” 景天凌雕塑般站着,仿佛僵住了。 青衣人擦过景天凌身边,说:“凌儿,你上战场是几岁?” 没等他回答,青衣人就越过景天凌,身后跟了拉拉杂杂一大帮人。 景天凌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十二。可是,夏意不一样。父皇。” 皇帝已经走远了。 作者ps:大家要是喜欢帮忙推荐一下?看的人少哟,我真是老命都给搭进去了…… 需要注明的是,此文是《君不见》的番外篇,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请参见偶第一部作品《君不见》。谢谢。 我要大家的留言!!! 闪了。 第二十三章 三日后。 广德殿。 一百零八张桌子,桌上铺了大红绣金丝的薄毯,毯沿一直垂到桌脚,拖在地上。 桌上摆了九九八十一道珍馐佳肴,红珠晶莹粉嫩,绿果脆爽剔透,都是些说不出名儿的菜。 “好多人……啊,夏意,看看看,那是左臣相耶~~好儒雅~~~~”唐千草坐夏意左侧,从进广德殿嘴就没有停过,头转来转去,兴奋得手舞足蹈。 “哦。”夏意微微转过头,看见一个墨黑官服的男子,大约三十岁出头,眼睛晶亮,嘴角微挑,脸生得白白净净,书生味十足。 “哎呀,小夏意,你怎么这么冷淡哪~~好歹给点反应么~~~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左臣相余文轩嘛……” 夏意道:“哦,左文右武,文就是他。知道了。” 唐千草捏住夏意的脸,使劲拉长:“你给我振作点,像个什么样子!你可是状元耶,状元!!!” 夏意眼睛闪了一下,“状元……” 右边有人坐了下来,说:“夏兄,唐兄,在下穆峰,见过了。” 唐千草瞄了一眼穆峰,说:“哦。” 夏意看一眼唐千草,回礼道:“穆兄。” 唐千草站起来,拍拍屁股。 夏意扯住他,道:“你去哪?” 唐千草勾起个笑,眼睛弯起来,“哟,小夏意这么粘我?那就不走了~~” 夏意放开手,干脆不鸟他。 穆峰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身上寒得一阵一阵的。 唐千草刚把脚迈出去,又收了回来,很快坐下来。 夏意抬眼,正想询问,就看到上位一袭明黄龙袍飘出来,金边下摆上黑色蟠龙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皇上驾到!大皇子驾到!” 殿里的人都站起来,再跪下来。唐千草拉着夏意,也在桌脚旁跪下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皇子千岁!” “起吧。”华丽清淡的声音,音量不大不小,却几乎是直击人心,让人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儿都在颤。 夏意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暗蓝光泽纯黑底色的眼睛,骇得赶紧垂下头去。 皇帝说:“众卿请落座。” 夏意垂着头坐下来,之后一直不敢再抬头。 这叫什么。这就叫皇帝的威严。 皇帝说了一大堆不知道什么东西,夏意完全没听进去,直到—— “夏意,唐千草,穆峰。上来。” 夏意呆了一秒,被唐千草拖起来,拽到前面的空地上跪好。“抬起头来。” 夏意咬了咬牙,抬头。 坐在上位的人微抬着下巴,眼皮垂下来,稍稍盖住泛着深蓝光华的眼眸。眼角微翘,睫毛黑又长,这样看起来几乎是一个整块的黑玉。额头光洁,玉石般细腻,几缕漆黑的碎发落下,搭到眼睫毛上,头发和眼睫毛几乎融到一起。 夏意微微甩头,眼睛撞上另一双亮蓝色的眼珠。 大皇子坐在皇帝身后左侧,今天也穿了一件明黄的袍子,衬得他脸更是华丽高贵,浑身一股皇家特有的尊贵气。他侧着头,垂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夏意彻底呆住了。 这样看过去,皇帝和大皇子的侧面几乎可以重叠起来。 除了头发的颜色不同,眼睛蓝色的亮度不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朕有两件事宣布。第一件,明天状元夏意启程,到天堑与孤烟交界处,平定骚乱。” 唐千草叹了口气。 夏意说:“臣接旨,谢皇上。” 大皇子眉头微皱,眼睛死盯着夏意乌压压的头顶。 “第二件……” “皇上……” 皇帝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唐千草,说:“榜眼郎有什么异议么?” 唐千草磕了个头,道:“臣愿与状元同去。” 夏意猛转过头,唐千草的额头一直碰到了地面。 皇帝说:“嗯……也好,就同去吧。” “谢皇上!!” “第二件事,三日后册封大皇子景天凌为太子。众卿有异议否?” 底下的大臣沉默,没人有话。 皇帝抬起又黑又长的眼睫毛,扫了一眼底下的人。 “哦,很好啊。皇上除了大皇子又没别的皇子了。” 这话说的……太放肆了。但就是没人奇怪,没人惊恐。 说话人余文轩笑得一派温和,眼睛闪闪亮亮。 皇帝在扶手上敲着骨节分明关节修长的手指,道:“余爱卿这样说,有意见?” 余文轩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没没,您早该这么做了。” 敢情余文轩是在暗示皇帝这决定做得太晚了,他胆子还真是比碗口还粗。 皇帝又阖上了眼皮,道:“那就这么定了。开席吧。” 众人又谢恩。 夏意坐回原位,看唐千草嬉皮笑脸地举着个酒杯敬来敬去。 “为什么?” “啥?”唐千草喝得脸颊微微发红,眼睛却很清亮。 夏意说:“为什么要跟我去孤烟?” 唐千草甩甩手,一巴掌拍夏意肩上,“哥们儿~~不是都拜过把子了!大哥我得罩着你!来,喝酒~~” 夏意蹙起眉,看着唐千草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唐千草打个酒嗝,拍拍胸口,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嘿……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想看……你一个人去送死,你……嗝……相不相信……” 夏意刷得站起来,乒乒乓乓碰掉了桌上好几个杯子。 “嘿嘿,骗你的~~傻子~~”唐千草拎着个酒杯晃走了。 夏意出了一脑门的汗,看着唐千草歪歪扭扭的背影,眼珠黑得浓墨一般。 上座皇帝已走,景天凌也从上面下来了,旁边立刻围了一堆人,敬酒敬得不亦乐乎。景天凌完全不推辞,来多少喝多少。 夏意扫了眼唐千草,再偷看一眼景天凌,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第二十四章 夜风哗啦啦吹了不知道多久,夏意只是呆呆地坐在石阶上,望着夜空上数不清的星星。 凌他一定生气了,这三天都没来找过他。 说了不要太出风头,做个榜眼就好,可是自己…… 想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一开始为了不受人欺负的愿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淡掉了。 凌…… “成为状元,很开心吧。”淡漠高贵的声音,带了几分几乎察觉不出的虚浮,飘进夏意的耳朵。 夏意腾地站起来,手都不知道要摆哪里。 “我说你,很开心对不对。” 夏意抬头,景天凌面色莹白,脸颊上粉红一片,看来是喝了很多。“我……对不起……” 景天凌嘴角一勾,嘴唇鲜红,“对不起?什么?你想死就去,我管你干什么。” 夜风拂起景天凌滑如丝绸的长发,月色柔和的光辉在上面点点跳跃,金色光芒埋入沉沉夜色。 夏意咬着唇,一言不发。 景天凌走过来,身上飘出一股浓浓的酒味,身形踉踉跄跄。“你是不是很想死,夏意……” 夏意一愣,景天凌醉了!他喝醉了,在说胡话。 “凌,你……”夏意环住景天凌的腰,扶住他。 景天凌双眼半眯,蓝色光芒闪闪烁烁,如同碎掉的冰蓝宝石。 灼热浓重的呼吸喷到夏意脖子上。 夏意抬起他的脸,看了半晌,最后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景天凌的眼皮已经完全阖上去了。 夏意抱住景天凌,把他搬到一边的树丛。景天凌一动不动,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只有这种时候,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身份尊贵的大皇子,不,太子。 夏意拨开景天凌脸上的乌发,露出白玉般的脸颊。 弯下腰,轻轻吻了他的脸颊。 景天凌嘟囔一声,说:“母后……” 夏意一愣,随即笑了。 真像个小孩子。 景天凌被夏意夹在怀里,从侧面看,睫毛长得不行。风吹过来,带动睫毛,还一颤一颤的。 夏意吸了两口气,最后俯下身,吻了景天凌的嘴唇。 明天走了,可能就回不来了。凌。 夏意撬开他的嘴,舌尖伸进去。 景天凌咕哝了一句,手臂举起来勾住夏意的脖子。 夏意把景天凌明黄的外袍脱下来,铺到地上。嘴唇沿着他的下巴,滑到脖子,再到胸口。 景天凌挣了挣,又不动了。 夏意把他的衣服刮到手肘上,学着景天凌,在他的小腹上舔了一圈。 景天凌哼了声,夏意环住他的背,把他平放在草地上。然后撇开他的腿,看了他半晌,之后,猛地捅进去。 “啊……”景天凌蹙了长眉,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 夏意喘着气,吻住景天凌的嘴唇。景天凌侧过脸,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夏意缓缓地抽出来,再进去。 夏夜的凉风不断吹过来,吹动两人的长发,纠缠到一起。 景天凌半睁开眼,眼神迷离。 夏意按住他,拼了命一样疯狂地抽动。 景天凌猛地睁大眼,双手捉住夏意的肩,把他推下去。 夏意摔倒在地上,景天凌跟着倒下去,两人仍旧紧密连在一起。 景天凌压住夏意,慢慢把自己抽出来,额上细密的汗珠一片闪亮。 “唔……”夏意忍不住压抑地轻哼。 景天凌抽到一半,又坐回去,细细的汗珠顺着光洁的脸滑到下巴上,再摔碎在地上。 夏意愣了。景天凌又起来点,接着又坐回去,紧抿着嘴唇,双眼半眯。 夏意抓过他的手臂,让他趴到自己胸前,手捉住他的腰部来回撞击。 景天凌扬起脸,黑玉长发划过夜空,甩出一条金色的弧线。 之后的交融竭斯底里,沉默中激烈到一发不可收拾。 夏意不清楚景天凌是否清醒,在自己退出他的身体后,景天凌捉住他,毫不怜惜地撞入他的身体。 很久没被进入,夏意一瞬间痛得差点晕死过去,“凌!……” 景天凌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样,在夏意体内来回摩擦,肉体撞击的声音格外清晰。 夏意咬住嘴唇,拼了命忍住,不让自己叫出来。 景天凌昂着头,脸部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出朦胧模糊的线条,黑色的睫毛挡住了眼睛。 景天凌垂下头,吻住夏意的嘴唇。“母后,母后……” 夏意睁大迷离的眼,身体僵硬住。“凌,你……说什么?” “母后……”景天凌含含糊糊地咬住夏意的唇,依旧在夏意身体里进出。 夏意捧起景天凌的脸,“你再说一遍?” 景天凌说:“母后……母后……” 夏意垂下双手,瞳孔涣散。 景天凌扶着他的腰,撞击愈加猛烈。 夏意感觉不到痛。 黑衣人说:“别介意,我意思是你长得很像我娘。” 他说过,自己长得很像他娘。 还有曾经问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他立刻变脸,头也不回就走。 都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吗? 凌,我长得像你母后是吗。 没法拥有母后,只能找个替代品,对吧。 我只是个替代品。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原来一切都是我的妄想。 早该听你的话,别再纠缠的。 我为什么还要那么贱?! 为什么还要那么贱!!! 作者:留言?? 有没有人留个言啊? 先说一声,此文只有将近五万字。 留言啊~~~ 第二十五章 景天凌想起那天晚上在御书房和皇帝的谈话。 “就是没有玉佩和背上的胎记,我也早该猜到了。左撇子,像我;天生神力,像父皇;长相,像母后。脾气还那么倔,就是我们家的人。” “他过得好不好?” “没什么钱,很苦。” “……先不要告诉你母后。” “知道。” “我们不能认他。” “为什么?” “凌儿,该时候封你做太子了。” “父皇,夏意他也是你儿子。” “一直没给你封太子,是你和我都顾忌你母后。现在找回了你弟弟,局势也定了,是时候了。” “什么叫局势?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凌儿。” “……我不要。” “谁适合做太子,你心里也清楚,不用父皇多说。你要是觉得愧疚,以后还可以好好补偿,那孩子会明白的。” “补偿?你不认他,他就不是我弟弟,不是你儿子,不是皇子。我对他好,只能是因为我喜欢他,我把他当爱的人。” “凌儿!” “父皇……对不起。我断袖,现在还搞出不伦来。这些事都是我的错。” “我早就知道,他长得太像你母后,性别你根本不会注意,而且开始你也猜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父皇你……知道?” “嗯。你对你母后的感情,早就超过了母子间该有的。说到底,也不能怪你。如果当初我早点找到你们……” “父皇……我知道了。夏意是你儿子,我知道你心里心疼着。我听话,做太子,但是你早晚要认他。” “嗯,会的。” 可是一觉醒过来,什么都变了。 夏意恨他。 景天凌脑子剧痛,浑身散了架一样,却不顾一切地直接冲到皇帝的书房。 “父皇……父皇!夏意呢?” 皇帝瞄一眼景天凌,“快做太子了,你这样子像个什么?” 景天凌垂头,道:“父皇,夏意呢?” 皇帝默了很久,才说:“已经走了。” 景天凌吐了一口气,“父皇,如果夏意出了事,你要怎么办?” 皇帝说:“不会的,凌儿,你先好好在宫里呆着。” 景天凌道:“父皇,你还记得我十二岁上战场时候么?” 皇帝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置可否。 景天凌说:“父皇,其实我知道,那时候你跟着我去了是吧?你不放心我,跟着我去了。” 皇帝沉默。 景天凌说:“父皇,你还有其他打算对不对?你不会就这样让夏意去的……” 皇帝说:“凌儿,三日后的册封大典好好准备。” 景天凌说:“夏意这样去,简直就是送死。” 皇帝说:“凌儿,大典之后,随便你去哪里。朕不管你。” “父皇?……”景天凌略微惊愕,“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朕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儿去死?那个唐千草,跟着夏意去了,而且夏意也不弱,根本不会出事。你执意这样不放心,朕也没办法。其实你去不去都一样,明白吗?” “父皇,我……” 皇帝叹口气,揉揉眉心,额头上的碎发凌乱,微微摆动,盖住眼睛。“朕说过,弟弟和恋人,要分清楚。” “砰!”门外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皇帝和景天凌同时回头。 “母后……” 皇帝霍地站起来,冲到门口拉开门,门口的皇后脸色惨白。 “凰……是真的吗?” 皇帝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母后……” “默默你不要说话,让你父皇告诉我。”皇后瞪大一双杏眼,死盯着皇帝。 “凰,你说。夏意他是不是翼儿?” 皇帝轻轻点头。 皇后退后一步,脸上写满惊诧,“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景天凌说:“母后,是我不好。” 皇后看向景天凌,“默默,你怎么可以爱上自己的弟弟?你……咳咳……” “母后!……”景天凌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皇后,皇帝接过来,说:“去找太医,你母后旧毒发了。” 景天凌看了看皇后,说:“母后,我没有。”然后转身,跑得飞快。 皇后惊诧抬头,殷红嘴唇染上浓黑血珠。“究竟怎么回事?” 皇帝说:“茹,你别装傻。” 皇后别开头,转移话题:“……夏意是我们儿子,你怎么派他上战场了?” 皇帝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茹,只要你在一天,耶律修齐就绝对不会对我们出兵,你也知道的。” 皇后抬头,道:“你是说……” 皇帝点点头:“对,他出事了。” 第二十六章 三日之后,太子册封大典,大皇子,也是唯一的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举国同庆。与此同时,天堑与孤烟国的边境,常年刮着风沙的不毛之地,两国军队正厮杀得难解难分。 漫天黄沙飞舞,断肢头颅被掩埋在黄沙底下,无穷无尽的鲜血染红了那片土地,又很快被风裹着滚烫的黄沙卷走,分解,不知落在何处。 宫内,景天凌头戴金冠,身着明黄太子服,接受百官的朝拜。 沙漠,夏意身披战甲,粗糙的黄沙几乎可以刮破他的皮肤。 一枝长剑插在他的心口,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来,滴滴答答在沙地上流成一条小河。他一动不动,眼睛呆滞地看着满目的残肢,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唐千草把长刀从夏意心口抽出来,血喷出来,溅了他一脸,眉骨上的宝石染了血,暗红暗红,几乎要变成黑色。 夏意,别怪我。 战场上剩下的,绝大部分是天堑的士兵。 唐千草勾着唇角,蓄了内力大吼道:“我们赢了!” 幸存的士兵举着长茅短刀,欢呼声淹没了无边无际的沙漠。 又二日后,天堑军队返回京城,玉泽城百姓夹道欢迎,花瓣洒得整条街都是。 百姓脸上洋溢着单纯温暖的笑,翘首以盼城门外凯旋的将军与士兵。 忽然,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住。 首先进来的,居然是一整排洁白的素缟,为首的将军头上扎着白布,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没有人说话。 洁白整齐的丧仪队伍缓慢地开进来,每个人脸上都麻木得没有表情。唐千草手里捧着小盒子,表情沉痛得可以感染每一个人。 城门内奔来一匹马,雪白雪白的,只有四个蹄子是黑色。跑起来一阵风,脚不沾地一样。 所有人都看向马上的太子。 太子的马忽然停住,马蹄得得在原地打着圈子。 一片素白,白衣,白旗,白帽。 太子依旧一身莹白的外衣,只有头发黑如泼墨,凌乱地在空中飞舞纠缠。漫天翻飞的五彩花瓣,有的轻舞停在太子的白衣上,静止不动。 曾经所做的一切,都再没有意义。 夏意,曾经顾忌的一切,现在看来都是这么可笑。 你死了。 死了。 再也不能拥抱你,亲吻你。 人们看见太子疯了一样奔过去,劈手夺过唐千草怀里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 如果知道结局是这样,我还要顾忌身份干什么。 弟弟,你是我弟弟。 可是我爱你。 我早应该告诉你,我爱你。 唐千草似乎想说话,但看看太子,又不知道怎么说。 太子站了很久,一直不说话,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水花,快要溢出眼眶。 唐千草抓抓脑袋,说:“太子殿下,臣知道您爱民如子……但一个参谋,也不必悲痛成这样,伤了身体可不好啊~~” 太子抬起长长的睫毛,纯黑的眼珠浓重暗沉。他紧捏住骨灰盒,问道:“你说什么?” 唐千草指指骨灰盒,说:“这盒子里是个参谋的骨灰,臣记得太子似乎不认识他这号人呢?” 太子眨了眨眼,眼睫毛上落下一片清淡的水珠,如同细碎的流萤。“你再说一遍?” 唐千草说:“参谋。” 太子把骨灰盒塞唐千草手里,表情绷起来。 唐千草看太子,叹口气。难得看到他局促的样子,不,几乎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太子站了会儿,举目扫了眼城外长长的军队,问道:“夏意呢?” 唐千草跪了下来,说:“臣有罪,夏将军被孤烟擒住,身受重伤。” 太子漆黑的眸子闪了闪,道:“你起来吧,没死就好。” 没死就好。 只要还活着,你还活着,我就满足了。夏意。 景天凌回到皇宫的时候,皇后正派人找他。景天凌本来想去找皇帝,只好先去皇后那里。 一进门,就有个人迎面把他抱了个满怀。“小默默~~~” 景天凌脑门上青筋乱蹦,毫不客气地推开来人,掸了掸胸前的衣服。“外公,您一把年纪就别再装嫩了行吧,我求您了。” 皇后的老爹,风飞扬,涎着脸凑上去,笑得那叫一个谄媚,“都自己人么,有什么关系~~~” 景天凌直接忽略他,对皇后说:“母后,问了吗?” 风飞扬说:“问了问了,不介意你再问我一遍。” 景天凌看都不看他。 皇后笑了笑,说:“嗯,有可能的。夏意他真是你弟弟,我和你父皇的儿子。” 风飞扬说:“咦咦~~那小翼儿呢?不是说去打仗今天就回来了么?说起来我已经十五六年没见着他了~~” 皇后翻个白眼,说:“爹,我们也是。” 风飞扬说:“哦~~那他人呢??” 景天凌说:“外公,你先不要走,等夏意……弟弟回来了再走。” 皇后说:“怎么了?” 景天凌抬头看看皇后,说:“被孤烟擒了。”顿了顿,又说:“身受重伤。” 皇后脸唰得变白。 风飞扬说:“没事没事,只要还有口气,我都能救活……” 皇后手抖得厉害,嘴里在说:“凰太乱来了,翼儿要是真出什么事,我……” 风飞扬拍拍皇后的肩膀,又说:“好不容易我风家终于保留下一丝血脉,说什么也不会再丢了。” 景天凌点点头,关照风飞扬照顾好皇后,出门找皇帝去了。 第二十七章 孤烟国是位于天堑国极北面的一个小国,因四面被沙漠包围,国土难以扩展。当今的皇帝耶律修齐在太子时期曾邂逅天堑如今的皇后,对其用情至深,曾与天堑签下盟约,发誓只要皇后在一日,孤烟便不会进犯天堑。 当然,这种盟约自然会引起孤烟国内很多人,尤其是主战派的不满。这些人隐忍了这些年,早已按捺不住了。所以孤烟国的皇帝被禁闭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过看孤烟国国内如今还是一丝不乱,就可以推断出必定有一位能人当政。 不过他隐在幕后,人们看不见而已。 孤烟北面一处沙漠,风沙缭绕。沙漠的中心却有一个高塔,大约九层,塔顶似乎戳在碧蓝的天空里,一眼望不到头。 塔四周布置了精兵,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站在烈日下,汗水已经把衣服浸透得湿了又湿,他们却似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强到如此变态的军队,天下间除了风家的疾风军,也就只有云家的云隐军了。不过疾风军已随皇后重新归入天堑,云家的云隐军也随着天堑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景玉凰的二哥景玉弧夺位的失败而销声匿迹。 那么这里的军队,是怎么回事? 我们把镜头拉到高塔之上,第九层。 “你……你杀了我……不要这样……唔……”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的额头滑到尖下巴上,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床单上,床单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几月不见,敢反抗我了?” 夏意仰起头,几乎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胸口的剑伤又撕裂开来,撕心裂肺得疼。有人扯着他的双腿,一下一下地往里捅。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却动不了分毫。 “啊啊啊……”那人掰过他的脸,狠狠地撞进去又抽出来,夏意的伤口处血哗哗地流,浸透了单薄的内衣,滴滴答答地流到床单上。 夏意双眼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眼神迷离地看向他。 那人脸很白皙,不是夏意那种几乎透明的白,而是透着一股妖异的苍白。苍白就苍白了,偏偏还这么生动,一点不显得僵硬,反而很衬他的气质。一双妖媚入骨的凤目,眼角斜向上挑起,眼睛下面一颗坠泪痣,颜色青蓝。嘴唇很薄很艳,微微勾着,真是怎么看怎么妖孽的一个人。 妖孽人做妖孽事,他这么折磨夏意,简直把他恨到了骨头里,恨到他死过去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过去…… 总之一句话,他跟夏意绝对有仇。 夏意受了重伤,这样被他折腾小命非得给折腾没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爹……爹,不要……这样,不要了……” 等等,刚刚的话收回。 爹? 爹?! 这世界乱了。真乱。 夏意爹依然不放过夏意,还是拼了命地往夏意身体里面挤,身体晃得那叫一个猛烈,表情那叫一个享受啊,可是眼睛里那叫一个恨哪~~ “啊!”夏意惨叫一声,人晕死过去了。 夏意爹从他身体里拔出来,坐在床上直喘气。坐了一会儿,他抱着夏意,把他丢到一个木桶里,洗刷刷。 哟,水还是冷的。 夏意一下子又被刺激醒了。 “爹……我冷,胸口好痛,你让我出来……求求你……”夏意小脸白得没有人样儿了,嘴唇都被冻成紫色。 夏意爹把夏意捞出来,甩床上去,水花四溅。 夏意痛得几乎又要晕厥,但他咬着牙硬是忍住了,脸上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汗了。 这孩子,太可怜了…… 他爹,真他妈是个畜生! 这种人,就应该拖去浸猪笼,不,剁碎了喂狗。 夏意爹又扯住夏意的腿,捅进去,拼命地晃,拼命地摇。夏意紧抓着床单,一声不吭了。 夏意爹挑起夏意的尖下巴,“敢从妓院逃出来?谁给你这个胆子的?嗯?” 夏意紧抿着嘴角,不说话。 夏意爹勾着嘴角笑了一笑,说:“算了,他们要是心疼你,肯定会来找你的,我就等着。养你这么多年,也该有点用处。” 夏意终于有反应了,“他们?他们是谁?” “你还不知道?”夏意爹似乎很惊讶,随即眼里浮起嘲讽,“你去了京城那么久,他们居然没认出你?还是没认你?哼……” 夏意抓住他的衣袖,“你说什么,他们是谁?我的……” 夏意爹使劲往里一捅,额上有汗珠滑下,“马上你就知道了。” 夏意咬紧牙齿,咬得快碎裂。 说什么也要忍下来,还有人想再见一见…… 第二十八章 夏意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痛得几乎像是碎成了几十块。妖孽已经走了,床单上到处都是白浊,混着干涸的黑血,斑斑驳驳。 夏意揉揉太阳穴,勉强下床走到桌边倒水喝。喝了口茶,旁边房间突然传来瓷器破裂的声音,还有人在争吵,还是个女人。 夏意走出房间,沙漠的夜晚是很凉的,像夏意这样不穿衣服就跑出去,下场绝对是冻成冰坨。 不过夏意例外,谁让他从小把虐当饭吃。 隔壁的房间亮着灯,一丝昏暗的烛光从门缝里漏出来。 “你把他怎么了?你究竟把他怎么了?你说话啊!”夏意一愣,听这女人的声音,就好像在听自己说话一样,感觉忒怪异了。 “没死呢。”是他爹。爹在和谁讲话?那女人居然敢跟爹吼? 夏意轻推开门,把头探进去。一探进去,整个人就呆了。 站爹旁边的人一身男人装扮,宽大黑衣,一头墨发一直垂到腰际。杏眼,皮肤雪白,脸颊粉红,嘴唇微翘,下巴尖尖。一绝色美人。 作为女人身材算很高挑的,可是她穿着男人的衣服就显得很小巧了。更重要的是,这女人看起来……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自己。 怎么会有跟自己这么像的人。 她是谁? 夏意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喉咙干得快冒烟。 “景玉弧!你要是敢把夏意怎么样,我杀了你!”女子一双大大的杏眼都快冒出火来,偏偏景玉弧就是笑得一脸无所谓。 夏意已经完全呆了。 景玉弧,曾经天堑的二皇子,居然是收养他十六年的爹。 还有,那女的,说他名字了。她说:你要是敢伤了夏意,我杀了你。 和他长那么像,还这么着急他,不是他娘还是谁。 “你不跟我,我只好拿他当替代品,小茹,都是你不好,这一切都是你不好。”妖孽说这话说得特别温柔,却怎么听怎么诡异。 女人的脸完全失去血色,“你……你说什么?你把夏意……” “啪!”一巴掌甩妖孽脸上了,妖孽的左脸偏到一边,脸上五个红手指印触目惊心,脸白得跟刚刷过粉一样。 替代品,又是替代品。 夏意双手失力往下垂,脑子里一团乱。 她是皇后。 那女的是皇后。 皇后好像是景天凌的娘? 好像还是他娘? 那他和景天凌是什么?兄弟? 哈,太好笑了。 搞了半天,自己不但是个替代品,还莫名其妙爱上自己哥哥了? 皇后的手被抓住,挣也挣不出来。 妖孽笑得一脸阴险,拖着皇后就往床上扔。 夏意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 皇后被扔到床上,但是没有喊叫。 皇后的外衣被撕碎,她依旧不叫,也不挣扎。 夏意张了张嘴,突然猛地推开门,冲进去。 有人扯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出来。“娘,娘……” 抓他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把他扛起来,速度快得惊人。夏意撕心裂肺地喊,眼前的景色却花花地流,像看万花筒一样。 皇后往门口看了一眼,叹口气,眼睛闪了闪。 第二十九章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娘在里面,我娘……” “夏意,是我。” 夏意停止挣扎。 景天凌一边飞快地跑,一边说:“别怕,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前面隐隐有一丝火光,一辆马车,有一个人正来回踱步,样子很着急。 夏意说:“哥,娘还在那里。” 景天凌差点跌倒。 夏意说:“哥,你不管娘了吗?” 景天凌没有回答。 两个人掠到马车前,景天凌把夏意甩马车里,马车前的人跑过来,抓住夏意的手臂,“翼儿……” 夏意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 杏眼,翘嘴唇,尖下巴,脸颊粉红。 怎么会?娘明明还在景玉弧手里的,怎么会在这儿? 景天凌说:“母后,来不及了,我驾车,你们快上去。” 皇后摇摇头,说:“我来,你在车里照顾翼儿。” 景天凌点点头,人一跃就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开动,夏意还处在呆滞状态。 “夏意,哥对不起你。” 夏意眼角发热,咬着嘴唇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是我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夏意,夏意,对不起……” 夏意仰着头,眼角的泪花不断地滚落,嘴角却在笑,“现在该怎么办?你喜欢娘,你还上了自己的弟弟……” 景天凌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夏意,你别这样……” 夏意说:“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我爱上自己的哥哥了,你说怎么办?” 景天凌呆了半晌,死死地搂住夏意,“夏意,夏意,哥骗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夏意咳了两声,嘴角流出一丝黑血,“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恨你,我恨你!” 景天凌把头埋在夏意脖子里,声音有些哽咽,“夏意,你听我说,我骗了你……因为你是我弟弟,我骗了你。哥只是喜欢母后,她是我们娘,你懂不懂?” “你什么意思?”夏意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瞳孔缓缓睁大。 景天凌吻吻他的嘴唇,道:“夏意,我爱你。” “你再说一遍?”夏意几乎要掐断自己的指甲,“你再说一遍……” 景天凌的嘴唇滑到夏意的脖子上,轻轻地啃了两下,“别管兄不兄弟了,夏意,哥哥爱你。” 夏意几乎立刻哭出声音来,眼泪哗哗流得不要钱一样。“凌……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景天凌说:“夏意,以后再也不会了,哥再也不放开你。” 夏意搂住景天凌的脖子,头哭得一颤一颤的。 景天凌抱住他,轻拍他的背,“夏意,别怕了,咱们回家。” 夏意说:“这样没事吗?你是太子……” 景天凌笑了,“啊,是有点麻烦,我还骗了父皇母后,他们以为我把你当母后替代品了……” 夏意说:“替代品……” 景天凌刮刮他的鼻子,“小傻瓜,两个人长得再像,也是不同的人,我不会连这个都分不清楚。” 夏意依旧迷茫,“你一开始就说我像娘。” 景天凌愣了一下,眨眨眼,咬一口夏意的鼻尖,“小坏蛋,早就知道我是那黑衣人了?” “嗯……” 景天凌说:“举个例子吧,我和父皇长得很像吧?你会不会爱上父皇?” 夏意摇摇头。 景天凌道:“明白了?” 夏意说:“你再说一遍。” “夏意,我不记得你有那么笨呢?” 夏意微微脸红,说道:“不是……是那个……” 景天凌说:“什么?” 夏意别开脸,撅起嘴,“算了。” 景天凌挠挠他的胳肢窝,笑道:“孩子一样……” “夏意。” “嗯?……”语气老不情愿的。 “我爱你。” “啊?” “我爱你。” “哎?” “夏意,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凌……” “嗯,伤好点了吗?” 夏意点点头,整个人挂景天凌身上,头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景天凌呼吸不稳,“夏意,乖,别挑逗我,要忍不住的。” 夏意继续蹭,嘴唇还在景天凌脸上亲来亲去。 “夏意……别闹,母后还在外面呢……唔……”景天凌扯了夏意的外衣,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你自找的,待会不许叫出来。” 夏意撇开腿,乖巧得不得了。 景天凌捏捏他的脸,把自己推进去,两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刚做了几个来回,夏意胸口的伤又撕裂开来,血哗啦啦地往外流。 景天凌脸色立刻沉下来,从夏意身体里抽出来。夏意很虚弱,却死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景天凌哄了好久,才把夏意哄到入睡。夏意扯着景天凌的手,牢得掰也掰不开。 第三十章 “你是谁?”风飞扬扯住皇后的手,另一只手伸到皇后耳朵后面。 “外公??她是母后啊……”景天凌伸手拦他,皇后却突然重重叹一口气,自己把手伸到耳朵后面,剥下一层皮来。 风飞扬跺脚叹气,景天凌彻底傻掉。 “哎……瞒不住了。皇后她执意要那么做,微臣也没有办法。”唐千草拎着一张人皮面具抖来抖去,无奈地摇头。 景天凌扯住他的领口,“你说什么?母后她自己去了?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风飞扬拍拍景天凌的手臂,叹道:“默默,别这样,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母后不用替身,自己跑去了。” 唐千草无辜地点点头,“本来是我去的,可是皇后说景玉弧没那么好骗。” “母后……”景天凌瞄一眼床上虚弱的夏意,“外公,一定要治好夏意。” 风飞扬点头,说:“别冲动,等你父皇……”他没说完,门就被人踹开了。门口站着皇帝,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乌云密布,眼珠黑得要滴出墨汁来。 景天凌垂头,“父皇对于母后的事都没什么理智,还不如让我去……”风飞扬看看门口的皇帝,点点头,叹一声气。 皇帝说:“你们谁把她弄去的。” 唐千草抖抖地跪下去,浑身都在发抖,“臣该死……” 皇帝连一眼也懒得瞄他,只说:“自己死还是找人砍,你自己选。” 唐千草一个激灵,居然不再颤抖了,缓缓地垂头跪了下去,“臣……领旨。” 景天凌摆摆手,对皇帝说:“父皇,母后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为难他有什么用。” 皇帝转向景天凌,说:“明天你带兵过去,灭了孤烟。” 景天凌动了动嘴唇,瞟一眼皇帝,说:“是……可是母后还在他们手里,而且我们有盟约。” 皇帝说:“盟约?那是什么东西。他会伤你母后?他自己死了也不会动她。” 景天凌跪下,道:“儿臣遵旨!” 一边跪着的唐千草道:“臣愿意戴罪立功!” 皇帝说:“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唐千草咬了咬牙,看看景天凌。景天凌轻轻挥挥手,示意他快些走。唐千草站起来,看看床上脸色惨白的夏意,晃悠悠地走出去。 皇帝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夏意,说:“夏意怎么样了?” 景天凌说:“情况不是很好,发着高烧,伤口发炎了。” 皇帝对风飞扬说:“照顾好他。” 景天凌跟着皇帝飞快地走出去。风飞扬点点头,转身料理夏意去了。 夏意觉得自己一会像在烈火里,一会又像在寒冰中,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到了极致。 半夜的时候,他醒过来一次。有人在轻吻他的额头,他以为是景天凌,就打算突然睁开眼吓他一吓。 头顶的人突然说话,倒把他吓了一跳,“怎么办呢,夏意?” 居然是唐千草,该死的捅他一剑的贱人。 夏意几乎立刻想跳起来抽死这个王八蛋。 “夏意……我们都是他的棋子。夏意,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唐千草在说什么?夏意闭紧眼睛,打算听听他究竟想说什么。 唐千草轻轻地抚摸夏意的头发,吻了夏意的嘴唇。 夏意快忍不住了。这个贱人。 “你母后到底还是上当了,这下子他称心了……可是你会恨我,你会恨我的对吧……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什么?我娘她怎么了?她不是跟我一起回来了吗?”夏意惊得猛抓住唐千草的手臂,唐千草也被夏意吓到了,两个人鼻子顶着鼻子,大眼瞪着小眼。 “你快说!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夏意甩开唐千草,与他拉开一长段距离。 唐千草垂下头,说:“你怎么醒那么快……” 夏意冷冷说:“托你的福,那一剑亏得你留情了。” 唐千草说:“夏意,我……” “好了,我问你我娘怎么了。” 唐千草抿了抿嘴角,说道:“带你回来的那个娘,是我易容成的。” “你说什么?那我娘呢,我娘他……”仿佛一道惊雷,夏意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被景玉弧拖到床上,撕掉了衣服,她一动不动,眼睛温柔地看着躲在门口的他…… “你娘为了救你……” 为了救自己,娘被景玉弧…… 想起自己被他羞辱时,那种痛……竟然还要让娘去承受一次吗…… “娘……”夏意睁大着双眼,眼泪稀里哗啦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千草,你究竟站哪边?……” 唐千草说:“对不起。” 夏意说:“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现在滚。” 唐千草说:“夏意,我是为之前做的事道歉,你明白吗?” 夏意抬起头,“哦?你不怕?” 唐千草凑过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怕啊~~~可是没有办法,谁让我是你拜把子大哥呢。” 夏意说:“别胡扯,你有没有把柄在景玉弧手上,有就滚,不要逞强。” “哟~~小夏意关心我呢,好幸福好幸福~~” “走开!别碰我!” “夏意~~~” “……”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风飞扬发现夏意不见了。 景天凌已经领了十万大军一路开往孤烟国,皇帝不知去向,朝政暂由左相余文轩代理。右相霍亮在宫里待不住,吵着要去灭孤烟,被余文轩批了一通,只好老实待着。 没有人知道夏意的存在,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不见了。 风飞扬着急也没用,心里暗暗想,怎么一大家子人都倔得驴一样,搞得他自己也乱七八糟的。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夏意和唐千草赶到孤烟高塔里的时候,景玉弧和皇帝正在品茶。 “明知道会输,你还这样,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 景玉弧说:“是么?至少我得到她了……那味道,我想念了十八年……呵。” 皇帝手里的杯子碎成粉末,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伤了他修长的手指。“二哥,我说过什么,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景玉弧妖媚一笑,“可是现在是你自己跑来见我。” “一样。你自己选,自杀还是我动手。”皇帝面不改色。 景玉弧说:“你就只会让别人做这种两难的选择?当皇帝久了架子倒是端得足。” 皇帝提了把剑,一剑戳到景玉弧喉间,后者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皇帝说:“她人呢?” 景玉弧眼睛眨也不眨,还悠闲地喝一口茶,“你以为呢?你不在乎,她就不在乎?” 皇帝笑了一声,夏意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帝也是他父皇笑,“她顶多当作被狗咬了,没用的。” 景玉弧停了笑,说道:“我输了,你动手吧。” 皇帝说:“从十六年前知道真相开始,你就一心求死,我不会动你,要死你自己死。” 景玉弧说:“我误杀了父皇,我是该死,可是只有你杀了我,我才算解脱。” 皇帝说:“你侮辱了她,我不会让你死,让你活着比死了好。” 景玉弧挑起艳丽的红唇,嘴边的笑意冰冷诡异,:“三弟就是三弟,永远这么理智,这么聪明。不过你漏了一棋。” 皇帝纯黑的眼睛闪了闪,然后突然转头看向门口。 夏意下意识颤抖一下,背后一凉,冒出一片冷汗。想要转过身去,却已经来不及,穴道已被人从身后点住。 “我不会伤她,却可以杀了你们儿子。” 夏意被人揪住领子提到皇帝和景玉弧面前,心里后悔得是死去活来。 “千草,做得好。” 抬头,就看到景玉弧妖媚入骨的脸,邪气上挑的嘴角。 夏意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唐千草,你行啊。” 身后的唐千草一句话都没说,按住夏意的手指冰冷僵硬。 景玉弧绕过皇帝,走到夏意面前,夏意垂下头,根本不敢看皇帝。 景玉弧说:“夏意,现在你爹就在你面前了。活不活得成,就看他怎么选了。” 夏意猛抬起头,目光撞上前方皇帝深沉黑亮的眼。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却像一口千年深潭,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夏意咬咬下唇,说:“爹,你放了皇后吧,我以后再不反抗你。” 景玉弧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出来,从嗤笑到狂笑,“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为了她,我会看你一眼么?哈……你看清楚,天堑尊贵的皇帝才是你爹。” 夏意忍住眼里翻滚的泪水,咬着牙齿说:“求求你……” 景玉弧皱了眉头,说:“千草,动手。” 唐千草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皇帝向前跨一步,却离得太远。 唐千草一记手刀落下来,夏意就晕了过去。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儿子和老婆,自己选一个。” 这就是选择,选皇后,夏意就要死;选夏意,皇后属于景玉弧。 夏意不敢醒过来。如果自己还没死,那娘已经被景玉弧带走。 结果夏意没事,皇后也被救回来。可是,事情却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天堑皇朝月华历十八年九月。 天堑由大皇子景天凌率领十万大军进攻孤烟国,军队以势如破竹之势攻下孤烟。 孤烟国自那场战争后彻底被灭,孤烟皇帝耶律修齐病死在牢狱中,孤烟国从此一蹶不振,被天堑划入国界。 如果你一觉醒过来,发现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以前发生的所有就仿佛只是梦境。这样的感觉,绝对是生不如死。 在那场战役中,天堑的榜眼郎唐千草因在皇帝与景玉弧谈判时,在拍晕夏意同时趁机刺杀景玉弧而身死,被追封为忠武大将军。至于他以前的双重间谍身份,被忽略不计。 唐千草曾说:我喜欢你,你相不相信。 夏意不相信,直到唐千草死前还在怀疑他。夏意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如果可以选择,这世上的许多人,许多事就不会那么无奈。 就像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甚至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决定。 皇后对夏意说过:“翼儿,我和你父皇是假兄妹,你和默默却是亲兄弟。娘欠了你太多……如果你没有被景玉弧抢走,如果我再小心一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和默默,会是手足相亲的好兄弟……都是娘的错……现在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娘只希望你快乐……” 怎么可能会快乐。 娘,你都说了,我们是亲兄弟。 我和凌是亲兄弟。 天堑国的皇后自孤烟回来后,大病一场,太医包括太行山的神医风飞扬都束手无策。最后皇后撒手西归,皇帝一夜白头,从此杳无音讯。 余文轩说过:天堑不就一个皇子么。 只有哥哥一个皇子,自己插进去干什么。如果自己不出现,不考武状元,即使在妓院里待一辈子,也比现在好。 一切都过去了,就当是做了一个梦。 “哥,你要当个好皇帝……” “夏意……” “哥,母后死了,父皇不见了,都是我不好,你明白吗?” 景天凌嘴唇苍白,眉间的红宝石已经不见了。 皇后说这颗红宝石可以驱凶避祸,可是它其实没有一点用处。 “哥,我们不能在一起……如果不是我们这样,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状况。” “夏意,别说了。哥说过永远不再放开你,是哥不好,你不要这样……别走,好不好?” 夏意扯着嘴角笑了一笑,“是,哥,我不会走的。我走了哥一个人会孤单的。我会乖的,我永远也不离开哥……” “夏意乖……” “哥,我能亲亲你吗?” “傻孩子……” 夏意轻轻地吻了景天凌的嘴唇,景天凌环住他的腰回吻,两个人亲得对方都透不过气来。 就像第一次一样,都把头默契偏向左边,嘴唇咬合得没一丝缝隙。 夏天还没过去,一切就天翻地覆。 夏意注定只能出现在夏天,夏天一过,就会消失。 天上轰隆隆地划过一道透亮的闪电,床上的两个人疯狂地做爱,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融入对方身体里去。 这是今年夏天最后一场雷雨了,这场雷雨过后,秋天就来了。 两个人一夜没睡,歇斯底里地纠缠。 景天凌流了很多泪,夏意却没哭。 有些人注定要在这场雨后消失,随着季节更替转换角色。 这是最后一晚了,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你因为母后注意到我,最后也因为母后必须放开我。 一直没正面对你说,以后也说不出口。 哥,我爱你。 许多年后,当景天凌再度回想这一年夏天的时候,总会觉得这记忆很不真实。那个有着大大杏眼,雪白皮肤的少年,脾气一如自己一样倔强的孩子,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过,却比梦境还要飘渺。 有的时候,把真实当成梦,也是好的。 没有感觉的麻痹,才能抵过刻骨的想念。 自那过后,天堑的雷雨下了一年又一年,季节总像是定格在夏季,天堑的皇帝却再也感受不到夏意。 作者:不要怀疑,这就是结局。 如果觉得还好,别忘顺手点一下推荐哦~~ 有新坑啊,耽美,名字叫《血之天使》~~今天六月十五号刚上传,过两天审核通过就可以了!!嘿嘿…… 还是呼吁一下留言,啊,269210119,这个是我qq,有兴趣的亲们就加一下吧,以后可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