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失去你》 第1章 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哭? (1) 姜朵一直觉得迟倦事后给她递烟的样子像是在喂糖。 比如现在,床头放着迟倦用来调情的白玫瑰,床尾两个人正咬着烟在对着笑。 不过姜朵不太笑得出来。 迟倦是个浪子,从不回头的那种,玩女人也是随着性子来,圈内的都给他分了个类。 迟倦玩女人,分为三种:年抛、月抛、日抛。 好死不死,姜朵对上了他的胃口,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年抛”对象。 作为一年的男友,迟倦还算收敛,不沾惹花花草草,微信也随姜朵翻,各种社交软件都注销了,怕姜朵不高兴。 但现在,一年到了,再新鲜漂亮的东西,也到了保质期了。 这次分手,还算华丽,他甚至花了十二块钱买了根白玫瑰送她。 姜朵心里五味杂陈,在床上算是卯足了力气,两个人疲惫得连多余的寒暄都说不出来,就那么静静地靠着,依偎着,抽着烟。 过了很久,姜朵慢腾腾地问,“你找好下家了吗?” 迟倦是个穷困潦倒的插画师,艺术是很费钱的,姜朵其实不穷,但也不是个富二代,只能说手头有点余钱能养他一年而已。 迟倦平时生活也不算太过奢靡,就是玩艺术、花钱找模特的时候,花得猛了点。 姜朵觉得自己有病,分了手还问对方有没有找好下一个,怕他没钱花。 迟倦吐了烟圈,恶意地喷在了她的脸上,笑意连连,“放心,无缝对接。” 四个字,有点把姜朵恶心到了。 等抽得差不多了后,迟倦掐了烟往垃圾篓一扔,情事结束,穿衣走人。 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侧着身子照了下全身镜,然后痞痞地扭开了酒店的房门,朝着外面站着的人说, “等很久了?” 那人回他,“还好。” 姜朵在床上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她不聋,听得出来门口那人是个女的,嗓子软软的,年纪应该不大。 不重的关门声传了过来,姜朵没忍住,望着奢华的套房,有点想哭。 迟倦要求的生活质量很高,她每次开房的时候,都要去照着价位最高的开,这里用的浴球都是三百块钱一个的。 姜朵自己用都舍不得,她恨不得找前台多要一点小样。 算了,太掉价。 她很快就穿好衣服,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把迟倦送给她的那支白玫瑰带走了。 好歹这是迟倦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等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姜朵却发现门外有一盆插花,上面都是白玫瑰。 她望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突然觉得自己脸有点烫。 迟倦连送朵花都是路边捞来的,多的一分钱也不愿意花她身上。 姜朵把花扔进了旁边的绿色垃圾桶,闷着头轻车熟路地去车库提车,然后准备打道回府。 结果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个熟人。 姜朵长得也漂亮,追求者不少,穷追烂打地更甚,姜朵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她的小七。 小七不喜欢她,可小七背后的大佬喜欢她。 等看到姜朵后,小七连忙跑过来,手里捏着东西,慌里慌张的说,“朵姐,这是陆哥让我给你捎过来的,你再等他一阵子,他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陆北定。 他送过来的是一把瑞士军刀,不是崭新的,上面染着早已经干掉的血液,那红痕仿佛一摸一吹就能变成渣。 而刀柄上刻着一个字——朵。 姜朵没有拒绝这个礼物,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声线恬淡,“知道了。” 小七还想说点什么,姜朵却扭着腰走进了小区内,随着铁门的落下,小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姜朵走远。 要说陆北定跟迟倦,以前算得上是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要是没姜朵这一茬,现在估计能拜把子。 她可是陆北定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结果陆北定一走,迟倦对她抛个媚眼,她“一不小心”就被迟倦勾了魂。 出了这件事情,怨不得迟倦,她不否认自己也动了心。 谁让迟倦长得太好看,好看到她压根没办法把持住自己呢? 这样想着,姜朵不着痕迹地把刀放进了包里,然后顺带着掏出钥匙开门。 不得不说,迟倦这个人很会给她制造惊喜。 迟倦玩艺术的,不是那种借着玩艺术乱搞的,他是正儿八经的美院毕业,出来当插画师的。 也许玩艺术的人总有那么点异样,迟倦喜欢蓄头发,不烫不染自然卷,有种欧洲范儿,加上他五官立体又耀眼,整个人看起来忧郁又邪性。 迟倦对自己的形象管理很严格,额前碎发不能 挨到眼睛,后脑勺头发不能超过下巴的高度。 不过此时此刻的姜朵没心情欣赏他,她冷眼望着全身赤裸的女模,挑眉,“搞到我家来了?” 迟倦不急不缓地把旁边的衣服扔给了那女的,然后抛了个媚眼给姜朵,声音沙哑, “你这里光线好。” 姜朵一直都知道迟倦的性格,他毫无逻辑,行事全靠随性,整个人骨子里透着不羁,做什么都一副理所应当的鬼样子。 就算分了手,他或许也觉得姜朵为他付出是应该的。 姜朵没有看他那双过分妖冶的眼,眸子挪了挪,瞥到了正在一丝不苟穿衣服的女人。 那女的身材很好,即使是裸模,面上也看不出分毫的窘迫,大抵是迟倦的常客。 等她把衣服穿得差不多的了,姜朵才开口问,“你叫什么?” “白溪。” 她没避讳自己的名字,但她的声音,姜朵不会认错。 之前在酒店听到的那个软糯嗓子的女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面前的这个白溪。 迟倦虽然喜欢四处留情,但他找的女朋友都是又漂亮又有钱的,因为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愿意跟人走得货色。 迟倦找女人,看脸。 窗外的夕阳打了进来,给迟倦镀上了一层近乎温柔的光,他稍一眯眸,在画布上题好了名字,然后从身旁拿出松节油,一点一点耐心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姜朵没见过比迟倦更经看的男人。 就这副皮囊,想跟他来一场翻天覆雨的女人大有人在。 白溪站在旁边,从包里抽出一张卡,然后放在了迟倦身旁的桌子上,声音柔柔的,别有深意, “我在半山别墅给你准备的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半山别墅? 姜朵的心微微一怔,那是四九城赫赫有名的富人区,面前这个白溪却不以为然的直接金屋藏娇,出手阔绰得要命。 迟倦逆着光,朝着白溪笑了笑,本来疏冷的脸上难得的流露出柔和来,“刚装修好,你要毒死我啊?” 变相地婉拒。 白溪没有逼迫他,而是蹭了一下迟倦的肩膀,随后踩着八公分的高跟打算离开,跟姜朵擦身而过的时候,不轻不重的睨了她一眼。 姜朵敢确认,那一眼里面,百分之九十九是鄙夷。 这圈子歧视链挺严重的,像姜朵这种只有颜没多少钱的女人,男朋友是迟倦这件事,估计被人笑了不止一天。 很简单,所有人都觉得姜朵打肿脸充胖子,非要跑到她们的圈子里抢男人。 迟倦慢悠悠地收着面前的东西,过分长得腿压在椅子上,整个人透着落拓和随意,就连那发梢都显得慵懒。 姜朵收拾好脸上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将包放在了一旁,声音很淡,“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迟倦微怔,长腿一迈,从座位上下来,然后散漫地走到了姜朵的后面,双手蹭着姜朵的裙摆,压抑住自己的嗓子,低低徐徐地, “朵朵,赶我?” 姜朵只觉得自己的神经从小腿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灼烧,她忍住不适,尽量不跟迟倦对视。 她确信迟倦要是放在古代,完全可以跟妲己媲美,而她削尖了脑袋也要当上纣王为他一掷千金。 这男人,太妖了,太会了,谁抵得住。 姜朵没能反抗,任由他不安分的手乱动,仅存的理智让她开了口,“迟倦,早上我们就分手了。” 男人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一点都没被干扰,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勾魂, “分了手就不能见面了吗,朵朵,看不出来啊,你挺保守的。” 看吧,迟倦出了名的道德感薄弱,但看着他的脸,谁也生不起气来。 从迟倦开始朝着她献殷勤的时候,姜朵就明白了,迟倦早把她已经谈恋爱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或许从一开始,迟倦给她的头衔就是“可以处处看的”而非“有对象的正经人”。 姜朵忍受着迟倦的撩拨,但还没那么快缴械投降,继续问,“刚才那女的怎么回事?” 迟倦的呼吸声渐渐加重,迅速地上下其手, “朵朵,别嫉妒,她还没要我。” 迟倦说的是“她没要我”而不是“我没碰她”。 意思很简单,只要白溪张张嘴,迟倦八成就上了。 只不过现在白溪还没张嘴,兴许是不愿意当小三,能名正言顺的事情,多等等也无妨。 姜朵醍醐灌顶,本来摇摇欲坠的理智一下给掰正了,迟倦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不好,很简单,因为她僵得像根木头。 迟倦收回了手,没有留恋地走进了卫生间,过了一阵子才 闲散地走出来,但姜朵看得出来,他并不高兴。 姜朵穿好衣服,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而她并没有去看,反而是迟倦略微冷淡地提醒了后,姜朵才打算看手机。 可儿姐给她发了十几条微信,有人找上门闹事了,店里的情况不容乐观。 姜朵黑屏后,先看了一眼冰箱里的食材,确认还算高档不寒酸了迟倦后,才开了口,“店里有客人打扑克牌出了事,我去看一眼,晚上你看着做点饭吧。” 迟倦没理她,姜朵也没时间跟他耗,轻轻地关上了门走了。 屋子一空,迟倦整个人的脊背就软了起来,他慢慢地靠在沙发上,望着画布上清晰的躯体,脑海里却映出了姜朵的脸庞。 不过半会儿,白溪发来短信—— 【迟倦,为什么不肯来半山?】 迟倦瞥了一眼,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不以为然,他删了短信,顺便把白溪拉进了不常联系人中。 本就是逢场作戏,烦就烦在有人真情实感了。 姜朵开店的,不过开的店并不算名声好,店名叫焚一。 唱k和酒吧做在了一起,免不了会有些难伺候的主儿,会提些非礼的要求,不过姜朵只做正经生意,就算流言蜚语来中伤她,她也觉得无所谓。 行得正坐得直,不怕有人眼红她。 等她走进店里后,旁边看到她的人都齐刷刷的喊她朵姐。 没什么人敢惹她,毕竟是老板,一个不开心能把你撵出去的那种。 第二个不敢惹的原因就是,姜朵可远远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柔,她脾气臭,不养吃闲饭的,对这里的男男女女业绩要求都很高,进来的新人都需要层层考核。 从身材脸到骨子里的性格,她都要一一甄别,所以挑的都是有点个性但还算能掌控的乖仔。 焚一不收长得丑的,也不收会挑事的搅屎棍。 这次出事本就是客人想玩牌,所以找了个妞一起玩,结果那妞八成是新来的,规则什么的都不知道,恼了几次客户。 可儿姐一看到姜朵,就跟看见了救命菩萨一样,巴巴地跑过来,“哎哟,总算把你等来了,188号房,你赶紧去瞧瞧。” “嗯。” 姜朵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迈开腿往走廊里面去了,她今天穿得少,毕竟是跟迟倦开房的,所以衣着方面都是怎么露骨怎么 来,可是在焚一里也不算奇怪。 这里的服务员,本来穿得就很清凉。 等走到了烫金的188号门口时,姜朵面上浮起微笑,推门走了进去。 刺鼻的烟味冲了过来,女人却习以为常,消化得很好,姜朵眯眯眼,随意地环视了一下场子,五个男的,打不过。 硬得不行那只能软来了。 为首的那个咋咋呼呼的男人本来还一脸不耐烦,结果在看到姜朵的那一秒,脸色都变得缓和了起来。 没人跟美女过不去啊。 姜朵笑了笑,伸出手来,朝着那个坐在中间,穿着一身奢牌又长得高级的男人说,“你好,我是姜朵。” 这几年,姜朵开店别的本事她不知道,但她倒是练就了个本领,哪个是大佬,哪些是小弟,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那男人没作声,任由姜朵的右手悬在空中,气氛一下子就显得有些尴尬。 等过了一两分钟后,姜朵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和难堪,反而顺着从桌子上拿了杯最简单的听装酒,然后单手扭开,喝了一口说, “给这位上伏特加。” 角落里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丫头如释重负的喊了声“好”,接着就慌忙地离开了。 姜朵扫了眼桌子上的扑克牌,笑了笑,被酒润过的唇闪着光,“玩牌啊?正好我也会,要不要加我一个?” 而那男人勾着二郎腿,皮鞋往桌面上一扫,那扑克牌零零散散的掉了一地,很明显,他没打算给姜朵这个面子。 姜朵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但仍然没有发作,她蹲了下去,长腿一折,显得更是诱人不少,姜朵从矮茶几的抽屉里拿了骰子,然后昂着头朝那人笑笑,“玩这个吗?吹牛。” 那人睨了眼,没拒绝,“玩。” 嗯,嗓音很低很沉,估计烟抽多了,姜朵暗暗地想。 玩得加姜朵就四个人,剩下的俩在门口堵着,跟左右护法一样,等四个都摆好了以后,姜朵笑着朝着那人说,“您先?” “不用。” 玩这个本来就是谁先谁赢面大,姜朵挺诧异的,居然没人截她。 那她就顺杆子往上爬好了。 她淡淡地开口,“八个二。” 众人:…… 这女的他妈的会不会玩啊,谁第一个喊就八个起步啊?自找死路! 包厢内安静得不行,姜朵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她搓捏着指尖,手心早已经浮起了冷汗,眼神定定地望着桌上的盖子。 后面那个不信邪,摇了后说“开”,所有人屏气凝神地望着他手里的牌,就差没把眼珠子粘上去了。 掀起盖子后,翻开一看,还真他妈八个二。 输了的喝酒,可姜朵却拦了拦手,笑着说,“这次让各位扫兴了,下次来的时候需要我就直接叫我,随叫随到。” 姜朵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弄了微信二维码出来,放在桌子上让别人扫,结果那几个小喽啰刚准备掏出手机的时候,却被一阵冷冽的眼光制止住了。 那男人慢慢地扫了,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机。 姜朵笑了下,等那小丫头把酒端了进来后,她跟着那丫头走了出去,身后没人喊她名字,姜朵关上了门才放下心来。 刚才那把“吹牛”把她一身冷汗吹出来了,她本来就是在赌,赢了就体体面面地出来,没赢就等着别人把她灌死。 还好,赌赢了。 姜朵的脸一下子就沉了起来,原本还算柔和的神色变得冷硬了,她扫了一眼肩膀缩着的丫头,声音疏离, “没学过这些?” 那丫头瑟缩了一下,手指绞在一起,声线都发抖,“可儿姐教了一次,我笨,没学会……” “那就学一百遍,脑子有问题的实在学不会就走。” 姜朵说话很绝,但不可否认,本就是服务行业,要是只知道傻乎乎地站着愣着杵着,只会被别人欺负,先不说来的客人欺不欺负,这里的“老人”们可不是吃素的。 焚一不干那些不入流的事,但少不了要陪着客人玩把牌唱首歌的,要是这点都不会,很难说的过去。 那丫头吓得抖了一下,然后垂着眼,“嗯”了一声。 姜朵望着她的脑袋,看不见脸,心里的烦闷升了起来,“抬头,叫什么?” 丫头颤颤的抬了眸子,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像是哭过一样,还泛着红,皮肤又是白皙的不行,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姜朵晃了晃神,“你成年了吗?” “成年了,我叫程厌,上个月刚成年。” 姜朵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嘱托一下,手心里的手机却一震一震得不停,她皱了眉,朝着程厌挥了手,然后才拿着手 机看消息。 迟倦发来的,俩字,“回头。” 姜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捏着手机回头,却只看到了空旷的走廊,除了包厢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歌声,什么都没。 她被迟倦耍了。 姜朵眼底浮起一层愠怒,正准备低头回消息骂他的时候,唇上却触及到了温凉的体感。 迟倦的手指正轻飘飘的挨在她的嘴唇上。 面前那男人依旧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狭长又上挑的桃花眼过分招摇,穿得又是一副低调内敛的打扮,偏白的肌肤配上那微微红润的嘴唇,四个字——惊心动魄。 迟倦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挺会利用这个优点对他的鱼塘里撒网的。 所以自然也知道怎么让姜朵为他心动,为他摇旗呐喊。 姜朵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悸动,假装没感觉的歪头偏开了他的手指,然后故意冷着声地问,“来焚一做什么?” 迟倦挑眉,望着自己被拒绝的手指略有所思,然后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逛逛。” 姜朵无心在他身上费心思,迟倦都是出了墙的红杏了,她再怎么上赶着倒贴,人家晚上说不定还要自己拼车去白溪那讨人欢心。 她摆摆手,眼底的淡漠慢慢浮起,“想玩就找可儿姐要人,我有事先走了。” 很冷淡。 不像是姜朵平时对他的态度。 谈了这一年以来,姜朵一向对他是有求必应,有钱必给的,也是从来不会发脾气更不会对他搞什么冷暴力,言听计从是姜朵一贯的态度。 这手分得还没二十四小时呢,姜朵就树了个墙给他拦着,颇有点假装矜持的感觉,迟倦如是想着。 姜朵离开得很快,高跟鞋踩得铛铛的就走了,留给了他一个挺潇洒的背影。 迟倦眯眯眼,望着走过来的可儿姐,慢悠悠地问,“她吃错药了?” 可儿姐扭头一看,还不知道俩人分手了,连忙过来打圆场,“哎哟,刚才有人刁难她,估计现在心里不舒服,你赶紧过去哄哄!“ “刁难她?” 迟倦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倒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又恢复平常,状似无意地说, “怎么不找我,哥哥我给她出出气。” 迟倦出事了。 可儿姐其实也没想到迟倦这么阴阴柔柔的外表刚 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前一秒还在云淡风轻说“哥哥给她出气”后一秒就直接闯进去了。 挺虎的,没想到对姜朵用情还挺深。 迟倦利落地推开188的包厢门,颀长的身子靠在门框上,眸底蓄着几分散漫,“谁惹朵朵不高兴了?” 包厢内气氛本来活络得不行,迟倦一进来闹事后瞬时变得安静起来。 来的男人算不上什么猛汉,看体型完全跟打架扯不上关系,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脸长得也是滑腻腻的,不像是个正经做事的。 包厢里的几个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掐了音乐后直接站了起身,冲着迟倦走了过来。 肆意的闪光灯下,迟倦的脸更显妖气,明明是极其冷淡的视线,却偏偏无端惹上了欲光。 大抵长得过分好看的人,总能不经意地透出几分诱惑来。 男人也不例外。 座位上的那唯一一个没站起来,脸色很淡漠的男人叫韩宴城,他只是在暗处里静静地窥视着张扬的迟倦,宛如一个伺机而动的猎豹。 而现在一举一动都被盯梢住得迟倦,更像是不自量力的玩具。 一打四,本来听起来就是个笑话。 他们也打量了一下迟倦的身板,能不能遭住小腹上的一拳都很难说,更别提什么几轮了,“一轮倒”说的就是迟倦这种小白脸。 迟倦用手肘撑了一下门框,从外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从容不迫地站在了韩宴城的面前,然后惯性地眯了下眼,轻声说, “是你惹了姜朵啊?” 明明是疑问的口气,可从迟倦的嘴里出来,倒成了叙述的笃定。 迟倦看他不作声,继续问,“加微信了吗?” 韩宴城仍没理他,就那么淡淡的睨着他,仿佛在看什么跳梁小丑一样,甚至还闲情逸致地摇着杯里的酒,时不时地抿上几口。 迟倦眼神松动,不屑地睨了一眼韩宴城,下一秒—— 他眸子一转,从桌面上拿了个玻璃酒瓶就往地上砸,酒瓶还没砸碎呢,身边几个壮汉直接过来上手上脚的来了。 可儿姐在门口吓得提溜着手绢就去找帮手了。 迟倦松了松手指,脆骨泛着轻响,他上翘的眼扫了过去,望着其中一个小喽啰说,“是你开口为难朵朵的?”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人的脸直接被迟倦一 第1章 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哭? (2) 抿唇,轻声朝迟倦开口,“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迟倦却意外地腾出手往姜朵的腿上一按,声音散漫得很,“坐好就行。” 姜朵微怔,目光从迟倦的手指往上挪,不得不说,迟倦身上每一寸肌肤在她眼里都是滚烫的、精致的。 他宛如艺术品一般隽永,从头到尾都是名画般的雕刻,虽然刻画得辛辣又刺激,但她喜欢。 迟倦于她来说,有一种饮鸩止渴的快感。 也许是姜朵的眼神太炽热,迟倦瞥了眼她,似笑非笑的扬起眼角,望得她一阵心慌,迅速地收回目光,却不小心瞥到了一抹红色。 姜朵皱眉,望着迟倦的后背,小声问道,“你背怎么回事?怎么出血了,要不要我去拿……” “你挠的。” 迟倦懒洋洋的开口,直接把姜朵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面红耳赤地想要找个地方把头塞进去,这迟大爷说话可没压低嗓音,这里坐着的人虽然面色不改,但都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蒋鹤,揶揄地笑了半天。 姜朵慌乱的站起来,快速地说,“我去找创口贴。” 艾拉也跟着起了身,魏佐难得地往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艾拉朝他笑笑,明晃晃的耳环闪着光, “我也陪姜朵去。” 姜朵站在镜子前,双手撑在洗手池的边缘,手指一点一点地扣着瓷砖之间的缝隙,等指甲都软了,她才收回了手。 水流的声音很急促,却难得的抚平了姜朵内心的紧张情绪。 她很难在迟倦面前充当一个金主的身份,明明这个男人现在吃她得喝她的,还捎带着玩她,可她偏偏对迟倦一点办法都没。 之前还在谈朋友的时候,她还能朝着迟倦撒撒娇,迟倦能允的都允了。 现在分手了,天平一下子被打乱,她除了一味地被压榨玩弄,仿佛不配拥有其他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艾拉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捏着卡通版的创口贴,递给了姜朵,神情有些怏怏地,不像刚才在卡座里笑得阳光。 姜朵接过创口贴后道了谢,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其实从一开始姜朵就觉得艾拉有些奇怪,具体是哪,她又说不上来。 现在凑近了看,姜朵倒找到了点蛛丝马迹。 艾拉在装成熟。 明明身板还没发育完全,却偏偏要朝着辣妹的范儿去打扮,明明五官长得淡雅,化点裸妆更显得精致,可她却非要涂上大亮片的眼影和土色系口红。 就算从头到脚一副知性熟女的装扮,可仔细了看仍旧是透着一股青涩。 就连她刚才买的卡通创口贴,都泄露了些许小女生的心思。 姜朵:“艾拉,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艾拉摇摇头,反反复复地洗着手,看样子有些出神,等洗的手都起了浮褶后,她才闷闷地问, “朵朵姐,你喜欢迟倦吗?” 姜朵毫不犹豫地开口,“喜欢啊。” 她不屑隐藏自己的心绪,喜欢就是喜欢,不然她何必如同偷窥狂一样去收集迟倦的一切? “那要是迟倦最喜欢的女人回来了怎么办?” 姜朵一怔。 迟倦最喜欢的女人? 姜朵有一瞬间脑子发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艾拉这次不提,她以后也不会想。 她潜意识里,迟倦浑身上下压根就没有“喜欢”这个功能。 他滥情,他爱玩,他目中无人,更做不到把人放心上。 像这样的渣男,哪谈得上“喜欢”俩字啊。 你要说迟倦喜欢刺激,喜欢猫猫狗狗,喜欢喝酒抽烟烫头,这姜朵都没意见。 迟倦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她想都不敢想。 姜朵勉强一笑,淡淡地开口,“迟倦不会喜欢上别人。”也不会喜欢我。 艾拉皱眉,拿出手机翻了一下,疑惑地问, “朵朵姐,你不认识这个人吗?” 第2章 男人是靠不住的 (1) 姜朵循声望了过去,目光刚刚触及到屏幕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血液逆流,烧得她大脑发白。 就连眼睛都不受控制的有些模糊了,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咬啮着她的肋骨,一寸一寸,麻痹又刺痛。 手机上显示的是迟倦一小时前发的一条朋友圈。 也就是跟她分开后的几分钟内。 照片上的迟倦背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摸着迟倦的耳骨,手指细长白皙,脸上干干净净的,清秀又纯真。 两个人对着镜头笑的时候,白裙子扬了起来,迟倦耐心又绅士的帮着按了下去。 用几个成语描述一下吧? 佳偶天成?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姜朵突然笑了。 笑了一会儿又有点想哭。 其实她也有被迟倦背着的时候啊,迟倦也挺心甘情愿被压的,不过,只会是在晚上。 白玫瑰永远刻骨铭心,白米饭永远烂大街。 真理还真他妈亘古不变。 艾拉旁敲侧击找人打听了这女孩的名字,叫颜宁。 听听这名字,姜朵甚至能想象出这女孩的家世背景。 家境优渥,性格纯澈,估计是从小到大被爱意灌着的,应该会喜欢白色,打扮八成会很高级又简约,长相姣好,头发顺直。 肯定是典型的白玫瑰做派,而她姜朵呢? 姜朵是谁,是焚一老板娘,见过的不堪比谁都多,眼睛浑浊得要命,用俩字形容:风尘。 她哪天要是穿这样的少女款白裙子上班,估计背后说闲话的得闹天上去。 怪不得迟倦说她装呢,原来是见过真正干净的。 姜朵坐在窗台上,顺手踢了一脚玻璃,这窗户设计挺反人类的,从这儿能看到卡座里斜斜坐着的迟倦。 她隔着喧嚣嘈杂的人群,右手叼着烟,嘴里冲着迟倦的方向吐烟圈。 苍白如幻的烟雾之间,一时弥漫了她充满占有欲的眸子。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她跟迟倦都不是什么善茬,迟倦意思是不让她干干净净地找陆北定复合,那他也别想全身而退的找白玫瑰谈朋友。 都不是什么好人,那就各凭本事做人渣呗。 姜朵扯了扯笑,脸上的冷艳愈发重了起来,望着迟倦的眼神更加得浓郁,兴许是目光灼热又贪婪,大 厅里那双永远似笑非笑桃花眼也瞥了过来。 四目相对时,各自心怀鬼胎。 姜朵单手掐了烟,顺带着舔了舔下唇,朝着迟倦抛了个媚眼。 这个眼神,俩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果不其然,迟倦下一秒都从沙发上起了身,慢悠悠地往姜朵这边的楼梯走了过来。 姜朵死死的凝着他的脸庞,直到迟倦走进了她视野的死角。 咔擦一声—— 门开了。 迟倦逆着光,额前的头发细碎,再往下看,更是拥有着深刻又立体的眉眼,勾人不偿命的眼神,皮肤甚至比成天用医美产品堆砌起来的姜朵还细腻。 用“好看”“帅”这种词都不太能描绘出迟倦的分毫出来,他那叫做——妖。 姜朵收回目光,不再胶着在他脸上,怕自己一不小心被他吞噬得不吐骨头。 迟倦望着她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调笑得问,“看来不需要服务啊。” 提起这个,姜朵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泛着细密的疼,她可记得她刚刚走路都走得一瘸一拐。 姜朵咽了下口水:“不要。” 迟倦:“那你抛什么眼神,我还以为你又有需求了。” 就算姜朵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也抵不住迟倦一口一句的损,她的唇线抿成一条线,过了很久后才开口, “你白玫瑰要回来了?” 姜朵倏地打量了一下迟倦的眼神,看到了他稍微正经了的脸色后,她心底苦涩地笑了笑。 她挺烦的。 是不是所有男人心头必须有一个白玫瑰,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忘不了最初的那个白月光? 说起来好听,不就是没得到手吗?所以才念念不忘,还妄求必有反响。 姜朵摩挲着打火器的边缘,尖锐的边角一下又一下的割着她的手指,就像是迟倦在拿柳叶刀在她心头一点一点剜着一样。 迟倦沉默了多久,就等于她被凌迟了多久。 半晌过后,姜朵知道自己得不到回应,轻声说,“行了,你去玩吧。” 与此同时,有一道冷冽的声音开了口, “朵朵,玩个游戏怎么样,只要你赢了,我归你。” 不归颜宁,不归白溪,我归你。 姜朵沉默。 她明白迟倦那圈子 人嘴里的游戏是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小猪佩奇过家家。 那些游戏刺激又狠劣,低俗又上瘾。 但迟倦的条件又吊着姜朵的贪欲不放了,归她?姜朵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一把火点着了一样,刺得她熊熊燃烧。 她不用再提心吊胆迟倦会不会跟人跑了,更不用处心积虑去收集迟倦的所有物。 迟倦凝着她垂下来的眉眼,捕捉到了一丝蠢蠢欲动,他缓缓地勾了勾唇角,从口袋里摸索了根烟出来,晃晃的点燃了。 男人吞云吐雾之间,声音低沉又哑然,“怎么样,朵朵,值不值?” 姜朵抬眸,“会出人命吗?” 迟倦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姜朵一眼,笑得人神共愤的,“放心,就是我死,也得让你完整回来。” 姜朵稍微一顿。 巧言令色花言巧语,迟倦永远拔得头筹。 可惜,她照样信得肝脑涂地。 姜朵跟着迟倦乖乖下了楼,重新跟那圈人继续晃骰子发烂牌。 蒋鹤踢了踢迟倦的裤脚,不怀好意的低问,“后天去关环山那边玩,你准备带谁?” 去关环山那边,有个不成名的规定—— 带女伴。 他们的游戏都是女伴献身当靶子,赢了的话,少爷们一高兴起来,随随便便给的都是六七位数的奖金,快抵得上姜朵半年的收入了,输了呢,丢的就是小命一条。 艾拉自然是跟着魏佐的,蒋鹤八成也是会挑个胆子大不怕死的,至于迟倦—— 蒋鹤有点犹豫,迟倦很少带女伴,所以去了也不怎么参加那些游戏,顶多在旁边抽抽烟喝喝酒,打趣一二。 但这次,是主动迟倦提出来去关环山玩。 他挺好奇迟倦选谁的。 迟倦修长的手指扣在桌面上,骨节一屈,从桌面上拿了包软万宝路来,扔给了姜朵。 意思不言而喻。 蒋鹤笑了,点点头表示懂了,然后拍了拍迟倦的肩膀,“你还真舍得。” 姜朵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沉默的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腿上的那包烟,一时有些恍惚。 她爱抽烟,但从来不抽软万宝路。 从来都不。 姜朵默默地收起了面前的烟,刚抬眼那瞬间却对上了迟倦的眼神,迟倦将她那点 动作收尽眼底,笑问, “不抽根烟放松下心情?” 后天就要去玩命了呢。 姜朵摇头,慢慢地开口,“紧张有什么用。” 迟倦睨了她一眼,轻笑,“你还看得挺开。” 桌面上的牌局一直都没停,蒋鹤有事出去了一会儿,艾拉就顶替了上来,挨着姜朵身边坐着,本来两位穿的就是短裙短裤,大腿的肉也就挨着了。 魏佐瞥了一眼,冷声开口,“艾拉,过来。” 艾拉一愣,小脸一皱,她平时很少违逆魏佐的命令,这点小事更不至于去跟他反抗什么。 但,魏佐实在是管得太多了。 艾拉低眉,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坐到了魏佐的身边。 魏佐只瞥了一眼艾拉的裙子,便再没跟艾拉说一句话,打牌更是没给艾拉放一点水,艾拉输得底裤都快没了。 姜朵疑惑地看了眼魏佐,迟倦却伸手把她视线一挡,“你男人不好看?” 非要去看别的男人? 姜朵脸有点烧。 她虽然不是什么清纯小女生,但这样赤裸裸的宣誓,任谁都有点不好意思。 最关键的是,迟倦目前跟她仅仅只是……p友。 迟倦把牌一扔,端详了会儿姜朵的脸,红云烧烧的,别说,还有点好看。 平时看多了姜朵嘴硬面瘫,更看多了她市侩俗气的一面,这样一小女生起来,新鲜了不少。 姜朵却有些别扭,重新冷着脸,望着面前的一把牌发呆。 她明白,迟倦不是喜欢她小女生的一面,迟倦喜欢的是类似颜宁的那一面。 想到这,姜朵干脆把手里的牌也扔了,臭着一张脸起了身, “不玩了,没钱。” 姜朵离开的时候摸到了自己包里面的创口贴。 本来是给迟倦的,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必要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又热了一下。 关环山,如约而至。 这天的风很大,姜朵有点担心,早早地就起了床,也懒得化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打扮的再漂亮见到死神也没用。 她双手撑在窗框前,二楼的视角很好,可以把马路边上的车牌号看得清清楚楚的。 之前迟倦给她发过微信,说会开车来接她 。 但姜朵不太相信,迟倦赫赫有名的穷光蛋一个,穷得只能充值qq飞车的男人,哪来的车过来接她? 姜朵无聊地翻着娱乐新闻,时不时地往底下瞥一眼,快十点了,迟倦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翻着迟倦寥寥几条的朋友圈,都快翻烂了,再多的耐心也耗得一干二净了。 姜朵揉了揉眼,随意地瞥了下马路,突然一愣。 一辆bugattiveyron,正好巧不巧的停在她家底下,姜朵看着这牌子都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了。 她爱钱,不过对于算消耗品的轿车了解并不算多,但这个牌子她想不知道也难。 蒋鹤那富二代成天念叨这车,心痒得到处找人借,后来被蒋家一脚把他这个没出息的踹出去了两天。 名曰:让他好好修身养性,别成天沉迷奢靡败家。 姜朵眨眨眼,努力想要辨清那座驾上的人。 不负众望,那人利索地推开了车门,袖口那处露着一半不太明显的手表,姜朵微怔。 那手表很像她给迟倦买的,谈不上很贵,但也有小两万了。 不过跟这辆车比起来,挺不配的。 那人背对着姜朵,可姜朵一瞬间就认出来了是谁,迟倦就算化成灰,破相成如花,她照旧能辨认出来。 无关视力,只凭感觉。 叮—— 微信提示音一响,姜朵打开手机看了眼。 迟倦惜字如金得很,两个字就打发了她。 【迟倦:下来。】 姜朵抿抿唇,迅速地推开了房门往楼梯走。 过了几分钟,她抬眼看了一眼迟倦,那男人戴着半透明墨镜,耳垂戴着并不显眼的耳钉,手指上亦戴着尾戒。 迟倦衣品很好,就算这些东西花里胡哨,他也撑得住。 颜值太绝了,套麻袋也是帅哥。 此时此刻,他正朝着姜朵摆了摆手,姜朵跟了上去,推开副驾的门,直接坐在了他旁边。 两人熟悉得连彼此内衣的尺码都知道,自然也懒得寒暄了,迟倦直接踩了油门往关环山的地方开。 一路上,姜朵没少瞥迟倦,说真的,平时见惯了迟倦衣服上沾染了颜料的样子,如今这么精致起来,她刚才真错眼看成了是哪家贵公子。 迟倦的 气质没话说,皮相更是没话说,她爱死了。 姜朵轻咳一声,掩盖了自己的小心思,淡淡地开口,“这车你找人借的?” 迟倦“嗯”了一声。 姜朵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她还挺怕是白溪给他买的,拼颜值拼身材,她有自信,拼钱的话,白溪分分钟把她碾压。 自知之明这个东西,姜朵向来不缺。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迟倦慢悠悠地停了车,姜朵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刚抬眼的时候又看到了正打量她的迟倦。 姜朵皱眉,“看我干嘛?” 迟倦:“觉得挺诧异的,过来送死还一脸无精打采的,佩服。” 姜朵扭头,也不指望迟倦能有什么绅士风度给她开门,先自顾自地下了车,回头开了口, “你说过的,不会让我死,死了你也来垫背。” 姜朵,够辣。 迟倦给她比了个大拇指,顺手关了车门,山风吹来,颇有点萧瑟的感觉。 姜朵跺跺脚,独自往前面的别墅群走,迟倦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踱步,目光有点深远。 艾拉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姜朵,连忙跟姜朵打了个招呼,兴许是声音太大了,身边正捏着平板看合同的魏佐抬了抬眼。 姜朵对上魏佐的目光,只觉得刺骨冰冷,她走到了艾拉面前,小声说, “你男人挺冷的。” 艾拉甜甜一笑,拉着姜朵的胳膊坐了下来,“没办法,我就好这口。” 姜朵下意识看了眼迟倦,迟倦正靠在门框跟蒋鹤说点什么,眉眼隽冷,长身玉立。 虽然渣了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眼光好。 风有点冷,姜朵今天穿得照样是短袖加热裤,捱不住这一轮又一轮的风劲,索性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着,用手掌摩擦着自己的腿。 来关环山的不止他们这一批人,这些闲的打屁的富二代就喜欢来这里消遣时光,拿钱寻刺激,无聊至极。 她望着场内的形色各异的女人,皱了皱眉。 那些女人比她还不怕冷些,脸上化着浓妆,朝着男人们阵阵娇笑着,跟蒋鹤今天带来亲热的女人别无两样。 姜朵突然觉得,这里的正常人或许只有她一个。 所有人都觉得那七位数的奖金很诱人,而在姜朵眼里,还是小命重 要点。 姜朵叹了口气,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抬头,是迟倦。 迟倦似笑非笑地凝着她,伸手点了根烟,准备塞进姜朵的嘴里,姜朵低眉看了眼牌子,立马错开脑袋,那烟头差点就烫到了她的脸颊上。 她不愿意抽软万宝路的烟,并不是因为不好抽,只是她看到它就觉得恶心。 迟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然后顺手扔了烟,没继续追究原因。 姜朵抬眸,“你来干什么?” 迟倦随手把外套脱了下来,扔在了姜朵白晃晃的大腿上,声音磁沉,“帮我拿下衣服,我要去热身。” 姜朵:…… 迟倦就扔下了这句话离开了,姜朵低头看了眼他身上脱下来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阵阵古龙水混杂着烟草的味道袭来。 姜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疯了。 她甚至想把迟倦这件衣服挂在床头柜上,天天闻天天看,那该多过瘾。 姜朵立马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摇没,刚清醒时,就听到一阵喊声。 “朵朵姐!” 艾拉从远处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喜悦的红晕,她挨着姜朵身边坐下来,长发飘飘的, “朵朵姐,你知道等下我们要干嘛吗?” 姜朵抬了抬下巴,“你往左边看。” 那边站了一排女人,整个竞技场上只有她们略显浮躁的身影,而后面的那些漫不经心摇着手上弓箭的富二代们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还能干嘛。 玩命啊。 背对着他们,把性命交给那些草菅人命的公子哥们,让他们射掉自己脑袋上的苹果啊。 射中了百万奖金拿到手软,没射中,天堂地狱飞机票一张啊。 姜朵察觉到了艾拉的僵硬,于是开始宽慰道,“我听说魏佐技术挺好的,放心吧。” 她知道这些安慰不顶用,毕竟就连她自己的身子都有点发软了。 本来她还想责怪一下魏佐太狠心,但话到了嘴边姜朵又咽回去了,论狠心,谁比得过迟倦呢? 想到这儿,姜朵抬抬眼,努力地在人群中找迟倦。 结果却看到他跟一群网红们正打情骂俏好不惬意,原本姜朵以为他 会为了她做点功课练练箭什么的,看来是她多想了。 迟倦是四九城赫赫有名的情场老手,所谓高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没了姜朵,还会有李朵王朵。 迟倦没必要太把她放心上,一个前任而已。 姜朵垂眸,摸了摸艾拉的手背,竭力挤出一抹笑来,“我们去挑个大点的苹果吧。” 艾拉正准备点点头跟着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几道不太和谐的声音—— “欸,你看,那个是不是姜朵啊?” “好像是吧,脸估计动过了,以前我觉得没这么好看。” “切,跟她妈一样,长得个狐狸精的鬼样子,看着就倒胃口。” …… 姜朵闭了闭眼,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了起来,冻得她腿都迈不开,只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她是杂种。 到现在,她连自己的亲爸都不知道是谁。 小时候,她还问过妈妈这件事,那个时候李丽刚刚接完了一个单子,在浴室里慢悠悠地冲凉,声音也模模糊糊的, “哎哟,妈妈也记不清了,不过算算日子的话,要么就是前面打印店的老板,要么就是我们这栋七楼的那个男的吧,当时估计那套有问题。” 有问题,所以才把她这个意外给生了出来。 姜朵小时候很苦,李丽一直觉得姜朵是个累赘,做那事的时候只能把姜朵往邻居家里送。 结果这一来二去得久了,邻居也摸透了李丽是做什么的了,后来再怎么求,也不肯让姜朵过来了。 嫌弃那种女人生的孩子,怕脏了自己的家。 后来李丽没辙了,总不能因为姜朵把生意给截断了,娘俩抱着去喝西北风吧? 李丽把小姜朵塞进了衣柜里,“你就躲这里别出来,要是被发现了老娘把你腿锯了喂鱼。” 姜朵从来不提那些被塞到衣柜里时看到的东西,仿佛自己不说,就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那个时候的李丽穿的戴得都比其他人强很多,虽然背地里被人骂得体无完肤,李丽却照样我行我素,用着外国化妆品,买着外国包包。 李丽最喜欢的烟也是外国的,叫万宝路,每次捏着烟唏嘘的时候,李丽总觉得自己是街头的摩登女郎。 姜朵就那么冷冷地看着那女人成天的自 我高潮。 她说,“姜朵呀,你别瞧不起我,你看看这街坊上下的,谁比我靓?” 她还说,“姜朵呀,男人靠不住的,但钱永远不会骗你。” 最后,她得了病,躺在床上化着漂亮的妆,却没一个男人愿意来看这个染了病的坏女人,明明之前跟她你侬我侬的是他们,到最后啐她好几口的也是他们。 男人果然是不可信的。 姜朵暗暗记在心里,却没想到最后,她还是爱上了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谎话满篇的男人。 …… 姜朵睁开眼,脸上一点被羞辱的难堪都没有,反而透着一股云淡风轻的意味来。 不是她无所谓,是如果太有所谓了,她早就被舆论杀死了。 从小她就被李丽骂得死去活来的,那些污秽的词汇遍地生花,大概六七岁,姜朵就学会了怎么变着花样说脏话。 但她不敢骂,她总觉得骂了人,她就跟李丽没区别了。 到后来十几岁的时候,姜朵跟着外面不学好的人玩,那些人教她抽烟喝酒,姜朵却从来不选李丽最喜欢的万宝路。 她总觉得,她抽了万宝路,会跟李丽一样脏。 姜朵一直暗暗地告诫自己,你跟李丽不一样,别人说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但她不知道,李丽贯穿着她整个少年时期,潜移默化四个字,最为致命。 她觉得李丽是人生的污点,所以当初跟迟倦谈的时候,她撒了谎。 她说她妈妈是医生,殉职了。 迟倦没继续探究,信了。可姜朵辗转反侧了好几天,没睡着。 想到这,姜朵一把扯住身边为她出头的艾拉,淡淡地开口,“算了,不跟没妈的人计较。” 艾拉杏眼瞪得圆圆的,可偏偏说出来的脏话干净得不行,一看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的姑娘,就连骂人也透着一股涩涩的感觉。 可那几个网红可不是什么好惹得茬,骂得呛到不行,其中一个网红还挑衅般的扭着腰走到了姜朵的面前,娇滴滴的说, “姜朵,迟倦是不是不知道你妈是个烂人啊?” 姜朵微怔,手指发凉。 别人说得没错,就算她怎么伪装出无所谓,但她心里始终是有芥蒂的,不然也不会去骗迟倦。 姜朵抬眸,声音冷淡,“你想怎么样?” 第2章 男人是靠不住的 (2) 眼里溺死过去。 但很可惜,他没有在看她,即使在梦里,也没有。 他在画画,画布上是一个少女,一脸的胶原蛋白嫩到让人艳羡,姜朵望着她,嫉妒得抓狂,恨不得冲上去把那画布撕碎,最好一把火烧个精光。 她对迟倦的喜欢早已经蜕变成了极端的占有欲,明面上她可以装作不在意,甚至能找程厌去勾引他,还能容忍那些网红跟他一起左拥右抱。 可暗处里,她比谁都要唾弃自己的欲望,她一边屡屡试探迟倦的底线,一边肆意收集迟倦碰过的东西占据己有,就算是迟倦不要的垃圾,她也视若珍宝宛如收藏家。 更可怕的是,没人知道,姜朵其实在背地里到处搜索颜宁的消息,四九城的信息链快要被她掘地三尺,却仍然没找到这个女孩的一丝讯息,她迫不得已的捏造着一个假想敌,成天在思绪里搅动翻天。 梦里,也成为了她跟迟倦见面的天地。 姜朵还非常庆幸可以做梦,在梦里,她可以随意地摆弄迟倦,可以随意地在迟倦身上留下痕迹,更可以让迟倦成为她一人的玩具。 她虽然病态,却乐在其中。 可今天,她的梦里的迟倦在画别的女人,迟倦居然在她面前勾勒着别的女人的身躯,他竟然在惦记着别的女人! 她绝不允许。就连迟倦的一根手指,都别想有人过来沾染! 姜朵狠狠地想要去撕碎那张画,却发现那画上根本没人,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自娱自乐,可笑之极,姜朵侧眸,卑微渴求地看了迟倦一眼。 可他在笑。 那笑不温柔,那笑似是在隔岸观火,带着一丝置身事外的清冷,仿佛在告诉她,你真傻啊,一场梦而已,你还真当回事了。 姜朵只觉得彻骨寒冷,疼得连骨髓都开始细密地翻涌,她只觉得自己得呼吸都快要被欲望侵占,不再给她留余地。 姜朵张了张嘴,声音微不可察,近乎呓语,“迟倦……我错了……” 韩宴城望着她并不安宁的睡颜,沉了沉眉,迟倦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上次让他的人见了红的那个男人,似乎就叫迟倦。 小白脸而已,被女人的钱养着,不算什么东西。 韩宴城伸手把姜朵的手机拿了过来,她并没有设密码,但屏保壁纸都是迟倦的照片,就连聊天背景都是迟倦抽烟时的偷拍。 姜朵从来 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所以大大方方地把迟倦贴在她目之所及处。 韩宴城打开她跟迟倦的微信聊天界面,上面全是绿色的消息,迟倦偶尔回她几个字,但大多时候迟倦并不会理她。 姜朵切身地表演了什么叫做舔狗。 用了一年时间再次实事求是地证明了什么叫做,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韩宴城勾唇,摁着语音键,压低嗓音,轻轻地靠在姜朵的身边,一字一句认真缓慢,“朵朵,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姜朵在梦里,耳旁突然出现了这句话,她近乎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开口,“开心。” 她觉得就算是在迟倦身上死,都是一件彻骨浪漫的事情。 韩宴城松开手指,一条十秒钟的语音,发了出去。 第3章 我很想你 姜朵肩膀上的吊带似坠非坠,韩宴城只要轻轻动动手指,就能干净利落地将她身上的衣服褪下来。 她醉得很乖,只是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但只要韩宴城愿意乘人之危,明天甚至能装作被强迫而把脏水泼给她。 不得不说艾拉很讲义气,就算顶着被魏佐大卸八块的危险,也坚持要把姜朵送到酒店安顿好,甚至还警惕地将房卡收走了。 不过很可惜,她忘了一件事,这家酒店是韩氏旗下的。 他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就把姜朵抱了起来,然后缓缓地迈向了浴室。 韩宴城从未伺候过人,赶人赶得倒是多如牛毛,四九城多的是女人爬上他的床,韩宴城三天两头地就能从房里找到一个洗得白白净净的女人。 然而这里面十有八九都是韩家硬塞过来的,这么多年来,他虽然行事作风狠劣、高调,但身边鲜少出现女人的身影,韩家那点小心思,韩宴城看在眼里却仍然无动于衷。 他一贯认为感情似罂粟,一旦染上就一发不可收拾,软肋多了,仇家自然也就盯上了,所以说禁掉比戒掉来得更安全。 所以说韩宴城宁可去夜场找女人,也不会去沾染那些千金小姐的身子,在他看来,女人都一个样,麻烦少的自然也就更顺他意。 姜朵也不例外。 成年人的感情不讲一见钟情,讲的是见色起意,姜朵的身世更符合韩宴城心里的情人标准,爱情他给不起,但钱跟房他应有尽有,让姜朵安安静静地在外头做小,未尝不可。 浴缸的水在缓缓地蓄着,姜朵脖颈上一片雪白,让韩宴城微微愣神,她现在的模样很乖巧,顺落的发丝安静地躺在锁骨上,妆容也随着时间淡去了很多,露出了清秀的眉眼。 比在焚一初见时少了些桀骜的感觉,多了一抹温柔的甜意。 姜朵的腰窝上有一处纹身,上面刻着迟倦的拼音缩写,用的是最难洗掉的深色,就算以后想要激光掉,也会留下浅淡的印记。 渣男不纹身,纹也只用最方便洗掉的颜色,因为怕女友换得太勤,洗纹身太麻烦。 姜朵对迟倦那点心思,遍地开花,韩宴城想不知道都难。 男人的眼底多了抹别样的情绪,称不上是忌惮,但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迟倦的存在,狩猎时看到猎物乖乖地往敌营跑,猎人怎么着都谈不上舒坦的。 韩宴城神色暗了暗,眼尾扫了一下 姜朵的手机,却看到了迟倦新发过来的消息。 隔了近一小时,迟倦终于舍得发条消息给她了。 他伸手点开,也是一条语音,只有短短的四秒。 韩宴城挑眉,摁了一下,安静的浴室立刻就响起嘈杂的声音,那头的迟倦似乎也在酒吧里,身边时不时传来女人的调笑声。 迟倦的嗓音很低沉,只有寥寥数字,说得很漫不经心, “姜朵,真牛批。” 很意外。 韩宴城以为迟倦会火急火燎的质问,却没想到他开始夸赞起姜朵驭男有术了,字里字外听的都是纯粹的恭喜夸赞,听不出一分担忧和质疑。 看来,这对,只是露水情缘而已。 韩宴城突然觉得,这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非要上了姜朵,调教着猎物慢慢地往他这边跑,似乎更有趣一些,你说是不是? 姜朵的发质很好,她很少去做护理,也不太爱染烫,但却比那些砸钱修护出的头发还要飘柔,迟倦手指顺便一梳便能轻松顺开,譬如现在—— 男人倾身凝视着面前睡得安稳的姜朵,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勾勒着她耳骨旁的碎发,明明像是一幅恋人清早依偎的热恋画面,可却被迟倦阴冷的眼神所灭杀。 他稍一用力,尖锐的感觉漫在了姜朵的头皮上,她受刺激似的皱了皱眉,但并未醒来。 迟倦抽回手,像是不愿意再挨她一下,只是重新陷入了沙发上,随手捏着今早艾拉塞给他的房卡,硬质的磁卡在他手中如同纸片一般,被他掰来揉去,似要断裂。 除了这张房卡,微信里还有一条姜朵跟人调情的语音和一张那男的给姜朵换衣服的照片。 狠啊,这女的跟了他一年,别的没学到,怎么勾引男人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了。 他望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姜朵,只觉得一股烦躁从胸口涌动着,无处发泄,郁结于心,不知道昨夜她是怎么度过的,屈在别人的腿下有没有叫得比跟他在一起大声? 难道说,别人的技术更好更稳,让她昏了几小时到下午还没睡醒? 迟倦抬腿,忍着力气踢了一下姜朵的腰,力道不算大,但把姜朵踢醒不是问题。 果然,床上的女人迷蒙地睁开眼,像是宿醉过一般,连聚焦都显得困难,望着迟倦的目光都苍白无力的。 姜朵下意识地扶住了腰,这一幕落入迟倦的眼底更显讽刺 。 他望着姜朵的干涸的嘴唇,语气讥诮肆意,“姜朵,没想到你喜欢老男人,怪不得看不上焚一的人,原来是在养着焚一的雏儿变老啊?” 姜朵微怔,环顾四周,一丝陌生的感觉袭来,她张皇的脱口而出,“这是哪?” 迟倦眼底划过一丝轻蔑,他伸手捏住了床单,随意的一掀,床上那些欢后的证据触目惊心,就连空气里都有着一丝没散去的味道。 他俩都不是什么懵懂少年无知少女的,自然知道这味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证据都摆在眼睛里头了,姜朵还在睁眼说瞎话,一副十分标准的装纯情的绿茶样儿,论谁看了都觉得极尽讽刺。 迟倦掀起唇,眼皮都懒得往姜朵的脸上瞟,像是觉得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一点感觉都没?” 这一招,像迟倦这种混迹夜场纸醉金迷的人,每天能听到无数次这种说辞,但没想到,今天这一抹绿色倒自己头上了。 姜朵坐在床上,昨晚酒后的力道还没彻底散开,就连说话,她的脑神经都绷着疼,但此时此刻她没心情去理会宿醉后的不适,强撑着力气解释, “昨晚我醉了,应该是艾拉把我送到酒店了,至于这些证据,我真的不记得。” 迟倦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玩弄着手指上的尾戒,一脸的无所谓, “姜朵,你没必要把那个老男人短小快的事情跟我重复,下次想找人来约不妨先联系联系我,我认识的男人个个都是金龟婿技术流,你要是想要,张张口就成,没必要现在给自己立牌坊,看着挺可怜的,李丽当初做的可比你上道多了。” 挺可怜的。 迟倦总是能用最简单的词汇刺得人心脏骤疼的。 他明明知道姜朵最怕的就是别人嫌弃她脏,他明明知道姜朵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有人用李丽一起来攻击她。 可是他仍然漫不经心地说了,从未把她当成一回事。 姜朵,这个贱,你到底要犯多久。 姜朵的手指渐渐发白,她现在像是被迟倦挂在了耻辱柱上任人唾骂,迟倦毫无愧疚地将她身上的遮羞布给扯掉,然后一句接着一句地讽刺她凌辱她。 无论她做什么,在迟倦眼底都是一个蹦上蹦下得小丑,极尽滑稽。 她像是在大海上被随意扔弃的浮木,迟倦让她滚,她就必 须离他远远的,最好都不要被他看到,迟倦招招手让她滚回来,她也必须用尽力气往他这边游。 姜朵已经习惯了,习惯到根本就不觉得累,习惯到这就是理所应当的,她已经逆来顺受到连反抗因子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她抬眸,望着迟倦,只觉得可笑。 迟倦身上的每一点变化她都了如指掌,例如现在手腕上的已经结痂的血痕和他眼底的青灰。 那血痕姜朵只需一眼就分辨得出是女人的指甲刮过而留下的。 眼底的青灰更不用说了,当初他跟姜朵第一次在床上磨合的时候也是大战好几回合,天都亮了都舍不得缴械,代价就是两个人双双一副睡眠不足的颓丧样。 她甚至能根据迟倦身上的伤痕去判断他昨晚的姿势。 姜朵从床上起来,赤着双脚往迟倦这边走,语气用尽鄙夷不齿,“迟倦,有本事嫌我脏,不如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啊?” 她嘴上分毫不退让,心里却像是被人剜空了一块,痛得呼吸艰难。 可她不能输,至少在现在。 姜朵眼神微敛,细长洁白的手指勾在了迟倦微微敞开的衣领处,接着用指尖划过一丝痕迹,目光妖媚,音量微低,似是缠绵般的开口,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我也是有需求的,你又不在我身边,难不成想让我自己一个人解决?” 迟倦知道她向来都是如此嘴硬,反讽的嘲弄,“我碰你之前,你不都是自行解决的么,怎么现在不肯了?” 姜朵面上强忍镇定,手心里的虚汗却阵阵的粘腻着。 没错,她这个焚一老板,被人称作为夜场女王的女人,在遇到迟倦之前,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处,就比如像在烟花之地开了朵圣洁的莲花一样可笑。 姜朵扯住他衬衫上的一粒纽扣,用力气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咫尺之间,喷薄的呼吸都清晰可触, “还不是因为有你,让我从此开了荤,再也不斋戒了。” 迟倦腾出手,将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掰开,顺着往旁边一甩,声音四平八稳的,听不出任何语气出来, “行啊姜朵,这么爱被玩,不如让你一次玩得够?” 姜朵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觉得现在的迟倦浑身散发着一股肃冷的气压,像是要压进她的骨头里去。 迟倦望着她素净的脸 蛋,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怜悯, “我倒是想看看堂堂李丽的女儿,能不能笑到最后。” 他的唇角由上升变沉,利落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个沉郁的背影和落拓的不屑。 随着房门的关合,姜朵也好似是被抽筋扒皮了一般,气泄得一干二净,徒留一个躯体还尚在,整个人只晓得呆滞的跪坐在地板上,只觉得满目疮痍。 她听不懂迟倦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她永远无法拥有迟倦的灵魂一样,他们之间,从来就做不成灵魂爱侣,只能做人身契约。 而这无关情爱的关系,一扯就散。 蒋鹤前阵子盘下来一家会所,名字照样骚气冲天,带着蒋鹤一贯的作风,叫土豪会所。 他总是嚷嚷着贱名好养活,但这个会所仍然一副好死不活的落败样,除了装潢气派豪横,人流量却低得可怜,别人提起来就跟土大款一样的俗气,自然也不愿意来了。 不过蒋鹤乐在其中,成天找迟倦魏佐几个过来充场面。 这几天哥几个似乎女人缘都不太好,魏佐罕见的没把艾拉当个皮带似的粘着,迟倦也是一改往日花心滥情的一面,干净得像个教徒一样。 蒋鹤觉得没劲极了,他开了几瓶好几万的酒目的是为了撩妹,结果现在除了他养的猫是异性以外,整个会所里都充满了雄性荷尔蒙。 蒋鹤把手机一扔,觉得游戏也不香了,疑惑地问魏佐,“爷,您怎么了,我欠您钱了吗,您脸快黑得跟煤球一样了。” 魏佐冷声,“我把她腿弄折了,在家养着在。” 蒋鹤心悸,没想到魏佐还有这等癖好,于是转了个身打算问问迟倦,迟爷可是浪迹天涯的渣男,论渣的级别,这四九城没几个敢在迟爷面前公然叫板的。 “迟爷,您怎么了,最近流行打坐入定式撩妹吗?” 迟倦睁开眼,似笑非笑的凝着他,“滚。” 蒋鹤:…… 迟倦沉默的捏着佛珠,眼角那颗浅淡的泪痣更添了一份邪气,他明明长得是一副妖气横生的脸,结果却攥着一串佛珠不放,颇有点著名浪子回头是岸的虔诚意境。 半晌,迟倦垂眸,手指摩挲着佛珠上的纹路,声线低沉,“你有白溪微信么?” 蒋鹤迅速接话:“白溪?有啊,这四九城大到五十名媛,下到十岁小千金,能有我没有的微信?” “把你能的,”迟倦掐着佛珠的手一顿,继续说,“让她过来陪我去个地方。” 蒋鹤点点头,顺着说,“你要开房?直接去我家的就行,我那小前台等你等好几天了。” 迟倦眼尾一扫,声音冰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开房了?” 蒋鹤一愣,正准备发微信的手微微颤抖,平日这个点除了喝酒蹦迪开个房以外,还能有什么消遣?难不成去吃凌晨档海底捞? 虽然猜不透,但蒋鹤还是给白溪发了消息,等了不过一刻钟,那浑身上下穿成性感尤物的女人就来到了会所里。 渣男就是这样,总是带着难以言说的吸引力,尤其是像迟倦这样的致命渣男,不管他曾经对你说过怎样不堪入目的羞辱词汇,你却总能轻轻松松原谅他。 譬如白溪。 明明前阵子被迟倦骂得狗血淋头,今天却仍然可以打扮精致的来接受迟倦的橄榄枝。 在这个圈子,不要脸是常态,欲望更是常态。 其实蒋鹤还挺佩服迟倦的,这两天迟倦加起来的睡眠不超过三小时,还能一个接一个约,想来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迟倦睨了她一眼,浅褐色的瞳仁毫无情欲,他随手扔了佛珠,换上了最新款的手链,手臂上曲张的青筋一路往上,泛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冷艳。 白溪望着他,都想好了等下滚床单的时候说什么情话了。 她清了清嗓子,歪了歪头,笑得明媚,“要不要先喝点酒助助兴?” 迟倦缓缓起身,灯逆了过来,高大地身影落了一层灰色,正好把娇小的白溪笼罩住,他过分薄情的眼眸扫过她穿的暴露的衣着,简单评价, “穿得很漂亮。” 白溪简直要昏掉,迟倦的眼光一向高的令人抓狂,能得到他一句漂亮,或许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有的殊荣。 她觉得今天有戏,连那东西她都带了好几盒,生怕他太生猛,最后不够用会太扫兴。 迟倦随手拿了包烟,长腿一迈,往会所的门口走着,声音飘飘然的, “这次开房去姜朵公寓那。” 白溪微怔。 蒋鹤惊得天灵盖都要离家出走。 果然,迟爷还是迟爷,渣得一表人才,连跟情人出去开房,都要去找前女友的地,生怕多出一分钱。 刚才那摸着佛珠一脸禅 意的迟倦,早就灰飞烟灭了。 没了迟倦,姜朵的生活作息崩溃到反常,眼睛一睁就是深夜,她揉了揉眼,顺便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最近焚一的生意不错,她给可儿姐几个老员工发了奖金,尤其是程厌,听说成了焚一场子里炙手可热的角儿,居然退回了奖金,只是跟可儿姐求了件事情。 可儿姐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结果才晓得,程厌只是想见见姜朵一面,可儿姐爽快应下,顺便发了个消息给姜朵。 姜朵捏着手机回了个字,“好。” 她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出门,毕竟这个点,一贯是焚一生意最好的时候,顺带着找找程厌,算是给她放一天假休息下。 姜朵利落的画了个眉涂好唇妆,挑了件吊带小皮裙配靴子,伸手拧开了公寓的门,却怔在了原地,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她气乐了,站在门框里,双手交叠着,红唇微启,“最近流行渣男贱女组合么?跑我这儿炫耀?” 迟倦颀长的身子就那么撑在姜朵面前,明明眼神胶着在她身上,手臂倒是揽着白溪的肩膀不放,手指甚至似是在弹钢琴一样在白溪的背上跳跃。 白溪冷哼,上扬的眼尾翘着,“其实我也不打算来的,你这儿公寓又破又寒酸,挨一下都嫌脏了我的鞋,迟倦,我们要不换个地儿吧?” 姜朵望着她,昂了昂头,卷翘的睫毛微微垂着,“哟,你要是真嫌弃我,也别总是挑我剩下的用啊,尤其是男人方面。” 姜朵这后半句,咬字极重,惹得白溪咬牙切齿了好半天,却碍于迟倦在场,又不好意思骂得太难听。 迟倦也没什么出手帮忙的意思,而是抽出手绕开姜朵,轻车熟路的往冰箱那走,他慢悠悠地捏了两个无菌蛋,顺便从旁边拿了袋方便面,朝着门口说,“饿了。” 平日里迟倦在家里干得最多的就是游戏和姜朵而已,至于下厨,他向来不会碰,养尊处优惯了的皮囊,勾勾手指姜朵就心甘情愿为他做牛做马。 当然,想为他做牛做马的不止一个姜朵而已,比如现在正巴巴的跑过来的白溪。 白溪拎着面和其他材料直接转身进了厨房,走之前还颇为贤妻良母的让迟倦等一会儿,说马上就好。 姜朵简直要看愣了。 迟倦像是个会巫蛊的教父,跟他沾染上关系的个个都被他驯服成了奴隶,而他只需要高 高在上冷眼旁观,再捏着奴隶们奉上来的钱洋洋洒洒的花掉。 即使迟倦是这样的危险,他的身价在四九城仍然望尘莫及,他打个响指就有人过来送吻,他拍拍大腿就有人垫着钱来坐,迟倦迟倦,妖孽。 姜朵心里叹气,家里来了两尊佛,她想去焚一也去不成了,干脆关了门坐在沙发上,准备跟可儿姐说一声不来了。 迟倦正巧坐在她身边,眼睛睨了眼她发的消息,短促的冷笑,“没想到大晚上姜老板也有约啊,身体吃得消吗?” 姜朵关了手机,“这句关心该我问问你才是吧?” 迟倦靠在沙发上,惬意地闭了眼,带着笑气回敬,“真不懂感恩,我刚不是找了个厨师想给你补补身子么?” 厨师? 姜朵微怔,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正在厨房下面的白溪。 多可笑,那她姜朵呢,是不是迟倦玩了一年的保姆? 姜朵:“倒也不必。” 她笑了笑,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小盒子,迟倦眼尾一扫,带着一丝凉意的目光刺在了姜朵的手背。 盒子里是她前阵子给自己的买的戒指,那是她曾经跟迟倦逛街的时候相中的一款,那时候她还挺天真烂漫,觉得自己说不定就是迟倦命中注定的那位,甚至还想象过穿婚纱的光景。 现在看来,痴人说梦而已。 她伸出手把戒指戴好,朝着迟倦笑了笑,声音淡凉,“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换棵树吊吊说不定还有惊喜,你说是不是?” 迟倦挑眉,情绪倒没有什么波动,“姜朵,别装了,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有反应,跟别人,你起码得带四五瓶油?” 姜朵乐了,她扔了手机丢在迟倦的怀里,上面正停留在微信的界面,轻佻地开口,“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两天你不在,我照样风生水起得很。” 她手机里最近加了不少男人的微信,基本都是圈内有名的有钱人,手指翻三四下,都不见得能翻到低,这里面还有大半夜给她发裸照的,姜朵甚至还回了句“身材真不错”。 迟倦的脊背一屈,手指插在了姜朵的头发丝里,揪得她额头上的筋脉一跳,可姜朵偏偏没有开口求饶,反而勾着唇朝着他笑得风情万种。 她是在滥交,是在钓鱼,但她不会告诉迟倦那天晚上她收到裸照后吐了半小时,更不会告诉 迟倦这里面男的她一个都没见过面。 很讽刺,她是在网恋,一恋恋二十几个。 网恋多好啊,成天都有人哄着她,睡觉前还会说晚安,熬夜了还会买奢牌眼霜过来,饿了恨不得立马跑过来给她做饭吃,要是生个病,嘘寒问暖得比亲妈还亲妈。 这多好啊,她只需要发发自拍,说点绿茶婊最喜欢说的话,那些男人就把她供天上去了,估计被姜朵踹死也会夸奖她脚美体力好,个个都恨不得让姜朵发个朋友圈证明身份,哪像迟倦? 迟倦一边花着她的钱住着她的房一边吊着她玩,情侣不情侣小三不小三的,姜朵被他玩得不上不下的,做人也做得不三不四的。 她跟迟倦的聊天记录,细细数来,迟倦都很少回复,更别提主动来找她聊天,能不把她屏蔽就算不错了。 迟倦望着她一副出神的模样,狠狠地拽住了她的脸,姜朵吃痛的拉回思绪,瞪着眼睛看迟倦,“你干什么?” 迟倦笑得危险,声音更是低沉又刺骨,“干什么?” 姜朵的唇瓣被堵着,关于迟倦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即死死的堵住了姜朵的七情六欲,她难以否认从不否认,她的欲望之源就是迟倦,潘多拉之盒还是迟倦。 那些男人买得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抵不过迟倦对她笑一笑,那些男人跟她缠绵肆意的聊天记录都抵不过迟倦一个临时起意的亲吻。 只要是迟倦,坏的都是好的,烂的都是宝贝的,她就是双标,就是死心塌地。 姜朵疯狂地汲取着迟倦的体温和气息,她恨不得深深烙印下此时此刻的感觉,更恨不得让迟倦能把她勾勒得清楚,最好一辈子都别忘。 她贪恋着迷关于迟倦的一切,由里到外,由上到下,每一寸她都爱得要死。 “白溪还在。” 说实在的,姜朵有一种卑劣的快感,电视剧小说里那些渣男出轨的情节描写的刺激,真枪实弹的更刺激,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还没断,丝毫没把白溪当回事。 姜朵觉得自己一直都很病态,白天里是道貌岸然焚一老板娘,到了夜晚,整宿整宿地思念着男人而睡不着。 迟倦松开她,随意地躺在沙发上,再抽了根烟缭绕着,声音寡淡得很,“你觉得我在乎这些?” 白溪在不在迟倦都无所谓,就算当着白溪的面跟姜朵睡,迟倦的道德感也照样伟岸得不行,迟倦就像一个行走的三观崩坏机器 第4章 你前男友挺能忍的 (1) 姜朵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那轻吻戛然而止,陆北定只是缓慢地松开了姜朵,再妥贴转身睨了眼门口的人。 是迟倦。 他照常玩世不恭地靠在门框旁,手里还夹着半截烟,似是玩味似是无聊,开口很脆,“回来了?” 陆北定朝他笑了笑,“上周。” 迟倦随手掐灭了烟,歪头时若有若无的瞥了眼他身后的姜朵,语气裹挟着笑意喷出,“是吗,需不需要给你接风洗尘?” 陆北定白衣长裤气质干净,迟倦花里胡哨妖妖艳冷,这一白一黑碰撞起来,倒是有点意思了。 姜朵心下一紧,这时候要是把迟倦那一票人跟陆北定聚在一起,这劈腿的事情就算是放桌面上明摆着了,到时候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她下意识地对上了迟倦的目光,再紧接着挪开,语气迅速地说,“不用了,北定刚回国时差也没调好,以后再聚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既然姜朵都开口了,陆北定自然没什么意见,他温和地看着姜朵,声音淡淡的,“都听小姜的。” 迟倦似是冷笑地嗤了一声,他手指极富节奏感地敲动着门把手的金属材质上,凉凉的目光扫了陆北定一眼,调笑得开口,“北定,你倒是很听她的话。” 陆北定不置可否,他朝着姜朵问,“这段时间,迟倦有没有欺负你?” 姜朵语塞,她目光慌乱的定在了迟倦身上,可后者丝毫没有为她开脱的模样。 欺负?日日、夜夜、不分昼夜、昼夜难分难舍、的欺负过了。 姜朵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迟倦却先比她抢先一步,目光停留在左手玩弄着姜朵送的打火器上,意味不明地开口,“我哪敢欺负这祖宗啊,生气起来像是能把我吃了一样。” 吃、了、一、样。 兴许是陆北定并未听出有所异样,只是开口为姜朵说话,“不至于,小姜脾气很好的。” 姜朵勉强地朝他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北定,你现在这儿等等我好吗,这个点可儿姐一般要找我对对账本。” 陆北定笑得和睦,丝毫不疑有他,“好。” 迟倦像是待得也无聊了,他长腿一迈往门口走,顺便摆了摆手,声音极浅,“我也喝酒去了,478包厢,想喝就来。” 姜朵皱眉,细细地嘱咐陆北定,“你不要跟他学坏了,喝酒伤身体,尤其……” 姜朵下意识地往下扫了一眼陆北定那道可怖的伤疤,咽了咽喉咙继续说,“反正你不要喝,听我的。” 陆北定宠溺的朝她笑着,似是有一丝讨好的模样,“好,听你的。” 姜朵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先走了,马上回来,别担心。” 她如释重负地抽身离开,在关紧包厢门地霎那舒了口气,她隐隐觉得陆北定的情绪和神经上出现了问题,可究竟是什么,她又察觉不到。 姜朵交叉双手,立马感知到了自己手上微冷的汗水,刚才迟倦出现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要她魂飞魄散。 姜朵迈开腿正准备往走廊那边走,却在下一秒重心不稳,直接被拐角处的人影拉到了角落,呼吸悉数被那人的手掌捂住,他手指硬冷的戒指磨砺着姜朵的唇边,拉得她脸色涨红。 一声低冷阴寒的声音悄然钻进姜朵的耳朵里。 “怎么,现在是跟我玩什么旧情复燃的烂俗戏码么?朵朵。” 这世界能这么腻歪地喊她朵朵的人只有迟倦,语气能这样如此随意又慵懒的,也只有迟倦一人。 不过,目前为止能把迟倦玩了一把的,似乎也只有姜朵这个脚踩两只船的渣女。 迟倦手一松,夹杂着他身上的烟草气味滚了过来,姜朵微微喘气,嘴唇湿润亮红,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没跟陆北定分手是真,跟迟倦滚在了一起也是真,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女,渣出天际却仍旧活得好端端的野蝴蝶。 迟倦脖子上仍带着姜朵送的项链,手腕上更是戴着姜朵送的手表,就连最不起眼的打火器,也是姜朵挑了好几小时买下来的。 迟倦甚至可以连句话都不用说,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全扔在陆北定面前,姜朵就算是想兜也兜不住了。 但他不会这样做,因为没什么意思。 迟倦做事一贯没什么逻辑,向来都是感情用事的多,如果能吊着姜朵让她难受,就算自毁八百也值了。 男人的气息无处可避,周身在姜朵四处,姜朵只好勉强地昂首凝着他,“迟倦,他现在状态不好,所以……” “哟,”迟倦眉头一挑,笑得妖孽,“没想到朵朵还是个挺讲良心的美女啊,怎么当初跟在床上说得不一样呢。” 当初姜朵可是心甘情愿把自己洗得白白的送上门的。 姜朵垂眸,“迟倦,我 答应了让他住进公寓。” 呼吸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涌动的微冽烟草味都变得浓郁了起来,迟倦手指摩挲着香烟的尾部,眼尾蓄着一丝兴味,“怎么,你喜欢三人一起住啊?” 姜朵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搓捏着指尖,面对迟倦,她向来不会接招,更别说此时正阴阳怪气的迟倦。 她只好低声的实话实说,“我的意思是,你也许今晚要搬走。” 迟倦懒懒的回应,“我很忙,你要是想让他搬进来,干脆把我东西都扔了,这点小事别来烦我。” 姜朵抿唇。 她怎么可能会扔,就凭着她那点病态的癖好来讲,没把迟倦的东西成天随身携带就不错了。 姜朵继续开口,声音很浅,“今晚可能收拾不干净,你能……帮我劝一下北定吗?” 让迟倦为了姜朵去说服陆北定别来公寓,真......说得出口啊。 迟倦蔑了她一眼,语气讽刺至极,“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姜朵,你真牛批。” 像这种能把迟倦玩得团团转,渣得理所应当的女人,这四九城估计找不出来第二个,他跟姜朵还真是天生一对,最喜欢互相往对方身上刺刀。 姜朵掌心的虚汗已然干掉,她指尖微微颤抖着,语气尽量显得平稳,“迟倦,我就求你这一次。” 迟倦乐了,“你他妈有种就求这一次,以后别跪着又求我跟你上床,别过了今晚还成天倒贴,懂不懂?抱着你的陆北定好好玩,玩到死都没人管你。” 他利落地从姜朵旁边擦身而过,迅速得像一阵黑色的风一样在姜朵的眼角晃了一下,姜朵站在原地,清晰得可以听到他重新推开那包厢的门的声音。 迟倦的嗓音很冷,冷到能让她的血液凝固。 他一字一句朝着里面的人说,“陆北定,出来,晚上跟老子去关环山飙车,手痒了。” 迟倦人设一直就是出其不意的,就算他说更无理取闹的理由,也没人会去怀疑他,更没人敢跑到他面前去反驳什么。 他虽然成天吃软饭,可圈子里的那些人却老是把他捧得不行,连个出来忤逆得都少。 姜朵攥着手,扭头看了包厢里的人一眼,轻声说,“北定,你陪他去玩儿吧,我这边焚一有点事,抽不开身。” 关环山,只要有钱人砸点钱,大晚上的车灯就能亮得如同白昼,绵绵 不休。 姜朵美其名曰说是焚一有事,实际上早就去公寓收拾迟倦的烂摊子了。 山头风劲大,迟倦捂着打火机才勉强燃了火,他衔着烟触了下那泛蓝光的火苗,再随即吐了口烟圈,声音飘在风中, “不是说不回来了,怎么,想开了?” 陆北定话少,手指顺过迟倦烟盒里的烟,借过他的火也点燃了,声音四平八稳,“你不也是说再不装小白脸了?怎么,舍不得?” 舍不得谁?昭然若揭。 迟倦低低徐徐地笑了,哑哑的嗓音卷在唇齿间,“玩玩而已,又不当真。” 陆北定挪了目光,仿佛没听清这句话的反问着,声音略拖着,“不、当、真、么?” 迟倦:“不然?你回来了,给你了。” 陆北定轻微皱眉,似是不太认同迟倦这种把姜朵当个东西一样送来送去的行为,但他没有反驳,只是“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去碰车,只是站在风口望着那边的断崖,迟倦截灭了半根烟,往前走了几步,摸着一辆斯巴鲁wrc赛车的唯一后视镜,笑得有点妖,“来试试?” 陆北定长身玉立的站的挺拔,眼尾扫了眼迟倦,笑着回应,“赌石和赛车,这圈子里的怕是没几个能赢你的,何必从我身上找存在感。” 迟倦摆摆手,没有强求,屈身弯进了座驾上,只是随随便便来一个热身圈却早就超过了很多人最快圈速。 在极限运动和赌石这几方面,能跟迟倦玩成对垒的极少,他不容人能超过他,就算是伴侣这方面,他处过的都是人家碰也碰不着的。 可惜,有一个算异类,叫姜朵。 姜朵的出身在这一票子里算低入尘埃的,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她长得好,但也没到什么天仙级别,是一副标准的养在外面做小的脸。 她感情史虽然简单,但都挺轰轰烈烈的。 几年前泡了名牌大学校草陆北定,这两年又跟四九城名声极高的迟倦裹在了一起。 迟倦缓慢的减速,听着风的声音渐渐微弱起来,他望着前方飘红的灯,突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身体里迸发着一股浓浓的灰败的错觉。 今晚过后,他似乎就要看着姜朵笑着往陆北定怀里钻的画面了。 迟倦占有欲强,但他倒也不是那种极端人格,不然跟前任们分手也不至于如此的干净利落,只是碰上 了姜朵这个茬,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越不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不爽,他也懒得去探究去剖析自己。 迟倦停在了里终点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随手点开了微信,望着那个发了一堆消息但他却一直懒得点开的对话框。 姜朵发消息向来十几条不带停顿的,似乎也不太在意他会不会看,反正她发她的,迟倦回不回并不重要。 打字麻烦,迟倦索性点了一下语音通话,他听着那节奏平淡的滴声,却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几秒过后,那边通了。 姜朵语气有些迟疑,像是难以置信般,疑惑地问着,“是迟倦吗?” 迟倦淡淡的“嗯”了一声。 姜朵继续问,“是陆北定出了什么事吗?” 迟倦皱眉,听到那三个字他莫名得有些烦躁,于是他伸手解开了袖口的扣子,微凉的手指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纹路,声音很飘, “朵朵,跟我在一起舒服吗?” …… 此在一起非彼在一起。 在迟倦的字典里,在一起,指的就是在床上一起干的事,而睡觉差不多得排在300名开外,其余都是迟倦最乐意做的事情。 这句话,论谁去问都是难以启齿得很,全世界也就迟倦这么一人能如此大言不惭地问。 姜朵回了句“很舒服”,那边立马就笑了几声,很好听,好听到姜朵想要录下来。 随意地聊了几句后,迟倦似乎觉得有点乏了,利落地挂了语音,也没跟姜朵提个醒,整个人自我得不行。 姜朵放下电话,望了眼面前装满了迟倦所有物的箱子,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迟倦那足够能引诱人上钩的笑声。 在姜朵的印象里,迟倦朝她笑得次数不算少,但真正能留下印象的也就那么两三次。 有一次是跟蒋鹤几个聚会,姜朵小腹疼正憋着气皱眉,全程下来一句话都懒得出口,不过碍于面子,还是一个个敬了酒,轮倒迟倦的时候,她屁股一挨沙发,不敬了。 迟倦睨了她一眼,浅浅淡淡的笑着叫了声“姜朵”,没有那么细腻的撩人,也没有多么有技巧性的去引着她,只是平铺直叙地叫了一声,但姜朵一记就是好久。 那时的他喝的脸微微红,望着姜朵的目光还带着一丝酒气的醉意,可坐姿倒是挺规矩的,不像别人一样东倒西歪,似不正经 又似正经,爱死了。 桌子上的易拉罐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她跟迟倦中间还隔着三四个人,但那个笑,姜朵忘不掉。 还有一次,迟倦过生日,本来说的就是包个别墅大家旅旅游,不过迟倦这金贵得不行的身子到了目的地就开始各种水土不服,像个娇滴滴的小少爷一样,非得有人伺候。 那晚的生日过得极其简陋,一个蛋糕,一个病秧子迟倦,和一票子没办法出门玩儿的富二代,没了。 分蛋糕的时候,很意外,迟倦把第一块给了姜朵,还声称姜朵是他的衣食父母,简直就是身体力行地把当小白脸这件事包装得花里胡哨。 不过姜朵正好减肥,那块蛋糕她拿在手上,并没有动,病秧子迟倦瞥了她一眼,随口问是不是不爱吃,姜朵摇了摇头,没说原因。 气氛喝嗨了以后,迟倦还拖着一个病躯在客厅尬舞,长手长脚的,别说,还有那么点意思,姜朵看乐了,随手摸了块奶油朝着迟倦脸上抹。 迟倦微微一侧脑袋,姜朵落了个空,他倒是略微得意地朝着姜朵笑了一下,就那么一弯唇,姜朵就被迷得七荤八素六亲不认了。 整场生日宴下来,姜朵就记住了这么一幕。 说实在的,迟倦虽然缺点一箩筐,前任也一箩筐,但他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魅力,所以姜朵迟迟没能抽身,甚至还越陷越深。 她封好那箱子的边缘,预约了快递打算寄到焚一去,那边有个储物室,藏了很多姜朵不愿意外露的东西。 当然,最多的就是关于迟倦的一切。 她需要那么一个空间去包容她那些不可言说的病态症状。 等所有都收拾好了以后,姜朵正准备去休息,一通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她捏了捏眉心去看那个号码,却在下一秒整个身躯如同僵住了一样,寸寸骨髓都冻结。 这个电话,她熟悉得到不能再熟悉了。 几年前她就害怕这通电话,到如今,她依旧害怕,甚至有些畏惧。 那是陆北定母亲的电话。 姜朵捏着手机,脑海里突然涌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画面。 陆母笑着朝她说话的样子,到如今她还历历在目,明明阿姨说的话那么的温柔,可刻在她心里却是一个又一个的烙点,痛到难以呼吸。 姜朵调整了下呼吸,颤抖着手指接通,还未等那边反应,就先开了口 ,“蔡阿姨好。” 陆母那边似是停顿了一下,再和蔼的开口,“是小姜吗,真的好久没联系了。” 何止是好久,明明做的打算是老死不相往来吧,姜朵淡淡地想着。 姜朵:“是啊,您最近过得还好吗?” 陆母笑着回应,“还好,不过小姜,我有个事想问问你,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姜朵客套地说,“您说。” 陆母:“北定……他是不是在你这儿?” …… 几句简单的对话后,姜朵淡淡地挂断了电话,呆怔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渐渐透亮的天空,有些痴愣。 当初陆北定不是自愿出国,而是蔡阿姨承诺,如果陆北定出国五年,到时候就能把姜朵娶到陆家来,就这么一句话,断送了关于姜朵的所有音讯。 在外留学的几年里,陆北定被没收了护照,期间自杀未遂三次,头一次严重到进了医院抢救,最后一次是在两个月多月前,他万般求饶,才有那么唯一的机会将匕首送给姜朵。 姜朵这几年收到的大大小小的礼物,都是通过蔡阿姨的手转送来的,只要里面有分毫关于陆北定的信息,全被蔡阿姨销毁得干干净净。 只有那匕首,还残留着陆北定干裂的血液。 当初蔡阿姨不过是为了断这段感情,却不料想会把儿子的命也搭了进去,要不是陆北定求死的心太过炙烈,蔡阿姨也不会才过两三年就让陆北定回了国。 最后几分钟的通话里,一贯清贵的陆母声音隐含哭腔,甚至用一种卑微的口吻乞求姜朵。 “小姜啊,当初是我错了,如果还有弥补的机会,你嫁到陆家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求求你救救北定吧,这孩子心硬,认死理,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北定会不会真走了。” 如果姜朵心肠冰冷狠毒,面对这样的恳求,说不定还会回一句,“你当初干什么去了?” 可惜,姜朵对陆北定,始终狠不下心来,她只是回应,“阿姨,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她垂眸望了眼微信对话框,迟倦还是她的置顶聊天,旁边还有一个显眼的红色点点,迟倦刚给她发消息了。 姜朵点开一看,是一张日出的照片,看背景有点像关环山。 这出景拍得很巧妙,从构图到色调,都符合姜朵的审美,看得出来迟倦的底蕴挺高的,说起来姜朵莫 名的还有些感动,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过一句话,很符合此时此刻她的心情。 “因为我在想着你,所以看到漂亮的日出,路边的小草,都很想跟你一一显摆。” 也许迟倦只是无聊,只是懒得发朋友圈,又或者是正好看到了跟姜朵的对话框,所以随意地发给她了,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其实是群发的。 但都无所谓,只要是迟倦发的,她其实就已经足够得欢喜了,没有原因。 姜朵斟酌了一下语句,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发给了迟倦。 “我很喜欢。” 没有宾语,如果硬要补充说明,应当是:我很喜欢你。 …… 这两天姜朵都睡得不太好,她总会在梦里屡屡想起陆北定割腕时的血腥画面,每逢梦到,她必然会惊醒,然后陷入大段大段的失眠。 有时她会打电话跟陆北定确认,而那头从来都是秒接,声音也十分清隽,明明已经到了后半夜,陆北定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如置白昼般的清醒。 他总是语气温和,嗓音低低地问,“小姜,做噩梦了吗?” 而姜朵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是被人打入了一针安心剂一样,有种难以表述的平静。 这种平静是迟倦给不了的,迟倦带给她的只有刺激、卑劣、肾上腺素猛窜以及生理因素带来的心跳,永远都是摇摇欲坠患得患失,只有在结合的时候,她才能博取一点点安全感。 噩梦做多了以后,姜朵那蠢蠢欲动得圣母心倒是起来了,她这人别的还好,最大的缺点就是耳根子软,别人稍微示示弱,她就软的成了一滩水。 对迟倦是这样,对屡次与死神亲密接吻的陆北定,更是如此。 她咽了咽口水,望着落地窗外黑的滴墨般的天空,轻声说,“你一个人住得习惯吗?” 陆北定微怔,清冷的眉目渐渐舒展来开,朝着姜朵的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小姜,你是在心疼我吗?” 姜朵停顿了一秒,才开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个人不习惯,我可以陪陪你。” 不习惯? 如果按照陆北定一贯诚实的性格,他应该回答“习惯”,毕竟在异国他乡的那些求学的日子,他向来都是孑然一身。 有时,他都不太习惯纷杂的人群和嘈乱的声音。 可这次,他想自私一些,如果可以获得 姜朵短暂的陪伴,那么简短的一句谎言,似乎也不算什么吧。 陆北定薄唇轻启,带着一丝娓娓道来的缓慢,“小姜,同居的话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不急的。” 姜朵迅速的回应,“没关系,你需要什么就跟我提,毕竟……我们在交往。” 陆北定眼底的笑意愈发得浓郁,他淡淡的回应,“好,那明早我来,你把地址发给我。” 电话挂断。姜朵在微信列表里搜寻陆北定,却发现自己原来早就删掉了他,当初迟倦看到时还觉得挺诧异,甚至反问过她,“朵朵,要是咱们以后分了,你也要铁面无私删了我?” 迟倦分手向来不删前任,有时说不定还会理理前任们发的消息,自然也是无法理解姜朵这种分了手就要让这号人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习惯。 不过要是真按照姜朵的性格,她分手后八成会删了迟倦,但很可惜,那时的她并没有果断地回应这个问题。 因为她舍不得。 姜朵思绪飘远,望着洁白的床单,突然想起来了些迟倦在这上面驰骋的画面,仅仅只是想想,她就有些腿软。 同居生活无非要忌讳的就是这些事,可面对陆北定,她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担心。 跟陆北定在一起了几年,她就柏拉图了几年,单纯干净的跟个高中生一样,最多也就是牵牵手,甚至连接吻都鲜少。 陆北定既内敛又传统,从来不会主动暗暗地示意什么,跟迟倦来比,他简直美好得像一个人间天使,而迟倦呢,赤裸裸的地狱无常。 当初在焚一的时候,可儿姐还有几次聊起了这个,听着姜朵的叙述还满脸得不可置信,还说,“你这前男友还挺能忍,你长得这么漂亮他就没动过心吗?” 那时的姜朵沉默了。 就是因为陆北定长期的正人君子、不动声色,让她渐渐怀疑了自己的魅力,更怀疑这段感情的真实度,于他而言,她到底算女友还是……一个有着“对象”身份的朋友呢? 姜朵曾花枝招展的引起他的注意,想要得到他一点点的回应,她真的努力过了,但很可惜,陆北定的眼里只有那长短不一的试管,只有姜朵永远看不懂的符号。 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稻草。 日子慢慢得过着,她的热情慢慢地消耗殆尽,直到她遇到了迟倦,才重新燃起。 迟倦永 第4章 你前男友挺能忍的 (2) 姜朵才发现他右手手指关节包扎了一圈纱布,左手却提着一盒虾饺。 陆北定不着痕迹地将右手往后挪了挪,然后开口说,“虾饺已经凉了,饿的话我给你热热。” “等等。” 姜朵偏执地拉过他的右手,望着纱布上隐隐渗血的红色,突然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砸在她自己的手背上,灼烫的骇人。 后背突然被人揽住,一股令人心安的檀香味袭来,姜朵只觉得自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到她舍不得放开,陆北定轻缓地拍着她的肩膀,“小伤,不要在意。” 从头到尾,陆北定都没有说他昨晚出去是因为她的事情,更没有说伤口从何而来,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姜朵却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她怎么配第二次玷污陆北定,又怎么配拿着一个被迟倦侵占又凌虐的身子去抱着陆北定,她连想都不能去想。 姜朵抬眸,眼眶红得过分,“北定,你不要再对我好了。” 你越对我好,我越觉得自己恶心得快要窒息,明明我看到的是你手上出血了,可我满脑子里想的却是迟倦有没有受伤,明明虾饺是你买的,我却难以克制的会想起迟倦对海鲜过敏。 求求你,不要再对我好了。 所有人都喜欢有血有肉的体温,我却偏偏想要溺死在迟倦那凉到薄情的躯体,我满足于迟倦给我带来的一次又一次快感和欲望,而这些,是你给不了我的。 姜朵的眼神绝望到要死掉,她现在满心满意想着得那个男人此时此刻或许正抱着别人纵情,可她却照样犯贱,贱到忍不住去倒贴。 陆北定慢慢地抱住她,用尽身上的温度去感受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浅如呓语, “小姜,不要怕,我对你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有负担,不要颤抖,深呼吸。” 陆北定耐心地让她随着节奏慢慢来,姜朵的手指却狠烈的攥在了他的背肌上,指甲死死地嵌入了男人的肌肉里,她颤抖着声音,挤着字说,“北定,我们……试试吧。” 她要戒掉迟倦,就必须先戒掉这具身体对迟倦的渴望,她努力想要去模仿她对迟倦的那副模样来对陆北定,可迟倦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是深喘的声音,还有下意识的癖好习惯,她都能记得死死的。 她装不出来,她的骨子里血液里,早就认血归了迟倦了。 姜朵比谁都知道现在正抱着她往床上走的人,不是迟倦,她努力地压抑住肢体的抗拒,伸手去解开皮带上的卡扣,手指却哆嗦得不成样,声音更是犹如困兽一般呜咽…… 姜朵闭着眼,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迟倦的样子。 他还是那么的玩世甚恭不可一世,微长的头发卷着,绝对精致又独特的美感几乎要把她醉死,他在笑,很温柔,姜朵死死的凝着他的眼神不愿错过,可就在下一秒—— 男人的眼神骤然变冷,带着一丝薄凉的讥诮,望着她的目光染着厌恶的错觉,姜朵心脏倏地被他死死的揪住,眼睁睁地看着他望着将烟头烫在她心脏上,声音低沉轻佻, “朵朵,我说过,我不要脏了的女人。你要乖。” 她要乖……她要乖……她不要乖了! 姜朵倏地睁开眼,死死的扣住陆北定的身子,强硬地想要配合他的节奏,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硬得像一块冰块,无论她如何去控制,却照样贞洁得像一个烈女。 她做不到,她只要一想到面前的男人不是迟倦,她就根本动都无法动,甚至心甘情愿的固地自封。 倏地,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声音,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迟倦对她的评价—— “像coco,懂么?” 像野狗,前半生没人认领,一旦认主,就再也戒不掉了。 姜朵突然松开手,宛如被拉满的弓骤然泄气,她直挺挺地滚到了地上,冰凉的瓷砖渐渐让她苏醒,那温度像极了迟倦对她的态度。 随意的,施舍的,冰冷到刺骨的。 眼角的泪没有任何预兆地流了下来,陆北定温热的指腹帮她擦干泪,轻声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姜朵摇头,喃喃自语,“不会有了……再也不会了……” 她试过了,可还是失败了,她无论跟谁睡,脑子全是迟倦朝着她讽刺的画面,他永远桃花眼微微翘着,一副随心所欲的模样,望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说,看吧,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迟倦很久之前跟她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非常喜欢,那就是不喜欢。 他把姜朵驯养成“非常喜欢他”的模样,自己却逍遥自在的浪迹欢场,可以随意地当着她的面前跟别人眉目传情,亦可以不把她当回事送来送去。 反正,姜朵是他的,送给谁也都是他的,迟倦心 底跟明镜似的。 迟倦留给她的永远是一张既温存又冷漠的脸,和一个随意落拓的背影,他游走在形色各异的人面前,却从不为伍,有时干净得如同教徒,有时又邪恶得如同反叛。 那种迷人的反转,把姜朵勾引的死死的。 姜朵脸上的泪渐渐干掉,她扯出一个表情肌肤都生疼,她面无表情地翻手机,却毫无预料地看到了迟倦刚发的朋友圈,一句话和一张照片。 那句话不像是他的口吻,更像是……那个颜宁用他手机发的,一种隐隐宣示主权的意味。 【我最喜欢的。】 照片也是他拍的角度,迟倦一贯讨厌自拍,也从来不在朋友圈发照片,可今天破例了,他让颜宁用他的号发了朋友圈。 你看吧,他不是不愿意发,只是不想为了你改变习惯而已。 那张照片拍得很随意,迟倦正靠在沙发上,单手捏着烟,正欲掐灭,而眼神正好巧妙地晃到了镜头,一股痞笑就那么被快门摄住,惊心动魄。 那眼神和微笑,都带一丝微不可觉得宠溺。 姜朵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怜到什么地步呢,她成天给迟倦发几十条消息,都不见得能约到他来一次,而颜宁只是闹了个脾气,就有蒋鹤给她递话。 更可怜的是,迟倦当着姜朵的面依了她。 果然,在心爱的人面前,什么狗屁原则规则都通通靠边,那些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只有对颜宁,迟倦才会变得不一样。 说不羡慕是假的,说不嫉妒更是假的。 姜朵手指紧紧地攥着手机,指甲盖都变白了后,她才后知后觉得松了手,陆北定递给了她一杯牛奶,她下意识地接住,却开口问, “你认识颜宁么?”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个女孩的一切,心底那颗欲念的种子生根发芽地往上窜,努力地想要了解关于她的所有。 陆北定只是微怔,随后开口,“认识,从小就认识。” 所以,是迟倦的小青梅,是姜朵耗尽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存在,姜朵骤然松开手,滚烫的牛奶泼了她一身,大腿瞬间被烫红,可姜朵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不是不痛,是抵不过心痛。 蒋鹤的土豪会所一如既往的冷清,除了迟倦几个愿意给点面子来几次,面生的人几乎没有,左右蒋鹤也不在意,就当自己烧 钱买了个专门打游戏的大别墅。 不过今儿个不同,来了一个难得的老朋友,此时此刻正粘着迟倦坐着,手里还勾着迟倦皮裤上的链条,她似乎是觉得很好玩,缠在手指上不放。 蒋鹤玩游戏连跪三把,皮肤也懒得继续买了,手机一扔,睨了眼正乖巧得不成样的颜宁,笑了,“颜大小姐好兴致,难得莅临寒舍,弄得咱土豪会所蓬荜生辉了都。” 颜宁浅浅淡淡的瞥了一眼蒋鹤,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垂眸继续玩着迟倦身上的链子,低低地朝着身边的人说,“哥哥,我不想看到蒋鹤。” 蒋鹤挑眉,如释重负地笑了,正好找了个借口开溜,连忙告辞,“你们玩你们玩,小的走了。” 从小到大,蒋鹤最怕的就是这个叫颜宁的小祖宗,虽然是跟迟倦同母异父,不过在迟家过得不好,毕竟不是一个老子的种,迟倦他爹对颜宁态度很差,甚至可以说很恶劣。 打小她就有点逆反心理,不过那时候都觉得是小孩子玩闹,挺正常的,但后来日子久了后,迟倦几个就觉得她有点邪门了。 在颜宁上高中的时候,家里正好没人,她竟然把自己养的所有宠物关在了一个密封的铁箱里,然后安了一个摄像头在里面,没日没夜地望着显示屏上的画面,有时大晚上还能望着它们相互撕咬的样子笑出声。 半个月后迟倦回来时,就觉得颜宁看他的眼神不大一样,更像是某种狩猎者闻到猎物的状态,等他翻出来了那个铁箱里的几具动物尸体后,才知道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小颜宁站在卧室的门口,目光里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淡漠和凛冽,只是轻声说,“我只是想根据它们的反应建立一个情绪数据库,但……它们太弱了。” 才几天而已,就死了。没意思。下次试试别的吧。 从那天开始,迟倦就带着她离开了迟家,找了个私人医生跟进她的治疗,由于年龄的原因,只能说初步观察,类似社会型人格障碍。 后来,颜宁就名正言顺地跟着迟倦一起生活,大多时候,她都是乖巧的话少的,但如果闻到了迟倦身上属于其他人的味道,颜宁就会拿着剪刀往迟倦衣服上划,有时急起来,迟倦身上甚至会见血,但颜宁仍是一脸无谓的模样,语气更是冷冰冰, “你活该。” 颜宁恶心迟倦所有女朋友的存在,只要碰到一次,她定睚眦必报,拿烟头无意的烫那些女人的脸都算小儿科,真正狠起来 再毒的手都敢下。 迟倦从不阻止她,因为没用。 颜宁会在各大商场当小偷,她会穿着最简单好看的白裙子,留着柔顺的长黑发,甜甜地跟柜台的哥哥姐姐们打招呼,可手里却攥着各种戒指、项链。 不过,颜宁从不会佩戴它们,只要偷到了她就将它们仍在角落里不管不顾,不论多么贵重或多么廉价,在颜宁的世界里,不过是一样能满足她精神世界的战利品而已。 它们的唯一作用,只是讨她开心。 在颜宁的世界里,迟倦也是这样的存在,哥哥只是代码,是她的代码,也只能是她的代码。 至于别人想要沾染和占据,做梦吧。 迟倦从不做无用功,更没有心思去掰正一个人的世界观,要是掰成跟他一样,那还不如就袖手旁观算了呢。 譬如此时此刻,颜宁正越界地掰扯着他的衣服,可迟倦只是淡然地抽着烟望着投影,懒得开口阻止,更懒得教她什么才叫淑女,颜宁不会学,也学不会。 要是被逼急了,还会咬人,索性视而不见,才更安稳。 迟倦那仅存的责任心,就是养着她而已。 缓了一会儿,女孩像是觉得有些乏了,她随意地扔掉了那链条,再从迟倦的口袋里捏出手机来,望着屏幕上的几条未读消息,淡淡地开口, “姜朵是谁?” 迟倦睨了她一眼,声音淡漠,“不该管的别管,会变笨。” 颜宁扯了下嘴角,看起来单纯无害的脸透着一股冷冽,“需要我把智商测试表甩你脸上么,哥哥,别打花招。” 迟倦眼神带着笑意,却不见底,他只是懒得摆出什么神态供颜宁揣摩,索性全用公式化的微笑好了,颜宁智商一向很高,尤其是喜欢去思考所有语境中人的行为方式,特别是迟倦的。 在她眼里,每一个人都跟一串公式一样,有特定的机理和结构,所以她总能很敏捷地洞察他们的思维。 颜宁随意地翻着着聊天记录,继续试探,“长期炮友么?” 在她的字典里,这几个游离于道德的词汇并不陌生,打小她就早熟,早熟到能对她亲妈开口讽刺:你不过是迟砚长的无偿飞机杯。 于她而言,从来就没有分寸感这回事,也谈不上能跟亲妈培养什么感天动地的亲情,更不会对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后爸有感情,当然,就算有血缘关系,她也瞧不上 迟砚长。 整个迟家,她唯一入得了眼的,也就她哥哥,迟倦。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对迟倦来说很困难,等了几秒,她也没等来迟倦地回答。 颜宁笑了笑,直接摁了几个字发了过去,那边几乎是秒回,她挑了挑眉,有点意外,“没想到,你这炮友还挺上道。” 迟倦眼神似是藏着冰刃一般袭了过来,刺得颜宁有些兴趣了,她主动将手机甩给了迟倦,然后继续说,“我只是冒充你约她来会所而已,这点事情,哥哥你总不至于玩不起吧?” 迟倦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一个月只有一次机会出来,就只是为了见一个她么,不觉得亏?” “哪里会,”颜宁笑得很甜,眉眼里都是戏,“万一炮友摇身一变成嫂子了,我才觉得亏了,你说是不是?” 第5章 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1) 颜宁很古怪,她想占据迟倦,内心里对迟倦却并没有任何僭越的想法,她望着迟倦的目光就像是在望着一个感兴趣的小白鼠一样,无关世界上任何一种高贵的感情。 周围的人跟他一比,都是些俗不可耐的玩物一样,只有迟倦,永远在她的点上,永远让她饱有好奇心和探索欲。 迟倦轻描淡写得开口,“嫂子?” 他的舌尖上把玩着这两个字,似是有些嘲讽,又掺杂着别的情绪一样,“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迟倦是一贯的不婚主义者,他从头到脚都挂着一副处事不恭的模样,甚至有想过四十九岁打气筒把自己打死算了,反正左右无牵挂更无目标。 责任心是婚姻里最重要的东西,也是迟倦骨子里最稀缺的东西。 养一个颜宁已经够困难了,他可不想难上加难,没事给自己找事做。 缓了会儿,颜宁打量了一会儿迟倦此时此刻的神态,而后慢悠悠地开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原本她也觉得姜朵只是迟倦红尘滚滚里的一粒尘埃,怕就怕在,有人用情过深,把冰块给捂热了,那多不好啊。 姜朵躺在地板上睡了很久,准确来说,她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借着瓷砖冰凉的温度去刺激自己,但很显然,这样状似自虐的手段,让病毒很快找上了她。 大脑昏昏沉沉得像是一个搅拌机一样,她根本无法连续地去思考一件事,只能呆滞地望着面前冰冷的墙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明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出预警,可她依旧认死理的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脑子里如同走马灯一样晃过迟倦很多的画面—— 有他逆着光朝她笑的那一瞬间,真实到姜朵甚至能够闻到来自他身上独特的烟草香味,有他故意开车时等红灯突然亲她的瞬间,真实到姜朵感觉得到自己是被爱的。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迟倦蛊惑了一样,满满塞着的全都是他,一寸也没有留给别人。 姜朵慢慢地站了起来,沉默地走进了卫生间,她望着镜子里面那个脸色苍白到病态的女人,突然怔住了,她可真是一个要吸阳的女鬼。 缺了迟倦,一天都不行的那种。 姜朵用力地冲洗着自己身上的被陆北定抚摸过的肌肤,她难以忍受自己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她只想迅速地洗干净,洗到褪掉一层皮最好。 多贞洁啊,她姜朵。 精神和肉体都永远对迟倦忠诚,想要出轨都困难。 可她不要这样了,就算肉体暂时离不开迟倦,她也要去找精神上的毒药,越毒越好,最好能毒到她能把迟倦忘得一干二净。 姜朵擦干身子,慢腾腾地换上短裙,戴上前阵子挑的项链和戒指,再用心地化了个妆,顺便喷好了香水,点开手机找到了艾拉,摁了几个字过去。 【姜朵:上次那个小奶狗萧燃还单着么?】 艾拉几乎是秒回,显然对姜朵的感情十分上心,上心到瞬间就把萧燃的号推给了她,然后才问, 【艾拉:想开了?终于想试试咱们年下小奶狗的好了?还是迟倦让你不满意了?】 【姜朵:……】 姜朵加了那萧燃的微信,然后才自嘲地笑了笑,小奶狗活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此时此刻迟倦一个电话打过来,她照样会乖乖地上钩。 因为,迟倦永远都能满足她姜朵。 姜朵轻声的离开公寓,并没有吵醒隔壁的陆北定,事实上,她也不愿意陆北定知道太多。 分手前姜朵给迟倦挑了辆跑车,但很可惜,她并没有机会能送出手,因为隔天他就勾搭上了富婆白溪,跟白溪名下的任何一辆车比,她那辆跑车简直就是自找无趣。 她没能送成,毕竟迟倦是个挑剔的人,由奢入俭难呐,索性姜朵就归为己用了。 此时此刻,姜朵利落地弯腰钻进了座驾里,一踩油门飚了出去,四九城夜里的风,格外得凉,她本就脑子发晕穿得单薄,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目眩了,姜朵不是个逞能的主,正好有机会能朝着男人示示弱,她也就顺杆往上爬了。 停在路边后,姜朵捏着手机给萧燃发短信。 【姜朵:我迷路了,在蓝水湾这边,能来接我么?】 【萧燃:好嘞姐姐~】 姜朵望着那“姐姐”两字,突然笑了,之前艾拉喝多了曾跟她说过一句话,年下就是好哇,床下叫你姐姐,床上把你扑倒要你叫哥哥。 等人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姜朵顺便点了根烟,夹在手中把玩着,并没有抽,她望着猩红的烟头,没忍住,情不自禁地递入了唇中。 尼古丁燃烧成雾,随着姜朵的节奏吸入吐出,她想起了之前跟迟倦共吸一根烟的样子。 真贱啊,不管做什么,她还是没出息的会想起那个渣男。 她记得之前她嫌弃迟倦吸烟呛人,把迟倦赶到吸油烟机下面让他抽个痛快,那时的迟倦赤裸着上身,馋得能让姜朵眼红。那是他们第一次解锁厨房姿势的时间。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姜朵以为是萧燃发消息过来了,于是点开一看。 看到那熟悉到死的名字的瞬间,姜朵都快以为脑子里的病毒侵袭到眼球了,不然怎么会看花眼,千百年难得一见的迟倦,怎会主动约她去会所。 她冻僵了的手指一抖,半截烟灰烫在了手背上,可姜朵没心思理会,颤着点键盘。 【姜朵:马上就来。】 她利落地重新开车,脑子清醒的比健康时候还要准,看吧,她说过了,迟倦永远都是她的命门,就算是隔着屏幕的一句话,都能让她全身的病毒往后让步。 此时此刻,姜朵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她出门好好收拾了一番,不至于让迟倦难以下咽,这样就很好。 到了会所以后,姜朵并没有急着进去,反而在车上停留了会儿。 毕竟鸽了萧燃,姜朵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结果下一秒萧燃就发了消息过来,就几个字,倒很轻松地把气氛聊开了。 【萧燃:没事儿姐姐,下次我请你吃饭!】 姜朵回了一表情包,再收起手机,对着镜子望了一眼,确定漂亮到可以翻云覆雨后,她才施施然下了车。 夜里的风很冷,冷到姜朵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在推开大厅的同时,里面飘着的烟味传了过来,姜朵皱了皱眉,有点难受。 她生病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烟酒味,虽然有人总说她的命是烟酒蓄起来的,但她偶尔也有厌烦的时候,譬如此时此刻。 姜朵抬眸,望着那个一贯恃靓行凶的脸旁边依偎着一个清纯似水的姑娘的时候,她更觉得那烟味刺鼻至极了。 那穿得跟公主似的姑娘,她隔着手机屏幕见过很多次,但真正见到的时候,像是有一股电流穿过一样,麻的她浑身战栗。 什么意思? 大半夜让她推了人过来,就是为了看迟倦和他那白月光你侬我侬的么,会所的灯光闪耀,她脖子上的首饰都发着光,可姜朵只觉得讽刺,她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名牌都瞬间变得可笑了起来。 姜朵并未走过去,只是站在门口,冷着声说,“是你叫我来的么?” 迟倦一副看戏的做派,歪在沙发上看 电视,侧目看过来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过分的冷冽,可姜朵却在那瞳孔中找到了两个字——讥诮。 不是他叫的,但她乖乖地照样来了。 她就像是迟倦手下的一盘棋,他下一子姜朵就得挨一次,如果有一天他懒得碰她这枚棋子了,换个人下也是一样的,反正姜朵毫无反骨,只懂得逆来顺受,乖得要死。 是啊,迟倦很久以前就当她面说过,她这样的女人,好对付得很。 颜宁在旁边默默地观察了姜朵好一阵子,感觉她有点站不住了后,才柔柔地开口说话,“姐姐,你叫姜朵吗?” 姜朵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并不想给什么好脸色,这姑娘要是放平常,她说不定会很喜欢,但要是跟迟倦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了,她怎么看都不顺眼。 颜宁长得很乖,比程厌看起来机灵许多,骨架小声音柔,一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样子,是男人们会蠢蠢欲动的目标,这点,走不了这个路线的姜朵知道自己比不上。 虽然姜朵没回答,但并不妨碍颜宁继续讲话,她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笑得很甜,朝着姜朵走了几步然后拉着她往迟倦身边带,“姐姐,下星期就是我生日了,但我朋友少,所以就想找迟倦借几个,是不是太打扰你啦?” 姜朵望着她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冷着眼瞥了迟倦一眼,后者隔岸观火地望着电视里的直播,一点为谁讲话的意思都没。 也是,迟倦向来是片叶不沾身的妖孽,就算她跟颜宁当场在这里撕起来,迟倦或许也只会处变不惊的抽根烟,笑着继续看,说不定还能来一句打得漂亮。 无论什么白月光炮友前任现任的,在他这儿玩,就得守他的规矩,爱撕撕,他多说一句算他输,姜朵早就知道,迟倦的冷漠可不是眉眼里浮着的,而是流在血管里刻在骨子里的……漠然。 姜朵收回了目光,朝着颜宁笑,打她懒得出手,比笑么,希望她脸上刚打得卧蚕能够赢几分。 “真不巧,姐姐这一周要见的男人排到了国外,不怎么想过一个人都认不全的生日宴会,真是不好意思,扫了兴。” 姜朵这话说得有多愧疚一样,但她那眉梢都扬得很高,看不出一点伤心的样子,颜宁听了她这话,表情也没有很失落,只是“啊”了一声,才继续淡淡地说, “这样啊,那姐姐说的是北定哥哥么,是个好男人,至少比他会疼人。” 颜宁意有所指的望了眼 迟倦,又低低地笑了一下,像是有些羞怯,可迟倦呢,他却纨绔又冷淡地陷在沙发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枚银色的子弹,但他并不打算打,只是玩弄而已。 就像他明明听到了颜宁正把火往他身上烧了,可他照样无动于衷到事不关己。 姜朵分不清这叫冷漠,还是,无声的宠溺,她清了清喉咙,朝着迟倦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无炮可打,还有个白月光在这里碍眼,姜朵就算再期待满满现在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的了,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她还不如去找萧燃喝喝酒。 小奶狗么,听话好使唤,嘴甜又懂人心思,可比现在杵着这两人讨一身气要好得多。 迟倦睨了姜朵一眼,声音轻描淡写得很,却照样能酥软了姜朵的腿,“带东西了么?” 姜朵弯弯唇,她的技术,跟这么个小清纯比起来,她还是有资本自信的,男人么,带出去的女孩想是甜妹型的,但带到床上的女人必然还是姜朵这款吃香。 她点点头,“一盒,应该够吧?” 姜朵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刺激一下颜宁,手机却一阵一阵的发着响声不停,她只好皱眉望了一眼,艾拉发了三四条语音过来。 原本姜朵只打算转文本看看艾拉说了什么,手却一抖,不小心直接将语音给点开了。 【艾拉:朵朵姐,萧燃厉不厉害?是不是八块腹肌爽的骚断腿?】 姜朵连忙黑屏,紧张地望着屏幕上倒映着的脸,只觉得左侧有一记目光过分得灼烫,像是要把她的脸庞看穿,姜朵忍不住一颤,过电似的麻痹。 迟倦的表情要笑不笑,甚至还带着一丝看戏的模样,可姜朵却觉得浑身像是有细密的刺在碾压,颜宁倒是摸清了局势,只是心里有数得弯了弯唇,乖得不成样,“我困了,先去二楼睡一觉。” 等颜宁一走,迟倦的目光就变得更加狠劣了起来,他伸出左手轻轻地摁在了姜朵的蝴蝶骨上,笑得妖孽,“朵朵,长本事了,会找新欢了?” “没有!” 姜朵利落地脱口而出,可落在男人眼底,倒有一种坐实了的感觉,他手指慢慢用力,往姜朵的脖子探去,语气像是有点惋惜,“找过几次?是不是觉得挺刺激啊?” 姜朵眼睛一红,她都快被迟倦一副捉奸的样子给骗了,要说刺激,他不是更刺激么,刚刚三个人坐一个沙发上,他还嫌不够刺激么? “是啊,叫了好几次,迟倦,你真以为自己跟他不一样么,在我这儿你得排排队,我宠完了他才能有时间来看你啊。” 迟倦的右手倏地发力,死死的固住了姜朵的脖子,望着她因为喘不上气而涨红的脸,竟觉得分外得诱人,他嗓音低沉寡淡,却又格外得媚杀, “姜朵,你不嫌你自己脏么?” 姜朵瞳孔死死的望着他,望着他那一张欲念横生得脸上难得崩了几丝裂缝,眉眼里毫不修饰地藏满了危机肆意的信号,那一双凛冽至极的眼睛像是要把姜朵撕裂、摧毁。 怎么,一旦知道她被人碰了,迟倦就会如此戾气深重么,这么难得能让他有点情绪波动,那她姜朵可千千万万要抓住机会,你说是不是? 姜朵的脖子被他毫不留情地捏住,男人的力气大的让她接近昏厥,可她偏偏要用尽力气往外吐字, “你呢,不……不也是四九城第一白脸么?看不起谁……谁啊你?” 迟倦倏地松开她的脖子,像是觉得这样太过强势看起来没什么意思,他一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如果手里的小白兔能够挠上他一爪子,才够带劲一些,不是么? 姜朵的呼吸渐渐缓了过来,她靠在沙发上平复节奏,迟倦却慢条斯理地捏着她的发梢把玩,声音低低徐徐地,“朵朵,你刚才叫我什么?” 四九城第一白脸。 姜朵望着他那双要吃人的眼神,反而破罐子破摔不怕了,继续讽刺,“都是心甘情愿吃女人软饭的,一口一个脏不脏的,真拿自己当爷了么?” 姜朵,够辣。迟倦早就知道,姜朵虽然天生无反骨,耳根子又软得出奇,但兔子嘛,急了也会蹦起来咬人的,这不正好咬着了么。 他慢悠悠地扯着姜朵的头发玩,身段软的靠在她身上,“朵朵,我爷不爷,你不早就试过了么?” 姜朵讥诮,“是啊,但我觉得不过如此,还比不上萧燃嘴巴甜会哄人,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我心花怒放的,小奶狗一样得天天粘着我不放,迟倦,你知不知道你符合小奶狗的哪一点?” 迟倦提了点兴致,“嗯?” 姜朵冷笑,“狗。” 迟倦不置可否,也懒得反对,而是慢悠悠地反问,“你知道你符合哪点么?” 他瞥了一眼姜朵,笑着开口,“前俩字。” 迟倦这人总能四两拨千斤地把你噎得死死的, 姜朵被他一句话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索性放弃了跟他犟。 她只是冷冷地睨了迟倦一眼,就算身体里有再多的暧昧因子,此时此刻她也什么兴趣进行了,提着包就打算往门口走,迟倦松开手,并没有拦着的打算。 他跟姜朵,永远只有需要彼此的肉体时才算珍贵,抛开这一层关系来讲,谈不上什么情啊爱的,那些东西太奢侈,太沉重。 所以那个关系没了,人也不必强扭在一起坐着,不然显得挺多余的。 再者,迟倦也不太担心姜朵能这么利落地抽身,就凭她那点难以启齿的癖好来说,很难从第二个男人身上找到慰藉,至少现在她离不开他。 姜朵走了后,偌大得厅堂里一个人也没,迟倦却淡淡的开口,“站那么久不累么?” 二楼楼梯拐角处的阴影突然动了动,一抹白色的人影从上面飘了下来,颜宁笑得很无辜,望着迟倦的眸子泛着水光,“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迟倦一脚将地上打空了的银弹踢开,正巧碰到了颜宁的鞋边,他语气四平八稳,听不出半点起伏来,“你要是想试探我对姜朵的感情,不用找这么蹩脚的套路来。” 颜宁望了眼门口,声音飘飘的,“哥哥,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装呢?” 小姑娘顿了一下,神情却突然变了变,原本清甜的长相却无端的透着丝冷僻来,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润,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得诡异, “哥哥,你的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些,要是你当我面好好亲亲她,说不定我就信了,结果三言两语你就把她打发走了,不觉得很仓促么?” “哥哥,你说说看,要是姜朵跟别的男人在你面前滚了床单,你还能这么稳的笑得出来么?” “哥哥,别骗我,我真的做的出来的。” …… 颜宁的目光怪异幽深,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瘆人的微笑,她淡淡地凝视着迟倦,像是要从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找到答案,只要有分毫的无措、疑惑、甚至恨,她都能找到,都能感受到,可她万万没想到,迟倦却轻描淡写地开口—— “那你就做一个给我看看,我也挺想知道我会不会加入他们。” 谈低俗,谁能谈得过他呢。 焚一,艾拉失魂落魄的跑进来的时候,姜朵正巧在前台,她望着衣不蔽体的艾拉,倏地一僵,随即连忙跑了过去扶住她。 艾拉像是抓住 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攥着姜朵的下摆,眼神有种情绪正在分崩瓦解,随即化成姜朵最熟悉的东西——眼泪。 姜朵的视线往下一扫,立马看到了艾拉长袖里面错综紫青的伤疤,这次不同上次,上次留的或许还带着一丝调情的印记,而这次只是赤裸裸地抽打。 是下了死手的痕迹。 姜朵的瞳孔一缩,立马开口,“我去找他。” 魏佐。 艾拉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往姜朵身上压,女人的嗓音染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乞求,“别,朵姐,是我自愿的。” 是她自愿成为魏佐情绪的发泄口,是她自愿把自己的尊严扔在地上任由魏佐鞭笞的,是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沦落至今的。 艾拉勉强地扯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朵姐,你猜为什么魏佐会这样?” 姜朵沉下心,望着脸色过于病态白的女人,不忍心的撇开目光摇了头。 “因为他看到了萧燃上次送我回去的视频。” 不过是坐了一个顺风车,魏佐那多疑的性格却把艾拉当一个玩物一样的随意处置,不留任何情面地将她直接踢出了酒店。 就算知道她浑身上下的没一块好肉,连完整的衣服都没有,但他还是那么做了,照样踹得毫无顾忌。 多可笑,只是一个无头无尾的视频而已。 艾拉凄惨一笑,靠在柜台旁,整个人无力的耷拉着,“朵姐,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凭着我们家的钱和我这张脸,什么样的人勾不到,为什么偏偏要在吊死在魏佐这一颗树上?” 姜朵望着她身上还未结痂好的伤疤,像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她跟艾拉,谁不是呢? 同命相怜而已。 明明她在陆北定那边是一个宝,却偏偏自轻自贱的非要滚到迟倦这里做一根草。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多说一句迟倦的坏话,姜朵甚至还会下意识地维护,你说多可笑,明明往她心上扎刀子扎得最多的,也是迟倦。 怪谁,怪她长了一张看起来是小姐的脸么? 良久,可儿姐忽然从里面走了过来,望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嚷嚷道,“哎哟,两位奶奶,蒋少爷和迟倦那一批的打电话要过来了,说要提前定个卡座。” 姜朵望着艾拉手背上泛红的痕迹,突然张开了嘴,“你是不是很爱他?” 艾拉空洞的眼 神回了点光,扯了一抹笑,“是。” “行,要是魏佐来了,你就说萧燃是我包养的,送你回家也是我的意思,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别心软。” 艾拉微怔,“那你……” 姜朵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用管我,迟倦不总觉得我脏么,那不如就这样好了。”破罐子破摔好了。 左右迟倦总觉得她被人弄过千万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反正她在迟倦心里的位置也就是一个平凡的大众女友而已。 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差还能比现在还差么? 要是他能生气到再跟她来一场,仔细算算,说不定她姜朵还赚了不是? 都是败类,那就都别放过彼此了,不是有句歌词么,互相折磨到白头,悲伤坚决不放手。 她不求白头,只求相互折磨,也不奢望开心,只求别松手。 …… 迟倦那伙人来焚一的时候,姜朵和艾拉像个服务员一样守在门口,特像是那种等主人回家的狗,又乖又忠诚。 魏佐扫了一眼,艾拉就慢吞吞地往他身边走了过去。 迟倦走在最后面,他向来喜欢在末尾慢悠悠地跟着,跟那群大少爷的打扮不一样,他身上很少出现大牌的logo,他嫌弃太俗,姜朵理解,毕竟他这一八三的长个,走哪都是一道标志。 此时此刻,他正掐灭烟,周身缭绕的雾气一散开,那张精致到无以复加的脸庞就格外的显眼了,酒吧里无数辣妹的眼光都往他身上飘。 毕竟么,这三个人里,蒋鹤少爷太过放浪形骸,挑战起来没成就感,而魏佐的气压太沉,怕稍不留意灰飞烟灭,唯有迟倦适中,又带着一丝魅惑的氛围感,刺激。 他从姜朵的面前走了过去,并未跟她打招呼,像是碰着了一个不熟的甲乙丙丁,谁也看不出来姜朵其实是他长期床伴。 有人朝姜朵吹了个口哨,姜朵眼神挪也没往那边挪,只是盯着迟倦看,直到迟倦像是突然想起来姜朵这号人的存在了后,才跟她对视了一眼,声音呵着笑气,“朵朵。” 姜朵贴身粘了过去,迟倦啧了一声,半推半就地搂着她的腰,低低的呵气,“最近下家难找啊,有没有推荐的?” 多可笑。 明明昨天晚上两个人吵得天翻地覆的,今天却能相互依偎的谈论情感问题,谈的还是迟倦未来女友的事儿。 仿佛就算天 第5章 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2) 么,你兄弟想泡我,你同不同意。” 魏佐寡淡地掐了烟,冷冷地凝了一眼蒋鹤,后者立马倒了杯酒给他,笑着说,“算了,我怕活不过明天。” 人多了后,话也就密了,迟倦慵懒地睁开眼,撑着肘部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望着正摇着骰盅在兴头上的蒋鹤,淡淡地开口,“吵。” 蒋鹤一顿,跟着一起玩的魏如烟也停了手,好奇地看着这个刚睡醒的帅哥,“你叫迟倦吧?常听魏佐提过你。” 迟倦扫了眼她,仅一眼,他都能精准地报出这女人的三围,不过他厌恶这样套近乎一般的说辞,只是“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魏如烟倒头一次见过这样的男人,精致、独特、又妖,关键是浑身上下那股难以抗拒的气质,很难让她心思不摇晃,她歪了歪头,“昨晚熬了夜么,黑眼圈这么重?” 蒋鹤接话,“咱迟倦大爷怎么可能熬夜,昨晚他多人运动去了,现在虚着呢。” 魏如烟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然后继续开口,“我看着不像啊,这事儿我也有经验,不过像你这种到了白天就困得不行的,八成就是熬夜了。” 蒋鹤一顿,开玩笑地问,“迟爷,昨晚不会当贼去了吧?” 迟倦扯了扯嘴角,眼底浮起了一抹戏谑,是啊,他是当贼了,还是那种蹲在窗户旁边窃听了隔壁整整一夜的贼。 好不好笑。 魏如烟笑得很媚,她帮着迟倦撕开了烟盒的塑封,正准备递过去的时候,那妖孽居然冷着声说最近戒烟。 蒋鹤惊得下巴都快脱臼了,他宁可相信炮友转正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都不愿意去相信迟倦有一天说要戒烟,这妖孽能不把烟当菜吃了就不错了。 魏如烟受挫后并没当回事,只是顺带着就把烟放在桌子上了,低低地朝着迟倦笑,“交个朋友而已,有这么端着的么?” 按往常,初次见面的话,迟倦八成就顺势而下把烟接着了,不过今天他跟朵带刺的玫瑰一样,见谁不爽就扎谁。 蒋鹤也觉得迟倦今天怪怪的,那一副丧得要死的样子跟他那个成天在网吧通宵的侄子有得一比,眼下的黑眼圈浓的可以跟国宝媲美了。 而迟倦呢,正歪着躺在沙发上,眼神半眯着,似是懒得回答魏如烟的问题。 蒋鹤本来想说点什么圆个场子,但看了下迟倦这一脸没救了的样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 能岔开话题问,“上次说要弄白溪的事,还继续么?” 白溪? 迟倦想也没想的的就回答,“不了。” 提到白溪,他就能联想到那个白眼狼姜朵,不管睁眼闭眼,脑子里总能浮现姜朵在他面前说他“短小快”的模样。 再眨眨眼呢,还能想起来姜朵身上留下得密密麻麻的痕迹。 魏如烟并不清楚白溪是谁,但不妨碍她搭话,譬如此时此刻,她正挪了个位子挨着迟倦坐,笑得意味不明的,“习惯吃西餐么?有机会来魏家尝尝我的手艺。” 蒋鹤一拍大腿,“没问题啊姐姐,你说是吧,迟倦?” 那妖孽却慵懒地躺着,手指不自觉地转动着尾戒的位置,耳骨上不明显的耳钉正对着光闪着,明晃晃的一副短命祸水的模样,勾人得很。 但很可惜,他正琢磨着怎么拒绝才能让魏如烟下不来台。 毕竟他本人,现在倒是没什么心情聊这个,更没什么状态让下半身思考问题,正准备开口讽刺的时候,余光却瞥到了门口那抹熟悉至极的人影。 腿长,肤白,脸也小。 还留着一头不烫不染的黑长直,腰细得好像能够一掌掐断,曲线更是绝,四个字:凹凸有致,他曾经就对这具身体魂牵梦萦得很,不过现在……成别人的了。 那难听的话绕道嘴边又打了个转,迟倦轻松地捏着魏如烟的手,笑得暧昧不明,“行啊,不过这双手用来做饭,倒是太亏了点,握点别的什么东西就好了。” 魏如烟笑得发颤,蒋鹤更是惊得游戏都忘了打了,明明前一秒这妖孽还一副清心寡欲别碰老子的模样,后一秒就持证上岗飙车了,还哄得别人一套一套的。 牛,不愧是迟爷,变脸跟变天一样,好坏都随他心情来。 魏如烟心甘情愿地被他牵着,她就算只望着迟倦的手也能心思荡漾开来,他的手实在太好看,骨节分明,那顺着往上的脉络都清晰漂亮,只不过呢,那手腕上系着的红绳有点扎眼。 看样子是戴了很久,都有点旧了。 魏如烟凑近了看了一眼,开口问,“这红绳很值钱么?庙里求得么?你怎么这么宝贝?” 迟倦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抹红色,毫不在意地扯落了扔进了垃圾桶,声音寡淡如冰,“别人送的,忘了扔了,不算宝贝,哪有你宝贝?” 第6章 赶紧跟渣男断绝关系 (1) 魏如烟笑了一阵,抬眸却看到了一对长得出挑的美女,一个正红着眼眶望着魏佐,看来是情债未了,另一个呢,怔怔地望着垃圾桶,像是有点不可思议。 魏如烟歪了歪头,下意识地开口,“你们是?” 姜朵扯了一下嘴角,望了一眼正牵着迟倦的女人,魏如烟笑得很欢,一脸正室的模样依偎在迟倦旁边,那笑像是在她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痛的火辣辣的。 她突然明白了之前可儿姐叮嘱过她的话,别对炮友动感情,亏的是自己。 他们的人生座右铭可叫做:只进入身体不进入生活。 曾经姜朵甚至还看到过一富二代发了一条微博,几句话,把她现在的生活倒是描写的死死的。 【最好的床伴就是,上床不接吻,在我洗澡时,独自离开关好门,交替主动,也要满足对方,真实热情礼貌,微信互道晚安,我继续睡觉,你自己回家。】 而动了感情的女人占有欲又一向的强得可怕,别说炮友单身了,就算他只是抽出的太毫无留恋,或者是完事儿后睡得太死,你说不定都会伤心得掉眼泪。 姜朵敛眉,望了眼垃圾桶的红绳,突然笑了一声,很浅,但迟倦还是听到了。 这红绳是姜朵曾经特意为他求的,那天正好下暴雨,姜朵硬生生地摸黑也要上山给他求个符,后来脚底打滑摔了一跤,眼角还破了,可她认死理,流了一脸的血也要给他求。 最后她眼角缝了七针又打了美容针做了医美,换来了一根细长的红绳。 原因很简单,不过是路边的算命随口一提迟倦会有灾,她就听了进去硬是要保他平安。 那时的迟倦心甘情愿得带着,虽然跟他一身的气质极其不符,但他倒也从没嫌弃过,就那么戴了一年多,直到今天,他说那不算什么东西。 原本姜朵并不觉得那伤疤可怖,碎发一遮近距离看也不明显,可她现在却觉得那疤痕像个笑话,原来在他那,姜朵付出的所有,什么都不算。 姜朵抬眸,对上了那张妖孽的脸,但话倒是朝着那女的说的,“我是迟倦朋友,你呢?” 魏如烟松了口,她望着姜朵那张脸,本来还有点警惕,生怕是今天过来抢男人的,但既然只是朋友,倒也没什么,于是爽快地笑了声,“我啊,迟倦未来女朋友。” 艾拉红着眼,愣了一秒,望着魏如烟的脸,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明明就是魏佐放在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上的脸! 也是那天她亲眼看到跟魏佐开了房的那个女人! 艾拉往后退了两步,望着魏佐,一字一句地开口,“她是谁?” 魏佐不悦的皱眉,冷声,“魏如烟,魏家长女,怎么?” 不可能! 曾经魏佐“教训”她的时候,让她跪在地上学着另一个女人的样子说话,让她朝着另一个女人的外貌去打扮,所以她乖乖去学,去学着让自己看起来火辣一些,去学着那些根本不适合她的欧美妆,更去学着如何整的能看起来像混血…… 而那个女人,就是面前这个魏如烟! 艾拉皱眉,一双杏眼瞪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骗我!” 话音刚落,她就直接冲出了jerkoff的门口,魏佐神色一敛,冷面的起身去追,蒋鹤也看着形势不对,连忙扔了手里的酒杯往门外跑。 人一少,空气都变得静了。 姜朵望着那胶着在一起的一对,低眸,开口,“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玩。” 魏如烟挑眉,放下了搭在迟倦身上的小腿,“别啊小姑娘,既然来了,就玩个游戏怎么样,弄点小赌注玩玩,当个消遣如何?” 魏如烟眼尾扫了眼姜朵,看她没有走的意思,也就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刚回国,新鲜的玩法也不太懂,不如就玩真心话大冒险如何?” 迟倦自然没有异议,他闲适地躺在沙发上,眉梢里都藏着一抹浓郁的兴味,他好整以暇地望着站得笔直的姜朵,等待回应。 而后者呢,勉强的挤了一抹笑出来,“好啊。” 既然迟倦想玩,那她就陪他玩,不够尽兴的话三天三夜她都能陪着,还不够的话她甚至会联系微信里所有的波大腿长的网红来陪。 她就是这样,迟倦想干的事,姜朵每一件都会好好完成的,即便是赔上自己的所有。 魏如烟看了会儿桌子上的转盘,再拿了一叠牌出来,笑着说,“那我开始了?” 迟倦轻点了一下她的大腿,惹得魏如烟笑了会儿,姜朵迅速地垂眸不看,低声回了句,“开始吧。” 第一轮,转到了魏如烟。 迟倦慵懒的开腔,“选哪个?” 魏如烟想了会儿,“真心话吧。” 迟倦抽了张卡片出来,低徐地说 着上面的问题,“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魏如烟歪头,“技术好的,叫迟倦的。” 姜朵扫了一眼她,收起眼底的情绪,并没有搭腔,而迟倦却哑哑地笑了一下,暧昧地问,“你怎么知道活好不好?试过?” 魏如烟低头扫了眼迟倦,勾唇,“看也看得出来啊,姐姐我又不吃素,一眼定长短。” 迟倦玩弄着手上的骰子,腕上的链子泛着性冷淡的光泽,跟他的脾性倒是格格不入得很,怎么看都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他的声音也好听,低醇有质感,不像网上那些油腻的气泡音,而是很干净的低音,听听声就能腿软的那种。 而此时此刻,他瞥了一眼姜朵后,才开了口,“我昨天还听说有人骂我短小快,你猜猜是谁?” 魏如烟笑了,嘴里蹦出两个音节,“俗女。” 姜朵冷的发颤,她甚至觉得迟倦的笑声都变得刺耳了起来,是啊,她是滥俗到极点,不用洗白证明了,她姜朵还被骂得少么? 焚一老板低俗、整容脸、拜金又滥情、母亲干那事的,还脚踏两只船。 单拎任何一样出来,她都能被人一口一个唾沫淹死,毕竟么,在整容都能被骂的网络舆论下,更别提别的了,能不把她人肉到社会死亡就算不错了。 魏如烟并没去看她,准确来说,魏如烟现在没心情去打量除了迟倦以外的任何人,像迟倦这种天生妖孽的人坐在身边,没几个有定力的能不去关注。 她迅速地转了第二圈,巧了,是迟倦。 魏如烟笑笑,捏着烟尾掐灭,“真心话?” 迟倦挑眉,“嗯,你问。” 她轻车熟路地抽了一张卡出来,jerkoff的游戏牌一个比一个赤裸,跟它店名一样的嚣张,魏如烟弯唇,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说说看,前女友身上最坏的地方。” 迟倦慢悠悠地拿起了酒杯,眼尾轻扫了一眼坐的端正的姜朵,然后声音染着笑气的开口,“喜欢年下,喜欢绿帽,喜欢不带东西进去。” 魏如烟骂了句脏话,轻轻地打了一下迟倦的肩膀,又感叹了一下他肌肉很实,“经常健身?” 迟倦摇摇头,“那种运动算健身的话,那倒是经常。” 魏如烟骂他没正形,身子却往他那边贴近了许多,渣男就是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缺点和张扬,仅凭一张脸,就足以让别 人忽略所有去上他的钩。 曾经姜朵,也是这样上钩的,啊当然,现在也是。 魏如烟跟迟倦玩弄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冷落了姜朵,于是她朝着姜朵倒了杯酒,说道,“不好意思哈小姑娘,你朋友实在太有魅力,不过我挺奇怪一件事的,怎么这么好的货,你怎么不上呢?” 姜朵笑笑,这么好的货,她怎么可能没碰过,真是开玩笑,这圈子里但凡跟迟倦有点联系的人,她都认识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在微信里分享护肤品,还以姐妹相称。 她怎么可能会身边留着一个妖孽让别人染指。 要染就一起染。 但想是这么想,姜朵却不打算这么说,而是抿了一口酒,说得诚恳又老实的,“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迟倦晃酒的手略微一顿,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大半的眉眼,徒留一张足够薄情的脸,他唇瓣微动,音色醇厚,“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姜朵笑得很客气,“你不知道得多了去了。” 魏如烟笑了笑,手指无意地拨动着转盘上的针,那针转了几圈后乖乖地停到了姜朵的面前,魏如烟挑了挑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姜朵微怔,“大冒险吧。” 魏如烟点点头,从迟倦的手里抢了烟,递入自己的唇里,“不如就给你喜欢的人发条我爱你吧?或者让他过来接你?” 姜朵淡淡的笑,“好啊。” 话音刚落,她就拿了手机翻微信,敲了几个字过后,点了发送,然后在魏如烟面前晃了晃,“发了,继续转吧。” 魏如烟正准备下一轮,迟倦却突然把烟一掐,瞥了眼没亮的手机后,冷着声说,“不玩了,我困了。” 魏如烟点点头,顺着把手搭在了迟倦的身上,“要不要去我那睡?” 迟倦微眯的眼睛弯了弯,似乎挺满意这个问题,一张足够游戏人间的脸挂着浅笑,默许了魏如烟的那句话,睡一觉嘛,对他来说,稳赚不赔。 魏如烟更是没话说,刚回国就能睡个小帅哥,正好解解乏,让她试试国内男人的尺寸。 两人这眉来眼去得着实火辣,丝毫没避讳,更没把坐在一边的姜朵当回事,现在他们俩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压根没心情去看姜朵这种局外人。 迟倦揽着魏如烟的细腰,利落干净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浑身上下那股禁欲的气 质浓郁又醉人,姜朵望着他那微微滚动的喉结,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很邪恶的想法—— 她想在迟倦的脖子上系一个蕾丝的choker,最好是黑色的绸缎边,往下稍微拉拉衬衫口,就能看到那深浅的锁骨和硬邦的肌肉。 再配上男人精瘦的窄腰和手臂蜿蜒的经脉,光是想想,姜朵就都快流口水了,不过很正常,定力这玩意儿,碰上迟倦之前有,之后的话,那早就灰飞烟灭了。 毕竟迟倦可是拥有着宛如吸血鬼般的雕塑身体。 她肖想很久了,只可惜一直没机会实施,毕竟这一个月来,她压根就没碰过迟倦的床,整个人干净得如同刚进圣母院的修女。 兴许是姜朵的目光太过毒辣,魏如烟的唇微微下沉,轻声开口,“你那位等下会来接你吧?那我跟迟倦就先走了。” 姜朵“嗯”了一声,迟倦眼尾扫了她一眼,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讽,挪开目光后,便走出了jerkoff的大门,隔着五颜六色的玻璃,她看着迟倦上了魏如烟的豪车。 不得不说,迟倦这人,才叫真正的斩女杀手,就凭着他那个皮囊,也是一顶一的男女通吃的大佬,没人能逃过他的圈地。 倏地,姜朵手里的手机一震,有人回了消息。 她打开一看,是陆北定发的,因为她刚才叫陆北定来jerkoff接她,陆北定回了一个字,好。 言简意赅,从来不让姜朵失望。 很多时候,姜朵会想,要不干脆跟陆北定闪婚算了,蔡淳再怎么狠,也不至于会跟她自己的儿子断绝来往。 但后来姜朵又想了想,还是算了。 迟倦有句话说得没错,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成天做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更不要妄想将别人拉下神坛与你共沉沦。 数年前,她害了陆北定,如今,不要再错了。 姜朵只等了十几分钟,陆北定就来了,他穿得很干净妥帖,跟酒吧里灯光肆意的气氛格格不入,怎么形容呢,很像被骗子拐到地狱里的天使。 这个骗子呢,就是正好端端坐在卡座里的姜朵。 陆北定穿越人群向她走来,周身像是镀了一层华光一样,怎么看都那么与众不同,姜朵感叹,她何德何能啊,能被一个学术天才挂在心上。 等他走过来的时候,姜朵歪了歪头,陆北定望着她,目光很温和,“不是说喝醉了么? ” 姜朵挑眉,“我要是真醉了,手机估计都能被我扔进垃圾桶,哪还能给你发信息啊?” 陆北定不置可否,陪着她坐了下来,倒有点正襟危坐的意思,姜朵看乐了,她突然觉得陆北定这一身制服,还挺诱惑的。 平时正儿八经的环境里显得呆板,但在jerkoff这里,灯光一扫dj一打,漫天的彩纸再那么一飞,加上酒精的挥发起了点作用,这白衣黑裤的制服,都显得暧昧至极。 姜朵手肘撑着脑袋,歪着看他,突然蹦出了一句,“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酒吧的时候?” 陆北定微怔,随即勾了唇,“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时候的姜朵还是个人人喊打的不良少女,染着一头红发,里面还挑染了几缕白的,整个人看起来倒有点非主流的意思,要不是颜值能抗生图能打,估计陆北定也是瞧不上眼的。 毕竟,她实在是太过特立独行,对陆北定来说,更像是一张无法把握的彩纸,虽然吸引人,但更容易被沦陷进去。 在陆北定枯燥的实验里,姜朵称得上是唯一的变数。 热情、聒噪、充满好奇。跟陆北定身上那股小老头的气质,算不上合得来,但他倒是挺乐意的,有时候听姜朵骂娘,他都觉得有意思。 那天姜朵带他来酒吧,说是牛奶局,软磨硬泡地把陆北定给牵扯过来了,结果气氛一起来后,成了生死局。 那晚,陆北定输的所有酒,都是姜朵喝的。 因为姜朵知道,陆北定厌恶烟酒的味道,更别说碰了,他连闻都不愿意,既然他不能,那就通通由姜朵代劳好了,反正她名声早臭了,多点也无所谓。 其实每次喝醉吐不出来的时候,姜朵有个绝招,只要用手指扣下喉咙,就什么都好了,但那天,她喝得烂醉却死死的闭嘴不吭声。 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吐,实在是……太难看了。 姜朵强忍着离开,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就是不让陆北定碰,一头红毛的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见谁就混谁一眼,像是别人欠了她百八十万。 那个时候的姜朵,张扬得很,她穿着火辣的吊带短裙,在纸醉金迷里面栩栩如生,在烟酒烂漫的地方倔强生长,有时候陆北定隔得远远地看她,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仿佛像是,隔阂。 因为只要姜朵进入了他的圈子,就会被所有 人诟病,他们望着这个另类的少女出现在实验楼下,只会觉得她惺惺作态不知廉耻。 姜朵每次都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说很正常,没什么,早习惯了。 但陆北定知道,没有什么比一个女孩子的自尊更重要了,从那天姜朵主动说“我下次不去你学校找你了”开始,陆北定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两条平行线,都该在各自的轨道行驶了。 不过现在—— 陆北定很庆幸,自己还能用自残这样的方式留住这只蝴蝶,留多久他不在乎,只要能留住,就什么都是好的。 陆北定望着她一杯一杯的灌酒,没出声阻止,姜朵也放纵自己烂醉,反正她很放心陆北定君子般的定力,就算她脱光了求他睡,陆北定说不准还会帮她穿衣服。 不过这次姜朵还是留了个心眼,她设了迟倦为特别关心,只要消息一来就能看到。 但很可惜,这期间她收到了萧燃发的几条露骨的表情包,还收到了可儿姐发来的账单,就是没收到迟倦发来的一个字。 姜朵觉得自己挺可笑,萧燃的约她不回,可儿姐发的钱她没收,偏偏等一个不会理她的迟倦发消息。 姜朵撑着脑袋叹气,眼尾扫了眼抿唇不语的陆北定,突然笑了一声,“北定,咱们去做头发吧?” 还未等陆北定回应呢,姜朵就扯着他的袖子拽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你染一绿的,我染一红的,咱红配绿,气死迟倦!” 话音刚落,姜朵就皱了皱眉,连忙摇头,“不行,染绿的不吉利,换个色儿,哦,陆北定,蔡淳是不是不让你染头发啊,我记得她以前背地里骂我不知检点来着。” 姜朵记得很清楚,陆北定里家教很严,蔡淳以前虽然表面上和和睦睦的,可暗地里照样跟那些豪门太太嚼舌根子羞辱过她。 姜朵穿个小短裙,蔡淳说她没教养,姜朵穿个小吊带,蔡淳骂她伤风败俗,姜朵后来乖乖的长袖长裤,但一头红毛,蔡淳说她不知检点。 反正,在蔡淳那些人眼里,姜朵做什么都是错的。 后来姜朵乖乖地把头发染黑,蔡淳却笑着说,有些人啊,表面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里子啊,烂透了。 姜朵想到这,抓着自己的头发瞅了一会儿,“养了这么多年,该找个理发师拱拱了,不然太亏了,烂就烂得表里如一好了。” 陆北定深深地望着她 ,眼睛里藏着温柔的光泽,“我可以染。” 姜朵挑眉,眯着眼朝他笑,腾出一只手来搭在他的肩膀上,全身的力压在陆北定身上往前走,迷迷糊糊地说着,“好啊,咱去做头发,上次我给迟倦办了卡,估计现在还有个几千没用,走吧,我请客。” 姜朵后半句话说得财大气粗的,很有一股富婆的错觉,但与此同时,她正坐着陆北定的宾利上夸下海口。 陆北定耐心地帮她系好安全带,再将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开,姜朵皱眉,不满意自己两手空空,直接拽着陆北定的耳垂不放。 一边捏着玩一边说,“陆北定,你好软。” 话音刚落,陆北定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迟倦俩字扎眼得很,他准备挂掉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点了接通。 迟倦的声音清晰凛冽,还带着一丝不耐,“北定,跟老子出去捉奸,我估计姜朵跟那个娘炮跑了,白眼狼。” 陆北定微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昏沉的打哈欠的姜朵,然后轻声开口,“小姜在我这。”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是么,她给你发短信了?” 陆北定正准备回答,一旁的姜朵却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发着光,揉着陆北定的耳垂感叹,“陆北定,你怎么这么软啊,比我的软多了。” 说完了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继续一本正经地掰扯,“啊,好硬,都是骨头,没有肉,没你得舒服。” 倏地,姜朵像是断电了一样,突然松了手,躺在座椅上嘟囔,“真软……好好……” 喝大了。 陆北定缓缓地瞥了一眼手机,而听筒那边安静得可怕,良久后,那边才开了口,“祝你们共度良宵。” 屏幕一暗,那边挂了。 可迟倦那句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土豪会所,蒋鹤此时此刻正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逍遥得很。 而迟倦呢,也抽着烟看着电视,穿着一身奢牌黑西装,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微透的衬衫来,怎么看都一股子落拓般的性感,尤其是解了领口的扣子,难以言喻。 蒋鹤吸了几口烟,睨了眼气压低沉的迟倦,“你怎么从魏如烟床上下来的?看起来,她可不像那种会放人的性格。” 迟倦的手指骨一顿,轻轻地掰开了烟盒,捻了根烟出来点燃,冷着声说,“还能怎么说,女人 不满意男人的事,你自己想不出来?”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真萎了吧?迟倦,我家阿姨那个壮阳汤做得不错,你要不……” 迟倦,“滚。老子就没碰她。” 蒋鹤皱眉,“看不出来啊,你胃口变这么刁了,魏如烟那身材的都满足不了你了?” 迟倦弹了弹烟灰,眼尾扫了过去,蒋鹤吓得抱着气筒缩在沙发角落里求饶,“错了错了,下次还敢。哦对,你不是说找姜朵么?怎么没去?” 迟倦冷哼,“去了做什么,看男女动作大片么?” “哟,”蒋鹤兴致来了,“咱朵姐也有天能把你绿了啊?可喜可贺,快说说情敌是谁,我帮你把他给做了!” 迟倦眼神裹着一层笑,阴冷得很,“陆北定,你敢不敢?” 蒋鹤抱枕一扔,“算了,我怕蔡淳叫我妈过来把我宰了。” 迟倦掐灭了烟,正准备往门口走,手机却突然一响,他下意识地点开,却是一条短信,正准备删掉的时候,迟倦顿了顿。 【尊敬的迟先生您好,您于2020年8月2日在新四九发型设计室消费了3888元,祝您生活愉快。】 牛啊。 他能带着一票子女人开房举哑铃,姜朵能带着一男人跑去做头发。 还挺天生一对的。 迟倦关了手机,慢悠悠地往门口走,蒋鹤多嘴地问了句去干什么,迟倦倒是慢条斯理得很,心情似乎都愉悦了不少, “做头发去。” 他想了一会儿,望了眼门口的车,皱了下眉,然后转过身跟蒋鹤说,“你去给老子买一辆二手破车。” 蒋鹤一脸的莫名其妙,“你有bugattiveyron了,你还要什么二手车?” 迟倦高深莫测地摇头,“你懂什么,叫你买就买,别废话。” 蒋鹤认命地说了句“行”,反正么,现在的有钱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烧钱,比如迟倦这样的,成天装穷装的一套一套的,明明拔根毛都能养二奶三奶,他偏偏自己去当别人的小白脸。 也不知道图什么,还特别喜欢穿假货,关键吧,穿得比正品还漂亮,就算再次的东西,只要往迟倦身上一套,就全都熠熠生辉了起来。 蒋鹤曾经无聊地想过,迟倦照镜子,会不会想着跟镜子里的自己翻云覆雨一场,毕竟…… 第6章 赶紧跟渣男断绝关系 (2) 了。” 姜朵:…… 她现在只想带着林擒赶紧离开焚一,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后面一道慢悠悠的嗓音响了起来,很笃定,没给姜朵一点拒绝的机会。 “朵朵,我饿了。” 林擒转头骂娘,“饿了去厕所啊,找朵朵干嘛,吃软饭的么你?” 迟倦:不好意思,还真是。 姜朵没辙,只好让迟倦跟着去,毕竟她的底线都能为迟倦开路,但林擒不乐意,叉着腰骂,“朵朵,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他是打哪来的野男人,我不管,不能跟我坐一辆车!” 姜朵正准备开口,迟倦却晃了晃手心里的车钥匙,笑得散漫,“没关系,我开朵朵送我的车。” 林擒:? 这次林擒正好开车来的,姜朵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看到了那辆大红骚包车,就算她怎么忽略,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去看,想戒也戒不掉。 她突然有个无聊的想法,他们三个去吃饭,再要是加个陆北定,正好能凑一桌麻将了。 想到这儿,她扯了下嘴角,林擒开着车扫了她一眼,问道,“那是你相好?长得还行吧,比我差一点点,不过也吃得下去。” 姜朵垂眸望了眼手机,猛男妙妙屋正一条一条发着消息,好像是艾拉进群了,蒋鹤那几个开始嘴炮问东问西的,姜朵没发消息,纠正林擒,“是前相好。” 林擒无所谓的瞥了眼她,正巧看到了那群名,立马两眼放光,“靠,朵朵,有这么好的资源赶紧拉我进去啊,有无帅哥,赶紧的,最近我打算开张了!!” 姜朵扫了眼群人员,有点诧异,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燃那几个人也被拉进来了,还有几个她也不认识的男网红,朋友圈炫车炫包炫颜值,长得倒挺符合林擒的审美,估计他得乐开花。 姜朵拉了林擒进去,林擒正巧把车开到路边,准备赶紧把群里面的小帅哥加一遍,还没申请好友呢,突然被人移出群…… 迟倦移的。 林擒破口大骂,继续叨叨,“朵朵,你再拉我!” 又被移除。 林擒手机一扔,准备下车去把迟倦的头给拧下来,挡他泡帅哥者,杀无赦。 要不是姜朵拉着他的手,这会儿大马路上俩帅哥就得打起来了,林擒气的捶方向盘,望着后视镜那辆也停在路边的车,咬牙切齿地说,“等着,老子记住了 。” 话音刚落,林擒就直接开车走人,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甩掉后面这个骚红,不过很可惜,到了那家高级日料店,迟倦还稳稳地跟在后面走。 下了车后,迟倦理所应当地跟在姜朵身边,日料店人多但挺安静,他俩那耀眼的银发格外醒目,俊男靓女发色又一致,很容易被人错认为情侣,林擒倒挺像落单的那个。 有人过来要合照,以为是哪里的十八线小爱豆,毕竟这脸实在是绝,迟倦没反对,但提了个要求,说要拉着姜朵一起合照。 自然没人有异议,除了林擒。 姜朵望着别人手机上的照片,有一瞬间晃了下神,跟迟倦在一起这么几年,印象里根本就没拍过合照,毕竟他渣男一个,说合照麻烦引是非,再加上不爱镜头,所以姜朵就没强求过。 迟倦不喜欢不乐意的事情,就算她多么渴求多么希望,也会收拾情绪不再提。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姜朵才开口问,“不是不爱拍照么?” 迟倦大言不惭地倒水,“忘了。” 姜朵默然,她只想迅速地把这顿饭吃完,再赶紧走人,她怕林擒等下会手刃迟倦,索性闷着头点菜当缩头乌龟。 林擒望着迟倦,拳头咯吱咯吱响,突然开口,“朵朵,赶紧跟这个渣男断绝关系,要实在找不到比我帅的,就过来当我同妻,我天天给你物色漂亮野男人!” 姜朵:…… 迟倦却挑了挑眉,望着面前的茶杯,若有所思,“同妻?” 迟倦笑了,一扫刚才的轻嘲,笑得挺人模狗样正儿八经的,但姜朵怎么看都觉得阴飕飕的,迟倦捏着手机对林擒说,“看中哪个网红了,我推给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好安心。 林擒懒得理他,虽然心里也惦记着那几个优质男网红,但他不能就因为这么点蝇头小利就把姜朵卖了,于是拉着姜朵的手让她挨紧自己,才开口,“滚,老子不稀罕那几个。” 迟倦眸光幽深的瞥了眼他俩的手,假模假式的笑,“两位这样,也不太好吧?” 林擒白他一眼,“关你屁事。” 姜朵却被那道目光震慑地冒冷汗,索性挣脱了林擒的手,安安分分得吃饭,迟倦似乎看到这一幕很满意,慢条斯理地用酒精棉片擦手。 这顿饭吃得很寂静,林擒偶尔也会问问姜朵的事,等听到萧燃这个小奶狗的时候,他咂 嘴摇了摇头,“别搞小年轻,不靠谱,我之前也试了一个,估计是刚开荤,成天住老子家乐不思蜀,还特么花老子钱。” 姜朵顿了一下,耐心解释,“萧燃人可以的,也不缺钱。” 林擒皱眉,“那你图他什么,不会图他那玩意儿大吧?我跟你说,那更不好使,太生疏了一点技术没有,毫无快感。” 姜朵搁下筷子,“吃不下了。” 林擒连忙哄着她,“别啊小祖宗,食色性也,性也!” 姜朵正准备说什么,余光突然闪过一道光,啪的一声,痛觉一瞬间扑面而来,没说出口的话化成了血腥味压在了口腔里,左脸火辣辣的一阵疼—— 突然出现的白溪死死的拽着姜朵的头发往地上扯,大声地喊,“来啊,大家来看看这个惯三啊,知三当三勾引我老公,我是不是要挂个横幅放你家门口庆祝你给我老公免费性服务啊?” 第7章 当初杀人的是不是你? (1) 姜朵被她拽得头皮发麻,眼前昏沉,林擒一看形势不对,提起筷子直接摔在了白溪的脸上,那女人手一松,姜朵趁机摔在了地上,她望着白溪旁边那个陌生男人,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泼脏水。 日料店今天人爆满,好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正开始拍照录视频,估计今晚姜朵能在互联网上狠狠地火一把。 她撑着手掌站了起来,望着面前的白溪说,“我不认识这男的。” 白溪跟林擒扭打在一块,她眼睛瞪着姜朵,把包里的化妆品全拿出来往姜朵身上砸,粉底液散粉的边缘擦着姜朵的脸颊过去,刺痛的感觉直接浮了上来。 白溪一边扔一边喊,“你有本事当三怎么没本事承认呢,你给我老公口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呢,你妈不是李丽吗,被人轮的二奶谁还不知道,你继承你妈衣钵怎么不敢承认了?” 姜朵站在原地,脚底腾起来一股冷气,她沉默地冲了上去揪着白溪的领口往墙上扑,哑着嗓子嘶吼,“你再说一遍谁是二奶?” 白溪得意地望着她,扫了眼日料店的闪着光的摄像机,低低地跟她说,“我今天就是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老鼠过街。” 姜朵直接把白溪摔在地上,突然围观的有几个人开始叫“小三打人啦!”“真不要脸,当三还这么嚣张。”“你没听说么,她妈也不是个好东西!!”“欸,这女得有点眼熟啊,是不是上次跳脱衣舞的那个?” …… “哦,原来是她啊,好像叫姜朵,那不奇怪了,是这种女人干得出来的事。” 姜朵眼睛猩红的往地上砸,白溪带过来的那男的还惺惺作态地扶着姜朵,实际上正扯着她的手臂揩油,林擒眼一红,连忙拎着凳子往那男的头上砸,那男的反应过来后直接把林擒扑在了地上。 而迟倦呢,却依旧事不关己地坐在沙发上抽烟,漠然地望着这一切的闹剧。 他看了看表,像是在思考什么时候能结束。 林擒骂着脏话跟那男的拼,那男的身体壮,林擒明显有些吃不消,正准备找工具的时候,那男的却突然拎着啤酒瓶往姜朵头上砸—— 林擒瞳孔猛缩:“不!!” 啪的一声—— 玻璃瓶崩裂的脆片炸在空中,一道鲜艳的血液印在了迟倦的眼角. 那触目惊心的红色顺着往下流,跟白皙的肌肤比起来更艳了些许 ,可迟倦只是摸了摸流到了脖子上的血液,然后朝着姜朵笑了一下,轻声说, “过来抱。” 那个抱并没有抱成。 姜朵早说过,她总觉得迟倦身上有一种近乎破碎的美感,那种摇摇欲坠的靡颓成就了迟倦身上最大的魅力,世间帅哥千千万,唯有灵魂最吸人。 她曾经半开玩笑地对迟倦讲,“祸害遗千年,你这宝贝小命估计得跟王八的寿命比一比。” 那时的迟倦穿着睡衣,胸口的领子微敞,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性感迷人,还调戏着姜朵说,“放心,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到时候找人把我做了得了。” 姜朵一边骂他没正形一边说,“改天给你脸上划一刀,跟我眼角这疤凑一对,情侣疤多有意思。” 那时的迟倦笑着说好。 现在他真的应了那句话,眼角留了个跟姜朵差不多的疤,不过不是七针,是九针。 姜朵花了大价钱挑了最贵的那个美容针,还特意询问医生会不会很明显,医生只是说看个人的恢复状况,好的话就比较平,不好的话就是一个凹陷。 姜朵在手术室外坐着,林擒看着她肿得不能见人的左脸,担心地问,“你要不要也去看看,买点药什么的?” 姜朵摇头,“家里有化瘀药,过几天就没事了。白溪那两人现在怎么样?” 林擒气得拍大腿,“就拘留十几天,赔了点钱,说自己认错人了。” 姜朵没吭声,她不在乎白溪拘留几天罚多少钱,当时她也狠狠地把白溪的脸打了几巴掌,头发也拽掉了三四把,那就够了。 李丽活着的时候就一直跟人这么打过来的,跟街坊邻居扯头发的事情没少做过,基本十有九赢,输的话那肯定对方带了个爷们来。 李丽受伤的时候一边涂药一边教育姜朵,人啊,说什么不吃眼前亏,那都是虚的,要有人过来打你你也给老娘打回去,别给老娘丢面子。 关于打架这事儿,姜朵从小就没输过,锱铢必较得很,要不是那几年陆北定开导她,让她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说不准姜朵现在就牢底坐穿了。 说起来还挺可笑,当时白溪扔过来的化妆品正巧的不行的扔进了姜朵的包里,她正愁缺镜子看脸,现在倒有了现成的,姜朵捏着气垫打开,淡淡地说,“我还捞到了别人的阿玛尼气垫,不亏。” 林擒听了这话气的快笑出来了,她那张 脸肿的跟猪头能有一比,现在还在医院开自己的玩笑,没心没肺得叫人心疼。 姜朵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脸,不忍心继续看,立马关了盖子说,“这几天不能化妆了,还得素颜出门,你不是美妆博主么,搞点牌子货给我用。” 林擒在微博上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百来万粉丝,做美妆的,家里大牌公司给的货都快塞不下了,正愁没人分担,“都给你,明天带你去我家挑,住我家都行,上个月买的房子,正好有一间卧室是空的。” 姜朵睨了他一眼,“我在四九城混了几年,不比你挣得少,我有房子的,住你那干嘛?” 林擒乐了,“没想到啊,你都有钱在四九城买房啦?” 姜朵哼了一声,“我还是焚一老板呢,你搞忘了?” 林擒正准备再说点话讨她开心,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姜朵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连手指都开始哆哆嗦嗦的,林擒索性把她牵住,宽慰她,“没事。” 迟倦这次没打麻药,出来的时候还是醒的,躺在床上就看到了那俩人紧握的手指,他费力地挪了挪脑袋,不想看。 姜朵小声地问他还好吗。 迟倦讥诮开口,“本来挺好,看到你就不好了。” 要是平常迟倦这么说话,姜朵虽说好脾气,但也会给他甩脸子,不过今天她只是低眉顺眼地说,“好,那我先走,叫蒋鹤他们过来陪你。” 迟倦闭着眼,冷淡的开口,“叫他们来做什么,你指望一个富二代过来伺候我么,还是觉得我现在不够丢人?” 迟大少爷什么时候会有狼狈的时候,就算干过架,身上的伤痕那也都是极富艺术和魅力的,能够给他平添一丝野性的。 但此时此刻,白纱蒙了他一只眼睛,人也四仰八叉地躺在病床上懒得动,一副自生自灭的样子。 要蒋鹤真过来了,说不定得笑着捂肚子,指着迟倦嚷嚷“你也有今天,真是恶人有恶报啊哈哈哈”! 姜朵沉默地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倒了杯温水过去,“喝点吧。” 迟倦冷淡的挪开视线,不理她。 姜朵搁下水杯,拿着林擒刚买过来的苹果开始削,等弄完了以后切成小块递给迟倦,“这个很甜,要不要尝尝?” 迟倦扯了扯嘴角,“你是觉得我伤口不会破么?” 林擒一听这话气的冒火,他骂骂咧咧地开口,“咱 朵朵好心好意伺候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说什么风凉话,她还不是受了一身伤!” 迟倦淡淡的移了目光在姜朵脸上,轻声说,“是么,那是不是我来伺候她才对?” 姜朵把林擒扯走了,病房也就静了下来,她沉默地坐在迟倦旁边,迟倦侧着身子打游戏,并没有在意姜朵这个人是去是留。 过了一会儿,姜朵突然开口问,“为什么要帮我?” 在她的印象里,就算有人当场死在迟倦面前,他也是撒手不管的,若有点良心,他可能会报个警,但绝不会出手相救,迟倦自诩不是君子更不是好人,从不做什么惩恶扬善的事情。 他对自己的要求很低,对别人亦是。 手机上传来游戏失败的音乐,迟倦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淡漠的开口,“你以为是因为你?” “没有。” 姜朵迅速地应了声,她根本不敢妄想,迟倦有可能是看不过去男人打女人,也有可能是怕惹了一身骚,更有可能是本就看白溪不顺眼,但绝不会是因为怕姜朵受伤。 她脸不大,不会自恋。 兴许是迟倦觉得躺在床上无聊,听到姜朵这句话后脸又难看了几分,他摸了把手机扔给姜朵,“给我充电,等会打游戏不够用。” 姜朵说好,立马给他充好电。 迟倦捏着手机刷朋友圈,手指突然顿了一下,点了个视频,然后迅速地退了出去,复而开口,“这几天别回焚一了,公寓也别去。” 姜朵微怔,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问,“怎么了?” 迟倦不耐的扔了手机过去,阴阳怪气地说,“姜大网红,你火了。” 小三打原配,原配进拘留所。这几个鲜艳的大字印在那视频上,十五秒的视频正好就是姜朵摁着白溪往地上捶,白溪的脸马赛克了,姜朵的脸倒是清清楚楚得很。 有心人甚至还搜出来了姜朵的身份证号跟住址,准备找几个媒体过去“采访”她一下,评论区跟请了水军一样清一色的骂姜朵不要脸,年纪轻轻就出来勾搭老男人,还听说是个开酒吧的,八成早脏了。 甚至还有知情人士曝光了李丽的信息,人人都能踩她们娘俩一脚,姜朵的照片被人p成表情包在网上肆意的乱传,说她妈是小三鼻祖,她是小三继承人。 说她长得丑玩的花。 姜朵扯了扯嘴角,随意的点开了一个网友的主 页,淡淡地开口,“我觉得他比我丑些,怎么好意思说我丑。” 迟倦睨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你还真是看得开。” 迟倦出院出得很快,并不因为伤好了,他只是嚷嚷要去寻乐子,成天憋在这脚都伸不直的地方太难受,姜朵交了医药费后就随他去了。 他自己在四九城有套房,不过听说是租的,还有半年期限,迟倦大手一挥跟姜朵说每个月给他两万零花钱买个包,他就同意姜朵住在这儿。 两万块可比租房的钱多多了,迟倦很明显是在坑蒙拐骗,但姜朵这冤大头依旧心甘情愿地给他买了包,迟倦夸她上道,她淡淡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家里太久没人住,脏乱差得要命,姜朵花钱请了阿姨来打扫,但很多东西都太缺了,冰箱里空空如也,连一粒米都找不到。 姜朵扫了眼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迟倦,轻声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话音刚落,迟倦就扔了手机坐直了,他眸光很冷,对着门口的人说,“你现在是打算去超市被人一口一唾沫淹死么?” 姜朵低头沉默,也是,现在出门无异于找死,之前艾拉发了几张焚一的照片,门口被人用喷漆写了几个小三必死的打字,还贴了姜朵的遗照上去,就连公寓也被人给扒了出来,走廊树了几个花圈摆得好好的。 给她做丧。 小三从古到今都是不得好死的,人人都能脱口大骂的,真伪不重要,先出口气最重要,尤其是像姜朵本来家里就不干净的人,最容易当个活靶子给人泄愤了。 姜朵转身坐回了沙发上,望着迟倦包扎着的那只眼睛,其实就算只露出一只眼,他的妖媚并没有减少半分,那微卷的银色碎发正好遮住了医用纱布,另一只眼睛下的泪痣照样尤为漂亮。 长得模样很绝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放别人脸上是难看的疤痕,在他身上倒成了成熟的魅力,欲念的烙印,俗气点说,还成了天使的吻痕。 姜朵收回目光,随手拿起水递给了迟倦,“那以后我俩吃什么,一直点外卖或者泡面么?” 迟倦瞥了她一眼,啧啧了几声,“你太不会过日子了,我刚叫了蒋鹤几个过来给我买东西,花别人的钱不更快乐些?” 姜朵没反对,也是,在如何让别人快乐地为了他掏钱包这件事上,迟倦的确是演绎得入木三分,这世界可没人能在这方面比赢他。 她捏着手机,打开了 以后却又关了,现在朋友圈随处可见的都是她那小三打原配的视频,看了烦,不看更烦,那些好友要么就是知道她看得到故意发出来的,要么就是早就忘了列表里有姜朵这号人,顺手伸张正义的。 总而言之,这圈子里,姜朵的名声已经臭了。 其实圈子里很多都是小三二奶三奶的,只是大家做事都很低调,毕竟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儿,就算原配欺负了也只会在豪宅里对着男人哭哭唧唧,顺便再捞几张卡而已。 好不容易见到了个如此“刚的不要脸”的姜朵,人人都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看戏,恨不得把姜朵拉出来鞭尸鞭尸,让她写本《小三历险记》出来看看。 迟倦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平时的这个点他要么混迹各大夜场,要么缠绵酒店大床,鲜少在自己家跷着腿打游戏的。 要不是旁边还有个姜朵伺候,他估计真得出门暴走了。 想到这儿,迟大少爷更烦了,从抽屉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一根烟出来,再从沙发缝里找才找到了个快没油的一块钱打火机。 正准备将就将就,刚把烟递入唇中的时候,姜朵就伸出手把烟扔进了垃圾桶里,脸上还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字正腔圆地说,“医生说了禁烟酒。” 迟倦骂了句脏话,继续说道,“行,你牛批,老子要出门。” 姜朵摁住了他的手,“不准。” 迟倦气笑了,盯着姜朵说,“你不会指望爷现在这副模样去床上伺候你吧?” 姜朵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不嫌弃。” 姜朵知道迟倦不会就地发情把她做了,他一向是有点精神执念的人,对待性一贯都喜欢浪漫的,缠绵的,兴许是骨子里那艺术细胞作祟,对氛围感的要求高,厌恶所有廉价和俗气的东西。 跑不了走不了后,迟倦也懒得挣扎了,他从抽屉里拿了盒牌,指腹划着扑克牌的边缘笑着说,“想不想也叫白溪尝尝不痛快?” 姜朵扯了嘴角,勉强地说,“不是已经拘留了么,听说还赔了点钱,还能怎么样?我拿刀去她家把她做了?” 迟倦扫了她一眼,“朵朵,你别跟我装,我要是现在递给你一把刀,你八成就飙着车把她砍死了。” 姜朵垂眸,默认了。 她现在要是能被人用眼神扎死,估计全身都是血窟窿了,要说她是个大善人,那她不敢当,虽然跟陆北定学乖了几年,可骨子 里照样不是什么好种。 小时候就敢恃靓行凶的人,长大后可做不了道德标兵。 姜朵知道自己的脾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玉石俱焚。 如果白溪只不过是影响她的名声,姜朵其实挺无所谓的,这东西很虚,她不大在意,就算两袖清风被人裱在床头上,她口袋里也不见得能多几分钱。 加上从小她就练就了一颗玻璃心,对网络暴力这事儿估计比明星还明星,要如果她会炒作,身价说不定还能翻一番呢。 姜朵在意的,永远都是钱。 有了钱,她就能继续缠着迟倦玩,有了钱,也不必跟当初在蔡淳面前那般得小心翼翼,有了钱,她在某一方面面对陆北定时不会过度自卑。 说实话,实在是穷怕了,十几岁的时候姜朵看人的时候就会打量对方,你说她眼光短浅也好,说她戴有色眼镜也好,她都没话说。 姜朵一直靠着别人身上的logo来定阶级,又一直削尖了脑袋能往上爬,就算是现在,她也没能改掉阿谀奉承的毛病。 说她耍小聪明说她油滑,她都认,姜朵一直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错,自己多少赚的都是干净钱,也没两腿一张挂个牌子写价格,她还是问心无愧的。 坏就坏在白溪这么一闹,焚一砸了,起码今年的生意难做,就算好做也都是那几个熟客,钱一少,路子就窄,姜朵恨不得把白溪公司顺便也砸了。 她靠在沙发上假寐,“那你递不递刀?” 迟倦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指上的戒指,细长的手指出奇的漂亮,但俗话说,骨子越美心肠越毒,这不,迟美人轻飘飘的开口了—— “我可没你那么傻,杀个人还自己动手,你要是多长长脑子见见世面也知道最近白溪投的都是什么垃圾股。” 姜朵皱眉,“你怎么知道,这种东西不都是机密么,难不成你跟她上床的时候她都给你招了?” 迟倦打断她,“你放过我,白溪户口本上年龄都能当我妈了,别咒我。” 姜朵愣了一下,“看不出来,当时觉得声音挺年轻,长相估计三十岁左右而已,还好啊。” “能让你看出来,那整容的钱不都白花了?”迟倦扫了她一眼,继续说,“之前蒋鹤找人给她当参谋,把她忽悠得团团转,估计下个月就能彻底崩盘了,到时候得学别人直播还债了。” 姜朵只听到了“直 播还债”这四个字,下意识地问,“那我也直播好了,骂我的那些人都算流量的话,黑红也是红啊。” 迟倦掀了眼皮,“你也就这点出息。” 姜朵叹了口气,谦虚地说,“让你失望了,不过蒋鹤为什么帮我,虽然关系还好,但也不至于能为了我得罪白溪吧,还是说想从我这要点什么?” 迟倦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朵,好笑地问,“从你这要什么,你给得起么,全身上下也就脸能看,蒋鹤难不成图你漂亮?” 姜朵撩了撩头发,“说不定呢,你说是不是?” 迟倦正准备开口讽刺,大门的锁却突然一响,蒋鹤突然从外面挤了进来,手里带着两条烟一瓶茅台,笑得咯咯直叫得开口,“迟爷,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迟倦扫了一眼后,就恨不得立马把蒋鹤埋了在他坟头蹦迪,带的全是他碰不得挨不着的东西,还一脸欠揍地说是给他准备的。 迟倦随手拿了个抱枕扔过去,“你要是嫌老子活长了就赶紧滚。” 蒋鹤往旁边一躲,提着东西往里面走,后面还跟着魏如烟跟魏佐,就连一贯很少随行的陆北定也来了。 姜朵在看到陆北定的时候,眼睛稍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就往下挪了挪视线,耳边突然传来迟倦的低语,短促又暧昧,“朵朵,你说我现在亲你一口,他会不会上来把我往地上砸?” “不会。” 姜朵迅速的回应,她明白陆北定的为人,彬彬有礼的贵公子一个,很少跟人有口角,何况就只是这点小事,更谈不上动手。 迟倦在她耳旁笑了一下,卷着的热气在她耳垂上停留,姜朵僵硬了一秒,抬眸就看到了陆北定的眼睛,对视几秒后她立刻侧开目光。 自从上次跟迟倦开房后,她就再也没跟陆北定联系了,无论是微信上还是电话,一个都没有,估计这次小三事件,陆北定都是从群里知道的。 蒋鹤兴致勃勃地拆烟,开了一包后准备抽烟,迟倦气乐了,骂他这烟到底是给谁准备的。 蒋鹤娇滴滴地笑着,“还不给迟爷您准备的嘛,要不是您抽不了,小的也不会自己抽呀,浪费多不好~” 迟倦踹了他一脚让他滚,说这烟他就算送给coco当玩具也不会给他抽。 蒋鹤说太残忍,狗的玩具居然都比他的玩具贵了。 姜朵坐着一旁笑,魏如烟倒是出来让他俩歇歇,说 迟倦眼睛不舒服别跟他闹,蒋鹤挤眉弄眼的笑迟倦是个独眼龙。 姜朵心里默默地想,就算是独眼龙,那迟倦也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那个, 正这么想着呢,蒋鹤突然开口,“今年大家运气都不太好啊,要不要改天出去旅游旅游,找个地方上上香得了?” 姜朵突然想起了上次迟倦扔掉的红绳,皱了下眉说好。 陆北定自然没意见,魏佐魏如烟也随意。 迟倦大少爷呢躺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享受姜朵的按摩,摆摆手说行吧,不过他有个要求—— 要跟姜朵住一个房间,不然没人伺候他。 蒋鹤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算多塞几个女的给迟倦伺候他,蒋鹤也津津有味得很,巴不得安个窃听器听听她们怎么伺候迟倦的。 魏佐淡淡的瞥了眼魏如烟,后者却不怎么感冒得摆手,笑着说,“我当然没问题啊,多亏小姜朵,上次我在焚一找了个不错的帅哥,这次正好带给你们看看。” 蒋鹤虚心假意的叹息,“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被魏美女看上。” 迟倦捏着烟,面无表情地扯着里面的烟丝,淡淡的说,“那你需要超过十厘米才能被人看上。” 蒋鹤气的磨牙,顺手抄起枕头往迟倦那边扔,姜朵看到了下意识地去挡,那枕头就正好打到了她额头上,蒋鹤愣住了。 迟倦扫了眼姜朵的表情,很显然,她在陆北定面前做出这个举动,让她尴尬的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蒋鹤显然没注意,继续捏着手机搜去哪玩,一边看一边琢磨,“这次得虔诚点,毕竟心不一定干净,那找的位置一定得圣洁点,不然对我们几个败类来讲没什么用。” 迟倦深以为然,随口说,“是啊,我们这里也就北定一个高材生了吧。” 蒋鹤开口,“我也留学回来的,跟他差不多,” 魏佐随手倒了杯茶,“你那叫留学?你应该叫花钱出国飙车吧?” “给点面子给点面子,”蒋鹤嚷嚷了两句,继续说,“我当初凌晨飙车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迟倦,说来也是巧,看到了他捏着美金往天上撒的模样,真他妈纸醉金迷。” 迟倦不耐烦地踢了蒋鹤一脚,“赶紧选地方。” 蒋鹤:“那就西藏吧。” 迟倦没意见,挥挥手让他们现在快滚,陆北定顿了一下,站在姜朵面前正 第7章 当初杀人的是不是你? (2) 甜,长得也清纯,不免语气也柔软了不少,“过来跟姐姐看看,小姑娘脸怎么这样白,生病了吗?” 颜宁甩开蒋鹤的手,凑到了魏如烟面前,“姐姐,你身上的味道比姜朵好闻多了。” 魏如烟微怔,顺口问了,“她身上是什么香水味?” 颜宁说,“低廉的脏味。” 魏佐扫了眼迟倦的神情,直接带着魏如烟往二楼走了,他懒得掺和迟倦这趟子事,更不想让如烟知道太多,蒋鹤看着这架势也不敢多留,生怕多看一眼人头不保。 颜宁站在原地,像是有些疑惑,她朝着迟倦昂头,“哥哥,我说错了么?” 她没说错。 姜朵的脏可不是街坊邻居几句话污蔑的,而是早就刻在互联网上了的,网红这圈子说小也不小,影响力倒是还有点儿的,现在姜朵一晚陪睡多少钱的词条成了最热门的话题,这样的女人不脏谁脏? 反正在那群人眼里,姜朵就跟发廊里坐着等人敲门的妞一样,拿钱办事的货色,私底下传传她的谣言,说说她的三围有什么打紧的。老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艾拉曾经也听过不少姜朵的流言蜚语,说她初中怀孕堕胎,高中被人包养,辍学后跟着几个地痞流氓玩,早不知道烂成什么花了,看看她那一身打扮,小吊带小短裙的,不是故意露给别人看是什么? 那些人还感叹,长得漂亮就是命好,都成这样子了,还有老实人陆北定来接盘,但狗改不了吃屎,陆北定刚走没一年,人姜朵就巴巴地往迟倦的床上送。 当时艾拉听完之后直接甩了凳子往别人嘴上砸,那些人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被钉在靶子上的姜朵成了最好的攻击对象,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女人而已,算不上什么。 之前艾拉也问过姜朵,你真的不生气吗? 姜朵只是很平静地喝酒,说不生气,生气又没多几张票子,有什么好生气的。 艾拉倒是不觉得如此,要是她成天被这样骂,那她早就买一卡车炸药往那些人嘴巴里塞了,塞完了还不过瘾,最好一脚一个踹湖里去喂鱼。 颜宁静静地站在大厅里,柔和的光打在她的眉眼上,显得很恬静,这张脸骗过无数的人,要是她想要好好伪装的话,骗骗迟倦也是可以的。 但她不愿意,她非要让迟倦眼睁睁地看着她犯错,看着她害死那些不相干的玩意儿,毕竟一个人未免太无聊 ,如果有同类相伴的话,才更有趣。 颜宁凑近了迟倦,踮起脚,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哥哥,我困了。” 迟倦冷淡地开口,声线平稳无情,“颜宁,要学会适可而止。” 颜宁却摇摇头,不太同意的说,“哥哥,你都杀过人了,凭什么教我适可而止,你该教教我怎么杀……呜……” 迟倦狠戾地摁住了颜宁的脖颈,并没有借助什么力量,只是简单又轻松地扼住她的呼吸而已,只要他愿意,颜宁今晚就能死得悄无声息的。 男人的眼底难得流露出了嗜血的微光,他俯身贴在颜宁的脸颊,一字一句温柔地说,“颜宁,你要乖。” 你要乖,我才会给你药吃,让你能够体面又干净地活在这个世上,你要是不乖,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也会好好地收起那些救你命的药。 我会看着你自残,看着你手臂上一圈一圈的青紫牙印,看着你痛苦的求死,却无法在我眼皮底下死去的绝望。 迟倦缓慢又冷静地说完这些话以后,清淡地添了一句,“颜宁,我说过,你想要建立你那些所谓的数据库我没都意见,但别惹我。” 倏地,他松开手,看着颜宁生理上的脸色变化,轻笑了一声,“困了就去睡觉吧,晚安。” 迟倦上楼的时候,颜宁也乖巧地跟在后面,牵着裙子问,“你今晚是要跟姜朵睡一起吗?” 迟倦眼尾扫了她一眼,声音寡淡如凉水,多余的一点温情也懒得给,更不屑装,“关你屁事?” 话音刚落,迟倦就利落地推开了姜朵的卧室门,里面传来一股浓郁的酒味,迟倦皱了皱眉,顺手点开灯,散漫地问,“朵朵,你喝酒了?” 就在下一秒,他转身往床上瞥了过去,却看到了陆北定正抵着姜朵缩在角落里,若隐若现之间,他甚至能看到姜朵洁白光滑的肩膀。 陆北定侧过身子挡住了她大半的身体,但那一对细瘦白皙的腿,迟倦不会认错。 很久之前在焚一喝大了开玩笑的时候,正好兴一个词,叫腿玩年,迟倦正横七竖八地躺沙发上叹气,说压根没碰着过完美的腿。 刚这么说呢,突然焚一老板娘过来换酒,旁边几个富二代那双眼就突然亮了,见过漂亮修长的腿,也见过匀称笔直的腿,但这老板娘的腿才叫真的绝。 天生就是艺术品,膝盖和脚踝,每一寸骨头都长对地方了。 那时候迟倦还不认识姜朵,只觉得有点眼熟,估计曾经在哪见过,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兄弟的女朋友,叫姜朵,脾气臭性子傲。 后来真的跟姜朵处了以后,他倒没觉得姜朵有多硬气,甚至刚玩的时候,她穿得堪称保守,像是恨不得大夏天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样,多露一点肉都愧疚得要死。 迟倦觉得挺奇怪的,把她拎过来问,是不是腿做了什么手术,不能见光? 姜朵老实的摇头,说蔡淳不喜欢她太招摇,更反感她穿得太性感,说那是外面卖得才会这样穿,那些中伤她的话,表面上姜朵不在乎,但慢慢地却把自己的穿衣风格改变了。 别人问起来,她就说是为了美白,不想晒太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觉得耻辱。 姜朵接受不了那些词,只要提到这个,她就能下意识地想起来李丽的样子,更会恐惧自己被人吊起来用语言鞭笞的画面。 后来她敢穿,还是迟倦给她的自信。 迟倦不喜欢说大道理,更不会说教别人,只是抽着烟吊儿郎当地跟她讲,“他们是狗屎所以看什么都像狗屎,你越躲躲藏藏那些狗屎就越嚣张,朵朵,勇敢点。” 末了后,他还添了句,“漂亮又不是错,要是真的是错,那也是我挡在前面先被他们喷,你这个脸蛋,稍逊一点。” 不过现在的迟倦,目光灼灼得像是要把那双腿一把火烧了,他冷冷地睨了眼陆北定,语气冰得像是能瞬间冻结,“我是不是还打扰你了?” 论谁看,陆北定跟姜朵下一步的动作就是要为爱鼓掌了。 姜朵定在原地,不敢看迟倦,心脏的跳动声震耳欲聋,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攥在陆北定腰上的衣服,这一幕落在迟倦眼底更显刺眼。 他冷冷地关上灯,丢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关门的声音大到能让姜朵立刻腿软。 “姜朵喜欢后置位。” 这是迟倦留下的话,声音四平八稳,没什么情绪,听不出分毫的怒意,却让姜朵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陆北定扯住她的肩膀,望着她猩红的眸子,再狠的话也不说不出口了,只剩下满腔的心软,“别怕,我等下会跟他解释清楚。” 姜朵摇头,哆嗦得开口,“没用的……他这个……这个人,只信自己。他只信自己看到的。” 迟倦一贯执拗,他爱很多人,但更爱自己,也更信自己的眼睛。 你说他太过自负,但他 就是无所谓。 自负一点又如何,反正有的是人对他趋之若鹜。 颜宁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她歪着头,天真地问,“他们俩在做什么?爱么?” 迟倦眸子冰冷得像是要把她碎尸万段,可颜宁却偏偏不怕,故意地抬起下巴朝着他问,眼神清澈又无辜,装得一手好无邪又烂漫的样子。 她就是要激起迟倦心里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她这个哥哥这一生活得太轻松,想得到的都会有,不想要的也不敢进入他的视线,女人和金钱,是他最不缺的玩意儿。 所以一辈子肆无忌惮,玩世甚恭,什么都放在眼里却又无所谓,驰骋在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从来不懂挫败和失落的感觉,向来只知道吊着别人玩,就连发怒也鲜少。 颜宁想好好让他尝尝那些他没试过的滋味。 她翘首以盼等迟倦地回答,等了很久,但空气静谧的连针落地都听得见,她望着迟倦往前走的背影,笑着开口,“哥哥,据我所知,姜朵的炮友不止这一个吧?你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什么时代了,还不允许大家一起玩么?” 姜朵这只野蝴蝶,招蜂引蝶得很,长得漂亮身材又绝,出门戴个墨镜都能被人认错成明星了好多次,鲜少有男人能挪开黏在她身上的视线。 迟倦也是,曾经在外国留学的时候,开着跑车一掷千金,无数人削尖脑袋也想挤在他大腿上。 这样两个人,谈什么好好过日子?倒是能搭伙在一起分享渣男渣女的经验,出本书的话说不定还能畅销全世界。 颜宁笑了笑,往回走了几步,望着姜朵紧闭的卧室门,勾了勾唇角,顺手反锁了一下,再若无其事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好不过了。 迟倦回到房间的时候,二话不说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两条明显深浅的锁骨微微露了出来,群里蒋鹤和魏如烟正在商量明天做什么,吵得滴滴直响,迟倦点开看,没找到姜朵的头像。 蒋鹤在群里嚷嚷着说要喝酒,再不喝要萎了,迟倦冷淡地打了几个字过去,言简意赅,气得蒋鹤怒发表情包刷屏。 【迟倦:别装,你只是去酒吧找乐子而已。】 群里聊了十分钟,迟倦还是没看到姜朵的只言片语,他烦躁地扔了手机去洗澡,冲完后松松垮垮地披着浴巾走了出来,正准备看手机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迟倦的手微微一紧,望 着门口,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进来。” 门轻轻被打开,魏如烟穿着真丝睡衣走了进来,很难不让人想歪,她望着迟倦的脸,提前打了声招呼,“放心,姐不是来吃你的,找你借点东西。” 迟倦坐在床沿点烟,淡漠的开口,“什么东西?” 魏如烟啧了一声,抛了个眼色给他,意思明显。 迟倦指着抽屉说,“姜朵买了十几盒,够么?” 魏如烟边拿边说,“她是打算来旅游一趟把你榨成木乃伊还是打算卖这玩意儿去发家致富?” 迟倦弹了下烟灰,没作声,等着她拿完东西离开。 魏如烟也很识趣,没继续找话题尬聊,只是在离开之前留了一句话,“我刚才好像看到陆北定的房是空的,姜朵的门倒是闭得很紧。” 话音刚落,魏如烟就带上了门离开,走的时候还听到了门里面一声闷响。 估计是有东西碎了。 啧,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胸肌腹肌邦邦硬的,砸起东西来也厉害。 第8章 订婚前的过渡女友 (1) 次日一大早,蒋鹤起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靠在沙发上抽烟的迟倦,他望着迟倦那黑眼圈吓了一跳,啧了好几声,“昨晚干这么厉害啊?迟爷牛批,江湖不败之神。” 迟倦正捏着遥控器看球赛,蒋鹤扫了眼茶几,望着那屏幕被摔成了朵花的手机发了下呆,“这手机是被卡车压过了吗??” 迟倦瞥了眼,冷淡地说,“手滑。” 蒋鹤:您这是如来神掌还是钢铁侠? 俩人无聊地看了会儿球赛,蒋鹤立马就吃不消了,肚子饿得要升天,打开外卖看了眼,七八点能配送的少得可怜,他索性关了手机,“等下出门吃饭?” 迟倦下意识地抬眼望了下那扇门,漠然地开口,“饿着。” 蒋鹤:…… 他挠了下头,嘟囔了声,“用膝盖想都知道那俩豪门姐弟不会下厨,陆北定昨晚反正走了的,只剩姜朵了。” 迟倦微微抬眉,“谁走了?” “陆北定啊!”蒋鹤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昨晚群里他不是说了他回四九城了么?” 迟倦嗯了一声,淡淡地回了句,“手机坏了没看到。” 话音刚落,他就掐了电视,轻松地站了起来往楼上走,蒋鹤疑惑地问他去哪,迟倦难得心情好解释了一句,“找厨师。” 迟倦走到了姜朵的房门口,望着那被撬了后卸下来的锁,挑了挑眉,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姜朵醒得不晚,正在镜子前化妆,但床还没收拾,从褶皱上看,这张床昨晚只睡了一人。 他闲散的靠在门框上,慵懒地看着镜子里的姜朵,“我饿了。” 姜朵描眉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回了句,“马上来。” 她搁下笔,披了件外套就打算下楼,刚踏出门口的时候,迟倦伸手一拦,轻描淡写地开口,“你应该知道,我说得饿,也不单单指这个。” 迟倦顺手关上了门,靠在门上低头望着她,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褪下了姜朵的外套,她里面只穿了件背心吊带,迟倦的眸子稍微浓郁了些,“我说过,不要穿成这样勾引我。” 姜朵咬牙,“是你自己脱的。” 迟倦唔了一声,挑眉笑道,“是么,那我不记得了。” 这四九城,论死乞白赖厚脸皮,迟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总能把白地说成黑的,还偏偏对着你笑得风月失色,叫你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来。 他吻过来的时候,还挑了个蹩脚的理由。 “昨晚我没睡好,留了个黑眼圈,蒋鹤说我纵欲过度,我这人最烦别人误解我,要是不过度一下,我心里不舒服,你要不要配合我过度一下?” 迟倦压根没听姜朵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反正在他这儿姜朵都是一个样。 上床的时候配合度默契堪称满分。 结束的时候,迟倦照例躺在床上抽烟,姜朵依偎在他怀里,两人一语不发,呼吸声倒是很同步。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又震,姜朵费尽力气的拿了过来接通。 那边声音很大,还甜。 “姐姐,我来找你玩了,你朋友林擒也过来了,要不来机场接接我?” 姜朵微怔,“萧燃?” 萧燃在那头笑,“啧,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不然真要拉一卡车票子来求你蹂躏我。” 聊了几句后,姜朵挂了电话。 旁边那人的气压低了几分,迟倦嗓音低沉,阴阳怪气地说,“朵朵,你真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能这么浪呢?” 姜朵坐在床上穿衣服,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可能那时候算是贤妻良母吧,现在黑化了。” 她穿得挺漂亮,内衣外穿,肩膀不过就套了层缕空的外套,下面再搭配了条黑色皮裙,一对白晃晃的腿能闪瞎了别人的眼。 讲真的,姜朵浪起来,那还真是浪。 迟倦眸子暗了一寸,慢悠悠地走到了衣柜面前,找了件自己的白t和工装裤,扔到了床上,带着命令的口吻说,“穿这个。” 姜朵愣了片刻,反问,“凭什么?” 迟倦靠在衣柜上,瞎话张口就来,“我特意给你买的,我自己也有一套,这里又没陆北定,想跟你穿穿情侣装,有问题么?” 果不其然,他又从衣柜里拎出来了相同款式的一套,慢条斯理地开始穿。 姜朵看了眼尺码,“你是觉得我跟你差不多身高?” 迟倦穿衣服的动作僵了僵,他衣柜里除了姜朵给他买的高定,剩下的衣服都是他觉得好看合适的话就买两件,纯粹是犯懒而已,没什么讲究。 他更没有闲心去给姜朵挑衣服。 迟倦拎起那件白t二话不说地就往姜朵身上套,干净利落地给她穿好 以后,才开口,“忘记了,我以为大家都跟我身材差不多好。” 迟倦这人厉害就厉害在,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就算圆不回来,他也能心平气和地继续睁眼说瞎话。 心理素质强到姜朵认为,就算他有一天真的杀了人,也能闲庭信步的收拾好所有痕迹,再一一解决掉对自己不利的所有证据,最后以一个好人的身份自居。 迟倦三两下就把衣服给她套好了,穿完后还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像是挺满意的一样,还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姜朵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受虐倾向,她甚至觉得迟倦能因为私心来骗骗她,说个谎话对付她,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起码算是上过心,不算太漠然。 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挽了一下裤脚之后,倒也挺酷,本来她长得就不像乖乖女,头发染的也挺夸张的,感觉下一秒就能带着滑板来骑。 姜朵正发着呆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哥哥”,她皱了皱眉,随意地问迟倦,“我听错了吗,我刚听到有人叫哥哥。” 迟倦手一顿,“你没听错,颜宁来了。” 颜宁? 姜朵的心倏地变冷,她望着门口那小姑娘的笑脸,突然觉得很恶心,她见过真正干净的,是程厌那样的,对人没什么防备,不会无缘无故挤着脸笑,老实又本分。 这个颜宁,从那次见面起,姜朵就觉得古怪,她的眼神很刺眼,还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对谁都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虚伪又做作。 但就是这么一个她看不起的人,却是迟倦藏了好几年的娇。 颜宁站在门口,选择性地忽略了姜朵,对着迟倦甜甜的笑,“哥哥,我内衣扣不上,你能帮帮我吗?” 迟倦朝她笑了笑,挺阴森的,“那就别穿。” 颜宁走了过来,手里还攥着洁白的蕾丝边内衣,轻轻地扔在了迟倦的身上,笑得很无辜,“哥哥既然喜欢我不穿,那我就不穿好了。” 姜朵站在旁边,她不是多管闲事的料,对颜宁也算不上好脸色,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颜宁越不顺眼,她直接把掉在迟倦身上的内衣拿了起来,狠狠地走到了颜宁面前,给她勒住一扣,语气冷冰冰的, “下次还不会,就来找姐姐。” 姜朵大多时候算是个软柿子,除了跟钱有牵扯的事情,她都一概无所谓,用迟倦的话来说,上辈子大 概是穷怕了,这辈子沾上钱就六亲不认。 其实姜朵算是个温和的人,网上骂她的人多如牛毛,她有时候不小心看到后还心如止水的点评骂得不够狠,本来迟倦以为姜朵是个乖仔,不怎么会骂人,结果有次看到她被人黑了五千块,跟进货公司吵架的时候,他才懂了—— 人间杀妈客,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姜朵贴身打造,如假包换。 此时此刻,姜朵正坐在副驾驶上给迟倦挑手机,在吃软饭这件事上,迟倦出演得入木三分,过分精湛,他扫了眼姜朵的侧脸,突然开口问,“怎么这会儿蔫了,刚才不还挺嚣张的么?” 十分钟前的姜朵可谓是扛把子一般的存在,语气又狠又冷,动作更是又重又刺,说完那句话后,还拍了拍颜宁的小脸蛋,迟倦总觉得下一秒她就能捅别人一刀了。 姜朵下完单后,才开口,“好说歹说,我也是招惹了你的小情人,担心你现在想报仇,给我弄个车祸让我终身残疾。” 迟倦啧了一声,手指有节奏地打在方向盘上,声音淡淡的,“那倒不会,我小情人很多,颜宁还排不上号。” 姜朵顿了顿,“之前还不是说金屋藏娇么,现在就排不上号了?你还真是挺滥情。” 迟倦笑得妖孽,“她是我妹妹。” 姜朵怔了怔,她还真以为颜宁叫哥哥是迟倦的特殊癖好,毕竟在床上的时候,迟倦也会逼她叫爸爸,“之前没听你说过。” 迟倦开着车,慢悠悠地说,“提这个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连带着把她一起包养了?” 姜朵回得干脆,“不想。” 迟倦说,“那就行了,不用太把她当回事。” 姜朵看了眼导航,突然皱了皱眉,“你没往机场开?” 迟倦乐了,“你以为呢,我会把你往萧燃那边送?朵朵,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乐意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 姜朵看了眼猛男妙妙屋的群聊,才知道蒋鹤那几个人早就挑了酒吧找乐子去了,迟倦估计也是打算跟着去。 她没辙,只好跟萧燃林擒发了条消息,顺便把酒吧地址也发了过去。 萧燃倒是回得很爽快,就四个字,好嘞姐姐! 林擒却快要把迟倦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了,要不是上次迟倦救过她一命,林擒能接着再骂三十六代。 【林擒:朵,我这次来是拍广告的,取个景,你要不要 也一起来?】 姜朵愣了下,回了几个字,【算了,我脸上有疤,上镜不好看。】 【林擒:别哔哔,就这么定了,正好缺个女模特。】 姜朵正想着怎么拒绝,旁边的迟倦倒是轻车熟路地把她手机一收,大言不惭地开口,“我的坏了,下车,到了。” 她才刚刚下车,就看到了走在门口的迟倦已经勾上一个妞了,看起来相谈甚欢,腰都贴得很紧,迟倦还挺热络地叫她cici. 看来是老熟人。 知道迟倦业务广泛,但姜朵不晓得他连藏区这边的酒吧业务都打通了,果然皮囊就是行走的名片,随时随地跟吸铁石一样迷人。 她走了进去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喝酒,点了份果盘,服务生看她漂亮,还多送了一杯,姜朵叫住他,问那个缠在迟倦身上的cici是谁。 服务生笑了,“那是我吧的老板娘。” 看吧,迟倦钓的鱼里面,可不止只有姜朵这条,像她这个职业的,估计还有不少。 姜朵都快觉得他有收集癖,每个职业的来几个,集集邮,收藏收藏,由里到外渣得不能再渣。 可惜啊,有句话说得没错。 渣男永远最吸引人,永远。 萧燃来的时候,还给她挑了个礼物,是一条项链,姜朵打开盒子看了眼,就知道价格不菲,如果要是她买的话,估计得咬碎牙才下得了手。 不过对于萧燃这种富二代来说,跟点个外卖一样简单轻松。 他眨眨眼笑着说,“这不算什么,哪次姐姐愿意来睡我了,再来一百条都行。” 姜朵失笑,“林檎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萧燃说,“他那边有工作人员,现在不方便,估计等会儿就能来。” “行。” 姜朵懒懒的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扫了眼舞池里的迟倦,他面前跟着他扭得那个,一看就是cici,他能在闪光灯里纵情声色,姜朵却只能在角落里看着他。 连嫉妒这种情绪,都慢慢变麻木了。 明明早上让她穿情侣装的是迟倦,现在把她撂在一旁理也不理的也是迟倦。 迟倦嘴里的爱,总是很廉价,但姜朵却偏偏拿他没辙,因为迟倦看得透,讲得也明白,甚至还好心好意地跟她说,“朵朵,爱你这句话,就跟男人的尺寸一样,说的 都是假的。” 不必真情实感,不要太当真,及时行乐就好,哪天不开心了,也能全身而退。 但很可惜,迟倦肯定能抽出得没心没肺,可她姜朵,注定输得一塌糊涂,难看至极。 姜朵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没由来的问萧燃,“你觉得我跟他配么?” 萧燃愣住了。 论皮相,没人更比他俩更登对,就连头发颜色都出奇得漂亮精致,走在路上跟时装周一样,只可惜,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迟倦只是玩玩而已。 他爱的人海了去了,今天能为你吃醋,明天就能心安理得上她的床,大后天说不定回心转意又看上你了,来来去去周周旋旋,他只管今天爱谁,不管其他。 崭新的一天,崭新的渣男,全网无前任,有也不承认。 萧燃说,“姐姐,其实没必要求个结果,很多人结婚,不是觉得爱对方,只是怕老了没人陪,死了没人管,你只要打个招呼,玩够了找我结婚都成,我在线收留失恋姜朵。” 姜朵笑了,她可不敢再找一个富二代谈朋友,蔡淳那边得亏她吃得够多了,不想要重蹈覆辙输得片甲不留。之所以看上迟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穷。 没钱的时候请迟倦吃甜筒吃泡面,姜朵也不会心惊胆战,曾经跟陆北定在一起,她成天藏拙,却越显得滑稽可笑,有时候分不清奢侈品的牌子,她都会觉得脸红心跳。 虽然陆北定不在意,可她却觉得难堪,很久以前去吃麻辣烫的时候,陆北定也只是简单吃了两口就搁下了筷子,姜朵硬着头皮吃完,手心都窝出了汗来。 可在迟倦这里不一样,他闲的时候会窝在卧室里画画,颜料满身也只是无所谓的随意擦擦,没那么多讲究,有时候也能跟姜朵去苍蝇馆子找吃的,路边摊也从来不嫌弃。 穿得起高定,吃得了泡面,姜朵跟他相处起来,从来不觉得束缚。 姜朵说,“算了,我怕被你妈妈拎出家门,说我配不上你,找迟倦这样的,我还能找点存在感。”毕竟迟倦总惦记着她的钱。 萧燃乐了,“放心好了,我妈一贯开明,就算你是男的,她也能高高兴兴地迎你进门,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哪天迟倦一夜暴富,你还跟他么?” 姜朵摇摇头,“要真有这么一天,我也该清醒清醒了。” 林擒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大哥,旁边还跟着 一个小助理,带着几件衣服往这边跑,他望着姜朵跟看到了救星一样,简直快要捧把香供起来了, “小朵朵小朵朵,等死了,这次本来约的女模特被人抢了,救救急救救急~” 姜朵被他拉拉扯扯的往酒吧里面的包厢带,萧燃笑着问缺不缺男模,他免费上阵不要钱,林擒嫌弃地让他赶紧滚蛋,练满六块腹肌再来谈。 正往包厢走呢,姜朵却下意识地回头找那抹银色,只看到那人正搂着cici的腰往走廊尽头走,之前纱布还挡着他半个眼睛,现在拆了后,愈发显得妖孽横生。 迟倦眨眨眼,就能让人坐立难安,脸红心跳。 但很可惜,这眼不是为姜朵一人看的,他现在正讨着别人的欢心,搂着别人的腰,估计下一步要去上别人的床了。 姜朵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这次打的广告是个大牌,看林擒的样子,估摸着是不少钱,服化道都一应俱全吧这边的老板娘审美也挺独到,就算是普通的包厢,装潢也很别致,跟藏区的浓烈民族感混得很好。 之前拍广告都需要去租个酒店,现在看来,在这间包厢都能解决得掉。 林擒塞给了姜朵一套藏族服饰,她换好后出来,萧燃却皱了皱眉,好看是好看,可姜朵实在是太瘦了,原本这衣服就挺厚的,缠了层厚实的腰带后,姜朵那腰却照样单薄得不行。 她骨架不算特窄,身材比例好,行走的人间衣架子,原本挺风俗的衣服配上她那闪耀的银发,看起来倒是别具一格了很多,美人在骨不在皮,何况是皮相也很绝的她。 萧燃捏了捏那没几两肉的腰,啧了一声,叹了口气,“下次回四九城,我带姐姐去吃点好的,不然要瘦成一把骨头了。” 林擒看到后立马把萧燃的咸猪手甩开,骂骂咧咧地说,“轮得到你养?往后稍稍排个队。” 姜朵闭着眼等化妆师给她上妆,等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睁开眼,朝着林擒说,“行吧,随便拍拍,片子都毁了的话别怪我。” 林擒说,“你这脸要是能拍毁,那八成是镜头的问题。” 请来的摄影师要求挺多,时不时让姜朵腰挺一点,屁股翘一点,或者让她下巴收起来,肩膀又要含起来,拍了一小时,成片量多是多,就总缺点感觉。 横看竖看,姜朵像个傀儡模特一样,眼神没什么光,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公 司那边又给了不少要求,说要野性美,还要看起来冷艳,但镜头里的姜朵除了僵硬之外,就只剩溢出屏幕的尴尬。 她太介意眼角那道疤,每次拍摄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侧开镜头,显得畏手畏脚了很多。 姜朵叹了口气,取了头发上的银饰,委婉地说,“还是得你自己找模特了,我这个半吊子吃不了这碗饭。” 她正准备放弃,门口却幽幽地传来一句,“那是你找的摄影师太垃圾,朵朵,像这种事,不应该来先考虑考虑我么?” 迟倦正半靠在门框旁,眉眼清俊,笑起来那泪痣更是活灵活现,漂亮得出奇,只可惜他正搂着cici,不然的话姜朵说不定就要扑上去了, 他一手抱美人,一手捏着飘彩条的卡片,随随便便地抛在空中后,划过一道缤纷的色彩,明明他站在灰暗的门口,却显得五光十色。 迟倦不管走在哪,都是焦点,都是舞台。 他俯身跟cici说了些什么,那女人就笑了笑,松开了挽着他的手,往吧台那边走,迟倦慢条斯理地走进包厢,牵起姜朵的手,笑得慵懒,“要不要试试我的技术?” 等姜朵坐上迟倦的车后,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迟倦算是半道把她给劫走了,刚才他在牵她手的瞬间,姜朵甚至恍惚了片刻,以为迟倦是来抢婚的。 兴许是她目光太坚定,走得太干脆,导致林擒那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车里放着迷幻摇滚,算是新型的实验性音乐,一开始姜朵不太听得惯,觉得有点奇怪,可后来跟迟倦久了后,不自觉地歌单上也多了十几首。 有时候,她甚至能跟着哼几句英文,譬如现在,迟倦听到后瞥了她一眼,像是挺意外,姜朵立马闭上嘴,吭也不吭一声了。 姜朵问现在是去哪。 迟倦倒是挺神秘,并不说,车却越开越偏僻,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姜朵特别想就那么一直开下去,别停,她听着耳边风刮过的咆哮声,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她突然想起之前跟迟倦冲浪的时候,在浪壁上划过的瞬间,跟他攀岩的时候,“啪”得一下抓住最后一颗时候的霎那—— 在这些热烈的片刻,她觉得自己活生生的在热切地爱着一个人。 叫迟倦。 虽然很可惜,这个男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她,甚至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必然会分开的准备,毕竟迟倦 的终极理想只是抽烟喝酒满口芬芳,从不温柔以待任何事物,至于女人更是不会在他未来规划里有痕迹。 他活得随心所欲,只爱自己。 迟倦停下车的时候,他单手撑在方向盘上,闲散的点了根烟,望着快要日落的天际,简单地蹦了俩字,“到了。” 姜朵正准备下车,迟倦却叫住了她,他凝着后视镜的那辆车,声线挺冷的,“你情人还挺穷追不舍啊。” 姜朵微怔,看到了从身后那辆车下来的萧燃,他笑的时候酒窝很甜,一副标准的小奶狗模样,穿戴也是简单干净,不像迟倦一样花里胡哨。 萧燃敲了敲玻璃门,朝着姜朵笑,晃了一下手里的银饰,姜朵“啊”了一声,连忙下车,萧燃伸手将那银饰给她戴好,姜朵说了声谢谢,正准备回头上车的时候,迟倦一语不发地把车开走了。 就那么几秒,她总觉得刚才迟倦眼神有点冷。 萧燃望了眼迟倦那辆车,总觉得很眼熟,突然问,“这车我怎么记得是你的?” 姜朵“嗯”了一下,踢着路边的石子,跟着他往后面那辆车走,“我送给他的。” 萧燃弯腰跨进了驾驶位,挑了挑眉,挺诧异的,“姜老板大手笔啊,真是出手阔绰到令人眼红,什么时候兴致好也送送我,我这人不要太贵的,送个飞吻也行。” 姜朵失笑的抬手打了他一下,“老娘飞吻八万八,能亲到让你破产。” 萧燃说,“那我求之不得,赶紧亲过来。” 姜朵捏着他的耳朵往方向盘上摁,跟曾经教训姜河一样,说他没大没小不知分寸,正打算放过他的时候,抬眸往前一看,十几米外正站着一个人—— 迟倦。 他眼神在她身上,但又很空,有些冷淡,更带着一丝姜朵看不出来的情绪。 迟倦在生气? 不可能。 姜朵松开手,不自然地避开了迟倦的目光,萧燃倒是有点受虐倾向的把头往她面前凑,“姐姐,快来蹂躏我~” 姜朵推了他一下,低低地说,“迟倦在前面。” 萧燃哦了一声,慢悠悠的直起身子,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对着迟倦笑,眼睛干净得没有分毫杂念,直到迟倦挪开目光点烟的时候,萧燃才淡淡的开口, “姐姐,你说他会不会吃醋了?” 姜朵摇摇头,低嘲,“怎么可能,你 第8章 订婚前的过渡女友 (2) 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 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 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 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 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 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 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 不觉,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蓝色的火焰。 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身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姜朵瞬间回过神,掐了烟,将打火机塞到枕头下,然后起身去开门,刚打开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cici捏着两瓶酒靠在门口,皱着眉闻了闻那略有点焦了的烟味,随即挑了挑眉,“姜小姐不会看到我就气得想一把火把我这儿烧了吧?” 姜朵尴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抽了根烟。” cici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开瓶器,笑着说,“前几天有人给我送了酒,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喝,现在看来,有人陪我了。” 她望着姜朵床上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开口,“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分了?” 姜朵点了下头。 cici轻车熟路得倒了一杯移到了她面前,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当初跟迟倦分的时候也寻死觅活了一阵子,现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碰着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姜朵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骨泛着白色,她轻声问,“你跟迟倦,谈过?” 第9章 你是不是藏女人了? (1) cici无所谓地应了句,“是啊,四五年前?记不清了,谈的时候很愉快,分的时候也挺平静,不过我那个时候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当着他面说要自杀,你知道迟倦说什么吗?” cici赤着脚走到了阳台,冷风吹过来扬起她的发,声音随着风被飘远了去,“迟倦那个时候捏着那刀柄,说要是我死了,他会陪着的。” 他多擅长装深情啊,就算再怎么无情,那漂亮的眸子跟你一对,你做什么都愿意。 cici回头望了一眼姜朵,笑得带泪,“我那时候真以为他爱我爱得要死,以为跟我分手只是因为想短暂地分开一会儿,给点距离产生美什么的,毕竟我以前眼睛不舒服,他都能吹上半小时呢,结果呢,你猜怎么着?” cici自嘲的弯唇,“我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分得太难看,败了他的兴致,分了没两天他就找了新女友。我没敢去看那女的长什么样子,心里怕。太怕了。” “姜小姐,迟倦太自我了,他谁都爱但最爱的是他自己,付出的东西都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而已,几句情话就能套住女人的真心,何乐不为?要真碰上什么生死大关,迟倦跑得比谁都快,别想着他能为你挡刀,他可没那么蠢。” 挡刀。 姜朵的心突然一沉,望了cici一眼,“他为我挡过一次伤,脸上还留了疤。” cici稀奇的挑了挑眉,笑了,“你不会是为了跟我比迟倦更爱谁编的吧?他能为别人留疤,不如编他一辈子不举,可信度说不定还能高点。” 姜朵握紧了手,低低地说,“是真的。” cici微怔,抬腿往姜朵那走了几步,蹲下来打量了一会儿她的脸,皱了下眉后说,“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呀,不过就是漂亮了点,他怎么就愿意为你挡呢?是不是你钱太多,他惦记着呢?” cici捏着姜朵的下巴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来,干脆懒得再看了,直接撤了酒打算离开,“本来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可怜,结果比来比去,我还是最可怜的那个。” 她抬腿往门口走,突然顿了一下,“姜小姐,我劝你再试试看,因为……我总觉得,他对你不一样。” 姜朵坐在床上,捏着手机发呆,还没坐十分钟,她突然起身往门口走,拿着伞下楼,正巧碰着了正在走廊的萧燃,他正在跟人打电话,看到姜朵的瞬间他掐了手机,朝着姜朵笑, “怎么出来了?” 姜朵眼神慌张的错开萧燃的视线,开口说,“去买贴身的衣服。” 萧燃伸手一拦,笑得温柔,白衣黑裤的站在过道里,“太晚了不安全,姐姐先回房间,我等下叫服务员给你带上来。” 姜朵说,“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在她刚刚抬腿的瞬间,萧燃没继续拦着了,只是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轻声问,“是不是想去找他?” 姜朵没吭声。 萧燃却笑了,他眼底没什么情绪,看不出悲喜,只是开口说,“骗我干嘛呢姐姐,你直接开口说,我会亲自把你送回去的,没必要瞒着我,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 姜朵微怔,直接转过身拉住了萧燃,“带我回去,我想问问他到底是要我还是要傅从玺。” 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 萧燃回头望着她,“如果他说选傅从玺呢,姐姐。” 姜朵闭上眼,“那我跟他彻底玩完。放心,我不会那么没底线去当别人的三。” 萧燃却没那么容易的放过这句话,继续追问,“彻底玩完是什么意思?给他守一辈子寡,然后等他等到离婚,再去上他的床?那要是他不离婚呢,你就这样苦等一辈子?” 姜朵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萧燃,像是诧异他会说出来这种话。 萧燃平日里都是插科打诨得很,对姜朵的事算上心,但也不至于这样毒舌,一句话把她戳了几个血窟窿,血流不止。 萧燃走了过来,眸光微闪,“姐姐,我要你赌他会选你,要是失败了,那就跟我回四九城。” 姜朵靠在墙壁上,无力地跪坐了下去,她侧着脸,走廊的灯光打在了她眼底,“萧燃,你知道的,我忍不住,就算回了四九城,他要是来找我,我真的忍不住。” 萧燃蹲了下来,与她平视,“那你怎么样才能彻底死心?” 姜朵望着走廊尽头的那一朵快枯萎的花,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很像那天迟倦从路边捎过来送她的那朵,漂亮又廉价,跟姜朵一模一样。 迟倦喜欢钱,她却穷得捉襟见肘,就连送过他的车都想着拿回来,迟倦喜欢形色的女人,可她只有那一张脸,是哭是笑也变不出第二张来,她什么都给不起。 唯一给得起的,就是那一颗赤裸又热烈的真心。 姜朵说,“我要去求符。” 萧燃恨铁不成钢的站了起来,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眼底全都是无力的挣扎,“姜朵,你疯了!” 外面下着暴雨,电闪雷鸣,山上的路更是难走,黑灯瞎火的要是走错一步,她那一条小命就彻底没了,别说什么求符,她能活着上山就够不错的了,就算死了的话,迟倦说不定连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可姜朵只是笑,像是想起了曾经的事情,“没什么,我以前也给他求过一次,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不也活着回来了?” 她清晰地记得,以前她用命换来的那串绳子,迟倦一声不吭地戴了好几年,虽然他没有说喜欢,可姜朵明白,他不抗拒。 她姜朵就是一条穷命,能给的不多,但反正能争取到的,她都要给迟倦。 姜朵说过的,迟倦只配用好的。 顶好的。 别墅里,魏佐坐在沙发上,并没什么动静,他瞧着迟倦一副虔诚的闭眼掐佛珠的样子,觉得挺可笑,最不该信命的人,现在摇着佛珠念着经文,还一脸正经。 明明上一秒刚甩了个情人,下个月还打算找新欢订婚,装什么深情人设。 魏佐从茶几上捏了包烟出来,啪的一声点燃,漫不经心地说,“来西藏这趟,签也没求符也没护,倒是把这边的酒吧玩了个遍,稀奇的酒也喝了个光。” 纵身欢乐场了这么多年,旧习难改,就算把他们扔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估计也个个喝酒猜拳上红脸,怎么可能正儿八经得起来。 迟倦没反驳什么,照样心无旁骛地掐佛珠,魏佐倒是一边抽烟一边刷朋友圈,正巧刷到了傅从玺刚发的一张自拍,他乐地将手机扔到了迟倦的怀里,笑着说,“要不要多看看你准未婚妻一眼,长的是挺不错,养在家里也带得出去。” 迟倦睁开眼扫了一秒,然后淡淡的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魏佐掐了烟,“怎么一脸没兴趣的样儿,装给谁看呢。” 傅从玺可是出了名的美女,跟姜朵那样的不同,她可是娇滴滴长大的千金,更难能可贵的是浑身上下也没那股公主病得别扭,娶这种最称心。 迟倦却没什么很大的兴致,在他这边娶谁都是娶,真要是迟砚长良心被狗吃了叫他跟老太太结婚,迟倦估计也没什么意见,如果是妄想他婚后能安分守己,那不可能。 他是迟倦,不长心的。 迟倦的名言就是,玩玩可以, 别动心,不值得。 就算是结婚了,也不过是领了证的浪荡子,出轨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道德压迫。 迟倦扔了佛珠,从桌上扯了一张烟纸,慢慢地卷着,然后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要是她想婚内出轨,我也不会有意见,更是求之不得。” 魏佐啧了一声,并不认同,“你真以为傅从玺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当初可是你说要出国,她才报了国外的学校,结果呢,你又玩腻了中途回来了,留她一个人在国外,不觉得愧疚么你?” 迟倦卷好烟,扔在了空荡荡的银盒里,睨了魏佐一眼,“关我屁事。” 她爱出国跟着我屁股转是她的事,我凭什么买单。 魏佐叹息,他可真是庆幸自己没个妹妹,要真有的话,跟着他身边天天看迟倦,十有九成会鬼迷心窍爱上了这个渣男,然后掏心掏肺给迟倦,结果呢,迟倦估计转手扔垃圾桶。 他太了解迟倦了,以自我为中心,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自己开心就成,别人的与他无关,不受干扰。 魏佐撤出了手,“你还是对傅从玺上点心吧,傅家那边给的诚意你不是看不到,连宝贝女儿都送过来了,今晚傅从玺估计睡前还要找你连个视频的,说几句漂亮话把她哄着,别闹翻了。” 他不怕傅从玺闹,怕的是迟倦少爷脾气起来了闹。两家要是在迟倦身上出了岔子,迟砚长也不是个好东西的。 魏佐又琢磨了会儿,突然想起个事,“哦对,姜朵不是跟那个萧燃那小子走了么,你真不担心出意外?” 那萧燃脸上摆着的欲望,除了二百五姜朵看不出来,其他人早看穿了。 林擒刚才一边砸东西一边走的时候可说了,姜朵跟萧燃这一对,他就算是呕心沥血也要凑成功,他要天天在姜朵旁边念叨,天天让萧燃色诱姜朵,不信姜朵不动心。 迟倦手一顿,关紧了那银盒,重新躺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不担心,她跑不了的。” 凌晨两点,迟倦坐在大厅里还没睡,茶几上摆着跟傅从玺视频的手机,迟倦却看着电视上的球赛,顺便赌了两把球,一赢一输。 他扫了眼视频里正在追剧的傅从玺,冷淡地问,“有意思么?” 拉着他不睡,非要开视频,说是见不到就浑身难受,要真这么说,那傅从玺出国这几年不得难受得骨髓都痛,说白了,女人就是矫情。 傅从玺隔着 屏幕朝他笑,“怕你太美,招人惦记,别人碰一下我心都酸得不行。” 迟倦站了起来,从橱柜里拿了杯高脚杯来,倒了杯红酒,“那你怕是想得太晚了,惦记我的可不止一个。” 他可叫做恃靓行凶,走哪都是一片血海。 傅从玺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捏着化妆棉往自己脸上贴,边笑边说,“惦记你的我不怕,我怕的是你惦记的。” 这四九城惦记迟倦的还少么,当初傅从玺在他家的时候,时不时就能翻出一摞情书来,更别提现在的迟倦了,那颜值,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幸亏也是巧,就那么多女人,没一个能让迟倦记住脸的。 他为了图方便最爱给人取外号,今天红头发来表白了,明天蓝裙子打球给递水了,后天破洞裤送巧克力了,这渣男呢照接不误,管他认不认识,无所谓。 傅从玺也不指望这浪子能爱上她,但只要迟倦不爱上别人,最后跟她结婚就行,她包容度很高,就算迟倦婚后乱搞乱来,她也不会跳脚得去泼妇骂街。 迟倦听了她这话,勾了勾唇,“那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只惦记我自己。” 傅从玺乐的隔着屏幕给他打了个响指,这才是迟倦嘛。 气氛正和睦着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敲门声,傅从玺停下了手里的面膜,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藏女人了?” 迟倦皱眉,扫了眼紧闭的大门,“藏了又怎么样?” 傅从玺挑眉,“给我看看怎么样,看看是哪家姑娘,大半夜的都不让人好睡。” 迟倦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了门口,轻轻地扭开了大门,窗外凛冽的冷风吹了过来,扫得人骨头都疼,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冷意颤颤。 而面前的姜朵,浑身湿透得站着,脊背挺得很直,手里更是死死地攥着一条绳子,她倔强的强撑出一抹笑,伸手递给了他两样东西。 一条彩绳和一个护身符,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迟倦扫了一眼她全身,腿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泥泞不堪,脚踝上一条又一条被刺过的红肿引子刺眼得很,就连姜朵一贯细心保养的手,现在也被划了几条裂痕。 她站在门外,细瘦的魂魄像是能被风一吹就散,映在迟倦无情无义的眼底,竟显得有些可怜。 迟倦淡淡问她,“这什么?” 姜朵扯了扯嘴角,笑得艰难,“ 我连夜去给你求的,说能保平安。” 迟倦捏着看了一下,姜朵紧张地望着他,可迟倦只是轻描淡写的开口,“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个,我只信我自己。” 姜朵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喉间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背着手搓捏着手指,胡诌了一个理由,“戴上不算麻烦,我帮你吧。” 她伸手要去碰迟倦的手臂,却被迟倦微微一侧挡开了,姜朵望着自己沾满污秽的指尖,突然觉得难堪至极,磕磕巴巴才说了句,“我,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 客厅里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叫唤,傅从玺像是觉得迟倦消失得太久,无聊的喊了句—— “迟倦,过来看我涂指甲!” 免提的声音很大,悉数进了姜朵的耳朵里,她站在原地,离迟倦只有一步之遥,却觉得自己像一个弃猫一样,明明已经被人抛弃了,却还恬不知耻的过来送鱼片,可他却明明不喜欢,是她屡屡强求。 姜朵怔了片刻,涩涩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迟倦随意地玩弄着手里的绳子,突然说,“等等。” 刹那间,姜朵那颗死寂的心突然开始跳动了,她望着迟倦那黑白分明的瞳仁,在那里面窥到了自己卑微的脸。 女人啊,动心是容易的,就算那颗心再怎么死了,再怎么被灰尘包裹着了,就算掉进了深渊,砸进了泥土,只要稍稍有那么一个机会,它都会迫不及待地等那人将它拾起。 而姜朵面对迟倦,连挣扎都不会挣扎,只要迟倦愿意,她上赶着比谁都快。 迟倦却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挽留的意思,伸手将那护身符扔进了门口的花坛里,语气很沉,平铺直叙地开口,“我不需要的东西,送给我也是浪费。” 他望着姜朵那双枯萎的眸子,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冷风一下子被隔绝开来,别墅里的空气都变得稍暖了几分,他慢条斯理地回到了沙发上,继续旁若无人地看球赛,仿佛真的没被刚才的事影响到分毫。 倒是傅从玺眼尖,瞥到了迟倦手腕上多出来的一根彩绳,她重重地啧了一声,“谁送的啊,这么没诚意,街边小摊十元的东西也送得出手?” 迟倦瞥了一眼那绳子,只是四平八稳的开口,“之前就戴过一条,没了不习惯,正好有人上赶着送,就戴上了。” 傅从玺边涂指甲油边笑,“ 你要是真想戴,我明天去lv给你选一条,总比这个强。” 迟倦说,“好。” 姜朵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摇摇晃晃回到酒店的,她像是短暂地失忆了或者耳鸣了,萧燃说的一句话她都没听进去,只听懂了他最后那一声叹息。 就连坐到回四九城的飞机上,她也像是失魂落魄了一样,歪着靠在萧燃的肩膀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得靠椅,摆在她面前的飞机餐,碰也没碰一下。 萧燃除了对着她安慰的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自从跟迟倦分开的那一晚后,姜朵像是自闭了一样,把自己锁在酒店的房间里,两天都没出来一次。 要不是萧燃从门缝里塞了机票过去,姜朵说不定把酒店当她家一样住了下去。 飞机落地的时候,她为了遮自己快掉下来的眼袋,特意买了副墨镜戴上,脸色苍白寡淡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萧燃跟在她后面,只觉得气压低沉,沉到令人窒息。 她总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人戳了一个洞,空落落得令她胆寒,她只好一个人慢慢地缝着那伤口,没日没夜地缝,缝到手指溃烂,血流成河,也不肯放弃。 因为她知道,没人能帮她。 后来姜朵在家里做饭,两次忘了关火后,急得林擒恨不得拎包入住,萧燃更是二话不说的就直接买了生活用品放在姜朵的公寓里。 姜朵坐在沙发上,望着声势浩大的两个人,扯了下嘴角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下次点外卖就行了。” 林擒恨铁不成钢的骂她,“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你成天不吃饭饿到低血糖,每天除了喝酒抽烟就知道当个哑巴,姜朵,你好好照照镜子,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扔了化妆镜在姜朵的腿上,她窥到了自己难看的脸色,姜朵早说过,迟倦是她的驻颜神器,只要没了他,她的脸垮得比谁都快,更别提漂亮了。 姜朵伸手挪开了镜子,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月焚一的营业额不是还破了新高么,不算吃亏。” 回来的这段时间,姜朵忙的连轴转,成天泡在焚一里,差点没把保洁的活儿也抢着干了,连可儿姐都觉得反常,平时的姜朵虽然也管焚一,但也没到如此地步,这都快把焚一当自己家了。 可儿姐忧心忡忡地还找过迟倦,结果被姜朵知道了,她二话不说就发了一通脾气,可儿姐吓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她平复了好久,姜朵才道了歉,还问了句迟倦怎 么回复的。 可儿姐如实告诉她,迟倦只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姜朵当时很冷静地点了点头,回家做菜的时候,魂不守舍地烫了手背,又忘了关火,要不是林擒正好过来送东西,姜朵能一不留意地把这公寓给点了。 后来林擒跟萧燃说什么也不让她一个人住了,生怕她再出点意外,可千防万防,防不住姜朵的耳朵,她在焚一调酒的时候,听了不少关于迟倦的流言蜚语。 无非就是那个傅从玺出手阔绰,订婚前就大方得不行,给了圈子里好友一人一个伴手礼,还大张旗鼓地发了请柬,就连可儿姐都有一份。 其实说起来,姜朵也有,只不过被林擒当场撕了,痛骂了一顿迟倦后才甘休。 她望着一地的碎屑,笑了一下,开口说,“我礼物都选好了,你把这撕了,我送给谁呢?” 林擒嚷嚷着,“老子才不管这么多,送我都行,别送他这个人渣,浪费钱。” 姜朵只是平静地说,“浪费也好,我已经只剩下浪费了。” 姜朵有时候在公寓里打扫卫生的时候,总能找出了迟倦遗留的东西,有时是一打火机,有时是一包烟,或者是半盒没用完的套子。 她就着夕阳直接盘腿坐了下来,把那半包万宝路给抽了,她曾经碰也不会碰的牌子,现在倒是愿意抽了,原因还是跟迟倦有关的。 姜朵也会突然脸红,看着拿落地窗上的栏杆的时候,总情不自禁地能想起她在上面撑着栏杆,面若桃花的样子,有时下厨看那冰箱的时候,也能想起迟倦撑在冰箱门吻她的画面。 这间公寓,处处都有迟倦的影子,想逃逃不掉,更何况是姜朵这种不想逃的人。 她将之前收起来的迟倦所有物又摆了出来,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她都能抱着不放,甚至还特意去找了迟倦常用的那瓶香水,只有喷在了枕头上,她才能睡熟。 后来迟倦回了四九城,并没避讳姜朵,还来焚一喝过两次酒。 姜朵隔得很远看着他,故意找了个灰暗的角落,就那么静静地窥伺着,萧燃有次察觉到了,问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姜朵只是低头敷衍,说明天或者后天吧,她也不清楚。 萧燃没戳穿她大半夜总是躲在阳台捂着嘴哭的事情,更没戳破她还天天看那张唯一的合照的事,萧燃知道,这一时半会儿姜朵怕是忘不掉了。 后来程厌有 一次主动找了姜朵,说是最近总有人往焚一门口塞卡片,还特意写了几个字,程厌碰巧看了好几次,可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来。 姜朵看到那卡片的时候,浑身战栗,连忙问程厌这是从哪来的。 那卡片上,是姜河六岁时上小学拍得证件照,还附带着一串号码。 她打了好几次那号码,都显示是空号,姜朵又找了林擒去联系人,甚至还不知耻地找了蒋鹤,生怕错过一点点消息。 以至于到后来,姜朵都开始神经质发作,大半夜的总觉得姜河孤零零地在窗户旁等着她,梦里总能梦到姜河双眼流血的望着她笑,像是怪她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他。 姜朵一边惊惧地醒来一边蹲在角落里哭,萧燃每次都会被动静惊醒,然后闯进她的房间去抱紧她,告诉她没事。 姜朵双手扣住萧燃的脖子,哭着说,“我真的没有抛弃他,真的没有,那天……那天蔡淳说要找我去看画展,我就去了……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萧燃,我找了好多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姜河,还一边嫌弃我一边拿扫帚赶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姜河没办户口,报不了警……” 姜朵哽咽着一边喘气一边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萧燃,我要是那个时候有钱就好了,就不至于连门锁都换不起,我自卑到都不敢跟陆北定提钱,就连姜河那时候的学费,都是他送我礼物我拿去卖了换的钱……” 她一边捶着萧燃的背一边哭,期间晕了好几次,嘴里却喃喃的不停,“萧燃,我真的穷怕了,真的,我什么都没了。” 之前有人成天在网上骂她,姜朵装作没关系,有人成天说她是鸡,姜朵也忍着一语不发,后来有次有人把姜河的照片p成遗照挂在焚一门口,姜朵那天跟疯了一样红着眼把那照片烧了。 “萧燃,你知不知道,我很疼姜河,他很小的时候就说长大会保护我,会不让我每天那么晚回家,会让我再也不碰水泥地了,可是,他没了。再也没了。” 姜河的消息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林擒跟蒋鹤都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萧燃还动用了点自己的办法,却照样没辙。 姜朵呢,索性也不去焚一了,怕看到迟倦会心疼,干脆把自己扔在了公寓里,连续半个月缩在床上不吃不喝,扛不住了就咬两口面包,卧室里随地可见的都是酒瓶子,一副自生自灭的模样。 林擒来这边跟保洁阿姨一样打扫卫生,拎着姜朵要换洗的衣服往洗衣 第9章 你是不是藏女人了? (2) 还挺诧异,她压根就没想到傅家大小姐会指名道姓跟迟倦订婚,后来才明白迟倦所谓的收心的意思去做倒插门,虽然跟他性子不符,但也说得过去。 花瓶,不论男女,最终最好的归宿,不都是进豪门么? 那迟倦也是一个削尖脑袋进豪门的。 苏渡跟迟倦寒暄了几句,来回过招,几分钟后,迟倦突然把话题移到了姜朵的身上,他手里玩弄着一根雪茄,要抽不抽的夹着,“这个,你新女朋友?” 苏渡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只是约会的对象,还没到那步,她叫姜朵。” 迟倦一听,“啧”了一声,“巧了,我也认识一个叫姜朵的。” 苏渡说,“是么,是挺巧的。” 迟倦余光扫了眼姜朵,然后对着她那头银发,意味不明的说,“我认识的那个姜朵,不像你朋友,你朋友一看就挺乖的。” 拐着弯骂人呢。 她其实之前有约萧燃去染头,不过因为琐事一堆,加上兴致太差,就耽搁了,新长出来的头发还是黑的,渐渐跟那银色断了层。 但迟倦不一样,他那标志性的银色长发剪短了,改成了寸头,都说检验帅哥的标准就是看他剃板寸,本来迟倦太阴柔,现在中和了一番,显得倒是阳刚了那么几分。 高高大大的,说起话来还有点压迫感。 苏渡还说了句什么,姜朵没听清,但她听清了迟倦的那句话。 “你们先玩,从玺还在等我,回聊。” 话音刚落,迟倦就慵懒地摆了摆手,慢条斯理地往大厅里走,姜朵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那个小章子怡,穿着黑天鹅一般的礼裙,头发往上梳着,露出了漂亮的天鹅颈。 气质,脸蛋,都是满分。 苏渡瞥到了姜朵略怔住了目光,顺着看过去,笑着说,“那是我小叔的女朋友,还有半个月就订婚了。” 姜朵突然没由来的开了口,“你觉得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女人的攀比心总是毫无道理不讲逻辑的,突然就想问,突然就是想比一比。 苏渡显然愣了一下,估计是谈恋爱的经验太少,这个时候就应该不分时间地点人物地把姜朵从头到尾夸一遍,可他没有,还认真的对比了起来,最后才说,“我觉得,你更特别。” 这是实话。 可姜朵有些失落。 苏渡大抵跟陆北定差不多,觉得姜朵特别只是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而已,他们那个圈子见过的都是傅从玺这般的豪门小姐,得体端正,不像姜朵,好赖话都会说。 她扯了扯笑容,装作无所谓地笑了下,朝着苏渡说,“不聊这个了,去挑礼物吧,正好想见见世面了。” 苏渡自然没什么意见,牵着姜朵的手往里面走。 展览的吧台区,魏佐正顺着迟倦的视线看,结果却好死不死地瞥到了苏渡跟姜朵牵着的手,他吞云吐雾的笑着,“其实没看出来,姜朵手腕挺厉害。” 苏渡可算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一枚,迟倦的妈妈他们可是精心培养,生怕出了岔子地把苏渡往光明大道上带。 结果呢,还不是碰着了姜朵这小蝴蝶。 魏佐说,“迟倦,你说以后要是姜朵碰着你叫小叔,你是不是脸得黑成煤球那样了?” 迟倦张开嘴,喉结微微滚动,“滚。” 傅从玺牵着裙摆走过来的时候,笑着朝魏佐打了个招呼,她手里拿着刚在lv挑的一款手链,在迟倦手腕上比划了两下,“挺好看的,要不要试试?” 从西藏回来的时候,迟倦手上就一直戴着那彩绳,可傅从玺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名堂来,这顶多就是十几块钱的纪念品,没什么收藏价值的,戴着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她清晰地记得,这彩绳是个女人送的,她膈应得慌。 尽管迟倦说只是顺便赶巧撞上了,所以戴着就懒得换了,但傅从玺可不太相信这种话,反正她有的是钱,正好碰着漂亮的手链,就给迟倦换一个。 她细心地抬起迟倦的手,感叹了一下他那修长的手指,就连手背上面的青筋,都显得性感又劲狠,戴好之后,她趁迟倦没注意,直接将那彩绳取了下来,突然说,“这个结好像有点断了,我赶明找人帮你修下?” 傅从玺用力地搓捏了一下,将那绳结弄散,然后递了过去。 迟倦睨了一眼,望着那散了架的绳子,眸色微微沉了些许,过了一会儿才说,“修吧。” 傅从玺挑了挑眉,将绳子随意地打了个结,挂在了自己的包链上,然后拉着他问,“要不要再去看看,我想去挑个戒指。” 迟倦闻言,只是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傅从玺却没恼怒,继续说,“放心,不是叫你跟我挑婚戒,只是随便挑一个而已。” 魏佐斜 睨了眼迟倦,觉得这次浪子算是快栽了,傅从玺这个段位不说顶厉害吧,也是个王者了,次次说话都能给对方找个台阶,不下还不行的那种。 他瞅着迟倦被傅从玺拉着走的样儿,突然觉得挺配的,毕竟么,渣男都需要一个女人镇着,不然太浪容易骚断腿。 此时此刻,姜朵正百无聊赖地在柜台那边转,毕竟这情人节主打的都是对戒,亦或是成双成对的项链手链,总之拆开卖得少得可怜。 她又不好意思叫苏渡跟着一起买,只好在柜台旁瞎逛,假装很感兴趣的点头微笑。 苏渡也看出来了她的漫不经心,问她是不是没有喜欢的。 姜朵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都挺好看,只是……感觉不太适合。” 苏渡笑了,“是觉得我们不是情侣,买一对会尴尬么?” 啧,年轻人说话就是直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姜朵也就不遮遮掩掩的藏着了,直截了当地说,“是有点,所以不大好挑。” 苏渡却没想那么多,“你尽管选,男款的也送给你,到时候你想送给谁都行。” 姜朵挑了挑眉,“不送给你的话,也行?” 再怎么说,从这儿拿走的礼物,虽然不花钱,但名字填的可是苏渡的,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姜朵捏着馅饼也觉得犹豫啊。 苏渡笑着说,“都可以。” 姜朵笑了,眼底藏着狡黠,眸光很亮,苏渡差点被晃了一阵,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弯腰开始挑手镯了,苏渡失笑地走了过去,陪着一起看。 姜朵选首饰,一贯喜欢简约的,越是简单她越喜欢,正好有一对手镯,看起来挺大方,她选中后说要试戴一下,柜姐刚递过来的时候,身边却冒出了一道不太和善的声音—— “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迟倦随意地指了一下姜朵面前的手镯,语气很平淡却略显压迫,柜姐一瞬间都愣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解释,“先生,这对手镯,是这位小姐先挑的。” 姜朵收回手,没有试,只是觉得迟倦这种小学生的行径很可笑,她拉着苏渡正准备离开,傅从玺却突然凑了过来,笑着说,“这不是苏渡么?没想到你会来这边凑这种热闹。” 姜朵望了一眼小章子怡,抿唇,没有吭声,却在垂眸的瞬间看到了她包链上的那串彩绳。 血液逆流,心脏读秒。 她甚至清晰地感 受到了那次爬山时根刺划在肌肤上的痛,那些伤到现在都没好全,腿上愈合的伤疤照样还留着淡淡的印迹,像是讥讽她那颗分文不值的真心。 你看吧姜朵,你第一次用毁容得来的红绳,被他扔了垃圾桶,说不算什么。 第二次用遍体鳞伤换来的彩绳,正被他送给了未婚妻,当包上的一个挂件,断成两截,可笑滑稽。 心真的狠啊,迟倦。 姜朵倏地挤出一抹笑,重新回到了柜台旁,朝着柜姐说,“我先试的,请帮我包好。” 傅从玺也走了过来,瞧了几眼那手镯,“是挺漂亮的,苏渡的女朋友眼光挺不错,比我旁边这个木头要强。” 傅从玺的手肘特意碰了下迟倦,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在打情骂俏。 姜朵的心脏骤然收紧,像是在滴血,碰一下就揪心的窒息,她从来不敢大庭广众下跟迟倦调情,但别人能,别人比她更有资格,有资格到她动一下心就成了不知羞的小三。 她本来不打算跟迟倦抢的,可现在,她偏要抢。 姜朵跟迟倦隔得很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听清了他说的后面那句话, “算了,从玺,去挑戒指吧。” 第10章 我像是缺人的人么? (1) 戒指。 是啊,不是戒指还能是什么,毕竟他可是下个月就要订婚的人。 姜朵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望着那被包装好了的手镯,心底像是被人用细细密密的针一点一点地扎着,痛得让人难以呼吸,动弹不得。 傅从玺望着苏渡那对离开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她可记得迟倦不是什么老好人大善人,碰着喜欢的东西他可没有什么奉献精神,不能名正言顺地夺回来,他就偷摸拐骗也要得到手。 刚才那手镯,迟倦居然就那么拱手让人了,挺反常的。 傅从玺笑着问,“我可不记得你跟苏渡关系有多好,好到能让着他女朋友的地步了?” 迟倦手里染着烟,没抽,半截烟灰悬在半空,他随手弹了一下,声音很淡,“你问题太多,听得我头疼。” 傅从玺“啧”了一声,“别瞒我,迟倦,你知道的,小时候你藏个漫画书,我都能找到,现在你要是藏个女人,我能一枪毙了她。” 苏渡一贯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锐,从挑完首饰以后,他就察觉到姜朵有些心不在焉,甚至经常走神,平路上也能磕磕绊绊的摔跤,心情似乎很差。 他拉住了姜朵,细心地问,“是不是困了,我送你回家?” 姜朵点点头,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却震个不停,她说了声抱歉,然后拿出手机看,林擒一连发了三四条短信,看得她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林擒:小朵朵!加油,我相信你!拿下苏渡!我刚才查了他一下,不谈不是人啊朵朵!】 【林擒:你放心,萧燃已经被我赶回家了,公寓钥匙我也给你收起来了,今晚你就放肆去蹦迪吧!】 【林擒:不必谢我,做好事不留名,不客气!】 …… 姜朵捏着手机,沉默了片刻,然后抬眸朝着苏渡说,“你有带身份证么,可能今晚……我要住酒店了,但我没带身份证。” 苏渡说:“有的。” 等开好房后,姜朵跟苏渡道了别,刚刚关上酒店的房门,她就精疲力竭地直接倒在了床上,动也不动的,脑子里无限循环迟倦留给她的最后那句话—— “算了,从玺,去挑戒指吧。” 姜朵不知道自己在幻想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什么,是妄想迟倦能舍弃傅从玺跟她在一起么?还是觉得自己足够特别到迟倦能够选择她? 叫人死心,是世界上最难的题。 尤其是女人那颗软成一滩水的心,只要稍稍给点希望,它就能立刻活蹦乱跳,往那人手心里钻。 魏佐跟着迟倦来酒店开房的时候,恨不得一拳把他打个清醒,是家的床不香么还是艾拉不够漂亮,他非要跟着这渣男来开房,又不是基佬,烦死。 “迟倦,要开你去开,老子等会儿还要去哄艾拉。” 迟倦嗤笑了一声,“艾拉需要你哄?她往你家里塞的牛郎还不够多?轮得到你哄么?” 最近四九城沸沸扬扬得很呢,自从艾拉被魏佐囚禁在别墅里以后,她在里面玩的可欢了,三天一换牛郎,个个都是帅哥,个个都叫哥哥,魏佐别墅的每间屋子都被她塞得满满当当,一丝不漏。 魏佐骂了句脏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谁给出的招,你问问你那前姘头,姜朵,她那一肚子坏水,把艾拉教成什么样了?” 迟倦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你懂什么,蠢死。” 魏佐蓦地觉得莫名其妙,陪他来这儿破酒店两人开一间房不说,还一个女的都没,这够委屈了,结果还要被他骂,“迟倦,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儿破酒店做什么?” 迟倦点了烟,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照的他的眸子里都闪耀着光,“那你说。” 魏佐说,“你当我不知道你查了苏渡的开房记录?1427号。” 混着个圈子的人不会不明白,约会后开房的目的是什么,除了为爱鼓掌,魏佐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迟倦的脸,“你是打算冲进去,还是打算就那么干坐着等他们出来?” 就魏佐这几天的观察,迟倦像是中了邪一样,天天看姜朵的直播,刷完礼物就开骂,活得像一个双面人一样。 但他倒不觉得迟倦有多爱姜朵,姑且当作他占有欲强吧,这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姜朵跟别人好,所以才变得怪异。 “迟倦,我是过来人,分着分着就习惯了,日子久了,到时候姜朵叫你小叔,你估计都没反应了。” 姜朵算是个活生生的社畜,即使心情再怎么不好,她还是得强打精神起来直播,林擒一看都惊了,连忙私聊她——你怎么一个人在酒店??苏渡呢?被你吃了? 姜朵懒得回,索性直接屏蔽了林擒,继续直播,那个熟悉的金主id也跟着上线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上来就直 接连续刷了几千的礼物,就连公司都注意到了这个榜一,叫姜朵好好哄着。 干聊了一小时后,姜朵疲惫地下了播,慢腾腾的走到了镜子前卸妆,艾拉正巧发了个视频通话来,她顺手接通,那边一阵嘈杂。 这段时间,艾拉可算是在网红圈火了一把,就拿最近圈养牛郎这点,被人夸是四九城第一莽女,不管魏佐是给别墅上了几道锁还是多加了几个指纹开锁,都没辙。 艾拉总是有各式的手腕将那些牛郎塞进家里,然后等着魏佐回来发飙,她早就习惯魏佐那些令人不齿的床上手段了,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她现在是怎么能让魏佐不好过她就怎么来。 两败俱伤总比她一个人受伤来得快乐。 尤其是最近的快乐,更多,想想家里一共住着十几个帅哥,个个会讨欢心,魏佐一出门上班,就巴巴的跑来别墅哄艾拉,她满意的不行,心情好了就付点小费换取快乐。 听说迟倦最近要订婚,艾拉早就想撺掇姜朵一起过这样“天伦之乐”的日子了,她舒心的先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说,“要我说呀,男人是靠不住的,所以咱要多靠几个。” 姜朵一边用美容仪摁脸,一边失笑,“那是你有钱,每天叫这么多个不心疼,我那点老本,叫一个星期我就得破产了。” 艾拉在镜头前笑得乱颤,“你要是实在放不下迟倦,就主动点算了,万一他也放不下你呢,对不对?” 虽然她艾拉并不怎么感冒迟倦,但瞧着姜朵每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多少还是心疼的。 见姜朵没吭声,艾拉继续帮腔搓火,“有些快乐就像女上,你不主动,就永远体会不到。” 姜朵叹了口气,“那我估计是体会不到了,你帮我多体会体会。” 提起这个,艾拉又重重地啧了一声,“别提了,今晚魏佐把他们都赶走了,赶了也就算了,他又说不回家,估计是在外面找野女人去了,等他回家后,我把那一票子道具都涂上风油精,叫他嘚瑟,让他尝尝什么叫作虎虎生风!” 姜朵笑着又聊了几句,然后挂了视频,抹完最后一张面膜后,她才慢悠悠地踱步到了沙发上,靠着等面膜吸收。 顺便也脱了防走光的外套,露出漂亮的直角肩和锁骨来,放松的闭着眼享受。 还没过几分钟,手机突然响了一阵,她打开一看,发现魏佐给她发了短信,寥寥俩字,“开门”。 姜朵皱眉。 平日里她跟魏佐的关系算是陌生,微信更是从不聊天,顶多在群里说两句,现在跟迟倦分手了后,她连群都很少去看了。 魏佐没理由来找她,除非是因为艾拉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手揭掉了面膜,披上了西装外套,然后走了几步打开了房门,四目相对的霎那,姜朵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捏紧了门框。 “你怎么来了?” 迟倦正站在门口,一如既往地漂亮精致,隐隐带着一抹邪性,笑着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他从来不做道德标兵,只喜欢在那条底线上反复横跳,即使分手后来约前任,在迟倦的世界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反正,你非善类,我不做好人,要堕落,那就一起。 迟倦进酒店的时候,可没有饿狼扑食,也没有直截了当的问她睡不睡,他一贯喜欢调情,喜欢舒适的氛围,于是随手点了香薰,捏着那根细长的火柴,掰成一段一段的扔进了垃圾桶。 他说,好久不见。 姜朵沉默的坐在床头,跟迟倦隔得很远,显然没有什么想要跟他叙旧的欲望,只是很冷淡的开口,“有事么,没什么事我要睡了。” 迟倦笑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用手指轻轻一勾,就将姜朵那外套给褪了下来,白皙光洁的肌肤露出来时,他突然起了兴致,“要不要给你拍几张照片?” 艺术细胞在作祟,碰着漂亮的事物,总按耐不住。 其实说起来,姜朵以前的穿衣风格并不暴露,也不大尺度,反而偏向文艺,只是后来野蝴蝶的路子一歪,她就骚了起来,穿衣服也是怎么大胆怎么来。 辣妹嘛,辣就要辣到最吸睛的那个,五光十色到所有焦点都黏在自己身上的那个。 浑身上下,扑面而来的自信叫做——我爱我自己。 迟倦并没有用自己的手机给姜朵拍照,而是用了姜朵的,女人总是敏感细心的很,这一点显然很加分,毕竟拍出来的尺度都大,都私密,用她自己明显更保险一些。 其实说起来,当初跟迟倦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敏锐的感觉到了迟倦某些绅士的举动。 譬如,他很少公开讨论女人的身体及其体验,当初在关环山上的时候,那些丧失本性的游戏,他几乎也没碰过,只是当一个游手好闲的旁观者,时而抽烟喝酒而已。 虽 然败类,却是败类里最斯文的那个。 迟倦身上的越反差,显得就更迷人,等他随手拍了三张后,直接还给了姜朵,她仔细地看了一下,不愧是迟倦,只是随手一拍的照片都堪称完美。 姜朵关上手机,突然朝着他开口,“迟倦,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不会做见不得光的那个,过几天你就要订婚了,没必要现在还来跟我纠缠。”即使我巴不得你来纠缠。 后半截她没说出来,毕竟实在是太赤裸,太露骨。 迟倦笑了,他凑到了姜朵面前,扑面而来的一股凛冽的烟味让姜朵浑身发颤,实在太抱歉,太久没碰过男人,导致姜朵已经有些遭不住了。 何况是迟倦这样,堪称顶级的货色,姜朵要是能把持住,那就不叫野蝴蝶了。 他说,“朵朵,别逞强,你骨头都开始软了,嘴太硬的话,我不会喜欢的。” 他还说,“朵朵,谁说订婚后就等于结婚了,我还没彻底爱上别人之前,你都得属于我。” 渣男言论,迟倦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样不要脸的话,他说出来,却毫无违和感,甚至蛊惑到姜朵都信以为真,奉为信仰了。 然而最后一丝理智还在强撑,还在警醒,姜朵手指攥紧了床沿,连美甲都快被她弄断了,“迟倦,凭什么?” 凭什么你一来,我就得缴械投降,凭什么我心痛,你却只是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太不公平。 迟倦捏住她那尖尖得下巴,微微抬了起来,让她凝视着自己过分情浓的眸子,深渊般的颜色,像是能将她悉数吞噬—— “朵朵,在感情里讲公平,可是最没头脑的事情。” 气氛刚刚好,节奏刚刚好,连人都刚刚好,接下来要做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是不是啊,朵朵? 迟倦凑过来的时候,姜朵下意识地想要迎合,却不知道怎么的,数日积累下的怨念化为一股莫名其妙的力气,她伸手,“啪”的一声打了迟倦一巴掌。 那声音凶的两个人都怔住了。 明明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说一些情话,可她没有,像一只浑身冒刺的刺猬一样,咄咄地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让侵略者跨一步进来。 虽然她在打完后的下一秒就开始后悔,迟倦那皮囊千金难换,她那力气要是打出个痕来,估计还得赔钱。 她说,“你就是 缺炮,所以才来找我。” 迟倦迅速利落的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望着姜朵那含泪的眸子,气乐了,“你是觉得我凌晨一两点跑到这个酒店来跟你是因为我缺这玩意儿?姜朵,你好好看看,我像是缺的人么?” 四九城第一白脸,还缺姜朵这一个妞么? 开玩笑。 姜朵意识在溃散,明明没有喝酒,却在碰到迟倦的那一秒开始就立马眩晕,恨不得化身为吸铁石去缠着他,尽管后来艾拉告诉她,这是因为你缺男人了。 她分辨不出迟倦衬衫上的图案是英文还是中文,但她却清晰的闻到了迟倦身上的男款香水味,很熟悉,因为是她送的。 身体在溃败,意识在出逃,姜朵却使出浑身力气,嘶吼,“滚,我不要你管,你给我滚出去!” 纠缠了几年,这是姜朵唯一一次硬气的时候,虽然她的身体出卖了她。 迟倦叹了一口气,迅速的像是做俯卧撑一样将姜朵摁在地板上,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大脑一片混沌的姜朵只觉得他是在骂她,于是也声嘶力竭的骂回去。 姜朵把这辈子学到的脏话全套在了迟倦的身上,还嫌弃不够尽兴,拽着他的手腕继续骂,“你不是有未婚妻了么,不是把我送的东西给她了么,你现在找我做什么,我没钱养你了,也没权没势,你不是喜欢钱么,你去找傅从玺啊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早已经语无伦次,逻辑不通,心口不一了,再疯一点也不要紧,今晚就那么疯疯癫癫下去也ok。 迟倦没理她,就那么放纵着姜朵一字一句的骂,也放纵着姜朵不分力气地捶打,要是次日姜朵回想起今晚的画面,估计得烧高香了。 姜朵前前后后一共骂了快半小时,后半场的时候像是累了,靠在床边喘息,双手还扯着迟倦的手臂不放开。 缓了几分钟,迟倦问她,“闹够了?” 姜朵说,“没有。” 女人想闹的话,闹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关键就是看心情。 迟倦又问,“你骂我是因为彩绳在傅从玺包上?” 姜朵嘴硬,挪了目光开口,“不是。” 迟倦继续问,“是不是?” 姜朵继续嘴硬,“不是。” 顿了一会儿,迟倦继续耐着性子问,“是不……” 姜朵抬眸,眼眶泛红的说,“是 又怎么样?你不就是送了么?敢做怎么不敢当啊?” 迟倦笑了,眉眼好看,笑得让姜朵心瞬间就软了,她索性歪了头,不再看他那张摄人心魂的脸,耳边却传来了迟倦那寥寥几字的解释,很短,却莫名心安, “绳子坏了,我只是让她去修而已。” 姜朵听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心口突然放松了一瞬,然后鬼使神差地扑了过去,照着迟倦的脸精准地亲了一口,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早说过,迟倦只致命的毒药,只要染上一次,便日夜思念,废寝忘食。 迟倦离开的时候,姜朵并没有出口挽留,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次分手炮而已,你情我愿那就行了,多余的奢求,都是泡影,不当真的。 你叫姜朵去傅从玺面前摊牌?那不可能,她还想让焚一在四九城多活一阵子。你叫迟倦去跟傅从玺一刀两断?那更不可能,理智永远占上风,都是成年人了,做事都不冲动了。 姜朵慢腾腾地起床,还舒服的泡了一个澡,权当昨晚是一场意外,拿出手机预约了按摩,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一道靓丽的人影从她面前闪过,然后堪堪站定,对着姜朵莞尔一笑。 是小章子怡,傅从玺。 她包链上的彩绳已经消失,现在正攥在她的手里,傅从玺挂着一抹和善的微笑,将彩绳递了过去,语气委婉好听,“姜小姐,物归原主。” 姜朵下意识的手指握拳,扯出一抹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她就打算错开傅从玺,绕道而行,可傅从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紧接着说,“不是您的么,那我就直接扔掉了。” 姜朵没忍住,顿在了原地,转身,“你想怎么样?” 傅从玺耸了耸肩膀,笑着说,“您误会了,这次来只是想请您吃一顿饭,姜小姐,给不给这一份薄面呢?” 姜朵却并没有打算跟迟倦的准未婚妻有什么联络,只是冷淡地回应,“有什么事直接在这儿说就好,不用太麻烦。” 傅从玺说,“那还是找个地方谈比较好,毕竟,有些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讲。” 一语双关,顺带着也骂了姜朵,狗肉上不了正席,上不得台面。 傅从玺选的是一家挺出名的韩料店,并没有像姜朵所想的那样,挑一家贵地令人咂舌的西式料理,然后顺带着给姜朵一记下马威。 她笑着朝姜朵说,“你不 用太紧张,一顿便饭而已。” 姜朵并不想跟她打太极,继续平铺直叙的开口,“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没必要藏着掖着。” 傅从玺挑眉,她来的时候并不晓得姜朵是这个性格,原本以为跟外面那种拿钱办事的女人一样,碰着钱了就会好说话,现在看起来,像个刺儿头。 “姜小姐,你应该知道下个月初,我就要和迟倦订婚了,当然,我并不是指责昨晚发生的事,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必做的太僵,我只需要迟倦身边的那个位置,至于他的心,我并不想要圈住。” 毕竟没人能圈住。 姜朵笑了,“你的意思是,希望与我好好相处,婚后就算我插足你们,你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傅从玺不置可否地点头,“大致如此,你也知道迟倦性子野,婚后也不会收敛,我也不会疲于去当一个喜欢捉奸的正室,迟倦喜欢跟你一起的话,就请你好好相处,缺什么都可以跟我讲,包括钱。” 多可笑,傅从玺的三言两句就能把姜朵的身份往下摁几寸,迟倦不付钱,那她傅从玺来付,意思就是只要姜朵不惦记迟倦身边的那个位置,那就什么都好说。 姜朵站了起来,冷冷的睥睨着傅从玺,红唇轻启,冷淡肆意,“那你算是找错人了,我不是拿钱办事的女人,你没必要用钱来掐着我,迟倦在我这儿也不过是一个白脸而已,你想养的话你就把他养好,别让他出来招惹我。” 傅从玺挑眉,冷静的抬眸望着姜朵,“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姜朵瞳孔紧缩,“知道什么?” 傅从玺摇了摇头,云淡风轻的笑着,丝毫没有被惹怒的窘态,“没什么,只是感慨,你喜欢的迟倦,不过是他营造的一个人设而已。” 姜朵回到公寓的时候,萧燃正巧在沙发上打游戏,刚一看到她,眸子立刻就沉了下来,两三步的冲了过来,望着她没换掉的裙子,有些生气的问,“你跟苏渡睡了?” 姜朵无语地翻了个白脸,将包扔在了沙发上,冷淡地说,“你跟苏渡睡了。” 萧燃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我猜也是,你昨晚直播了,酒店的房里看起来也没人。” 他重新躺在沙发上继续打游戏,手机里此起彼伏的枪声听着让姜朵心烦,于是姜朵将他手里的手机一扯,扔到了一边,“别打了,昨晚我跟迟倦睡了。” 话音刚落,萧燃坐直了起来,骂了句脏话后 问,“姐姐,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他马上订婚这件事你是忘了么?” “没忘。” 姜朵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喝地一干二净,她总觉得昨晚用力过猛,今天嗓子眼发疼,上火了一样,艾拉要是知道她这么柔,估计得笑她好几天,说她不抗造。 萧燃恨铁不成钢,“傅家那千金可不是个软柿子,她要是知道你跟迟倦还在联络,估计能杀人不眨眼。” 姜朵又倒了一杯水,顺便从抽屉里拿了一版药片,咽了后说,“她知道了。” 萧燃瞪圆了眼,“那你完了,姐姐,找个时间咱逃离四九城吧。” 姜朵放下杯子,继续说,“她约我谈了,说只要我不觊觎迟倦身边的那个位置,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顾,还能时不时地赏我点钱,夸我技术不错。” 萧燃骂了句脏话,“靠,这你也能忍?要是我的话直接一巴掌甩过去了,虽然我不能打女的,但……太难听了吧也?” 是难听,不难听的话,她姜朵怎么会发脾气呢? “不能忍,所以我骂回去了,但她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萧燃摇摇头,“傅从玺是出了名地笑面虎,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她就算再生气,也只会阴你,不会当面弄你,上次在酒吧我其实应该能认出来,只是她太久没回国,我记岔了脸。” 尤其是迟倦的事情,萧燃也一清二楚,但他还是选择了缄默,怕姜朵顶不住打击。 毕竟上次仅仅只是失恋了,姜朵的反应都恐怖的让他夜夜难眠。 萧燃咳嗽了一声,突然问,“那你怎么想的,跟迟倦的事?” 姜朵摇头,“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既无法痛下决心跟他一刀两断,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找他,甘愿成为那被人不齿的对象。 姜朵举棋不定,于是干脆随遇而安了。 等迟倦找她的时候再说,何况两人现在微信属于已经拉黑的状态,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没什么要担心的,姜朵也就下意识地在心里跳过了这个问题。 微信突然一震,苏渡发了消息。 问下周二有没有空? 姜朵想了一会儿,焚一最近业务有些惨淡,下周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回复,还好,有什么事么? 苏渡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姜朵随手接通,萧燃在旁边偷偷摸摸地够着脖子 第10章 我像是缺人的人么? (2) 姜朵微怔,挂了电话,“是啊。怎么了?” 陆北定手心渐渐泛冷汗,“别去。” 这话一出来,林擒就有意见了,好不容易姜朵脱离苦海能找个小新欢,哪有不去的道理,男人无非就是个消遣,总要先试试才说得过去吧? 他啧啧了两声,扒拉了一下陆北定,“行了,知道你舍不得,但我们都跟苏渡约好了,现在反悔有点不讲理了。” 姜朵也觉得,认同的点了点头,正巧苏渡又打了一个电话,她连忙朝着陆北定挥了下手,“我先走了,有事再找我。” 陆北定望着她往外面走的背影,捏了下手机,给迟倦发了条微信,问他晚上是泡吧还是去迟家的晚宴。 迟倦难得回消息回的很快,但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轻佻散漫,毫不正经。 【迟倦:啧,这么关心我?】 【陆北定:晚宴你最好别去。】 过了几秒后,那边秒回。 【迟倦:本就不打算去,jerkoff约么?】 …… 土豪会所里,迟倦松松垮垮地披着浴袍,打算蒸个桑拿放松一下,却碰着了魏佐在大厅里抽烟,迟倦顿了一下,随意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懒得看陆北定后面发的消息了,直接开口问, “怎么,你不打算去迟家参观一下我的生日趴?迟砚长办个宴会烧了不少钱呢,听说能在二线城市买套房了。” 魏佐嗤笑一声,冷嘲热讽,“你的生日你都不去,我去做什么?给你的灵牌插花?” “滚蛋。” 迟倦骂了句脏话,慵懒地靠在了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闭着眼听曲儿,音响里播的是相声,他觉得有点意思,乐得笑了几下。 魏佐一边掐了烟头一边起身,“该去还得去,请柬都发了,我要是不去的话,迟砚长吹两句风,能把我家屋顶掀了。” 迟倦觉得没意思透了,皱了下眉,随手捏着小银瓶往里面塞,“他是不是跟我对着来,我跟谁在一起就把谁拉走,刚才蒋鹤也跟着傅从玺去了,无聊。” “哟,”魏佐挑眉,把他手里的奶油枪扔到了地上,然后压着声说,“迟大少还无聊啊,那这四九城就没人有意思了,你动根手指头发几条朋友圈,还怕找不着陪你的人么?” 迟倦冷笑,“有屁快放,别阴阳怪气。” 魏佐说,“不就是被姜朵甩了么,我看她也没什么好的,无非就是长得漂亮了点,身材好了点,你要是喜欢她那样的,我明天能给你整个克隆人出来。” 魏佐没说大话,现在能整成范冰冰的一个接一个的,也不算有难度,迟倦要真喜欢,不少女人愿意顶一个假脸嫁入豪门的,照着姜朵她们能整出姜朵的进化版。 迟倦腾得一下把手边的手机砸了过去,魏佐伸手一挡,正巧接住了. 那手机突然一亮,迟砚长打来电话了,魏佐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样将那手机扔了回去,“你也赶紧去吧,一个人泡吧也没意思,你就不怕傅从玺多说点什么话,叫你以后日子都不好过么?” 傅从玺这个人,最难拿捏。 要说颜宁性子阴暗,表面纯,起码跟她待久的人都晓得她不是好人。 但傅从玺不一样,永远行事大大落落的,说个话最喜欢拐着弯,告起状来还能把自己设定成惨兮兮的人设。 不愧是有个小三成功上位的豪门亲妈一把手带大的,阴人这招,傅从玺算第二,她妈算第一。 迟倦掐了音响,不耐烦地脱了浴袍,随手穿上了别人递来的衣服,“我去个几分钟,叫她闭好嘴。” 魏佐跟他在车上的时候,瞥到了迟倦手里的礼盒,他半开玩笑地打趣迟倦,“啧”了一下后开口,“拿礼物封傅从玺的嘴?” 迟倦斜睨了他一眼,蹦了仨字出来,“她不配。” 魏佐来了兴趣了,“那是送给谁的?新欢?颜宁?还是哪个我不晓得的网红?” 第11章 喜欢娘娘腔 迟倦懒得理他,随手点燃了根烟,夜色迷离,虚幻缥缈的烟雾随着微风从窗口飘远,红色的街灯映在迟倦漂亮精致的眉骨上,拉出了一条凛冽的线,孤冷寂寥又欲望丛生。 只不过可惜的是,那眸子太过黑白分明,缺少人情味,所以之前姜朵总是热衷于给迟倦挑美瞳,越是浅淡的颜色,她越喜欢,说好像下一秒迟倦就能进化成吸血鬼,蛊惑的要命。 但迟倦倒不是很乐意,总对姜朵说戴了跟得了白内障一样,看着脑子就不聪明,要是你真喜欢吸血鬼,那就跟吸血鬼爱德华过一辈子去。 那时的姜朵对着他挤眉弄眼,问他是不是吃醋了,迟倦冷嘲热讽,只丢下一句, “你见过爷吃醋?” 这四九城,可没人见过迟大爷吃过醋,只见过女的对着迟倦争风吃醋的。 想到这儿,迟倦扯开礼盒瞥了眼里面的东西,精美的包装被他拆的稀碎,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就算不要包装,拿个报纸封着给那女的,她估计都高兴的要腿软。 检查了一会儿后,迟倦又重新扔回了盒子里,魏佐正好开了口,“到了,下车吧。” 迟倦扫了眼车窗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估摸着快好几年没回这宅子了,翻新了好几次,看着跟头一次来一样,连入口在哪他都分不出。 算什么家,不过是迟砚长的旅馆而已。 只是现在打着他迟倦生日的名头找找乐子,至于他来不来,迟砚长似乎也漠然不关心。 有时候,宴会重要的只是交际,而并非是为了主人公。 迟倦下车的时候正巧碰着了穿的端庄得体的傅从玺,她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主动又自然的揽过了他的手臂,眼尾扫到了他手里提着的袋子,笑着问,“给谁的?” 迟倦冷淡的回应,“跟你无关。” 傅从玺并没有挫败恼怒,反而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无所谓地牵着他往大厅里走,打算去跟迟砚长打招呼,甜甜的叫了声,“伯父好。” 迟倦却只是略微欠了下身子,便打算离开,迟砚长皱眉,冷不丁地用拐杖震了两下地板,喝令住他,“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 迟倦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的光,他背着手没看迟砚长,漠然的开口,“我累了而已,上楼睡觉。” 傅从玺在旁边附和,“是啊,迟倦最近几天有点忙,困了也很正常。” 迟 砚长冷哼,声音浑厚的说,“他累?成天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累什么累?还有,你看看手里拎的袋子,不晓得装的什么不入流的脏东西。” 傅从玺下意识地瞥了过去,望了眼购物袋上的logo,连忙开口解围,“伯父,你误会了,这是迟倦给我挑的礼物,我让他帮我拿着了,是不是啊?” 傅从玺顺手去牵那购物袋,努力的使眼色给迟倦,可那男人手上的力气并没有松开,傅从玺狠狠地拽了过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购物袋里的东西,然后笑着说, “伯父,你放心好了,马上我要跟迟倦订婚了,到时候会来这边多看看您的。” 二楼拐角处,昏黄的灯光映在迟倦的脸上,漂亮精致的眉眼此时正略带漠然,他望着傅从玺的笑,冷冰冰的开口,“在迟砚长面前表现表现,现在满意了?” 傅从玺挑眉,耳坠亮闪闪的,显得格外明艳照人,“不打算谢谢我么,好歹我也帮了你一回,做人要讲良心的吧?” 她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轻飘飘的瞥了一眼,然后笑了几声,“别的我也懒得求了,正好看你手里有礼物,送我,不过分吧?” 迟倦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声音四平八稳毫无起伏,“你要是真缺项链戴,就找你爹撒撒娇,没必要动这个心思。” “啧,迟倦,你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 傅从玺尾音上翘,像是不自觉地埋怨,脸上又挂着明睐的笑,显得很不诚恳,“我看了眼这牌子的项链,左右都过不了千,送女人的话,这也送的出手?” 迟倦挑的是一个蓝色的蝴蝶项链,设计的漂亮,但牌子没那么响亮,顶多算轻奢,甚至还不如迟倦每天喝的咖啡贵,送礼物的话,要是她傅从玺送,估计头得埋地里去里都送不出手。 “不过,”傅从玺打了个转,继续说,“要是送给姜朵那小姑娘的话,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她也不需要用什么好的,漂亮就成。” 姜朵么,顶多就一个花瓶,花瓶一贯是经不起推敲的,送点跟她价值匹配的东西就够了,太贵重,怕折煞她了。 傅从玺一贯嘴皮子厉害,总能用最简单轻松的语气,把人贬得一文不值,在她眼里,姜朵无非就是迟倦暂时的无聊消遣而已,女人千千万万,迟倦这人,每个都会恋上一恋。 不过是在她姜朵身上停留的稍微久了些,但也没什么。 不足为患。 傅从玺毫无留恋的将礼物还到了迟倦的手里,正准备下楼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回头朝着迟倦笑了一声,“听说你那小侄子带了女朋友过来,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是哪家小姑娘?” 苏渡。 迟倦狭长的桃花眼泛着冷意,只是轻轻的扫了傅从玺一眼,她就了然的点点头,“那我去看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宴会估计要很晚才结束。” 迟倦懒得理她,随手推开门,将购物袋扔到了床上,然后随意的脱掉了外套,坐在椅子上看手机,蒋鹤难得主动给他发了个“生日快乐”,魏佐问他等下结束了要不要喝一杯,就连魏如烟也发了条消息过来。 他简单的扫了几眼,然后关了对话框,不想回。 苏渡倒是发了个朋友圈,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身材高挑纤瘦,料很足,属于迟倦会多留意的类型,他随手点开看了一下,正准备退出的时候,却瞥到了那女人脚踝上的一处青色的文身。 迟倦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他就算隔着屏幕,隔着衣服,都能在脑子里3d环绕的模拟出姜朵的身体。 迟倦想骂脏话,给魏佐发了条短信,问苏渡在哪。 魏佐回的很快,就几个字:在你家一楼。 迟倦又问:他身边有没有女的? 魏佐:刚才好像看着带了个过来,现在估计分开了,具体的不知道。怎么,你又看上他女伴了?太禽兽不如了吧。 迟倦利落的发了个语音,寥寥一字:滚。 比这还禽兽不如的事情,迟倦都做过,他站了起来,扫了眼购物袋里的东西,随手一扯拿了出来,然后从房间离开。 姜朵刚来宴会的时候,就碰着了哆啦,她此时此刻正挽着一个大款,捏着红酒杯醒着酒,似乎女人都有点心灵感应,很快,她的视线就瞟到了姜朵身上,哆啦像是挺讶异的,牵着裙摆往姜朵这边走。 姜朵跟她,在这场宴会上都算不上什么台面人,尽管两个人都没那么熟,但好歹是一个圈子里的,在这里,至少还能抱团取暖,归为一类。 哆啦今天打扮的很火辣,姜朵倒是温婉的不行,长裙飘飘的,还有那么点校园女神的味儿了。 哆啦笑着说,“朵姐,今天穿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平日里姜朵身材自信的很,长靴都很少穿,能露腿就露腿,全身上下印着俩字——辣妹。 那时 候哆啦还挺羡慕焚一老板娘的,事业和皮囊都属上乘. 有阵子她去焚一的时候,还会故意学着姜朵的穿衣打扮,只可惜,拍了照片发网上后,粉丝倒没涨多少,老男人的私信倒是一沓接一沓的来。 她露个小腰露个锁骨的,脸上像是贴着廉价物品的标签一样,那老男人都觉得她挺好拿下的,所以姜朵这次淑女起来,哆啦倒觉得她在故意给自己包装。 越看起来宜室宜家,那标签就显得越贵,看起来也就没那么轻浮了。 哆啦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朵,笑着说,“早知道我也学学朵姐了,穿这种小礼裙,说不定更讨男人喜欢。” 姜朵略顿了一秒,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但她懒得反驳,多说无用,只是浅淡的勾了下唇,随意搭腔的问了两句,“今晚宴会什么时候结束啊?” 哆啦晃着酒杯,“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但听说这次是迟家少爷的生日宴,估计不会太早,欸,迟家?朵姐,这迟倦跟他们难不成也沾亲带故?” 姓迟的少,当初姜朵跟他谈的时候,迟倦也没避讳,只是说是远房亲戚,八竿子打不着,逢年过节说不定会见上一面,姜朵没过多的问,毕竟的的确确也没见着过迟家的人,高不可攀的事儿,她很少感兴趣。 所以姜朵只是委婉的说,“估计是撞着了。” 哆啦也点点头,抿了口酒,然后搭腔,“也是,要迟倦真跟迟家有点什么关系,也不会落得个四九城第一白脸的名,说出去得多难听啊。” 姜朵没吭声,只是突然隔得不远看到了苏渡,她挥了挥手,也吸引到了哆啦的注意,很显然,苏渡跟她那个土老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前面这个风华正茂长身玉立的,那土老板大腹便便还乐此不疲的在哆啦身上揩油。 哆啦有点牙酸,啧了一小声,突然开口,“朵姐,好福气啊。” 前男友是迟倦那种妖艳贱货,现男友是苏渡这种干净书生,谁看了不红眼,同样都算不得是什么干净的网红,可姜朵的命就偏偏那么好。 苏渡往姜朵那边走的时候,哆啦扬了扬声,猛地开口说,“对了朵朵姐,上次脱衣舞的那个视频,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吧?我听说白溪最近破产到都快去小发廊里坐台了。” 姜朵脸上的笑微微冷了片刻,望着哆啦故作关心的脸,只觉得厌烦,她挑了挑眉,“怎么?你是想学跳舞,还是想 跟她一起去小发廊?” 苏渡此时此刻正巧站在两人面前,但姜朵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反而就那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哆啦的表情尴尬了一瞬,抬起酒杯欠了欠,然后就识趣的走了。 苏渡倒是挺惊讶的,朝着姜朵问,“怎么突然有脾气了?” 姜朵反问,“我不能有?” 苏渡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要不要跟着我出去散散风?” 姜朵骤然的松了口气,连忙点头答应,她站在这人群里陪笑只觉得浑身僵硬,恨不得立马脱了高跟鞋往外跑,这里高大上的气氛简直要压着她喘不上气来。 她正准备开口时,眼尾往门口一扫,却瞥到了一抹熟悉至极的人影—— 迟倦的皮囊,是没人能复刻的。他此时此刻正站在大门的门口,就那么隔岸观火一样的望着她,隔着纷杂的人群,姜朵却照样能一眼望定。 姜朵牵着裙摆,突如其来的跟苏渡开口说,“失陪一下。” 还未等苏渡反应过来,她就拎着裙摆往门口走。 迟倦看着她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样子,并不觉得意外,他挑了下眉,利落的将手里的盒子扔到了姜朵的手上。 她伸手一接,随意的看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迟倦很少送什么礼物给她,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之前分手炮的那次,迟倦倒是从门口的花坛里扯了根白玫瑰送过,其次就是这串蝴蝶项链了。 姜朵手里捏着盒子,回头望了眼华光四射的迟宅,突然开口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迟倦并未踏进里面一步,只是那么遥遥地望着这场为他举办的生日宴,眸子渐渐清明冷淡,随便的开口,“无聊而已,散步到这儿了。” 姜朵将盒子放在了地上,沉默的片刻后,她才开口,“没有邀请函的话,你是进不去的。” 迟倦没理她这句话,只是望着地上的盒子,眼底划过一丝情绪,淡淡的问她,“是不喜欢么?” 姜朵摇头,诚恳的回答,“喜欢,但不能要。” 她早说过,一刀两断,即使现在根本断不干净,看到他仍然会不自觉地走过来,但没关系,习惯是可以改掉的,礼物是不能收的。 姜朵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突然觉得无从开口,她勉强的笑了一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迟倦没理她,弯腰 将地上的盒子拿了起来,目光扫了一圈后看到了一个垃圾桶,他抬起手来,像是高中投篮一样,射中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清脆的击中箱底的响声传来的时候,姜朵的身子明显的僵了片刻。 而迟倦的声音在后面,低低沉沉的,像是很无所谓,不足挂齿一样,“不要就扔了,反正也不值钱。” 迟倦慢悠悠的往她那边走,顺着姜朵的方向,看到了远处正在觥筹交错的苏渡,莫名的嗤笑了一声,“啧,是打算弃暗投明,去苏家当个少奶奶了?” 姜朵没吭声,却觉得脸烫的骇人。 迟倦点了根烟,懒得顾忌姜朵喜不喜欢了,他眯着眼,性感的喉结滚了一圈,舌尖抵了下上颚,无厘头的来了句,“小朵朵,是觉得以后跟他一起叫我小叔,会显得更好听么?” 他又顿了一下,继续说,“也是,普普通通的恋爱谈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要是来点别的什么,说不定会更刺激,你说是不是?” 迟倦说话永远有一口气呛死你的本领,姜朵刚想反驳几句的时候,却撞着了迟倦过分危险的眸子,不似往日的不着调般的散漫,而带着一丝令人警觉的危机感。 黑夜之中,唯有迟倦像是发着光一样漂亮着。 姜朵努力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别那么快就被这妖孽勾走魂魄,“迟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打扰,好不好?” 迟倦说,“不好。” 跟他讲道理摆事实,那都是放屁,迟倦大少爷向来按心情,不讲逻辑的。 姜朵被迫的站在原地,“那你想怎么样?” 迟倦继续大言不惭,脸不红心不跳,死皮赖脸的说,“要你陪我,不是陪他。” 说“他”这个字的时候,迟少爷还特意咬重了音节。 但很显然,姜朵的骨气没那么容易屈服,她就那么看了他几秒以后,就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迟倦被留在原地,孤零零的,挺好笑。 魏佐大老远看到迟倦的时候,没忍住打趣了一声,“不是说姜朵最听你的话了么?” 迟倦掐灭烟,碾的连火星都灭了,眸子里的冷光闪闪的,像是能下一秒就能淬出火一样。 魏佐没少闲着,看热闹么,不嫌事大,继续说,“你也不能进你家把她抢出来,要被人认出来你就是迟家大少爷,姜朵估计恨不得连夜卖站票离开四九城。” 魏佐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迟倦,然后开口,“啧,你还挺委屈了。” 迟倦寡淡的扫了他一眼,“笑够了?” 魏佐正经了片刻,说,“差不多了。” 迟倦从手里掏出车钥匙,轻车熟路的弯腰进了驾驶位,魏佐也没多想,跟着进去了。 然后开始念叨,“要我说啊,你真想跟她多玩一会儿的话,干脆就收收性子,她喜欢什么你就打扮成什么样子,她爱吃什么就给她做什么,俗话说,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 迟倦眼尾瞄了一眼过去,冷冰冰的问,“你做饭给魏如烟吃了,还是打扮成鸭给艾拉睡了?” 魏佐骂了句脏话,然后才开口,“那你就单着吧。” 迟倦没吭声,沉默的开了一段车后,突然开口,“要从哪方面入手?” 魏佐重重的“啧”了一声,然后点燃了一根烟,好整以暇地开始传授经验,“平日里那姜朵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知道么?” 迟倦稍一沉思,“喜欢吃我的棍。” 魏佐二话没说就想骂人,要不是仗着迟倦这脸蛋烫一个疤估计得吃官司,他真有可能把这烟头摁在他脸上烫个月亮让他当包青天。 魏佐气结,连声说了几个“行”,然后继续问,“别的呢,她还讨厌什么?多说几个,我好对症下药。” 这个迟倦知道,利落的开口,“酸奶。” 魏佐问,“没了?” 迟倦说,“不知道了。” 魏佐觉得,他要是姜朵的话,死也不会淌迟倦这浑水,惹一身腥不说,拉拉扯扯过后,除了那点肤浅的皮囊以外,这男人记不住分毫姜朵的好。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魏佐胳膊肘还是往迟倦这边拐的,继续说,“那她喜欢你穿什么衣服之类的?” 迟倦皱眉,“戴美瞳和穿裙子算么?” 魏佐觉得姜朵这人还挺重口味的,不过他仅仅只是脑补一下,就觉得很上头。 迟倦这人虽然禁欲系,但骚起来也是格外的骚,他要是穿个小裙戴个美瞳,朝你那么一笑,估计没几个女的能扛得住,鼻血都得流一地。 魏佐感叹,“没想到姜朵喜欢娘娘腔。” 他又侧过头,上下扫了眼迟倦,觉得他最近剪得寸头太不娘了,于是出了个主意,“不如再买顶假发, 往头上一戴,我保准姜朵见到你都挪不开眼。” 迟倦冷冽的睨了他一眼,说了声滚。 等回到家的时候,迟倦破天荒的从衣柜里找出来了一条黑色的山本耀司风格的裙子,这是之前姜朵给买的,说是中性风,他穿起来绝对好看,不过迟倦并没采纳,一直放在箱底压着。 抽屉里还有姜朵买的好几盒美瞳,各色的都有,直径也刚刚好,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但迟倦也没碰过第二次,觉得太娘,没意思。 而此时此刻,他正捏着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 迟倦想着,等拿下姜朵以后,得好好的在床上“惩罚”她一下,不然都对不起他今晚的牺牲。 迟倦少爷穿完了那一套裙子后,对着全身镜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不忍直视惨不忍睹,但看久了一会儿呢,突然又觉得顺眼不少,那裙子都显得没那么娘们儿唧唧了。 他随手拍了张照片,没露脸,正想发给姜朵看看,想要先色诱她一波,结果刚准备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拉黑了。 迟倦抿了会儿唇,思忖着等会儿要让姜朵乖乖的在床上叫哥哥,然后心甘情愿地把他加回来。 正这么想着呢,他就随手戴好了姜朵最爱的那对美瞳,然后慢腾腾的走到了门口,啪的一声把灯关了,再慢条斯理地出门,打算开车去姜朵家逛逛。 姜朵刚到家的时候,公寓一片漆黑,她提着高跟鞋赤脚走了进来,疲惫的倒在沙发上放空自己,原本苏渡说要送她回来,但她执意不肯。 原因很简单。 她就那么吹着冷风在外面等所有人散了后,去了那垃圾桶里,把迟倦扔掉的项链给捡了回来。 很没骨气吧?姜朵也这么觉得。 但没办法,迟倦好不容易送的一个正儿八经的礼物,她真的很难不去惦记。 包里的手机一阵一阵的响着,林擒在微信轰炸了无数条,无非就是问苏渡他们家怎么样,苏渡怎么样,宴会里有没有看对眼的帅哥,姜朵看了以后都觉得精神疲劳了,一个字也没回。 林擒那边似乎也大概知道了她的心思,最后一条消息是—— 【林擒:朵,你要实在是忘不掉,不如随你的意思来,你开心就成。】 姜朵看完消息后,叹了口气,撑了撑手肘,费力地站了起来,将身上繁琐的礼裙给脱了下来,家里又没别人,她也懒得找睡衣套上了,就 那么穿着一套内衣走到了卫生间里开始卸妆。 以至于公寓的门突然响了几声时,姜朵只能手足无措的扯了条浴巾披着,然后警惕的锁住了卫生间的门,再试探的开口问,“是萧燃吗?” 清脆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姜朵咽了咽口水,继续问,“是陆北定么?” 门外那人的黑影就那么立着,隔着磨砂玻璃,姜朵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只好稳住心神说,“我老公马上就要回来了!” 那黑影突然晃了晃,像是轻笑了几声,迟倦抵在门外,手指在那磨砂玻璃上无聊的画画,然后声音四平八稳的戏谑,“哪里来的野老公?充话费送的还是ktv一万一千的公主?” 姜朵语塞。 她差点就忘了,这公寓的另一把钥匙,一直都在迟倦手里。 姜朵闭了闭眼,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跟迟倦在一起,什么没皮没脸的姿势都试过不少了,什么没见过,何况是现在。 她索性推开门,刚刚抬眸撞入迟倦的眸子里时,有一瞬的失神。 姜朵早说过,迟倦么,性感尤物一个,只是他平时懒得打扮,随意穿穿也又痞又野,更别说现在这一套日式的look了,四九城要有一个能把这裙子穿出迟倦这范儿的,姜朵立马改名换姓。 但显然,迟倦在看到姜朵的那一瞬间时,也怔了几秒,然后开始阴阳怪气的开口,“怎么,平日里跟萧燃陆北定那些野男人在一起,你也是一套内衣穿的大摇大摆,恨不得席地拍一套男人装?” 姜朵眯了眯眼,丝毫没什么羞涩的遮遮掩掩,反而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挺直腰杆给他瞧,然后也跟着冷嘲,“是啊,不然呢?” 迟倦眼底的玩味渐渐消弭,占有欲裹挟着滚烫的火焰在瞳仁里发酵着,原本就嗜血的眸色,此时此刻更显得漂亮又诡异,姜朵想,就算是迟倦现在往她脖子上来一口,她也值了。 事实证明,迟倦也的确这么做了。 迟倦咬的欢快不止,像是太久没碰过女人一样,对着姜朵白皙的脖子反复碾压,他很懂姜朵后颈敏感,于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的在她的脖颈上跳跃着。 姜朵没能拒绝,换句话说,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 她一边备受蹂躏一边想起了之前林擒给她讲的话,说什么感情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要用平常心看,别太钻牛角尖。 第12章 想不想干点别的? (1) 迟倦逆着光站着,面目表情晦暗不清,辨析不出情绪。 他当然知道,可他没打算开口。 陆北定自顾自的说,“不过是街边随意买的项链而已,她说喜欢,却又骗我说身上没钱,说到底,她只是想让我送她一件东西。” 姜朵这人就是这样,一肚子鬼点子。 陆北定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迟倦甚至能脑补出来她朝着陆北定撒着娇扯衣袖的样子,嘴巴肯定很甜吧,身子肯定很软吧。 迟倦早知道她那些年戴的项链不简单,也猜过是陆北定送的,但一直没问,心怀侥幸。 其实说起来,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个便宜货,戴着都快掉色了,款式也没什么出奇的,他觉得兴许是有别的什么来头,陆北定总不会送这种拿不出手的货色吧? 但偏偏,就是陆北定送的,还是姜朵求着陆北定买的。 买就买了吧,还一戴戴了这么些年,念念不忘的。 所以后来迟倦挑礼物的时候,也“无意”的选中了一款项链,没别的,单纯想送而已,不是为了让姜朵把原来那个换掉啊,绝对不是。 迟倦转过身,还是那副异瞳,漂亮出奇,也更显的轻佻,“北定,你要是想拿这个刺激我,那你就错了,一个姜朵而已,还不至于能让我有什么反应。” 陆北定笑了,照样温和,照样绵柔,看不出一丁点挑衅的意图,可偏偏,迟倦就是觉得那一抹笑刺眼的厉害。 陆北定嗓音低沉,“是么?” 迟倦笑着回,“不然你以为?” 他话音刚落,就往门口走,一边离开一边摆摆手,说自己困了,要回家睡大觉了。 陆北定不置可否,也没热情好客的让他留下,只是目送。 等门刚刚被关上,迟倦脸上的笑瞬间收住了,他慢悠悠的迈着步子往前走,目光却瞥到了旁边绿色的垃圾桶,迟倦皱眉,觉得这颜色太恶心,太刺眼,恨不得立马扔出去。 事实证明,这个一贯没什么社会责任心,也没什么道德约束的人,的的确确,一脚把那绿色垃圾桶踹翻了。 好巧不巧,正踹在了陆北定那扇大门前。 迟倦“啧”了一声,好像还挺忏悔的皱眉了一下,然后说,“真不好意思啊。” 回到家了后,迟倦烦躁的扔了美瞳换了衣服,美瞳带的时间有点久,他眼睛泛红了点,多了些 血丝出来,揉几下就开始酸疼,迟倦捏着手机,想着要怎么拿捏语气给姜朵打电话。 虽然他从姜朵家出来的时候,挺不体面的,但没关系,他脸皮厚。 毕竟微信被拉黑后还没放出来,现在也只能用电话联系了,结果迟倦翻通讯录的时候,又头疼了,平日里他很少找人打电话,自然也懒得备注。 手机里除了那些看了就烦的数字,连个符号都没。 他骂了句脏话,找蒋鹤要姜朵电话,蒋鹤说什么都不给,还骂迟倦是负心汉是渣男,迟倦揉着眉心把他屏蔽了,然后换了个人继续要。 幸亏姜朵圈子跟他重叠的多,跟酒有关的老板们很爽快的就给了号码,迟倦满意的拨了过去,开始酝酿语境,确保一招制敌。 结果还没拨通,那边就直接挂断了。 迟倦:? 他捏着手机看了一下,反复确认了那串号码后,嘴角勉强的扯了一下,“姜朵,你牛批。” 迟倦冷哼了一声,将手机往后面一扔,看也懒得看一眼,他手肘撑在沙发上,扫了眼投影旁边新买的绿植,本来当初是觉得能添点人气加点颜色才布置的,现在看来,碍眼的很。 他索性站了起来,直接拎着那一盆绿油油的富贵竹往门口走,正准备摔在陆北定门口的时候,面前的门骤然被推开,陆北定穿着家居服,冷冷的站在门口。 迟倦正欲把东西往地上砸的手势僵了一会儿,但很快,他又装作若无其事拍了拍手上的灰,将富贵竹放在了走廊中间,笑得阴阳怪气,“祝你发财。” 陆北定横扫了一眼地上的绿色垃圾桶,冷淡的开口询问,“那这个呢?” 迟倦眯着眼笑,“给你施肥用的。” 话音刚落,他又利落的转身摆摆手,清脆的关门,继续躺沙发上看电视,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照样黑的毫无动静。 过了十分钟,迟倦认命的将手机拿了过来,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你是大爷。” 他又开始拨号码,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感觉接通了估计得飙十分钟的脏话才善罢甘休。 这次姜朵还算有良心,等了半分钟,那头有响了。 不过,不是姜朵的。 是一个男人的,低音、沙哑、饱含情欲。 “喂?” 就那么单音一个音节,迟倦甚至能听出这男的翻云覆 雨了多久,他捏着电话没吭声,那边明显有些不耐烦,又“喂”了一句,然后听筒像是离远了一点,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喊“姜朵”的声音。 迟倦把电话挂了。 姜朵正准备过来接电话的时候,萧燃回头一看,已经显示挂断了,他皱了皱眉,随手从卫生间里抽了条毛巾擦头发,然后说,“估计打错了,一句话也没说。” 姜朵没怀疑,将手机放了下来,望了眼他喘得厉害的样儿,笑了下,“下次不知道叫我过去接你?门卫都请假了,你非要从铁门那边淋雨翻过来?” 萧燃“啧”了一声,“这么晚了,以为你睡了。” 姜朵煮了碗牛奶,“趁热喝了吧,别感冒了,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人来,次卧一直没人动,你想睡就睡。” 萧燃不疑有他,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姜朵突然冲了过来把次卧的门重新关了起来,她突然想起来迟倦刚才把萧燃的内衣内裤扔的满地都是…… 迟倦挂了电话后,整个别墅劈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像是锅碗瓢盆砸了一地,等发泄完了后,迟倦懒散的去浴室冲凉,出来的时候裸着上半身靠在按摩椅上抽烟。 已经很晚了,姜朵的公寓里还有个男人。 想到这里,迟倦漂亮的眉眼就皱了起来,他捏着烟尾吞云吐雾,阴恻恻的笑着打了个电话。 魏佐接电话的时候把不耐烦刻在了嗓子里,刚跟艾拉和好没多久,正爽快着呢,中途插一个电话进来,扫的他兴致都起不来了。 “迟倦,你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如果不是公司破产或者迟砚长死了,你就赶紧找人给你收尸。” 迟倦可没什么成人之美,一肚子坏水没地方泼,先把身边兄弟们搅和搅和,他才心里舒坦。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正经事,无非就是他身上滚烫的躁动因子开始痒了,不去jerkoff泄泄火估计得蔫儿了。 迟倦捏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刮着边缘,笑得很虚,“去jerkoff么?” 魏佐骂了句脏话,“你觉得我缺?” 好不容易跟艾拉复合了,家里的鸭都少了许多,眼下春宵一刻大好时光,去jerkoff做什么,不如多陪陪艾拉尝遍七十二式。 所以魏佐想也没想的挂了电话,继续卖力耕耘,迟倦脸上挂着的笑僵了片刻,他松了手,手机掉了下来。 说起来,他也不是 没人陪,微信里女的多了去了,他只需要群发条“在吗”或者直接发个朋友圈,都有一堆人过来“问候”。 可他不乐意这样了。 要是放在几年前,迟倦八成就随便挑个出门约约了,但现在,他莫名的有点虔诚,兴许是平日里掐的佛珠起了作用,或者是姜朵求得那根手链有了反应,总归就是,迟倦不想去鬼混了。 之前傅从玺给他修的那根绳子正躺在抽屉里,迟倦腾出手把它找了出来,看了几眼,戴了上去。 平日里,他其实很少戴这种便宜货,就算是画画时弄脏的衣服,动辄也好几千了,只是姜朵没眼光,总以为没logo的衣服就是十元店买的。 所以姜朵总觉得他穷,不精致,甚至还很随意。 但其实,那些弄脏的衣服加起来,都能抵姜朵不少的业绩了。 正出着神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迟倦懒懒的抬了眼皮,长腿一迈,起身去开门,刚刚拉开门的时候,对上了那张标志的笑脸。 傅从玺。 她扬了扬手里的酒,凑身挤了进来,然后说,“要不要喝几杯?” 迟倦错开她,避免身体接触,他独自一人裸着上身,大半夜的突然来了个女人说想喝酒,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可他偏偏就像装作无动于衷。 傅从玺过来的时候,不仅带了酒,还预约了外卖,有一种不醉不归的趋势。 迟倦望着她洋洋洒洒忙里忙外的样子,眼神冷了片刻,懒得寒暄,更懒得游击战,直截了当的问,“有事找?” 傅从玺很会推锅,笑着说,“魏佐跟我讲你想去jerkoff,这不,美女上门服务,你还不满意?” 迟倦“啧”了一声,凭着魏佐接他电话都不耐烦的样子,很显然,不会那么闲得无聊去跟傅从玺打电话,只能说,魏佐的好事算是彻彻底底被傅从玺搅和了。 想到这儿,迟倦稍微有点幸灾乐祸,他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毫无吝啬的表扬了一句,“不错。” 傅从玺很给面的笑了笑,帮他倒了杯酒,她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将那杯酒移到了迟倦面前,“爷,要不要赏个脸?” 迟倦打量了一会儿她杯里的酒,笑了一下,挺温柔的说,“你要不要换件衣服,这裙子,等下会不方便。” 傅从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这别墅本来就是她一手操办的,虽然钱 是迟倦出的,但里面的家具不少都有着傅从玺的味道。 就连次卧的衣柜里,都放着她常穿的品牌套装以及——睡衣。 目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迟倦看着她扭着腰的背影,嗤笑了一声,随手捞起了沙发上的真丝睡衣套在了身上,毕竟么,人要脸树要皮,当着傅从玺的面赤裸裸的坦诚相待,也不是回事儿。 傅从玺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脸上的妆容都淡了不少,颇有点贤妻良母的感觉,尤其是那挽发丝的动作,更显得温柔了许多。 她挨着迟倦的旁边坐了下来,笑得落落大方,抬起那杯酒,推给了迟倦。 喝酒么,没什么好拒绝的。 迟倦喝的很干净,傅从玺简直要笑弯了眼,等外卖来的时候,她也跟着喝了几杯,但还算含蓄,比她在国外时白的啤的红的混着喝要收敛了许多。 原本傅从玺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小时候就乖成绩也好,叛逆期来的比陆北定还要晚,不过陆北定是栽在了女人身上,傅从玺却只是贪玩儿。 上高中的时候,迟倦可以连着三天泡在网吧里开黑,但傅从玺家教严到连网吧那条街都没去过,自然而然地跟迟倦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年少时期的男孩子么,总是讨厌闷葫芦和乖乖女的,迟倦不愿带着傅从玺玩,要不是蒋鹤非死乞白赖的拖着他,迟倦兴许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傅从玺。 当初傅从玺要跟着迟倦出国,估计是她青春期做过最叛逆的事。 结果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迟倦玩腻了就拍拍屁股回国了,在国外根本瞥都没瞥傅从玺一眼,倒是傅从玺老实巴交的读完了书才回国。 当然,她绝不会跟高中一样当那个好学生。老爷子傅盛隔得远,管不着她,她骨子里的逆反劲也就出来了,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 傅从玺端着酒杯,笑得明眸善睐,将酒推到了迟倦面前,迟倦眼尾扫了眼那杯酒,没伸手,只是突然开口,“傅从玺,你懂不懂什么叫自尊自爱?” 傅从玺一怔,脸上的笑瞬间变得滑稽尴尬,她伸出的那只手骤然一缩,整个人靠在了沙发上,笑了一下,开口,“你都知道了?” 迟倦从抽屉里捏了根烟出来,利落的“啪”的一声点燃,烟雾缭绕间,他的轮廓变得更加的模糊不清,映在傅从玺的眼底,她有些想哭。 没错,她推给迟倦 的两杯酒里,都做了手脚。 不过看样子,迟倦没中招,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她自导自演,给的酒他照样喝,只不过呢,趁着傅从玺换衣服的那空档,酒早就被他换掉了。 傅从玺撤回手,手足无措的捏着包打算离开,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她瞥到了镜子里穿着睡衣的自己。 睡衣算得上是情趣睡衣,并不是什么家居服,她要是真穿这套出门,保不齐明天奇闻轶事的头条就是她了。 傅从玺尴尬的站在原地,手指尖都变得冰凉,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去换身衣服。” 迟倦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挽留,更没催促,他捏着手机看时间,顺便叫了个家政阿姨过来打扫卫生。 很显然,他一宿没睡,可精神头却好的异常。 异常到什么地步呢,他翻着微博,找到了姜朵的号。 姜朵的号很稀松平常,除了几条转发抽奖,就是大篇幅的美妆视频,之前迟倦清楚她在走网红这条路,但也没问账号是什么,毕竟不火,他也没那么闲。 不过这公司还算看得起姜朵,花了不少钱给她推广,热度还不错的视频都推到他的首页上来了,结果点开评论区一看呢,全是水军的评论。 估计也是一堆机器人文案,矫揉造作得很,姜朵还好脾气的一条一条的回复,迟倦甚至能想象的到她靠在床上戴着眼睛皱眉回消息的样子。 迟倦没关注她,倒是点开了一条视频看了看。 不得不说,姜朵这张脸,还挺上镜,把人拍的放大无数倍脸盘子的相机,在她身上,好像还挺温和。 还算扛得住镜头吧。迟倦啧了一下。 不过呢,她推销的那些产品就挺一般了,只能说姜朵皮肤底子好,怎么造作都不会出错,连着几条视频,姜朵推荐的那些化妆品都挺普通。 三个字,恰烂钱。 迟倦索性关掉了界面,望着窗外要下雨又不下雨的天气叹了口气,然后想着要不要去约约魏佐蒋鹤几个喝酒,思来想去,又觉得烦了。 魏佐吧,和好了以后成天泛着酸臭味,蒋鹤呢,爱而不得浑身一股柠檬酸。 看着就烦。 最看着不顺眼的,算是那个陆北定,住他隔壁,堪称唯一一个被姜朵追了好几年的男人。 呵。更烦了。 迟倦把玩着手机,脑子里倏地出现了好几个男人的形象,有那个年纪小的跟弟弟一样的萧燃,还有一个事儿多话也多的林擒。 虽然林擒他很放心,但总归是一个异性生物,每次在姜多身边出现的时候,迟倦总会莫名的烦躁。 当然,区区烦躁,敌不过萧燃带给他的厌恶。 如果说陆北定的威胁指数是五分,那萧燃的指数,得五百往上走了。 陆北定么,追人追的含蓄,从小到大正人君子惯了,就算叛逆,骨子里的温文尔雅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都改不掉,面对姜朵,总是理智战胜欲望。 所以呢,迟倦挺放心的,知道他做不出来什么出格儿的事,一般来讲,陆北定要是住在姜朵她家,迟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反正陆北定也没那个胆子。 可萧燃不一样,年纪小脸皮厚,遇上姜朵跟浑身雷达开始颤抖了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荷尔蒙的气息,就算他再怎么隐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同为男人的迟倦,不会看不出来。 说实在的,这世界上愚钝的男人少得可怜,并不是辨别不出绿茶婊,也不是看不出谁是装出来的小白莲,只是他们懒的戳穿,喜欢玩暧昧游戏,更愿意被人捧着吹着。 要是认真起来,男人撕逼,也是很有看头的。 萧燃么,赤裸裸的一个男绿茶。 仗着年纪小不懂事,还仗着一张跟姜河颇似的脸蛋,能在姜朵那里跟买了通行证一样有恃无恐,住着姜朵的公寓,脸不红心不跳,心安理得的很。 完全看不出有一点羞赧和不好意思。 迟倦觉得,萧燃是不是恨不得把萧家那边的房子卖了,想一辈子住在姜朵这儿不回家了。 想到这里,迟倦“不小心”掰断了一根木头筷子,桌上的外卖还摊着没人收拾,家政阿姨估计得过半小时才来,迟倦扫了眼后,又开始想念姜朵了。 还是姜朵她家住的舒服,住的妥帖。 半山别墅这房子,真是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迟倦叹了口气,觉得桌上的狼藉味道太大,索性动了动金手指收拾了一下,但他在家务这方面总是浅尝辄止的,多洗一个杯子,他都觉得累。 养尊处优的少爷么,懒惯了。 正准备出门找找乐子的时候,电话响了,迟倦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突然哂笑了一下。 苏渡。 他的好侄儿。 “喂?” 迟倦接了电话,语气是一百二十万分的不耐烦,像是下一秒就能把手机扔酒里一样。 苏渡呢,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绅士得体的很,毕竟职业需求的影响还挺深的,就算面对脾气臭到像迟倦这种,连句话都不会好好说的,他也能从容面对。 “叔叔好,最近有空吗,方便见一面么?” 迟倦笑了,淡淡的开口,“不方便,有事儿。” 一句话呛死人的功夫,日益增长。 苏渡仍旧不温不火,继续说,“那方便我陪着您一起去么?有些事情,想找您谈谈。” 迟倦挑眉,他平日里跟苏渡不怎么打交道,不是一路人,不强融,要不是姜朵夹在了中间,估计也没那么多事儿。 用指甲盖猜都能猜出来,苏渡这次见面,八成就是为了姜朵。 迟倦无所谓,情敌还少么,一抓一大把,多一个苏渡少一个苏渡都一样,反正姜朵也瞧不上,于是他顿了几秒后,爽快的应了,“行啊,喝酒么你?” 他晓得,苏渡正儿八经惯了,跟陆北定一个性子的,想必是不会碰那些东西的。 不过很意外,苏渡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迟倦还有些诧异,突然觉得苏渡有点扮猪吃老虎的意思了,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也没萧燃那么绿茶婊,但认真起来,还挺有韧劲。 俗话说,周末不喝酒,人生路白走。 迟倦当了好几星期的乖乖先生,骨子里的不安因子也跟着犯起了火,正好jerkoff那边的酒吧驻唱请了假,迟倦说自己穷,打算接下来这趟活。 jerkoff老板自然高兴,不管迟倦唱得好不好,光过来看他脸的颜狗就有不少,即使迟倦唱成稀巴烂,赏脸买账的却大有人在。 这叫什么,颜狗效应。 jerkoff老板都想好了,咬咬牙给迟倦多加两千,让他在朋友圈先打打广告,让那些美女客户拖朋带友的过来喝酒。 迟倦摸着那一叠钱,琢磨了一下,估计勉强能买一个包,但他却还得装作一副“我没见过”的样子笑,于是他扯了一下嘴角,收了钱,发了朋友圈。 他的微信一贯是陌生人可见,目的就是——希望姜朵也能看到。 不过很可惜,姜朵 这妞呢,一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焚一忙起来也没空去想迟倦,她的脑细胞顶多能让她视奸一下傅从玺的微博。 至于迟倦的,姜朵好久没看了。 女人,总喜欢把视线放在同性的身上,就算傅从玺娇柔做作的发一句伤感情话,姜朵都能给她翻译成一百种意思供自己解读。 等迟倦发完朋友圈后,消息噌噌噌的往上涨,他都懒得回,然后找了乐队,问唱哪首歌。 那乐队很小众,人员也参差不齐,没什么原创歌曲,大多都是翻唱,这次主打的是致郁氛围,也就没怎么选蹦迪神曲了,挑了首太一的《负重一万斤长大》。 迟倦微怔,望着那首歌的歌词,骤然疼痛,他手指微微蜷缩,过了很久,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睫毛,然后说,“好。” 这首歌很沉重,乐队那边敲定了后问迟倦有没有意见,他刚想说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又沉默了下来,反常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后台清唱了几句。 迟倦一贯是一个对待亲情很淡漠的人,包括一直养着颜宁这件事,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 不要说像他这种屁事不管只给钱的哥哥叫什么好哥哥,要知道,曾经的迟倦,连多给颜宁一个眼神都不太乐意。 原因很简单,迟砚长是个变态,一直觉得颜宁的存在是颜宁妈妈背叛他的物证和人证,所以从颜宁的妈妈不在了以后,他就时常殴打颜宁,说颜宁是野种,是灾星。 没有人知道迟砚长道貌岸然下的恶劣行径。 在颜宁很小的时候,她会在楼梯上蹲着等迟倦回来,等到了以后却又瑟缩一下,钻回了卧室,锁好门,门缝里的灯很亮,但迟倦并没做什么。 周而复始,持续了半年。 迟倦并没有在意,对他来说,迟家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他懒得跟迟砚长废话,也没心思关家里的那些事,至于有那么点血缘关系的妹妹,迟倦顶多会扫她一眼,然后自顾自的走掉。 淡漠如斯的迟倦,自然发现不了迟砚长那些恶心的事情。 只是有一天,颜宁等他回来的时候,突然开口说,“哥哥,我好疼。” 迟倦一如既往的不放心上,以为是小姑娘在闹脾气,于是在茶几上随手拿了根棒棒糖,扔到了她怀里,然后淡淡地说,“吃掉就不疼了。” 颜宁蹲在墙角,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及踝的白色连衣裙都变得有些灰暗。 第12章 想不想干点别的? (2) 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 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 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 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 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 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 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 的,她倒是觉得迟倦一夜回春,变成了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等她慢腾腾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迟倦在给她泡牛奶,还好兴致的点了香薰,双手撑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姜朵走了过去,凑着闻了一下,皱了眉,“你吸烟了?” 迟倦点头,“一根。” 姜朵淡淡的,“戒了。” 迟倦没反对,乖乖的说了声“好”,但姜朵没放心上,只觉得这句话是迟倦为了讨好她说的,至于戒烟,怕是没人能管得了他。 姜朵身上穿的是睡裙,原本她膈应了很久,毕竟从没想过迟倦这边会有女人的衣服,可她来回检查了几遍,都是新款,吊牌还没摘。 裙子并不保守,堪称暴露,蕾丝边的短裙,堪堪能遮住微凸的曲线,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照样明晃晃的摆着。 迟倦早说过,姜朵的腿,一绝。 其实漂亮的腿多了去,但姜朵的就是更耐看,更诱惑,就连膝盖就长得完美,细细的脚踝更是白皙,就连骨头,都漂亮。 只可惜,越是完美的东西他越想留下点什么。 迟倦的目光游移到了姜朵的那条伤疤上,虽然被她纹过,但依稀可辨出形状,在白色的肌肤上乍然突出。 并不好看。 他顿了几秒,突然开口,“困么?” 姜朵思忖了一会儿,本来躺在浴缸里还稍微有些困顿,身体也疲惫,可神清气爽地出来后,瞧见了妖孽迟倦,她突然精神气又回来了。 怎么说呢,迟倦不愧是她的毒药,仅仅只是看着他,姜朵都能跟着兴奋起来。 她摇了摇头,“还不想睡。” 迟倦“啧”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抽出纸和笔,骤然开口询问,“想不想干点有意思的?” 姜朵挑眉,有点疑惑。 第13章 ?莫名其妙的醋意跟占有欲 (1) 迟倦耐心的说,“我给你纹身,免费的,技术很好,不疼。” 本来及其正常的几个词儿,从他嘴巴里出来就带着一股死不正经的味道,仿佛夹杂着火热的信号,能惹的人一触即燃。 姜朵内心面红耳赤,可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她只是抿了一口牛奶,恍若不知的说,“你会这个?” 不是她不信任迟倦,而是俗话说,渣男有三习惯,第一不纹身,第二爱叫人宝贝,第三爱删聊天记录。 迟倦呢,前俩都占了,至于第三个,他向来光明正大,手机随便看,反正就算有暧昧有意外,也不见得会有女的愿意跟他分手。 只有姜朵知道,迟倦不删聊天记录的一大原因是,他懒得动手指。 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爷么,跟公主一样,能躺着绝不坐着,每次姜朵瞧着蒋鹤那几个爱玩的,从他们摁手机的手势上就能看得出来在删记录。 只有迟倦对此嗤之以鼻,觉得麻烦的要死,谁爱看谁就看呗。 那时候姜朵没忍住,就顺手拿来看了,不看不要紧,一看心堵得慌,倒也不是迟倦他太过骚,毕竟懒成那样了都,他其实也不太回消息。 不仅不回那些女的,也很少回姜朵的。 大片的聊天记录看下来,都是那些网红名媛们的独角戏,很多99+的消息迟倦都没点开来看过,就徒留一个红点点埋没在一群消息里。 那些人发的消息内容早就超出了正常社交,像是把迟倦当成了集邮相册,成天发自己的人体艺术照片,姜朵看的脸都烫了,退出消息框的时候,手都在抖。 后来有人给他打电话,姜朵像是拽紧了救命稻草,连忙把电话丢给了迟倦。 那号码没显示备注,迟倦皱眉接通,听出来是个女声后,想也没想的叫了句宝贝,后来像是猛地想起姜朵在身边,又二话没说的挂断了电话。 姜朵贴着他坐着,心里有点堵,那个时候她年纪也小,不懂事,还傻乎乎的问他为什么要叫别人宝贝,是不是前女友,还是说有新欢了。 迟倦还没回她呢,一旁的蒋鹤却开了腔,笑着说,“姜朵,你别往心里去,他脑子不好,能记住名字的女的,估计十根手指都能数出来。” 你瞧,渣男就是这样,明明都叫别人宝贝了,可你却还在暗自窃喜他记住了你的名字。 姜朵收起思绪,语气冷了一点,然后说,“要纹你 也得纹。” 迟倦画画的手顿了一下,无所谓的问,“纹什么?” “我的名字。” 姜朵定定的说了这四个字,语气还挺坚定,不像是开玩笑。 不是说么,渣男从不纹身,不给下任女友找麻烦的机会,那姜朵偏要给他找麻烦,偏要让他身上也有点痕迹。 你来我往,公平公正。 姜朵在等迟倦拒绝这个麻烦的要求,毕竟渣男,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他们总奢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可迟倦只是稀松平常的笑了一下,没心没肺,也没个正形的回了句,“纹呗。” 这下子换姜朵坐不住了,她望着迟倦笔下的画,其实挺信任的,她晓得迟倦读的是美院,而且还是叫的出来名字的高等学校。 说起来,姜朵还有些羡慕。 毕竟她堪堪读完九年义务教育,早就辍学打工出门混社会了,总觉得有文凭的人能高她一筹,有时候焚一招进来的本科生,她都能咂咂嘴。 其实时代早就变了,本科生的文凭多如牛毛,但并不妨碍姜朵照样艳羡。 读过书的人,都好像要跟她这种人不一样些。 当然,先把迟倦排除了。 一个出国留学只知道漫天撒钱、回国后更是连挂几门课泡吧的男人,能跟她有什么不一样,除了能多一只手能画画,姜朵也看不出什么别的了。 不过,想到这儿,姜朵猛地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曾经白溪好像还跟他说过,央美有个教授有次约过迟倦见面,不过迟倦大概是忙着泡妞,去都没去。 这男人,没救了。 不过呢,也侧面印证了一下,迟倦捏笔乱画的功夫,大概还行。 纹身么,先不谈技术,首先对审美的要求就很高,尤其是遇到像姜朵这种只会说“随便”的女人,更难取悦。 但姜朵别的没想好,倒是想好了要把她名字纹到迟倦身上的哪处,她伸手,轻浮的解开了男人未敞的领口,然后摸了一把。 迟倦没作声,也没乱动,任由她胡乱揩油。 早就习惯了,姜朵最爱吃他豆腐的,只是这段时间闹别扭,只要那关系一恢复,姜朵比谁都要贪恋他这具身体。 就连猜都不用猜,迟倦都知道那些她曾经收藏起来的“宝贝”,姜朵到现在也没舍得扔。 此 时此刻,姜朵像是不满足只游移于领口,于是顺便也大胆了一点,把扣子又多解开了几粒,伸手探在了他心口的地方。 迟倦一边画画,一边接受她的“洗礼”,冷不丁的突然开了句,“要不然我全脱了?”这样隔靴搔痒,不累么? 可姜朵却摇了摇头,显然更喜欢这种莫名刺激又禁欲的感觉,她垂眸扫了眼迟倦桌子上的画,眼眸亮了一瞬,不过碍于不想让迟倦嘚瑟,她也就什么也没说了。 虽然姜朵艺术造诣高达为零,但好看与否,她还是有杆秤的。 迟倦把给她的图案设计的那么漂亮,姜朵突然觉得她的名字听起来也太草率了。 当初李丽取姜姓的时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说她老公在外地打工,叫姜勇川,实际上呢,李丽连姜朵跟姜河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李丽没读过书,泡过的男人倒是多,会说的浑话也不少,但文化实在有限,取出一个“朵”字,已经很难得了。 可这名字,跟外面这些大城市的名媛小姐们比起来,还是略显寒碜了些,要不是前面有个“姜”字撑着,就显得更寒碜了。 不过姜朵一直都觉得这名还不错,俗话说贱名好养活,她也多亏了这名字,简单好记,那些有钱人也记不住太复杂的。 她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要不然,你纹个英文?” 迟倦眼尾扫了她一眼,慢慢地问,“你有英文名?” 姜朵:…… 有倒是有,小学二年级老师给取得,庸俗且大众,还不如姜朵呢。 她默了默,没吭声,迟倦收回目光,画完了最后一笔,然后扫了两眼,没做修改,直接从柜子里拿出了成套的纹身工具。 姜朵讶异了一秒,手指捏着杯柄,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你学过?” “还行吧。” 迟倦随意的回应了一下,没告诉她,曾经他还拿这个手艺赚过钱。 当初跟迟砚长闹掰后,迟倦干脆家都懒得回,把颜宁带到自己的公寓里,成天游手好闲,白天泡网吧,晚上泡酒吧,属实闲人一个。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少爷有次连jerkoff的门都没进,在纹身店门口,看人画画看了一整天。 看了入迷了后,那老板也就随口问了他,会不会设计图案。 那个时候,迟倦还挺谦虚,没说自己哪里毕业的,而是说 ,“可以试试看。” 老板也是爽快人,丢给了他几张纸,叫他画画,迟倦也没含糊,坐在店里,愣是画了一下午,交了三张稿子。 成品都不错,技术也挺牛,老板眼前一亮,有点想把这个年轻人招下来,于是慢悠悠的问,一张稿子三百块,干不干? 三百块,可能也就够迟倦抽根烟的钱吧。 但很意外,迟倦答应了,他后面有阵子还会定期给那纹身店老板送画,送完了后还偷摸着学点技术,蒋鹤几个成天看他捏笔思忖的模样,还以为他找到了什么金屋藏娇的地方。 结果蒋鹤偷偷摸摸跟踪了段时间,才晓得迟倦“赚钱”去了。 不过他想破脑袋也没想通,那老板是怎么拿下迟倦这个浪荡子的,难不成是个前凸后翘风韵犹在的女老板娘? 等蒋鹤进了纹身店,对着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皱了下眉,然后魂不守舍的离开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巴巴的问迟倦,你倒底图什么? 那时的迟倦只是微不可察的闪烁了一下眼神,然后转动着手里的鼠标,拿下游戏界面的最后一个人头,等耳机里传来胜利的提示音后,他才说, “赚钱养家。” 蒋鹤:? 迟倦明明看清楚了蒋鹤满脸的“你在逗我”,但他并不在意,关掉面前的电脑,然后抽出纸笔来画画,没头没尾的问了蒋鹤一句,“你以后想干什么?” 蒋鹤听了后,耸耸肩膀,一边打游戏一边含糊的说,“还能干什么,潇潇洒洒地当个米虫呗。” 说的没错,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二代们,要是有点头脑的,早就去深造了,剩下来没头脑又没本领的,正坐在电脑前啃老。 蒋家人也不太在意蒋鹤以后能不能挑梁子,毕竟他前面还有一个大哥,还算出色,比蒋鹤这种纨绔少爷要强得多。 所以说,其实没几个人对他们有所期待,只要活着,就行了。 想到这里,迟倦手里捏着的铅笔顿了顿,在纸上漫无目的的画了几笔,然后又擦掉,看着白纸上留下来的橡皮屑,他窥到了自己的未来。 迟砚长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他对迟倦还算好,毕竟迟倦是他的独子,想对他不好也难。 可惜,迟倦一出生就踏错了第一步,他除了会动动手画画,别的一概不会,对金融对股市全然不知,从小到大都没让迟砚长满意过。 这不怪迟砚长,是他迟倦自己本来就对自己要求过低,毫不在意。 连自己人生都不在意的一个人,能有什么出息。 迟倦给姜朵纹身的时候,神情专注,冷静如斯,一贯妖孽不正经的脸上难得流露出认真的情绪,姜朵有些讶异,但抿了抿唇,没有开口打扰他。 迟倦一本正经的时候太稀有,导致他稍微那么理智一点,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时间过得很慢,等待的途中,迟倦正在调节纹身机针的长度,弄好后,他低声说,“会有些疼,要忍忍。” 姜朵的肩胛骨稍微僵直了些,迟倦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难得耐心的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说, “等下要是真的疼,你就捏我。” 其实姜朵自己知道,身体僵硬只是下意识做出的动作,然而纹身这件事所带来的疼痛感,她并不以为然。 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疤多了去了,还在乎针眼踩过的疼痛么? 不过姜朵并不想那么“坚强”的独自撑着,迟倦大少爷都开口了,她哪能放过撒娇的机会,于是毫不留情的掐了迟倦一下,假声假气的说,“好疼。” 迟倦的面部表情却还是很冷硬,他知道,要是针眼深了一毫米,都会留下疤痕,而女人么,总是爱漂亮的,留疤不好。 姜朵却摸着迟倦腰侧的肌肉,来来回回的反复掐着,试图能在他脸上找点表情,却一无所获,她嗓子都叫的累了,索性松开手,去够桌子上的水。 抿了几口后,她缓慢的开始打量起迟倦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朵总觉得迟倦身上那股地痞流浪的劲少了些许,尤其是现在冷峻的模样,看不出分毫四九城第一白脸的影子。 当然,回到了床上,他依旧是那一副馋死人的模样。 这点倒是没变。 姜朵收敛起了心思,垂眸扫了眼他的微长的睫毛,仅仅只是看了眼,她又有点嫉妒了。 哪有男人的睫毛比女人还长的? 她们都要花钱去种睫毛,甚至还要成天弄睫毛生长液涂,可迟倦呢,天生就有一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眼睛。 想到这儿,她撒气一样又在迟倦身上掐了一把,结果却碰到了他故意顶起来的肌肉,姜朵捏半天却只能捏到一层薄削的皮肉。 没意思。 她撤回了手,交叠着双臂,斜斜 的睨着迟倦耳垂上闪耀的耳钉,突然问,“我不在的那些时间,你手脚还干不干净?” 姜朵知道,迟倦可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不偷腥就算不错的了。 可迟倦却只是简单的说,“手机在口袋里,自己找。” 姜朵没由来的想起了之前查他手机时看到的东西,各式各类的照片,未点开的九十九条消息,还有那些赤裸又火辣的暗示。 说实在的,姜朵有些怕再看到这些。 她知道迟倦是一股抓不牢的风,虽然他人就在面前站着,姿态也足够的亲昵,可莫名的,那些温存像是会随时消失一样,毫无安全感。 找了个给不了她安全感的男人,剩下的日子除了患得患失,一无所有。 迟倦突然停了一瞬,睨了她一眼,像是一眼看破了一样,戏谑地问,“在害怕?” 姜朵被激地二话不说就去掏手机,冷冷的开口,“还不知道是谁该怕呢。” 迟倦没吭声,继续给她打雾,姜朵以为他心虚,哼了一声,然后打算摁了密码开锁,按照往常一样,她输入了六个零,却显示密码错误。 迟倦埋着头,淡淡的开嗓,“你的生日。” 姜朵不置可否,以为他今天闲的没事改了密码,于是顺利的解锁,点开了微信的图标,她望着空白的聊天对话框和稀稀拉拉的联系人,愣了好几秒。 等她回过神了以后,还特意看了眼是不是迟倦开的小号,结果不是。 她沉默了。 而迟倦正好也开始收尾工作,他一边擦拭着她的皮肤,一边淡淡的说,“姜朵,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保证,但我明白我在干什么。” 他的确不是一个足够让人放心的男人,这段时间也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声嘶力竭的求她回来,就连那些声色场所,他照去不误。 他以为,姜朵只是一个小疙瘩,拿个小刀铲铲,就可以消失的干干净净。 可是他错了。 他以为他在人声鼎沸的地方,能够把对姜朵的思念冲淡一点。可惜没有。越是喧嚣的场所,他越想姜朵。 想到他觉得,对姜朵,他已经不是喜欢这么简单的事了。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姜朵有点没招架住。 迟倦是风尘里钻出来的人,混子话会说不少,怎么骗骗小姑娘更是得心应手,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漂亮话,十有 八九都是假的。 像他那样子的渣男,越戳心窝子的甜言蜜语,越是会。 所以姜朵只是把他的手机放在了一旁,简单的“哦”了一声,然后把腿从他身上挪了下来,靠在沙发上开始玩手机。 迟倦:…… 他并没有开玩笑,也不会掰正姜朵的肩膀让她再听一遍,很多事情,做到要比说到来的更动听。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在jerkoff时冷眼扫过那些女人,全然毫无荷尔蒙作祟的欲望的时候么? 不,更早。 陆北定一字一句挑衅,把当初他跟姜朵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平铺直叙时,产生的莫名其妙的醋意跟占有欲么? 不,还要早。 起初,他弄出动静让陆北定被迫救人的时候,姜朵已经暗暗的被他记在了心上,或许那时的迟倦并不以为然,可事实就是如此。 直到后来,陆北定交了女朋友,说是焚一老板娘,他好奇的去看了看,惊鸿一瞥了后,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笑了一下。 焚一老板娘姜朵,摇曳生姿,游移于权贵之间,毫不费力,更是会说话情商高,懂得婉拒所有诱惑,亦看得懂陷阱。 迟倦很难把她跟当初那个傻乎乎被人困到地下室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更难把她跟那个初次来酒吧,怯生生的抽了别人递过来的烟,喝了掺了酒精的饮料的傻妞联系到一起。 迟倦不动声色地收尽眼底,只需要一个机会。 陆北定出国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姜朵心思不正,水性杨花,抛弃了陆北定反过来却开始追求陆北定的兄弟——迟倦。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打一开始,姜朵并不算认真,她只是想气死蔡淳,然后把火气迁怒于陆北定身上罢了,就算不跟迟倦谈,她也会挑一个陆北定身边的朋友。 蒋鹤?魏佐?不重要,只要能气到陆家的母子,姜朵都心甘情愿。 这点小心思,迟倦一早就看穿了,那他就洗干净等着鱼儿上钩,于是很快,姜朵想也没想的投入了迟倦的怀抱。 一切都是迟倦在排兵布阵,姜朵的所作所为,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安排之下,并不意外。 唯一感到意外的是,姜朵要跟他分手。 天知道,当初跟姜朵谈的那一年,迟倦到底有多认真,对她好 到连蒋鹤都以为迟少爷要改邪归正了,不仅不乱搞,还愿意在那小破公寓里成天等姜朵下班来宠幸他。 迟倦没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跟姜朵的那次,算是他费劲心思的结果了。 当他看到姜朵收藏那些东西的时候,迟倦并不意外,甚至窃喜,窃喜她离不开他,窃喜这一年多的成果没白费。 结果呢,姜朵二话不说就分的干干净净,就算他穿裙子送到她家里去,也没辙。 迟大少有点慌了。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快刀斩乱麻的把所有暧昧关系一一扔掉,也懒得再去那些地方浪费时间,更不愿意在别的人身上费精力。 一个姜朵就够了,迟倦不贪心。 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迟倦没打算玩玩就跑,他垂眸在自己的两条锁骨中间画了一个轮廓,然后对着镜子里缓慢的勾勒一个名字。 姜朵微怔,开口问,“你在干什么?” “纹你的名字。” 天亮了以后,姜朵不像迟倦那种浪荡子,能够在家吃喝玩乐不用工作,差不多八点多就起了床,回到自己的公寓,找了件高龄毛衣穿着上了。 四九城这段时间不算冷,穿这件衣服还挺需要勇气的。 她瞧着身上那些大小的印子,默默的扯了下衣袖,然后叹了口气才出门,焚一并不算远,姜朵也没打算开车,只是刚出门的时候,瞥到了不远处的迟倦。 他穿的essentials的卫衣,耳朵上带了闪耀的耳钉,脖子上亦是有一条链子,很低调并不张扬,可配上他这张脸,想不出众都困难。 姜朵以为他会睡到深夜,然后再出门找乐子,但没想到,他能起这么早。 迟倦站在花坛前,阳光正好照着他的正面,是颇为不耐烦的样子,一副“老子不爽”的臭脸,盯着面前发呆的女人说, “过来。” 语气还算温和,跟那张死人脸不一样。 姜朵抿了抿唇,然后走了过去,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迟倦提着手里的塑料袋,冷着脸递了过去,然后又继续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索性都买了,你看着吃。” 姜朵垂眸,这才看清楚他带了什么。 早餐。 而且还是颇为丰盛的早餐,不仅有很常见的 ,还有需要打车排半小时队的虾饺。 怪不得她早上离开的时候没碰着他,以为是在浴室洗澡,毕竟里面的灯没关,但没想到,他早就起来买这些东西去了。 姜朵鼻尖有点酸,很不争气。 她知道很多人说她自尊,不自爱,迟倦都这样了,她还上赶着追上赶着送,可感情就是一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一直都是分不清对错的,只能说,她太固执。 迟倦送过姜朵的东西,屈指可数,她默了默,半天没作声,杵在她面前像棵树的少爷却又不满了,直接把东西塞到了她手上,然后摆摆手,往公寓里面走, “别太感动。” 姜朵好不容易蓄出来的那点泪水,被迟倦这句话弄得一滴也挤不出来了。 等姜朵走了后,迟倦才摁着密码锁进门,门关了的刹那,他拽得二五八万的脸就冷了下来,恢复到了平日里一贯的无动于衷,捏着游戏手柄,漫无目的地在屏幕里乱玩。 要不是蒋鹤打电话约他,迟倦估计能一早上搁沙发上动都不动。 蒋鹤还是一贯不着调,开口除了jerkoff就是焚一,要不然就是那些没什么名气的小店,迟倦一一回绝,还附带了一句, “爷恋爱了。” 蒋鹤像是没听清,一边漫不经心的笑一边说,“哦,你恋爱……我靠,你恋爱了?跟谁?” 迟倦冷言冷语,“不是傅从玺。” 那边舒坦的呼了口气,然后才稍微正经了一点,继续问,“不会是上次我们去jerk off看到的那个模特吧,叫什么来着,身材是不错,但我感觉你对她也没什么意思啊……” 迟倦压着脾气,开口,“是姜朵。” 那边不作声了。 差不多等了快十分钟,蒋鹤那边像是压不住笑一样低低的喘了好几下,迟倦忍着没挂机,蒋鹤才断断续续的哑着声音说, “迟爷,你说点别的骗我就算了,你他……笑死我了,你跟我说你跟姜朵谈了,是姜朵眼睛瞎了,还是你断了命根子威胁她了啊?” 迟倦脸上不动声色,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情绪一样,过了很久后,他才开口, “要不要赌点什么?” 蒋鹤乐不可支,“你赌你赌,姜朵要是能跟你复合,我把土 第13章 ?莫名其妙的醋意跟占有欲 (2) 终拿不出当初捉奸迟倦的那股劲来。 有些劲,使过了一次后,就再也聚不起来用第二次了。 姜朵松了松手,挪了目光,然后朝着艾拉说,“找个地方坐吧,有点冷。” 艾拉连忙说好,余光却狠狠的剜了那站在迟倦面前的女人一眼。 红庭会所里面,蒋鹤觉得无聊透顶,除了看面前这位爷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他半点乐子都找不到。 刚才他斗着胆子找了几个妞过来喝酒,却被迟倦的目光吓得魂都淡了几分,索性只好把人都清空了,陪着这位爷在这儿打坐。 明明长了个妖孽一样的脸,却偏偏喜欢做些和尚爱做的事儿。 蒋鹤琢磨不透,咬着牙打游戏,输了好几把后气头也起来了,骂骂咧咧的开口问,“你他妈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继续陪你耗着?” 这种缺德事儿,迟倦可不是第一次做了,每次他心情不好,酒也不喝歌也不唱,乐子也不找,最喜欢拉着一群兄弟跑到花花世界里陪他一起打坐。 幸亏这次魏佐不在,不然的话,这房间估计都得冷几分。 蒋鹤又是个坐不住的,虽然傅从玺是白月光,但有时候他也挺像跟外面的野玫瑰玩玩儿,刚才那位找迟倦要联系方式的妞,蒋鹤就觉得不错。 撑死撑活又多坐了几分钟后,蒋鹤倏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迟爹,你给句话,到底想干什么?” 迟倦睨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的,手里却在搓捏着什么东西,并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开口说,“找几条红绳子过来。” 蒋鹤微怔,但也懒得问他具体要做什么,二话不说就出了门,喊服务生的那嗓子,隔着墙迟倦都能听得到。 过了没十分钟,绳子找到了,蒋鹤还谄媚的要死,顺便把工具箱也提了过来,手里还捏着几颗檀木珠子,嘚瑟半天以后立马溜了。 开玩笑,来关环山这边不泡妞,说出去不得被别人给笑死? 等蒋鹤走了以后,房间里算是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迟倦本来就厌烦太吵闹的地方,夜店除外。 他知道陆北定会给姜朵买什么,无非就是那些钻石啊珠宝的,姜朵是什么性子他也明白,多半都没收。 要是收了的话,当他没说,晚上回去就把姜朵吊着打一顿。 之前送给姜朵的项链也没了,不过迟倦也没觉得可惜,毕竟不算是多贵的东 西,再何况,也不是他亲手做的。 本来迟倦想着做点什么送给姜朵,最好是项链。 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要是能做出来个项链,估计铁树都能开花了,隔壁家陆北定估计都能一年抱俩了。 迟倦没打算太难为自己。 但他总想送姜朵什么东西,很难说是什么感觉,就是想要捆住她,让她看到那样东西时,就能记得起来他迟倦。 之前姜朵给他求的红绳,迟倦觉得做起来应该也不算困难。 他在手机里翻着教程,皱着眉一点一点的开始绕绳子,速度并不快,更谈不上利落,磕磕巴巴的还经常做错,不过好又好在,还算细致,有些阵脚密的地方,迟倦也没含糊带过。 他这人就是这样,要么就不做,做的话就别留遗憾。 等差不多快结束了后,迟倦觉得眼睛有点涩,他微微闭了下眼,再抬眸的时候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钟表。 十二点半了。 迟倦自嘲般的尔尔一笑,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干净的犹如圣徒,多可笑,万花遍野的地方,他偏偏保守的连一杯酒都没沾,一根烟也没抽,就坐在这里,编了一晚上的红绳。 连他自己都有些怔住了。 随后迟倦又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要是旁边正好有人看到,估计都能被他随意的那一抹笑给惊住,毕竟实在是……太漂亮了。 其实说起来,白天并不愉快,姜朵没给他好脸色,陆北定的事更是搅得他心烦意乱。 可迟倦却觉得还好,他虽然看起来气得要死,但实际上也并没觉得陆北定有多大的威胁,他明白姜朵是个要强的人。 当初蔡淳和陆北定对她的万般刁难、疏忽,纵使现在都有心弥补了,可刀落在心上,时间不管过去多久,治愈手段有多厉害,姜朵却能记一辈子。 她那样的人,幸亏是没走歪路子,不然得睚眦必报的很。 谁要是伤着她一寸了,姜朵能在心里把这人划出去千万米开来。 想到这里,迟倦的嘴角微微一沉,目光骤然变得冰冷了起来,他手里死死的捏着红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过了几分钟后,他又闭上眼。 姜朵不可能知道的。他也绝对不会让姜朵知道。 这个秘密,就算烂死,迟倦也不会给它分毫喘息的机会。 艾拉找了个 人少的咖啡厅,她刚抿了一口后,苦的咳嗽了好几声,怪不得这家店没什么人,谁能喝得惯这样又涩又酸的咖啡。 紧接着,她刚打算抬眸拉着姜朵吐槽几句的时候,却看到姜朵面前的那杯早就空了一大半。 看得出来,姜朵喝的心不在焉,估计连味道都没在意。 想到这儿,艾拉还是有点自责的,要是她没拉着姜朵出来,今天也不会碰着这一幕了,想着想着艾拉就骂出了声, “我看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迟倦也是,真服了他俩,那句话怎么说来说,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她话音刚落,就突然哽了一下,前阵子她翻聊天记录的时候,好像看到姜朵跟迟倦复合了,靠! 艾拉立马呸呸呸了几声,然后拉着姜朵说,“朵朵姐,我错了,不过我觉着啊,那女的长得也就一般,反正没你好看。” 姜朵扯了一下嘴角,说没关系。 艾拉纠结的要命,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盯着面前的苦咖啡发呆,正好咖啡店来了新客人,她下意识地抬眸扫了一眼。 姜朵也看到了,身子跟着僵了一瞬。 是那个刚才站在迟倦面前的女人。 她很优雅。 你说她穿的暴露呢,也不算,上衣是一件黑西装,腰上配着珍珠的腰带,把曲线很好的勾勒了出来,纵使是v领的阔形西装,她也没刻意暴露出胸前的颜色。 可偏偏,那女人下面穿着一条很短的皮裙,长筒靴刚好在膝盖下面,大腿很细很长,肤色更是白皙的要命,细看上面还有些许的蓝色筋脉。 都说女人的第二张脸是手,她恰好在付账,姜朵跟她隔得不远,清晰地看到了那女人手上的肌肤,很干净,看样子没做过什么力气活。 属于养尊处优的类型,跟艾拉和迟倦那样的,没差。 跟她自己比呢? 姜朵笑了一下,虽然这些年过的好了许多,酒吧里也没什么需要她使力气活儿的地方,可惜呢,当初在工地上她年纪小,不懂得怎么轻松的使劲,手上留了不少的薄茧。 现在或许看不出来,但稍微一摸,还是会觉得有点硬。 那女人随意的找了个靠玻璃的地方,身边并没有同伴,面前放着一杯咖啡,还有一份甜点,她吃的很缓慢,似乎也感受到了咖啡味道一般,但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艾拉越看越气,恨不得上前直接冲过去扯皮,可姜朵却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沉沉的,“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坐。” 艾拉却觉得莫名其妙,“凭什么?来也是我们先来,偷人的又不是我们,干嘛这么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艾拉说的没错,理也就是这么个理,姜朵好歹放古代也算叫正房吧?还没见过哪个正房需要对那些妖艳贱货退避三舍的。 姜朵刚想说什么,却觉得有点累,不只是生理上的,于是手就松了松,艾拉正好借着力气站了起来,高跟鞋踩得极响的往那个女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姜朵望着她的背影,感到很疲惫。 她俩似乎在争执什么,艾拉显得很冲动,一字一句咄咄逼人,而那女人唇边总是带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眼底更是寡淡的很,一丝的情绪浮动都没有。 半点都没吵架的姿态。 可越是这样云淡风轻,却能越让旁人感到愤怒。 姜朵不想在这里把她跟迟倦的那点事摆在明面上撕,于是站了起来,直接走过去拉住了艾拉的手,声音略带恳求,“算了。” 咖啡厅立即安静了一瞬。 这里原本就没什么人,也就那不温不火的音乐放了很久,那女人姿态很高,像是不屑于跟艾拉吵什么,从头到尾连句长话都没说过,却在听到这句“算了”后抬眸看了姜朵一眼。 姜朵长得不算乖,甚至算过于艳丽了,这样长相的女人,生出来就应该脾气不大好,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位脾气能这么好。 从刚才过来吵架的那来势汹汹的女人身上,她早看出来了,之前那帅哥不是单身,所以有人过来找茬。 自认理亏,她不打算多说什么,但说来说去她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被人当作软柿子捏是不可能的,原本打算如果那女人骂她超过半小时,那她保不齐会把面前这杯难喝的咖啡给泼出去了。 刚才看了看表,已经十八分钟了,很扫兴,被人打断了,咖啡也泼不出去了。 她耸了耸肩,朝着姜朵问,“你是那帅哥的女朋友?” 姜朵点头,不想继续纠缠,直接说,“打扰了,我还有事……” 话还没说完,那女人就直接打断了姜朵的话,然后说,“噢,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那帅哥说想上我。” 第14章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姜朵身形一滞,艾拉眼看就要发作,她直接扯住了艾拉说,“你先出去,我想单独聊。” 艾拉扯着包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瞪了那女人两眼后才离开。 等艾拉走了以后,那女人稍微侧过身子,细细的开始打量起了姜朵,然后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我叫秦爽,是个助教,过来玩两天的。” 秦爽原本没打算过来,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个艳遇耍耍,却没想到一碰就碰到了个不好说话的。 刚才那男人对她鄙夷的目光,秦爽还记得犹为清晰。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还没想好要那妖孽一样的男人怎么吃哑巴亏呢,结果他女朋友就眼巴巴的过来讨欺负了。 秦爽没打算把刚才的事情十成十的全告诉面前这位,被人欺负了,她也是要讨点利息的。 秦爽拿着小匙在杯子里乱乱的搅着,然后说,“你男人,挺野的。” 毕竟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想被上”这三个字,连她都有一瞬间脸都变烫了,秦爽暗暗的观察着姜朵的反应,却发现她也太淡定了一些。 姜朵确实觉得,这个描述没什么问题。 谁不知道迟倦野的很,他玩的大耍的开,当初刚认识他的时候,姜朵觉得这辈子估计没女人能压住他的性子。 再何况,比秦爽美的网红多了去了,姜朵虽然有点吃醋,但确实还没到很难接受那一步。 怎么说呢,迟倦的渣,全靠姜朵一步又一步的退让成全的。 秦爽离开的时候,努着嘴还想说点迟倦的坏话,却在看到姜朵平静的眼睛后泄了气。 她没见过那样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好像不管那帅哥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女人都能一股脑的接受一样。 半点脾气也没有,性子软的如同一滩水,怎么会有男人喜欢她? 秦爽想不通。 但要是这些心里话被姜朵听见了,姜朵说不定还能辩驳一二。 她姜朵原本也不是那样子的,当初跟陆北定厮混的那些年,她装模做样的当乖乖女,背地里却照样在酒吧里混的风生水起。 林檎那时候说她性子野,说要是陆北定哪天出轨了,姜朵指不定会拎着刀把他给做了。 那时的姜朵不以为然,手指间弹着烟灰,漫不经心的说,“他出不了轨。” 百分百的笃定。 原本林檎还以为是陆北定足够忠诚,毕竟像他那种家世干净、一尘不染的人,似乎也干不出来什么违背道德伦常的事儿。 后来林檎才反应过来,压根不是陆北定忠诚。 只是姜朵管的严,成天在陆北定后面当一个小尾巴,大学里不乏有给陆北定抛媚眼要电话的妹妹们,可姜朵也不是好惹的。 她跟那些老实本分一路读到高等院校的妹妹们可有本质的区别,姜朵只需要站在她们面前,手指夹一根烟,露出腿上的纹身,就足够了。 尽管她不敢在陆北定面前这么耀武扬威,但在那些觊觎她东西的人面前,姜朵不吃素。 可现在不一样了,迟倦可不是陆北定。 陆北定属于洁身自好,但总有人不安分想往上凑的。 而迟倦正好跟他相反,不仅不洁身自好,还跟那些往上凑的女人们乐此不疲地你来我往。 姜朵就算有八条腿十只手,也管不过来迟倦的烂桃花。 久而久之,姜朵看淡了,执念也没那么深了,就算是正儿八经的谈朋友,她甚至都觉得迟倦出去乱搞都是合乎常理的。 姜朵当烂好人已经当到没有什么原则的地步了。 所以秦爽走了以后,她很快就能平复下来,甚至还提前进了卫生间稍微补了一下妆,然后才出来跟艾拉打招呼。 艾拉看了着姜朵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碰着什么喜事了,脸能这么红。 眼见姜朵没事了以后,艾拉放了下心,转眼瞥了一眼开车尾随了一路的程野,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然后说, “魏佐那边要找我了,你想跟我一起回去么?” 姜朵摇了摇头,但没主动开口说原因,艾拉显然看出来了她需要一个人走走,只好说,“那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先走了,下次约你。” 姜朵点头,目送她上了车。 等艾拉完全消失在视线后,姜朵嘴角上的微笑倏地沉了下来,眸子里难得的沉郁着黑色,深如泼墨一般。 她当然没释怀,更算不上高兴,面对秦爽那些有意无意的话语,她能做的只有平静的聆听。 实际上呢? 姜朵恨不得一巴掌甩在秦爽的脸上。 更狠不得将桌布塞到秦爽的嘴里,好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废话。 可姜朵没有,她不想歇斯底里的 当众出丑,这样会很难看,别人会觉得她很可怜。 姜朵不想这样,她跟了陆北定这么多年,最喜欢他身上永远自持理智的劲,最欣赏他永远平静体面的神情。 尽管姜朵还没学会如何模仿,但她绝不允许让自己看起来太可怜。 没人爱这件事,她自己知道就好了,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那样的话,就更可怜了。 关环山夜晚的风劲更足,兴许是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原因,姜朵沿着山路散步的时候,偶遇了回会所的两个男生,他们送给了姜朵一条羊绒围巾。 姜朵原本想拒绝,但身体却没受控制的抖了抖,姜朵难为情的脸红了片刻,只好要了他们俩的联系方式,等回去的时候再归还。 那两位男生显然没什么搭讪经验,直截了当的说,“没关系,不用还,我们还有多的。” 姜朵敛下眼底的笑,然后点点头,又慢慢的走远了。 她很久没受到过赤诚又简单的关怀了,油腔滑调的人她见识了太多,就连她自己身上都沾染了不少劣迹斑斑的习惯。 看人总会戴着有色眼镜,觉得对方要么图财要么图色。 刚才那两个男生,多半是还没毕业,说话的时候挺朝气的,看上去也没什么歪心思,一看就是还没入过社会的年轻人。 姜朵拢了拢身上的围巾,把脸遮了一半,突然想起来,要是她当年没辍学,要是李丽没死,要是她跟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的过着,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凭着李丽的本事,就算那钱不算干净,可也能让姜朵活得体面,至少不会让她十几岁就去工地上打工。 姜河也能过的安安稳稳的,不求有钱,起码能在姜朵的眼皮下活着。 而她呢,也不至于要去酒吧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凌虐,更不至于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要学着如何讨男人欢心。 当别人坐在教室里对着一张卷子绞尽脑汁的时候,她却只能坐在别人的腿上曲意奉承,连声欢笑。 可姜朵仅仅只是想了一会儿后就停了下来。 不能再深想了。 再怎么假设,那也都是虚的,姜朵知道自己不能再奢求什么,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已经是难得了。 回红庭会所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出身份证开了房。 这边都是来联谊的大学生, 应该碰不到那些灯红酒绿的富二代们,这么冷的天,四九城哪个地方不好逛,偏偏非要来关环山吹冷风? 姜朵自嘲的笑笑,她开好房后,抬眸扫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接近两点了。 迟倦大概早就走了。 这边都是些雏儿,迟倦对太过清纯学院风的妹妹们压根没兴趣,更不会对那些幼稚的联谊游戏起兴致,相比于jerkoff那些地方,今晚的关环山显然对他来讲毫无魅力。 像迟倦这样懒得浪费时间的人,大概早就去赶下一个场子了。 姜朵慢悠悠的坐着电梯,等找到了房门号码后,便立马刷卡进去,将外面的冷风隔绝在外。 她慢腾腾的摘掉了围巾,走到了卫生间里卸妆,简单的冲了一个澡后,她就裹着浴袍躺在了床上。 红庭这边的床都很软,睡起来很舒服。 姜朵知道这边做的生意大多都不干净,随处可见的栏杆扶手,以及那些情趣玩偶,都彰显著在这儿纯睡觉是二百五才会做的事儿。 可此时此刻,姜朵除了睡觉,没有其他一丁点儿的兴致。 只是她刚躺下后,就觉得脑门一阵一阵抽的有些疼,姜朵皱眉,下床翻了翻床头柜,除了保险套和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找不到她想要的安眠药。 她有点儿认床。 虽然这个床比家里的舒服很多倍,可姜朵闭着眼却没有一点儿睡意。 过了很久后,她猛地坐了起来,刚打算拿起手机的时候,门外一阵骚动,鸣笛的声音由远到近,刺得姜朵耳朵都开始疼了。 房门从外面被迫打开,一阵冷风穿堂而过,穿着便服的人捏着证件,直接上来环视了一周,然后冷声开口,“扫黄。” 姜朵并未窘迫,她穿的很干净,房间里更是干净到一点腥味都没,那些人也不过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身份证就离开了。 但这样一闹,就算有滔天的困意,估计都能被灭的一干二净。 明明十分钟以前外面还安静的可怕,只是隔壁偶尔会传来几声情不自禁的浪叫,可就在那么短短几分钟内,各式各样的声音都一触即发。 姜朵虚掩着门,半截身子靠在墙上,透着门缝看着外面的“春景”。 有连裤子都没穿好的男人蹲着一声不吭,还有使劲想从床上扒下来被子用来遮住身体的女人,当然,还有一些 让姜朵忍不住啼笑的场面。 这边除了不老实的那些老油条一样的货色,还有今天来联谊的大学生,姜朵眼很尖,在涌动的人群里找到了送她围巾的两个男生。 只是下一秒,她皱了皱眉,愣住了。 门缝虽然小,但她转换一下目光,照样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两个男生旁边,还蹲着一个女人。 这张脸,姜朵虽然不认识,但也熟悉,四九城拼单名媛圈里,这女人可是出尽了风采,妥妥的一个标准外围女。 姜朵把目光移到了那两个男生脸上,突然觉得那条放在床头柜上的围巾都变得恶心了起来。 她刚打算回房间继续睡觉的时候,眼尾突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朵的身形一僵,捏着门把手的指尖泛着白色。 是蒋鹤。 他也混迹在那些乌合之众里面,只不过看起来并不狼狈,似乎也没进行到下一步,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挺完整的。 姜朵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等那些便衣收了他身份证查看的时候,蒋鹤似乎还在逍遥自得的点着烟,一点都没心虚。 差不多隔了两分钟,蒋鹤的身份证毫无问题,他嘴角勾着一抹笑,摆摆手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姜朵没有跟上去,而是关紧了房门。 要她说,蒋鹤的外号应该可以叫做“迟倦的跟屁虫”,有时候姜朵也挺纳闷的,迟倦一没什么大本领,二没什么显赫的背景。 要说有的话,也只有一张美轮美奂、妖孽如斯的祸水脸,和一个爱搭不理还难伺候的臭脾气。 就这俩点,是怎么把蒋鹤那些富二代哄得团团转的? 一个个上赶着去“孝敬”迟倦,好像迟倦是他们的再生亲爹一样,得供着。 姜朵摇了摇头,睡意全无,伸手将叠好的围巾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推开窗户吹风醒神。 她知道,如果蒋鹤没走的话,迟倦多半还在红庭里。 他应该正在女人堆里撒着漫天的粉色纸币,捏着她们不足一握的窄腰,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吐口气都带着足够浓郁的酒精气息。 真不知道这样的男人被“扫黄”以后,还能不能清清爽爽毫不狼狈的出来。 想到这儿,姜朵唇边晕出了丝微的笑意。 她实在是太想太想看到迟倦衣冠不整又乱到没边的样子了。 姜朵的所有不堪、窘迫,迟倦全都看过,可迟倦在她的面前,却永远都是一副气定神闲又光鲜亮丽的死样子。 想想还确实是挺不公平的。 她“啧”了一声,难得的从包里拿出了一包烟来,夹在唇中点燃后便一直盯着它,直到猩红跳跃的火光渐渐成灰,姜朵掐灭了。 差不多过去十几分钟了,出门在酒店走廊散散步,说不定还能发现一点惊喜呢。 是不是啊,比如张皇失措瞬间萎掉的……男朋友? 那些检查的人把关键人物带走了后,红庭便显得乱糟糟了起来,走廊上甚至还丢着七零八落的套子、内裤,什么玩意儿都有。 姜朵一路散步,一路大开眼界。 她虽然穿的也不大正经,披着是红庭的浴袍,但总归也算是干净整洁,跟那些灰头土脸的人还是有点区别的。 姜朵来红庭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她并没进来逛过,只是在卫生间里跳了一段脱衣舞。 那天闪光灯刺眼的一幕她还记得尤为清晰,而且,怎么说呢,在迟倦出来替她摆平的那一霎那,姜朵还真的动了心。 其实不止那一刻,迟倦为她破相,帮她打架的时候,她都在动心。 可是不够啊。 相比于迟倦给她带来的伤害,那些心动仿佛就像灰尘一样,轻轻一吹就消失了。 可那些疼痛的刀子,却在姜朵的身上扎得深深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拢紧了身上松垮垮的浴袍,刚转角却瞥到了一抹深黑色的人影,挺拔、高大。 姜朵顿住了脚步。 回眸的时候,四目相对。 迟倦眼底有清清淡淡的笑意,显得就没那么欲了,相反,还多了一点难以接近的意思。 可这并不是姜朵想看到的画面。 她想看到的是迟倦在销金窟里栽跟头,想看到的是迟倦向来完美的人设中凌乱的一面,更恶意的想看到他萎不拉几的那面。 而不是现在他衣着完好,神清气爽,身上连烟味都没有的那面。 可不得不说,姜朵在窃喜。 迟倦没出去乱搞,她这个正牌女朋友应该感到庆幸才对,毕竟他还挺守贞操,没在姜朵眼皮子底下纵欲。 先开口的是迟倦,他嗓音低沉,像是没睡好一样,淡淡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姜朵言简意赅的说,“陪艾拉,但她先走了。” 迟倦“嗯”了一声,姜朵也没接他的话,两人彼此之间安静的可怕,却都不觉得尴尬,毕竟太过熟悉,沉默都算是一种表达了。 过了很久后,迟倦扫了眼她身上的浴袍,领口不算大,可他看了却觉得莫名的有些燥,至于那些燥意从哪来的,迟倦自然晓得,于是他不要脸的开口, “我有点困了。” 姜朵拿眼尾觑他,慢悠悠地说,“那你回去睡啊。” 迟倦继续不要脸的张口就来,“我没开房,刚才就是在这儿公共吸烟室待着的。” 姜朵:信了你的邪。 姜朵内心里翻了个白眼,明白他就是想睡她,但姜朵就偏不让他如愿,继续一板一眼的说,“那你现在去开吧,反正前台也没下班。” 红庭二十四小时待机,夜越深前台越精神。 迟倦却凑了过来,捏着她的手往口袋里探,姜朵刚打算骂他耍流氓,迟倦却摆着一脸无辜的表情说,“你看,都是空的,我什么都没带。” 什么都没带,那就开不了房了,所以只能“理所应当”的跟姜朵睡一起。 姜朵拿他没辙,这么多年了,迟倦一如既往的脸皮厚,改也改不了,她只能忍,好在姜朵最擅长的就是忍。 她认命的往前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迟倦握着在,后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牵着她,甚至还将她的手放进了口袋里,漫不经心地说,“给你暖暖。” 姜朵的指尖瑟缩了一下,但不知道是因为贪恋那一点温度,还是色令智昏到美色当前难以把持的原因,她没抗拒,反而还往里面伸了伸。 迟倦的手顿了一下,侧眸瞥了她一眼。 姜朵也学会了怎么出口成章,慢条斯理的解释,“越深越好。” 迟倦唇边的笑意深了一些,眸色里变化万分,眼尾蓄着一丝狡黠,跟着念,“是越深越好。” 其实像这种小情侣经常干的事,比如牵个小手亲个小嘴的,他俩应该不会陌生才对,但很奇怪,他俩生疏的如同初恋一样,牵手都能出汗。 这怪不了姜朵,本来去年刚开始谈的时候,都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才存在的,开房次数约等于见面次数。 至于约会之类的,免谈。 从头到尾,迟倦连一次请她看电影的邀约都没有,当然,他 俩倒是经常窝在公寓里放小电影调情的。 总而言之,除了性,剩下的还是性。 但这更怪不了迟倦,这少爷虽然女朋友就没停过,但也没认真谈过几个,当小白脸那段时间,他也就骗财骗色罢了,对于谈恋爱的细节,他可没那些耐心。 什么准备小姑娘的礼物,帮小姑娘带个奶茶甜筒,或者去游乐园坐什么摩天轮。 迟倦毫无概念。 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刚才废了一晚上编的手链,那已经算是迟倦劳心费神的巅峰了。 姜朵必须识相的眉开眼笑地戴一辈子。 迟倦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捏了捏她的手,后者像是察觉了一样,突然抽了出来,迟倦猝不及防的一握,却是空落落的。 他斜睨了姜朵一眼,姜朵却抬了抬下巴,“已经到了。” 姜朵刷了房卡推开门,挽了下头发后,余光却扫到了手腕上的红绳,她皱了下眉头,这不是她的。 兴许是在浴室冲凉时候没注意捡到的? 姜朵看了一会儿,却又觉得不像,虽然这红绳长得不怎么好看,扭扭曲曲的上不了台面,但那几粒珠子倒是看起来不错,值点钱。 不过姜朵也没有拿别人东西的爱好,伸手就打算把它摘下来,下一秒却冷不丁的听到了迟倦的声音。 “觉得这绳子难看?” 他靠在沙发上,一副纨绔大爷的模样,随性得很,可偏偏眼睛里好像有点紧张,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 姜朵撇撇嘴,“不算难看。”但确实也不好看。 她顿了一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纠结了一瞬后,“你花钱买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迟倦一梗,没在好意思继续说是他亲手做的,索性摆摆手敷衍了过去,“是啊,路边买的,顺路给你带来了。” 姜朵摘红绳的手停了下来,然后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下,还是没看出来什么门道,就这普通的红绳,怎么还能入得了迟倦那吹毛求疵的眼? 想不明白后,她也就不想了,继续心安理得的戴着。 迟倦看她没取下来,心情像是好了一瞬,冷哼了一声,矫情的要命,“我手酸了。” 给她编了一晚上的绳子,少说也有十几根失败品,总的加起来,能不酸么? 姜朵斜睨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要是扔古代里,估计得 叫一百个丫鬟伺候,不然骨头能软的烂死过去。 但她心里想是这么想,人却还是乖乖的往他跟前凑了。 迟倦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之前有点刺鼻的香烟味都没了,迎面来的是淡淡的一缕檀香,兴许跟他成天掐佛珠的习惯有关。 他性子出奇的浪荡,倒还有个这么定性的爱好,说来姜朵都不敢信。 姜朵慢慢的给他揉着手,却越看他的手心思越飘了起来,早先她就有点手控,尤其是碰上迟倦这样骨节分明、长且直的手,就有点稍微把持不住了。 兴许是人越缺什么就越看重什么,姜朵的手算不上很好看,可能从前好看过,但因为下过工地做过粗活,算不得细腻。 她的手指也不够直,有些骨节太弯,比不上面前这一只青筋交错、又格外显得欲念横生的手。 他那双手,还摸过、又探过…… 不能想了。 姜朵的脸稍微一红,揉手的力气也小了些许,迟倦敏锐的察觉到了,唇边荡开一抹笑,扫了眼她红了的耳垂,痒痒的说, “才不过是揉个手而已,反应就那么大,等会儿还得了?” 姜朵刚打算骂骂他,下唇猛地吃痛,属于迟倦身上独有的味道压了过来,让她下意识不自觉地往上扯住了他的衣摆。 房间不算暖和,但两人早已经滚烫,姜朵把他衣服“不小心”扯上一半后,迟倦便揶揄地“啧”了一声,假装淡淡地说, “不过是亲一口而已,等下还能遭得住么?” 姜朵心里想骂他,嘴巴上却软的说不出来话,顿了半天没等来他的回应后,她才闷闷的开口, “我能不能遭得住,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迟倦这人,最不能激了,一激就得出问题,还不是小问题。 比如现在,姜朵就觉得自己有点遭不住了。 男人啊,不能激。 不激他呢,也不行。 他并没有长驱直入,倒是一直搅着姜朵不放,姜朵被他磨得人都瘫了,却死活也没能让迟倦怜惜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姜朵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到尾凉透顶,连动作都僵住了。 姜朵垂着眸,心底的火一下子被灭得干干净净,“我生理期到了。” 迟倦:? 姜朵 第15章 下辈子不想再当女孩了 姜朵刚说完,砰的一声,屏幕被一堆问号刷屏,就连她那个小助理也开始发微信问她怎么回事,姜朵无动于衷的摁了几个字回复过去。 【姜朵:就你听到的那么回事。】 等回完消息,她把手机扔在一边,再重新看直播页面的时候,上面污言秽语说什么的都有,姜朵二话不说直接关了直播,沉默的打开了最新的狗血电视剧。 林擒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姜朵正对着电视剧里的男小三咬牙切齿,林擒那铺天盖地的骂骂咧咧立马席卷而来—— “姜朵,你是不是不想火了?你直播里卖的人设是单身女大学生,合同里白纸黑字都写着呢,你知不知道乱讲话是要付违约金的?” 姜朵“嗯”了一声,思绪仍在那男小三身上,开口,“我知道。” 林擒不可思议,“你知道你还说你有男朋友了?你直播间里都是男的,把他们赶跑了,谁还来看你直播啊?” 姜朵继续“嗯”了一声,然后说,“去他么的直播。” 骂完脏话后,她直接挂了电话,接着津津有味的看那脑残电视剧,虽然剧情有挺多诟病的地方,但爽也是真的爽。 她本来想今天去找周凯抬杠,结果连面都没见到,白瞎她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了。 这直播不直播的,她早就无所谓了,反正也不靠这个吃饭,尤其是公司给的那莫须有的“单身女大学生”人设,姜朵演一次就想吐一次。 姜朵这辈子最挨不上边的就是“大学生”三个字,她不过就是堪堪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普通人而已,却还要装作一副正在读书的模样。 别人不觉得违和,她倒是觉得反胃。 其次就是“单身”俩字,姜朵自诩不是什么清纯人设,跟陆北定分手后,她算是无缝接轨的跑去勾引了迟倦,要说单身,她这几年或许只空窗了两个月吧。 迟倦跟她冷战的两个月。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慢悠悠的捏着手机翻微信,那小助理显然是新来的,一板一眼的给她发了很多相关规定,还正儿八经的教她怎么公关。 姜朵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然后摁了几个字过去。 【姜朵:我要解约。】 那小助理沉默了很久没回复,姜朵也就随她去了。 直到过了十分钟左右,小助理列了一长条清单和相关合同词条,还用鲜红的字体 标注了违约金的数额—— 五百万。 姜朵:? 这特么的不是卖身契是什么? 解约自然是不可能解约的,焚一都快四面漏风了,她还哪里有闲钱去堵这个窟窿,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几日迟倦格外的“乖巧”,不仅没伸手找她要钱,甚至还把水电费给交了。 姜朵难得的受宠若惊了些,虽然这公寓的水电费也没多少钱,但能从迟倦身上抠抠搜搜下来一点,都已经难能可贵了。 所以迟倦回公寓的时候,姜朵拿着一副“你长大了”的神情觑他。 他换了家居服,懒懒散散的挨着姜朵坐,身子软的没骨头往她肩膀上靠,姜朵刚打算离他远点,手腕就被迟倦给扯住了。 他没用多大的力气,只是防止姜朵再避开他而已。 姜朵见他一副东倒西歪的样子,嗓音也柔和了点,“我等下要开直播,你在旁边不怕入镜?” 迟倦挑眉,“我就算只露一双眼睛,你直播间都能被粉丝刷屏到崩了。” 有一说一,确实。 迟倦那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实在是太妖孽,属于那种被和尚看了得默念道德经的那种,姜朵无法反驳。 但迟倦却没凑过来打扰她继续开直播了,而是离得稍微远了一点,但还是不安分的拿腿压在她腰上。 反正视频里也只能拍到姜朵上半身,就算迟倦在她下面胡作非为,也没人能发现。 姜朵没拦着他乱来,余光瞥到他在打游戏,索性收敛了心思,重新开了直播。 这次开直播,进房间的粉丝数明显少了许多,毕竟姜朵都摆脸子说自己有男友了,那些榜单上的金主也早就拍拍屁股跑了。 开玩笑,这世界上漂亮主播一抓一大把,何必在一个有主了的身上花钱,睡也睡不到,还是个不爱玩擦边球的。 没意思。 姜朵自然是发现了房间人数骤降,但她根本无所谓,只要把合同上的直播时长填满了,粉丝就算是一个都没,她都接受。 结果刚一打开,那“美丽俏佳人谢大脚”老哥突然就砸了二十多个火箭过来,评论区腾的一下砸开了花,一个个都去劝那老哥擦亮眼睛找客服退款。 说姜朵这女的在骗钱,其实早就有主了,一直在网上操人设罢了。 还有的说姜朵这女的现实生活里长的根本不 能看,这都是美颜开了十级滤镜的效果,要那老哥把钱省着去买房。 姜朵一条评论一条评论的看,情绪毫无波澜的感谢了一番后,继续沉默的看评论。 评论区都是叫那“美丽俏佳人谢大脚”回头是岸的,那老哥耐性也是极好,就算如此也一声不吭,只是过了三分钟后,又砸了一波礼物。 然后十分欠揍的在评论区里置顶留言—— 只有三个字:我乐意。 姜朵看着看着给看笑了,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她确实想象不到。 后来评论区里画风骤转,也不说姜朵的事儿了,反而开始讽刺那“美丽俏佳人谢大脚”说不定就是喜欢玩有主的女人,说不定就是好这一口。 姜朵看了这条评论后,二话没说把那人踢出了房间,然后冷冷的开口, “俗话说女人爱嚼舌根爱背后说别人坏话,但我看这跟性别无关吧?在网上都嘴臭的可以,现实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烂蝇臭虫呢。” 姜朵嗓音很冷,神情更是漠然至极,平日里那一副轻佻的模样消失殆尽,只留了一副清冽的模样,眼睛虽是天生笑眼,可深处里却藏着一丝厌恶。 结果她刚一说完,直播的房间就被封了,原因是她人身攻击。 姜朵气的想笑,二话不说摔了耳机,退出了直播软件,机械般的刷着手机,过了很久后,她朝着旁边的人说, “我心情不好,过来给我亲一口。” 她琢磨着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荡,特像那种古时候跑到销金窟里找女人的公子哥,张口闭口就是“过来给我亲一口”。 迟倦好像正在打游戏,手指摁的飞快,但一听到她有需求以后,直接手机一扔,人也跟着凑了过来。 他先是亲了亲姜朵的额头,然后低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迟倦算是很敏锐的人,更何况他刚才也目睹了评论区里的恶言恶语,虽然明面上不能跟姜朵说,但他倒可以旁敲侧击的让姜朵自己说。 结果姜朵只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没什么,有点累了而已。” 她一贯都是这样,拧巴又敏感,永远不讨喜。 小时候李丽很少管教她,姜朵那时上的小学也是鱼龙混杂,教不了什么东西,李丽却挺乐意把姜朵往学校里送的。 一来,交的钱不多,跟托管所一样,省心省事。 二来,小孩儿在家里待着李丽也不好招揽生意,衣柜里也快塞不下姜朵了,李丽巴不得赶紧把她送走。 可李丽根本都不知道姜朵在学校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时候还不兴校园暴力这个说法,但像姜朵这样出身的孩子,压根没人愿意跟她接触,街坊邻居都知道她的来历,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跟她玩闹。 他们总是告诫他们的孩子,离那个姜朵远一点,越远越好,她太脏了。 小孩懂什么,只会照葫芦画瓢的骂姜朵脏而已,小姜朵性格又倔又硬,用李丽的话来说就是油盐不进、认死理、臭石头一个。 在外面被人骂了打了,小姜朵回家一个字也不说,李丽忙着干她自己的事,从来也不关心小姜朵身上的淤青跟书包里的恶作剧虫子。 只有一次,小姜朵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她厌恶老师似有似无的目光,厌恶那些家长欲言又止的警惕,更厌恶来自同桌的污言秽语。 她鼓起勇气跟李丽说清楚了后,妄图在李丽身上找到一丝慰藉。 可是没有。 李丽只是坐在床头柜上数钱,散漫的开口,“有人骂你?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对,还是上课又开小差了?你们班主任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你成绩下降这么快,是不是……” 还没等李丽说完,小姜朵就跑了出去。 李丽没出门追,她知道小姜朵跑不远,总会回来,所以在家里继续心安理得的涂指甲油。 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李丽却很少能察觉到身上的责任感,她仅仅只是觉得姜朵投错了胎生错了地方。 要是她能没姜朵这个累赘,说不定能挣的更多。 李丽是这么想的。 她一边数钱一边咬牙切齿的给班主任送了点礼物,麻烦她好好照顾姜朵,回到家后,李丽指着姜朵鼻子说, “你少跟我闯祸,你知道养一个孩子多费钱吗?” 小姜朵没吭声。 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跟李丽说过关于学校的一个字,学校也再也没同龄人敢欺负她。 因为她学会了骂人。 李丽怎么骂别人的,小姜朵一字不差的都学着了,然后原封不动的送给了那些脏话技巧尚不成熟的同桌。 小姜朵再也不诉苦了,她觉得没用,根本指望不上任何人,与其等着别人来救她, 不如先学会自救。 久而久之,姜朵也就不需要别人了。 她习惯了打碎牙齿和血吞,习惯了一声不吭默默扛,就算亲密如迟倦,她还是无法把那些委屈说出来。 不是她故作坚强,是她怕自己的委屈在别人眼里不过尔尔。 因为当初李丽就是这么漠视过去的,所以她怕她将自己的痛苦剖析摊开在别人面前,却只能得到一句—— “是不是你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伤口已经很痛了,为了防止有人撒盐,姜朵干脆封锁了所有好意。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还有迟倦,不高兴了来一次就能让她满足到喟叹的男人。 姜朵在迟倦身上总能找到自己的领地,譬如此时此刻,她狠狠的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胛骨上,明明像这种划分领域留下印记的事情,是雄性动物的本能。 可姜朵偏不,她也喜欢在迟倦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痕迹,好让那些觊觎迟倦的女人知难而退。 她姜朵本就是一个厌恶别人染指她的所有物的人。 这应该不叫自私,叫占有欲。 迟倦也没闲着,既然怀里的人都迫不及待了,他低沉的呢喃了一下,然后说, “朵朵,委屈了要跟我说。” 姜朵闷闷的“嗯”了一声,却照样一个字都没开口。 她克制的近乎理智,而理智却是情欲里最忌讳的东西。 迟倦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并没有急着去浴室,而是一点一点拍着她单薄的后背,低低的说, “朵朵。” 他只是平缓、低沉的叫她,没有压迫,不夹杂欲望,仅仅只是叫她而已。 可就是那么一声“朵朵”,却惹得姜朵鼻头一酸,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李丽对她不闻不问的时候她没哭,同桌捉弄她辱骂她的时候她只是沉默,网友编排她随意的凌辱她的时候,她都没哭。 可一旦有人安慰,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姜朵就忍不住了。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愿意让迟倦看到她的泪痕,却发现自己不小心把脑袋放在了他的颈窝里,姜朵身子骤然一僵,刚打算挪挪位置的时候—— 迟倦却伸出手将她摁在了胸前,平稳有力的心脏跳动悉数传达在姜朵的耳里,她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来自迟倦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迟倦是不大靠谱的、是轻佻的、毫无正形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风流成性、妖孽如斯的男人,却在此时此刻,让她感受到了一股沉稳、平和的力量。 他淡化了姜朵的委屈、不安以及任何的负面情绪。 只是简单的开口说,“朵朵,要是委屈了,得跟我说。” 姜朵埋着头,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然后闷声说,“我想跟那网红公司解约。” 迟倦:“那就解约。” 姜朵抽抽噎噎:“解约需要赔他们五百万。” 迟倦:“那就赔。” 听着这不知民间疾苦的话,姜朵气的咬牙捶了他一下,然后说,“我哪里有钱赔啊,把你卖了换成钱凑凑估计还差一截。” 迟倦略一思索:“行啊,我到时候找个下家,骗五百万过来给你还债。” 姜朵气的闷出了笑来,她泪眼汪汪的盯着迟倦,后者明显遭不住这样温情的眼神,只好附身亲她的脸颊,叹了口气,才说, “那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会出事的。” 姜朵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声音低低的,痒痒的,酥意阵阵的,“出什么事?” 迟倦知道她是明知故问,故意碰了一下她,惹得姜朵脸红耳赤后,才开口说,“只是动一下,你怎么就开始抖了?” 姜朵张口想骂他,却被悉数化为了一个吻,淹没了所有委屈的情绪。 她没抵抗、也没想要抵抗,只想抵死缠绵。 次日醒来的时候,迟倦早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姜朵没太在意,微信却收到了几条那小助理的消息。 她没点开,用膝盖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估计是她昨天直播被封,又得被教育几句。 姜朵疲惫的化好妆,在镜子面前照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昨晚一战还挺滋润人,比她买的急救面膜都见效快。 应该拉着迟倦多做几次,也省了去美容院保养的钱。 就在她刚打算去焚一的时候,公寓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姜朵没太在意,随手就打开了门,瞥见是陆北定的时候,她怔了一下,然后说, “你怎么?” 陆北定脸上挂着沉稳和煦的笑,姜朵这才发现他旁边拎着行李箱,她脊背骤然一僵,然后说,“你这是?” 她以 为陆北定要住进来。 陆北定及时的开口,“下午的飞机,要去深市参加一个雪茄展览会。” 姜朵“噢”了一声,然后侧身给陆北定让路,却在他刚走进客厅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垃圾桶里还有昨晚她跟迟倦留下的东西。 陆北定轻扫一眼过去,并没有丝毫的停顿,面色往常的坐了下来,只是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缩了一下,仿佛在隐忍。 姜朵瞥了一眼他的反应,见他脸上还是那样的温和,松了一口气,才开口说,“估计过几天我也要去深市,迟倦打算去那边玩段时间。” 陆北定尔尔一笑,“真巧。” 这下轮到姜朵尴尬了,她倒了杯水推了过去,然后说,“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吗?” 上次陆北定跟她谈过了焚一的事,资金周转方面还需要他的帮忙,姜朵不敢怠慢,生怕其中出现了问题,坐姿端正的如同要开会一样。 陆北定望了一眼她的表情,严肃至极,更是陌生至极。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北定早就习惯了她撒着娇拉他手臂,只为了讨要一个甜筒的模样,如今她一副公事公办的状态,让他心底一空。 他知道姜朵的脾性。 焚一这件事,无论是林擒还是萧燃出手帮忙,她都会插科打诨,模样懒懒的相处。 绝对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几年前姜朵追求他的时候,像一个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那时的陆北定只要远远的看到姜朵的身影,就会觉得头疼。 他无法理解,不过是一个违心的英雄救美而已,何必夸张到非得以身相许。 姜朵追人的手段向来不拐弯抹角,放在那个时代,是要被人叫做不知廉耻的,可她却照样我行我素,笔直着身子等在实验楼的门口,还能总冲着他的师兄弟们笑着打招呼。 兴许是美女效应太强烈,起哄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影响到了陆北定正常的生活。 他认输,但却没动心。 真正动心是什么时候呢,陆北定也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姜朵脸上从来不加掩饰的笑,只记得她明明捉襟见肘却偏要请他吃饭的样子。 陆北定没有见过比她更明媚的人,兴许有,但都不重要了。 他从前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令人追悔莫及的东西,科研上的进步、名利双收的人生、出身 优渥的家世,他都有了。 但他却没了那个明明只有十块,却偏要在他身上花十二块的女孩。 陆北定睫毛微微动了一下,朝着面前紧张的姜朵说,“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 姜朵微怔,有些疑惑。 可陆北定对上她那双眼睛的时候,迅速的移开了目光,沉闷的说,“不要这样看着我。” 不要这样冷漠、疏离的看着我。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朵还没反应过来陆北定什么意思,就被他三言两句给拨了回去,他神色如常地说想吃一碗面条,姜朵愣愣的说了声“好”。 等到她开始下面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现在的她已经没有理由为陆北定做任何事了。 就连下面条这种稀松平常的事情,放在他俩身上,都显得格外的别扭。 但很奇怪,或许是那几年对他顺从惯了,面对陆北定的任何要求,她的第一反应居然都是点点头说“好”。 可她已经没有对他顺从的理由了。 不过转念一想,陆北定也算是在为焚一帮忙,下一碗面条而已,就当是还债,姜朵默默的说服自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她做好了端在陆北定面前后,他却没动筷子,姜朵皱着眉说,“你不打算吃吗?” 陆北定怔在原地,目光触及到了手臂上蜿蜒的疤痕,心底的骤痛迅速的蔓延到了四肢,连那早就愈合了的伤疤,都泛着细密的疼痛。 他该怎么说,才算得体? 要说他其实根本不饿,只是妄图想看她为了他而忙碌的背影吗? 要说他看到垃圾桶里的安全套后其实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只是害怕她会厌恶自己的本性而装作看不见吗? 陆北定抿唇,他想要掩去眼底汹涌的情绪,却发现根本没办法,他对姜朵的贪图,早就吸烟咳肺,深至骨髓。 陆北定骤然抬眸,眼球充血,直接三两步朝姜朵走了过去。 姜朵刚打算要反抗的时候,细密的吻已经从额头下来了,陆北定身上的味道她很熟悉,是带着实验室里冰冷的气味,可现在,他的肌肤却是滚烫的。 姜朵想要推开他,却发现男人的肉硬到她无力反抗,她刚打算上脚踹的时候,手指却无意的碰到了陆北定的那条伤疤上。 丑陋的长条形状的 凸起,却留在一个做科研的人手上。 姜朵慌张失措地撤回手,被迫的闷在高大的黑影里,她知道如果陆北定真的打算硬来,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陆北定捕捉到了一丝痛感。 姜朵掉了一滴泪,问他,“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当初她把一颗心奉上去的时候,都不渴求会有同等的回应,她绞尽脑汁只图陆北定不要忽略她,不要无动于衷就好。 她做到了。 却比没有做到更惨烈。 陆北定根本不爱她,就算他们有名有分了,就算能够牵手接吻了,可陆北定的眼底根本就没有姜朵这个人。 他甚至都记不住姜朵的生日。 可他记得住所有的公式。 姜朵骗自己说,是她还不够努力,还不够用心,再等等、再看看,陆北定一定能够看到她的。 可是没有。 从头到尾,陆北定的目光里就压根不存在姜朵这个人。 说到底,就是他没那么喜欢姜朵,没那么重视姜朵,没那么需要姜朵。 “不被需要”这四个字,姜朵吃尽了苦头。 在李丽身上,她早就把这四个字嚼烂了往肚子里咽,她也有想过啊,为什么自己这么不讨喜,为什么付出的真心永远得不到回应。 可是她不想再顾影自怜了,失败也要体面一点,也要潇洒一点。 所以她把陆北定甩了。 虽然在这场感情里,她是弱者,可那又怎么样,姜朵甩了天之骄子陆北定,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吧? 可她就是做到了。 姜朵从来不吃回头草,或许在外人眼里,她出身很一般,条件很差,根本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倘若陆北定能回来找她复合,说不定都要嘀咕姜朵上辈子烧高香了。 可姜朵偏不。 她的自尊心虽然寥寥无几,早就被社会磨得棱角尽毁,可并不代表没有。 姜朵从来不允许自己糟践自己。 她不会去跪着求任何人怜悯她,也不会对任何一个抛弃过她的人心存幻想,就算是迟倦,她也绝对不会当面开口说“复合”俩字。 陆北定当年给她灌过的苦药够多了,就算现在能苦尽甘来了,姜朵也不乐意。 凭什么他们想如何就 第16章 这次分手不算你甩我 姜朵被接回家以后,便再也没出过门,差不多过了半个月之后,她隐隐约约的知道颜宁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因为迟倦开始频繁的来看她了。 迟倦这阵子抽烟很凶,原本都快戒掉了,可现在胸腔里的欲望似乎又被调动了起来,烟瘾甚至比以前还要可怕。 一天三四包,都稀松平常。 姜朵每次都会无动于衷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抽烟,如果他扭头瞥她,姜朵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 她会照常的吃饭、睡觉,甚至还偶尔翻一下书看,迟倦似乎拿这个戏谑过她,嘴角带笑张张合合的说了些什么,可姜朵却没什么反应。 因为她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听不见。 不过还好,目前为止并没有人发现姜朵的异常,只当她受到了刺激,暂时情绪低落不愿意开口。 就连朝夕相处的迟倦,都没发现。 姜朵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失落,半个月以来,迟倦的话未必就比她多,更多的时候都是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一语不发。 偶尔有事的话,迟倦就会出门,凌晨一两点才会回公寓,身上染着一身酒味。 可他喝了酒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轻佻,就连姜朵的房门都不曾进去过,仅仅只是随意的找了个空调被,披在身上睡死在沙发。 不过很多细节,姜朵照样还是发现了。 他现在每次带回家的酒,动辄上万,身上穿戴的饰品更是一个令姜朵开不了口的价格,就连他贴身穿的简单白色体恤,都是几千的数字。 迟倦越来越懒得掩饰了。 姜朵只当作看不见,照样把他那些需要干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滚筒里里外外的绞着那些金贵的面料,她就在外面冷冷的瞧着。 甚至晾干以后,很多衣服都穿不了了,那些脆弱的面料直接变了形,上面镶的珠宝都变得零零碎碎的。 可她会照样塞进迟倦的衣柜,然后过一两天,那些衣服不出意料的出现在垃圾桶里。 迟倦从来不穿残次品,可他以前连那些沾染了颜料的衣服都能穿好几天,现在本性暴露,矜贵的少爷怎么忍得了这么久呢。 姜朵觉得他那一年来,还真对自己狠。 跟她在一个堪称蜗居的小公寓里苟了大半年,甚至还委曲求全的陪着她吃凉掉的外卖,更甚的还需要用姜朵给他买的“昂贵”颜料来画画。 那些颜料,只在姜朵这里算贵、算奢侈。放在迟倦那里,也就是个花里胡哨的次货而已,更贵的,姜朵见都没见过。 她突然在想,这一年多,她送的那些礼物,或许都入不了这少爷的眼吧? 怪不得当初她用一道疤换的红绳,这少爷能眨都不眨眼的扔进垃圾桶,她淋了一场雨给他又求了一个,他还是能随意的扔给了傅从玺。 几块钱的东西,就算心意再多又怎么样,不过是几块钱而已。 在迟倦这里,他什么好东西没碰过,还需要惦记她那一点玩意儿么? 姜朵闭着眼躺在床上,只觉得疲惫,她弄不清楚这快两年以来,迟倦的嘴里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哄她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一句是作数的。 她突然想起了当初分手炮的那次,迟倦教给她的一句—— “朵朵,良心这玩意儿,爱你的时候有,不爱你的时候渣都不剩,你觉得我爱你吗?” 兴许这么久以来,这句话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真心话吧。 泡在糖罐子里泡久了,姜朵都快忘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了,能醉倒在女人堆里撒钱的主,能是什么痴情种呢? 是她痴心妄想、庸人自扰。 迟倦那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逢场作戏,最讨厌的就是真情实感。 这点,没人比姜朵更清楚的了。 迟倦这段日子,活得并不轻松。 颜宁的葬礼堪称繁琐,他不假人手的凡事亲力亲为,晚上一两点才能懈怠下来,可回到公寓的时候,姜朵已经将卧室门反锁了。 他庆幸姜朵因为情绪低落,所以没有参加任何有关葬礼的事情。 颜宁说到底也算是迟家的人,自然是由迟家一手操办的,要是姜朵去了,免不了会发现他的身份。 迟倦虽然早就不想瞒了,但也不愿意以这种形式被迫承认。 只是公寓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消沉,他有时候会看到姜朵坐在洗衣间前,不知疲惫的看那滚筒近两小时,有时还会看到她吃着凉掉的外卖,毫无反应。 她在家沉默的这半个月来,很勤快的开始做起了家务,可每样只做了一会儿后就开始自暴自弃,毫无耐心。 迟倦问过一次需不需要请阿姨过来打扫,可姜朵没有理他。 他只好趁着姜朵把自己锁在卧室里的时候,再重新 打扫一遍家务,可他毕竟是从小到大矜贵惯了的,扫个地越扫越乱,抹个玻璃还留下不少痕迹。 迟倦头疼的重新弄了好几遍,却还是没什么长进,偷摸叫阿姨来,又怕惹得姜朵不高兴。 带来的几件衣服都被姜朵扔洗衣机洗废了,迟倦不愿意让她自责,只好把废掉的衣服扔到垃圾桶,再趁着姜朵没醒来前处理掉。 第二天,他又会买来相似款式的衣服,重新放在衣柜里。 他知道亲眼面对颜宁自杀的打击,并不小,所以平日在家里迟倦都尽量的不发出任何噪声,只是烦闷的时候会抽烟,可姜朵一旦朝他笑,他就立马摁灭了。 有次回公寓的时候,难得的看到姜朵捧着一本书,他瞧了一眼,大概是本小言,于是多嘴的笑了句,“我都在你面前了,还需要看什么书来解渴?” 可姜朵仅仅只是扫了他一眼,眸底清澈、冷静,看不出半点暖意跟羞赧。 迟倦只好收回笑意,重新回到沙发上,保持沉默。 整整半个月,他连姜朵的卧室门都没踏进去过。 白天,姜朵总是坐在里面,一语不发的翻书,速度很快,迟倦并不清楚她到底看没看进去,只知道她的脸色很差,苍白如纸。 晚上,姜朵照旧锁紧房门,门缝隐约会透出光,想来她并没有睡。 迟氏的应酬一天比一天多,迟砚长给的压力越来越紧迫,就算是迟家的少爷,也没办法能在宴会上全身而退。 每逢深夜回到家,都算是难得的机会,迟倦顾不了浑身的酒气,只打算回到公寓后再跟姜朵解释,生怕她多想。 只可惜,不论迟倦在外面如何敲门,如何轻言细语的认错,房门却依旧纹丝不动,灯却能一直亮到第二天。 那晚,迟倦在客厅熬了一晚上没睡,红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球,愣生生的看着门缝的灯灭掉,然后听到里面细细碎碎的起床声。 姜朵推开门的时候,仅仅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很快的移开了目光,昨晚种种,似乎没放在心上。 她一如既往的吃掉冷掉的早餐,然后开始做起了家务,照样半途而废的甩开手里的扫帚,情绪很差的开始翻书,时不时会看他两眼,然后僵硬的扯出一个笑。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肯说,甚至也没有给迟倦开口的机会。 直到月底的时候,迟倦回到家,看到了桌上的红绳。 那是他亲手做的那根,姜朵一直都戴在手腕上,从来没有取下来过,即便是这阵子两人从不交流。 迟倦有一瞬的慌乱,连忙朝浴室里看,发现姜朵在洗澡后,他才慢慢的放下心来。 兴许是为了洗澡方便,才暂时取下来的。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七天,那红绳仍旧摆在很显眼的位置,姜朵路过数次,却不肯施舍一个眼神。 她是故意的。 于是,在往常的一天,迟倦朝着背对着他安静吃饭的姜朵,一字一句地问,“我们能好好聊一次吗?” 姜朵没有回头,旁若无人的吃完了面前的东西,站起身转过来的时候,顿了一下,眼神很讶异,似乎奇怪他为什么还没离开。 可讶异过后,一抹情绪在她的眼底稍纵即逝,可迟倦却敏锐的捕捉到了,那是—— 浓厚的厌恶。 迟倦忽然自嘲一笑,倏地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些天来,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冷暴力这一招,他用的次数不少了,曾经甩人的时候,他就经常用这招,既方便又快速,还能斩断的干干净净,让对方不留一点念想。 方便到什么程度呢,只需要视若无睹,一声不吭,装作看不见听不见,甚至还能装作开不了口,就能轻而易举的把对方推得远远的。 只是他没想到,有那么一天,姜朵能把这招用在他身上。 真是风水轮流转,自食恶果。 迟倦扯过沙发上的外套,骨节泛白,用力却又低沉的说,“我知道了,就……不来打扰你了。” 他不算快速的往门口走,乞求能听到来自姜朵的任何一句“挽留”,就算是辱骂都好。 可是没有。 等到他关上公寓的大门时,身后都寂静如斯,没有分毫回应,一直到离开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窗户,却只看到那单薄的身影好像在扔什么东西。 兴许是那条红绳吧。 迟倦扯了一下嘴角,眼神骤然变得冷漠起来。 迟倦有三天没回这间公寓了,姜朵默默的数着日子,捏着笔在日历上用力的画了一个圈,墨水狠狠的沁了开来。 耳边的世界安静到窒息,就连公寓里都变得肃冷了起来,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 她望着空荡 荡的客厅,突然笑了一下,嗓音有些尖锐,带着一丝锋利的刺意。 那样娇生惯养的少爷,终于也忍不了她现在这样乏味的模样了吧? 还当她不明白迟倦凌晨裹挟着酒气回来的原因么,除了去做那些摆不上台面的烂事,他还能去哪? 姜朵捏着手心里的红绳,上面的珠子一粒一粒的膈她的肉,可姜朵却浑然无觉。 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拿手机,轻车熟路的点开迟倦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很像是把她屏蔽了的样子。 这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什么? 她勉强的扯出一抹笑,舌尖顶了顶上颚,然后顺带着给林擒发了个消息,让他有空来公寓喝酒。 自从颜宁出事以后,大家都不敢来惹唯一的当事人姜朵。 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起初林擒还提了礼物过来看望,却被她冷飕飕的眼风给逼走了,萧燃也曾经来过,却也是坐了一下午的冷板凳。 姜朵并不怎么发脾气,她只是装作看不见一样把所有人都当做空气,不仅懒得理,似乎也不太待见,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烦躁。 大家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于是来的也少了。 也就林擒还敢成天在微信上骚扰她几下,姜朵虽然很少回复,但不影响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只是姜朵这下突然约他,倒是挺让林擒意外的。 他立马大包小包订了一批酒送到公寓来,来的时候还穿金戴银骚包的要命,只是敲了好一阵子门都没人理,林擒皱皱眉,幸亏他手里有备用钥匙。 推开门后,他就瞧见姜朵正纹丝不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来也不是没手没腿,居然都懒得起来给他开门。 林擒装模做样的发脾气,“爷辛辛苦苦的把自己打包起来送到你家,你就这么端着?” 姜朵望着他,皱了下眉头。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失聪的症状已经减弱了很多,只是偶尔会耳鸣,听声音还是有些模糊而已。 林擒说的这一串话对她而言,字数太多语速又快,自然是听不清楚。 姜朵知道他废话多,索性也没开口问,只是勉强的张嘴,缓慢的说,“你见过……迟倦吗?” 林擒挑眉,敢情压根不是单纯来约喝酒的,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那个男人身上。 姜朵栽的这跟头,还真算是一摔不起。 其实林擒挺纳闷的,当初跟陆北定分手后,姜朵明明还是生龙活虎的,想也不想的勾搭这个瞧上那个,怎么换成了迟倦,反而变得一心一意了起来。 别说只是单纯看脸,林擒根本不信。 就算迟倦长得再好看,可脾气跟性格摆在那里,除了那张脸,没一样是讨人喜欢的,身边的女人能忍他一年都算少的,也就姜朵这傻妞,快两年了还不腻。 林擒对他印象太差,索性没帮他说好话,只是离姜朵凑近了点,懒懒散散的说,“别的我也不清楚,只是昨天去土豪会所的时候,碰见他了。” 土豪会所。 不就是蒋鹤一手打造的销金窟么,按摩足疗样样不少,前台的女人多的都快数不清了。 姜朵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冷,直接伸手从桌上拿了瓶威士忌下来,二话不说的就往杯子里倒,林擒望着那满满一杯的酒皱了下眉,但也没拦着。 一杯进喉后,辣的她猛烈的开始咳嗽,手里的酒一个不稳撒了点出来,林擒看不下去,连忙说, “去土豪会所又不一定是泡妞去了,说不定……” 姜朵立马打断了他,“说不定什么?” 她的嗓音有些虚浮模糊,林擒没在意,只以为是喝多了说不利索。 “妹妹死了都能转身玩到……一两点不回家的人,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廉耻心么?” 一两点不回家? 林擒怔住了,他这阵子直播的任务少,所以在夜店酒吧玩的也多,经常通宵烂成泥,可不管是焚一还是jerkoff,他都没碰着迟倦。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刚打算开口,就瞥到了姜朵讽刺的目光,她唇上沾了些酒液,冷冷的开口, “别替他解释了,你当我闻不出来他身上那些味道么?” 姜朵好歹也是在焚一摸爬滚打了几年的老板娘了,是不是在酒吧里染出来的味道,她稍微一闻就能知道。 不仅混合着酒精,还带着一些脂粉的香水味。 事实早已经板上钉钉,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而已。 林擒梗了半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给她又倒了一杯,刚打算开口调节下气氛的时候,姜朵突然说, “你带我去会所吧。” 她嗓音沙哑,像是在哽咽,脸上不知道是酒液还是泪水 ,眼眶红红的,却忍着没哭出声,就那么低低的祈求,“带我去看看他吧。” 姜朵太想知道,这两年来,她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到底是那个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从来都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当初他提出一年的时间满了,要分手找下家,姜朵认了。 虽然她照样恬不知耻的跟着往上贴,可也不敢说复合两字,只求当一个可怜的跟屁虫,远远的看着他就好了,真的,她没敢奢求别的。 后来,从西藏回来,那蠢蠢欲动的心早被灭的一干二净,她尝试去见新的对象,开始新的约会,却被迟倦直接毁掉。 他可以跟傅从玺订婚,甚至跟那些网红继续苟且,可却不允许姜朵跟苏渡见面,更不容忍萧燃的存在。 后来那婚约也毁了,迟倦就过来找她复合,姜朵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好好过日子了。 她努力的在焚一死撑着,努力的在直播里陪笑,更努力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的在家里对着他承欢。 有用吗? 根本没有。 迟倦照样的出轨,照样的夜不归宿,跟一年前的他,毫无区别。 她在这少爷的心里,到底算个什么呢。 姜朵想不通了,真的。 这世界上漂亮的灰姑娘多的要命,他为什么偏偏非要缠着姜朵不放,看着她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很有趣么,还是很欣赏她这样一个穷人的理想是试图包养他,亦或者是喜欢她这样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把她玩弄股掌,先是捧在天上后又摔在地上,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她的痛苦和欢愉,仿佛在看一场鲜活的电影一样。 姜朵想,大概是太过有意思,所以更加厌倦她成日在家里寂静的模样。 那一潭死水的样子,怕是勾不起这少爷半点的兴趣。 迟倦原来还肯凌晨来见见她,施舍一点温度过来,现在倒是连公寓的门都不进了,直接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不甘心。 她想要亲自听听那些狠话,好让自己彻底的死心,再也不试图“高攀”了。 姜朵抱着酒瓶,肩膀一点一点的抖着,将自己瑟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喃喃地说,“就见见他,我想他了。” 是真的很想。他已经三天没来了。 林擒望着那瘦弱的身子,叹了口气,太过 一根筋的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前面是南墙,却偏要撞上一撞,不然总是心存幻想。 姜朵这一个月养的太瘦,原本底子就薄,现在抱起来更是轻松的不行,想来身上也没几两肉了。 林擒把她抱去了车上,淡淡的说,“朵朵,要是这次真完了,你要怎么办?” 真完了? 姜朵的眸子有一瞬间放空,失了神,过了很久后才慢慢的聚焦,有了点生气,“放过自己。” 林擒沉默的开车,不再开口了。 蒋鹤这辈子就没见过迟倦不修边幅的模样,他那样的少爷,就算是当小白脸,也是把皮囊看的挺重的公子哥,不说花里胡哨吧,最低也要干净体面。 结果呢,这少爷在会所里宅了半个月没出门,有家不回,有公司不去,有美女不约。 蒋鹤试图想跟他聊聊,看看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位置了,可他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里面砸碎玻璃的声音。 蒋鹤悻悻的收回手,索性也不管了。 不是他不想管,是压根就管不起。 这会所里精打细算起来也有迟倦的股份,就那么几个杯子酒瓶碎了,蒋鹤还是撑的住的,就怕迟倦这条命折在这儿了。 那他蒋鹤可没地方给迟砚长那老变态再找一个儿子。 包厢里劈里啪啦的声音断也断不掉,送进去的豪华外卖也就碰了几口又送出来扔了,倒是每天需要的酒供不应求。 再这样下去,迟倦说不定真有可能死在这儿。 蒋鹤心里着急的要死,表面上又得装作小事一桩,其实实际上呢,他捏着手机到处找人帮忙。 说起来,迟倦这个风流惯了,圈子里的个个似乎都能处得不错,但他行事太过放浪形骸,真正交心的人少得可怜。 一来,这少爷心气高,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他玩一块儿的,二来,迟倦出了名的脾气差,就算去当小白脸了,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能稍微忍上一二的,除了蒋鹤就只有魏佐了。 蒋鹤是实打实的忍着,魏佐倒是不一样。 要说迟倦是明晃晃的坏,那魏佐就是阴沟里的坏,做什么事心思都沉的很,坏也坏的让人心头发凉。 魏佐跟迟倦能玩到一块,用一个词语来说就是臭味相投。 坏批对坏批总是格外惺惺相惜的。特别是俩人都是有钱的坏批。 蒋鹤刚打算酝酿词汇去请魏佐这尊大佛的时候,一抬眼就碰着个这个老熟人,魏佐。 他咧嘴一笑,看魏佐的眼神跟看到了菩萨一样,眼巴巴的跑了过去,连忙开口,“你赶紧进去看下迟倦又在发什么疯,再待几天,我估计这会所能被他砸得稀巴烂!” 魏佐略一皱眉,刚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现在更是称得上阴沉。 蒋鹤生怕这俩一起把他的心肝会所的屋顶给掀了,二话不说就把魏佐推进了那个私人包厢,不过他长了个心眼,留了个门缝。 之前为了保护隐私,隔音做的还不错,但蒋鹤还是怕他俩出问题,干脆在外面监督着,免得出事儿。 魏佐刚进去的时候,就踩到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他瞧着迟倦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把事情猜了个七八成。 一般烂醉成这样的男性,多半是情伤。 也就只有蒋鹤这种不解风情的,只知道送兄弟进来受死,不知道把姜朵请进来供着。 解铃还须系铃人,迟倦这茬,魏佐多半没辙。 但一起喝闷酒倒是可以。 魏佐二话不说抢了迟倦桌上的酒,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往喉咙里灌,瞥都没瞥迟倦一眼。 多了一个人进来,迟倦就是再迟钝也反应的出来,一看是个雄的,顿时移开了目光继续喝酒,只是在魏佐碰他酒杯的时候,多了一句,“找死?” 魏佐懒得理迟倦这样的酒鬼,一句话就封死了所有,“打一架?” 迟倦摆手,“快滚。” 魏佐别的爱好没有,除了艾拉就是散打,平日里迟倦就不是这怪胎的对手,更别提喝醉了以后,迟倦能在他面前站稳就算不错了。 两个人默默的喝了一阵子,空气里除了呼吸的声音,安静的一批。 最后还是魏佐先开了口,冷淡至极,“跟姜朵有关?” 迟倦嗤笑,“要不然呢?” 魏佐没吭声,他觉得这姜朵还真算是有本事,能让迟倦这样心思飘忽不定的人屡次破防,真的挺不容易的。 不过魏佐也没觉得姜朵哪里好了,不过是皮囊稍微优越一点,但话又说回来了,这圈子里还缺美女么,他们连明星都泡的起,更别说姜朵这样的酒吧老板了。 魏佐没觉得姜朵哪里好,性子也闷,一点也不可爱,更称不上乖巧,只能说有点小聪明罢了。 第17章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杀过人 (1) 迟倦离开的时候,堪称无声无息,姜朵躺在床上过了四五个小时,才敢打开卧室门看看他还在不在,只是很可惜,客厅空荡荡的。 姜朵自嘲一笑,是她高估了自己在迟倦心里的地位,还以为他会一直等,最少会等到见她一面。 可惜没有。 姜朵步子很轻,这些天都没怎么吃饭,总要恢复一下体力,只是一场分手而已,也不至于要弄垮自己。 她慢腾腾的往厨房走,却闻到了熟悉的面条香味。 姜朵看着桌上的那一碗面,终究是忍不住了,直接蹲在地上开始掉眼泪,起初还不敢哭的太大声,到后面却越来越难以控制,哭的压根喘不上气来。 那是一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条。 简单几根青菜,一颗鸡蛋,加上一些基础调味,堪称毫无心思、更无巧思的一碗面。 更何况摆在桌上已经凉到透顶,看卖相,也绝对不是好吃的类型。 姜朵却捧着它,坐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吃着,明明吞咽到胃里只剩下过咸的味道,明明她可以把迟倦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利落的扔掉,好用来证明自己真的是心如死灰,不可逆转。 可她没有,她还是捏着筷子将那干掉的面往嘴里送,眼底的泪水一刻也没有断过。 细细想来,这算是迟倦为数不多的下厨了。 他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并不是封建思想固化,而是手艺太过差劲,毫无下厨的天赋,能不把厨房炸掉,都算是他的丰功伟绩了。 迟倦做出来的东西,不说难吃的要命,只能说是毫无进食的欲望。 他每次兴致一来说要做一场本帮菜,能把蒋鹤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当场把他砸晕了带走。 姜朵也很少吃他做的东西,并不是不给面子,而是每次迟倦自己先尝了一口后,面不改色的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不给荼毒第二个人的机会,只是淡淡的称述, “意外而已。” 只是这种意外,一次又一次,到后面迟倦也失去了耐心,默认了自己厨艺为负值的事实,然后说,“上帝给你开了颜值的这扇门,就必然会关上下厨这扇窗,朵朵,我要是什么都会,就太完美了,容易遭人嫉妒。” 姜朵深以为然。 只是后来,焚一越来越忙,迟倦有时也懒得出门,搁在公寓里能画一下午的画,到了饭点也只是从统一或者康 师傅里挑一样将就了。 姜朵每次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桌子上给她“精心准备”的泡面后,就毫无欲望,直接拎着包躺床上睡觉了。 一次两次频繁了后,迟倦问她是不是不爱吃,姜朵那时候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只是从那天开始,她总能看到迟倦捧着本“川菜大全”或者是“湘味之源”,起初她也没怎么在意,以为是他想从菜名里寻求灵感。 后来每天中午,都能看到迟倦在厨房里“大展厨艺”的样子。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难吃。 后来,这少爷也看清了自己的实力,索性把那两本书扔了,开始从最简单的下面条学,多弄了几次后,倒是得心应手了起来,恨不得拉着蒋鹤一圈人给他办个庆功宴。 姜朵自然而然就是他铁打的顾客。 毕竟每天中午,她都得在迟倦的注目礼下吃完那一碗面。 那几个月,她一直没说迟倦盐放多了。 以至于到今天,迟倦留下来的这一碗面,还是咸到让姜朵忍不住皱眉。 姜朵吃完最后一点后,沉默的放下了筷子,只觉得胃里很疼,但那一点疼,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窒息感。 她记得在颜宁出事以后,迟倦对她说过一句话—— “一个自杀成功的人,往往已经预谋了不止二十次自杀。” 姜朵突然很好奇,颜宁每次接近死亡的边缘时,到底在想什么呢,回忆真的会走马观花的穿过吗,心底真的是彻头彻尾的解脱吗,难道没有一丝的后悔吗? 姜朵慢悠悠的笑了,她望着手腕上那薄薄的一层肌肤,竟有些想要剖开它的欲望。 真的很难相信,不过是一两根青色的血管而已,就能轻而易举地跟这个世界和解。 迟倦跟她说过,自残并不可怕,不过是两瓣亲密无间的肌肤想要分离而已,血液就是他们留下的代价,疤痕则是缅怀的纪念。 这些天来,姜朵的倾诉欲少了可怜,说的最长的话,也就是下午朝着迟倦说的那些了。 其余的,她一概不关心,一概无所谓,就算公寓住着其他人,她也能视若无睹,毫不在乎。 当倾诉欲渐渐归为零,能让她能稳定下来的,只剩下疼痛和麻痹了。 她站了起来,怔愣的往那间隐秘的房间走去,那里面锁满了关于迟倦的一 切,宛如一个潘多拉魔盒,藏匿着她所有不堪的欲望。 那里面放着一些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东西,却紧紧的塞满了她所有的躯体。 她早说过,自己是病态的存在,唯有迟倦能让她镇定,让她心安。 还好,姜朵收回了思绪,她还有这些东西日夜为继的陪伴,这样,总不算太过孤单,可怜。 女人环视一圈,将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小刀片上。 尖锐、锋利、太适合了。 不会有比这,更适合在身上留下纪念的东西了。 姜朵淡淡的笑着,眼底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绝望。 林擒腾出空来照顾姜朵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只好放轻声音凑过去打算给姜朵盖好被子,才发现姜朵的脸白的可怕。 一种异常的感觉漫上心头,林擒连忙叫了两声,“朵朵?姜朵?” 半梦半醒之间,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可大脑仍是昏涨的提不起精神,姜朵只能略茫然的偏头看了看林擒,然后呢喃了一声,“好困。” 林擒看她没事儿,连忙放下心来,轻声说,“好好好,你接着睡。” 等林擒出了卧室门以后,虽然他表面上没说,但还是觉得挺疑惑的,好好一个人,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 最近公司老总也挺奇怪,好像跟姜朵约过以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给了姜朵三个月的休假,还是带薪的那种。 要不是林擒晓得姜朵不是走潜规则的人,就连他碰着这样的好事,都不免会想歪。 后来,他去公司拍摄的时候,也听过几个小网红在背后嚼舌根,说过姜朵的坏话。 无非就是觉得姜朵命好,成天这么端着,装出一副贵族公主的模样,却还是能吸引一大批男人给她砸钱,为她撑腰。 据说姜朵直播间那个榜一,跟公司关系好像不错,所以公司才肯对姜朵这么大方,让姜朵天天躺床上都能挣大钱。 林擒在她直播间里偶尔见过几次这个榜一,出手的确阔绰,而且手段也干净。 别的主播直播间的榜一,多半都是心术不正的,砸了钱就要求主播摆一些擦边球的姿势,或者是提一些下三滥的要求。 总而言之,姜朵这个榜一,好到没错处可挑。 之前这个榜一也会提些要求,比如让姜朵多笑笑之类的,语气也好的不 行,丝毫没有颐指气使的态度,后来呢,他干脆连要求都不提了,默默打钱,乐此不疲。 公司还要姜朵多哄着这冤大头榜一,但依林擒看,这榜一多半死心塌地,一根筋,是个拿钱不当回事的纨绔。 越是吊着,说不定越死忠。 这不?姜朵这段时间连微博都没上,直播软件更是早卸载了,可那大哥的打赏源源不断,一天接一天,勤奋耕耘。 林擒“啧”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等姜朵醒来,然后打算带她出门散散步,老是在家里憋着,总不是一回事儿。 原本他还指望陆北定,但看样子也黄了,后来他又瞧着萧燃还不错,可萧燃这小子最近看着个小妹妹了,成天献殷勤,怕是早把姜朵忘了。 后来林擒又故意去试探试探苏渡,后者也是沉迷学术,对姜朵也就寥寥几句问候。 这一圈看下来,居然个个都不如迟倦靠谱。 那些男人当初喜欢姜朵,也是真的喜欢,觉得非姜朵不可,也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只是姜朵一旦没那么有趣、没那么光彩照人,反而变得死气沉沉后,那喜欢也就淡了。 再加上又不经常见面,外面的诱惑也多,姜朵在他们眼里,也就不算什么了。 成年人的世界一贯如此,沉没成本太高的东西,都不讨喜。 与其拿百分百的精力去讨好一个没有结果的人,不如去做拿百分之五十的精力拿下一个死心塌地的妹妹。 这样想着,林擒倒是觉得那个榜一大哥顺眼不少,毕竟他耐得住寂寞。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去卫生间打算洗个手,却在推开门的时候,抬眼就看到了一水池的红色血水—— 林擒骂了句脏话后就立马甩了门,直接往姜朵的卧室冲了过去,刚踏进卧室的时候,姜朵已经睡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 林擒只觉得一股热浪冲了上来,他二话不说直接抱住了姜朵,她冰冷的身躯令林擒忍不住发颤,他不敢相信,姜朵是怎么狠得下心去自杀的。 他更不敢相信,姜朵是如何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能朝着他挤出一抹浅笑的。 林擒小心翼翼地松开她,忍着情绪,轻声问她,“伤到哪里了?” 姜朵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靠在抱枕上,明明她的四肢都不太有力气撑起身体了,可莫名地,她却觉得格外轻松。 兴许这就是疼痛带来 的快感,让她近乎腾空的愉悦感。 姜朵其实并没有割得很深,她心里还算有分寸感,只是浅尝辄止而已,并没打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交代了。 可她现在觉得浑身无力,只好说,“看起来可怕而已,池子里差不多都是自来水。” 林擒没问她原因,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先在这儿睡会儿,我出门买点东西回来。” 姜朵点了下头,没拦着。 林擒出门前再三叮嘱,“别乱动啊,我等下回来要是看到你下床了,就把你吊起来送医院里管着!” 他记得,姜朵最怕的就是进医院了,以前发个烧打针,都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叫的令医生都怀疑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屠宰场。 也不知道这样怕疼的小姑娘,是怎么狠的下心往自己身上割的。 林擒收回心思,直接开车去了离公寓最近的超市,二话不说买了一堆补血的东西,什么红枣枸杞,不要钱的往推车里扔,碰着人参也一盒一盒的买。 不懂不要紧,哪个贵肯定哪个大补特补。 买的差不多后,又找了家餐厅,打包了一份鸡汤,二话不说都塞进了车里,直接往公寓那边开。 林擒跟献宝一样,把姜朵家那小茶几摆的满满的,然后大手一挥,“赶紧吃,不吃完把你腿打断。” 姜朵费力地扫了一眼,然后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些都吃完,我估计明天得下不来床了。” 林擒挑眉,“下不来床好啊,成天吃吃喝喝还不乐意么,当个废物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好吧,再说了,你这边焚一也没什么事儿,公司那边假也休了,不正好?” 姜朵一顿,蹙眉,“休假?” 林擒“嗯”了一声,然后说,“你上个月不是去公司请了假么,我都看到请假的文件了。” 姜朵摇摇头,“没有啊。” 她上个月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任何社交,更不愿意开口说话,耳朵也时不时的抽疼,哪里有时间腾出来去请假? 林擒也觉得怪了,“那不应该吧,你没记错?” 姜朵点了下头,毕竟她连门都不出,怎么可能会记错。 但林擒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正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姜朵这身体状态,也确实不太适合去开直播工作。 他摆摆手,“管他呢,反正工资也照拿不误 ,没什么损失,你正好在这边多休息一段时间,别想太多,好好当个米虫。” 姜朵刚打算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倒是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程厌。 这姑娘很久没打电话过来了,上次似乎还是问候她身体好不好,中间这段时间,姜朵一直把焚一压在她和可二姐身上,估计也忙的不行。 姜朵声音软了软,划开接通,“程厌?” 程厌那边吵吵闹闹的,她“嗯”了一声,接着说,“姐,我们这边乐队想要解约,我想着确实价格高了点,就同意了,正好今天来了个新乐队,价格还不错,你看看要不要换?” 姜朵自然没什么意见,点了头,“你看着办就好。” 程厌笑了一下,“行,那边有个吉他手,叫伽蓝,主要是听说她有个瘫痪了好几年的男朋友,最近手术缺钱,所以想着帮一把也是好的,再说了,歌唱的也不差。” 姜朵捏紧了手机,重复了一遍程厌的话,“瘫痪了好几年?” “是啊,”程厌那边语气沉了点,“听说是三四年前惹了个公子哥,遭报应了,不过对方有钱有权,他们只能吃了这个闷头亏,我看着小姑娘也不大,没想到默默撑了这么多年。” 姜朵思绪有些飘,她突然下意识问,“你能把她微信发我么?” 程厌立马说,“没问题啊,等下我就传过来。” “不,”姜朵骤然反悔,然后轻声说,“算了,不用发来了,到时候你再划点钱过去给她就行了。” 程厌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回应,“行,那没事儿了姐。” 挂断电话后,程厌站在包厢里,手脚发颤,她只觉得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她头顶,透彻的让她忍不住战栗。 这是她第一次骗姜朵。可她不敢保证没有第二次。 伽蓝早在一周前就来焚一了,虽然不知道陆北定要这样做的原因,但程厌从心底就对那个手臂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发怵。 哪里会有这样善于算计、攻心为上的人?就连对方下一秒的语气、动作,都能准确预判,几乎从不犯错。 越是这样冷静自持的人,程厌就越感到害怕。 她双手握拳,骨节泛白,回过头朝着陆北定说,“就差一点。” 包厢过于昏暗,原本应该很安静,可陆北定却故意用了焚一的录音,伪装出一副在焚一的模样,而实际上,这里不过是一 个普通的酒店房间而已。 陆北定陷在沙发中,眼神凉凉的,仿佛没什么情绪,随口说,“做的不错。” 只要能让姜朵播下怀疑的种子,加不加伽蓝的微信,都不重要,总有一天,姜朵会自己忍不住去问的。 程厌垂眸,卷翘的睫毛藏匿着害怕的神色,她干涩的开口,“我妈妈手术费的事……” “不用担心,已经安排好了,下周三就会有医生给你母亲安排手术,至于钱,已经打在你的账上去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迟滞,程厌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她舔了下嘴唇,开口,“谢谢。不过你做的这些……不怕被她知道么?” 怕? 陆北定当然怕,他总会在无数的昼夜里惊醒,窥见姜朵哭着问他为什么,然后抱着睡得宛如死人的姜河,一点点的心如死灰。 但这不是他最怕的。 事情的真相与否,就算迟倦再有意掩埋,也没办法搬弄是非,那厚厚的一层灰,就算不是陆北定亲手洗刷,也能被伽蓝提前发现。 那看起来挺冷的小姑娘,脑子倒是出奇的好使,顺藤摸瓜也能找到迟倦,即使没有陆北定,恐怕就靠着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能戳破这个窟窿。 不过他最怕的就是,姜朵知道了他所有的计划,知道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润有礼,在感情上,他亦有属于雄性的占有欲、挑衅欲以及——嫉妒。 虽然陆北定很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嫉妒迟倦,嫉妒的恨不得将他撕碎了才好。 可他却不能显露出来,即使内心厌恶的要命,面上却依旧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于“欺了朋友妻”的迟倦,还要保持绅士风度。 只因为姜朵跟他说,“北定,你这双手是要做研究的,千万不能因为我给弄脏了。” 姜朵从小都没什么安全感,更没几个对她好的,以至于骨子里的自卑怎么改也改不掉,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最好的,自己不值得被偏爱。 就连说话,也会觉得自己脏。 从前的陆北定不以为然,他想要的东西,向来都会有人送上来,对于姜朵那一点敏感的心思,陆北定从不深思。 现在的陆北定想告诉她,你是最好的,你值得所有,可偏偏失去了说这句话的理由。 活到现在,竟然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不过也好,他也并不想用“朋友”二 字束缚自己。 至于那些研究, 也做不成了。 从在国外为了见她一面而故意自残的时候,陆北定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把未来葬送在那里了,他没有隐瞒,亦没有消疤,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姜朵—— 我是为你而受伤。 他那些隐秘的心思早就不屑伪装了,陆北定要的就是姜朵为他愧疚,要的就是姜朵于心不忍,要的就是姜朵回心转意。 可没有用了。 他用躯体换来的同情,竟然都抵不上迟倦几个眼神。 迟倦似乎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抢的毫不费力,甚至不用损耗一兵一卒,自然有人为他神魂颠倒。 姜朵也是其中之一。 仅仅是因为迟倦的外在么? 陆北定无话可说,却暗自计较。 他嫉妒到有些理智全无了,就连容貌上,他都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情绪,有时如同女人一样,能在镜子前枯坐数小时,一动不动。 陆北定从小到大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外在,校草之类的冠词也拿到手软,可他未曾放在心上过。 可只因为姜朵的目光只在迟倦身上停留后,他骤然开始退缩了,开始畏首畏尾,甚至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研究被迫中止,一辈子只能当一个教授而已,天之骄子的名号消失殆尽。 他早已经被人从神坛拉下。 可拉下他的不是姜朵,而是他自作自受。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迟倦,似乎的确比他耀眼许多,那些校草的名声,或许只因为他背后是陆氏,或许只因为,他性子寡淡,乏味,而造出来的声势。 可迟倦,是实打实的熠熠生辉,实打实的五光十色。 实打实的令他嫉妒至发狂。 程厌早已经得了好处离开了,这女孩年纪不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楚楚可怜,怪不得一贯在焚一铁面无私的姜朵,也总是能对程厌心软。 不过太容易被收买的人,心总是摇摇摆摆,没个定数的,保不齐哪天良心不安,又跑到姜朵面前多嘴,那多不好。 陆北定捏着一根姜朵曾经最爱抽的女士烟,细细长长的,似乎还是果味,入口甜丝,吐出来的却还是呛人的烟雾味道。 再怎么包装又有什么用,照样还不是一根,一 点就燃的香烟而已?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摁灭了它,然后无情的扔进了烟灰缸里,嘴角沉着,似乎心情很差。 不过他心情差,有人更甚之。 迟倦已经在迟氏泡了接近十二小时了,他工作状态堪称一丝不苟,就连去茶水间的路上,众人都退避三舍,觉得这新来的少爷太冷硬,长得虽然漂亮,却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蒋鹤来看他的时候,在办公室门口直接顿住了,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他平日里不是没见过迟倦一本正经的模样,比如在夜店酒吧撩妹的时候,迟倦就挺一本正经全神贯注的,但要是在工作上,蒋鹤头一遭瞧见他现在这模样。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蒋鹤想回去买个彩票挂挂,说不定能转运。 他站在门口“咳”了一声,然后单手握拳放在下巴那,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能进来吗?” 迟倦连眼皮都没抬,冷着声说,“随意。” 蒋鹤乖乖的走了进去,站在迟倦的身后,瞧着他看包表,那些专业术语他单拎出来都认识,凑一起就弄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迟倦看不看的进去,莫不是在这里装模做样吧? 他瞥了一眼面若冰霜的迟倦,识趣的没调侃,而是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个香蕉剥,结果突然想起了个什么,连忙说, “对了,伽蓝找个份工作。” 迟倦平静的面容下,有少许的情绪波澜,但并不明显,仿若只是漫不经心的回问,“在哪里?” 蒋鹤皱了皱眉,仿佛并不怎么乐观,“焚一正好解约了一个新乐队,伽蓝估计是看到招聘广告了,已经应聘了三个月的合同。” 焚一。 迟倦手里的中性笔一顿,在白色纸上晕开了一个黑点,他仿若不甚在意的换了一张纸,然后继续问,“姜河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钱还够不够?” 蒋鹤连忙说,“还不是老样子,一直半死不活的吊着,我估摸着也没什么醒来的希望了,你还是别投钱了,那压根就是个无底洞。” 迟倦淡淡地说,“继续投。” 一定要投到他醒来为止。 可蒋鹤好像并不怎么赞同,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随口问了句,“姜朵现在状态怎么样,你上次从会所去找她,应该把人家小姑娘追回来了吧?” 第17章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杀过人 (2) “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 “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 “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 “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 “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 “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 “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 “姜朵人现在怎么样?” 迟倦脸上毫无反应,只是推掉了蒋鹤递过来的香烟,声音低沉,“我不抽。” 蒋鹤收起桌面上的烟盒,然后神情复杂的说,“你坦白了?” 迟倦这才有点反应,他垂下眼睫,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唇色一片惨淡。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有。” 蒋鹤骤然舒了口气,他生怕迟倦真的什么都招了,那样的话,别说复合了,姜朵不掐死他就算不错的了。 蒋鹤一边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没说就好,没说就好,伽蓝现在不是没发现吗……” 迟倦目光有些涣散,他低垂着头,看着地板上的瓷砖纹路,声音很虚,“说或者不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的选择不是他,不是吗? 蒋鹤一愣,扭头看了眼迟倦,然后说,“姜朵新找了个?” 迟倦张了张唇,却发现无话可说。 要说新找了一个,陆北定显然“资历”比他更老,算不上姜朵的新欢。 甚至换一个说法,当初若不是他迟倦的出现,姜朵现在估计还能跟陆北定天长地久着呢。 说难听点,他迟倦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男小三。 说好听点,他就是姜朵感情近乎崩溃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朵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在漫长的寂静中,迟倦冷淡的说了个名字——陆北定。 蒋鹤倒吸一口凉气,巴不得自己耳鸣了听错了,他扔了手里的骰子,不可思议的反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迟倦没有理会,兴许不愿意再次出口承认。 第18章 她的贪嗔痴怒他都喜欢 (1) 蒋鹤丝毫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还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叫唤着,他翻着手机的朋友圈,扫了眼姜朵的后,突然飙了句脏话—— “姜朵把我拉黑了??” 迟倦并不意外,姜朵一贯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前面几次分手,她总是抱着能够复合的希望,所以不甘心就那么一刀两断。 可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她是认真的打算把迟倦从她的生活里剔除出去,就算要伤筋动骨,她也要把附着骨头的腐肉,一刀一刀的剜下来。 迟倦的手扶着靠椅,突然觉得自己的胃部空虚的像一座空城,他在里面歇斯底里,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过了半分钟,迟倦艰难的问道,“你还有多的奶油枪吗?” 蒋鹤一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玩意儿你之前不是不碰的吗?” 迟倦这厮虽然口口声声说那东西伤身体,他惜命,所以不碰。 但谁没见过迟少爷几年前在关环山上飙车的模样? 目光永远猩红,在凌乱的夜灯里,醉意汹涌,瞪着悬崖上破碎的防护栏,一脸厌世的模样。 那时候的蒋愈觉得,就算迟倦此时此刻从悬崖上跳下去,也是情有可原的,也是毫不意外的。 他本就是一个……玩命的人。 谈何惜命? 所以迟倦不碰那些让人能一瞬间放松的东西,仅仅只是因为他不愿意而已。 仅仅只是因为,他厌恶那些虚拟的幻觉,甚至觉得讽刺,更甚至觉得幼稚又可怜。 可现在,此时此刻的迟倦,却在央求着,艰难的央求着。 给他一枪。 让他致幻。 蒋鹤咽了下喉咙,从后面的保险箱里翻弄着什么,语焉不详的说,“有……有是有,但是……你想好了,你真的要碰?” 迟倦死死的捏出了自己的右手的虎口,他突然很想很想闭上眼就能模拟出姜朵的模样,可是无论他如何的心理暗示,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就连虚拟的幻想,姜朵也不肯舍予。 为什么啊。 他在内心里数次的挣扎、崩溃、垂死挣扎,可表面上却冷淡如斯,克制的要命。 他说,“算了,不要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蒋鹤松了口气,把那些东西重新锁了起来,然后一脚 踢到了角落里。 那是他们腐败又奢靡的象征,虽然这圈子里的人不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钱到极致的人,总是有些疯的。 迟倦无动于衷的靠在沙发上,浑身上下的气质像死过一次样,阴沉沉的,两条手臂无力的垂在一旁,上面的青筋明显,指节漂亮。 他像一座被精心雕刻好的石塑,只可惜,骤然被雕刻师所嫌弃,盖了一层布后就扔到了一边,死气沉沉的。 他问,“蒋鹤,你说,姜朵喜欢过我什么呢?” 钱还是权?都不是,姜朵当初跟了他的时候,迟倦还在一穷二白的阶段呢。 蒋鹤绞尽脑汁,最后磕磕巴巴的说,“可能是看你长得好看吧?” 浑身上下只有这一点能被称作优点,听起来挺废物的,蒋鹤说完以后,连看都不敢看迟倦一眼,生怕迟倦疯起来又变得丧心病狂的。 可蒋鹤没等来迟倦的辱骂,而是听到了一阵低嘲的笑声—— 躺在沙发上,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座佛,突然扯唇笑了一下,病态的脸上难得有些灵气了。 迟倦说,“多好啊,我原来还有筹码。” 她还爱我的脸,爱我的身体,爱我除去灵魂的所有。 多好啊。 他还不算一无所有。 但他也快一无所有了。 接下来几天里,蒋鹤就没碰见过迟倦,问了一圈人,也鲜少得知关于迟倦的消息。 倒是姜朵的绯闻,最近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网红,被炒的沸沸扬扬的。 说她攀上了傅氏集团的公子爷,叫傅启山,好死不死正巧是傅从玺的亲哥。 要说生活狗血,还真是狗血。 反正蒋鹤是不相信的,傅从玺没那么容易接受一个曾经的情敌当嫂子,姜朵也绝不可能跟傅家有什么关联。 这个消息传了两三天后,直接夭折在摇篮里,再也没人提过了。 倒是迟倦,成天神出鬼没的,在圈里成了个迷,蒋鹤要不是有把江景别墅的备用钥匙,估计见都见不到这位爷。 他刚走进着别墅的时候,就觉得怪冷的,阴气阵阵。 蒋鹤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整齐的异常,不像是那位爷的作风。 迟倦这个人,平日里懒散的很,能不收拾就不收拾,毕竟曾经有姜朵在 ,他没必要操心这个。 姜朵跟他的恋爱,准确来说,就跟养儿子一样,这儿子还正好是在叛逆期。 蒋鹤抽了抽唇角,把目光投在了别处,随口问了句,“迟倦?” 一片寂静。 蒋鹤推开了几间卧室,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连厨房,都毫无油烟气息。 这房子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从来就没住过人一样。 蒋鹤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洗手间却突然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声—— 他顿住了脚步,疑惑的轻脚走了过去。 洗手间的门并没有关紧,露了一条缝出来,里面有微弱的灯光,还掺杂着些许的细碎声音。 蒋鹤皱了皱眉,推开了门,就在他抬眼看过去的一刹那,里面的人也正好对上了蒋鹤的目光! 一注血液从迟倦的眉间滑下,他闭了闭眼,那血顺着眼皮往下掉着。 半晌过后,迟倦才睁开眼,重新扭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刀片,然后说,“你吓到我了。” 蒋鹤正准备冲过去制止他的时候,迟倦却细致的开始修脸上的眉毛。 迟倦是学美术的,审美一向优越,可蒋鹤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就算曾经光鲜亮丽的时候,迟倦对自己的皮囊也没有如此在意过。 蒋愈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骂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做给谁看?” 迟倦停下了手,像是有些疑惑,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没有疯,我只是……想变漂亮一点。” 洗手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全都是化妆品,迟倦将它们弄在脸上,均匀又妥帖,一派男生女相的模样。 他很好看,并非庸俗。 迟倦的手指上布满了颜色,敞开的领口很大,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堪称嶙峋的身体—— 他太瘦了。 是一种畸形的、病态的、堪称疯魔一般的瘦。 你往近了瞧瞧,甚至能看到一条条肋骨刺目的暴露着。 迟倦抿着唇,并没有搭话的兴致,更没有开口的力气,他全神贯注的凝着镜子里的自己,缓慢的抚摸着自己的眉毛。 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痕,重新开始打量着自己。 已经很完美了。 无处可挑了。 姜朵会喜欢的吧,会的吧,怎么能够不喜欢呢。 这是他堪称最完美的作品——他自己。 镜子里的他唇色苍白,毫无生机,迟倦皱了下眉,垂眸扫了眼桌上的口红,他伸过手,正准备上唇的时候—— 蒋鹤突然一巴掌甩了过去! 蒋鹤这一巴掌,并没碰到迟倦的分毫,而是扎扎实实的将那支口红打掉了。 那支口红摔在了地上,膏体砸成两段,被地上残留的水打湿了后,晕出了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 可迟倦仅仅只是扫了它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重新在桌上挑了一支,缓慢的拧了开来。 蒋鹤闭上眼,骂道,“你就算现在顶着这张脸跑去求姜朵,你以为人家会理你吗,她现在可是攀上了高枝,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迟倦的右手顿住了,长睫微微一颤,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继续无动于衷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亦男亦女,姿态缱绻。 过了半晌,迟倦才冷淡的问道,“是谁?” 蒋鹤脸色并不好看,虽然傅启山那事儿在京州传的沸沸扬扬,但真实度却不高,说难听点,就是造谣。 但他一瞧迟倦这副鬼样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激一激总是好的。 “傅启山,耳熟吧?” 迟倦的手渐渐泛白,过于骨感的关节动了动,随后他扯了一个难看的笑,才说道,“傅启山么……那的确比我更适合些。” 傅启山在京圈算是根正苗红的存在,在他们的印象里,称得上是清冷矜贵、不骄不躁,更不屑与迟倦等人同流合污。 总而言之,不论谁看,都是姜朵高攀了。 可这圈子里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别人过得好,尤其是姜朵这样的,之前跟陆北定、迟倦都有点牵扯,现在又勾搭上了傅启山,很难不遭人议论。 迟倦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抬眸,“有人为难她吗?” 蒋鹤冷哼一声,“你要这这么在乎姜朵,就自己去问。” “以什么资格呢。”迟倦茫然的问了句。 蒋鹤一怔,也蔫了。 说来说去,都是亏欠,算算时间,陆北定那边肯定早有动作,姜河那点儿事根本瞒不住。 平日里都说陆北定儒雅温和,但蒋鹤晓得,往日最是能当笑面佛的人,狠起来 就越是不留余地,片甲不留。 反而是迟倦这样的,半吊子一个,狠也狠不下心,善也善不成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蒋鹤看了眼桌上的化妆品,头又疼了起来,他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关进了柜子里,然后说,“不说这个了,当年姜河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迟倦微怔,垂下眼睑,笑得凄凉,“如果我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就算他还记得些什么,这些年日复一日的洗脑,也早就忘干净了,再者说,又有谁会选择相信一个烂人的话。 蒋鹤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把锁,将那抽屉锁了起来,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他妈就算是找人给你催眠,也要你给我想起来!” 过了会儿,蒋鹤又说,“你那侄子不是学心理的?叫什么苏渡?把他抓过来给你催,我就不信了,还能翻不了案!” 迟倦没作声,只是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姿态孤僻,他过于瘦削的身子陷在黑暗里,活成了一棵呆滞的树。 他知道,蒋鹤说的都是气话,当不了真,可越是希望贫瘠的人,就越容易轻信这些毫无根据的妄想。 过了很久后,迟倦才开口说,“带我去见姜河吧,万一呢,我真想起来了。” 是啊,万一呢?可怎么可能会有万一。 就算有了,又能怎样。 姜朵从梦里清醒过来的时候,陆北定并没有离开,他正坐在躺椅上,姿态随意,袖口挽起,露出了一半的伤疤。 她眨了下眼睛,目光错开了那片伤疤,然后从床上下来,小声的询问,“我睡了多久?” 闻言,陆北定转过身,扫了她一眼,然后弯唇,“快十小时了,这次又喝了多少,小姜?” 这些天来,姜朵除了拉着人跑去喝酒,就是在焚一里算账,对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发呆。 每次她醉成一塌糊涂的时候,林擒那几个就会找陆北定来,好把她拖回焚一睡觉。 一来二往的,陆北定便在这焚一的休息室里住了几天,守规矩到没有一丝一毫的逾矩,姜朵也就没了意见。 她头疼的走到了卫生间里洗漱,刚擦干脸的时候,脑仁突然一跳,记忆里突然浮现了一出画面—— 一个男人正站在雨里,气质清冷,穿着黑色的外套,身形看上去却有些过分的瘦削了,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面容模糊不清。 不知怎 么的,姜朵有一个预感。 可脑子里刚跳出那个人的名字后,她又低嘲的笑了笑,扯开面膜纸,笑自己自作多情。 也许是喝多了还没彻底酒醒,她居然有那么一瞬以为,那个人是迟倦。 但怎么可能呢,迟倦那样精致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落魄又颓丧的时刻,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她敷上了面膜,走出卫生间,躺在靠椅上假寐,眼尾扫了眼陆北定后,问道,“你工作不忙么?” 潜台词就是,你该走了。 陆北定正靠在椅子上卷烟,他其实早就戒烟了,尤其是在她面前,可小姜独爱烟草的味道,所以他不得不让自己时刻随带着它。 小姜已经病态到,有时候要靠着曾经迟倦穿过的衣服来入睡。 那些烟草混合着檀木的气味,能让她迅速意识模糊,沉入梦境。 陆北定卷好最后一根,放进了盒子里,然后才开口说道,“担心你。” 姜朵闭上眼,歪了下头,“我这儿没事,你要是真有空,不如帮我找找我弟的消息。” 这么久了,她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陆北定低下眼睑,清扫着桌面上剩余的烟草屑末,然后说,“听说这两天有人又往焚一塞了张纸条,你要是感兴趣,就去找程厌问问。” 姜朵骤然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现在才说?” 陆北定莞尔,笑的很真诚,“最近事多,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 姜朵抿唇,二话不说的掀开了面膜,然后匆匆的在衣柜里找了一件外套披着,随意的踩了双低跟鞋,拿了钥匙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休息室。 陆北定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垂眸笑了下,眼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光亮。 好戏,就要开场了。 姜朵刚下电梯到一楼的时候,正巧就看见了程厌在前台站着,她连忙走了过去,急促地问,“这几天有没有人跑来说过跟姜河有关的话?” 程厌一怔,下意识地摇头,姜朵皱了皱眉,说道,“你再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有点线索。” 半晌过后,都没能等来程厌的一句话,姜朵眼底的希望被一盆水浇灭,她浑身冰凉的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没事,都习惯了。” 日复一日的希望渺茫,是能够催化成绝望的。 程厌看着 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才说道,“跟姜河有关的我确实不知道,但前天晚上有个人在焚一门口说想见你一面。” 姜朵目光有些涣散,随口问道,“谁?” “迟倦。” …… 说来也是有意思,明明这名字被她刻意忘记,不再提起,周边的人也自动在姜朵面前屏蔽了有关“迟倦”的一切。 可没办法,程厌一说这名字,她姜朵还是照样会恬不知耻的心悸。 女人站在原地,神色有些冷,“他说了什么吗?” 程厌说道,“前天晚上他在焚一门口等你,但没等到,后来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他还一如既往的毫无耐心啊。 姜朵轻扯了下唇,笑了下,然后说,“你给他打个电话,今晚八点就约在红庭,看他敢不敢来。” 话音一落,姜朵就掩去了眸底的情绪,她慢腾腾的走到了休息室,冲着陆北定问, “你早就知道他来过?” 原来她梦到的那个人,还真是迟倦。 陆北定扫了她一眼,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心疼了?” “没有。”姜朵斩钉截铁。 可刚说完这俩字,她自己都觉得是在欲盖弥彰。 室内温度不低,姜朵脱下外套挂在了衣架上,然后眼尾觑了眼陆北定,笑得虚情假意,“其实有句话我很早就想问了。” 陆北定抬眸,对上了女人那双细长凛冽的眸子—— 他开口道,“说说看。” 姜朵莞尔,“你费尽心思住在我身边,应该不只是想照顾我而已吧?” 她拒绝陆北定的时候,算是一刀切,连多的旁支都没,反倒是陆北定一改往常的性子,对她越来越上心,丝毫不减往日。 姜朵这人一贯都不相信什么“心甘情愿”之类的词,如果说硬要相信,那也应该是形容她自己的。 陆北定停下摆弄烟盒的手,将袖口的衬衫放了下来,嗓音一贯温和,“小姜,别那么敏感,如果实在忘不掉迟倦,我这儿还有别的选择。” “别的?”姜朵扯了扯唇,“你能给我介绍新的?” “当然。”陆北定眉梢一挑,似是毫无保留一般。 可暗地里,他阴鸷的握紧了拳头,隐忍住手臂上跳动 的青筋,表面上却还要保持跟往常一样的冷静。 姜朵随意的坐在床边,翻了两下手机,然后说,“行啊,你打算介绍谁给我?” 陆北定对答如流,“傅启山。” “那改天你组个局,让我们见见面吧。”姜朵冷淡的抬眸。 她扫了眼桌上的烟盒,那牌子好像跟迟倦常买的一样,姜朵收回目光,没作声,只是沉默的拎着包,消失在了休息室里。 偌大的厅堂,又只剩下陆北定一人了。 他目光像是能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烟盒。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卷烟的习惯,亦讨厌在身上穿戴那些复杂的首饰,更是厌恶那些香水的味道。 可没办法,姜朵喜欢。 所以他努力去学,去装模做样,去佯装迟倦。 可又能怎样? 她还是轻飘飘的看穿了一切,把他那些隐蔽的秘密戳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甚至呢? 甚至还在他心头猛扎一刀。 她要见傅启山? 陆北定的瞳孔一片猩红,紊乱的血丝渐渐变得异样,他拧开那些卷好的烟,将里面昂贵的烟丝抽了出来,洋洋洒洒的往上一抛—— 阴冷的表情印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冰冷。 姜朵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着急着去红庭,反而找了个化妆间补妆,她冲着衣柜翻来翻去,才找到了迟倦往日最喜欢的款式。 她不是为了旧情复燃,只是妄求最后一次见面,能在迟倦面前漂亮一点。 哪怕就只有一点,也是好的。 …… 姜朵赶到红庭的时候,迟倦就已经等很久了。 她站在包厢门口,里面晦暗的灯光打在男人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的精致来,只能窥见一丝颓丧的郁气。 姜朵脸上挂起笑,正打算开一盏亮灯,却被里面的人制止了。 迟倦藏在黑暗里,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淡,“就这样,别开灯。” 姜朵一怔,收回了手,然后长腿一迈,走进了包厢里,顺便还掏出了打火机,慢悠悠的给自己点了根烟。 说句实话吧,她这次来,压根就没指望迟倦能说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是想借个机会看看他。 看看她这么些年来捂都捂不热的痴心妄想。 姜朵靠在沙发上,借着微弱的光看他,然后说,“怎么突然想着要来找我了?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算的很清楚了。” 她下意识地曲折手臂,掩过了自己手腕上因为自残而留下的疤痕。 那都是想念他的证据,姜朵不想被他知道。 而迟倦却微微扭过头,他那双眸子在黑暗里依旧很亮,姜朵细细的瞧着,却觉得他脸色有些过分的白了。 虽然迟倦天生冷白皮,看起来清冷干净又不好接触,可平日里是有血色的,看起来是漂亮的。 姜朵怔了怔,隐藏起眼底的情绪,半开玩笑的问,“你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干瞪眼的吧?迟倦,看不出来啊,几个月不见,你话倒是变少了。” 半晌过后,沙发上那个冰冷的人突然动了动,像是行将就木一样,连抬起手臂都显得迟缓。 迟倦的手背瘦成了一把骨头,上面青筋不再是凸起,而是宛如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盘踞着。 他缓慢的扯了扯袖子,将衣服往上掀了掀,一截手腕露了出来,上面赫然挂着姜朵曾经去西藏给他求的那串红绳。 那红绳显然不是最近才开始戴的,原本材料就有些劣质,所以边缘都因为戴的时间长了,而产生了些许的浮毛。 姜朵扫了一眼,然后收起了目光,顺势掐掉了那根快燃尽的烟。 女人坐姿端正,只是垂着眼,笑了笑,然后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过来装模作样,迟倦,狼来了的故事听说过吗,事不过三啊,这些苦肉计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她知道,迟倦最明白怎么在她心里扎刀子,也最明白如何叫她心软。 当初他挺身为她挡的那一下,让他破了相,姜朵感动的一塌糊涂,恨不得把他当神明一样供起来。 事实证明,迟倦只是表演型人格而已,挡的那一下,跟情爱无关,只是演给她看的情深似海。 她抬了抬眸,却看到男人一瞬间暗淡下去的眸光,又看到了他迟缓的放下袖口,像是安慰自已一样轻轻的捏住了手腕。 姜朵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觉得他的演技真是变得高超不少。 刚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快把她又骗了一次。 姜朵收起桌上的烟盒,然后放进了包里,冷淡的开口道,“我都在这儿坐了十几分钟了,也没见你说一句话,你要真这么闲,就自己耗自己,别拉着我一起。” 第18章 她的贪嗔痴怒他都喜欢 (2) 竟她今天搞突然袭击这一招,也只是想看看迟倦有没有私藏什么宝贝在别墅里。 再来几个李朵王朵,她可吃不消了。 傅从玺抿了下唇,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别墅。 而迟倦却点开了手机,微信里有个群聊一直嚣张的位列榜首,消息噌噌噌的惹人心烦,他皱了下眉,点开了一看—— 上面只有两段话,却让群里一票子富二代炸开了锅,八卦么,总是令人振奋的。 【匿名网友:真料?不巧,我这儿还真有,大名姜朵,网名普通雀后,初中学历吧?听说她妈还是个出来卖的,得了性病死了,以前她还在四九城里当过那种给钱就笑的货色,啧,现在上个网就能把自己洗个白白的当圣女了?你说呢,姜母猪?】 【匿名网友:哦对,忘了说了,姜母猪还有个脑瘫弟弟,跟她差了不少岁,也不知道到底是弟弟,还是她儿子。】 迟倦的手指停留在“姜母猪”这三个字上,然后他眯了眯眼,眸底划过一丝暗流。 —— —— 门外,傅从玺捏着门卡,顿了顿,然后重新刷了一次。 门没开。 在她的意料之中。 迟倦总是这样,他但凡不想给人留机会,就狠心的要命,连个让人喘息的缝隙都不给。 傅启山来验收成果的那天,脸色并不算好看,他手指用力的掰正了姜朵的肩膀,然后目光审视的打量了一番。 姜朵笑得很艳,眼角弯弯的,要多娇媚就多娇媚。 就算傅启山的力气大到让她肩膀骤疼,她也不敢给傅启山脸色看,而是只能硬撑着,朝着他缓缓地笑。 她知道,自己的气质肯定比不上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更何况,她见过傅从玺,那可是实打实正儿八经出身的名媛,傅启山的要求,只会更高,而不会因为姜朵而改变。 半晌过后,她跳完了整支舞,微微喘着气,抬眸问,“傅先生,如何?” 姜朵特意还挑了个简单的妆容,力求大方得体,不给他丢脸。 而下一秒,傅启山就转过头,突然伸出手掐在了姜朵的下巴上,他微微转动了一下女人的脸,半晌过后才说,“让jane过来给她试妆。” 放开她的脸时,指尖温热的触感并未消失,傅启山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她的唇,然后移 开了目光。 重新化妆这事儿,姜朵也并不觉得抵触。 多半是傅总认为她的妆太网红风,带出去容易丢了面儿,所以想要请专业的化妆师好好给她改造改造。 说不定能改造成一个名门闺秀的脸出来,是不是? 姜朵听话的坐在了化妆椅上,任由别人给她卸妆,她也懒得瞧镜子,闭着眼好好享受着。 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姜朵打算看看弄得怎么样了—— 结果刚一睁开眼时,她就怔住了。 这妆,估计比她直播的时候涂的还要厚,别说什么千金小姐了,她觉得顶着这张脸,倒是挺像个小姐的。 姜朵面无表情的开口,“傅总,你喜欢这样的啊?” 化妆师像是在她脸上盖了层面具出来,虽然没刻意丑化,但绝对跟“天仙”沾不了边,姜朵也不好评价这些人的审美,只觉得挺像影楼里十元一次的妆效。 就算李丽站她面前,估计都认不出来长什么样。 等化妆师弄完最后一笔后,傅启山才拉开旁边的椅子,仔细地端详着姜朵。 半晌后,他才平淡地说,“下周是假面舞会,舞,还得继续练。” 傅启山说完这句话后,姜朵看似低眉顺眼的很,连连点头,还加了句“傅先生说的是”。 一副谄媚到不能再谄媚的模样,正贴在她脸上,虚情假意的很。 傅启山眼尾扫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手指微微的转动着尾戒,突然问道,“去过红庭么?” 姜朵一怔,“去过,还喝过几次酒呢。” 男人嘴角扬了扬,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腰,利落的带到了门口,然后松开手,淡淡地说,“上车,带你去看看。” 车内的气压低沉的可怕,姜朵也不敢多说点什么,看着傅启山冷淡如斯的表情,没由来的想起了迟倦。 迟倦从来不会摆出这么个死人脸,他向来都是笑着的。 想到这,姜朵的眼神晦暗了一瞬,直到下了车都没再开口说话。 傅启山先带她到红庭转了转,她才知道红庭地下室原来是个宴会厅,七拐八拐的还有个独立的游泳池,只是没开灯,黑黝黝的一片,看起来怪吓人的。 她安分守己的跟着傅启山进了间台球室,随手摸了把台球杆,眼尾觑到了一个小玻璃器皿,瓶口还有红色的痕迹。 姜朵凝神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这是用来装什么的?” 傅启山递了个眼神过去,然后慢条斯理的说,“断指。” 姜朵心头一凛,突然觉得皮肤一阵冷,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离那玻璃瓶远了一些。 其实她并不觉得惊讶,之前跟着迟倦的时候,就听起过这些事情。 无非就是有钱人之间的游戏,不谈钱,只谈命、谈血。 迟倦把她保护得很好,从来不把她当成赌注,就算当了,也仅仅只是吓唬吓唬她,换句话说,直到现在她都没沾染到这圈子的一丝血腥味儿。 姜朵每天要担心的,无非就是跟迟倦的那些小三小四们斗智斗勇,掐掐脖子扯扯头发而已,多余的,也就没了。 傅启山把她领到了舞池中央,像是彩排一样,开了所有最耀眼的灯光,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两道人影。 姜朵换好了那件露背礼裙,狰狞的伤疤暴露在空气里,她不自觉地缩了下肩膀,避讳的挡住了傅启山的视线。 即使她并不爱傅启山,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那面。 不过很可惜,姜朵忘了一点—— 她跳的是华尔兹。 傅启山的手碰到她蝴蝶骨下一寸的时候,她后背的整个皮肤像是痉挛了起来,姜朵忍耐住恶心,伸出手,缠在了他的虎口上。 都几年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病。 但凡除开迟倦以外的男人碰她,即使是一根手指,她都会觉得反胃。 傅启山的手很“绅士”,并没有碰到她的伤疤上,可墙壁上的镜子却逃不过男人的眼睛。 果然,下一秒,傅启山问道,“后背是怎么弄的?” 第19章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1) 姜朵艳艳一笑,满口胡诌道,“还能是怎么弄的,我要说是蚊子咬的,您信不信?” 傅启山垂眸,似乎也不太感兴趣,淡淡地说:“信。” 姜朵没搭腔,只是音乐快结束的时候,才听到傅启山说,“明天舞会就要开始了,我希望你是完美的。” 完美。 就意味着不能有伤疤。 一丁点儿都不能有。 姜朵回到化妆室,却发现秦爽还没走,她朝着秦爽笑了一下,然后说,“怎么,大小姐想多跟我相处相处?” 秦爽移开目光,不卑不亢的站在门口。 太无趣了。 秦爽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儿能让男人觉得刺激的因素,哦,女人也是。 寡淡到像一池清水,连小鱼儿都不愿意往里面游两下。 姜朵坐在了化妆镜前,扯掉了盘起来的头发,试图能披着卷发,来遮住自己的伤疤,可只要稍微动一动,照样看得一清二楚。 徒劳而已。 姜朵索性耸了耸肩膀,将旁边的披风拿了过来,然后冲着秦爽笑,“估计只能拿这个盖着了。” 秦爽站在旁边,突然从桌上挑了支遮瑕笔来,然后淡淡的说道,“坐好,我帮你。” 半小时后,姜朵的背焕然一新,那些丑陋可怖的疤痕全被遮得一干二净,她背对着镜子,转头看了一眼,愣在了原地。 说实话,她没想到秦爽会帮她。 姜朵正准备说点什么,秦爽却眉目寡淡的放下了遮瑕笔,然后说道,“时间快到了,我先出去了,等下傅总会过来看你。” 姜朵站在原地,她摸着黑羽面具的轮廓,然后沉默的戴了起来。 女人对着镜子,突然觉得很陌生,就连那张红唇都显得冰冷,她一贯是个没什么人情味的人,朋友也少得可怜,除了林檎那几个,没多少人对她好的。 所以这一微不足道的好心,在她这里,都成了洪水猛兽般的亏欠。 姜朵这个人,就是圣母的化身,没人比她更圣母了。 她摸了下手机,从微信里找到了秦爽的号,翻了两下朋友圈,又看了两眼她的头像,就差把“我是理工生”五个字贴脑门上了。 怪不得呢,清汤寡水的让人想记住都难。 姜朵收起了手机,慢腾腾的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后背 ,干净的看不出一丁点的瑕疵。 那她就大发慈悲,给秦爽支几个招好了。 蒋鹤刚来到红庭的时候,里面男女交错,灯光照在他们脸上,似妖非妖,可打在迟倦的脸上呢,却显得他又精致了几分。 迟倦这少爷正找了个座,面前摆了一堆骰子,在跟人赌点数。 蒋鹤扫了一眼,嗤笑了一下,这游戏在迟倦面前都不够看的,这少爷随便瞎指都输不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清冷寡淡的声音响起—— “二十八点。” 赢了。 本该兴高采烈数钱的事儿,可蒋少爷却靠在沙发上,脸色冷淡,跟奔丧一样,浑身上下一股颓劲,旁边的魏佐也是一样,沉着眸子看手机,跟座雕像一样。 蒋鹤皱眉,“等下要赌石了,你们怎么还不去负一楼?” 迟倦睁开幽冷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后才吐出一个字,“懒。” 魏佐也跟着“嗯”了一声。 蒋鹤一琢磨,也是。 这有钱人都喜欢那些虚的玩意儿,赌石之前非要弄个小舞会,不多不少俩小时,去了也是耗时间,还不如先在这夜店里玩玩儿。 蒋鹤找来了几个小网红,挑了两个顺眼的,然后转头问了句,“这次赌石要带女伴,你们俩准备了没?” 魏佐抬眸,眼底划过一丝茫然,蒋鹤一瞧就知道这厮压根就没放心上,于是“好心”的塞了一个网红过去,然后说,“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得守点规矩,哦对,您前女友艾拉要是想来,现在出门也赶得及。” 轮到迟倦这儿,蒋鹤一瞧那双冷冰冰的眸子,立马说,“您不守也行,不过我听说傅从玺也会来,她是不是跟你约过了,怎么连个信儿都不通?” 迟倦不太感兴趣的移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瞳孔渐渐晦涩了起来,他搓捏着手里的骰子,摸着上面凹凸不平的部分,然后轻声问, “蒋鹤,你睡过几个?” 一旁玩的正嗨的蒋鹤突然愣住,他松开身边人的腰,神色不自然的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魏佐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迟倦没吭声,显然是在等他的答案。 蒋鹤嗫喏半天,最后憋出来了俩字,“一个。” 空气都静谧了一分,不说别的,蒋鹤在这儿圈子里是出 了名的花花公子,见一个撩一个,见两个撩一双的存在,不是情圣也是情仙了。 蒋鹤脸一热,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俩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比不上你俩,但好歹这阵子我桃花就没断过,你俩呢?身边有个活的异性吗?” 魏佐移开目光,抿了口酒,淡淡地说,“我妈。” 蒋鹤脸通红,屁滚尿流的跑了,边走边说,“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你俩随意……” 半晌后,迟倦不动声色的将面前的骰子收起,然后沉着嗓子说,“走吧,去下面看看,也快到时间了。” 魏佐自然没什么意见,跟着他起身,一起走向了电梯口。 舞会早就进行到了一半,蒋鹤在不远处跟人交谈着,看样子,他旁边那位估计就是这次请他们帮忙赌石的老板。 其实出的价格并不高,往日里迟倦是瞧不上的,可奈何对手是傅启山。 迟倦舌尖抵了抵上颚,突然觉得血液有些沸腾了,他索性解开了一颗纽扣,伸手扭了下手腕,然后转头跟魏佐说,“等下记得盯着他们,别出乱子。” 魏佐颔首,从侍者手上拿过两个面具,说道,“戴上吧。” 迟倦拿了过来,随意的看了一眼,却发现他这张面具遮得部分有些多,估计只能露出小半张脸,要是真戴上了,魏佐几个说不定都认不出来。 魏佐显然也发现了这点,然后说,“太招摇不好,我让人把咱们的面具改了改,虽然遮得多,但视野要阔一些。” 迟倦“嗯”了一声,然后长腿一迈,往蒋鹤那边走去。 蒋鹤显然已经洽谈完了,正悠哉乐哉的看着舞池里的人儿,就算隔着面具,也透着一股充满兴味的劲儿。 他看了看魏佐,然后说,“我觉得戴面具的话,其实挺考验身材的,你瞧瞧舞池里的人,有没有喜欢的?” 魏佐低头扫了眼手里的手机,然后说,“没有。” 蒋鹤皱眉,嫌弃地“啧”了一声,然后走到了迟倦的身边,继续说道,“迟倦,你瞧瞧最中央的那个美女,刚才我看她都快看入迷了。” 前凸后翘,连发梢都精致,完美的让蒋鹤连一点轻薄的意思都没,全程就那么呆怔地看着。 迟倦本不感兴趣,只是简单地抬了抬眼皮,正准备收回眼光的时候,身形一僵。 那曲线,真熟悉。 迟倦闭上眼都 能把她的身体一寸不落的勾勒出来,更何况是睁着眼。 男人的背肌微微的绷着,他的唇沉默的抿成条直线,眼光死死的胶着在那舞动的身影上。 半晌过后,那女人转身了,露出了光洁白皙的背—— 迟倦舒了口气,错开了目光。 那不是姜朵。 姜朵的背,布满了错乱的伤疤,虽然可怖,在他眼里确实难以复制的精美雕塑,毕竟上面的无数笔,都是拜他所赐。 而舞池里的那女人,干净到连一丝红痕都没,又怎么可能是姜朵? …… …… 舞会开场前不久,姜朵就在化妆镜前坐了好半会儿,依旧是秦爽给她后背上的遮瑕,姜朵侧目瞧了她一眼,瞥到了近视镜下那秀气的眼睛。 秦爽并不妖艳,跟她算是两路子的人,但胜就胜在有气质。 远远看,都散发着一股书卷气。 姜朵挑了下眉,笑着说,“秦小姐,要不要试试戴隐形眼镜?” 秦爽收回手,垂眸,不苟言笑,“舞会要开始了,傅先生等会儿会过来,您最好再练练舞。” 话音刚落,这女人就不解风情的转身走了。 姜朵怔在原地,暗骂她是个榆木脑子,边想边伸手摸了摸腰后那个完美的蝴蝶结,自言自语道,“算你走运,能从我这里把男人给抢了。” 时间还有半小时,姜朵懒得安分守己的等傅启山,索性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化妆间,她按照记忆,费了很久才走到了那间摞着筹码的房间。 可门是锁着的,拧也拧不开。 姜朵皱了下眉,往边上走了两步,却瞧见了一块儿独立泳池。 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只看得见水面上波澜的月色。 很诡异。 这里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阴气,冷的让她不受控制的颤栗着,正当她打算往前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姜朵。” 女人一顿,缓慢的转过头来,红唇弯弯,眼神却很虚假,“傅先生啊?” 傅启山拧眉,扫了眼周边的环境,然后对她挥了挥手,“过来。” 姜朵却偏偏一身反骨,站在原地硬是不动了,她曲着手臂,歪着头问,“傅先生,你知不知道这儿是干什么的?” 傅启 山抿唇,大刀阔斧的走了过来,狠狠的拎住了女人的手腕,像是要把她捏碎一样,把她拽出了那阴冷的泳池。 姜朵高跟鞋一个不稳,栽在了他的身上,气急败坏地说,“傅启山!” 傅启山却没有给她任何一个眼神,甚至都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用极冷的声音说,“是谁把你带过来的?” 就在那一瞬间,姜朵骤然才反应过来。 在她面前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傅家长子,傅启山。 她堪称卑躬屈膝的笑了笑,然后把揉红了的手腕掩到身后,“没有,是我自己走错地方了,舞会要开始了吗?” 傅启山皱眉,“跟上来。” 姜朵亦步亦趋的走了上去,按照他说的话,乖巧的不成样,连平日里最爱犯错的舞,都学的极好,谨慎小心的像个奴隶。 女人垂着眸子,连脸都没有抬,更别说什么对视了。 她偏着身子,手也只是虚伏在傅启山的肩膀上,没有一丁点逾越的意思。 半晌过后,音乐戛然而止。 很简单,该换舞伴了。 姜朵低眉顺眼的松开手,正打算抽身离开的时候,却被傅启山一扯,猛地狠狠的扑进了一个冷硬的怀抱,然后听见他说, “姜朵,来陪我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男人的眼睛藏着隐秘的情绪,他的手指覆在了姜朵的脖颈上,大力的揉搓了一下,毫无怜惜的将那块薄薄的肌肤弄红,就像是刚刚才留下的吻痕。 姜朵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然后问,“傅先生,您要做什么?” 傅启山拉过她的手腕,力气大的像是要捏碎她一样,声音更是又冷又冰,“不是有求于我么,拿出点姿态出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野心。” 他长腿一迈,离开了舞池,直接将姜朵带着往长廊里走。 姜朵牵着裙摆,却看到了门口一排拿着长杆枪的人,她抿唇,沉默的移开目光,然后质问道,“傅先生,您把我带过来,我也应该有些知情权吧?” 傅启山扫了她一眼,眼神冷的毫无温度,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片红肿上,然后才说道, “你觉得呢?” 姜朵知道自己逃不开,她沉着地扫了眼四周,每个桌上都码着一摞摞很高的筹码,一枚差不多半个拳头大小。 有一个黑衣女郎正姿态谦卑的站在 桌子前,穿着低胸套装和黑丝,并没有戴面具。 她似乎是看到傅启山了,连忙躬身示意。 傅启山低声问道,“他们人呢?” 女郎颔首,“在2282包厢。” 傅启山敛眉,拉着姜朵的手腕,走向了里面的长廊。 …… 迟倦正打算进包厢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他皱了皱眉,扫了眼蒋鹤,然后问道,“我们的人?” 蒋鹤不自然的错开目光,隐忍的垂眸,“傅从玺。” 迟倦眼底毫无情绪,他直接绕开傅从玺走了进去,手臂却被她一下子扯住了。 傅从玺戴着面具,眼底一片戏谑,“怎么?我倒贴过来让你带我去见见世面,你也不肯了?” 男人顿了顿,他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然后平铺直叙的说,“里面的人,是你哥。” 傅从玺收回手,扫了两下裙摆,然后说,“那又怎么样?你怕我会出卖你?” 迟倦移开目光,淡淡的说,“你愿意跟就跟。” 傅从玺莞尔,顺道的挽住了他的手臂,然后不经意的扫了眼身后的蒋鹤,又慵懒的收回了目光。 她这个忠诚的舔狗,也不算一无是处。 包厢里不算空,除了傅启山还没来,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今儿个赌石也并非只有两方,而是有五个。 每个基本都带了女伴过来,姿态暧昧,行事浪荡。 迟倦稍微扫了一圈,然后挑了个座,漫不经心的玩着上面的骰子,像是在练手一样。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门一响,迟倦眼尾觑了一眼—— 傅启山来了。 身后还扯着一个女伴。 那女伴很眼熟,就是刚才他在舞池里看到的那个,跟姜朵长得肖似的女人。 迟倦舌尖抵了抵上颚,他细长漂亮的眼睛扫了扫那女人的背,然后收回目光,眼底藏着郁色。 他不大喜欢这世界上有第二个姜朵。 替身这种东西,他不喜欢。 迟倦捏着骰子,用力的摁着它,弄得骨节一寸一寸的响了起来,半晌过后才说,“人要是齐了,就定定规矩吧。” 按理来说,这里的人都互不认识,除非暗里打听过对方。 就连迟倦,也仅仅只知 道这局里有傅启山而已。 所以谁先开口说话,就好像奠基了主心骨一样,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正靠在沙发上神态恣意的迟倦。 傅启山松开拉着女人的手,然后摁了下墙上的按钮,半分钟后,四名女郎抬着一檀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那盒子并没有盖着,只是披了层黑布,遮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看那体型,这次的货应该不小,一刀下去,不是倾家荡产就是一夜暴富。 傅启山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买定离手,当场开窗,要赌输了的话,不如……翻倍赔佣金?” 翻倍,四千万。 可敢来这儿赌的人,谁又是缺那四千万的主儿,这买卖,或许太轻巧了一些。 场内一阵骚动,迟倦也放下了骰子,低嗤了一声,然后嘲弄道,“您口气倒是挺大的。” 傅启山皱眉,他看了眼迟倦,唇抿成条直线。 说实话,这次赌石的货太大,表层的岩石又厚,就算是个老手,也难免会看走眼,要真是个无色无味的水货,可不是亏本这么简单了。 输了只赔四千万,是个保守的打法。 迟倦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睥睨的扫了眼桌上的盒子,然后一把拉过身旁的傅从玺,笑得暧昧不清,“这样吧,输了的,就把自己的手指塞进笼子里喂狗,要是诸位不愿意的话,也能让身边的人顶替顶替。” 身边的人? 这里来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哪个人舍得毁了自己的手? 傅从玺的肩膀下意识一颤,她向来是被傅家娇养着的小花儿,就算在国外浪了几年,也没见过这阵势。 迟倦并没甩开她,而是任由傅从玺拉着,修长的手指虚虚的摸着她的手背,戏谑道,“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输,听说,你这手是弹钢琴的?” 傅从玺一愣,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 记忆里,迟倦对她向来不感兴趣,更别说了解她的爱好了,能把她脸记住,都是难能可贵的。 迟倦抬眸,不咸不淡的扫了眼傅启山身边的女伴,然后收回目光,随口说,“猜的。” 气氛陷入了僵持,桌上剩下三个玩家都踟蹰不前。 讲个实话,对他们来说赔钱都是小事情,无非就是债务加身,但要是缺个指头,就像是个烙印一样,这辈子都散不去,逢人 都难以启齿。 更何况,平日里的买卖,再怎么血腥,也是一刀下去,爽爽快快的,从来没有让人塞狗笼子里去过。 可就算再不愿意,这里也没人能做得了主,爱赌不赌,赌赢了那可就是翻身的仗! 在欲望面前,没几个人能保持冷静。 再者说,身边不还带着个替死鬼吗! 半晌过后,傅启山看了眼身边的女人,然后薄唇亲启,“好。” 姜朵下意识一颤,狠狠的握紧了手。 傅启山走了过来,手臂揽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往里带了带,低声说道,“姜小姐,别怕。” 姜朵觉得可笑,带她入局的人是他,现在叫她别怕的也是他,好赖话全让傅启山一个人说了。 女人虚情假意的笑着,说道,“我也不亏,毕竟输了您也得跟着一起输。” 她刚一说完,身旁的几个女郎就走了过来,伸手把那黑布掀开,露出了里面灰色的石头。 魏佐在一侧站着,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 就连蒋鹤都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迟倦,却发现后者面无表情。 这次的货,还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他们以前赌的翡翠也不少,但往常的货都会有些人工打磨的痕迹,虽然不见绿,但能按照上面那些伪装出的沙和胶来做出判断。 可今天这批货,干净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好像刚从地里挖出来一样,表层的岩石厚厚的,窥不出里面的颜色来。 一名女郎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盒木签,然后移到了迟倦的面前。 男人抽了根出来,眯着眼一瞧—— 数字五。 蒋鹤在一旁舒了口气,暗叹迟倦运气火。 最后一个猜的人,多少都能借鉴点前手的判断,甚至还能跟票,输的几率也小了些。 迟倦抬眸扫了眼众人的顺序,最后凝在了傅启山手里的“四”上。 他收回目光,慵懒的点了根烟,然后重新坐在了沙发上,拉着傅从玺的手,漫不经心的聊着天,“学钢琴几年了?” 傅从玺心里一团乱麻,木讷的回答,“快八年了。” 迟倦“啧”了一声,手指摸到了她指尖的薄茧,然后笑着说,“这么用功啊,挺可惜的。” 傅从玺咽了下口水,观望了一下场上的 动静,看到不少人正捏着放大镜在那破石头上翻来覆去的看,唯有迟倦,跟个没事人一样,浑然不觉的坐在沙发上点烟。 她努力的想保持镇定,就像个见过风浪的大小姐一样,可心跳却唬不过自己,傅从玺不自主地朝着迟倦靠了靠,然后说,“你不去看看吗?” 迟倦的手指正玩弄着她的头发,身子却不着痕迹的避了开来,然后散漫的说道,“别担心,输了就输了,一根手指而已,又不碍事。” …… 迟倦说这话的时候,眼尾正觑着傅启山身边的女伴,场上有大半的人几乎腿都站不直了,甚至还有俩没见过世面的都开始擦眼泪了。 就连傅从玺也略显紧促的在他旁边躲着,手指都不自觉开始颤抖。 但傅启山的那女伴,摇杆都挺得很直,真是骄傲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毁。 迟倦低嗤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手里的发丝,他靠在沙发上,手指间夹着烟,隔着雾气看场上的众人。 前面一号早已经交了答案,赌它是个水货。 那人刚一说完这话,就立马倒在了沙发上,脸色惨白的跪坐着,满嘴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就连西装外套上都渗出了些许的汗水。 傅从玺被这人疯疯癫癫的模样吓得不轻,连忙低下头,攥住了迟倦的手指,然后捏紧了说,“迟倦,你……有几分把握?” “一分吧。” 迟倦不着痕迹的将她往外推了推,然后顺势掐了烟,朝着魏佐递了个颜色。 魏佐默然地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迟倦眯着眼睛,扫了眼最边上的那个黑衣女郎,轻描淡写的说,“那女的手脚不干净,逼下她,看她能说点什么。” 魏佐敛眉,迅速的走了过去,然后拿了个微型匕首抵在了那女郎的腰上,低着声威胁,“谁派你来的?” 就在那一霎那,黑衣女郎像是发了病一样,狠狠的往前跑了过去,拽着那二号的脖子,声嘶力竭地说,“七爷告诉我这块玉是翡翠,是翡翠!” 魏佐眸色一变,一只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巴,然后狠狠的将她生生拽了出去。 场上难得的又恢复了安静的局面。 很显然,刚才那黑衣女郎八成是打算给二号递答案的,七爷可是红庭里数一数二的存在,赌石这行的都得拜他叫老祖宗,随便说句话,都是满满的可信度。 第19章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2) 健谈的呀,之前听陈欢姐姐说您的事儿,弄得我们都很怕您呢。” 老总问,“怎么?小欢跟你们说什么了?” 姜朵难为情的低了头,扯着老总的袖子说,“那我说了,您可别怪姐姐,可能她都是无心的。” 老总大手一挥,瞟了眼陈欢,然后说,“你尽管说!” “就,就……”姜朵顿了顿,头埋得更低了,脸还红了红,“就说您是个傻大款,只知道拿钱砸人,还说……” 老总眼一横,粗粝的手捏紧了陈欢的手腕,继续逼问,“还说了什么?” “还说您,”姜朵抽噎了一下,委屈的不行,“还说您没二十几岁的小年轻有用。” 这话一说出来,谁都知道这老总不中用了。 就在那一瞬间,那老总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打的陈欢扑在了地上,精心做好的头发也被折腾的乱七八糟。 关键呢,那老总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直接跟拎小鸡一样扯住了陈欢的领子,重重地甩到了墙上,然后骂道,“老子给你名牌穿,你还嫌老子没用?背着我到处乱搞,老子还嫌你脏呢!” 陈欢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张皇地扯住了他的裤子,然后说,“没有,刘总,你听我解释,我真没这样说,都是她!都是她在背后瞎说的!我真没有!” 老总转过头,却看见姜朵一副要落泪的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继续骂,“还敢做不敢当是吧,你以为你做个整容脸,就以为自己是大明星了?” 他们这行的网红,干干净净不靠裙带上位的也有不少,可陈欢野心大,什么都敢做,最后沉溺在金钱海里,不想往上爬也得爬了。 这圈子里的男人,跟陈欢有关系的,十个里面估计都能有六个。 姜朵扫了她一眼,嗤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装模做样的委屈起来,推搡着说,“刘总,别打了,陈欢姐姐心里还是有您的。” 这话一说出口,姜朵自个儿都快吐了。 她平日里野惯了,现在作精起来,自己都不习惯,可没办法啊,男人就是吃这一套。 那老总肥硕的身材,十个陈欢都抵不过,被姜朵一激,又多了几巴掌,光是一巴掌都能把陈欢下巴打错位了,更何况又多来了好几个? 姜朵在一旁冷冷地瞧着,趁着旁边看热闹的人多,找了个机会,从人缝里溜了出去。 她钻进了卫 生间,在里面慢腾腾的补口红,对着镜子冷笑。 陈欢么,就是个小障碍,费点小劲收拾收拾就成了。 姜朵涂好口红,扔进了包里,正准备趁着人多眼杂混出去,却突然被人一撞,一踉踉跄跄的女的冲进了卫生间。 姜朵定眼一瞧,“哟,这不是陈欢姐姐吗,怎么?刘总舍得让你先补个妆再出去挨揍?” 陈欢抬眸,那一张脸红的都不能看了,肿的老高老高的,不休养个几个月都没法见人。 姜朵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开了花。 陈欢怒瞪着她,呲牙咧嘴的说,“姜朵,你等着瞧,我让你身败名裂!” 啧啧,骂人都这么轻飘飘。 她姜朵有几个名啊,还能身败名裂? 女人笑得掩唇,然后正儿八经的问,“说来听听,要让妹妹怎么身败名裂?” 陈欢昂起头,逼近了姜朵,“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么?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一个跟过的迟倦,当初我可记得,你能为了你那妈,在半环山上还跳了那个脱舞。” 陈欢顿了片刻,可怖的脸渐渐扭曲了起来,“你以为那视频迟倦真删干净了?我告诉你,就连我,都有备份!” 她曾经也跟过蒋鹤一段时间,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备了一份,没想到啊没想到,姜朵自个儿贴上来了。 …… 视频。 姜朵烦躁的脱掉了貂,扔在了副驾驶的位上,然后点了根烟,猛烈的吸了一口,呛得泪花都泛出来了。 她现在急需尼古丁来维持镇定。 说真的,她姜朵活到这份上了,其实早就不在意什么声名利禄了,无非就是担心姜河,要真有天醒来了,发现自个儿姐姐是个不入流的下三滥。 就算心里不介意,也膈应。 姜朵叹了口气,开车回了公寓,却瞧见里面亮着灯,她没在意,直接拿出钥匙开了锁。 刚进门的时候,就对上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眸子—— 陆北定。 姜朵换了鞋,胯骨撑在墙壁上,懒懒地问,“什么风把陆教授给吹过来了?” 陆北定摁灭烟头,淡淡的扫了眼她的衣服,冷淡地问,“这些天去哪了?” 姜朵走了两步,躺在沙发上,疲惫地说,“我还能去哪,去照顾姜河了。” 很蹩脚的谎言。 可陆北定并没有拆穿,只是抿了下唇,继续说,“我在医院看到迟倦了。” 第20章 女人不能老 (1) 就在那一瞬间,姜朵的脊背一凉,她假装不在乎的问,“所以呢,跟他打招呼了?” 陆北定摇头,手指抚摸着小臂上的疤痕,然后说,“他身边跟着傅从玺,看起来过得挺好的,你……” “我要去洗澡了。” 姜朵迅速的打断他的话,然后利落的站了起来,进了卧室后,反手锁好,愣愣的靠着门,一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过了很久,她才机械一般的从衣柜里找睡衣。 明明已经找到了,她却还在木讷的望着衣柜,直到手机闹钟响了以后,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从抽屉里找烟。 一根入肺,她才堪堪找回灵魂。 浴室里,姜朵打算去洗个澡,想要冲掉身上的烟味,打开淋浴,面朝着蓬蓬头,跟浇花一样,洗得一干二净。 她脑海里浮现出了迟倦的脸。 惊艳的,不俗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到了浴室窗前的栏杆,就那一瞬,她想起很多跟迟倦纠缠过的细节。 这公寓,藏了太多关于迟倦的气息。 姜朵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别的,总之滚烫的很。 她摇了摇头,试图把迟倦甩开。 好不容易能把这祖宗甩得一干二净,她还找抽的去想他,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她已经快成了残花败柳了。 姜朵慢腾腾的擦干头发,然后披了件浴袍,坐在榻榻米上,望着窗外的夜景,突然恍惚了一瞬,然后张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过得好就好,我还怕你过得不好呢。” “你要是过得不好,那我现在布的局,又有什么意思。” —— —— 医院,迟倦陷入昏迷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天半。 还是那句话,身体素质差到可怕,每天该给的营养供给几乎为零,活着就等同于是上天漏了个该死的人。 蒋鹤拍大腿叫爹叫娘,这一日三餐压根就没少安排过,四九城的名厨也轮个遍了,营养专家差点就把半山别墅当自己家住着了。 结果呢,迟倦还是这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想不通,趁着迟倦还没醒,直接跑去半山别墅,看看最近的药这少爷到底按时吃了没。 翻箱倒柜找 了半天,他瞧见了一个带锁的抽屉。 蒋鹤找了撬锁的人,直接大刀阔斧把它弄开了。 映入眼帘的却是—— 一抽屉的安眠药片。 瞬时,蒋鹤的眼睛一片血红。 这些药片,都是他定期给迟倦提供的,医生说了,一周给一片,用来稳定迟倦的作息和情绪。 而迟倦,却一声不吭地将这些东西全部偷偷藏了起来…… 蒋鹤捏着那些药片,脑中一片混沌的靠在沙发上,他盯着手机页面上的通讯录,颤抖着指尖,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面刚响起声音,蒋鹤就抢在前面说,“姜朵,你先别挂,等我把想说的话说完,行吗?” 女人顿了一下,尾指微微一颤,轻描淡写地说,“嗯。” 蒋鹤喉结一动,立马迅速说,“迟倦现在在医院,情况非常不好,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看看他,看一眼都成,就算是我求……” “没时间。” 姜朵四两拨千斤的打发了一句,然后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是迟倦叫你给我打电话的?” 蒋鹤一愣,下意识开口说,“不是。” “那就成,早都说好了的,大家以后各自玩各自的,桥归桥路归路,别再用苦肉计这招了,太老掉牙了。” 话音刚落,姜朵就挂了电话。 她翻阅着自己的通讯录,兀自的轻笑了一声,按道理来说,蒋鹤这通电话根本没办法打通,毕竟跟迟倦一刀两断的时候,她就拉黑了所有的人—— 所有跟迟倦沾亲带故的人。 可就在几天前,她又庸人自扰的把他们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究竟是在等他们的电话呢,还是真的无心之举,都不重要了。 都什么时候了,迟倦还拿“苦肉计”来忽悠她,真以为她姜朵栽跟头栽的还不够多么,傻子摔两跤也知道要绕道走了,更何况是她? 姜朵擦干头发,慢腾腾的从卧室里出来,然后闻到了客厅里的烟味,她皱了下眉,对着窗前那个人影问,“陆教授,都多晚了,还不走?” 那道人影动了一下,转过身,眉眼深刻。 陆北定望着她一副“好走不送”的模样,心底没由来一阵钝痛,半晌过后,他只能干涩的问道,“傅启山对你怎么样?” “很好,”姜朵漫 不经心的应着,手上却忙着倒化妆水,“对了,你刚说在医院碰到迟倦了?怎么,他要死了?” 陆北定眼神微眯,他仔细的想找出姜朵脸上的端倪,却发现她太过轻松,仿佛就算是迟倦死了,她也会不紧不慢的扯好面膜纸,往脸上敷。 他收回目光,坐在了沙发上,低着声说,“倒也没这么严重,身边除了个傅从玺,还有个小姑娘陪着,能有什么事儿?” 啧,生个病都像是度假一样。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想死都难啊。 姜朵扔掉了面膜包装纸,然后靠在躺椅上,闲情逸致的说,“行了,时间不早了,我等会儿要去睡觉,你再抽两根烟就走吧。” 撂下这句话,姜朵就又起了身,走进了卧室,静静的等着陆北定走。 果然,不出三分钟,关门的声音如约而至。 她最晓得的,陆北定这人脸皮薄,赶两下就会走了,不像迟倦,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你越是赶他就越往你身上贴。 想到这儿,姜朵脸上的笑淡了一分,她拿起手机,打算转移转移注意力,却发现怎么着都能想起迟倦那张妖孽脸。 就那么一瞬,她都想去医院看看他死没死了。 半晌后,女人叹了口气,扫了眼天气预报,然后说,“天公都不作美啊,迟倦,不是我不看你,是下雨了。” —— —— 半山公寓,蒋鹤正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他扫了眼来点人,发现是医院的护士,他划亮屏幕,立马接通—— “蒋先生,您这边有病人的朋友想要来访,您看看?” 蒋鹤皱眉,“叫什么?” “哆啦?好像是叫这个英文名。” —— —— 医院门口,姜朵撑着一把伞,笑得有些涩,她多贱啊,蒋鹤不过就是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就能把她使唤到医院来。 来了后呢,却又瞧见了哆啦。 哆啦这小姑娘,她并不陌生,之前焚一的网红常客就有这位,还跟迟倦上过床呢。 之前她跟迟倦冷战那会儿,哆啦也有想攀迟倦的心思,没想到啊没想到,还真是让她给攀着了。 不过可以理解,哆啦长得显小,脸很幼态,就算二十几了,打扮打扮却像一个高中生一样, 脸上的胶原蛋白填充的绝佳。 就连姜朵自己都想问问她是哪家医院做的,能这么自然。 姜朵慢腾腾的钻进了车里,将手上湿漉漉的伞扔到了一边,然后点了根烟,有点儿晃神的望着街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分手了的女人,总是很难接受前任过的好的。 更难接受,前任有了新欢的。 反正姜朵就属于这类。 姜朵抿了抿唇,发了会儿呆,等到烟头烧到手指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捏着手机,无意识的翻看着迟倦的朋友圈。 那一条拉黑过的横杠,成了她每天都会浏览的图片。 姜朵将手机扔到了副驾驶上,然后慢吞吞的昂了昂头,不小心瞥到了镜子上的自己。 结果呢,越看越有点儿不满意了。 双眼皮要是再宽点就好了,颧骨低一些或许能显得幼态点,人中要是短一些说不定能长得低龄点,腮红还是得打在脸中央才会显得可爱。 她翻来覆去的看来看去,却不小心瞥到了眼角的几丝细纹。 其实二十几岁这年龄并不老,应当是女人生命里堪称最漂亮的阶段,再加上姜朵入社会入的早,褪去了几分青涩,人也显得成熟一些。 按理来说,她是漂亮的。 可是不知怎么的,自从看到了哆啦一身jk裙的时候,姜朵的心里莫名的酸了一下。 比性感当然没人比得过姜朵,可清纯这俩字,跟她压根就沾不上边。 哆啦长得也很白,脸蛋饱满,眸子清澈,以前抬眼看迟倦的时候,莫名的还有点儿羞涩,不像是网红出身能有的眼神,说不定她是真的暗恋迟倦呢? 当时在病房外,姜朵没进去,也没胆量进去了。 哆啦进去了后,姜朵就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用手指头都能想出来,陆北定说的小姑娘,就是哆啦,说不定病房里还有个傅从玺呢,三个人都能凑个斗地主了,她还进去做什么? 男人啊,不管是多大的年纪,爱的都是小姑娘的类型,长得嫩说话声也软,身子更是。 当初迟倦瞧上她的时候,姜朵也才二十出头,刚辍学不久,青青涩涩的,看起来就很好骗,也很好推倒。 更何况,现在的小网红比当年的她更身娇体软。 姜朵抿唇笑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 么,只是随意的点开了购物软件,下单了瓶昂贵的眼霜精华,然后才驱车离开。 女人,不能老。 尤其是,前任还没死,她怎么能先老? 姜朵恢复直播的那天,周老板正好给她邮了一份合同。 她看了两眼酬劳,二话没说,直接签了。 开玩笑,拍一组广告就能赚二十万的事情,谁不敢谁是王八蛋,姜朵这小鼻子小眼的心思,最热爱占便宜了。 尤其是资本家的便宜。 今儿个一早,姜朵就起了床,静候周老板的车,结果呢,这周老板只发了条微信过来,说公司没给她留拍摄的时间,要是方便的话,让她自己搁家里拍就成。 女人皱皱眉,就这工作氛围,她都怀疑自己签了个三无的小公司。 姜朵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翘着二郎腿等助理发消息来,“叮”的一下,微信响了,她慢腾腾的抬手看,眸光一滞—— 是两条内衣的广告。 姜朵唇角一沉,她突然就明白了周老板为什么不敢让她去公司,无非就是怕姜朵作妖,像个泼妇一样撕逼。 毕竟姜朵在这四九城的名声也不低,干过的事儿也算轰轰烈烈了。 敢给她塞这样的广告,用指甲盖都能想出来,是陈欢的主意。 这周老板也是学乖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东西寄到她家门口,连公司大门都不让她进。 姜朵扯出一抹冷笑来,随手翻了翻那明细,等瞥到违约金后面的数字后,她心都疼了一瞬,咬牙切齿的关了手机。 其实这些年来,公司没给她塞过广告,更不会让她碰那些暴露的产品。 一来是她背后有迟倦撑腰,再怎么说,迟倦也是个有权有势的财主,谁敢得罪他呀? 所以呢,周老板也不太敢动她。 二来呢,是姜朵自个儿也挺抵触拍暴露性广告,不是她瞧不起那些网红,而是实在不好意思脱衣服。 在外面,一个个都觉得她风光无限,可那光鲜的外表下,藏着一具破败不堪的身体。 她身上那些印记,都是从小到大吃的苦。 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刺目的血痕,日子久了,就成了疤,无论姜朵怎么花心思消掉,都没辙。 毕竟,这都是命运馈赠的礼物。 她还没 大方到愿意被外人窥伺。 可姜朵忘了一件事,之前她背后有靠山,没人敢碰,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是周老板这样的走狗,也敢给她塞广告,也敢在暗地里玩阴的。 姜朵扭紧指甲油的盖子,泄气的扔回了化妆包,然后随手披了件外套,扭开公寓的大门,瞧见了门口放着的礼盒。 女人轻嗤了一下,周老板也是鸡贼,怕她胡搅蛮缠,所以直接让人把内衣送到她家门口,不怕姜朵看不到。 她弯了下腰,把礼盒拿了起来,回到大厅后,姜朵才拆了那盒子。 干洗过的内衣就那么暴露在她眼前。 不得不说,款式很新潮独特,姜朵仅仅只是瞟了一眼,脸都难以描述的红了一瞬,她捏紧盒子盖住了那两套内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敢开始脱衣服。 四九城这段时间刚刚入秋,这偌大的公寓就显得太冷了些,姜朵只是脱了层睡衣而已,就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总觉得后背凉凉的。 像是有双眼睛在偷窥一样。 她警惕的往后扫了眼,二楼走廊空空荡荡,姜朵才安心了些许。 紧接着,她迅速的脱掉贴身衣物,然后赤裸着身子,缓慢的站起来,将盒子里那套内衣拎了出来。 姜朵抿着唇,嫌弃的拿指尖捏着带子,像是忍辱负重一样,僵硬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就在她抬眼,瞥见穿衣镜里的自己时,不由得怔住了。 内衣是正红色的,布料外面是一层繁琐精致的蕾丝,而边缘则围了一圈薄纱,除了简单的漂亮,更添性感。 可姜朵的肌肤白到透明,多了一抹清纯。 只可惜,那光洁白皙的肌肤上,有几条不大美观的疤痕,细细长长的蜿蜒着,泛着浅红色,明明那么丑陋,却多了几分凌厉。 说来也好笑,这内衣的尺码都像是为她贴身打造的一样。 与她肌肤相贴,宛如艺术。 再配上姜朵那狐媚的脸,简直就是浑然一体,当然,忽略姜朵眼睛里的嫌恶的话,会更合适。 此时此刻,姜朵本人可没什么欣赏自己的念头,她虽然自恋,可也看不惯自己一副妖艳贱货的模样,她只想赶紧拍完赶紧交差。 就在她捏着手机,对着镜子摆出诱人的姿势时—— 她突然顿住了身体,直直的望着电视机下的一个黑色的凸起,姜朵咽了 下喉咙,走了过去,伸出手一探—— 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迟倦强制出院的那天,带走了一个女人。 半山公寓里,一片云烟缭绕,浓重的檀香味扑鼻而来,他靠在红木沙发上,瘦削的身体格外嶙峋。 本该是寂静的死寂,一旁却传来了一声低促的啜泣声。 迟倦皱眉,手指搓着腕上的红绳,突然开了腔,“很吵。” 哆啦立马噤了声,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到了布幕上的视频,下一秒,她立马畏惧的收回目光,头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去,生怕被迟倦盯上。 她去医院看迟倦,不外乎是为了钱。 听说迟倦原来是迟家的儿子,所以她才巴巴的上套,想要分一杯羹,毕竟这迟倦前任也算个半热不红的网红,那她也应该有机会。 当然,哆啦自己清楚,当然不会奢求结婚,她只想捞笔快钱而已。 结果呢,这一捞,快把她半条命给捞进去了。 从医院里把她拖过来的时候,迟倦看似要死不活的一把骨头,却活生生的把她的手腕拖成了错位,他点了根烟,塞到了她的嘴里,问她, “听说,你跟朵朵一个公司的?” 哆啦忙不迭的点头,然后问,“怎……怎么了,您不是跟姜朵分了吗?” 男人的手一顿,攀在她脖子上,慢条斯理的说,“是啊,是分了,所以呢,你想睡我?” 迟倦说话,向来都是不拐弯抹角,他问完以后,细长漂亮的眼睛都分外清澈,没有一丁点杂念,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单纯无害。 哆啦鬼迷心窍,“是呀,要不然呢?” 迟倦松开手,突然扯过了旁边的抽屉,将里面的东西扔了出来,砸在了哆啦的脸上,然后问,“你觉得,一盒够不够?” 哆啦瑟缩的往后躲了一下,伸出手来,拿过那盒套,然后怯弱地说,“我觉得……我觉得够了吧。” 迟倦没有回应,只是眸色愈发的冷了些,他随意的站了起来,然后推开书房,顺便开了盏灯问道,“这里行不行?” 哆啦一愣,瞳孔紧缩,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只是过了很久后,才问道,“不在床上吗?” 她没想到,现在的公子哥癖好都这么多。 迟倦肆意一笑,邪的要命,“有桌子,都是一样的。” 哆啦偷偷 深吸了口气,走进去后立马转过身关紧房门,顺便还上了锁。 迟倦眼眸松动,神色恣意的反问,“锁门做什么?” 他一边问着一边朝她走来,然后半躬着身子,无谓的笑了下,距离近到两人的呼吸都快要纠缠在一起。 哆啦懵怔的闭上了眼,却只听到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迟倦早就抽身而去,将门重新敞开了。 他背过身,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冷淡地说,“洗完澡后换好再出来。” 哆啦闷闷的点了点头,然后乖巧的拿好衣服走进了浴室,连多的一句话都没问。 浴室的玻璃是半磨砂的,只要哆啦多凑近一步,上面瞬间就会勾勒出她的曲线。 气氛堪称暧昧至极,可迟倦却偏偏性冷淡到懒的施舍一个目光过去。 隔壁的卧室很安静,没有一点杂音,迟倦从抽屉里拿了个备用机来,再次点开了姜朵的直播间。 她并没有直播,可迟倦却保存了她所有的回放。 就算是短短几分钟的回放,他也会像是上了瘾一样,爱不释手。 熟悉的脸在手机屏幕上出现,她化着浓妆,穿着低胸上衣,右手撑着下巴,有些心不在焉似的。 过了几秒后,她抬眸,看了两眼问题,对上了镜头,然后说,“问我单不单身?” 姜朵笑了笑,接着说,“单身啊,但不缺男人。” 迟倦将手机扔在桌上,无甚所谓的靠在转椅上,眸子死死的凝着那个带锁的抽屉。 自从那些安眠药被蒋鹤发现了,早就被他没收了,可医生却还是坚持每周都会送药,美名其曰,看他自不自觉。 迟倦扯了下唇,摸着药盒的边缘,无力的咳了两声。 沐浴的声音近在耳边,他却觉得异常聒噪。 突然,水声停住了。 哆啦穿着那套睡衣时还有些害羞,她不知道为何迟倦的衣柜里会有这样一件……堪称暴露的女性衣物。 肉色的丝绵睡衣,若隐若现的。 她小心翼翼的从浴室里出来,半靠在门框上,脸还被蒸汽熏的有些泛红。 哆啦看了迟倦一眼,不大好意思的说,“我洗好了。” 闻言,男人微微侧目,脸上的表情堪称寡淡,毫无情趣可言 。 他仅仅只是轻扫了一眼哆啦身上的衣服,然后就挪开了目光,侧脸异常冷峻。 这套睡衣,是他亲手买的。 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秘密。 因为,这套睡衣完完全全是按照曾经姜朵身上穿过的那套,而寻找的同款。 明明是一样的材质、一样的款式、甚至连尺码都是一样的,可偏偏哆啦穿上的感觉却显得格外的单纯无害。 身材也是格外的单纯无害。 姜朵在女性里算身材高挑的,曲线也好,这套睡衣在姜朵的身上算是不多不少刚刚好。 而穿在哆啦身上,活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女孩,从头到脚都畏畏缩缩的,紧张的快扭成了一团。 毫无美感可言。 迟倦徒生出一丝恼火来,情绪渐渐滋长蔓延,变得有些极端扭曲。 他略带烦躁的挥挥手,对着哆啦说,“过来。” 哆啦攥紧了手指,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还未等她站稳,腰上突然传来一股劲,伴随着一股浅淡的檀木香味,向她袭来—— 在跌入男人冰冷的怀里前,迟倦却又抵住了她的胸口,没让她碰到自己一丝一毫,像是洁身自好一般。 哆啦有些不解,正准备主动凑上去的时候,却听到了迟倦的声音。 他问,“你平时喷的是什么味道的香水?” 哆啦一怔,下意识的回答道,“柑橘调。” 酸甜香味,很少女,却偏偏是姜朵最爱的味道。 姜朵总是这样,明明长得明艳动人,杀伤力极大,动辄都算恃靓行凶,可最喜欢穿在里面的却都是一切粉色的、少女的东西。 就连贴身穿的,都是粉色的,因为他见过,还扯过。 迟倦的神色变得有些涣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竟莫名的勾了勾。 哆啦心底突然一阵悸动,她下意识的缠住了面前的手臂,忍不住的往面前一碰,吻到了迟倦温热的……手指。 …… 哆啦被迟倦直接捆绑在床上,手腕处被铁链勒出了一条条红痕,女孩的一双盈眸可怜楚楚的望着他,却得不来分毫的怜悯。 迟倦觉得恶心。 他的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哆啦的体温,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吻,若不是他伸手避开,或许碰到的,就不只是手指那么简单了。 第20章 女人不能老 (2) 的黑色卫衣,简单到没有一丁点花纹,露出来的肌肤更是苍白到透明,下颌线清晰到凛冽。 他看起来很乖,像是没被世俗沾染到一分,就连喝酒的姿势,都显得那么端正。 一滴也没撒出来,喝完的时候,也就唇边有些闪烁的液体,他还朝着姜朵笑了笑,眼角往上翘着,然后问, “剩下两杯,也要喝吗?” 现在的迟倦,看起来跟以前变了太多,要是姜朵没跟他处过,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种。 姜朵还没吭声,张岳倒是先开了口,“这么喜欢当英雄,还问什么问,直接喝呗?” 迟倦笑了笑,眼底一片清澈,然后说,“好。” 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莫名的看向了姜朵。 姜朵错开目光,没有看他,之前迟倦说的没错,她这个人分手不能见面分,一见面就心软,一心软就圣母病泛滥。 比如现在,她又开始了。 迟倦刚从医院出来,还没好好休息,就连灌三杯烈酒,搁谁身上谁受的了? 姜朵二话没说,直接把迟倦的手一拍,后者瞬间痛苦的皱了下眉,但很快就恢复了表情。 姜朵微怔,“我没用力啊。” 迟倦眼角微微颤动,下意识的把右手缩到了身后,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姜朵没想太多,直接把酒杯从迟倦的手里抢了过来,然后转头说,“我朋友担心我才喝的酒,但他身体不好,这两杯说不定得闹进医院,大家赏我个脸,别放心上。” 卡座里的几个都没吭声,眼观鼻鼻观心,个个都拿余光瞧着傅启山。 毕竟,姜朵是傅启山点了名要见的女人,给不给她这个面子倒是小事,关键要看傅总赏不赏她这个脸。 姜朵看了眼傅启山,后者却陷在黑暗里,只有右手被灯照着,正颇有规律的转着骰子。 过了许久后,她才听见傅启山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在开半玩笑的问,“身体哪不好啊?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这话一出来,卡座里的公子哥们就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张岳也懂了傅启山的意思,姜朵的话他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搅局的这男的,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了。 张岳把酒重新放在了桌子上,歪头看了迟倦一眼,继续说,“姜小姐的朋友是吧?哪不舒服啊,要不要哥几 个去厕所给你瞧瞧?” 迟倦清清淡淡的瞥了眼过去,张岳没由来的怔了一秒,突然觉得这厮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 可等张岳重新回过神时,又看到迟倦可怜巴巴的盯着姜朵的模样,他连忙舒了口气,暗骂自己眼瞎了。 不就是个看起来没棱没角的小年轻?看这打扮,估计都不是什么有钱人,能唬得住谁? 张岳扯了扯嘴角,把桌上的酒推到了迟倦面前,慢腾腾的说,“啧,既然你这么会喝酒,要不要试着跪着喝?” 跪着? 姜朵的心立马悬了起来,虽然她跟迟倦之间没和好,也不会和好,可迟倦现在头上的伤还是为了护着她才留的。 不管怎么说,姜朵都没有撒手不管的份。 她回头瞧了迟倦一眼,后者垂着脑袋,柔顺的头发遮住了眉毛,只露出了白色纱布的一角,上面隐约还渗出了点血液来。 她握紧了手指,直接把桌上的那杯酒拿了过来,朝着傅启山的方向敬了敬,才开口说, “他才出院,这杯酒,我就代劳了。” 女人一仰脖子,辛辣的液体刺过喉咙,像是泼了瓶碳酸饮料般,噼里啪啦的搅动着她的咽喉。 一杯进肚,姜朵感觉像是五脏六腑被掏空了一样,胃里面只有滚烫的液体在搅动。 她只好忍着呕吐的欲望,背过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液,然后歉意的朝着傅启山笑了下,“今天姜朵状态不对,下次我再请客,傅先生,我就先带着他走了。” 女人歪了歪头,笑的真情实意的,细碎的光映在她的眼底,浅红的脸颊显得格外诱人。 她应当不知道,自己喝醉了的这幅模样,有多少人正在暗处觊觎着。 就连张岳都愣了愣,他明知道这是傅启山的女人,可不知怎的,兴许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痴怔的盯着姜朵看了许久。 卡座里的其他公子哥,看着姜朵面若桃花的醉态,也不禁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傅启山。 傅启山呢,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手里照样转着骰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姜朵。 过了许久后,傅启山才说,“行啊,下次你请。” 闻言,姜朵猛的松了口气,脊背也随意的软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拉起迟倦的手,脚步虚浮的走了两步,才说,“失陪了。” 迟倦一点儿也没闹腾的跟 在她背后,手也任由姜朵牵,只是在出红庭的时候,他才用力推开了大门,问她, “醉了吗?” 其实姜朵眼前早就一片虚影了。 她酒量不算好,之前跟着迟倦的时候,喝的都是调情用的酒,意思到了就成,没打算把人喝趴了。 像今天这样精馏过的烈酒,姜朵还是头一次喝。 这一喝还喝了个大的。 姜朵拉着迟倦的手有些松了,像是没什么力气继续牵着,迟倦的眼眸略一松动,立马换了个姿势,改成由自己拉着她。 女人的手很软,像是没骨头一样,手指也很细,迟倦这一牵,就有些不愿意放开了。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姜朵的脸,看着她嘴边的口红有些晕染出来后,竟有了种难言的冲动。 过了好半晌,他隐忍的收回目光,才低声说,“朵朵,我好像也醉的不轻。” …… 等姜朵一走,卡座里的人就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声气了,就连张岳都抿着嘴,没多说一句话。 傅启山照样盘弄着手心里的骰子,喜怒不形于色,过了好久,才清淡的开了口,“刚才一个个眼睛都不想要了?” 姜朵喝醉的那阵功夫,这座上的男人,没一个能移开目光,刚才都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姜朵脸上去了。 张岳硬着头皮说,“傅哥,这次是我们没做好,不然今晚这女人肯定跟你走了。” 跟他走? 傅启山扯了下嘴角,只觉得这句话挺可笑的。 姜朵要真的是那种威逼利诱就愿意陪睡的女人,那他也没必要花这么多心思了。 这妞看起来挺随意,像是个给钱就能碰的货色,但傅启山知道,她傲着呢。 姜朵能在陆北定这里跟了这么多年,硬是没让陆北定碰过她一丝一毫,也没被陆北定那些手段给唬住,就能看出点不一样来。 这些都是需要本事的。 就算姜朵现在肯为了点钱和权,在他这里伺候着,可心是个冷的,说走也就走了。 傅启山将手里的骰子随手一掷,正巧落在了桌上,三个六。 他似乎还算满意,然后懒散的开了口,“别把那些蹩脚的伎俩在她身上玩,我看着不舒服。” 张岳心头一跳,立马反应过来,“傅哥,你不会是玩真的吧?” 他们这圈子里,让女人喝酒,然后英雄救美帮帮她,都是些小把戏,没人不会玩这套。 张岳还以为,傅启山请这姜小姐来红庭,就是为了玩这些游戏,然后顺理成章的带着这小妞开房,正好疏解疏解。 但傅启山要是来真的,不是随便玩玩的话,那张岳刚才的一系列侮辱人的操作,头都不够傅启山踹的。 傅启山挑了挑眉,手指在桌边点了两下,睨了眼张岳,问道,“不然呢,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张岳额头冷汗都流下来了,立马陪笑的说,“没有没有,这姜小姐看着是不错,很不错。” 傅启山不置可否,只是起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随口问了句,“刚才那男的,你们有没有认识的?” 张岳立马说,“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提起来跟个小鸡仔一样,没什么好顾忌的,看那酒量,估计连红庭都没来过吧哈哈!” 傅启山没跟着笑,倒是把目光放在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立马开口,“刚才那男的叫迟倦,之前在红庭把七爷都喝跑了,赌石也厉害,在半环山那边一群富二代还跟着他飙过车,总之……不是刚才见到的那样……” 张岳脸上的笑都僵住了,敢情刚才那男的把他们都给玩了? 红庭七爷可是个酒袋子,红白啤混着喝就跟玩儿似的,迟倦要真能把七爷喝趴了,那刚才的一杯酒,就跟过家家一样。 张岳越想越觉得气闷,刚才迟倦那可怜巴巴示弱的样儿,摆明了就是故意给姜朵看的。 妈的,心机男。 傅启山却没那么大反应,好像早就看穿了一样,只是听迟倦这个名字,有些意外。 之前傅从玺求着要死不活的那个男人,好像就是叫这名,似乎成日不着调的要命,不是这个酒吧,就是那个迪厅,活生生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连迟氏都查无此人。 看样子,的确如此。 傅启山这些年在外面从商,没怎么跟迟倦接触过,面对面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只是偶尔会从傅从玺嘴巴里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他不在乎,没深究过。 这次,倒是跟姜朵又扯上了关系。 而事实证明,迟倦真没喝醉。 他脸上的醉意像是闹着玩似的,姜朵但凡清醒一点,那他就假装晕晕沉沉的,等姜朵眯上眼,迟倦的眸底就变 得一片清明。 等半拖半抱的把姜朵带回别墅后,迟倦没开灯,只是点了根烛台,然后把姜朵放在了沙发上。 朦胧的烛光间,把姜朵明艳的五官衬托的柔和了些,她像是嫌弃沙发太冷,还主动的往迟倦的怀里拱了拱。 她的头凑在迟倦的皮带扣前,似乎觉得被硬物抵着了,不舒服,还伸手不耐烦的去扯皮带扣。 迟倦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眼瞧着姜朵那嫩白的手不安分的乱动着,却没有出手制止她。 第21章 他的红绳不见了! (1) 过了好久,姜朵半天也没解开,索性翻了个身子,背对着迟倦。 迟倦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正常了,他贪婪的望着女人的后颈,异常白皙。 上面还挂着一串项链,迟倦伸出手捻起那银丝,指尖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肌肤。 他像是被灼烧了一样,瞬间收回了手。 迟倦有一种冲动,他竟希望姜朵可以一直这样昏睡着,当一个没有情绪的玩偶,可以随时供他欣赏。 是的,把她锁起来,那就没人能跟他抢了。 今天在红庭,姜朵灌酒的那瞬间,无数沾染欲望的眸子紧紧锁着她。 那一刻,迟倦觉得胸腔里翻腾着莫名的情绪。 他想要把那些恶心的眸子都捏碎。 为什么,当他看向姜朵时,必须是偷窥的、必须是隐蔽的,而红庭里的那些烂人,却能光明正大的,毫无顾忌的? 多不公平。 迟倦抿唇,扫了一眼姜朵的脖子上的吊坠,才突然想起来,今年是她的本命年。 他望着女人的睡姿,看着她不设防的憨态模样,下意识的勾了勾唇。 姜朵的头发很黑,不烫不染自然垂落着,摸起来也格外的顺滑,此时此刻,她躺在迟倦的腿上,发丝勾在他的纽扣上。 明明暧昧横生。 可偏偏,她睡的一塌糊涂。 姜朵醉后,可是半点都不设防,就算身边不是他迟倦,也能睡的这么安稳。 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姜朵的脸颊,突然想象出了这段时间傅启山跟她相处的画面。 一定也是如此的旖旎,如此的亲昵,甚至,他们也许不仅仅只做了这些,或许,还会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迟倦如今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凭什么? 迟倦骤然睁开眼,手指握成拳,手背上的结痂瞬间破裂开,渗出些许的血液来,染红了他的袖口。 他一旦想到日后,将会有另一个人走进姜朵的生活,成为她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他的心脏就会骤然失控,扭成一团,像是一个畸形的潘多拉魔盒一样,盛满了他所有的嫉妒心。 不可以。 他不允许。 迟倦闭上眼,脑海里骤然浮现出红庭卡座 里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 傅启山。 如果他猜的没错,就是电话里那个喊了一声“朵朵”的男人。 朵朵? 凭什么傅启山能占有曾经属于他的昵称,又是凭什么他能毫不避讳的在大庭广众下泰然说出口? 迟倦的心在身体里数次搅动着,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一样,令他感到窒息一般的难熬。 过了许久后,他缓慢的自我疏解着,等重新睁开眼时,那猛烈的情绪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迟倦重新垂下目光,小心翼翼的揉搓着那吊坠,细致的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他无比庆幸现在灯光昏暗,就算做了任何事情,他也能一股脑的推给酒后失态。 迟倦松开手,目光凝在姜朵的唇上,那颜色泛着微红,刺激的感觉在他的神经上一跳一跳的。 他痛苦的俯身下去,轻声说,“朵朵,就一次,你饶了我吧。” …… 那一个吻,虽然炽热,可并没有深入,仅仅只是浅尝辄止。 迟倦太害怕她醒了。 醒了,除了无休止的冷战,漠视,就是互不退让,互相扎刀,只有在昏迷的时候,他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温存。 男人缓慢的从沙发上离开,抽离了温暖后,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下意识地握住自己正在流血的手掌,正准备去冲洗污渍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根长期在他手腕上系着的红绳不见了! 迟倦一怔,恐惧的神色迅速的弥漫在他的瞳孔里。 他关紧了书房的门,翻箱倒柜的找那根红绳,急到呼吸开始错乱,眼前一片模糊的时候,才堪堪的收住了手。 迟倦沉默的扭开药箱,依照医生的话,将几粒混合在一起,直接咬碎了咽了下去。 药效发作的很快,额头沁出汗水的时候,他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用来缓释。 过了许久,男人沉默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迟倦死死的盯着头上那一圈纱布,像是要看出个结果来,一动不动的仿佛像一座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突然收回了右手,脚步虚浮的往自己的浴室里走去。 迟倦锁紧了门,沉默的抿唇,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备用手机。 他打开了一条视频,目光停留在那身着红 色的女人身上。 那天,姜朵在家里拍广告的时候,他清晰无比的全部都看到了,而且不仅仅是看到了,他甚至卑劣的保存了一份下来,拷贝到了备用手机里。 成了他最为不齿的证据。 渐渐地,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短暂的关掉了视频,狭小的浴室里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十分钟后,浴室里传来了急促的水流声。 迟倦高高的抬起右手,害怕淋雨的花洒会溅湿那层纱布。 他并不担心那些伤口会溃烂,更不担心会肿胀发炎,可他担心会留疤,会变得难看。 会被姜朵嫌弃。 迟倦想,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能再失去那一点点的皮相。 他知道,姜朵喜欢他的手,那他就会仔细对待。 迟倦伸出左手,关掉了花洒,随意的擦拭了下身体后,披着浴袍走出了浴室。 他拉出最底层的抽屉,在一堆瓶瓶罐罐的药瓶中,找到了一盒墨绿色的试剂。 那是曾经陆北定亲自研磨的药粉,甚至没有在实验品上试过,只是在那些被颜宁虐待过的动物上涂抹了几次。 药效强烈,能迅速消炎,更能迅速长出新肉,褪掉结痂。 唯一的缺点就是,疼。 疼到迟倦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掉,桌上的纸巾被晕染成深色,可他却仍然面不改色的继续涂抹着。 那一盒试剂见底后,迟倦停止了这近乎自虐的行为,他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着的右手,更无法控制自己发出的细碎呻吟声。 不能被姜朵听到! 迟倦痛苦的咬住了下唇,血液的铁锈味在他的口腔里渐渐扩散开来,他闭着眼咽了下去,手臂却难以自抑的哆嗦着。 他左手捂着嘴唇,脸色苍白到寡淡,却忍着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费力的重新拿出备用的手机,将视频暂停着,女人正巧正对着他的镜头,可眼神却在别处。 迟倦突然很想乞求屏幕里的人能够看看他,哪怕是怜悯的目光都好,哪怕只是扫一眼,都好。 可是没有。 姜朵近乎性感到难以临摹的身体,在他无法触碰的地方,静静地绽放着。 就算此时此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没有发生过任何一件逾越的事情,就连刚刚那场堪称荒唐的吻,都是在最隐 秘的角落里进行的。 那浅尝辄止的吻,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那婉转湿润的唇瓣,也只有他一人体会到,姜朵甚至……都没有一丝的反应。 他怎么甘心? 迟倦的瞳孔逐渐泛红,细碎的红血丝冲涨在他的眼球里,男人颤抖着指尖,重新点开视频的起始键—— 视频里的身体开始扭动。 迟倦无比唾弃现在的自己,他下意识的想砸毁掉这部手机,却发现自己根本狠不下心,在他这里,能够属于姜朵的东西,有且仅有这一点点视频而已了。 半分钟后,他哆嗦着身体,关掉了那个视频,身体靠在墙壁上,缓缓的跪了下来。 到底该怎么办? …… …… 姜朵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件白衬衫,她朦胧的揉了下眼,提溜着这白衬衫看了两眼,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款式是假两件,还算有设计,看大小,应该是男款。 她总觉得,之前在公司楼下看显示屏的那男人,穿的好像也是这件衬衫。 半晌后,姜朵兀自的摇了下头,还真是她痴了,迟倦那会儿正在医院躺着呢,又怎么可能会跑到她公司附近来。 就算来,也犯不着盯着那视频。 她收拾好衬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半山别墅,甚至还颇为贴心的把清理过的衬衫放在迟倦的门口,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直接走了。 迟倦走出卧室的时候,就瞥到了地上那件衣服,他随意的轻轻踢了一脚,那衣服就滑进了沙发底,又蒙上了一层灰。 医院早已经不会强制让他住着,蒋鹤那边也不敢让他怎么样,迟倦只需要在体检上对蒋鹤撒几个谎,就能名正言顺的当一个不听劝的病人。 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走到了储物间里,点了盏昏黄的灯光,然后一把拉开了个巨大的抽屉。 里面藏满了他所有超跑的钥匙,琳琅满目的,令人晃眼,但实际上,迟倦另一部分的赛车连启动电机都没有,直接扔在了别处找人保管着。 他很有钱,有钱到再去包养一百个姜朵,也不在话下。 迟倦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沉,他伸手摁亮了柜子上的灯,一长排珍藏起来的酒,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外面。 他随手挑了一瓶,然后抬 起手肘灭掉灯,慵懒的离开了储物间。 靠在沙发上,手指迅速的换了张手机卡,然后看了眼屏幕上面积了三个月的消息,随便点了两条回复了一下,就扔在了一旁。 他发了条信息给蒋鹤,让他找找那条消失了的红绳。 蒋鹤似乎不怎么当回事,还反问了句,“不就是个十块钱好几根的绳子么,我赶明去批发市场给你带一箱子来,你每天换着带。” 迟倦只发了一条消息,对面就像是噤了声一样,气都不敢出一下。 【迟倦:姜朵送的。】 他发完了这条消息后,关了手机,沉沉的靠在沙发上,手指摸着腕上的脉搏,一阵一阵的,像是在告诉他——你还活着。 可又有什么用? 迟倦垂眸,手指在胸前的肋骨上一根一根的划过,像是在雕琢什么精美的瓷器一样,目光缱绻,深沉。 他知道,自己的前二十年活得很失败。 从前的他能为了区区十万块,而跟红庭的酒鬼七爷对赌,赌什么呢,就赌七爷没输过的酒量。 击败别人最引以为豪的事情,是迟倦觉得最刺激的事。 他从没有说过,其实迟砚长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堪称变态,无论是女人还是儿子,他都要捏在股掌之上,肆意玩弄,随心拼凑。 在迟砚长的价值观里,女人无须太过天才,最好是一辈子愚蠢下去。 可他没有想到的时,迟倦的妈妈竟然敢忤逆他,甚至还生下了颜宁这个野种。 所以迟砚长费尽心机的殴打颜宁,甚至在折磨她后,还屡次偷摸的请心理研究者来对颜宁进行干扰,不仅如此,更是将所有污水泼在颜宁身上。 只有把颜宁弄疯,迟砚长才能彻底安心下来。 不得不说,迟砚长成功了,他成功地把颜宁塑造成了一个疯癫、孤僻、又偏执的人。 都说,儿子总是很像父亲的。 更何况,是一个朝夕相处、又血浓于水的父亲? 也许,在迟倦察觉不到的内心深处,也住着一个迟砚长一样的刽子手,要不然,他又怎么敢杀人,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如此理解颜宁的一切? 可偏偏,兴许是那张皮囊的缘故,迟倦只需要稍微掩饰一下,就能伪装成一脸无辜又无害的模样。 迟倦堪称顺从的在迟砚长的眼皮子底下活着,从来不张 扬,从来不反抗。 他在等一个机会。 迟倦撕开了香烟包装的塑封,精准的扔进了垃圾桶里,修长的手指掐住烟尾,突然很想念在红庭里的感觉。 音乐、酒精、低廉的香水味、还有身材各异的女人们。 迟倦对红庭的熟练度,不亚于任何人,在接触到姜朵之前,他可都泡在那间酒吧里,就连那前台姐姐,他都能叫出名来。 迟倦知道,他帮姜朵喝酒的那一瞬,灌进去的酒精像是打开了他封锁已久的开关一样。 其实他明明能够迅速的,落拓的喝完那杯酒,可在姜朵面前,他必须得伪装出一副病的要死要活的模样。 女人的同情心只有在他示弱的时候,才会发酵的最厉害。 这一点,迟倦太明白了。 姜朵不会喜欢那些浪荡的公子哥,更不会愿意跟衣冠败类打交道。 她骨子里是本分的,老实的,保守的,因为李丽的缘故。 她或许允许自己跟他们谈一次恋爱,捞足钱来治姜河,然后毫不留恋的离开。 就跟男人似的,乐意在外面沾花惹草,找最靓的那个妞,可娶回家的永远都是知书达理有文化的类型。 迟倦太懂了。 重新面对姜朵,他只能伪装成她最喜欢的小白兔的模样,才能一点点卸掉这女人的警惕。 等到了游戏的最后,姜朵就是他的了。 谁也夺不走了。 男人的唇角微翘着,似乎心情极好的点开了手机,敲了排字发了出去。 【迟倦:来红庭了,老规矩。】 —————— 红庭里,男男女女,灯光凌乱。 迟倦推开门的时候,里面瞬间安静了会儿,连音响里的伴奏都被人摁停了。 他随意的挑了个人少的座,从抽屉里翻出了根打火机,觑了一圈人,然后问,“怎么不唱了?” 蒋鹤散漫的走了过去,重新放了音乐,然后捏了根烟在手里,朝着迟倦走了过来,笑着问,“怎么突然舍得来了?” 距离上次迟倦来见这群富二代,已经过了很久了。 这厮这几天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蒋鹤急得差点没报案,结果呢,转眼一瞧,迟倦居然又“大发慈悲”的回了消息。 甚至,头上还绑了一圈纱布,看起 来像是脑子又坏了。 迟倦松散的靠在沙发上,颀长的身子陷了进去,偏白的皮肤倒是格外引人注目。 他说,“想你了。” 这话一说,旁边起哄的声就大了些,蒋鹤骂了两句脏话,然后才开口,“少恶心我,说说看吧,这次又想玩什么?” 迟少爷可是玩性大的很,上次飙车赢了别人一张百夫长黑卡,结果刚一拿到手,这少爷就转手送人了,还轻飘飘地说, “这卡我有。” 只要迟倦一回红庭,这圈子的人就开始躁动不已,开始玩对赌。 当然,赌的都是迟少爷赢。 在他们的视野里,这少爷就没什么不会的,如果说有,现在倒还真有一个,不知道这半年是转性了还是怎么着,居然不碰女人了,活生生成了个假和尚。 迟倦松了松袖口的纽扣,突然给自己倒了杯酒,似笑非笑的说,“玩什么?什么没碰就玩什么。” 蒋鹤一怔,脱口而出道,“你不能犯法啊,这是底线,别瞎来!” 迟倦:…… 蒋鹤这话刚说完,立马自罚一杯,然后陪笑道,“是我多嘴,是我多嘴。” 迟倦没吭声,蒋鹤继续喋喋不休,“我估计知道你那红绳掉哪了,八九不离十,就在这红庭里,上次赌石的时候我还见你戴过呢。” 迟倦瞥了他一眼,说道,“所以呢?” “啧,”蒋鹤摇头摆尾的说,“急什么,不过我劝你还是做好找不着的准备,就算没丢,这红庭怎么说也是傅氏底下的资产,要真被那什么傅启山拿到手了,你求都求不回来。” 迟倦沉默的抿了口酒,没吭声。 蒋鹤不纠结了,大腿一拍,然后说,“要不要去一楼玩两把桌球,手痒了,碰不着对手。” 红庭不仅是酒吧,更像是个会所,什么消遣都有,在里面游泳都成。 迟倦没反对,慢条斯理的从沙发上起来,然后随意的跟众人挥了下手。 蒋鹤推开门,走在前面,下楼梯的时候无意的扫了眼一楼的包厢,却瞧见了个新鲜玩意儿。 他手肘碰了碰迟倦,笑着问,“你看那门口站着谁?是不是傅启山?” 那矜贵的男人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的,手上的腕表闪着微光。 迟倦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面对这个情敌,他的兴致并不算高。 蒋鹤显然没发现他的情绪,而是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下个月招标会上,你们估计就又能碰上了,先知己知彼一会儿,免得……哎,他好像在泡妞?” 迟倦慵懒的递了个眼神过去,就那么一瞬,他的脊背下意识的僵了僵。 那个背影,没人能比迟倦更熟悉。 这女人的身体曲线都在他的脑海中印着,就连每晚荒唐的梦里,浮现的都是她的脸—— 姜、朵。 她此时此刻,正套着傅启山的西装外套,手上提着丝绒黑包,秀气的旗袍开叉到大腿,身子站得笔直的朝着那男人笑。 不知道在聊什么,但看得出来,俩人倒是挺一见如故的。 迟倦的唇抿成了条直线,蒋鹤却还在旁边念叨着—— “我看这个女的这背影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正面怎么样,但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不过话说回来,傅启山有两把刷子啊,眼光还真不赖。” 蒋鹤一边评价着一边下楼梯,等走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迟倦没跟上来,他扭头一看,却发现人不见了。 蒋鹤骂了句脏话,只好重新回到了包厢里,推开门大声喊,“迟倦呢,怎么又溜了?” 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人说,“他不是跟你出去了吗?没见着他回来。” 蒋鹤拿出手机,“怎么又玩失踪?” —— —— 其实姜朵回公司报到的时候,是抱着赴死的心态的。 毕竟那天晚上称得上是不欢而散,傅启山那样的地位,也没理由给她这个面子。 能不在周老板面前说她坏话,已经是姜朵三生有幸,谢天谢地了。 结果呢,她刚一推开周老板的办公室,竟然还有人朝着她放彩炮。 仔细一问她才知道,傅启山自己就把生意谈拢了,轻描淡写的签了收购的合同。 他不仅没拆穿姜朵那晚的事情,还夸了她几句,把周老板高兴的脸上都多了几层褶子。 周老板乐的给她发了一笔奖金,还说,“小姜真是咱们公司的招财宝,还真是应了那句,小姜一撒娇,石狮子都得弯腰!” 公司里的网红都还挺眼红姜朵的,有个红毛网红还别别扭扭的找她取经,问她用了什么床上技巧,居然能把傅启山拿下! 姜朵哑口无言。 等离开了公司后,她只好拨通了傅启山的电话,说要赔罪。 起初,傅启山还说没空,手头有事。 她担心是傅启山是故意推辞,只好掏心掏肺的说了一串,才勉强让他点头。 地址是由他定的,就在红庭,老地方。 姜朵刚进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件旗袍,冷的发颤,傅启山绅士的递给了她一件备用的西装。 他显得很有分寸,距离感也足,“这是崭新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叫人去买。” 姜朵连忙攥紧了衣服,“不用麻烦了,这样就很好。” 傅启山只是稍显冷淡的点了下头,然后就推开了包厢,姜朵跟着走了进去。 这一顿饭,堪称味如嚼蜡。 傅启山聊天的兴致似乎并不高涨,对于姜朵的话题,也仅仅只是略说两句,并不深入。 反倒是姜朵,绞尽脑汁说了不少,可她一沉默,场子就冷掉了。 看来昨晚失态的那件事儿,傅启山是真没放心上,是她自个儿庸人自扰了。 等吃完饭,姜朵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傅启山突然开口, “姜小姐,我这里可能有件事要麻烦你,而且,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东西么?你应当很感兴趣的,事成之后,当作交换怎么样?” 姜朵立马挺直腰杆,坐的端端正正的,“您说,只要我能办到我肯定尽力。” 傅启山微微一笑,“到时候我会让秦爽通知你。” 姜朵想都没想就应了,还人情债这件事,她向来爽快。 等她走到门口叫车,正好有辆在附近预约到了,姜朵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淡淡道,“慈湖公寓。” 司机“嗯”了一声,什么也没多问。 不过姜朵倒觉得这气音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听过一样。 她漫无目的望着街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开往慈湖公寓的路! 姜朵捏住了面前的包,骤然开口,“你是谁!” 驾驶位上的男人将车速开慢了些,拉下了头上的鸭舌帽,神色晦涩的问,“朵朵,我好担心你。” 担心你跟人跑了。 那多不好啊。 我好想捆住你的腿,锁住你的手。 第21章 他的红绳不见了! (2) 还能有人把你给吵赢了?” 姜朵翻了个白眼,抿了口酒后,才说,“还没吵起来,我就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啧,对方不会是个大帅哥,你颜控的毛病犯了,没忍心骂娘吧?”艾拉揶揄了半天,笑得乐不可支。 姜朵没话说,闷闷的低头看手机,才发现刚才那二维码,直接显示出了谢征的资料卡。 怪不得眼熟呢,原来他长这样。 平日里语音多,谢征的照片她也仅仅只是看了两眼,没放心上,所以面对面的时候压根看不出来,倒是没想过,闹出这样的笑话。 人都搁你面前问你“不认识我了?”,你还以为那是什么搭讪用词。 姜朵叹了口气,发了句对不起,也懒得解释,就直接关了手机。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艾拉早就跟周围的人混在了一起,卖力的在舞池里摇曳,披头散发的像一个艳丽的妖精,姜朵撑着脸看她,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燃烧。 噼里啪啦的,把她搅动的一塌糊涂。 跟着迟倦的那几年,她其实压根就没“自由”过,每天就像一个老太太一样,生怕别人觊觎迟倦,成天不是守着迟倦,就是去守着的路上。 就算是焚一的老板娘,她也专门只干收拾烂摊子的事儿,很少应酬,也很少在舞池里蹦跶。 更别提跟着陆北定的那阵子了,她快修炼成四九城第一修女了。 蔡淳的女德班,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起的。 姜朵的眸子微微松动,她搁下了手里的酒杯,随意的将头发扎成了个高马尾,活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清纯的要命。 女人贴着人群往里面钻去,随着音乐慢慢的扭动着,性感的因子在不断跳跃。 万种风情。 姜朵感觉自己骨子里的血液像是变成了碳酸饮料,炸的她根本停不下来,又累又愉悦,嘶声裂肺的让她浑然忘我。 此时此刻的她并不知晓,暗处有一双凛冽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她。 宛如狩猎。 男人的脸色很苍白,手背上不仅有的没好全的结痂,腿上更是有一处大面积的擦伤,显然是被撞成这样的,里面正泛着淤青。 他很乖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堪称冷静。 冷静到什么地步呢? 冷静到迟倦明明看到有男人正 贴着姜朵的身体、搂着姜朵的腰、托着姜朵的身子时,他依旧能仿若隔岸观火般。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叹息,好像在说——迟倦,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好了呢? 这可不像你了,迟倦。 …… …… 从酒吧回去的时候,酒店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了,姜朵迅速的冲洗了一番,然后躺在床上,沉默的数着银行卡里的钱,不多不少二十一万,其中二十万块还是靠着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广告赢来的。 她抿着唇,从抽屉里拿了包女士香烟来,那烟是葡萄味的,细细长长的。 这些钱,很快就要不属于她了。 当初伽蓝找人放贷,高利贷利滚利的来救姜河的时候,那数字早就不能瞧了,姜朵明白这些,更不可能让这个小姑娘独自去面对这些。 她全权揽下了伽蓝身上的债务,可却没完,伽蓝的父母时不时就会来焚一闹事。 当初想闹事的时候,找不到姜河的亲人,现在找到了,又怎么可能放过。 说到底,都是救命恩人,姜朵能帮就帮,就算是把焚一抵押变卖了,她也能帮。 姜朵见不得伽蓝委委屈屈的眼神。 那样小的一姑娘,成天皮衣皮裤的像个假小子,打着几份工连轴转,居然是为了一个压根给不了她幸福的植物人。 谁能不心软。 姜朵拿起了手机,点开了相册,里面有姜河小时候的照片,都是李丽曾经给拍的,她一直都保存的很好。 那些照片,姜朵只看了一眼,没忍心点开。 那时照片里的姜河已经能走路了,脸上的笑单纯的厉害,只是头有些歪,脖子像是没发育好一样,别扭的缩着脑袋。 他身上的衣服没一件是新的,要么就是姜朵小时候留下来的,要么就是亲戚家小孩儿穿过不要的。 别人巴不得处理掉的东西,在姜河这里,倒成了宝贝。 李丽把那些衣服改了改,正好合身,姜河分不清好坏,每次给他“新”衣服,他都会眯着眼朝她们笑。 这样的笑看多了,姜朵就会咬紧后槽牙,使劲让自己把眼泪逼回去。 说起来,她当初在蔡淳眼皮子底下隐忍的这些年,其实她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起码陆家不缺钱,只要她肯低头示好,只要她愿意更卖力践踏自己 的尊严,蔡淳是很慷慨的,甚至堪称冤大头。 蔡淳愿意帮她找关系,让姜河上户口,更愿意拿钱来羞辱姜朵。 记得有次逛完画展,蔡淳带着她去了一家高档餐厅,点了不少她听都没听说过的菜名,然后漫不经心的说,“小姜,我很庆幸,你有这样的家庭。” 那时的姜朵锁着肩膀,垂着脑袋,活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只是麻木的问,“为什么?” 蔡淳挑眉,带着兴味的说,“因为你很善良。” 善良? 姜朵苍白着脸,手指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咬牙低声问,“你是在说我好欺负么?” 蔡淳立马和颜悦色的否认,然后缓和的解释道,“当然不,小姜,你有没有想过,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你完全可以抛弃姜河,毕竟,你根本没能力抚养他。” 姜朵一怔,手指松了松。 她从没有想过要抛弃姜河,就算是养宠物,也是会养出感情来的。 姜河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像瓷娃娃一样,他安安静静的坐着的时候,显得格外的乖巧懂事,就算浑身穿的破破烂烂的,就算身上要被李丽出气时打的紫红。 他不爱哭,被李丽打了骂了,甚至还会歪着脑袋抿嘴笑。 姜朵怎么舍得抛下他。 她还记得,姜河第一次开口试图说话时,发出的音节就是“姐姐”,姜朵那天高兴的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用别人的话来说,姜河就是个拖油瓶,就连李丽在穷到揭不开锅时,也会打姜河来出气。 他已经这么可怜了,姜朵又怎么狠得下心。 等过了很久后,姜朵脊背笔直的坐在椅子上,鼻子酸酸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蔡淳说,“没有。” 蔡淳似乎早有预知,轻轻勾唇,“你太乖了,小姜。但有时候,这并不是个优点。” 越纯的人才越好拿捏,不是吗? 第22章 最好的礼物 (1) 姜朵回公寓的时候,戴了副墨镜,遮住了浮肿的眼睛,今儿个早,听程厌说伽蓝的父母又来焚一闹事了,砸坏了不少设备,仔细算算,折成现金,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其实说起来,姜朵早就把欠伽蓝家里的钱还干净了,甚至倒贴不少,现在只剩下高利贷要还了。 但人么,总是贪心的。 那俩口子一听,这姜朵是个开酒吧的,肯定混得不错,几十百把万的不会给不起,于是成天在焚一蹲点似的等姜朵。 结果呢,硬是没等来一次。 没等来不要紧,闹点儿事,不怕姜朵不找上门。 这不,次日一早,他们就等来了姜朵。 程厌找了个包厢招待他们,清开了不少人,却唯独漏了个伽蓝,当那从不认输的小姑娘红着眼跑到姜朵面前的时候,开口就说, “对不起……” 姜朵只是笑了笑,摘了墨镜,递了过去,“没什么事儿,那些设备也该换了,戴上这个,遮下眼睛,哭了不好看。” 伽蓝垂眸,抿了抿唇,手指攥紧了那副墨镜,就算隔着墙壁,她都能听到包厢里面的谩骂声。 羞耻感从下往上,烧的她存甲不留。 姜朵站在门外,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很久很久以前,在李丽还活着的时候,她似乎也是这样日复一日混合着羞耻跟自卑,苟活下来的。 在她被锁进房间里的柜子时,就算拼了命的咬紧牙齿,捂住耳朵,还是会照样听到那些下流的话。 被放出来的时候,李丽数着钱,男人要是心情好,会塞给她一些小费。 他们挥斥着那些红色的票子,往小姜朵的脸上扫来扫去,然后笑嘻嘻的说,“这小模样,长大以后不得了咯。” 小姜朵假装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拿着纯净的眼神去看他们。 但心里,没人比她更早熟了。 当初李丽死了后,房子还没卖的那会儿,正好碰着逢年过节了,姜朵带着小姜河卖菜做饭,难得能烧次肉,带点荤腥味。 可刚走到门口,她就能瞧见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眼神——来自街坊邻居的。 ——“哟,这不是李丽她家小的么,说不定长大了,还要去接李丽的班!” ——“她那长相就是一张狐媚子脸,我跟你说,这样的女人可不能娶,老祖宗最忌讳这种女的了!” ——“听说她上学的时候作风就差,这小姑娘呀,根就是个坏的!” …… 姜朵扯着嘴角,苍白的笑了笑,然后抬眸看了眼伽蓝,伸出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径直往包厢里走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一对夫妻。 姜朵打听过,女的叫王梅,是个厉害人物,上下嘴皮子一碰,光用嘴巴都能把人薅下一层皮来。 这不,姜朵刚进来,王梅就从上往下的扫了眼,然后啧了一声,说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姜小姐么,浑身穿名牌,把自己的亲弟弟塞医院里,几年了也不闻不问的,还心安理得的叫个小姑娘去守着,真是活菩萨啊。” 姜朵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了下来,然后说道,“开个价吧。” 她只说了四个字,没带一丁点情面,王梅顿时站了起来,气急攻心的冲了过去,狠狠的甩起了手,直接一巴掌挥在了姜朵的脸上。 当疼痛骤然袭来的时候,她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姜小姐,你这话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听说你住着个别墅样的公寓,在网上还是个小网红,酒吧也是一人名下的,不会五十万都拿不出来吧,当初我们可是倾家荡产的替你救那个植物人,你就想拿一二十万把我们打发了?你当你是打发叫花子呢?” 姜朵侧着脸,原本苍白的脸色,都被那一巴掌打的带上了血气。 倾家荡产? 好一个倾家荡产。 她姜朵眼睛不瞎,耳朵不聋,不会不去打听。 就现在,她的手机里都有姜河浑身上下都是掐痕的照片,那不可能是伽蓝留下的,经过她到处找人打听,调了监控,才知道—— 这数年的时光,姜河身为一个人,却早就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王梅从来没想过这姜河会醒来,她也只是盼着,盼着有天这姜河的亲人来找他,顺便好好讹一笔,所以给姜河吃的流食,都是放了几天坏掉的菜混着水的玩意儿。 伽蓝成天打工,没那么多闲工夫照顾,王梅有时自告奋勇的来看护,却暗自里狠狠的虐待姜河。 她把姜河当一个玩具,不高兴的就掐,高兴了就饿他几天。 反正是个说不出话的哑巴,能成什么气候,反抗都反抗不了,拿饭去养他,王梅都嫌弃浪费。 姜朵发现这些事情的时候,是 医生给她打的电话,说姜河在医院吐了血。 那天,姜朵开车赶过去的时候,在路上追了尾,恶意的被对方小小的敲诈了一笔,那一贯吝啬的女人,居然难得的没斤斤计较。 她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一叠现金,二话不说塞进了那人的车窗。 然后重新利落的屈身弯进了驾驶位,猛地脚踩油门,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那人瞅着从车窗里飘进来的红钞票,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痴痴的看了半天后才大梦初醒,连忙弯腰开始捡钱,捡到一半,他咂了咂嘴。 这一把少说都有五六千,他这车擦都没擦到,也就是手心被刮了一下,哪里值这么多钱? 不过,他瞧着那女人开的宝马,估摸着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说不准最乐意当冤大头了。 就是走得太急,跟赶着去投胎一样。 姜朵当然急,刚才追尾的时候,她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一直没吭声,就连走路都撑着没跪下来,一路表情沉的可怕。 到了医院,她看了病历,掀开了姜河的衣服,才知道这些年来,姜河到底承受了些什么。 曾经奶大一样的小孩儿,说话都说不利落,只会一口一个姐姐的姜河,现在却成了一具任人欺辱的行尸走肉。 迟倦虽然每过一阵子都会往伽蓝的卡上打钱,但这事儿,王梅一直都不知道。 后来有天,伽蓝说漏了嘴,没瞒住,王梅气的打了她一巴掌,然后把那张卡夺了过去,洋洋洒洒的花了个干净。 王梅觉得,这植物人还真是挺俏,一而再再而三的都有人上门来送钱。 啧,还真个摇钱树。 …… …… 姜朵最后把卡上最后的二十几万汇了过去,没说一句话,甚至也没有拿监控来威胁王梅,只是沉默的走出了包厢。 她出焚一大门的时候,隔得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背影很像迟倦,但等她仔细再瞧的时候,又没了踪影。 姜朵抿了下唇,弯腰屈进了车内,然后驱车往公寓里开。 结果开一半,抛锚了,姜朵气的剁了两脚,打了个电话叫人拉车,自己只好站在冷风里打转,四九城的天气越来越捉摸不定。 昨天还能热的穿短袖,今天就得套上大衣驱寒了。 姜朵站在路边,半张脸红红的,那鲜红的巴掌印贴在她脸上,让人 想忽视都难。 她只好躲在路边,拿起气垫往脸上遮,遮到一半,眼尾瞥见了一个熟人,姜朵立马用粉扑迅速的盖了一层,然后收起气垫,转过身,冷声问,“你怎么来了?” 迟倦。 她低头正好看到了迟倦的手臂,兴许是风太凛冽,容易迷了眼,具有迷惑性,她竟没由来的觉得他的手臂极具性张力。 青筋蜿蜒,皮肤偏白,手肘处还有一小点淡黑色的痣。 瘦削如枯骨的迟倦,泛着病态的美感,照样妖孽得一发不可收拾。 姜朵顺着风,发丝遮住了她一半的脸颊,刚刚好把那巴掌印遮住了,让她看起来没那么惨。 就算是此时此刻,她也不想露怯。 迟倦眸子很沉,抵床共枕这么多年,他不至于连姜朵脸上的痕迹都看不到,但姜朵既然选择不说,他可以不问。 男人只是抿了下唇,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着,试探地问,“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姜朵利落的回应,没有一丝拖沓。 趁着迟倦还没回应的时候,姜朵转了个头,想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计程车,却正好瞧见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长身玉立,一身正气的。 眼熟。 这不是谢征么? 她立马迈开腿,往那边走去,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脚步都变快了,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咔的一下,崴了一脚,狠狠的让她摔了一跤,倒在了路边。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姜朵知道,那是迟倦。 可她不愿意。 女人用尽了浑身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重新整理了表情,没有再看自己腿上的惨状,直接往谢征的怀里砸。 谢征掐了烟,将女人的腰揽了一把,姜朵勉强能靠在他身上。 她背过身,挡住了谢征的视线,然后笑着问,“开车了吗,方便载我么?” 谢征点头,然后皱眉,“你跟他什么关系?” 姜朵没打算让他看清楚迟倦,也幸亏今天雾太大,迟倦穿的又简单朴素,混在人群里,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把他认出来。 女人直接拉着谢征,把他推进了车里,然后催促道,“别问了,开车,送我回家。” 谢征没作声,直接打着反向盘往回开,跟迟倦擦 肩而过,并没有挪开目光,甚至也没再问一句关于姜朵的事情。 气氛陷入了僵持。 过了一会儿,等到完全看不到迟倦了以后,姜朵才开了口, “那是我前任,你应该多少也听过吧,迟氏的公子哥,迟倦,很有钱的。” 谢征淡淡的“嗯”了一声,没追问。 姜朵搓捏着指尖,过了几分钟后,才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他说不定还是我金主呢,拿钱砸我的那种。” 谢征顿了一下,手指摁在方向盘上,用了用力,骨节泛白。 姜朵说完了这些,就消了声,她不用脑子都知道谢征接下来想说些什么,男人么,无非就是劝她从良,当个好人,守点贞操。 姜朵都已经做好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准备,结果呢,硬是没等来谢征的一个回应。 她眨了眨眼,好笑的问,“怎么,真没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谢征回答的很利落,下颌线拉成一条直线,凛冽清晰。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坐过牢,怕我现在把你杀了么?” 姜朵一顿,心跳快了一阵,她倒是不怕谢征现杀了她来助助兴,只是从来没设想过,像谢征这样长得正儿八经一身正气的人,还能过坐牢? “不会是开玩笑吧?谢征,你这玩笑挺劣质的。” 姜朵点了根烟,慢悠悠的说着。 谢征没笑,只是说,“你前任这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过?” 姜朵没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手伸向了窗外,然后笑着说,“下雨了啊,你把我送到宝格丽酒店就成,反正我也无家可归。” 现在的姜朵,宝格丽是她家,人人都爱它。 谢征很快就把她送到了目的地,姜朵收回了手,用纸巾擦拭干净那些雨水,然后说,“刚才我骗你了,迟倦从来都没拿钱砸过我,倒是我自己,自不量力的砸过他。” 女人顿了一下,然后自嘲道,“你应该听说过吧,迟倦之前为了刺激好玩儿,装穷了几年,还轮番被人包养,我很幸运,包了他两年,花了我所有积蓄。” “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但我舍得拿命去换平安符给他,我也舍得把焚一所有的营业额都拿去给他花,就为了一个包。” “他对我也挺好,好到什么地步呢,去西藏旅游那会儿,我从山上给他求了个 绳,下雨滑坡摔个半死,结果刚敲他的门,听到了他和他未婚妻视频。” “你不会觉得我很惨吧?别这样,弄的人怪伤感的,好歹他是迟家的公子哥,再怎么说,我也是包养过他那样的人,还算体面。” 女人啧了一下,眼底有水光,但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都没什么,最关键的是,我自己犯贱啊,他差点杀死了我弟弟,我却给他做牛做马当保姆了三四年,直到现在,我还没戒掉他。” 我犯贱啊。 …… 谢征把姜朵送到酒店后,姜朵二话不说就闷声开了个房,往床上一砸,然后疼的呲牙咧嘴的翻了个身。 刚才摔的那跤,可不是假摔,那可是真真切切的栽了。 至于为什么没疼的站不起身,主要都是为了不丢人,她咬碎了牙才勉强往前走的。 说白了,就是不想让自己更难堪。 姜朵叫了跑腿外卖,不一会儿就送来了碘酒和纱布,她一边漫不经心的擦着腿,一边看了眼手机微信。 公司那边的助理又催她直播,说她这个月快结束了,时长还剩很多,接下来每天估计都得直五六个小时。 对着镜头废话这事儿,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也累。 姜朵看了看直播带货的产品单,二话没说问了问价格,助理发了个令她还算满意的价位后,姜朵才松了口,关了微信,直接从包里翻化妆品了。 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往自己脸上一抹,啧,也算那么回事儿,不寒掺。 她跟着迟倦这几年,也没算白混,化妆感提高了不少,对颜色的搭配度好了很多。 姜朵想着,就算以后焚一破产了,带货没人看了,那她就收拾收拾当当美妆博主,顺便把迟倦留在公寓里的那几十幅画挂在网上卖。 就算迟倦画的再差,也不愁买家。 这四九城谁不想上赶着去讨好迟氏啊,买他儿子画,多有面儿的事,稳赚不赔。 姜朵一边想着,一边倒腾好了头发,然后架上了手机,对着镜头试了下,紧接着就开了个直播间,红唇上下一动,“啧,我来了。” 她前阵子掉了不少粉,因为被人肉那事儿,确实影响不小。 但现在这互联网,劣迹斑斑都不算过分的,更何况姜朵还有一张好皮囊,再说了,她弟弟的事儿被澄清了一下,公司也帮她买了点小热搜。 示弱这种事,姜朵都不需要去做,把她的身世拉出来一看,就算她的脸再怎么妖艳贱货,气势也蔫了大半。 现在人人都说她是个从贫民窟出来的打工人,靠自己的本事开了家酒吧,有了点钱后才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结果呢,还是个植物人。 这惨的,连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就差有人集资给她弄个水滴筹了。 姜朵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自己浑身的名牌,倒也不必如此寒暄她的惨境,这些年来,她吃的苦并不怎么多,跟着大树好乘凉,她勾搭上了不少有钱人。 这些料,都没被曝出来。 毕竟牵扯的都是豪门,没几个敢得罪的。 姜朵一边在直播间闲扯,一边瞟了眼榜单上的大哥们,皱了下眉,最近这几天,那个榜首大哥美丽俏佳人谢大脚倒是没怎么出现过了。 上个月还见过几次,不过也没评论过一次。 这个月倒好,直接来都不来了。 姜朵好奇的搜了搜他这个id,看了眼这id关注的主播号,空荡荡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动态更是为零。 这么说来,应该算是她的死忠粉。 姜朵留了个心眼,发了条消息给助理,想问问能不能查查这个号是谁在运营,她怎么总觉得是公司给她买的水军呢。 一句话不说,只砸钱,虽说一半进了她荷包里,但也要给公司提成的。 这样看,倒是挺像水军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陈欢给她下绊子,这水军罢工了也正常。 过了几分钟后,助理回了消息—— 【姐,您哪值得公司给我们买水军啊,您这直播间带货能力这么差,公司只指望你别赔钱就好。】 得,是她错付了。 红庭,气氛沉得可怕。 蒋鹤一早就来了,却发现角落的沙发居然躺着一人,走近一瞧,这不是迟倦么,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厮头一回聚会没迟到。 蒋鹤这贱嘴巴正准备打趣一二,借着灯光却瞥到了迟倦的脸,一片阴翳。 吓得蒋鹤把后半截话自个儿咽回去了。 迟倦抬了抬眸,边扫了扫裤腿上的烟灰,边开口问,“谢征等会儿来么?” “来来来,”蒋鹤连声应和,“昨天就跟他说好了,估摸着等下就来,不 过魏佐应该来不了,有事缠着了。” 迟倦“嗯”了一声,没继续开口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蒋鹤捱都捱不过,巴不得谢征赶紧过来,分担分担这压力。 差不多十几分钟,包厢门终于有了点动静,谢征跟往日一样,穿的低调简单,身上没有一丁点奢侈品,还戴着个鸭舌帽,勉强只能看到个下巴。 蒋鹤皱了下眉,“啧,做贼去了?打扮成这样?” 谢征没吭声,找了个离迟倦偏远的地方,随意的坐了下来,然后捏着手机看,像是在等谁的消息一样。 蒋鹤有了兴致,挑眉问,“还没追到?” 谢征抿唇,“没。” 兄弟几个都知道,谢征这段时间在追女人,成天巴巴的望着手机,深怕漏了一条消息没秒回一样。 蒋鹤连声感叹,转头刚打算跟迟倦吐槽两句,却发现迟倦的眸子死死的锁在谢征的手机上,瘦削的手背青筋爆出—— 半晌过后,男人几乎是咬着牙在问,“怎么认识她的?” 谢征手微微一顿,抬眸,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公司里。” 就在那一瞬间,迟倦猛地冲了过去,裹挟着一阵冷风,单薄的身体里像是藏匿着猛兽的力量,将谢征狠狠的扑到在地上,额前青筋爆出,“你糊弄谁呢!” 谁不知道谢征当初最讨厌的就是网红这种职业。 当年谢征家里条件一般,入狱前社会也没那么开明,网红俩字像是不正经的职业一样,要么就是外围女,要么就是包养妹。 谢征家里特别传统,父母都是老实人,对这种职业的女性,只有贬低的目光。 从这样家庭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出了狱反倒跑去一个网红公司应聘,况且迟倦知道,谢征这个人一向寡欲。 当初跟着他赌石的时候,赚过不少大单子,分成过后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但谢征拿着这笔钱并没有花天酒地,更没有奢靡败家,反而都给了家里人做小生意,自己依旧用着老掉牙的小灵通。 谢征的眼里,这日子过的像是很慢一样,他适应不了太快节奏的生活,手机用来打电话发短信都已经觉得累赘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跑到一个网红公司,又怎么可能喜欢的上姜朵。 说句不好听的,姜朵这性子,估摸着就是谢征理想型的反面,相当 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存在,更别说爱慕了。 蒋鹤在一旁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吓得睁大了眼。 谁不知道姜朵是迟倦的霉头,而且,这霉头只能迟倦他自己触,别人碰一下,他都要杀人的。 谢征怎么回事,刚回四九城不久,怎么可能会认识上姜朵? 蒋鹤连忙跑过去劝架,“别打别打,这四九城千百个姜朵,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个,这名字都不稀奇,同名同姓也是有可能的……” 迟倦瞳孔一片血红,他薄唇微动,“你说,是哪个姜朵?” 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谢征却笑了一下,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看得清略带讽刺的嘴角,他一字一句缓慢的开口,“你觉得呢?” …… 谢征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单手利落的甩掉了鸭舌帽,露出了锐利的双眸,他淡淡的扫了眼迟倦,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问, “您觉得,是我配不上她,还是说,她配不上我?” 迟倦转过身,手臂上蜿蜒曲张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沉沉的盯着地面。 谢征兀自的伸出手,从桌上抽出了一张扑克牌,自问自答的说,“哦对,姜朵以前是您的人,迟少爷肯定是觉得这世界上没人能跟您比,谁敢跟您比啊,是不是?” 蒋鹤在一旁听着,皱了下眉,“谢征,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啧,”谢征挑眉,抬起手臂,擦了擦脸上的血痕,然后笑了,“我哪里阴阳怪气了,陈述事实而已。” 迟倦抬眸,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开口道,“想说什么就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有件事,梗在我心里太久了,实在是闷得难受,就想问问迟少爷,当初我在里面待的那两年,你问心无愧吗?” 蒋鹤在一旁愣了片刻,立马问道,“什么两年,你不是旅游去了吗?” “旅游?”谢征扯了下唇,“我倒是真想去旅旅游呢,可迟少爷偏偏见不惯别人好过。” 当年,谢征不否认自己为了钱出去单干的事儿,但一般接这个活儿的,没有十成的把握也有八成了,谢征也不例外。 那段时间,算是谢征赌石的黄金时代,屡战屡胜,跟着迟倦就没输过。 迟倦也放心他,让谢征自个儿挑过大单子,功劳全算他谢征的,照例赢得光光彩彩。 第22章 最好的礼物 (2) 人身上,就算姜家目前还有点财,可王梅传统惯了,自然不觉得姜朵是个什么好东西。 更何况,之前街坊邻居也打听了个遍,晓得李丽是做什么营生的,看姜朵的眼睛不免就更冷了些。 妓子的后代,身上流的血,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王梅没理由同意这门婚事。 姜朵以为,王梅的胆子,也就是敲诈讹钱而已,应该动不了什么大心思,所以她虽然会定期照顾姜河,却没怎么在意王梅这人。 这不,姜朵这几天跟着迟倦厮混,王梅就钻了空子,直接在病房里闹了一通,冲着整个住院部肆意编造流言蜚语。 无非就是说姜朵是个土生土长的野鸡,姜河又是个浑身丧气的败家犬,碰一下子,全家都要倒霉的。 就在她在病房里指手画脚闹的功夫,正好把姜河身上的管子给扯了,场面一度混乱,压根没人发现病床上那人的心跳声越来越模糊—— 诊断报告出来了,坠积性肺炎。 医生给了一个期限,两年。 姜朵在那一瞬间,耳鸣了几分钟,眼神像是骤然失焦了一样,飘渺的望着面前的医生,她下意识的揪住了医生的袖子,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坠着, “我求您了,您再想想办法,我很有钱的,求求您了,你把他救回来,救不回来也没关系,两年太短了,我求您了,求您了……” 女人颤抖着声音,一点一点的跪了下来,她曾经无数次在电视上看到过生离死别的场面,却从来没有一次感同身受过。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演员演的太过了,哪里会这么夸张。 可是就是会,当她知道要永远失去一个人的时候,大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假的,她会拽着身边所有人的手,央求他们告诉她,这是一场骗局。 可是没有,所有人都是冷漠的,冰凉的,告诉她。 姜朵,你要接受现实。 她想忍住哭声的,医院人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哭了多难看,可是忍不住啊,她就是忍不住。 眼泪一点点掉下来,就是没办法。 姜河是这个世界上跟她唯一有血脉关系的人了,找回来甚至都没超过半年,她甚至还没为他报仇,她以为还有时间的。 姜朵总是抱着一丝半点的幻想,比如,姜河醒了呢,告诉她,当年的所有都是一场误会。 幽长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一切,每个人脸上都有哀戚,可没有一个人驻足看姜朵一秒,她跪在地上,沉默的望着面前的地板。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停下了一个人,那人递了张纸给她。 捏着纸巾的手,格外好看,每一寸骨头,都是姜朵曾经吸烟刻肺的存在,可现在,她只觉得恶心。 女人抬了下头,没有接过那张纸,只是低着声问,“迟倦,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 …… 当自杀成为了一个人的底线,日子将会过的很轻快。 迟倦预谋这场盛宴,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从医院出来,收到体检报告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一切,抽屉里的安眠药,是他故意让蒋鹤发现的,狡兔三窟,蒋鹤的性子,发现了一处就会松懈下来,不会严防其他的漏洞。 迟家,怎么可能弄不到区区几瓶安眠药。 只要他想,改行做制药厂都行。 在自杀的那天,是个稀松平常的周末,没有特殊节日,平平无奇到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天发生的事情。 意识渐渐消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传闻中的“走马灯”是真的存在的。 那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头几次碰见姜朵的时候。 她养的很瘦,身子单薄,虽然在学着那些玩咖们抽烟,可动作却生疏的很,烟都没有过肺,抽了个寂寞。 彼时的迟倦,就已经是在情场浪迹的存在了,像这样的小青鱼样的身材,他不感兴趣的。 所以就算有人不怀好意的递给那小姑娘烟,迟倦也睁只眼闭只眼了,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没必要插一脚别人的风情韵事。 可小姑娘也是好运,那根烟没掺药,她老老实实的抽着,竟也没出事。 迟倦隔着众多莺莺燕燕,莫名的,停在她身上的目光,有点收不回来了。 他找了打听了这姑娘,叫姜朵,陆北定的女朋友。 迟倦啧了一声,半开玩笑地问身边的人,“北定什么时候也学会金屋藏娇了,这妞也没见他带来过啊。” 再说,陆北定是个钻书本里的呆子,哪里有本事泡到这样的妞。 瞎掰。 但那人描绘的神乎其神,说这小姑娘为了报答恩情,非缠着陆北定,都缠到人学校里不放 手了。 陆北定也是没办法,才勉为其难的收了,不带她来玩,也是正常。 毕竟男人不爱,自然就放不在心上。 迟倦听了以后,却一顿。 报答恩情。 他突然想起什么了。 当初那个被人算计到地下室的小姑娘,跟这个,长得倒是挺像的。 虽然阴差阳错报答错了人,可迟倦也没觉得有多难受,情场么,不都是讲究一个缘分,既然没缘分,就不强求,他抽了根烟,弹了下烟灰,就收了目光,不再看了。 兄弟的女人,碰不得的。 迟倦有底线,也不想因为一条小青鱼跟陆家犯浑。 后来过了很久,迟倦听了迟砚长的话,要去参加一个画廊的剪彩仪式,他吊儿郎当不当回事,打算一剪刀下去就回来继续玩,结果呢,又碰到这小姑娘了。 迟倦舌尖抵了抵上颚,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 他刚打算搞个偶遇,却瞧见了陆北定的母亲,蔡淳,迟倦收回了手,隔岸观火的在旁边瞧着。 蔡淳不愧是个笑面虎,一言一行都宣示着陆家女主人的尊严,明明每一句话,都戳在这小姑娘的心上,却偏偏没法让人生气。 但凡聪明一点,都听得出来,蔡淳不喜欢这小姑娘。 迟倦在一旁抽烟,眯了眯眼,莫名的有些不爽利。 他想看看,这小姑娘有本事学抽烟,有没有本事顶嘴。 结果呢,迟倦失望了。 这姑娘一口一个阿姨叫的可欢了,还说自己一定会努力研究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就请您等等我,我一定跟得上北定的脚步,这语气弄得跟宣誓一样,正儿八经到迟倦都快笑出声了。 就在他打算走的时候,听到了蔡淳最后一句话。 “小姜,我们凭什么要等你呢?” 迟倦掐了烟,抬脚摁灭了烟灰,眼眸冷了片刻,走了。 再一次见面,就是在焚一了,小姑娘穿的很暴露,看样子,是脱离了蔡淳的苦海了,迟倦笑着靠在沙发上,冲着她招了招手,说,“过来坐。” 小姑娘别扭的顿了下,皱眉。 身边的人起哄说,“迟爷,这可是陆北定的妞,你也敢碰,不怕陆北定上门找你?” 迟倦等她走了过来,挨着他坐了以后,伸手一揽,笑着看她,“ 打今儿起,是我的了。” 那时的姜朵,还没有浑身的疤,迟倦想过,如果当初他没有招惹她,现在的姜朵,或许活得会更漂亮些。 至少,不会再卑躬屈膝的像一个笑话。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姜河跟她的关系。 或许现在的姜朵,能毫无顾虑的恨他。 毕竟,爱不够纯,恨不够粹的时候,才最折磨人,他宁可姜朵后半生恨死他,也不要这样吊着难受。 “迟倦,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如果这是你唯一的心愿,我愿意—— 帮你实现。 迟倦闭了闭眼,漫天的虚无,终究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 —— 蒋鹤收拾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一封遗书。 迟倦只有两个希望。 第一,恳请有人将那根红绳跟着他一起合葬。 第二,恳请瞒着姜朵。 这漫漫一生,或许再也不见,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第23章 姜朵番外 姜朵结婚的那天,是个艳阳天,跟她幻想的婚礼一样,露天式的,没有太多亲朋好友,只有二三知己。 她坐在化妆室里,枯槁的像一座墓碑。 新郎是个踏实人,有稳定工作,平日里的爱好就是钓钓鱼,既不抽烟也不爱喝酒,头一次喝醉,还是替姜朵挡的。 那时候,醉醺醺的他,明明昏的都找不着北了,硬是撑着没在姜朵面前倒下去,只是红着脸笑着说,“舍不得你喝。” 就那么一句话,姜朵眼圈就红了。 她把男人扶上车,报了地址给了钱,自己却没回公寓,蹲在酒吧的门口,点了根烟,哭了个通宵。 迟倦出国了。 蒋鹤是在两个月前告诉她这件事的,表情很淡,甚至还踢了下地上的烟头,半开玩笑地说,“估计去泡洋妞了,男人么,情伤这事儿,说过就过了。” 姜朵那时候正在翻手机,听了这句话后,没抬头,手指却一直在刷微博,只是速度很快,像是机械化一样。 蒋鹤带完了话,也没什么要继续说了,就直接摆了摆手,打算走了。 可姜朵却开了口,“你帮我跟他说,我要结婚了。” 蒋鹤一愣,垂在一旁的手攥紧了又松,好半晌才干瘪瘪的问道,“跟谁?陆北定?” “你不认识。”姜朵关了手机,回到了焚一里。 蒋鹤被关在门口,望着女人的背影,狠狠的踩了脚地上的烟头,眼眶通红的对着它骂,“谁特么记得你?” 婚礼操办的很快,新郎官也觉得莫名的很顺,跟姜朵谈恋爱,谈了也没三个月,他只是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要结婚,结果她答应了。 不过姜朵只有一个要求,问他能不能办到,新郎官当然是没话说的。 她是他好不容易追到手的,自己也没什么大本事,听媳妇的话总是没错的。 姜朵只是提了个很小的要求,她希望,能自己亲手操办这场婚礼。 新郎官一听,更高兴了。 媳妇对这婚礼这么上心,他除了支持,就是支持。 姜朵没吭声,也没解释,她望着傻乎乎高兴的忘乎所以的新郎官,收回了目光。 老实来讲,姜朵对这个准未婚夫,是很满意的。 他符合姜朵曾经所有的指标,比如,没那么耀眼,是个普通人,自己不用担心配不上,脾 气也很好,还是个妻管严,工资卡上交,朋友圈也很干净。 尤其是,会疼人。 比那谁会多了。 姜朵垂首,捏了捏无名指上的那一个小环儿,突然鼻子一酸,哭了。 迟倦,我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你。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刚跟迟倦好上的时候,曾经无厘头的开过好多结婚的玩笑,那时候俩人都没什么钱,琢磨着干脆就在焚一办算了。 迟倦说,画展办也行,我多画几幅,撑个场面。 姜朵那时候骂他,说家丑不可往外扬,气的迟倦把她弄得又疼又哭的。 她以前很想要戒指的,李丽那么多首饰,从来没有买过戒指,因为李丽说,如果戒指都要自己买的话,总是显得很孤单的。 可她现在有了,却后悔了。 林擒说,证还没办,你要是反悔,还来得及的。 姜朵摇了摇头,又哭又笑的,捏了纸巾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还补了补妆,怕等下婚礼让人看笑话。 她说,“我想看看,他会不会来。” 会不会来我的婚礼,虽然已不是我们的婚礼。 …… 姜朵补好妆,端坐在床上,静静的等着新郎官几个来“闹洞房”。 男方老家都有这习俗,只可惜姜朵这边亲朋好友太少,伴娘也就艾拉一个,林擒也只能委屈委屈凑合当伴郎了。 说热闹,也有些勉强。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的时候,艾拉还揶揄的说,“门外还挺激烈的,你想好怎么整他了么?” 姜朵摇头,“直接放他进来吧,别伤着了。” 艾拉“啧”了一声,“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要真等嫁过去了,那还得了?” 姜朵抿唇,没有解释。 要是新郎官是迟倦,她其实也不会闹洞房的。 天晓得,姜朵多稀罕那小红本本,早些时候的迟倦要是真乐意娶她,姜朵是会把他当神明供起来的,哪里舍得糟蹋了。 至于今天,不闹也仅仅是为了省心。 过了几分钟,门外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姜朵脊背一僵,屏息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乱糟糟的,像是吵架的阵势。 隐约中,姜朵还听到了程厌的声音,还带了几个脏字, 不像是程厌平时的作风。 这小姑娘刚来焚一的时候就青涩的紧,就算浸淫这么多年,也不会是泼妇样的作风,姜朵皱了下眉后,对艾拉说,“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艾拉犹豫了下,“现在出去不太好吧,万一是你老公做的戏呢?” 做戏? 他是个老实人,不会想出这样的把戏。 姜朵刚想说什么,艾拉就突然开口,“这样,我把那小窗开个缝,咱在这儿听听。” 她边说边把窗户推了开来,外面的骂战清晰的传了进来,艾拉只听了一句,就脸色骤然一变,立马关紧了窗户,背过身看了看姜朵。 床上的女人神色恬淡,她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婚纱,然后说,“没关系,习惯了。” 开窗那一瞬,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辱骂声。 那声音姜朵很熟悉,是新郎官的母亲,之前还见过几面的,虽然说谈不上彼此和睦,但总体来讲也没对姜朵太差,只是言语上有些不满意而已。 可刚刚那句话,让姜朵彻底清醒,像是被人照着脸打了一巴掌一样。 痛的让她不得不清醒—— “就那个野生鸡,你也敢娶回家?那你跟妍妍在外面生的孩子怎么办,不认祖归宗了吗?” 姜朵不是第一次被甩了。 但在婚礼上被甩,还真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那男人在外面养了小的,更不知道那小的肚子里还有个金疙瘩,她要是知道,是绝对不可能嫁过去的。 那男人长得很老实,工作也上进,平日里对她也算很好,虽然谈不上要什么有什么,但他说过,只要姜朵喜欢,他都会尽力。 老实说,姜朵真有那么一瞬感动到了。 她不是找个老实人接盘,只是觉得,余生平平淡淡也没什么不好,俗话不是说,老婆儿子热炕头么。 她其实也差不离,日子一步一步过来,不怕最后没感情。 现在的婚姻,有几个能谈得上真正圆满的? 只是老天爷,连一点点甜头都不肯给姜朵尝,她坐在床上,听着门外一阵一阵的嘈杂声,无力的耷拉下肩膀,闷闷地说,“艾拉,我现在彻底没人要了。” 林擒和焚一那几个还算给力,门外那么激烈,硬是没让人闯进来,姜朵沉默的枯坐在床上,就这样,静静过了一下午, 外面的动静才稍稍缓和了些。 艾拉就那么陪着她,没说一句话,也没敢安慰,只是等太阳下了山,她才敢开口问,“要不要点个外卖?” 姜朵点点头,毕竟没理由让艾拉也陪着一起挨饿。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卧室的门一动,进来的不是外卖员,而是新郎官。 早晨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的,还精心做了造型,甚至一小段婚礼上的发言,还硬是排练了整整一上午。 可现在,气质蔫的早没了,头发丝都被扯乱了。 几小时而已,下巴上还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姜朵勉强撑起了一个笑,问道,“你来了?” 她歪了下头,看到了男人后面挺着肚子的女人,姜朵收回目光,然后玩着美甲上的蝴蝶,笑着说,“这么快,就要带她来给我一个下马威了么?” 男人走过来,半跪在地上,说,“小姜,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 姜朵三言两语的驳回了他的话,然后站了起来,轻抚着身上的婚纱,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次婚礼的场地是我找的,钱是我垫的,就连门外那些车都是我叫的。” 男人一愣,“小姜……” “别这样叫我,我配不上,”姜朵绕开了他,站到了那女人跟前,望着她满脸戒备的模样,笑了笑。 “用不着提防我,我在这儿祝你们百年好合,婚纱可以找我要,那家店报我名字有优惠,场地随你们用,至少不浪费,当然,你要是介意,也可以自己花钱办。” 姜朵头纱往上一扔,转头就走了。 其实,在门外传来响动的那一霎那,姜朵心底冒出来的想法是——他来了。 但是没有。 不过没关系,她告诉自己。 …… 匆匆三年过去,光阴如梭,眨眨眼,有些东西就物是人非了。 姜朵有了个孩子,是领养的,眉眼长得很桃花眼,往上微微翘着,是个很漂亮的小男生,见她第一面的时候,还扭头不说话,拽的要命。 姜朵那时候还在犹豫,这小孩看起来脾气不大好,怕后面的日子,教育不好,反而酿成错。 可后来,她在暗地里观察了这小孩一段时间,才知道这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因为想在孤儿院里保护小弟弟妹妹,所以才伪装成一副臭脾 气的样子,故意想要把姜朵吓走。 后来,还是姜朵答应他,每周都来孤儿院玩,小男孩才勉强松了口,假装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任由姜朵牵着离开了。 他嘴撇了撇,说,“你别指望我叫你妈妈,你看起来也没多大。” 满打满算下来,姜朵确实没资格当一个七八岁小孩儿的母亲,她点了点头,“叫姐姐也成。” 男孩扭头,“朵朵。” 熟悉到令她都有了条件反射的昵称,让姜朵瞬间红了眼。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男孩本以为姜朵会不高兴,怯生生地转头看她的反应,结果一瞧到姜朵通红的眼,吓得立马凑了过来,“你怎么不禁逗,姐姐姐姐,这下你满意了吧?” 姜朵拍了拍他的头告诉他,“我没有不高兴。” 男孩皱眉,“那你为什么哭?” “有一个词,叫喜极而泣。” …… …… 姜朵去找蒋鹤那会儿,蒋鹤正在开会。 这三年,蒋鹤这二世祖确实改变了很多,从前是个顶花心的公子哥,现在也稳重多了,连发型都成了大背头。 她来的时候,没有预约,只能在公司底下等。 蒋鹤看到她后,只是面无表情的问,“你怎么来了?” 老实说,这三四年,蒋鹤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冷,身边的人看在眼里,也觉得莫名其妙。 再怎么说,当初也是迟倦先走人的,怎么到头来甩脸子的却是蒋鹤? 姜朵垂眸,轻声问,“他还是不肯回国么,姜河都已经走了,再怎么样,他也应该过来送朵花吧。” 蒋鹤抿唇,好半晌才说,“你知道的,迟倦不爱回消息,我跟他讲了这事儿,估计是国外诱惑太多,他懒得回。” 气氛又冷了一阵。 蒋鹤急着走,短促的问,“你还有事儿吗,要是没有,我就先走了。” “我有,”女人挺了挺背,寡淡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哀戚,她问,“迟倦什么时候去世的?” 蒋鹤一怔,就那么一米八几的大长个,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垮了下来,倒在沙发上,声音沙哑的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事连迟砚长我都瞒着了。” 迟倦交代的后事,详细到令蒋鹤头皮发麻。 就连迟砚长,都真以为他儿子在国外乐不思蜀了,毕竟迟倦这些年来,干的混蛋事足足让他信服。 蒋鹤一直忍着,他眼看姜朵结婚又黄了,眼看姜河药石无医,眼看陆北定颓丧成一把骨头,眼看蔡淳哭的人都老了十岁。 可他什么都没说。 迟倦早就走了啊,他早就走了,他什么也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来见姜朵一面。 姜朵笑了笑,“他怎么可能骗得了我?”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她更了解迟倦,详细到一根头发丝,她都能从心底临摹出来。 走了也好。 走了,她才敢光明正大的思念。 姜朵转过身,摆了下手,腰杆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她说,“我要接弟弟放学了,就当我没找过你。” 【完】 第24章 番外:配枪朱丽叶 “如果在平行时空里,我赠予你一把枪,你愿意拯救你的爱人罗密欧吗?” “我愿意。” 【我只为你,点亮眼睛】 我碰到迟倦的时候,是在商圈一楼的吧台处,他跟以前一样,偏爱全黑的打扮,领口开得很低,性感到无以复加。 五年过去了,一如既往,骚的一批。 但有一点变了,譬如身边有朋友分烟的时候,他这个千年老烟鬼竟摇了摇头,没碰那根烟,包括面前调的酒,也是一滴都没沾。 别人问他怎么转性了,他说,还想多活两年。 我在猜,今儿个若不是蒋鹤的生日,这位爷估计连面都不会赏。 差不多到了凌晨十二点,四九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启,我偏了偏头,却发现他正在跟蒋鹤挥手。 我愣了下,抬眼看了看表,怕自己眼花了。 才十二点,这就要走了吗? 四周突然一阵嘈杂,看来有不少人都盯着他,开玩笑,这迟倦可是浪迹花场的存在,就算早不吃这碗饭了,也会有一群人惦记着的。 毕竟这样妖孽的皮囊,在场有几个女的能把持住? 别说我这样一个十八线网红了,就算是女明星过来,说不定也想问问他的微信。 我还记得,在这次聚会上,他送了蒋鹤一瓶香水,女式的,叫配枪朱丽叶。 别人问他,怎么非要选个女式的? 迟倦只是笑,“我老婆挑的。” 那人吓得挑眉,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了,“什么时候结婚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迟倦边摆手边往门口走,轻描淡写地说,“现在你知道了。” 真拽。 我望着他的背影,喉咙莫名的紧了紧,又涩又痒。 迟倦这一走,我身边就空了几个位置,不用猜也知道,都是往他那送的。 我也没忍住,抿了口酒,提着包就走出了蓝色港湾的门口。 夜风瑟瑟,我躲在过道里,目睹着前仆后继的浪蝶被他冷漠地推开。 这男人,可真冷啊。 别人都拿那样水汪汪地眼睛看他了,竟没能让他挪开目光一次。 反而找了个甜品店,对着里面精致的小蛋糕沉思了起来。 站他身边的那网红,脸有点挂不住了,伸 手推了他一下,问道,“你喜欢吃甜的呀?” 迟倦没理她,指了指面前一样粉色草莓的蛋糕,让店员包了起来。 等拿到手里后,他仿佛才后知后觉地瞥了那网红脸一眼,声线很淡,“多少钱?” 网红脸喜笑颜开,“一百块。” 在这里,十块等于一万,迟倦的身价,网红脸琢磨了一下,十万块睡一晚,第二天再拿出去吹,啧,又赚回来了。 迟倦笑了。 网红脸也跟着笑,她没想到,高岭之花原来这么容易就能拿下。 可后来,她就笑不出来了。 迟倦嗓音挺沉的,像是在开玩笑,可面上的神色过于凛冽,听的人压根没办法当做玩笑。 他说,“你照照镜子。” 就这么一句话,打得人措手不及、哑口无言。 大家都知道迟倦不是个任由人拿捏的角色,但却没想到,他能这样不给人面子。 网红脸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会再不要脸的继续纠缠。 我站在暗处,窥伺着一切,目光盯在了他手里的小蛋糕上。 我在想,谁这么有福气。 想着想着就忘了自己还躲着呢,情不自禁迈腿的时候,细高跟正好卡在了地砖的缝里。 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又立马捂住嘴,往角落里藏,可到底还是暴露了。 我对上迟倦那双眼睛时,看到了里面一闪即过的失望。 我知道他失望什么。 我入圈三年了,靠脸积累了不少的粉丝,但在圈内并排不上什么名次。 平时大家都叫我“小姜朵”,她们看到我总是可惜地啧啧两声,然后说“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了。” 我找人打听过,才知道那位叫“姜朵”的是曾经名声大噪的焚一老板。 缠绕她一生的两段恋情,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我当然耳闻过,我还嫉妒过。 这世上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一个能把豪门贵公子玩弄于手心又全身而退,另一个却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下,当一个傀儡,甚至连名字都不能拥有。 不过,我一点儿也不羡慕她。 因为姜朵死了呀,出国的那班飞机上失事死的,活活烧死的。 一寸骨灰都找不到了。 我抬眸, 再次对上那双桃花眼,只是笑,并没有吭声。 迟倦把我拉了起来,隔着袖口的薄薄衣料,我感觉他应该很冷。 冷得手都冻僵了,却还在拎着那盒蛋糕。 我歪了下头,问他,“是草莓味的吗?” 这家蛋糕店我经常光顾,最畅销的并不是这块草莓慕斯,可它是我最喜欢的。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吃草莓,都是顶稀罕的事情。 迟倦低头看了眼那盒蛋糕,突然问,“你想要?” 我摇头。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给我。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暴露出一丁点的欲望,怕争取了却还是不属于我。 那样多难看啊。 果然,他没有给我,而是说,“今天是我老婆生日,这是买给她的。” 我“嗯”了一声,没有逗留,跟他说了句再见。 转身的那一霎那,我眼睛有点酸,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熬夜直播累的。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快掉到下巴上的黑眼圈。 昨晚回家后,我就通宵直播了一宿,聊聊闲话,跳跳舞。 很难得,我碰着了我人生中第一个金主。 我业绩一直很差,但我特用功,别人一天直播三小时就赚回本了,我却一定要老老实实直播满八小时。 老板看我这么兢兢业业,就也没舍得开了我。 忘了说,我们老板叫林檎,人特好,工资开的高,放假放的多,尤其是对我很宽容。 我总叫他“老好人”,他也乐呵呵地应着。 但我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人都有金主在背后撑腰,时不时还能陪着金主出去应酬,我却什么都没有。 时间长了,我也急。 可太巧了,昨晚直播的时候,我的房间被刷了一百个穿云箭,折成人民币也快三万了。 这是头一次。 头一次有人这样往我身上砸钱。 我受宠若惊地喊了无数声谢谢,然后问他想看点什么,唱歌跳舞我都行的。 那位金主只说,多笑笑。 我僵硬地笑了十分钟,一句也没吭,却默默地记住了金主的id号。 一串乱码, 很难记。 下午去上班打卡的时候,老板来找我了,目光有些难以琢磨,从我身边绕了几圈,才问道,“小蝶,昨晚的榜一你认识么?” 我老实摇头,真不认识,那串乱码我也是头一次见。 老板没说什么,嘱咐我多休息,眼霜多涂涂。 等他走后,我胆战心惊的朝着镜子看了许久,尤其是眉骨到眼角那块,生怕出了问题。 那可是我花了好几十万整出来脸,不每天呵护着,很难维持的。 三年前,我出了场车祸,脸上挂了彩,做了很久的修复手术,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也就是那场手术,把我从“李蝶”变成了“小姜朵”。 别人都说我撞了狗屎运了,横空出世的时候正好撞上姜朵去世的档口,直播滤镜大,浓妆吊带一弄,根本没人能看出区别来。 况且,我听说姜朵的脾气不好,惹跑了不少大佬,可我不一样,从小性子就软,一向很好说话。 可男人的劣根性就是贱,就算找到了我这样的替代品,也一定要挑根刺出来。 往日姜朵身上的劣习,如今倒成了别人学不来的万种风情。 不过没关系,我告诉自己。 我今儿起,也有撑腰的人了。 打开软件,我望着跟那串乱码空荡荡的聊天屏幕,沉思了一下,最后觉得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这世界上,哪有让金主等着的道理? 可还没等我酝酿出“橄榄枝”,那头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发了条消息过来。 很简短的一句话。 【礼物收到了吗?】 我愣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回,就看到了公司一群人正在分蛋糕的热闹模样,我定睛一看,是上次蓝色港湾附近的那家蛋糕店。 是草莓慕斯。 兴许是我太久没回,乱码又发了条消息来。 【蛋糕。】 我急忙回道,【收到了,谢谢。】 那头发了个表情,【玫瑰】。 太老套了,若不是他页面写了年龄,我都怀疑是近四十的大叔了。 我琢磨了几分钟,回了个【可爱】。 过了许久,乱码才切入正题—— 【这周末,带你去归礼寺。】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顺应地回了个好,然后就跟着公司里的同事分蛋糕了。 你看吧,迟倦不愿意给我的,我还是能得到。 002 【喃喃自语,在黑暗里】 去归礼寺的那天,我特意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还带着小飞袖设计,很可爱,是我一直都无法涉及的领域。 可我偏要把它套上我身上,就算不适合,也要套。 我吃了“小姜朵”的红利,却一直厌恶这层身份带来的风尘感,姜朵的脸太妖冶,不像是个正经人,可我是很正经很保守的。 那天,我化了淡妆,攥着两张门票,在归礼寺前等人。 过了很久,我看到了一辆bugattiveyron,眨眨眼的功夫,车里就下来一人。 白衣黑裤,脖子上蜿蜒的青筋很漂亮,再往上看,那双勾人不偿命的双眸,正在往我这边看。 我呼吸有些不顺畅了。 “性张力”这个词,就是为迟倦量身打造的。 他走近后,递给我了一瓶水,然后问,“等很久了?” 我摇头,“没有。” 才一小时而已,不算什么。 爬山的路上一直都很安静,迟倦并没有同我搭腔,我亦没有自作多情的问他为什么给我打赏这么多钱。 陪他,陪尽兴了,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只是与他同跪在蒲团上的时候,我恍惚了一瞬,像是经历了一场古时候的婚礼。 起身的刹那,我的眼眶有些酸胀,我侧过头轻轻揉了一会儿,耳旁突然传来了迟倦的声音—— “要去求根红绳么?” 我松开手,摇摇头。 寺庙里红绳最廉价,一根十元而已,承载不了我太多心愿,更何况,我一贯活得很寡淡,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愿要去求。 可抬头的时候,我瞧见了迟倦眼底的红血丝。 很重,很浓,像是纠缠了许多的眷念,我仓促的低下头,不敢再看,可还是松了口,“你要是想求的话,我可以陪你。” 金主的话,还是不要反驳的好。 我乖顺的陪他求签,解签,最后又看他虔诚的买了根红绳,缠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与那偏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抿唇,移开了目光,看了下时间。 这 次“约会”,我只给自己腾了半天的时间,毕竟直播的时长不能动,我还是要靠工资吃饭的。 过了好半晌,我看着越来越逼近的钟表,忍不住开了口,“时间不晚了,我得回去了。” 迟倦脚步一滞,生生顿住。 他匆忙的丢下一句话,“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 我望着他难得慌乱的背影,心脏骤然一疼,可我不懂我在疼什么,不过仅仅相识几天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 我把这些疼痛,都归根到最近直播吃不消的原因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站在原地发呆,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地,差不多过了半刻钟,迟倦堪称狼狈的跑了过来,额前的头发潦草的被风吹乱,脖子上甚至还渗出了汗水。 可他依然很漂亮,我心底如此想着。 我听到他说,“戴上。” 低头,他手心里正静静地躺着另一根红绳。 我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对他说,“不了,我不信鬼神,更何况,你这样子,姐姐会伤心的。” 我记得那天在蓝水港湾,他说过,他结婚了的。 我有道德底线,我不像姜朵那样,没自尊不自爱只知道任人践踏。 离开的时候,我模糊的听到了他说了一句话,可惜风太大,语焉不详了。 不过不重要了。 他有老婆了。 ———— 上次匆匆一别,我跟迟倦便再也没了联系,那个乱码的账号也从此消失在我的榜单上,果然,公子哥么,都是寡情的。 不想联系,就不联系了。 我业绩又恢复了半吊子的模样,可林檎倒是拍手叫好,约了公司一票子网红打算找个轰趴馆通宵。 我自然没什么意见,在公司里,我一向是个透明人。 只是林檎预定地点那会儿,我心跟着颤了颤。 因为他选的是焚一。 说实话,我并不抵抗焚一,也跟朋友去过几次,只是它给我的印象太差了。 焚一有个姓程的女老板,平日里爱在前台晃悠,我头一次去的时候,她就哭的梨花带雨的往我怀里钻。 天晓得,我真不认识她。 后来解释清了,知道是闹了个乌龙,这个程老板每次看我的时候,眼神 都幽幽的。 有点怵得慌。 第二次去的时候,没了程老板,却多了个陆姓的少爷,我自然是听说过他跟姜朵的纠缠,于是尽量贴着墙根走,不被他发现。 我躲角落那会儿,正好看见了他小臂上的疤。 蜿蜒曲折,一看就是下过狠手的。 我啧了声,感叹这陆家公子真是个痴情种。 姜朵那样的渣女,根本配不上他这类天之骄子的,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值得么? 姜朵会有一丝怜悯么? 我嗤了一声,刚打算挪开视线的时候,就撞上了陆北定微冷的眸子。 我下意识想跑,却发现自己早钻进死胡同里了。 没辙,我只好刻意地笑,朝他先打了个招呼,“我叫李蝶。” 陆北定的神情变化莫测,我看不懂,也懒得去揣测,只想捏着包走。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他说—— “你还是回来了,你还是舍不得他。” 我脊背一僵,好脾气地解释道,“陆先生,您认错人了。我叫李蝶,蝴蝶的蝶。” 姜朵回没回来我不知道,但我是李蝶,来北漂的一个小网红而已,没那么大能耐。 这一来二往的,我便对焚一有了抵触,很少再去。 但这次,我不想让大家因为我扫兴,只好默默的忍了下来。 简单收拾了下,我还往包里塞了对墨镜,怕又偶遇姜朵的熟人,惹一身腥。 不过幸好,这次程小姐没在前台守着,陆少爷也没在吧台买醉。 我放心的找了个暗处,抿了口含酒精的饮料,望着舞池里摇曳生姿的人群。 漫天彩纸飞舞,徒增的都是虚无。 四九城是很宽容的,我打眼一瞧,十个里面九个是彩虹头,五颜六色的,绚烂极了。 在这里头,我一身t恤长裤,显得老土又多余。 公司里的姐姐们都说我性子太闷,连发色都闷,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能激起欲望的因子,跟当初的“野蝴蝶”姜朵比,差远了。 我听了这些话,也只是温和地笑。 平淡又籍籍无名的过完一生,又有什么不好,难道一定要轰轰烈烈到连死都有人拍手叫好,才叫精彩么。 我垂下头,对林檎说,“我有点困, 先上楼找个房间睡了。” 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在我这里,都成了钻入皮肤般的噬咬,疼到让我难以呼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两三年前,我就不大能听得来那些音乐。 在别人耳里,是刺激,是愉悦,在我这里,总是阵阵耳鸣。 我走的时候,听到有人在笑我“不合群”,笑我“装”,笑我“没那个资本,还一副公主做派。” 我抿唇。 习惯了,无所谓了。 我轻车熟路地推开了一间房,正打算躺床上睡的时候,听到了身边聒噪的电视声。 放的是烂大街的偶像剧,程厌以往很爱看,甚至还有过当演员的念头。 那时候啊,我伸出手指,把她头一推,骂道,“我把你推进焚一,不是叫你把焚一当跳板的。” 程厌顶着一双大眼睛,都快急哭了,一直摆手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她老实得很,做不出来过河拆桥的事,可我就是想逗她玩玩。 但我现在太累了,耳朵疼,浑身疼,太难受了,我想是我修复手术找的医生太差,留了后遗症吧。 电视声还是很大。 我有些受不住,蜷缩在床上,双手无力的朝着背后摆了摆,说,“程厌,声音关小点。” 就那么一句话,空气骤然间就静了下来。 我安稳的闭着眼,耳鸣的症状缓缓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起身的时候,还眩晕地痴了一会儿,对着面前的人,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是迟倦。 他怎么在这儿? 我头又开始疼了。 结果还没等我问出口,他突然一手把我抱住,我下意识想推,却感到了他从胸腔里闷出来地呜咽声。 那样地沉重,侵入我的四肢百骸,我连推的力气都统统消失了。 我知道,他现在情绪很激动,或许是因为我长得像姜朵的缘故。 可这是一场梦。 我不会陪任何人玩什么替身梗,更不会自甘堕落的去成为姜朵二号。 我叫李蝶,蝴蝶的蝶。 我没推开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他抱的力气太大,我刚起床,有些低血糖而已。 我拍了拍他,礼貌的说,“迟先生, 我醒了。” 你也该醒了。 松开的那刹那,他握住我的手,像是怕我随风跑了似的,眼神紧张地黏在我身上。 可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姜朵。 姜朵也活不回来了。 我腾出另一只手,一根一根的把他手指掰扯了下来,然后借力从床上下来,昂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跟我来。” 我拉着他的衣袖,没有给他肌肤相抵的机会,带他走到了卫生间里,然后拧开了水龙头,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地卸掉脸上的伪装。 姜朵的眼是上挑的,我只有画了眼线才能模仿一二,姜朵的左脸中间有颗凶痣,似妖似魔,很漂亮。 可我的那颗痣,完完全全是拿眼线笔点出来的,只要拿卸妆水一揉,就什么都没了。 你看看吧,你执着的所有证据,在我这里,全都是面具。 我目光直直地盯着迟倦,对他说,“你应该知道,我是靠姜朵的红利才走到今天的,所以关于姜朵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我连整,都要整成她的样子。 更何况,我的老板是林檎,关于姜朵的所有,我如数家珍。 那句程厌,真真是我的口误。 ———— 后来,迟倦求我,我没有理过。 那个乱码日复一日的砸钱,林檎都提醒了我几次,我照样熟视无睹。 我真没打算玩下去。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乱码消停了,我的垃圾箱也不更新了,迟倦又消失了。 那天晚上,我砸了手机,对着支离破碎的屏幕发呆。 过了许久,垃圾箱里又冒出来一条消息,我没给他备注,却能一眼看出来是谁。 【朵朵。】 他这样叫我。 我心脏骤然一疼,钝痛的要命,颤抖着手指给他回消息。 我说,“我叫李蝶。” 后来啊,他带我去了西藏,找了个很大的别墅,听说原先是蒋鹤的地方,他给盘下来了。 那天晚上,下了场难得的大雨,雨点砸的骨头都疼,我缩在别墅里,看着钟表等他回来。 外面电闪雷鸣,我不放心,开了扇门,亮着所有的灯等他。 过了很久,差不多凌晨三四点了,我揉了下眼,才看到了从远及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