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热搜[娱乐圈]》 第0章 不混圈,求放过 摄影机没有照顾到的布景边沿,一名锦衣女子捧着盒饭坐在最高的一阶阶梯上,高挽的发髻拉出她优美的颈线,月白缎面铺展开衬得她气质沉如静水,偏一双凤眸潋开水光厉色,平惹三分阴寒。 “真的很像裴锦娘啊。” “谁啊?” “就剧里一个妒妇,哇上午那场你没看啊?” “看屁,换场地了快点。”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往那看上一眼,当然也只有一眼。 手头的工作分秒必争,不知名的美人遍地都是。 从来没什么稀罕的。 *** 1.#鞮红渝辞偷偷“吃小孩”#[沸] 2.#鞮红渝辞深夜对戏#[沸] 3.#渝辞蹭热搜#[热] 4.#渝辞与鞮红居然是这种关系#[热] 5.#渝辞是谁?#[沸] 6.#……# 热搜榜上的数据已经炸出一场壮观的火山爆发,而被岩浆喷到风口浪尖的当事人,正一脸漠然坐在台阶上吃盒饭。 渝辞很没有灵魂的抓着根竹签子戳盒饭,手机被扔在一边,一张脸黑的能跟包公肩并肩,跟前的演员场务来来去去,她兀自潜心修炼,期盼一朝白日飞仙,好叫她离这些俗世憨批远一点。 真没想到…… 她渝辞这么个八十八线开外的小透明居然也有上热搜的一天?!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连透明都算不上。 找个名儿都得去选角筹备组楼下垃圾桶里翻到天亮的—— 叫锅贴。 渝辞长呼一口气,冷静反思自己今年是不是命犯太岁。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她只是健身完毕后想开个戒,伙同隔壁屋同组的演员潘某一起订了个外卖。由于他们这个剧组拍摄基地有点冷门,豪华酒店就那么一家独秀价钱还贵的要死,坑的就是他们这种不走寻常路不闯大横国的有志剧组。 几个线上艺人肯定好吃好喝伺候着安排进去了,剩下大部分流量不足的普通演员,就打包起来凑合凑合安排个不会把人气死的小酒店算完成任务了。 厕所是要自己通的,空调是要自己修的,菜倒是有人烧的,能不能吃就是另外的问题了。当然菜难吃没什么,但是摊上个只允许吃酒店菜不允许住客带外卖的智障保安,就 有点难办了。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拿出去拿出去,不允许外带的啊。”身形膘肥体壮一脸风烛残年的老大爷掏出电棍,把拎着外卖进酒店大门的几个演员往外轰。 “阿伯阿伯,通融一下通融一下。” “不行不行。” “……” “怎么?想打我啊?”老大爷瘫回椅子上鼓出圆滚的肚皮,棍|头往墙上怼了怼,“监控这呢,打我啊。” 渝辞冷冷看了他一眼,拍拍最前头袖子撸到一半的男演员的肩膀,掉头往外走。 演员糊的久了,众生丑态尽入眼中,横国三个月便能磨尽锋芒,数年只沉不浮早已练出一颗颗钢铁心脏,沟通无果后自然也不会继续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智障身上。 晚上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后,渝辞便同潘某兵分两路,潘某负责出酒店与外卖小哥接头,渝辞负责在酒店后门内接应,隔着一堵高高的围墙,二人里应外合,不杀|人只越|货。 渝辞裹着外套听外头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子响,估算了下时间,望了望天,吹了阵风,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风高月黑夜,杀|人|越|货天。”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墙根铁门处窜进来笔直朝自己发|射而来! “接着了啊!” 墙外潘某丝毫不知墙内剧变,他抱着手头装着两份水煮脑花、一份蚂蚁上树外加两份白米饭的外卖袋先是一个标准起跳,接着一段2.5米助跑杀到目标点,趁人不备铆足浑身力气将球砸向篮框!不是,砸向墙头! 只见外卖袋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白光,鲜红汤汁在空中如烟花般炸开,剁碎的辣椒在路灯的光辉中翩翩起舞—— 冲过来的那个人被外卖砸了个满脑开花。 渝辞迷茫了。 现在表演都这么即兴的了吗? 她现在鼓掌还来得及吗??? 跟前这个满脑开花的倒霉蛋丝毫没迷茫,她只是有点抓狂,挥舞着双手高频率搅动满头红红白白的脑花…… 这个画面对渝辞来说实在是有点精神污染了,毕竟正常人谁爱看人扯脑花呢……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那不是人脑花,是墙外那货点的水煮猪脑花! 于是她连忙帮人一起扯脑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店家看他们点的多还热心肠的赠了份麻辣鹅肠,反正滑滑腻腻黏黏糊糊红白相间观之作呕的玩意兜头盖脸浇了人家一身,渝 辞不假思索连忙按开手机灯叼在嘴里,就着光亮在外卖袋里飞快翻找纸巾。 面前的人倒是好脾气,都被整成这倒霉样了居然还一声不吭,只是配合的让渝辞为她收拾干净。擦净汤汁渝辞顺手摘了对方墨镜,顷刻被一个雷砸中! 嚯!这不是内此刻应该在2英里外豪华酒店里虚度光阴的鞮红大明星吗?! 而事实证明雷永远不会单独行动,很快滚滚天雷就朝她脑袋接踵劈来。 “哎我说怎么少了两份,这还有俩落花坛里了!接好了啊!” 鞮红显然是刚反应过来,连忙举双手抗议,“别——” “啪嗒”“啪嗒”,两盒脑花自空中自由解体,顺着她高举的两条手臂缓缓滑落,浇了个酣畅淋漓,比套马的汉子还热辣滚烫。 鞮红:“我……我……”她“我我我”了半天突然瞪向渝辞,“你你你……砸我?” 渝辞:“砸你的人在墙外。” 鞮红就差把“信你有鬼”四个字怼她脸上,“你们合伙砸我?” 渝辞:“逻辑不错。” 鞮红伸手把脑子扯了下来,“你们联通那个追我的人,把我逼到这里,然后就对我实施两次袭击,目的是什么?说!” 渝辞:“你觉得呢?” 鞮红把脑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我看你们是想勒索我,试图用,用这等卑劣的手段来对我进行恐吓!已达到你们不可见人的目的!用心险恶,不知廉唔……!这都什么东西!” 渝辞眼看着她吃脑子,表情不动如山:“脑子。” 鞮红抓着一把脑花,整个被雷劈过的样子,“你说这是什么??” 渝辞:“脑子,麻辣的那种。” “呸呸呸呸呸呸呸!!!” “咔嚓咔嚓!” 快门声伴着闪光灯响起,鞮红下意识转头去寻声源,却见一个瘦瘦弱弱面容枯黄的女孩离她们不远处举着相机沉默注视着这一切,两只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她见二人注意到自己时并没有犹豫,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快门按得飞快,直到某潘姓憨批终于姗姗来迟,才吓得她拔腿跑掉。 而就是这几张私生手中拍下的照片,引起网上轩然大波。 渝辞其实是一个很习惯自我反省的人,但是对于这件事情她实在不知道从何反起! 虽然 大半夜抱着一大袋内脏帮人收拾脑花这种事情确实挺鬼扯的,但这种事和吃小孩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伐?像也不能真这么说啊!即使那条惊悚的热搜底下已经一片“哈哈哈哈哈哈”,成了名副其实的沙雕热搜但也不能掩盖无良媒体的背德操作! 造|谣是犯|法的知不知道!这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知不知道! 最最最重要的是,没事把她和鞮红这种从出道开始就抢她角色的流量放一起干嘛!谁蹭热搜了?谁吸血了!说的谁乐意被那种人带上热搜一样! 我,渝辞,一个黏在锅底七年的锅贴! 就算是糊一辈子! 也不要蹭你鞮红一点热度! 渝辞发誓看到鞮红和自己的名字放在一起绝对不是她现在这么生气的真正原因! 她很难过,她真的很难过,但又不敢发微博澄清。 七年糊穿地心受尽冷眼,去年积郁成疾一场大病险些撒手人寰,她现在得到的这个角色虽然并不亮眼讨巧的人设,却难得是她这几年影视生涯中还算有点内容的。导演有自己的主见,对她也算有几分欣赏,剧本逻辑通顺,剧组氛围良好,这个机会她不想丢掉。 她咽着血一步一伤走到今天,血肉无一块完整,唯有一身傲骨孑然清拔挺立世间。她其实对外界声音一向不甚在意,只是那热搜上所谓一个“蹭”字,让她身心俱疲。 能咋办呢? 天可怜见,四份闯祸的水煮脑花都是那个潘姓憨批点的,谁能想到她渝辞就为了份蚂蚁上树惨遭此等横祸。 当事人就是后悔,很后悔。 就tm不该点蚂蚁上树! 也不想想发明这道菜的人是谁!! 窦娥啊! 要不怎么是她冤呢? 窦娥发明的菜也敢点她不冤谁冤!!! 渝辞痛心疾首的捏着手机摁亮又熄灭,重重叹了口气。 幸好今天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否则她这一占占五条的“壮举”能被微博杠精喷到直接去见莎士比亚……还是算了语言不通,要真有那么一日,请送她去见关汉卿。 *** 鞮红看到热搜的第一时间便驱车赶往了她的经纪公司——帝煌娱乐。 别人不明白缘由她鞮红怎会看不出,凭渝辞那种糊度能上微波热搜,这要没她老东家帝煌娱乐在背后一手推动打死渝辞她 都不信。 其实现在微博上挂着的热搜并不是初始热搜,事件起因是她半夜偷偷出门撸串,结果发现被私生跟踪于是慌不择路…… 不知怎么的就进了个旅馆后门,不知怎么得就听见背后姐姐姐姐的叫魂惊破了胆,不知怎么的就被砸了一个趔趄,不知怎么的就满脑开浆……好了再回忆下去又要吐了…… 总之就是不知怎么的被人拍了个“疑似吃小孩”照放上了微博引起宇宙大爆炸,各个后援站那是集体跳楼,不是,集体脱粉狂潮,可谓是自出道以来史上第一次大型危机,十级的那种。 但毕竟有帝煌娱乐在背后撑着,真相很快就被澄清……毛线啊! 当时的热搜是#鞮红深夜琢磨演技#,鞮红漫天通稿吹她为新戏准备,敬业精神可嘉,就在团队都打算趁这波热度给她量身打造个小众恐怖电影时,舆论风头急转。 【评论区】 听雨滴滴在滴答滴滴:我们姐姐后面那个妹子是新搭档吗?新搭档颜值有点高哦![比心]赞7403 小红帽永相随:哇啊啊感觉是颜值很高的鬼片![期待.gif]赞6650 游游v:我是……在做梦吗?居然在新墙头这里看到了我的本命女神!啊啊啊啊我要向全世界宣布,那是我们姐姐啊!!万年不火!!演技炸裂的好演员啊!!呜呜呜呜终于要火了吗?!![抓狂][抓狂][抓狂]赞5400 ——————以上为热门评论,查看更多—————— 网民们八卦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不多时就把渝辞从深山老林里挖出来扒了个底朝天,团队灵光一闪就地取材,又直接买了个#鞮红渝辞深夜对戏#的热搜上去,顺势给鞮红正在拍摄的新戏《鱼玄机》造造势。 至于渝辞……团队当然不会白给个锅贴捡这么个大便宜,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后续撇的干干净净的热搜,例如目前还高居榜上第三位的#渝辞蹭热搜#,以及几个吹鞮红颜值,专业水平,和正在参与的热播综艺话题。 这些话题最后发酵成现在这倒霉样暂且撇开不提,帐要一笔一笔算,先来看看#鞮红渝辞深夜对戏#这个倒霉热搜。 鞮红渝辞深夜对戏,对什么戏?她俩有什么戏好对的? 一个是盛唐女诗人鱼玄机,一个是李家妒妇裴锦娘,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在鱼玄机初嫁李家郎的时候有那么点小摩擦。 什么摩擦需要用脑花来解决? 还对戏……对什么戏? 对打戏? 用什么打? 脑花…… 这不坑爹么这!! 这种艺人宣发不是米虫是什么?还没羽化成蝶呢就已经开始自由飞翔了,再不赶紧辞退了等着当窜天猴呢! 最最重要的是,没事把她和渝辞这种糊穿地心还自命清高的锅贴放一起干嘛!谁和她对戏了?谁和她有关系了!说的她们熟到手拉手上热搜一样! 我,鞮红,一个靠话题维持热度的流量! 就算是再也没有热度!冷到死!! 也不要和你渝辞上同一个热搜! 鞮红发誓看到渝辞和自己的名字放在一起绝对不是她现在这么生气的真正原因! 她很狂躁,她真的很狂躁,但又不能发微博澄清。 想到这鞮红又催了声司机,恨不得立刻飞到公司,看看是哪个倒霉孩子干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承诺了快三年的文终于开了,玉玉自己撒个花~~ 先说【重中之重】: 渝辞这个【颜值高】,【戏好】,【人不火】,【一朝爆火】的人设,是在几年前《暗夜别墅》开文时就已经写过的,详情可去看一下《暗夜别墅·星辉》,不存在拿任何现实中知名演员当原型的情况。 现在说下两位女主名字来源,因为这篇娱乐圈文戏剧方面会涉猎一些,而且两位女主人生如戏,一辈子和戏剧结缘。所以她们的名字都来自于古典戏剧“牌子”,也就是词牌名和曲牌名。 渝辞:曲牌名《巴渝辞》 鞮(音同“滴”)红:词牌名《鞮红》 她俩的前情在《暗夜别墅·星辉》中有过出场,渝辞文中所说积郁成疾大病一场也就是在暗夜别墅期间,玉玉所有文世界观相通,所以可能会有熟人掉落??? 渝辞和鞮红的性格各有优劣,各有故事,文没完结,性格也没有展示完全,大家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看玉玉一点一点把她们完整的呈现在你们眼前。 新的旅程,感谢有你们相伴! 每日21:00更新,断更提前评论请假。 第0章 不混圈,求放过(二) 帝煌娱乐大厦内 “鞮红老师鞮红老师,您听我说,澔哥他今天上午出去见制片人还没回来,您不如先回剧组,等澔哥来了我们联系您啊?”艺人宣传领着一干不知道哪个部门的小助理排成老鹰捉小鸡式企图阻拦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小姑奶奶。 “都给我让开,我今天见不着他是不会走的。” 小姑奶奶毕竟是豪门出身的小姑奶奶,进娱乐圈纯粹就是玩票性质,甚至她这老东家帝煌娱乐的股份里还有她哥哥参投的那么点份额,进公司就跟逛自家花园似的根本不care他们这套,高跟鞋咔啦咔啦的就往经纪人办公室走。 “不行呀不行呀鞮红老师……” 小助理们一窝蜂的挡在门前,神情壮烈到就差飚出一句:您要进去首先得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不进去也可以。” 鞮红突然顿住,姿态潇洒取下墨镜,对一干助理挑了挑眉,“一分钟内,我要看见热搜消失。” 几个小助理面面相觑,整齐划一向后撤步,让出一条通天大道。 “您、请、进!” 鞮·福尔摩斯·红环顾一圈后怒抽储物架上的长柄伞往地上一摔!好家伙茶还是温的沙发垫子都还陷着呢这人当自己是瞎的还是怎么地!! 但是人已经逃了现在去追也不现实,恰逢剧组的夺命连环call到点开始,鞮红也不能一直无视下去只得抬脚离开经纪人办公室。 烧着一团邪火进了电梯,鞮红惊奇发现这个电梯里居然会有人。 帝煌娱乐公司专门设置了艺人通道,顾名思义权为艺人服务,当然鞮红进的并不是艺人通道,她现在一团邪火中烧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一踏进货梯鞮红发现,今天想静静的人不止她一个…… 鞮红把帽子压实了,又把墨镜往鼻梁上抬了抬,这才开始打量身边人,是一个背着帆布双肩包的少女,两只眼圈红红的像肿着俩核桃,正一边抽气一边挤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电话那头的人报喜。 “嗯,妈妈我知道的,没事,我已经接到新公司的实习通知了,休息一下午明天就去报道了。” “……啊不是被开除,是……我过敏性鼻炎犯了,这个公司楼下最近都在飘柳絮,我每次一打喷嚏就要打一上午……” 鞮红悚然一惊,连忙打开手机确认现在是6月下旬没错,大夏天的飘柳絮…… 哪棵树这么有兴致啊? “…不是的,鞮红老师……是很好的人。我,这次也是我没有做好……”少女稚气未脱的脸上挂满泪痕毫无疑问的出卖了她言语中的真实性。 鞮红浑身一震,这咋突然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再仔细一听,敏锐的捕捉到了“热搜”“鞮红”“五条”等关键词—— 好家伙…… 原来那个倒霉孩子就是你啊! “呜呜呜,妈妈……我,我只是按照他们给我的方案做,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呜呜呜呜呜……为什么呀妈妈……” “我没有做错呀……为什么,他们就要我走呢……为什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女孩说到伤心处也顾及不到旁边还有人,抱着手机蹲下去,她想不明白,这个实习机会来之不易,自己更是处处谨小慎微,可为什么明明不是她犯的错,甚至她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正常的娱乐圈热搜会是一个需要将她开除的重大错误? 站在象牙塔上瞭望成人的世界五彩斑斓,真正进入之后才知道那炫目的光色,是食人不吐骨头的沼泽。 正想着,一只手按上她因啜泣不住颤抖的肩,同时传来的是一道甜美之外裹覆着一层迷人金属质感的嗓音。 “宣发部有什么好待的,来我这吧。” 女孩心头一颤,忙抬起头—— 直接朝后摔了个屁墩儿。 “你传媒专业的吧,生活助理听起来是普通了点,但我给你开宣发部新人的工资。你跟我一年,能学到大学四年都学不到的东西。” 毕竟其他艺人一年的突发事件都没有她一个月来得多,跟着她,岂止是能学到东西,都能直接成精!当然这些话鞮红没说下去,因为她发现对面的女孩已经控制不住自身的激动,正在浑身剧烈颤抖,十级的那种。 嗯? 鞮红摘掉墨镜凑近了去…… 帝煌娱乐的地下车库里,爆发出一声炸天裂地的吼叫—— “啊啊啊啊啊啊,鞮红鞮红自由飞!小红帽们永相随!!!!!!” 鞮红:……………………………………………………………………………………………… tm还真是个倒霉孩子啊!!! *** 渝辞在那个石阶上已经坐了快两个小时,从中午到现在就根本没离开过那 块地。盒饭已经吃完,干干净净的打包收拾好放在一边等人来收,一身戏服里头衬着的底衣几乎湿透,盛唐华美的飞霞妆花了又补补了又花,满头珠翠和假发包压得她脖子都快折了。 当然,这么惨的并不是她一个人,整个剧组都在和她一起惨着。 相信在场每个人的心中都正发出灵魂呐喊:鞮红小姑奶奶到底啥时候才能来啊!人都要烤化了还拍个屁啊!! 渝辞冷眼看着导演助理小唐撩起湿到不能再湿的t恤抹了把脸,拨出第156通电话。无奈摇了摇头,放下手中已经完全吃透的剧本,拿起冷落半天的手机刚点开微博图标就被@她的数据晃了眼。 渝辞虽然是一个演员,演过不少作品,但她并不出名。微博里头上百万的粉丝几乎都前经纪人为了让她接戏容易些给她买的顶级假粉——说是顶级假粉也就只是看起来比初级僵尸粉过得去一些,不用仔细分辨也能看出真假。其余不足百人的才是她这些年来勤勤恳恳用作品积攒的铁杆真粉,自称“小金鱼”。 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姐姐是埋在雪地里的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给全国的人看。如果一直不发光,那也没关系,他们这些“小金鱼”愿意永远追随在姐姐身边,这样姐姐就也会和发光一样。 除掉这些之外,关注她或是与她互关的就只有曾经的恩师和往日一些早已梦碎心疲回归现实各自为业的大学伙伴以及极个别成龙成凤的大学同学。 这些人要么许久不用微博,要么忙于营业大概也早已忘记还有渝辞这么一号人物,所以平日里会艾特她的人极少,甚至可以说没有。而今天这爆炸式的@数简直是要把她眼珠子惊出来。 热搜话题仍在持续发酵,毕竟鞮红“顶流”之名可不是白喊的,大多数艾特她与她相关的内容都是与热搜有关,一堆人在微博上捶胸顿足,那架势不像是要把肠子悔青,是直接要把肠子悔断。 “我天我天这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啊,和那种网红脸完全不一样啊!” “卧槽凤眼凤眼!!!是传说中的凤眼啊!我激情吹爆这完美侧颜!!!” “居然有人和鞮红合照不输阵,是大镁铝没错了。” “啊啊啊啊小姐姐以前作品好多但为什么都是小配角啊啊啊啊我不管我粉了!” 一片锣鼓喧天的微博里也掺杂着不一样的声音。 “这摆拍还能再假点么?明显就是在炒作。” “团队花多少钱买的热搜啊?” “这个渝辞什么的是不是帝煌娱乐打算捧的新人啊,想走黑红路线?” “上面意|淫的能不能消停点,明显就是算计了我们鞮红姐姐,吸人血啃人骨头,大半夜做梦不会被自己吓醒么?” “给你一锅脑花你给我算计一个?” ……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看的渝辞差点把台词都忘干净,她颤抖着手擦了擦额头又渗出来的汗。放过她吧,她只是个锅贴。 只演戏,不混圈啊! *** 剪刀咔嚓6月22日12:19来自weibo客户端 若说鞮红是梅开绝世,那渝辞便是雪落倾城。 很遗憾没能早点遇见你,就连认识你也是在他人的照片中。 但从今天起,茫茫人海中我不会再错过你 我愿逐你而行@演员渝辞 链接:【点我看演员渝辞绝美瞬间】 转发2万+评论9534点赞66666 评论区: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不允许你们没看过这个绝世大美人!@一堆人”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说的就是这样的美人吧。都来给我看@一堆人” “啊啊啊啊啊是我们的渝辞姐姐呀!姐姐要火了吗,小金鱼泪洒钱塘江!” “啊啊啊啊小金鱼泪洒黄埔江!” “小金鱼泪洒潘长江!” “上面那个泪洒潘长江什么鬼啊!哈哈哈哈……” 看到这条微博,渝辞极其顺手的就把第一句无视了,向下翻看评论,10个艾特里总有8个在说:她要火了。 合上手机扪心自问:要火了吗? 火是不可能火的。 想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演人|妻了,大概明年就要晋军小鲜花小鲜肉们的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有可能还会演到当红花旦的妈妈,比如鞮红那种。 想到有朝一日鞮红会淌着满脸眼药水冲自己张嘴瞪眼干嚎一声“妈妈!”渝辞当场吓飞剧本。 其实做这个行业的,再低调再内敛谁不曾真的渴望过大红大紫,她还是本科在校的大学生时就出来接戏了,那时虽无追星经历,但是在剧组看到明星坐在导演边上笑谈风声,远远看着探班粉丝有 秩序的围着明星叽叽喳喳的送上表白信和小礼物,一张张稚嫩小脸上满是憧憬与仰慕,自己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去羡慕,羡慕的狠了就演化为憧憬,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万众瞩目,披上漫天星辉同他们笑着招手。 但是在这一行混的越久,看的越多,越明白一时的热度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即便是有团队炒作的艺人都难以抵挡信息时代日新月异的节奏,更遑论她这种没有经纪团队,以及真正过硬作品支撑的老锅贴。 再响的声名如果没有根基,就如在水面上碰巧相聚的浮萍,一个新的浪头打来就会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与其去感受那大起大落的落差,倒不如一直心如止水,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不去想,只专注眼前的事。 然而即便思路已经理清,在点开粉丝朋友用心剪辑的视频,看到自己过往那些荧屏形象一幕幕出现时,便如细石入水止不住荡开一圈圈心上涟漪。身子不由自主坐的笔直仿佛此刻的她正站在剧场舞台上接受数万观众的检阅,嘴角扯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 “渝老师,渝老师?” “啊。”渝辞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拿起手机看了起来,而那个剧本已经被她揉的皱皱巴巴,缩成可怜一坨。“抱歉,小唐老师什么事?” 小唐摆摆手都来不及喘匀气儿,“鞮红到了,导演让你准备一下,先演你这段。” “先演我这段?”渝辞一愣,下意识就去翻自己那场的剧本,嘴角一抽,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看不出厉导这么个浓眉大眼的,报复心这么强啊? 第0章 锅贴的自我修养 这厢鞮红大小姐已经坐在自家林亭别墅的阁楼上穿戴完毕,造型师正在为她的用别针固定真丝定制的披帛。 鞮红此次饰演的角色名为鱼玄机,是盛唐时名动一方的女诗人,流传于世的诗作中一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道尽古时女子情路酸衷,而此时的她还陷在新婚丈夫给她搭建的爱巢中,尚未尝到人世苦楚。 一会要演的剧情是她在自家的厅堂中宴会文人,吟诗弄画好不快活。不过因为是她第一次宴请文人,所以大部分还是那些文人墨客的台词,她只需要坐在主位上负责美就可以了。 像她这种在某非专业学术界内有一个能和专业学术界媲美的专业名词——花瓶。 然而鞮花瓶从来不以此为耻,她即便是一个花瓶,那也是价值几亿收视量的花瓶!怎么算也比锅贴值钱啊! “鞮红老师,这边好了。”造型师带着两个助理动作飞快的收拾起工具,鞮红刚站起来点头道谢,就看见别墅大门被人撞开,刚刚被她在心里diss的锅贴正带着一伙凶神恶煞的跟壁画里头抠下来似的母夜叉大摇大摆闯了进来,当着她的面驻扎了。 “不是这,怎么回事?”鞮红有点凌乱。 渝辞言简意赅,“换场了。” 鞮红:“为什么换场?” 渝辞长话短说:“临时状况。” 鞮红:“那换到第几场了?” 渝辞惜字如金:“三。” 鞮红:“三?第三场?林亭别墅有第三场?” 渝辞沉默是金:“。” 鞮红:………………………………………………我|靠! 她飚了31个字,而对方跟说话要命似的居然只蹦了8个字!!连4倍都不到!跟她多说一句话会死吗?(渝辞:不会,但没必要) 鞮红很不满意!她对这场饱受屈辱的交谈很不满意!极其不满意!像她站到这种顶流的位置,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和她多说几句话她还不搭理呢!主动搭讪这种事就是天大的恩赐,而这个渝辞居然根本不care??? 渝辞大概是终于感觉到鞮红眼睛里欻欻喷出的火苗影响到了她周身的温度,面无表情转向一侧,这种花瓶她一眼也不想多看,看多了容易影响演技。 鞮红被这种目空一切——主要是空她的态度彻底惹毛,正欲发作那边帮着录音师一起弄话筒线缆的小唐凭借自己多年消防经 验敏锐觉察到这边□□味有点超标,飞速赶着灭火。 “鞮红老师鞮红老师不好意思,是这样。”小唐边说边伸过手把自己的小电扇放到鞮红身旁吹,灭火嘛,当然得内外兼修双管齐下,要不是怕被人套麻袋,恨不得直接一冰棍怼人嘴里。 “本来这一场呢是咱们安排的咸宜观大宴文人,但是导演想了下,今天天气太热了,最近鞮红老师又没休息好,就先让文替把那一场远景背影什么的都演完了,回头鞮红老师补几个正面镜头就可以了。现在咱们就先演这个第三场就可以了。” 在消防员小唐“谆谆教诲循循善诱“之下,迷途羔羊鞮红终于走回了正途,手一伸就有助理将剧本递上,她边翻边问:“嗯,我明白了。我需要十分钟准备一下台词,能简单为我讲解一下这场戏吗?” 小唐可不像渝辞那样,对鞮红多说一个字都不肯,他很乐意为女神效劳,但是对于这场戏,他确实也只能憋出三个字:“她打你。” “嗯……”翻了三分钟剧本还没找到场的鞮红如遭雷殛:“什么?!谁打谁?” 小唐缩缩脖子,伸手一指渝辞:“她、打、你。” *** 鞮红是相信所谓现世报的,因为啊她今天就遇上了。 入行多年,不是不知道影视剧剧组用时如救火,分秒必得争。今天她请假失败,赶去经纪公司处理热搜又耽误了很长时间,这一来二去的剧组上下像这样等她倒也已经算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对于这种事情她一向很无所谓。 《鱼玄机》这部戏并不是什么时下爆火ip改编,也不是什么经典翻拍,它只不过是以盛唐女诗人鱼玄机的一生为引,展现出盛唐时期民间全景的一幅斑斓画卷。这部戏唯二两大收视保障就是其风评极佳的创作团队,和她这位一线顶流。 她鞮红的名字,就代表着几亿的播放量,这么一算只是耽搁一两个小时对于主创团队来说并无多大损失。而其他一众演职人员更是不需多虑,不论工钱是日结还是月结,多拍一日就多赚一天的钱,这个剧组资金充沛,据说刚开拍就已经有诸多电视或网络平台上门来谈播放权归属,根本无需担忧最重要的经济问题。 那么,她今天仅仅是迟到了两个小时,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渝辞给了她答案。 “来人,给我绑上!” *** 鞮红看着面前严妆高髻的渝 辞,不知怎么的竟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这在她演艺生涯——姑且也算做是演艺生涯的演艺生涯之中,破天荒第一次。 她不是没有演过饱受欺凌的贫民女子,但是不论她演什么,不论对手是谁,她从小养出来的矜贵骄傲都根植在骨子里。即便演的是个卖鱼女,衣衫褴褛的坐在街边的剔鱼鳞,她也依旧是整条街上最有钱有势的崽! 但是这一次,她怂了!她居然破天荒的怂了! 她怎么可以怂! 鞮红在心里疯狂的给自己打气,拼命安慰自己这只是迟到两小时本能感觉到愧疚,并不是因为和对面的这个渝辞………………真的好吓人啊…… “你,便是鱼幼薇?” 渝辞凤眸微眯,朱唇轻俏着掀起,吐出的话无波无澜却能把人吓掉一层皮。 一个好演员在进入角色的时候,身上是有“气”的,通俗点可以引申为气场。面对一个气场强大的演员,好的对手可以将这股气场打网球似的打回去,这样一来一往便是叫观众们热血澎湃的“飙戏”。可一旦遇到差劲的对手,就好比刑场上囚犯奄奄一息的对上刽子手高高扬起的铡刀,俗称——公开处刑。 鞮红吞咽下干涩喉头,张口欲背台词—— “卡。” 厉导走到鞮红身边,耐心道:“鞮红,你现在还算是李亿一顶花轿娶过门的正经妾室,而且还享有丈夫的疼爱,这个时候裴氏还没有表现出对你的敌意,你是有理的,所以并不需要太惧怕裴氏。” 鞮红听完差点就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渝辞,她这还叫没有敌意?她的敌意都已经写满整张脸了好伐!! 把敌意写在脸上的渝辞并没有理会对面这位当红辣子鸡的眼神控诉,只是见厉导又要开始给这个差生讲戏,很有先见之明的找了个石墩子坐了下来,从袖子里摸出小电风扇对着自己悠闲地吹呀吹。配着她飘逸宽大的衣袖,倒像是个看破红尘仙风道骨的道长。 渝道长都不用掐指一算就能知道,鞮红没演好,她肯定又背锅了。但背再多的锅也是不可能真的对顶流发火的,谁让咱只是个锅贴呢。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细节有大量增改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zu&mei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章 锅贴的自我修养(二) 渝辞知道鞮红演技烂, 可没人告诉她居然这么烂! 这也不是抗|战|神|剧啊,咋演个伪宅斗还能演出反复去世的快|感呢! *** “所以我们再来一遍吧。”厉导安抚性的拍拍鞮红的肩,一边喊着“准备”一边坐会监视器后面。 “林亭第3场第3镜第12次,开始。” 鞮红深吸一口气,心里代入所有看过的霸道总裁人设??没办法,现在鱼玄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鞮红!当代一线顶流女明星,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给一个锅贴! 这种思想觉悟也就持续到渝辞再一次站在她面前,还是那句。 “你,便是鱼幼薇?” 鞮红又软了。 “导演,我,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觉得这个裴氏也算出身名门,家族势力遍布一方,鱼幼薇一个平康里出来的平民少女,当然是会怕一点的嘛。” 鞮红认真了解人物,永远是在为自己找借口的时候。 只不过以前是为自己不管演什么都骄傲找借口,这次是为了怂。 厉导微微皱了皱眉,他当时请鞮红来演鱼玄机就料到过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厉导为了能让鞮红演好鱼玄机,可谓是做足了功课,从之前的战况来看,鞮红最大的毛病就是演什么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其实这一点放到鱼玄机身上却是很合适。 鱼玄机不论落到如何境地,骨子里都充盈着才女的志气,她十四岁时便能在一众文人学子的瞩目下大笔一挥写出“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的桀骜之语,嫁为人妇后,即便知道丈夫家中有一位名门正妻,亦是不觉自己当居于人下。 所以在裴氏上门还未动手的时候,彼时还是鱼幼薇的鱼玄机仍是一身傲骨铮铮,她或许会有一时怯弱,但绝不会自诩不如。 但是现在的鞮红怎么就在裴氏面前露了怯呢? “裴锦娘。”厉导习惯在片场直接喊除鞮红以外演员的角色名,待渝辞过来后,他同样拍拍渝辞的肩,虽知渝辞方才演的并无差错,反而极好,但依然提出让她配合鞮红做调整的想法。 渝辞怎么不明白厉导的意思,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 “林亭第3场第3镜第13次,开始。” “哐——” 李亿为鱼玄机置办的林亭别墅被裴锦娘领着的一帮婆子丫鬟撞开,惊来了满面疑云的鱼幼薇,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裴锦娘面上并无一丝理亏。 鱼幼薇心中惴惴,看着行到她跟前的裴锦娘,正欲开口,却见裴锦娘上下打量了下她,笑容可掬的就差和蔼可亲了。 “你,便是鱼幼薇?” “我、我、我……” 鞮红“我我我”了半天,终于等来一声“卡”。 厉导看着坐在石墩上一脸比他还郁闷的鞮红大明星,重重叹了口气,“鞮红,这次还是不对吗?” 鞮红很无奈,她怎么说,她能说她看到渝辞这么一笑就忘词了吗? 渝辞这个演员她并不陌生,她之前也偶尔会看到过渝辞的照片,或是参演的电影,真人……剧组这阵子差不多也看烦了……不对,本来就烦,现在更烦。 但是渝辞真人在她面前不到一米的距离看着她笑,这种惊悚体验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鞮红想着想着觉得这有点诡异啊,渝辞怎么一下子就拿走她这么多第一次呢? 这个想法一出来鞮红就觉得更诡异了。 赶紧晃晃脑袋倒出里面的水,“厉导,是这样。我觉得裴氏不应该对鱼玄机笑的这么温和,因为如果说她接下来的行动是不会变化的,所以她此刻的笑,只能是笑里藏刀,可是裴氏却笑的那么真诚,我觉得和实情不符。她应该,她应该换一种表达方法才对。” 对这个建议渝辞给出的反应是屏住呼吸窜出三米外,以免被智障的气息所腐蚀。 “林亭第3场第3镜第14次,开始。” 裴锦娘上下打量了鱼幼薇一番,皮笑肉不笑。 “你,便是鱼幼薇?” 鞮红ng “林亭第3场第3镜第15次,开始。” 裴锦娘上下打量了鱼幼薇一番,低下头不看人。 “你,便是鱼幼薇?” 鞮红ng “林亭第3场第3镜第16次,开始。” 裴锦娘上下打量了鱼幼薇一番,背过身去。 “你,便是鱼幼薇?” 鞮红ng “林亭第3场第3镜第17次,开始。” 裴锦娘上下打量了鱼幼薇一番,夺门而逃!! 厉导拍案 而起:“整啥玩意这!!!” *** 中场休息时间 满脸羞愧的鞮红被几个助理簇拥下去喝水补妆,渝辞吹着她的小电风扇走到厉导身边。 “厉导,”渝辞秉着一个锅贴的自我修养,字斟句酌的开口,“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卡在一个关节上,自己给自己心理压力太大,所以每次一到这个关节就会顺不下去。” 厉导看了她一眼,发出灵魂质问:“她和你对戏,她为什么要有心理压力?” 渝辞:“……”那鬼知道呢? 渝辞:“总之,我有个办法,但是可能需要改一下词。想来和您商量一下。” *** “林亭第3场第3镜第18次,开始!” 补好妆后更娇艳欲滴的鞮红顶着一张特意用冰袋冻僵的脸,站在门前,她就不信自己已经冻成这样了还能害怕! 裴锦娘缓步走到鱼幼薇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喜笑颜开。 鞮红:“?!?!?” 但是这一次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裴锦娘就已经热情洋溢的招呼上来。 “果然是一张俊俏脸蛋,难怪叫夫君彻夜不寐,辗转难眠。”裴锦娘伸手往鱼幼薇脸上轻柔抚过,却又一瞬弹开,像是饶是女子也被鱼幼薇的美貌所吸引,却在触上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身份,迅速离开。其实真相是—— 渝辞:我擦嘞怎么这么冰,戏不好好琢磨闹得什么妖蛾子! 此时鞮红的面部神经堪堪解冻,终于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色,未来得及开口又被裴锦娘跟逛自家花园似的带到了石墩上坐下。 “妹妹芳龄几何,家中父母可好?可有兄弟姊妹?从事什么生产呢?” 鞮红被这突如起来的一切感到无所适从,她想喊导演,裴氏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配合着一旁鱼幼薇家养的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倒真像鱼幼薇被强势的裴锦娘压制,求助无门。 裴锦娘自说自话唠了会家常,说了会鱼幼薇听不懂的,名门之间的奇闻趣事,突然画风一转笑道:“平康里窄巷陋室出来的狐媚子,自然是从不知道这些的,一贯只知道勾引男人罢了。” 哦哦哦哦哦这句!是台本里有的! 恭喜玩家,您的队友鱼幼薇重新连接! 但是此刻的鱼幼薇已经不是那个断线以前只想继续背 台词的鱼幼薇了,此刻的鱼幼薇,或者准确点来说,是鞮红,她愤怒了! 第一次在戏里被人催发出真情实感的鞮红“嚯”的一下刚站起身来,就被裴锦娘带来的两个婆子“乌拉”一下摁了回去,死死掐住肩头动弹不得。 岂有此理!给她一只哥斯拉她能咆哮出声!但是她倒也知道自己ng了太多次,这次便也强行耐住性子配合,镜头敏锐的捕捉到鞮红脸上一瞬迷茫,继而傲骨被强行折弯的愤怒自一双眼中逼出火来,她愤然抬头,进入视线的仅是裴锦娘月白色锦衣的一角裾缘。 头顶上方砸落那人清冷的声音。 “来人,给我绑上。取藤条来,留口气就行。” “停,过!” 在场所有人都明显长长出了口气,一半是因为终于拍完开机以来耗时最长的一个镜头,一半是惊叹于渝辞演戏时的气场。这一镜是渝辞的第二场戏,她第一场戏在上午,是和裴锦娘丈夫李亿的对手戏。李亿的演员是当代也有点演技的人气小生,穿上书生白袍一把描山画水镶金折扇在手端的是风度翩翩。 渝辞和他放在一起,也就是温情款款一幅画罢了。 但是这场戏不同。 一个真正好的演员,不仅能调动自身的气场,还能掌控整场戏的气场。这场戏的戏眼主要在裴锦娘和鱼玄机身上,其他皆为助力。按常理来讲,裴锦娘的气势应该要同鱼玄机的不卑不亢形成两只气眼,打板器一响,就得歘歘歘往外冒气场,你来我往你情我愿把整场戏的气场保持在同一层面的。 这样的戏哪怕是完全不懂的观众看下来也只会觉得很爽! 但是由于鞮红戏弱——好吧摸着良心讲是压根不存在,那么渝辞就要肩负起一个人掌控全场的重任,说实话这样的戏一般不会太好看,因为一个演员开始演戏的时候她身上总是有种无形的力量感,这个力量感就像接力,甲把气传给乙,乙也要把气传回给甲,但是一方戏好一方戏弱会出现什么情况个呢? 甲把气传给乙,乙没了。 ko! 当然这根本没有电竞里的爽感,形象点来说,就是铁拳砸棉花。 是一种逼死重力感应强迫症的残忍现象。 情节严重者会引发观众弃剧、差评、砸电脑、暴饮暴食、拉黑一票演职人员等可怕后果。 所以渝辞申请更改剧本,把这一场里鱼幼薇的层次感凸显的更明显, 由一开始的弱,疑惑,不知所措,求救无门,和最后被强行压制住一瞬间爆发出的怒火形成一个具象化的阶梯,既然演不出从始至终的不卑不亢,傲骨难折,就干脆由弱到强,逼得别人不得不注意你! 而裴锦娘的百般塑造对于渝辞来说则是游刃有余,吃透剧本,了解透人物,换上戏服,她就是裴锦娘,一言一行皆不出其理。 同时还能将一个戏残——渝辞为鞮红发明的新专用名词,带出真情实感,这样的功力不得不叫人赞叹。 但,那又如何?除了几句“渝老师辛苦了”、“渝老师气场好强”、“渝老师演的真好”以外,什么也不会有。不会再有像那几条现在还挂在热搜榜上哗众取宠的热搜话题那样一夜之间全网热议,也不会有什么含金量极高的导演邀请她去参演自己的作品,或是与她共话戏剧。 演得再好,她也只是一个无财无名,糊了七年的锅贴罢了。 人间的戏,演一场少一场,且演且珍惜。 *** 摁着鞮红的两个演员轻声对鞮红道了声:冒犯,几个助理一窝蜂的围上来把鞮红扶下去喂水按摩,正主对这些似乎毫无知觉,一双眼睛就死死盯着走到监视器旁边和导演交谈的渝辞,矿泉水瓶被她捏的咯咯作响。 太气人了,太气人了! 这,这就叫,这就叫改戏!没有预示的改戏!耍大牌那种的改戏!! 鞮红搜肠刮肚的腹诽了一番,最后发现这些都是她以前玩剩下的。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比处心积虑准备了一桶垃圾(分类过的),最后全倒自己头上。 嗨呀!气炸啦!! *** 渝辞在厉导那边看完了回放,叹了口气道:“导演我个人感觉这场戏裴锦娘有些压过鱼幼薇了,需不需要我再弱一些?” 她曾经是不会对导演这样去解释分析的,因为很多导演根本就不会听。她还记得她以前演绿珠那一场,就是听着导演放出一大堆互相矛盾的要求,要她勾引又要她清纯不做作;要她安静又要她瞬间就爆炸好吧唱岔了,彼时的她天真的拿着剧本去同导演沟通,可是导演根本就不理会她。 炎炎夏日,任凭她在一旁认认真真说了许久,那导演兀自检查自己的监视器,连头都没有抬起。 谈戏? 你算什么东西。 多可笑呀,一个演员,没 有和导演谈论戏的资格。 她就只能自己闷头改,哪怕在布满荆棘的笼子里,哪怕锁住手腕拖上脚链,也要拼尽全部的力量起舞,不仅要舞,还要舞出最极致最优美的姿态。 因为,她是一个演员。 “不必,戏就该这么演。”厉导说完,转身吩咐小唐去准备下一场戏,自然没有看见渝辞下一瞬的表情。 戏,就该这么演。 谢谢, 这是对我最好的评断。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来了!!!!玉玉修改了前面的文,这章也改好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uzu&mei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章 流量的自我修养 这一场戏拍完,差不多天色也已经变了,所以把后续几个镜头补完后,鞮红就被放回去休养。 在休息室休养的鞮大明星一边咬着根吸管喝白开水,一边往私服和手腕上洒了几泵潘海利根公爵夫人,趁着前调清爽酸甜的柑橘玫瑰味还没过去,伸手点开了ipad视频通话。视频很快被接通,屏幕那边是一个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和蔼可亲的一张脸让人第一眼见到时愿意放下所有戒备,就像阿爸一样让人放松。 但是这个阿爸一样慈祥的男人今天放了她一天的鸽子。 “澔哥,什么时候变得比我还忙了?”鞮红将手中把玩的金属狐狸头盖回香水瓶,开始对视频另一头的人发难。 澔哥原名邬澔,是帝煌娱乐的金牌经纪人,只不过手上除了鞮红是个大杂烩——演戏、综艺、唱歌看心情就接,其余都是综艺咖。 所以鞮红实力究竟如何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凭他的实力,给他一个支点,他能戳爆整个地球,给他一滴水珠,他能泛滥整条黄河! 单纯靠运作人设和话题就堆出了个一线顶流,这不仅是帝煌娱乐的一个传奇,也是娱乐圈的一个传奇。 此刻鞮红提出的要求,让他觉得世界都要破灭了。话题就是现在维系鞮红演艺生命的药剂,她现在要停药,停药就是弃疗,弃疗就是自杀,那怎么可以?! “红红呀,这个热搜绝不可以撤的呀。”邬澔笑容可掬,凹着两个酒窝给出标答。 “呵。”漫不经心扫了右下角自己的镜头一眼,鞮红发觉自己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仿佛得了渝辞真传。 一想到这个好不容易摁压下去的不愉快瞬间升腾上来,鞮红大小姐就在玫瑰馥郁香氛中暴跳如雷。 “这个热搜起初你们同我商量了吗?现在对我的形象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居然还不能撤?” “红红呀,那谁叫你吃了脑花呀。”邬澔委委屈屈。 说起这个就来气,鞮红把手上水杯往桌上一拍,淹了一排眼影,“我没有吃脑花!我没有吃!!谁爱吃谁——!” “鞮红姐?”门开的声音。 倒霉孩子小嫒正巧开门进来,看到鞮红化妆台上一个个自由漂流的眼影盒,连忙过来收拾,一边收拾还不忘刚才鞮红的抱怨,“鞮红姐,你是不是饿了呀?我刚刚听见你在说你没有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帮你去买!” 鞮 红喉头一滚硬生生咽下憋了半天要爆不爆的火气,耐着性子挤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我晚上从来都不吃东西的,你收拾完就去休息吧,慢慢来不着急。” “嗯!”倒霉孩子不疑有他,心想自家姐姐果然温柔可爱,小红帽们没有粉错人! 鞮红偷偷叹气同时瞪了眼视频对面一张嘴咧的跟裤腰带似的经纪人,真是冤孽,还不都是这人害的! 小嫒就是因为挂了鞮红的热搜被辞退后来大难不死,不是,傻人有傻福的遇到了正主鞮红。鞮红何许人也,圈子里浸淫这么久,早就对那种公司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行径了如指掌。能够操纵的动风向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她视频对面就是一个活的,像小嫒这种实习生,充其量就是个背锅的倒霉孩子。 鞮红电梯里头见她可怜样心头一软,便把她招到身边来当个小助理。其实她现在也不缺助理,不过反正钱多,养五个也是养,养六个也是养,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毛毛雨,可对小嫒来讲,可能就会影响她很长一段时间。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很多约定俗成的规条,但有时候存在不一定就代表合理。 恶意已经太多,既力所能及,给予一片温柔又有何妨。 只不过她后来才知道这可是个麻烦货,世事总是充满着变化,谁能想到,这个倒霉孩子,会是她的粉丝呢?巧了么不是,说人家倒霉现在轮自己倒霉了不是? 鞮红这个顶流和一般的顶流还不一样,一般而言,当一个艺人已经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or他基本就可以在人设框框范围内放飞自我了,或者有些干脆直接抛开人设大胆做自己。当然这种还是少数,其他人也只不过是登高怕跌重,所以如履薄冰对待粉丝还是比较小心翼翼的罢了。 毕竟那可不是单纯的粉丝,那背后是一双双资本的眼睛。 虽然重要程度没有真正达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是谁会嫌粉丝多呢? 渝辞:??? 不过鞮红与他们不同,鞮红的人际关系价值相对论可以用粉丝和同行来做典型特例。对于同行她从来都是冷眼旁观,而对于粉丝她向来关爱有加。 在粉丝面前,她除了真心真意的爱护之外,还有最该死的——维持人设! 她的人设是什么?通俗点来讲,随便翻开一本玛丽苏言情文,把里面女主的性格同女配的身世结合一下就是小红帽眼里的鞮红女神。 好不容易送 走了小嫒,鞮红坐下来回归正题,“总之那个脑花不是我吃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照片里你确实在吃脑花呀!”邬澔诚实发言。 “那我怎么知道会这样,你走在路上,你会想到有一盆脑花从天而降吗!”为了不再把人引来,鞮红这次特意放低了声音,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不对,不是一盆,是四盆!!外加一份麻辣鸭肠!” 邬澔揉了揉头,“可是红红,大家看见的,就是你吃脑花了呀。” 鞮红现在听见“脑花”两个字就犯晕,立即举白旗,“好了不要再提脑花了,我们换一个角度。” “嗯。”邬澔是一个很体贴的经纪人,鞮红一说要换一个角度,他就很体贴的换了一个角度,“红红你以后吃脑花不要吃得那么血腥,要吃就点个外卖偷偷在屋子里吃。” 鞮红拍案而起,“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再提脑花吗!!” 邬澔眨眨眼睛,凹着两个酒窝委委屈屈,“没有提脑花呀,我们现在是在提吃脑花的方式呀红红。” “以后这两个字你给我子动消yi——!!!” “鞮红姐?”门开的声音。 鞮红坐姿优雅巧笑倩兮,“音——乐会的事我会考虑的,不过我想先安心把戏拍完,如果有空闲的话也请澔哥帮我多留心一下。” 小嫒两只眼睛冒出激动的小火苗,“鞮红姐你要参加音乐会呀?我可以到时候跟团队一起去吗?” 再次送走小嫒,鞮红已经精疲力竭,自己这哪是找了个助理,分明是请了尊神回来。 “热搜那边,也就不用全撤,你们留下几个我单人的热搜,把带渝辞的给我去了!”士气低靡的鞮红选择退让一步。 “可是红红呀。”邬澔有点不忍心告诉她:“你的单人热搜里,也全都是和渝辞有关系的呀。” 鞮红露出看智障的眼神:“你说反了吧!明明是渝辞她蹭我的热度,你到底是向着渝辞还是我?” 邬澔在那边沉吟了会,“红红呀,这个撤掉是不可以的呀。如果你现在撤掉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呀。” 鞮红:“what???” 邬澔耐心解释:“红红呀,现在大家都在说你以前抢了很多渝辞的角色,让她没有戏可以演呀,现在团队这边在努力的给你把节奏带回来,所以之前的热搜还不可以撤掉的呀。” “ 咳咳咳咳咳咳咳,什么鬼玩意!!” 鞮红掀桌而起,“我什么时候抢她角色了?我稀罕吗?我至于么!!她渝辞何德何能???啊?她渝辞——“ “鞮红姐?”门开的声音。 “渝辞!咳……”鞮红当场噎住。 “啊,鞮红姐,你也喜欢渝辞老师吗?”小嫒端着一杯不知哪里弄来的现磨咖啡,小脸红扑扑的跑过来。 三秒天人交战之后,鞮红扬起头颅,视死如归,把胸膛抵在了人设崩塌的枪口上,“渝辞……也是我很喜欢的演员老师。” 永垂不朽,功在千秋。 鞮红泪往心里流。 *** 视频对面邬澔手里的水杯跟着倒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电感应吧。 说真的,连鞮红都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种杀了渝辞都说不出的违心话。 渝辞:??? “我虽然没怎么看她演的,但是今天下午和她演了场对手戏,觉得收获良多呢。”鞮红笑着接过,跟360度镜头扫射似的矜持抿了口咖啡,烫出了眼泪。 撒谎果然是要遭报应的,鞮红把眼泪往肚子里吞。 小嫒紧张的搓搓手,“鞮红姐你知道不,热搜上现在都是在说渝辞姐姐和你呀!” 鞮红气若游丝:“我,我知道。”我|他|妈能不知道吗我! 小嫒激动不已:“鞮红姐,你刚刚喊渝辞姐姐的声音那么大,是不是特别喜欢她呀?” 鞮红双目充血,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带着整个声带都在疯狂的抖动,“是~~啊~~渝辞~~可是我追寻的~~方向呢~~~~哈~哈~哈~哈~” “啊太好了太好了,那,那鞮红姐……”已经高兴到昏天黑地的小嫒这回没有很自觉的出去,而是激动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到微博页给鞮红看,“我也很喜欢渝辞姐姐,不过我是刚刚喜欢上的,来来来鞮红姐你看这个视频。” 鞮红梗着脖子瞅了眼,差点气绝身亡。 剪刀咔嚓6月22日12:19来自weibo客户端 若说鞮红是梅开绝世,那渝辞便是雪落倾城。 很遗憾没能早点遇见你,就连认识你也是在他人的照片中。 但从今天起,茫茫人海中我不会再错过你 我愿逐你而行 @演员渝辞 链接:【点我看演员渝辞绝美瞬间】 转发25万+评论19万+点赞6666666 第0章 热搜风波 门关上的那刻鞮红气的砸了自己的手机,转过头正瞧见视频对面憋笑憋的辛苦的一张脸。 “笑屁笑!还不是你们给我|艹|的人设!” “我们给你安的人设里可没有讨厌渝辞的呀。”邬澔诚恳的眼神忽闪忽闪。 “总之我就是不喜欢她,你们给我撤了,要热度什么话题不行。” “为什么呢?” “……磁场不和吧。” “这个话怎么说的呀?” 听着邬澔在视频那头发问,鞮红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邬澔见她神色不虞,便及时调转话头,干脆就把热搜背后的资本博弈对鞮红讲了出来。鞮红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她情绪一上来容易不理智,现在脾气也发完了,闹也闹够了,也该提纲掣领画一画重点了。 “你的意思是在里面带节奏的都是髙缕影视那边的人?”鞮红蹙眉思索,“他们想利用我早年顶了原定渝辞的角色的巧合,和这次半夜被私生追到我和渝辞见面,来试图黑我一波?” 不得不说她和渝辞两个,配上冤家路窄这个词简直绝了,早年间她演了不少角色,有大半据说原先定的是渝辞,程度轻的渝辞只算备选,程度重的渝辞已经进组一个月都生生被她挤掉。 一个影视作品,并非只是创作团队想做出一个好作品分享给大众这么简单,它背后是无数资本之间的博弈。小到选角大到发行,无一不是资本的手在背后无形的左右。 以鞮红这样的出身也只能观到其冰山一角,更遑论鞮红根本懒得去关。所以鞮红被公司安排什么角色她也不会多管,左右只是多一个不一样的现代or古装造型而已,其余都不在她日常考虑范围之内。 至于自己演的角色之前定的渝辞,这她也有所耳闻,只因对象是渝辞她并未觉得有什么愧疚之感。内娱圈沉沉浮浮数以万计的艺人们(渝辞:不混圈谢谢),左右不过是拼手中的牌,谁也不是真超然俗世真清高到一张牌都没有,那么角色被抢不过也是输了一局牌而已,要怪就只能怪手中牌的分量不够,其余能怪得了什么? 直到今日鞮红才知道,这巧合竟然有这么多。但那又怎样?难不成是她老东家,堂堂内娱圈首屈一指的帝煌娱乐专门针对一个糊穿地心的锅贴么? 无心的巧合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后果就有些难以掌控了。就比如现在,她鞮红同渝辞在热搜上像 两块磁石般紧紧相吸,除了一片唱好的势头外,另有一股被人无形操纵着的,讨伐的声势愈演愈烈。 渝辞这两个字眼就如同跗骨之蛆,除之不去,紧紧缠绕于坐在众山之巅鞮红的身上,想要将她一道拉入山下万丈深渊。 “那你们现在想怎么做?”飞得高跌得重,鞮红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沉声问。 “团队会想办法的。”澔哥冲她柔和一笑,每次鞮红遇到危机,澔哥都会给她这样一个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将鞮红焦虑不已的情绪安抚下来。 “所以红红,现在的热搜真的不能撤,关乎到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还有你背后为你努力的团队。” 鞮红点点头,想问他们处理方向,大致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澔哥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还在因为此事烦心,保持艺人情绪良好也在一个负责的经纪人工作范围之内,于是换掉话题同鞮红说了些新代言的销量,和粉丝们暖心留言,方道:“好了,一会不是还有夜景要补吗?好好休息一会,去车里补个眠吧。” 鞮红没有去保姆车补眠,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的想着什么,公爵夫人的后调已经显现,木质焚香烘托出烟雾缭绕的韵律,丝丝若有似无的玫瑰绽放着最后的风姿。 鞮红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她向来是相信她的团队的,只是这一次,她突然觉得,很不安。 *** 下戏后拖着疲累身躯洗完澡的渝辞拿毛巾擦着头发晃到屋里,为了保持镜头前自然不做作的挺拔身姿,她平时的一站一坐都将脊背绷的笔直,哪怕现在这种困到两眼发黑的状态也不例外。 六月天的,空调坏了屋里闷热,渝辞找了把扇子边扇边点开微|信|剧组|群查看通告,确认明天没有自己戏份后,顺手打开了微博。 平日里寂静的首页依旧寂静,只是@列表有点火山喷发的趋势。早已观战经验丰富的渝辞跳过触目惊心的@数据,直接查看热搜,果不其然她渝辞的大名赫然占据热搜榜半壁江山。 只是这一次的运气有点差,好巧不巧赶上蜀城地震。 渝辞虽是锅贴,但是浸淫名利场多年,对于圈子里的一些见不得人的背后操作早有耳闻,热搜一事当然不可能真是她鸿运当头,说没有资本在背后把着,扒了鞮红的皮她也不信。 鞮红:??? 但早上没 什么破事,五条热搜占也就占了,左右悲催她一人,娱乐千万家。可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这叫啥?十七个字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血难当头无人问,戏子趣事天下知。 渝辞点开话题一瞅,底下骂声如山呼海啸风雨摧城,当场吓得她差点把手机飞出去。 圈子越来越浮躁,确实开始有一些刚出道的小鲜肉小鲜花,亦或是没品的顶尖流量带着他们的团队作天作地啃人血满头,就等着围观群众掀起浪潮,无论褒贬,浪潮越高名声传的越广。这点数据带来的谩骂不足以杀死他们,但是数据带来的利润却可以切实体验到他们身上。 只要有了关注度,有了数据,往后洗白一条龙出来,又是聚光灯下德艺双馨的好艺人。 这种先黑红再洗白的操作几乎可以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可这种操作的背后都是有一个不愁没钱花,只愁没地儿花的经纪团队的! 她渝辞有啥?一个糊穿地心的锅贴能、有、啥?!! “哗”的一声拉开窗帘,渝辞打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气不打一处来。 她都冤成这样了,咋还不下雪呐! 热死人啦啊!! *** 虽然此次拍摄不在火锅境内大横国,但是六月天的闷热也不好捱,鞮红的戏份因为采光要求,只得安排在最炎热的下午时分。 这场鱼玄机咸宜观品诗论赋的戏份其实昨天就可以拍完,但因为鞮红迟到故而只能先拍远景和其他角色的戏份,中景近景的镜头则放到今天单独给鞮红补。 这时的鱼玄机已经不再是那个苦苦乞求爱情的鱼幼薇,她被丈夫李亿安置在咸宜观苦等数年后心已冷却,这时的她是长安城大张艳帜的粉面娇娃,是咸宜观中诗文候教的风流女冠。 唐代女子入道风气极盛,以玉真公主为代表,多借修道之名,脱出礼教之外,其中不乏鱼玄机此类宕逸纵情之流。 所以今日的鞮红一身素缎阴阳佩,头戴玉清莲花冠——当然莲花冠严格来讲只能是高功戴的,所以剧组并没有使用真正的莲花冠,而是让造型师用白色和浅蓝色的绢纱做了一顶仙气飘飘的白莲花冠,衬着鞮红淡妆桃面,真有一种“洗妆拭面著冠帔,白咽红颊长眉青”的清逸姿态。 “哇,鞮红姐,你,你太好看了,像仙子一样!”小嫒拿着手机对着鞮红这个角度拍拍,那个角度拍拍,兴 奋的小脸通红。 鞮红扫了两下拂尘,心情颇美,毕竟当初她接这部戏,就是看中了鱼玄机入道后的造型。不过,这种美好的心情在进入片场的一瞬登时粉碎。 她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渝辞,“她怎么来了?!” 一旁的小唐连忙过来解释,“今天b组在拍长安城大场面,跟组演员都过去了,渝辞老师是过来帮忙的。” 鞮红深吸一口气,眼睁睁看着渝辞拿着剧本坐到上垂首的位置,旁若无人的背台词。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哪里是来帮忙,这是要她的命啊!! 渝辞拿着台词本百无聊赖的翻着,词早就温熟了,之所以坐的这么近主要是想近距离感受一下鞮红发现自己过来后的崩溃状态。 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 那波吸血热搜,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家团队干的好事,修了一晚上空调未成功的渝辞受到双重打击,憋闷的失眠了。再如何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风波过了就雨后天晴,可那一句句难堪至极的谩骂一字字的从光屏中跳出来扭曲变形,扳成一根根锐刺,戳破她麻痹多年的表皮直逼那颗早已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脏。 幸好现在是在剧组,忙碌,充实,让她不用那么痛苦的去面对很多声音,至少有一个叫“裴锦娘”的躯壳供她躲藏,暂避风雨。 幸好现在是在剧组。 幸亏是在剧组!! 在剧组,她可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鞮红看不到的地方,渝辞悄悄勾起唇角。 第0章 冤家路窄 这场戏其实原本十分简单,只需要鞮红坐在那里负责美就可以,但是当那群同她品茶论道的“文人墨客”都不在,只补她一个人镜头的时候,就变成了大写的尴尬。 因为在台词里,文人墨客们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煮茶泼墨品诗论画好不热闹。而现实中,鞮红需要面对一片空气笑的妩媚多情,头转左边“此乃佳作”,头转右边“真是好诗”,头不转了开始拍手“哈哈哈哈,周兄妙语连珠”。 这还不是极致。 当这片空气中出现一只渝辞,那就不是尴尬,是想死。 “咸宜观第十五场二十四镜,开始!” 鱼玄机笑着看向一片空气—— “今日得诸位前来,陋舍蓬荜生辉……” 空气凝滞。 “昨夜做了一梦……” 台词背着背着,鞮红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飘,鬼使神差的就飘到饶有兴致观察她演戏的渝辞的脸上…… 艹,忘词儿了! *** 看着主座上的鞮红一边背台词一边偷偷朝自己翻白眼又担心被别人发现时,渝辞心里一片阳光普照,昨夜因为黑热搜和空调坏了产生的阴霾一扫而空,生活里充满着变数,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看鞮红拍戏居然会成为她调节心情的娱乐项目。 渝辞其实也是今天才确定,鞮红确实和自己对戏的时候会有点莫名其妙的慌张,厉导那句灵魂发问直戳心底,毕竟鞮红这种大明星和她这种锅贴对戏,紧张个屁!可是鞮红好像真的很紧张呀! 看,她捏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她没傅粉的脖颈开始发红,她背了半个小时的一句话又卡壳啦,渝辞拿拳头抵在下巴处佯装干咳内心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快乐啊!! 不过说来奇怪,鞮红她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渝辞蹙眉沉思了一会(反正镜头带不到她),左思右想理不出答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演的裴锦娘,散发出来的气场过于强大……讲笑话呢?鞮红从出道开始毁片无数,那些片子里也不乏老戏骨,和老戏骨对戏时也没听说她有这种事啊, 那不是气场问题,莫非是因为昨天的戏她演的是鱼玄机而自己演的是要打鱼玄机的人,所以鞮红这是……入戏了? 这比刚才那个还好笑。 *** 鞮红胸闷气短憋得一张脸粉嘟嘟的,其 实皮下已经红透了,但是因为粉底在,所以在鞮红不屑的努力下,憋出了粉面桃花的效果。 渝辞撇开偏见品评了一下,别说还挺好看。 小唐可没有渝辞的心情,在鞮红第十六次卡壳之后,又是递水又是递风扇的跑过来,“鞮红老师鞮红老师,您今天是怎么了呀?” 怼了一脸风扇的鞮红欲哭无泪,“我我……” 这也不是她想这样的呀,每次她视线落到渝辞那边的时候,总能看到渝辞“颇为敬业”的注视着自己,神情还他|妈贼到位,似笑非笑带着点欣(chao)赏(feng)的眼神,干嘛啊!这是要用眼神杀死谁啊! 而鞮红又不能同导演说,自己看到渝辞害怕,能不能让渝辞出去这种自己听着都觉得很可笑的话。但是如果要求全员清场……又有点太作,不是床|戏,也没有裸|戏,甚至连一点点肢|体|接|触都没有纯粹跟空气对着飙戏的镜头,就算她豁出去要求清场……导演也只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吧…… 说到底都怪那个渝辞! 要她这么敬业干什么?!要她这个今天没戏的人上赶着跑过来和帮忙对词到底是干什么!剧组会给她多发钱吗?!剧组不发钱自己给发钱求求她赶紧消失行不行啊! 突然鞮红灵光一转,“渝辞老师今天也累了,不如先让渝辞老师去休息一下,我继续把剩下的拍完吧。” 说完后鞮红在心里给自己狠狠比了一个赞。 小唐觉得鞮红说的很有道理,毕竟这么一遍一遍过,他们工作人员还好,但是渝辞确实是被拉来帮忙的,让人陪着一遍遍反实在是很过意不去。既然鞮红也发话了,他寻思着上前去说一说。 鞮红拼命压抑着即将解放的狂喜,看着她的希望——小唐,举着风扇走到渝辞面前,收拾掉剧本,说出情由……然后,渝辞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我不累。” “啪”鞮红捏断了掌心的拂尘。 *** 终于,在鞮红两眼一闭豁出去了的情况下,尴尬完了上半场,下半场渝辞的作用则显现出来——再也不是坐在上垂首看着鞮红,而是可以走到鞮红跟前,近距离吓她啦!! 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到小唐身边,找到一个观赏角度奇佳的位置坐下来,满脸写着“我喜欢了很久的女神要和我新喜欢的女神也同时是她的女神的女神对戏了!” 渝辞 拿着一幅吴道子真迹,缓缓展亭台楼阁于鱼玄机眼前,“据传,昔年吴道子同张旭,贺知章一同观公孙大娘舞剑,体会出用笔之法……“ 鱼玄机听他妙语连珠,托腕抬头巧笑着看去,“周兄对名画见解高深,不知是否自己也精通此道呢?” 渝辞合上画,思忖半晌笑道:“花鸟虫鱼画中世界百千,在下愚钝,其他不擅,只擅一样。” 鞮红大概是刚才上半场被折腾狠了,总算对渝辞产生了些许免疫力,现在跟渝辞对起来倒也没有之前那么严重,勉勉强强词算是能顺下去,毕竟其他的……也不指望啥。 “哦?是什么?” 渝辞本来见她现在差不多能顺下去,左右上半场乐够了,也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但眼下看“鱼玄机”笑着看自己,眼神中不自觉的透出属于鞮红的那抹鄙夷和不屑(鞮红:你眼睛有毛病吧!),心头一动,就这么鬼使神差的从腰间取下折扇对着鞮红的下巴轻轻一挑,枕间呢喃一般轻道:“擅画……美人。” 全场寂静。 三秒后 厉导长臂一挥,“把周南生从酒店里挖起来,词就这么改!”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句改的实在太妙,鱼玄机大宴文人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诗文候教,而是穿插在这些文墨间的绚烂旖旎。渝辞的这句“其他不擅,擅画美人“真是把这种旖旎却不淫|荡,风流却不下|流的气氛舞到了极致。 看着一边激动到差点血尽而亡的小嫒,鞮红只想破口大骂:改你妹啊改! 然后顶着她已经红到脖子根的脸,冲到休息区大吼一声, “补妆!!” *** 下戏后的渝辞一脸漠然的走在路上,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脑子塞塞逗了鞮红,虽然说逗完了她心情更好,但怎么想怎么都有点诡异。 b组的演员们下了戏,一部分接着留在b组,而另一部分则来到了a组接下一场。六月天的片场实在太热,饥渴难耐的a组蚊子叫嚣着冲向来自b组的新鲜血液,明星们坐在保姆车里优哉游哉的休息,普通演员就在车外头龇牙咧嘴抹花露水。 渝辞今天长衣长裤倒没他们这么夸张,她只是觉得热,心里问题想得不明确憋闷的她更热。这时,突然见到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朝自己跑来。 “渝辞老师渝辞老师,你好,我我我我是小嫒。” 渝辞转 过头礼貌的笑道:“你好。” 作孽哦,这天也太热啦,瞧把孩子都热结巴了。 小嫒捂着一颗激动的心,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我是鞮红老师的助理,鞮红老师说想请渝辞老师过去一下。” 渝辞摸摸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该看下耳科,“你刚刚说什么?” 作孽哦,这天也太热啦,都晒出幻听来了。 这算工伤吧? *** 渝辞直到被带到鞮红那辆漆光程亮的保姆车前时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是她被热出了幻听还是这个鞮红助理被热出了幻觉。 当鞮红车门打开的时候,她才搞明白:原来出问题的是鞮红的脑子。 试问如果鞮红脑子正常,怎么会对她这么友善的笑,还给她吹空调风? 不错,此刻的鞮红不仅对着渝辞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还把保姆车的车门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让渝辞得以乘个风凉。 热了一天的渝辞瞬间到了天堂。 “鞮红老师找我有事?”受人恩惠,英雄气短的渝辞难的对着鞮红客客气气的问道。 鞮红没有立刻回答,拿起手中那瓶潘海利根公爵夫人,拔开狐狸头,对着车厢里的真皮椅套喷了两下,清透玫瑰味顷刻飘满整个车厢。方才心情很好的转过头来,“渝辞老师果然厉害,词改的很好啊。” “哪里,过奖了。”渝辞不明白鞮红哪根筋抽了,警惕性重新慢慢的爬上来。 鞮红笑眯眯的把身子往前探去,伸手拍拍司机的肩,“后面没戏了,回酒店吧。” 言落,转过脸对渝辞抓抓手指示意道别,在渝辞还莫名其妙没来得及回应道别时,天堂的大门已经对她关闭。 渝辞目送“天堂”驶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鞮红此行的险恶目的—— 妹的,更热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zu&mei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章 引流 鞮红半路上接到领来饮料的小嫒,洋洋自得的催促司机赶紧回酒店,首战告捷她必须好好庆祝一番。 一旁的小嫒却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情,苦着张被太阳晒黑了点的小脸蛋,愤怒的伸出两根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表演二指神功。 鞮红舀着燕窝凑过去,发现小嫒没有像平日里不好意思的躲开,而仍旧一脸专注的戳屏幕不禁生出些好奇,她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挪回身子边吃边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嫒一张脸鼓成个小包子,嘴上回答鞮红两根手指依旧发愤图强,“太可恶了这群人,渝辞姐姐的热搜昨天上午就已经在了,傍晚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下来嘛,蜀城地震的事情被渝辞姐姐的热搜压了也不是渝辞姐姐干的呀!他们凭什么抓着渝辞姐姐骂……还骂的这么难听,太过分了!!” 鞮红心中一动,连忙让小嫒把信息给她看看,小嫒正好发完一串长篇大论,直接将手机递给了鞮红。 鞮红定睛一看,渝辞从昨天上午就开始冒出来的热搜居然还在热搜榜上前五,#蜀城地震#、#地震中的背影#等热搜只能屈居其下。 关于渝辞那几条热搜的话题已经变了几变,夸也好骂也好热度仍旧以滚雪球之势持续发酵。这背后没有资本运作是绝不可能的。 略微走神的鞮红下意识手指一滑,居然在话题中滑到一条内容。内容里没有过多的文字,却有一张叫人毛骨悚然的图片——ps加工后渝辞的遗照。 鞮红速度切换了其他的话题,才把手机还给小嫒。下一秒立刻给经纪人邬澔发去了微信。 【鞮红:渝辞的热搜,是不是你们干的?】 【乌贼大使:??】 【乌贼大使:红红,你要听我解释的呀,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都让团队来安排吗?】 【鞮红:安排?什么安排,把我捞出来把别人踢进去吗?本来髙缕那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左右都是个空穴来风的事情,你们现在凭空把人家黑成这样的,算什么意思?】 【乌贼大使:红红,渝辞她没有热度的呀,这波事情过去之后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呀,但是你不一样,你的数据和风评受到一点波动都会对之后即将谈的品牌代言造成影响,我们要长远考虑呀红红。】 【乌贼大使:你放心好了呀,我们这边把控着,不会把话题引到你这边来的,现在渝辞那几条热搜已经更替好了, 团队会把你安安全全摘出来的呀。】 【鞮红:把热搜给我撤了。】 【乌贼大使:??红红你在说什么呀?】 【乌贼大使:这个热搜不可以撤的呀红红……】 【乌贼大使:红红?红红你还在吗?】 【乌贼大使:今天下戏的早晚上到我这边来,你上次定制的护肤品已经做好了,今天晚上要去试一下。】 【乌贼大使:接下来一个小时好好休息,红红。】 鞮红直接锁了屏。 倒回靠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着一旁中途休战之际发现不对过来询问的小嫒摆摆手,“我睡一会,有事叫我。” 小嫒细心的把自己和鞮红的手机分别设置成静音和震动模式,在腿上放好,又给鞮红把座椅调节到最低,盖上毛毯,这才重进投入战斗。 裹着毛毯的鞮红并未真的入睡,她只是突然,生出了一种名叫愧疚的情绪。 *** 她确实不喜欢渝辞。 其实,不止是渝辞,除了圈中她从小认识长大后也没什么变化的世家子弟外,其余的艺人,她都有些反感。甚至,漫开这个圈子,扩散到商圈,文化圈,乃至整个世界,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鞮红含着金汤勺出身,她父亲是白手起家的新贵,她母族是驻扎京都数十年的商界世家,她的哥哥现在打理着家中产业,短短几年就将覆盖面积拓展大半。家族没有对她过度保护,得以让她以一个安全的位置看到保护圈外真实的世界。 这个五光十色的名利场里,物欲横流乌烟瘴气,有无数男女追名逐利,不惜牺牲一切代价来换取片刻的荣光。进入到娱乐圈中后,更是直面的接触到了这样的人。她也有相熟的人,也会去参加一些所谓的豪门宴会,感官的欢愉在这个层面的交际圈中比普通圈更甚。 她厌恶这类人。 在一开始,她还曾经思考过,她看见的都只是个别,这个世界上,光亮的一面总是要比暗面大得多。所以她也曾对同行的人友好,可当她每次对一些看似单纯清澈的像水一样的女孩子或是衣冠楚楚贪图不俗的男士投以善意,最后总能发现这些人要么爬上了她哥哥的床,要么试图爬上自己的床以后,就真的死心了。 怎么尽是些这样的人。 渝辞倒没有利用她爬上她哥的床,只是渝辞一贯清高的做派和 她曾经做出过的事情极度不符,让鞮红觉得她令人反胃罢了。 渝辞的事情,已经被掩埋的差不多,毕竟没有人会在没有名气的人身上挖掘利益。但是鞮红确实知道的清楚。 两年前的三月份,x照门事件轰动娱乐圈。 数十位知名艺人的不雅照流入网络,封杀的封杀,雪藏的雪藏,退圈的退圈,多家经纪公司收到牵连,有些小公司直接破产。这一场声欲旋涡最终中心的某知名导演,就此封影,一下跌落神坛。 牵连的艺人当中是没有渝辞的。 但是鞮红知道,那些照片是被渝辞找到的。 她没有恶意也没什么心情去揣摩渝辞筹划一切的动机和心理,也没觉得这一定是渝辞干出来的事情。只认一点—— 渝辞能够发现这些照片,那渝辞当时在哪呢? 潜|规|则,是娱乐圈几乎约定俗成的一条路,xxxx电影节的红毯之前,就堂而皇之的摆放着一张床。 然而在这么多艺人中,她独最厌渝辞。 一个曾陷过污淖之地的白玉,哪来的自信能天天将自己视为一尘不染的白月光? 但她即便知道,也从未同外界传播过这种事情,毕竟,她也没有什么毁人道路的闲心。 是的,她从来没有毁人道路的心。 也不允许任何人,以她的名义,去毁别人的路。 *** “啊啊啊啊鞮红姐你你你你什么时候醒了的!!!” 面对垂死梦中惊坐起的渝辞,小嫒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要赴死的人。 鞮红沉这一张脸问:“渝辞现在经纪公司是哪个?” 她不喜欢渝辞,也一直没有打听过渝辞的经纪公司,这时候小嫒就发挥了她的独特妙处,“鞮红姐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个消息估计全网也就只有我知道。” 小嫒一脸认真的告诉鞮红刚刚带渝辞来的路上,凭借她巧妙的话术(渝辞:???)套到了渝辞的很多私密信息,比如——渝辞的经纪公司。 渝辞没有经纪公司。 她已经和经纪公司解了约和平分手,只是因为她当时的合约非常特殊,现在算是“游魂状态”,也就是说这个人法律意义上还算经纪公司的人,但是经纪公司眼里,渝辞已经属于自由人员,反正常年到头也没什么戏演,刨掉这么个米虫大家还能多分点油水,也能把 资源优化利用,只分给有价值的人。 “简而言之,渝辞姐姐现在是自由身啦,所以我觉得网上那群人骂的真的太过分了,渝辞姐姐根本不可能还有经济团队帮她运作,渝辞姐姐要是有这个心吸血,她八百年前就该红了……” 话音未落,手里已经被鞮红塞入手机,通讯界面上甚至已经输入了号码。 鞮红精心护理过的指甲在手机屏幕上轻敲两下,“打这个,以我宣传经纪的身份问他们,知不知道造谣要付什么责任。” 小嫒一张嘴都张成了o型,想要问什么,却见鞮红交代完又开始在自己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便只得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拨打键。 “嘟,嘟,嘟……” 电话通了的那一瞬间,小嫒觉得新的世界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嫒放任自己的灵魂跟一只漏气中的气球似的在保姆车车厢里尖叫着乱窜,严格操控着躯壳认真的跟着鞮红的指令完成每一步动作。 她先是依照鞮红的指示质问了渝辞的前经纪公司,把造谣生事、买热搜、以及故意带节奏踩鞮红等罪名一并甩过去,警告对方他们将以法律手段来解决问题,逼得该经纪公司不得不打破借此吸一波热度的美梦,上微博官号发了个一千多字的申明,公开表示渝辞已经是自由人,一切事件与经纪公司无关。 在此同时,鞮红已经订好了几个软文写手,在该申明发布的一个小时之内,以路人甲的角度分析渝辞前经纪公司借此给经纪团队吸引热度反招黑,结果又让渝辞背黑锅的事实真相,并佐以该经纪公司以前营销的智障案例增强可信度。 舆论乍然扭转,网上大型懵逼现场。 接着又提供了几个联系方式给小嫒,根据要求安排水军开始分解舆论。而自己则是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条整点直播的预告。 可把一大波粉丝乐坏了,比如小嫒。 “哇鞮红姐鞮红姐,你要开直播啦??啊啊啊啊可是我要买水军不能来看你的直播了呜呜呜……” 仅离她3cm远,正在整理妆容,调整直播滤镜的鞮红:………………………… *** 像鞮红这样的顶流开播,粉丝蜂拥而入的同时自然也会吸引不少黑子。毕竟这种千载难逢当面骂人的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转发一条锦鲤就可以拥有的。 在一片啊啊啊啊啊里,自然就开始出 现几条不那么和谐的弹幕。 【呵,血难当头无人问,戏子直播天下知】 【骂微博上那个骂的挺顺口,到这里就不骂了?】 【蜀城都地震了,还有心情画这么美的妆?】 …… 屏幕上的小红帽们生怕鞮红看到这些恶心人的评论,竭尽赞美之词试图用弹幕狂潮将它们盖住。谁知屏幕上的鞮红笑着开口,“今天我开这个直播呢,主要是为了和我的小红帽们以及有缘进来看我的观众朋友们,科普一下地震时的自救措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子好滚了哈哈哈哈哈,姐姐最棒啦!】 【姐姐一向很关心时事的,也很善良】 【鞮老师鞮老师,我已经坐好小板凳了,可以开始上课啦】 【鞮老师快上课吧】 【鞮老师睡我!】 【上面什么不和谐的弹幕,快刷掉!鞮老师是我一个人的!】 …… 镜头前的鞮红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架金丝边眼镜,衬着她一双桃花眼,光彩照人中透出三分知性美。 “因为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一场地震……” 小嫒在旁边一边享受着正主就在身边直播的快乐,一边龇牙咧嘴的拿着一个账号和对面一堆水军包工头杀价提要求,好不容易忙完这茬立刻又按照鞮红的指示去买热搜。 开播半小时以后,#鞮红直播科普地震自救措施#的话题立刻爬上热搜榜,一直屈居六七位的蜀城地震相关话题也不负众望占据了热搜榜上前两名。 “鞮红姐这样总行了吧。”已经在新世界的大门里被疯狂拖行数千里的小嫒睁着一双写满“心力交瘁”的眼睛有气无力的看向鞮红。 后者慈祥的抚摸了下她的头,“乖。”然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 “接下来重复上述操作,帮我反黑。” 自此,渝辞的相关热搜话题逐渐冷却,于次日凌晨3:30,彻底消失在热搜榜前50的名次中。 *** 彻夜未合眼的渝辞放下手机,踩着一次性拖鞋走到窗边,打开窗帘。 “滴——” 坏了一天一夜的空调发出久违的声响,隆隆的机械声扫开叶面,送出一缕凉风。 *** 翌日 渝辞正乖巧坐在椅子上任化妆师拿着给n个演员补完妆还没来得及洗散发着劳动人民汗水味的化妆刷在她脸上疯狂涂抹,就听见化妆间门打开,首席化妆师提着化妆箱往地上一杵,赶紧招呼小助理给她倒水。 “希姐这咋了?” “别提了,一下午了都没哭出来,我皮都晒脱层了。”希姐灌下一瓶矿泉水,拿湿巾抹了把脸上的汗。 “就补个妆,一会我去吧,希姐你歇着。” “哪行啊。”希姐拆了张新湿巾继续擦,“人家指名了要我全程跟,落实在合同里的。” 差不多听到这渝辞就知道是在说谁了,演技烂排面又大的,整个组里也就那个昨天晚上通宵帮她引流的某鞮姓花瓶了。 “渝辞啊,过来换衣服把,今天是随李亿赴任那场是吧。” 渝辞站起来,对着化妆师点点头,“谢谢潇姐。” *** 鞮红坐在场景里的雕花红木椅上,手指捏着剧本关节处透露出青白的颜色。 这场戏讲的是李亿拗不过善妒的正妻,只得先将鱼幼薇安置在咸宜观中,许诺她在此暂避风头,不久便接她回家。 恩爱夫妻别离时,再加上彼时鱼幼薇还是对爱情满怀希望的妙龄女,自然免不了一哭。但偏偏问题就是:鞮红她出不出来啊! 以前糟蹋过不少戏,也少不了哭戏,鞮红基本上都用打哈欠,或者滴眼药水,或者干嚎的方式蒙混过关,夜路久了总是要湿鞋的,假的演多了总归要遇到真的。所以这一次,面对必须要求泪水是鞮红自己生产的厉导,鞮红绝望了。 主演哭不出来,整个剧组就陪她耗。 准备接李亿下一场戏的“裴氏”渝辞进入拍摄现场时,看到的就是手拿着两只电风扇一张脸比正主还紧张的小嫒在鞮红身边碎碎念,“鞮红姐鞮红姐,你,你快想点伤心难过的事情呀!” 鞮红:“……” 这叫什么? 这叫真情实感的告诉你什么叫万念俱灰。 万念俱灰的鞮红当然看见了偷笑的渝辞,好气呀!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还差五分钟,终于被忍受了十分钟碎碎念想清静五分钟的正主打发去打绿豆汤的小嫒在路上碰见了渝辞,准确的说应该是碰见了渝辞和组中另一名男演员 潘配平。 这个潘配平就是鞮红头上那四份水煮脑花加一分麻辣鸭肠的幕后主人——某潘姓憨批。 冤有头债有主,可是偏偏闹得天昏地暗的热搜风波里愣是没这个潘配平什么事。 这真不是潘配平,是潘太平。 换种说法,这才是真糊。 小嫒正要过去打招呼,却看见她亲爱的渝辞姐姐背过身去肩膀抽动,还时不时传出“嘤嘤嘤”的声音,小嫒吓坏了,她的渝辞姐姐难道是哭了? 潘配平不愧是身强体壮的行动派,很快就用浑厚的嗓音发出了小嫒的心声:“渝辞,你哭了?” 渝辞淡定回答:“不,没有。你不要乱说。” 潘配平:“那你为什么眼中常含泪光?” 渝辞:“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小嫒:“??????” 但很快渝辞接下去回答:“所以我看着土地看的出了神,忘记睁眼,眼睛发干流了点生理眼泪而已啦。”说完又轻轻拍了拍潘配平的肩膀“淡定啦淡定啦,没有事情哒。” 潘配平淡没淡定不知道,反正小嫒是一点都不淡定。她激动的连绿豆汤都忘了哒,迈开腿就往拍摄现场跑。 “鞮红姐!!鞮红姐!!我给你想到办法来啦!!!” *** 鞮红get到小嫒给的方法,尝试了一次果然管用。而且因为过长时间的睁眼不合眼,导致她双眼泛红看上去比哭得比真金还要真,加上鞮红方才还未褪去的因为哭不出来频繁ng引起的万念俱灰,完美的让厉导激动非常,甚至当众做出今天拍摄完毕后请大家吃海鲜大餐的豪情壮举。 结束拍摄,卸完妆的鞮红很有闲情逸致的来到下一场戏的拍摄场景里,这一场戏没有她,但是夕阳西下,一大片波光载着舫船的画面实在太美,使得心情本就舒畅的鞮红驻足欣赏。 却听见一旁候戏的渝辞在同什么人交谈,鞮红下意识去听,听他们好像在说“哭戏”? 是渝辞的声音。 “假的永远真不了,放到观众面前,你要拿虚假的东西去骗他们的真心吗?我不过是希望大家都好过一点。不然难道要用更假的眼药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人名含义: 潘配平:因为他姓潘,因为玉玉还没搞懂配平。 预警:渝辞和鞮红之间是有 很重误解的,彼此的角度观看到的,并不是真相。 渝辞从没有接受过潜规则,而鞮红也从没有恶意抢过渝辞的角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uzu&mei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章 换角 鞮红气鼓鼓的回到休息室,拿公爵夫人喷了十几泵差点没死在这罪恶的铜臭下。 一个糊穿地心的锅贴,居然敢在新人面前这样诋毁自己,真是,真是岂有此理!屈辱,太屈辱了! 鞮红狠狠咬下一口刚“偷|渡”来的煮串,一张俏脸咀嚼的一鼓一鼓。 “鞮红姐?”门开的声音。 “咳咳咳咳我在换衣服先别进来!”鞮红光速将肉串全部丢回袋子扎紧,边狂嚼嘴里的边把手里的飞到远处垃圾桶里。 孔姜儿一进来就见大明星鞮红正优雅的坐在化妆镜前,在满屋馥郁玫瑰花香中,喷香水。 掩饰性的透透捂了下鼻子,摇曳生姿的走到鞮红面前微微欠身,“鞮红姐你好,我是孔姜儿,今天刚来剧组,过来和姐姐打个招呼,之后烦请姐姐多多指教~” 鞮红在她走进来的一瞬间就沉下了脸,原本以为不敲门直接进的是她的几个助理,没想到居然是个没礼貌的同行。这个孔姜儿她耳熟的很,没少听人提起,高缕影视新晋的小花,一张没什么辨识度的网红脸愣是凭着一个无需演技但原本人设就极度吸粉的角色红了一时。现在后续作品匮乏致使热度一跌再跌,正在想方设法找机会。 当然这只是外人对她的了解,鞮红这边的可靠消息是她傍上了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金|主|爸爸,前两个月闹了点不为人知的小别扭,这才致使资源断层,现在后续无力。 面对这种同行,鞮红向来是瞧不上的,更何况还是个什么本事都没有还进门不敲门(重点)的小流量,“不必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我只比你大一岁。” 修炼到孔姜儿这种程度的也不在乎那一点脸皮了,“鞮红姐您这是哪里的话,您比我入行早那么多年,您算是我的前辈,叫声姐姐是基础的尊重啦。” 鞮红看了眼对方一路铺到脚下的台阶,直接踏了上去,“那你直接叫前辈吧。” “……”孔姜儿噎了下,也不想再自找没趣,随便扯了几句就打算溜了,“那就明天见啦,期待和鞮红前辈的对手戏。” 鞮红闭了眼睛挥挥手,突然猛觉不对,她不记得自己还有和什么重要女性角色的对手戏啊?后面不大多都是男角色么,孔姜儿这种数据的艺人不可能来给她演个女路人甲吧?什么使她想不开去和特约演员抢饭吃的好奇心驱使鞮红把人叫住问道:“你演哪个?” 孔姜儿扇动两下刚嫁接的假睫毛,一张脸上写 满了无辜,“我演的是裴锦娘。” 裴锦娘? 鞮红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那渝辞演什么?” *** 渝辞拍拍那个新人演员的肩膀,“你还年轻慢慢来,但是要记住,不论是哭戏,还是别的什么,以后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不要用在演戏上,这是一门很好很好的艺术,你要是真心喜欢演戏,就必须懂得尊重观众。” 这个新人演员名叫傅依依,今年才十六岁,还没上过专业的院校,之所以被厉导选中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娇艳水灵的古典脸,加上这个年纪少女独有的青涩稚嫩,像极了《鱼玄机》中那个被半疯半癫的主人含怒杀死的婢女绿翘。 虽然没有丰富的表演经验,但新人有新人的好处,往往一张白纸要比有些许经验的演员更好调|教。傅依依从小学习古典舞,穿上戏服举手投足间颇有韵律,演戏方面很有灵性,往往一点就通,只是刚才那一场戏实在是难倒了毫无经验的她。 幸亏有渝辞私下指点,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过关,傅依依颇有感悟的点点头。 “渝辞老师,你在这里呀?你有没有见到鞮红老师呀?”小嫒着急忙慌的捧着两碗冰镇绿豆汤跑过来,谁能想到去打个绿豆汤的功夫鞮红就从保姆车上消失了? 渝辞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面对急红了一张脸的小助理,她还是报以温柔的笑:“我并没有看见,我——” 谁知她话未说完,一旁的傅依依却对着手指羞红了脸,“鞮红老师,我刚刚看见了的,她就站在湖边看船嘿嘿嘿……她真好看。” 小嫒连忙抓住救命稻草:“你见到她了有和她说什么吗?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傅依依摇摇头,“我刚刚在这边和渝辞老师讲话,就没有过去和鞮红老师讲话。我……虽然我也很喜欢鞮红老师,但是之后反正还有对手戏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嘿嘿嘿,她真好看……” 小嫒抓狂,两碗绿豆汤在她手中摇摇欲坠,“那那你有看到她往哪里去了吗??” “当然有啦,她是往那个方向去了。”傅依依一张小脸霎时浮上两团红云,“我刚才虽然在和渝辞老师讲话,但是一直有在关注鞮红老师嘿嘿嘿,她真好看……” 围观全程的渝辞:……………… 所以你当着我的面这样说真的好吗? 不过也很开心就是了。 渝辞看着 两个小脸红扑扑的少女打着招呼分开,转头是暮色西沉金光蔓上江面,巨大的仿佛博物馆里开出来的舫船停泊在岸边,几个工作人员在往上头接线缆,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投成几个剪影般的黑点…… 剧组里的生活,再一次…… 提前结束了。 渝辞四下看了看寻了个苹果箱坐下来,在剧组里,女性不能坐这类装器材的箱子。但是《鱼玄机》剧组对这块没什么忌讳,也就没那么多禁制。 想到这,刚才厉导沉默的点了根烟与她对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模样着脑海中浮现,她自哂一笑,七年了,见过多少冷漠的虚假的告别模样,还是头一回见到真心实意的愧疚。 厉导是个好导演,却也拗不过资本的大腿。 有什么关系呢,她早就习惯了。 刚才傅依依问她,演话剧也好,演影视剧也好,哭戏一场接着一场,哭不出来了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渝辞在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忧虑过,后来才知道这个担心是多此一举。 七载浮沉,人生倥偬,随处都是伤心事,怎么会哭不出来呢? 毕业大戏上,她因一双凤眼演的王熙凤,那么耀眼那么自信,抓住了多少台下来观演的圈内导演。只可惜凡鸟偏从末世来,还没一飞冲天就在荆棘笼里碰了个头破血流。 不能演戏的日子里,渝辞常会支着小平板看别的演员的优秀作品,跟着一起笑一起哭。不知道是在哭角色还是在哭这个演员现实生活的境遇,还是在哭自己。 原本以为时间久了,就会忘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经纪人不作为,每天她只能自己抱着简历投断腿,几百张一沓一沓的扔,没有一封回音。那时候就整日想着,接烂剧也比没有戏接的日子强啊。 大成本作品她没数据,小成本的就喜欢网红脸,锥子尖儿,袒|胸|露|乳往屏幕前一堆,几百万点击赚到了就收钱,管后头还留不留得住观众。 最难过最难捱的那段日子里,她在公寓里天天大声放佛经,放《春歌》,拼命磨平自己的锋芒和对梦想的期许,一点点降低期待值,直到没有期待,死水无波。 谁人不慕年少成名? 不是因为浮躁,而是因为那时候锋芒未褪,每个细胞都懂得充分享受盛名与荣光。 宠辱不惊,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拿现世俗规为捣罐,自身血肉为捣锤,注入失望与绝望的溶液,将 那颗年轻滚热的心,一下一下和着血浆捣成粉碎,留下圆润扁平毫无锋芒的灵魂任由风吹雨打,自此功成。 俗世的风刀霜剑,再难伤她一分。 也再难,令她开怀一分。 *** “鞮红姐,休息室在那边,你来这里一会被人抓了怎么办呀?” “鞮红姐,澔哥又来催了,说您上次定制的护肤品已经在冰箱里存了很久,再不去试就不能换啦。” “鞮红姐,您现在不回酒店吗?接下来没有戏了。” “鞮红姐,明天的通告下来了,您上午得补一场…………” “都闭嘴!!”鞮红对着身后乌泱泱一群助理不胜其烦,“真是烦死了我走几步路你们都得给我架着么!全都回车上去!把小嫒一个人叫过来就行了。” 一群助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吱声,鞮红醋起眉头,“怎么?好好的小姑娘又被你们打发去干什么粗活了?” 她记得她养的是一群助理,不是一群皇宫里的妃子吧,怎么整天甩她面前的都是一出宫心计呢。 “鞮红姐,我们回去就回去了,但您真的得一会赶紧回来,剧组里的演员大多都在这里休息,您要是一直在这一带待着,保不齐又会被人碰瓷啊。” 跟了鞮红最久的助理忧心忡忡的开口。 鞮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要是告诉他们今儿个还就是去找那个碰瓷儿自己的演员,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鱼玄机》剧组资金比较充沛,普通演员也有一个比较舒适的休息区,但是鞮红平时都是不会来的,自然也不认识路。小嫒不在身边她也只能胡走乱串,幸好现在是拍摄时间,大部分演员都在戏上整个休息区除了零星几个见明星见惯的工作人员,基本没什么人影。 鞮红捏着手机凭感觉找起了路。 ***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渝辞拿起收拾好的包罩上防晒衣就往外走,却被一只纤细到皮包骨的手臂拦住。 “别急着走呀学姐。”孔姜儿上前两步,堵住人去路。 渝辞直接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皮包骨的玩意还想学人玩壁咚?? 脂肪全长胆子上了。 第0章 千金难买我高兴 孔姜儿冷笑出声,“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当初要是被那老东西搞一晚上,不早就红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受这种苦。” 渝辞从置物架上找自己的太阳伞的手顿了顿,猝不及防被孔姜儿一把拽过来丢到椅子上,她长出一口气,冷冷回视:“所以你今天现身说法来了?” 孔姜儿一只手撑在椅背上,缓缓躬下身子与渝辞平视,“学姐,你自己都这么失败了,当初怎么就有脸来教我呢?知不知道你浪费了我多少年华?” 渝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再也不能从这张皮削骨似的脸上找到当初那个清纯青涩的小师妹的影子。 两年前,渝辞在公寓里整理出一间房间,专为接济刚毕业一年准备北漂的小师妹,那时的渝辞正在经厉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 不眠不休整整三天之后,她拨通了那个藏在通讯录最底端的号码。 在几件清透顺滑的衣服之间反复犹豫最后抓了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套上,发着抖的手一笔一笔给自己化妆,每画一笔都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句,好不容易扫完定妆散粉,放粉盒的手没控制住力度将粉底液带下来碎了一地。 视死如归的用房卡刷开酒店房间的她坐在大尺寸的圆形水床上,浴室里传来的每一道水声都像是一把刀子淅淅沥沥的割着她那颗自以为已经迟钝的心脏,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在违背本心的时候,会这么疼,这么难熬。 她没有等浴室的水声停止,就打开房门,捧着她那颗差一点就血尽而亡的心夺门而出,冲出酒店大门,躲入漫天雨幕之中。 冰凉的雨水将她全身浇透,从上至下,似激流贯穿全身。昏暗天幕下她紧紧捧住自己的心,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会了,永远也不会了,她再也不会丢掉它了。 无论日后将要面对什么,无论是否会陷入更深重,更绝望的地狱—— 我心不改。 *** 但是坚守原则哪有这么轻松,很快她就因为没有什么价值被公司放养,曝光几率之少和资源之贫瘠无异于被雪藏。 那夜在酒店房间里无意发现的秘密文件夹被当时潜伏的狗仔恶意泄漏,x照门事件席卷整个内娱圈。得亏于她的籍籍无名,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的人并不多,而孔姜儿就是其一。 那夜狼狈归来的渝辞,和渝辞后来大病一场从鬼门关打了个旋儿的经历全都落入当时二十出头的孔姜儿 眼中。 无论渝辞多少次用心良苦的告诉她,做咱这一行,最容易丢掉的就是自己的本心,但它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该被丢掉的。 言语切切,赤心拳拳竟然变成了今日孔姜儿伤害她的理由,叫人如何不心寒。 “所以,你是觉得我阻了你的路?”渝辞声音本身就有一种冰冷的质感,眼下面无表情说这话,更让人不寒而栗。 孔姜儿竟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扫过来:“那不然呢?如果你那时候没把那破事闹的这么大,好好跟那老头睡了,而不是一遍遍告诉我无论到何种境地都不能走这条路,我早几年就可以红了!所以,渝辞学姐——” 她在渝辞森冷的目光中缓缓起身,脸上洋起志得意满的笑容,“这个角色,是你欠我的。” “啪”。 渝辞甩上门,浑身低气压的往外走,满脸都写着“无语”。 指着裴锦娘这么个垃圾人设红? 傻|逼。 *** “诶呀呀呀呀呀~~” 一群人赶紧上前簇拥住孔姜儿,连声“孔老师您怎么了”“孔老师消消暑”的伺候着。 孔姜儿虚虚扶着额头,嘴唇红润眼神恍惚,“谢谢你们,我没有事。导演,请开始吧……哎呦呦呦呦呦呦……” 坐在监视器后的厉导默默塞上耳机,观自在菩萨,般若波罗蜜多时…… 小唐等剧组人员在心里叫苦不迭,这货都快作了一上午了,作妖本领堪称宇宙级。对戏的演员已经热的连换两身衣服,好好的公子哥都快成落汤鸡了,这不,看那坐在苹果箱上两眼无神盯太阳的对戏演员,准在心里怀疑人生呢。 这时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鞮红老师来啦!” 众人:……得,升级版来了。 升级版不愧是升级版,不仅保留了原版的矫情性能,还带来了最新研发出的作妖配置。一出手就告诉你什么叫一分价钱一分货。 鞮红:“我下午赶杂志拍摄,上午速度改拍我那场。” *** 穿戴好的孔姜儿走到鞮红身边挤出一脸讨好的笑,“鞮红前辈,一会请多多指教。” 鞮红玩着珠花懒洋洋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过于尖细的下巴配上流水线网红款的少女五官根本撑不起裴锦娘这种名门大房夫人的角色,同样是月白色的锦裳穿在渝辞身上是 出身高贵神妃仙子般的人物,穿在这货身上就搁那青楼弹小曲儿的似的。 “嗯。”从鼻子里哼出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就算应付了,鞮红懒懒闭上眸子。 “林亭第x场第x镜第x次,开始!” 孔姜儿带着一堆丫鬟婆子重重撞开林亭别墅的院门,惊来了气势汹汹的鱼玄机??? 孔姜儿扬眉瞪眼,憋足气势:“你,就是,鱼、幼、薇?” 鱼玄机:“呵。” *** “渝辞老师渝辞老师您先别走,片场出事了!导演让您先留一下啊啊。” 坐在两个大行李箱旁边的渝辞:??? “片场怎么了?” “鞮红老师…鞮红老师发火啦!!” *** “演的什么东西,是我该见了你怕,你见了我抖什么腿!连个台词也说不好,你不是科班出身吗?!还是你觉得你排场比我大,不仅助理数量要比我翻一番,连演戏时长也要比我翻一番啊?!” “鞮红前辈,我,我并不是……” 孔姜儿哪里丢过这种脸,早就被鞮红说的面红耳赤,两只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其实真的怨不得她,和鞮红这种顶流对戏她哪敢装病偷懒,肯定是卯足力气演啊。哪成想对方根本不接她的戏(姑且算她演的也是戏),不论她说什么台词,对方都一脸趾高气昂冷笑以对。完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自己当然无法继续保持裴锦娘的状态,就被鞮红一顿指摘。 捏着助理给的纸巾,孔姜儿声弱如蚊:“鞮红前辈对不起,今天是我状态不好,我中暑了,您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休息?”鞮红抱臂冷笑,“你知道我下午还有通告吗?你知不知道我耽搁一分钟损失多少钱?你演技这么差达不到角色需求,耽误了我的时间,我没计较让你陪我损失已经很客气了,现在你还要我因为你状态不好继续浪费时间,什么居心啊?” 众人听到这,都在心里为这段硬核的话默默点了个赞,一上午的气啊,这字字句句简直是照着人心坎骂的!太解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道上了年纪的浑重男声突兀的出现在片场,众人还没寻到声源,就见孔姜儿撒着小步子跑了过去,包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成泄洪之势冲刷脸颊。 来者正是孔姜儿的金|主|爸爸,也是《鱼玄机》剧组投资人之 一,眼下正搂着孔姜儿的腰,一边柔声安慰哭哭唧唧的小情儿,一边气势汹汹朝这边走。 众人基本都对这位金主有所耳闻,虽然鞮红平日里也经常折磨他们,但是好歹还算有点原则,不像孔姜儿这么搞得要把这辈子的幺蛾子都在今天作完的程度,一个个心里都替鞮红捏了把汗。 鞮红当然也看见了往林亭别墅景这边走的魁梧身躯,及到眼前时,她从容不迫的站起来,礼貌性的一笑。 “董叔叔,一个月不见,您看上去更加健朗了。” 且不说众人懵逼,孔姜儿当场就被雷劈了个正着,“你们,你们认识?” 鞮红没有理会她,仍礼貌的看着已经摘掉墨镜对她露出慈祥笑意的男人,“我爸爸前几天新购入几匹克莱兹代尔,不知董叔叔愿不愿意赏个脸,这周末来我家马场玩玩?” 孔姜儿看着越谈越热络的两人,走到一边默默垂泪。 *** 孔姜儿跟着金|主走了,裴锦娘的角色自然是还给了渝辞。忽略鞮红自己填了一大笔投资款,事情还算解决的很完美。厉导宣布今天收工放假一天,小嫒撒着欢跑到鞮红身边,疯狂给她比赞,“哇!鞮红姐你好厉害啊好帅呀!” 鞮红笑着揉揉她的头,甫一抬眼就看到渝辞坐在不远处的塑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登时心里一紧。 卧!槽! 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看到我帮她出气了??? 太羞耻了! 她难道知道我在休息室外偷听她们说话了? 啊她站起来了?! 她她她怎么还走过来了?! 眼看着渝辞双手插兜还差几步路就要走到自己跟前,鞮红连忙支开小嫒,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反正已经这么丢脸了! 渝辞饶有兴致欣赏了会她这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语气真诚,“谢谢。” 鞮红“切”了一声,“我只不过是懒得再补拍那么多镜头而已。” 第0章 玩脱了 渝辞点点头,“原来如此。” 鞮红有些戏弄意味的抬头看她,“那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帮你吧?” 渝辞低头笑笑,让开一旁,做了一个“路我已经让开了,太后您请”的手势。 鞮红昂首往前走,还没走两步被渝辞叫住。 “您要往哪去?” 鞮红心底翻了个白眼,“回酒店啊。” 渝辞左右确认了下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抬脚凑到鞮红身边,微微俯下,声音扫出温热的气体擦过鞮红耳廓。 “这都两点多了,您下午的杂志拍摄是…取消了?” “砰!” 鞮红的耳廓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 目送鞮红保姆车远去的渝辞,心情很好的转身准备约潘配平一起回酒店折腾空调的渝辞看见不远处朝她跑来的身影。 “小唐老师?找我有事吗?” 小唐手里捏着手机,跑的满身是汗,“渝辞老师,导演说让你明天休息,不用按照刚刚的通告来。” 渝辞这下有些诧异了,“有调整?” 小唐摆摆手,满脸愧疚,“投资人刚刚发来的信息,说……说您刚才惹到了她,让导演把明天的戏份全给您删了……” 渝辞紧锁眉头,“哪个投资人?” 小唐:“就……就是现在咱们这个戏最大的投资人…………鞮红老师。” *** 次日,#鞮红片场骂人#荣登热搜榜首。 视频通话对面是经纪人邬澔生无可恋的脸。 “红红呀,片场那种小演员哪里配得上你骂呀。” 鞮红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喷香水,“那是她欠骂,天气那么热,她还在片场作,不想拍就装个病去酒店休息不行吗?拍要拍,还这样耽误人。" “还有,她带来的助理居然比我多出一倍多,你说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鞮红越说越气,连珠炮似的把自己这段时间受得气吐出来。 “演技那么差还耽误我时间,居然要我把之前拍过的片段全部重新拍一遍,真的是岂有此理,这不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吗?哼,耍大牌耍到祖师爷头上来了。” 邬澔扶额,“红红呀,你这样是要崩人设的呀,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都在怎么说你?” “怎么说我?”鞮红不以为然。 邬澔欲言又止,止又预言,干脆大手一挥,“好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想多说,红红你之后能不能多注意一点?你这次骂的还是髙缕新捧的小花孔姜儿,这件事现在之所以闹得这么大就是因为被髙缕拿去大做文章了的呀!” 言下之意就是请鞮红姑奶奶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别拿这么大的目标撒气。 鞮红垂下眼帘,金属质感的狐狸头在掌心摩挲,“这次,你没办法了?” “怎么可能?!“邬澔绝不容许自己的专业能力被人质疑。 鞮红瞬间抬起头来,笑如春花,“那不就行了,知道我们澔哥最厉害了。” 邬澔伸手指比了个叉,“拒绝套路。”说完突然表情沉下来,凑近屏幕,“红红,你老实和我说,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因为那个渝辞。” “噗——”鞮红一口水喷在屏幕上,“澔哥你乱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 邬澔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没有关系最好,红红你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要和那种人不清不楚的扯在一起。” 邬澔挂了视频通话后就再也没有说别的什么,然后指挥若定大展神威把脏水泼还给了髙缕影视。 鞮红片场骂人,挤兑演员的黑热搜上去,本身就是髙缕影视派人小题大做出来的,但毕竟鞮红在片场教训小粉红演员是事实,所以团队也没有什么办法来洗白,反倒是可怜了团队里宣发们日渐凋零的秀发。 不过这次髙缕如此过分,帝煌也不会手软。好歹是旗鼓相当的两家传媒龙头,当天就打了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帝煌直接就把孔姜儿的空降行为爆料出来,大肆渲染她如何如何抢人饭碗,如何如何在片场耍出妖风阵阵,如何如何抱了金主的大腿。但是由于金主大腿过于粗壮,一蹬就能死人的那种,所以借宣发十个胆子这一条也只存活在了草稿上。 仗着身份挤人加上片场耍大牌两条足以让孔姜儿的人设如豆腐渣工程般坍塌,网络舆论一下子风头逆转。 只不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渝辞再次成为那条莫名其妙被殃及的鱼。 *** 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渝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个热搜体质! 面对微博上山呼海啸一样的撕|逼盛况处于风眼中央的渝辞实在 哭笑不得,揉了揉眉心还是切换回了自己的首页。 相比于外面的狂风暴雨,渝辞自己的主页上就比较安宁了,好像这里是她最后的避风港,没有什么让她头疼的东西…… 个毛线啊! 这几万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野蛮生长的评论谁来给她解释一下!!! 看着昨夜晚上删改十几遍才发上去的一条告别微博下惊人的数据,渝辞惊恐的翻上去检查看现在登的是不是自己的账号。 那条微博写的是自己因为身体不适,所以不能演裴锦娘了,让大家不要再等。其实她从来不是这种的矫情的人,以前很多角色就算是接到了,她也不会去和小金鱼们说她接了什么什么的,所以就算角色被换掉没有一次卖过惨,个别几次被知道还是由几个小金鱼自己打探到的内情。 这次托鞮红那顶流的福,小金鱼们都知道她接了《鱼玄机》里裴锦娘的角色,一想到不知情的小金鱼们苦苦守着等到开播日却发现演员不是自己,她就不能接受,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说一声。 现在那条微博下面都是一堆小金鱼义愤填膺,得知自己的姐姐又被人挤掉了角色,想到这种事情在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大家都觉得自己姐姐实在是混的太惨了。 接着混在里面的也有其他声音,很多小天使们表示渝辞姐姐这次得好好感谢鞮红姐姐,问渝辞姐姐是不是和鞮红玩的很好,上次大半夜在一起吃东西,今天又帮了她。 再接下来的声音就不好听了,一堆从鞮红孔姜儿那边激|战过来的人分成两拨,一波是纯粹被渝辞惨痛经历虐过来安抚的,一波是觉得孔姜儿委屈,渝辞又开始作妖的路人黑,这波操作渝辞看的清明,资本水深,大鱼尚且还会被鲨鱼咬死,她一个皮皮虾能管得了什么。 小金鱼们随渝辞,大多数都很佛系,加上渝辞之前也不是什么张扬的主,被鞮红抢走角色这种事小金鱼们也不太知道,所以她们对于鞮红这么个人都是路人居多。这次鞮红帮了这么大的忙,可算是在小金鱼们那里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度,有不少人也关注起了鞮红。 渝辞手指在那条微博上滑动几下,最终笑着点下了删除。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七年里那每一个被顶掉角色时候的失望和痛楚,这都是鞮红带给他的,大多数来说。但是这一次确确实实是鞮红帮助了她。 鞮红这次帮她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好玩?亦或许是因为真的和她说的一样,只是 觉得不想再重新拍那么多的镜头了吧。 其实她也明白孔姜儿的选择。如鞮红这般,自然是不必有这样的艰苦抉择,上天从她出生起就准备好了最好的礼物拱手送到她面前。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自然也不会知道普通人的无助。 只是对于孔姜儿,明白不代表认可,理解不代表赞同。 你可以选择捷径,但是你不能在选择走捷径成功之后,反过来欺压那些,不走捷径,勤勤恳恳的依然为头顶星光努力着的人。 七年愤懑满怀如沉疴旧疾,密密麻麻的遍布她周身每一处筋骨。 求而不得,放之不下。 而这一次,长剑破开混沌天地,浓郁墨色往天际晕染开来,亘古的阴霾之中泄出第一缕光亮。 即便往后依然凄风苦雨,至少这一次,她嗅到了久违的阳光。 *** 当晚,守在手机前的小金鱼们都收到了一条微博提示: 演员渝辞v 6秒前来自的iphone客户端 感恩。 *** 其实相比于渝辞,鞮红才是那个更尴尬的,因为她发现她微博底下的评论里,一群小红帽中间居然混入好几条小金鱼…… 小金鱼,渝辞的粉丝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鞮红看到那些小金鱼疯狂冒头感激自己,说什么谢谢鞮红姐姐帮我们姐姐守护住了角色,那彩虹屁吹的,那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谢到鞮红都开始觉得自己怕不是拯救了全宇宙。 受宠若惊的鞮红虽然心里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帮忙把,但还是有些小开心。她抱着手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翻滚两圈,喜滋滋的把那些谢谢她的评论看了又看。 床头灯洒下柔晕的黄光,鞮红趴在床头想着之前对渝辞的误会,要不是孔姜儿那天在休息室欺辱渝辞时道出当年事,她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直误会着人家。 但是有时候,存着误会的时候见人,还可以以平常心。结果现在误会解除了,好像这么几年下来的固有映像突然转变,就仿佛面前那个是一个新认识的朋友,猝不及防的转变使她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 剧组好像被那日鞮红的哭戏哭伤了,接连几日鱼玄机的戏都没什么难度,这日更是简单。 鱼玄机效仿前时薛涛,制 出胭脂色诗笺,美曰其名:桃花笺。诗墨书成她莲冠素袖独坐长安亭,将点点桃花笺散入溪水,慕其颜色者争相抢拾,蔚为壮观。 鞮红美美的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回到保姆车,就看见小嫒一脸兴奋的坐在车上,刚巧看了眼手机就要下车。 “怎么这么兴奋啊?”鞮红忙拉住人问道。 “啊啊啊鞮红姐你不知道,今天是渝辞姐姐一场重头戏啊,小唐和我说的!”小嫒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兴奋的像只脱缰疯兔。 鞮红嘴抽了抽,“……你到底是谁的助理?” 小嫒一把拉住鞮红,“啊鞮红姐,你要不要也去看啊!今天是裴锦娘最最最重要的一场戏了!" 鞮红有点不确定,裴锦娘那种角色还有重头戏吗?当然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重头戏到底是哪一场,你要是问的话她只知道自己哪一场的衣服是最好看的。 “有啊,在b组拍,今天的戏讲的是裴锦娘得知自己的丈夫纳妾之后打发雷霆的事情!” 鞮红一脸难以置信,这种戏算什么的重头戏啊?重头戏难道不是那种大场面吗?比如行军打仗,皇帝选秀女那种人超级多的场面。只是发个火能叫什么重头戏? “我今天打算回去看看剧本,就不去了。”鞮红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啊不不不,今天这场特别好看,渝辞姐还要哭呢!” 哭? 鞮红不禁睁大了眼睛。 小嫒看着身边一把把自己薅回车里看样子比自己还要兴奋的鞮红,有些手足无措。 鞮红双眼闪烁着24k金的光芒。 “走,我们去看重头戏。”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来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末世乐章、一罛、老板来份姬捞面、意错林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罛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章 住口 李家府邸是剧组临时找了这里一个真正的古典园林改建的,亭台楼阁临水而建,汀岸相连一碧万顷,处处显露贵气之余又不失清雅,确实是符合古时文人墨客的府邸。 渝辞今天是一身暗玫瑰红的衣服,上面绣着大片大片艳丽的牡丹,鞮红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把这么鲜艳的颜色穿的那么清高绝俗。 渝辞和李亿的演员两人一同在一边准备着,鞮红的保姆车呼啸而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嫒从车上下来时,小唐就冲她打招呼:“小嫒来啦!” 小嫒兴奋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点点头,接着从车上下来了鞮红。 众人:………………………… 气氛莫名有些凝固,小唐僵硬的打着招呼:“鞮红老师怎么来啦?” 小嫒:“鞮红姐也来看渝辞姐姐哒!” 全场:…………………………………… 鞮红一张脸躁的不行,当场就想上车走人。 偏偏小嫒这倒霉孩子还兴奋的说了句,“我们鞮红姐姐也可喜欢渝辞姐姐啦!!” 全场都是一个“o”字型的嘴巴。 这回连渝辞也面无表情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气温极高的空气凝固起来就跟站在喷发的火山边沿似的,火山口翻滚着尴尬的岩浆…… 鞮红恨不得当场裂条大缝让她跳下去算了。 *** 裴锦娘这场戏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一个讨喜的因素都没有,鞮红也从来不觉得一个女人撒泼耍脾气到底有什么看头,但是当渝辞从椅子上起立,说出第一句话的那一瞬间,整个天地都亮了起来。 “夫君是在怪我?”面对因为知晓她带人将鱼幼薇打了一顿而大发雷霆的丈夫,裴锦娘满脸不可置信,她看似稳稳当当的站着,广袖下微颤的手出卖了她的不淡定。 李亿大怒,“她已经嫁入了我李家,就是我的人,你一声不吭去动我的人,把我当成什么了?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 “我是你的妻子!”河东裴氏,名门望族,裴锦娘的出身决定了其强势高傲的个性。她扬起高挽着发髻的头颅,字字掷地有声。 “夫君一言不发就将个身份低贱的狐媚子引入家门,又是把我当成了什么?”裴锦娘再也顾不得脸面,拂袖衰落几上茶盏,瓷器碎落声同随之而来的怒声骂语接连不绝。 鞮红从来不知道,原来看现场演戏居然这么有感觉,渝辞好像把她拉入了那个世界。她能感觉到裴锦娘的贪嗔痴怨,出身名门却发现丈夫在外头偷偷娶了一方小妾的屈辱感。 演到这里鞮红就想起来了,要不说怎么有点熟悉,这场戏昨天她看孔姜儿演过一遍,那可真是撒泼骂街无所不用其极,接下来的情节就是李亿负气而去,裴锦娘将人喝住,然后逼着李亿带她上京城,彻底抛弃平康巷里出来的鱼玄机。 想到当时孔姜儿演那一幕的样子,还真有点让人恨得牙痒痒,鞮红胡思乱想着,突然被一声裂帛声打断思绪,眼前一幕叫她怀疑自己前几天看的是一场假戏。 眼见裴锦娘对着咬死不放人摔袖而去的丈夫想要追出去,牡丹华艳的裙裳却被门板绊住,她身为名门贵女的傲骨已经全部卸下,便如她决然撕去绊住身形的华锦,裴锦娘是爱她丈夫的,如果可以选择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身家去交换。 然而这番恳切狼狈也只来得及拽住丈夫的衣摆,挽不回早已失落在林亭别墅的那颗心。 “啊这……”气音出口的瞬间鞮红立刻紧闭双唇,虽然《鱼玄机》不是同期收声,后期还要加上配音,但是无论如何在片场拍摄时发出声响都会被视为缺乏专业素质的行为。 鞮红当然知道这些,却也无法控制自己不惊讶。这场戏她见过孔姜儿演,也记得词。说的是什么京城马上要春天了,夫君在京城中了状元怎么也不带她去玩玩之类话。看似玩笑,实则是逼迫。被她喝住的李亿就站在院中给个背影,孔姜儿说这些台词的时候趾高气昂的站在屋里,连门槛都没迈出一步。 说实话,听到那些台词的时候,鞮红也觉得以裴锦娘的身份肯定就是这样演的,开玩笑,河东裴氏,名门望族,势力范围遍布京华,加上妒妇这个属性加成,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但是渝辞的裴锦娘,却是抓着丈夫的衣摆,拖着破碎的裳摆,极缓慢、极坚定的跪了下去。 “夫君留步,妾身…还没祝贺夫君,金榜题名之喜。眼看过几日就出春节了,夫君又将赴任京华。江陵虽好,可去京华也需一二个月,书信往来多有不便……妾身听闻长安的牡丹开得极盛,一直想亲眼瞧瞧,此次夫君便带我一同归京吧。” 言落,她松开丈夫的衣摆,俯下身重重磕了一个头。 整场戏听似玩笑,看似哀求,实为逼迫,一场盛气凌人的戏码就这么被渝辞演到极致。逼迫是她的身份 职责,玩笑是她的傲骨未折,哀求是因为她对李亿的爱。 在那个年代,没有人在心爱之人面前依旧能够保持傲骨嶙峋。哪怕李亿当官还要仰仗裴氏娘家的势力,但她却连一声“子安”都不敢唤出口。 鞮红想起自己当时看到人设表时的一句话,裴锦娘真心爱慕李亿,想不到,小小一句看上去俗不可耐的词,渝辞却是将之诠释的淋漓尽致,让人无法不动容。 明明看上去已经很卑微,但是渝辞饰演的裴锦娘却依然高贵的不能亵渎,她为保全这一身傲骨折了傲骨。 李亿不置可否,裴锦娘一直跪在地上,头没有抬起来。但是直到李亿消失在门口的时候裴锦娘才抬起头来。 蓄满眼眶的泪无声落下,迷离水雾散去,露出掩藏其后的脆弱和强撑的骨气。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并未褪去全部的骄傲,所有的骄傲此时都汇聚她的眼神之中。 贵族女子的骄傲,自她一站起来开始四周流淌,最终又重聚眼中。演员身上的这一股气,渝辞运转的行云流畅绵而不绝,剧本文字堆出的裴锦娘,自此有了灵魂。 七月份天气非常的炎热,但是这一场戏二人都是冬装打扮,裴锦娘更是在脖子上围了一条银狐围脖,整个发髻非常的重,基本上头一磕下去就无法再抬上来。 偏偏因为各种原因整场戏来来回回重演了好几遍,后来突然又加了雪花机,台词一遍一遍的说,头一次一次的磕上地面…… 哪怕脖子已经酸的直不起来,在休息的时候完全就是瘫痪状态,但是只要一喊开始,她便是一丝不苟的裴锦娘。 只要不喊卡,裴锦娘的灵魂就还活在她的躯壳里,一言,一行,无有懈怠。 *** 鞮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戏,她以前不是没有和一些老戏骨演过戏,也不是没有在电影里看到过真正影帝影后级别的演员演过戏,但确确实实,没有一次带给她这样的震撼力。 同一段戏,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会麻木,但是渝辞刚刚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在每一遍开始的时候,都能再一次震撼到她。 话剧演员们有一种说法,叫做没有上一场。这是对于一个演员的约束,但是渝辞却把这样的一种要求,变成享受,送给所有的观众。 “鞮红姐?鞮红姐姐?” 小嫒在一边已经叫上半天,手臂都快被她戳肿的鞮红后知后觉才发现 人是在叫她。 “怎么了?” “你,是不是看入迷啦?” “你不要胡说啊。”鞮红立刻反驳。 “怎么样怎么样,渝辞姐姐是真的很棒棒把!嘿嘿嘿。”小嫒一脸安利成功的笑。 鞮红左右看了看,发现很多人都在看她们这边,恨不得当场变出个麻袋来将人套走毁尸灭迹。 但毁尸灭迹是不现实的,敢肯定是不敢的,她也就只敢把嘴咧的跟裤腰带似的这货扯进车里。 在车载空调的冷风中吹了个够本的鞮红这才冷却下来,“嗯,好看。” 小嫒看着鞮红这种反应突然就爆笑出声,“没有想到鞮红姐你这么害羞的吗!诶鞮红姐,你既然这么喜欢渝辞老师,为什么不请渝辞老师去咱们那里坐坐呀?” “坐什么坐呀,真的是……我没有啊,你别乱说!“ *** 当天晚上鞮红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渝辞带给她的震撼,半梦半醒间,眼前脑内浮现的全是渝辞今天那一身暗玫瑰色的扮相。 朱琦画楼,亭台曲榭,仿佛今日见到的渝辞就该是在这个世界中生活的人,她伸出手,把自己也带入进去,微凉的触感滑落手背,那是古时女子淌落面颊的辛酸泪。 鞮红就这么翻来覆去恍惚了一整天。 *** 次日清晨,鞮红换好大红喜服来到拍摄地点,趁天还蒙蒙亮,灯光团队将室内窗外光影打造出暮夜的效果,这场戏讲的是鱼玄机出嫁前夜,身穿嫁衣来别温庭筠。 鞮红一拿到剧本,诶嘿,有点巧啊,昨天渝辞跪,渝辞跪完她来跪。 鞮温庭筠的演员是一个老戏骨,算是以前也有颜值有演技,但是当时的媒体没有现在这么会捧人,所以也没有大红大紫,美人迟暮,即便演技越发精湛,却也只能沦落为配。 鞮红看着剧本却满脑子都是昨天渝辞带给她的后遗症,糟蹋剧本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良心发现般意识到自己好像怎么演都演不对。 第0章 想拜师了 “荒戍落黄叶,浩然离故关。江上几人在,天涯孤棹还。高风汉阳渡,初日郢门山。何当重相见,樽酒慰离颜……飞卿赠诗于我,何故不敢写明?飞卿属意于我,何故不敢直说?” 花间词派的大词人一改往日纤细旖丽,一篇《送人东游》意境旷远,字字情深,却并未写明赠予何人。世人不知,鱼玄机却是晓得的。 平康里的小巷中,温庭筠带来鱼玄机人生中第一个春天。一首《江边柳》,拜师一场情,她小小的心中一直思慕这位师父,但是这位师父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是鸿沟天谴。 嫁作他人妇的前夜,鱼幼薇凤冠霞帔携诗含恨而来,叫温庭筠疼惜之余措手不及。 鞮红两眼放空的听导演说完背景,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一只墨鱼的亚子:满腹墨水,脑袋空空。她有点恍惚,突然不受控制的在想如果是渝辞来演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拍摄工作在鞮红神游天外的情况下展开了。 温庭筠的表演极具感染力,或许称不上王者,大师级别那是妥妥的,一般小演员遇到他基本都会被带动几分,这也是为什么厉导将温庭筠这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交给他的原因。 理想很丰满,现实比骨灰还t|m骨感。 厉导:兄dei,就靠你了! 温大师:兄dei我,带不动啊!! 鞮红额角挂满汗珠,今晨这一场师徒离别戏,剧本煽情程度远远超过渝辞昨天那一场,有些人拿着普通食材却可加工成珍馐佳肴,有些人空守着一堆珍稀食材最后只能给观众送去一坨不可描述。 她第一次意识到,专业之间的差距。 从来都以为演戏这种东西谁都能来,艺考时候,所有的专业都要讲究一个专业性,唯有表演专业是一个只看眼缘的专业,一靠取巧,二靠脸。 她所接触到的,能够有资格和她合作的同龄演员,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在读新人,就是一切同样矜贵的,被经纪公司捧在手里呵护的一哥一姐。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同龄艺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直到她见到渝辞…… 朝菌初证晦朔, 井蛙得见沧海。 *** 酒店内 小嫒端着刚切好的水果走到桌边,被鞮红就剩一口气吊着的凄惨模样吓飞果盘,“鞮红姐你怎么了!!” 鞮红有气无力的瞪了她一眼,接着哀叹一声吐出死沉死沉一口浊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 “小嫒啊……“ 小嫒紧紧握住鞮红颤抖的手,“姐,你说,有什么心愿我都会尽力帮你满足的!” 鞮红满怀希冀的抬眼看她,“你,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啊?” 小嫒扶人的动作僵在原地。 瞧瞧,这是一道多么优秀的送命题,小嫒飞速转动脑花思索如何回答可以死的晚一点。 “那个…鞮红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别怪我啊……” 鞮红大手一挥:“直说吧,气死算我的。” 事实证明,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过早,话说太早的后果就是被气到七窍生烟命悬一线还得努力保持微笑,亲切拍拍对方的肩膀,称赞一句:你骂得好。 当面喷正主业务水平这种刺激的体验,体验过一次就知道是多么的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使用体验良好的小嫒喝水不忘挖井人,鼓舞性的拍了拍鞮红肩膀,“不过姐姐你不要难过,我们小红帽都知道的。” 鞮红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知道什么?” 小嫒:“姐姐你已经很努力了!” 鞮红吐血。 什么叫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不,你们错了! 我根本就没、有、努、力、过啊! 帝煌娱乐当红炸子鸡鞮红,第一次面对粉丝生出愧疚的心理。 虽然这种话说出去就像个天大的笑话,但她是真的就想好好演戏了。 鞮红的行动力就和她花钱的速度成正比,鞮红琢磨着自己当时大学期间没好好上课,现在回去问老师肯定会被笑掉大牙的她丢不起这个人。问老戏骨的话她又实在心理障碍太大,而且找老师一定要找一个,真的自己佩服,戳动过自己这颗铁石心肠的人! 那么想来想去就只剩下一个人选了。 鞮红就很绝望,命运怎么就这么喜欢玩弄她这条脆弱的小生命呢? “小嫒啊,那个渝辞……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啊鞮红姐,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小嫒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正襟危坐,追星,她可是专业的。 “渝辞姐姐是帝都戏剧学院毕业的,帝戏出演员啊!而且渝辞姐姐中途还试图转系一次,失败了!” 啥?把演戏当命 的渝辞也会转系?鞮红登时就来了兴趣,“为什么失败了?她为什么转系啊?” 小嫒抬了抬不存在的眼镜架,翻过一页笔记,“不知道。” “渝辞出道是哪部戏啊?” “特约,《律政精英2》,她演一个特别无能的律师,出场一分钟不到。” “有时间长点的吗?” “有,《杨门女将外传》,她演一个女将军,出征、挂帅、被砍死总用时3分钟。” “有没有戏份多一点,能看出演技的那种?” “有,《唐明皇》,她演一个跳舞的妃子,后来被皇帝宠幸,生孩子那段……算能体现演技吧。” “有没有生死离别那种的?” “有,《石崇传》,她演绿珠,最后跳楼了。” “为什么这些戏我都没听说过?” “因为都是烂片。”小嫒“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鞮红姐,你——” “最后一个问题!”鞮红伸出一根手指,被小嫒扳下来。 “鞮红姐?”小嫒一脸狐疑,“你是不是……想找渝辞姐姐学演戏啊?” 鞮红壮士断腕般点了点头。 小嫒:“简单啊,鞮红姐你这么喜欢渝辞姐,又帮过她,她肯定会很乐意教你哒!你直接去跟她说吧!” 那不如直接让我去死!鞮红有苦难言。 小嫒把小本本往桌上一摔,钳了鞮红就往房门走,“走走走,鞮红姐,我现在就带你去!” 鞮红绝望挣扎,“不要……不要……” 小嫒见鞮红走不动路,猛地想起她刚刚脸色不对劲,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鞮红姐身体不舒服还要让她这么劳累! 索性长臂一捞在鞮红惊悚的目光中将人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鞮红姐,你身体不舒服没关系,我抱你去!有我小嫒在,什么也耽误不了你拜师学艺!” 真……真是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鞮红来不及惊讶她助理这怪力神才,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拖去刑场,连忙伸出两只爪子紧紧扒住门框,垂死挣扎。 “鞮红姐,你不用不好意思啦!” 小嫒灵活往反方向转了个身,轻轻松松就把誓与门框共生死的鞮红扒了下来,甚至还刷开了门把,正要去开门时忽然听见怀中爆发出惊天动 地的嘶吼—— “住手!!不不不许去!!扣光你工资啊!!” *** 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看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的鞮红,小嫒语重心长的开了口:“那个……鞮红姐,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个心理啊?” 等了半天见鞮红不说话,小嫒壮了壮胆子,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你其实……不喜欢渝辞姐姐吧?” 鞮红:“……” 小嫒:“鞮红姐,那个……其实,哈哈其实你不用再瞒着我啦,我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是有些东西其实你不用一直在我面前做样子。”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是说你不好,就是那个‘日久见人心嘛’。我是你的助理,你如果在我这里都没法卸下所有负担好好休息的话,那还要我这个助理干什么嘛~” 不得不说,鞮红听了这话还是有点小感动的。以往帝煌给她安排的一些助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微不至,但是没有一个会真正在乎她到底是休息时间到了,还是真的休息好了。 一个个都只是拿着工资办事的机器人,只有自己寻来的这个小姑娘真心诚意的照顾着自己,心防不自觉的微微松动,“小嫒……” “鞮红姐,就放心相信我吧,我不会出去乱说的。那你以后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是新人没什么能力,但只要我能帮上你的我一定会尽我所有能力帮。如果你在我这边都藏着掖着,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了。” 鞮红沉吟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 保姆车趁着夜幕一路开到渝辞下榻的酒店门口,鞮红抱着一堆刚刚路上买的水果和保养品,推开车门下了车。 “诶诶诶,你哪来的,什么人呐?” 保安大爷眼看两个打扮的跟个黑涩会似的人抱着一大包裹鬼鬼祟祟走进来,不假思索掏出他的电棍。 “酒店不允许带食品入内的,你是哪里来的啊?” 鞮红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对他点头哈腰的保安,霎时有点生气,“你居然不认识我,我可……” “咳咳。”小嫒在旁边干咳一声。 鞮红收起怒意:“emmmm我是来找渝辞的,我是她的粉丝,我给她买了点礼物,不是吃的,保安哥哥你放我进去吧?” 保安大爷看了眼面前这个年纪 能当他孙女却非要当他妹妹的奇怪人士,大公无私的表示这酒店是他的地盘。 “别说是粉丝,粉条都不能进去。” 鞮红二话不说掏出一沓百元大钞,“这些够你买一箱粉条,怎么样让我进去吧?” 保安大爷表示头可破血可流人设不能倒:“我在这里当了几十年保安,从来没有开过这种先例。小姑娘不要为难我,带着你的钱和粉条回去吧。” 金钱攻不下,鞮红改用情感攻势,“我们真的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找到这个酒店,就为了见渝辞姐姐一眼,您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保安大爷十动然拒,“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也不能背叛我的操守。” 这下终于惹怒了鞮红,当即一拍桌子,“你居然这么不识相,你要是再敢不让我进去,信不信我直接把这个酒店买下来!“ 就在鞮红大放厥词的过程中,小嫒一直拼命试图拉住脱缰的鞮红,但是鞮红浑然不知—— 直到渝辞出现在鞮红的视野里。 比白日凉爽不少的夏夜,渝辞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抱臂倚在刷得雪白的墙边,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就这么一言不发的,静静观赏她的表演。 第0章 在线暴躁 鞮红跟着渝辞来到她下榻的房间,虽然空调已经修好但是鞮红的脸仍旧红的像要涨开似的,渝辞暗想幸亏他们这个组是有拍摄许可证的,否则就鞮红现在这情态,搞不好要被人当成是在逼|良|为|娼。 “喝什么?”渝辞打开柜子,取出一只一次性纸杯。 鞮红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一下,“这种酒店连中端都算不上茶叶肯定不太新鲜,咖啡是速溶的不解瘾,这个点了叫厨房做羹汤的话影响肠胃功能,瓶装饮料含防腐剂,离这里最近的茶饮店有多远?” “砰”的一杯温开水放在了鞮红面前,“不好意思,刚刚那个是设问句。” 鞮红:…… 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意料之外的清甜,本就口渴的鞮红将水喝了个干净。渝辞边给她续杯边问:“找我什么事?” 鞮红眼神飘忽,两只手背在身后搓的通红,“就,就其实我……我我觉得你长得蛮对眼的,合我胃口……” 渝辞“啵”的一声弹开保温杯杯盖,目不斜视的看着她喝。 “你长得还算不错,业务水平也好……咳,你为什么不签公司了呢?” “啪嗒”渝辞扣上保温杯,放到一边,“谢谢夸奖。” 鞮红:…… 渝辞没有对鞮红刚才的问题作出回答,鞮红也瞬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话题继续下去,房间内只有隐约没被玻璃窗隔绝的蝉鸣和空调叶上上下下的扫叶声。 “你这里隔音不太好啊。”鞮红注意到渝辞的房间居然能听到隔壁洗漱声下意识道,毕竟她从小到大但凡外出住的都是高端线的酒店,实在过于偏僻就会自掏腰包买下一幢民宿。人不差钱之后,隐私是放在首位的。 鞮红无心之语倒是让渝辞微微蹙起了眉,她观察了下二人目前所处环境——二人,一室,一床。 怎么看都不是能正经谈隔音问题的地方。 渝辞:“鞮红老师的意思是,想给我换高级酒店住?” 鞮红眼前一亮:“可以呀!” 渝辞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顿时感到有哪里不对,“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鞮红就差把诚恳俩字怼她脸上,“不,我就是这个意思!” 渝辞挑起一侧长眉,“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鞮红“我我我“了半天,燥红一张俏脸,两只纤长白皙的手团在一起搓呀搓,“就是 ,我……我想……” 渝辞脑测了下自己离门窗的距离,和自己贵重物品的位置,“你想……” 鞮红:“哎呀!!” 渝辞吓得差点跳起来。 鞮红:“我想请你教我演戏!!” 渝辞跳起来了,这回是气的。 要不是确定彼此双方神智尚在,渝辞还以为这货大半夜跑来是要跟自己表白。 *** 重新倒了杯水,两人面面相觑。 渝辞觉得今天喝多少水都不能压下刚刚那惊,“为什么要我教你演戏,你自己不也是出自名校吗?” 说来惭愧,鞮红确实如渝辞所说,乃是师出名门。都说“北帝戏,南魔戏”,鞮红就是毕业于魔城戏剧学院,要渝辞来看,这个魔戏教出来的学生还真都挺魔系的,一个个戏烂颜好红透半边天,可见该校魔力无边。 “以前不好好上课,大一就出来演戏了,该学的都没学到……”鞮红为人很傲,也是难的把她那颗高贵的头颅耷拉下来,渝辞看的又气又觉好笑。 就她这种还敢说大一就出来演戏?也不知是丢谁的脸。话到嘴边渝辞还是咽了下去,算了,孩子知道错了,就省点口水吧。 “组里有不少老戏骨,论资排辈我都不及他们,怎么想着来找我?” “因为……”鞮红眼睛再次开始飘忽,“就那天那天被小嫒拉来看你演戏……咳,觉得,你真的演的很好。” 渝辞合上保温杯,似笑非笑往前凑近了点,视线落上对方通红耳垂,“你觉得,我演的好啊?” “那那那那那又怎么样不行啊!”鞮红撇过脸,咬牙暗恨这小破馆子空调就是不给力,看她明儿投诉丫的。 渝辞略一思忖,浅浅笑道:“好吧,教你也不是不行。” 鞮红立刻表示,“我给你带了很多吃的。”言落环顾一圈,举起一条手臂遥指窗外,“在……车里,小嫒守着呢。” 渝辞摆摆手,“我不要那些。” 鞮红有点忐忑,“那你要什么?名牌香水?名牌包包?名牌衣服?名车?豪宅?……” “别别别,”渝辞赶紧打断,“再说下去你嫁妆清单都列上了。” 鞮红:…… 不学了,走人! 不知何时守在门口的小嫒被猛然窜出来的鞮红撞了个七荤八素,“ ???姐,你咋这么快就学完啦??” *** 次日,由于鞮红昨夜求学失败,所以再一次在厉导的不妥协下,烂出她自己的新境界。饰演温庭筠的前辈拿着剧本走过去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想到这个眼前的人并不是什么新人学生,而是当代顶流艺人时,中途拐了个弯往他自个儿的折叠椅走去了。 鞮红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苦嚼剧本,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场惹人潸然的戏拿到自己手里就变得极度贫瘠,使出浑身解数都找不到感觉,其实找感觉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她实际的问题,是觉得很空泛。好像只知道自己大概该演成一个什么样子,但是真正开始演的时候,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如此循环,只能造出一段比撒哈拉大沙漠还干的戏。 渝辞晃悠晃悠的走过来,一脸漠然,“词还没下来?” 鞮红捏着剧本背过身冷笑,“我是不会开嫁妆单子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渝辞怀疑自己活在梦里,“不是,谁要你嫁妆单子了?”她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什么玩意???? 鞮红闭了眼不想理她。 渝辞走到她身边坐下,瞅了眼剧本悠悠然道:“荒戍落黄叶,浩然离故关。江上几人在,天涯孤棹还。知道这首诗讲的什么吗?” 第0章 叫声师父听听 “《送东人游》,送别的意思呗。”鞮红扫了眼那首诗,不假思索道:“温庭筠不知写给谁的,诗和他以往风格都不一样。” 与大多艺人不同,鞮红的文化造诣在圈中是排的上号的,上大学之前,鞮红一直是由家中聘请的各科私教一对一辅导教学,教授语文的是一位博古通今的老学究,全国高考生都在高校中进行魔鬼训练的时候,他在给鞮红画甲骨文。 “不错啊,还知道这些。” 见渝辞对她有些刮目相看,鞮红心里的不爽减轻了些,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拍拍剧本,“就很奇怪啊,这首诗又不是写给鱼玄机的,就算是,也不是在她出嫁前送她的。” 遣词用字皆有一股浩然之风,即便是送给鱼玄机,也绝不可能是送嫁诗。这也是为什么她念这段诗时,总不能进入情境的主要原因。 “那你认为,温庭筠与鱼玄机之间,有什么关联呢?”渝辞又问道。 “师徒啊,正统文史上只说二人是师徒关系,其他的我也没听过。至于恋情什么根本就是杜撰,鱼玄机明明一开始和李亿情感特别好,写了好多诗呢。”鞮红说着瞅了渝辞一眼,有点不可名状的感觉,“诶你,该不会也信那些意|淫的东西吧?” 这与渝辞气质可相去甚远。 渝辞原以为鞮红演戏从不做功课,说不定进组这么久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演的是个啥,此时听完这番话才意识到,鞮红的根节究竟在何处。 “你根本就不相信,怎么能演的对。”渝辞缓缓摇头。 鞮红不解:“这分明就是两回事啊。” 渝辞沉默片刻,起身道:“你跟我来。” *** 鞮红大手一挥宣布鱼玄机戏份延后一天,厉导也乐得轻松,赶紧安排其余戏份的拍摄,反正金主都发话了,钱不是问题,再苦不能苦剧组,再累不能累状态。 二人进入鞮红独立休息室,渝辞反手锁上了门,鞮红眉头一跳。 渝辞:“坐。” 鞮红不坐反退,绕到门外头瞅了眼这到底谁的休息室。 “我不是不赞同的你刚才的说法,只是既然接下了戏,就要从戏剧本身出发。第一件事,就是要相信剧本,相信你就是角色。”渝辞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提纲掣领,阐明中心思想。 休息室是鞮红的私人空间,刚刚在外面压抑着的情绪开始外露,“我不是不能 相信,我只是觉得你从诗词入手,我不能接受。” 她说完后自顾自弹开保温杯杯盖喝了点饮品,没等到渝辞的回复登时心里一紧,下意识小心翼翼去观察却发现渝辞正垂眸盯着手中的剧本扉页,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扇形阴影。 察觉到渝辞可能有些不悦,鞮红心里霎时打起鼓来。这老师是她找来的,而且这也是渝辞第一次愿意主动教导她,这么冲的反驳是不是不太合适…… 纠结半天的鞮红不情不愿的开口打破僵局,语气却有些委委屈屈的,像根羽毛挠人心里最痒的那块肉,“那,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等于胡说啊。” “噗嗤。”听到这话渝辞忍不住笑出声来,戏学的一知半解,这类话倒是学的够快。 鞮红见她笑了,之前散去的阴云再度笼罩上来,拿起梳妆台上也不知哪场哪镜的剧本页背过身去。却听身后传来渝辞那淡漠的,带着股独特冷感的声音。 “子非其人,安知其事。” “纵观鱼玄机一生,大张艳帜风流随性,从来没什么忌口,就像她自己说的‘老少咸宜’。只对这位师父有过例外。温庭筠将她从平康里的陋室牵出来,带她看尽长安繁华,对于温庭筠,她尊他敬他,作诗相赠,诗中遣词造句刻骨绵柔,实则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鱼玄机被判刑后的审理官员正是温庭筠的亲戚,这其中温庭筠是否为其奔波周旋不得而知。鱼玄机在正史中生死不明,后续又有疑似诗篇问世,这也是至今无法解答的一个问题。” “你看,鱼玄机的一生有这么多无解之谜,只要没有违背原则,又为何不能在衍生戏剧之中顺势推演一番?” “就像元稹与白居易,作诗相和数千首,其中不乏瑰艳旖旎之句,二人心意相通,患难与共,你又怎么用正史里的刻板道理解释他们之间已经远远超过友谊的感情?” “况且你从前了解到的也并不是第一手资料,即便是,那也无非是油墨印刷的文字罢了。拿朱厚照为例,这位皇帝在位期间贤才良多,多次赈灾免赋,应州一战更是部署得当,亲力亲征,而后清修明史,平生功绩削减为零,后人多数只知他豹|房|淫|乐,昏庸无能。” “虽然文人墨客的事迹并无政|治|因素,但也可窥一斑。千年前的喜怒哀乐,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完整复原?” 听到这里,鞮红缓缓回过身,满脸迷茫,“不能完整复原,那要我怎么去相信……” “正是因为无法完整复原,所以才要去相信。”渝辞将手中捏着的刷色笔点上鞮红的脑袋,“记住了,你要去相信的,是你客观和主观两方面理解到的人物,情感。没有人能演出真正活在千年前的鱼玄机,但是你,可以演出属于鞮红的鱼玄机。” 头顶微凉的触感如迷雾层翳上洞开一道天光,清凉雪片自破开的光束中翩然落下,融化在她的眉心。有什么东西层层散去,徒留额间一点清明。 “属于我的鱼玄机……” 鞮红正在领悟这句看似深奥,实则怎么听怎么像瞎说的道理,怀中就被塞入一沓纸版资料。 “你自己说的,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正史里头有的,一样也不许丢。”渝辞说完顺手将刷色笔放回梳妆台。 鞮红一张嘴差点没能合拢,她崩溃的翻着这沓比剧本还厚的资料,刷的一下站起来,“这这这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我看这些干嘛?” 渝辞:“鱼玄机哪个朝代的?” 鞮红:“唐朝啊。” 渝辞:“那你掌握一下唐朝的风俗民情,礼仪规章,有什么问题吗?” 鞮红:“……nsdd。” 渝辞懵住,“什么?” 鞮红把自己埋入资料中,恨不能用这沓资料闷死自己! *** “话说……这些你整理了多久啊?”鞮红看了几页心中已经开始连连惊叹,资料严谨细致程度堪比学术论文,光是唐代礼仪就写满整整七面,什么时候适用什么礼节,糅杂百家之言,事无巨细全列在上面。 自己去拜师还是昨夜的事情,这又不是豆腐渣工程,一夜之间就能耸出这么多来。 渝辞在一旁准备自己的戏,她的戏很短,但是剧本上仍旧是圈圈点点,鞮红瞥了眼密集恐惧症都差点犯了。 “进组前做的。” “进组前?”鞮红说着意识到什么,猛然收声。 如果,没有自己一时兴起,帮她解决了孔姜儿带来的换角危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沓明显花费无数个日夜,无数心血的资料,一个字也用不上? 她偏过头,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渝辞,后者微蹙眉头,神情认真的备戏。 渝辞什么也没有说过。 怎么能做到这么淡定的?鞮红想如果是自己,早就掀了天去,可是渝辞却…… 难道,是已经习惯了吗? 鞮红想到曾经自己看到的一些信息,无外乎是进组后得知,自己角色原定演员是渝辞。 一颗心渐渐沉下去,如至冰川河底…… “对了。”渝辞突然想到什么出声提醒。 鞮红被打断思绪,迷茫应答:“什么?” 渝辞稍稍歪了歪头,神色严谨肃穆的像是法医在鉴定刚送来的尸体。鞮红被她看到浑身发毛即将受不了开口的时候,渝辞总算出声。 “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叫声师父来听听?” ***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鞮红可不想就这么给人送去个便宜女儿当。 于是她不仅没叫,还把这个要占她便宜的人礼貌性的赶出了休息室。 小嫒瞠目结舌,“天啊鞮红姐,渝辞老师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把她赶出去了???她酒店空调昨晚上坏了还没修好呢!!你怎么连个空调都不给她吹?!” 前半句还算有理有据,后半句什么玩意! 鞮红揉揉眉心,拍拍傻孩子的肩膀,语重心长,“我已经让阿伯送她去方圆五千英尺以内最好的餐厅享受晚餐了,你就消停点吧。” 小嫒一听两只眼睛瞬间汪出水来,“鞮红姐,没想到你这么尊师重道,我我刚才不应该那样说。” 鞮红展颜露出慈祥的圣光,“善哉善哉。” 小嫒揉了揉眼睛突然想到什么,问:“鞮红姐,渝辞老师教你演戏了没啊?” “emmmm,教了。” “那你这就会演了?” 鞮红被小嫒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有点囧,生怕她下一秒就爆出一句:那你演一个给我看看呗! “我,还不会。” 小嫒这就不明白了,都说名师出高徒,渝辞老师也算是很有实力的演员,诚心诚意来教怎么还教不会呢? “唉……”鞮红整个人陷入躺椅,目露绝望,“我,我没法在她面前演戏。” 小嫒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为啥?”问完她就想起了林亭别墅那场噩梦般的ng,觉得自己窥破天机,“哦,你怕渝辞老师。” “胡说八道!”鞮红刷拉一下弹起,“谁怕她了!” “那简单呀!”小嫒一拍巴掌。 鞮红不解,“简单什么?” 小嫒连忙凑到鞮红身边,“鞮红姐,你还记得上次你ng,是怎么过的了吗?” 鞮红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嫒:“你让渝辞老师给你搭戏呀!上次不就是她帮你搭过的吗?!” 自以为提了个绝佳建议的小嫒没有看到鞮红满脸的绝望,赶忙往微信里头昨晚偷偷加上的那个账号里输入信息。 不说那段ng还好,一说简直是戳中鞮红的痛处。要说被渝辞看着演戏是上断头台,那么被渝辞带着演对手戏简直就是黄泉路上走一遭,炼狱油锅涮一遍,这以后要是渝辞每回教她演戏都得带着她演,演得不对还要重复纠正,琢磨细节,那不等于她以后天天都得泡在那个油锅里涮到精神失常! 都说拜师如求医,她这都不用求医了,直接出殡。 第0章 在线教戏 【词顺下来,晚上来下面这个地址找我。】 收到这条信息时,鞮红脸上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入土为安”。她按下录音键哆哆嗦嗦发语音。 “那我要带点什么陪葬品……不是,我要带点什么东西吗?” 嗐!失策,应该发文字的! 那头的渝辞并没有在这个口误里头揪她小辫,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带一样你最喜欢,从不离身的,逃亡的时候都必带上的物品。记住,只能带一件。】 这下鞮红倒是犯了难,转头问小嫒:“如果打仗了,你必须只能带一样东西,你会选择带什么?” 一旁给鞮红切水果的小嫒直接秒答:“这还用问,压缩饼干啊!”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 鞮红觉得很有道理,民以食为天嘛! 于是当天晚上她去之前,特意揣上几块压缩饼干。 *** 保姆车开到的一栋外表看上去十分破败的小楼边上,楼门前立着块不知几零年插在这的牌子。根据渝辞的说法,在这片方圆不足十里的土地上,潘金莲砸过西门庆、海龙王淹过陈塘关、宋江挥墨提反诗、关盼盼独上燕子楼。 大概是过于丰富的名人轶事压弯了历史的脊梁,导致它现在虽不悠久却很沧桑。 鞮红摇下车窗在夜色中打量了会这栋破楼,打开微信给渝辞发去诚挚的观后感—— 【我觉得这里宁采臣还能遇一回聂小倩】 后者并未接这个梗,只是回复:【东西带了吗?】 【带了带了。】 【东西留车里,人上来。】 “哈?”鞮红确认完自己没有眼花,立刻发问。 【那我一会饿了怎么办?】 那边似是迟疑了一下,【……你带的什么?】 鞮红不假思索,【压缩饼干啊!】 【……】 【我上来了啊。】 【等一下。】渝辞飞速打字,【我指的不是这个,算了,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平时不怎么离身的东西?把它取下来留在车上,人上来。】 等了五分钟那里都没传来回复,渝辞知道对方这是已经准备上楼了,不禁揉揉眉心。 这一届学生太难带了…… *** 整幢阁楼失修太久,泛白的纱帘残片还夹在月门边沿,雕梁画栋结满蛛网,除了原本的构造还看得出以外,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当年数十个剧组共用的繁华迹象。 鞮红旋踵步上台阶,一种莫名的情绪漫上心尖。她按照渝辞的吩咐没有带手机,浑身空空如也,不由自主抚上襟前。 那里本来是有一样东西的,一枚玻璃种翡翠雕刻而成的金鱼吊坠。 当年她的母亲带着年仅九岁的她前往贝城高价拍得一块原石,小小的鞮红并不知道原石是什么,但当生日的计时钟响起,切刀落下,玻璃般纯净无暇的美玉在她眼前映射出青蓝荧光的那刻,她听到万人惊呼。 天价聘请来雕刻师捧着这块璞玉,如捧着天神的馈赠,嘴里叽里咕噜说的尽是溢美惊叹之词。 老坑种翡翠最是难得,虽然原石很大一块,但玉的体积只够雕刻一枚吊坠。鞮红的母亲念及先前算命师的言论,为鞮红挑选了“金鱼”这一象征水属性的物件,同时赋以“金玉满堂”的美好寓意。 从构图设计到落到完成用了整整半月,即将完工的那日,母亲将鞮红带到雕刻工坊,温暖纤美的手掌包裹住鞮红小小的幼掌,握起刻刀在翡翠金鱼的尾部刻下最后一道水波。 那是鞮红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也是母亲送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母亲临终前,亲手为她带上这枚吊坠,自此之后,除非是拍特定杂志,需要带上赞助饰品的情况外,她都会贴身戴着这枚翡翠金鱼,就好像,母亲从未离去。 她下车之前犹豫再三,摘下来亲吻了下,最终留在了车上。 陌生感席卷周身,眼前无一样熟悉的事物,好似断了根的浮萍漫无目的的在江河湖海间打转,忘了从何而来,不知往何处去。这种体验并不算好,但是在最初的紧绷感过去之后,一种莫名的宿命感开始融入每一条血脉。 沉眠半日的闷热终于化作滂沱大雨洒落人间,彼时夜风灌入楼台,卷起纱幔无数。鬓发拂乱面颜,鞮红拉紧衣服往挂着蛛网的窗棂望去,天阴如垂幕,古时庭院尽数笼罩在凄迷寒雨之中。 一路踏着风雨声绕过落灰的屏风,沉檀扑鼻,烛光曳影,满室红绸入眼中。 “是幼薇来了吗?” 重帘之后,有人手执书卷,微微侧头,有广袖丝绦委垂于地,浅石青色像极了平康巷中的青石板街。 彼时,春雨沾衣 ,初遇温郎。 “师父。” 鞮红呐呐开口,像被什么引着,向前一步。 这一步,仿佛跨过千年时光,入了鱼幼薇出嫁前的那一个晚上。 此一刻,她再不是鞮红,仅是求而不得的鱼幼薇。 脚步重的像灌了铅,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被牵引着向前走去…… “幼薇,不可再近前了。” “师父……” “明日你就要出嫁,为师……很为你高兴。”帘后人影微微一动。 鱼幼薇愣怔站在原处,窗外风狂雨骤,她却只听见帘后那一声书页翻动,是止不住的颤声。 “荒戍落黄叶,浩然离故关。江上几人在,天涯孤棹还。高风汉阳渡,初日郢门山。何当重相见,樽酒慰离颜……飞卿赠诗于我,何故不敢写明?飞卿属意于我,何故……” 何故……不敢直说? 台词出口,却没了滞涩之感,好像这个问题本就是她想问的,又好像,是鱼幼薇借了她的口,说与温庭筠。 每一个字句都背的滚瓜烂熟,她声声质问,温庭筠句句难答。 分明是两情相悦,一见倾心。却偏偏因着师徒之份,年龄之差,不得相亲。 世俗礼教与数十年年岁如鸿沟天堑相隔其间,压得鱼幼薇喘不过气。当年平康陋巷初见君,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 自以一颗真心相付,三载苦等奈何上苍作弄。 良人非温郎。 烛影光微,重帘影动,有人轻衣缓步而出,绷紧的心弦微微一颤。 那人长衫乌发,手执一把合拢的乌骨折扇,绯色扇坠垂下长长丝绦,随着身形一下一下曳在观者心上。 鞮红有一瞬忘了身在何处,看到来人一双凤眸清冽,面如冠玉,怔了许久才记起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 眼前形状精致姣好的凤眸猛然压下。 “怎么不跪?” “啊?”鞮红如梦初醒,在阁楼里飘了半天的魂魄总算重新附体,“跪跪跪什么?!” 渝辞面无表情,“拜别师父,不就拜吗?” 鞮红这下反应过来了,差点瞪出眼球,“我们只是走戏啊,走戏还要跪的吗?!你你你你占我便宜!” 渝辞歪歪脑袋,“照你这么说,你刚才喊我师父是真心诚意的?” 鞮红嘻嘻一笑,转身就走,“不演了!!” 只听渝辞在背后不慌不忙说着,“你现在并不是你自己,去相信你现在是鱼玄机。而我是你的师父,你跪我,是鱼玄机跪温庭筠,并不是鞮红跪渝辞。你不需要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相信我,跪下去,你会感受到和以往不一样的体验。” 鞮红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信你得永生?” 渝辞:“???” 鞮红无语,说真的,要不是因为她认识渝辞,她一定会以为自己今晚是进了那个xie|教组织的老巢。 重新整理好情绪,待渝辞退回帘后,鞮红沉沉出口。 “鱼幼薇,拜别师父。” 帘动无声,鱼幼薇不忍面对师父,提裳屈膝跪拜,额头磕上地面的那一瞬间,鞮红猛然惊醒。 想象中的屈辱感并没有出现,有的尽是散落在这栋风雨楼阁中的依依别情。 那些情绪如有实质,鞮红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可是那些情绪却不受控制的袭入她的大脑,占据她的理智。 她缓缓闭上眼睛,长拜不起。 不知何时,帘后的人已经站在她身前,有什么轻柔的东西盖上她的头顶。猛地睁眼,只见余光所及,尽是迷离的红。 是喜帕。 人本身跪拜下去,最亲近的就是自己的身体。这时候,一切感官都被放大,视线局部被限制住。能看到的视角只有一点点,而现在,她的师父用嫁人的喜帕将她的余光也都盖住……就如她被阴云掩蔽的往后余生。 她本能抬头,下一瞬头顶便被轻轻抵上一个微凉的事物。 绯红的扇坠在眼前不远处映着烛光轻缓摇晃。 鞮红心头一颤,千头万绪如百种彩墨同时入水,彼此缠绕融合,蜿蜒流散任意东西。 这个动作,或许谁都忘了,但是鞮红却鬼使神差的记得。 那天她难的提前到了拍摄场地,上一场还未结束,她在一圈助理的伺候下在旁边吹冷风吃冷饮。平康里的场景,正在演着温庭筠初遇鱼幼薇。 八岁左右的小演员团着两个发团,脆生生的吟着《江边柳》,“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影铺春水面,花落……”踌躇片刻,稚嫩的脸颊得意的舒展开来,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圈就如花瓣迎风而动,俏皮的点在 自己头上,“花落钓~人~头~” 温庭筠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抬起折扇轻轻点在她的头顶,“好一个,花落钓人头啊!” 或许是这一幕过于生动可爱,鞮红也被其间蔓延出的师徒温情所打动,把这个动作记了很久……正如当时的幼薇,一定也将这些珍贵的记忆藏在心头。 出嫁前夜,拜别恩师。 这轻轻一点,恍如回到初见之时。 初时与离别重叠映合,这一刻起,他永远都是她的师父,而她也永远只能是他的徒弟。 如果说整场戏的情绪之前都散落在各个角落,那么这一点,就是将所有无形的东西化作有形,含蓄却深沉的展露在观众面前。 更遑论戏中人。 “鞮红,鞮红?” 渝辞掀开她的盖头,长眸映着暖黄烛光难得一见的柔和,“你感觉怎么样?” 鞮红缓缓站起身来,喘了口气,盯着她手里的红盖头,吐出两个字,“过瘾。” 太过瘾了。 说实话,鞮红出道至今演过不少古装戏,当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地,但是有监视器摄像头麦克风打光板等一系列长|枪|短|炮怼在她身边,和这种纯情景给人的感觉还是大有不同。 其实这个临时借来布置的场景并不精致,除开刚才给她先入为主的满室红绸和两根歪歪斜斜的红烛,仔细看地上还有没打扫干净的残骸,几根废弃的长线缆蜷缩在雕柱底下,床垫铺着茜纱和简单的被单,陈旧的匾额上都糊去了字,满室落败感。 这些跟她之前参与过的剧相比根本就是天差地别,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这么身临其境过,仿佛一切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模样。 渝辞点点头,“像你没有任何基础,光凭借信念感,以内带外不可取。所以我就用了以外带内的方式,让你最大程度的沉浸戏剧环境中。现在,我要你把刚才感受到的感觉,统统记住,五分钟后我们开始说问题。” “哈?还有问题?”鞮红震惊。 “说完问题,再来一遍。”渝辞残忍作答。 鞮红急忙掏手机,却悲凉的发现手机在车上根本没有带上来,面前渝辞已经步步逼近,语出惊人。 “不仅要来一遍,如果达不到效果,就要一遍一遍来,直到你明天开拍为止。” 鞮红这回连“你你你我我我”都说不出来了,震惊到仿佛 一只横穿马路的袋鼠。 死命抱住一根柱子,喊的比窗外的雨还大—— “小嫒救我!!!!” *** “最后,你走路的时候脚步不要迈这么大,古时女子一言一行都与今人相去甚远……” 鞮红五内俱焚,看破红尘似的坐在椅子上,听渝辞列完她十大罪状,成功的懵了。 “好了,不要懵,现在把我当成你爸。” 鞮红:“?????什么玩意?” 你刚占了我的便宜,现在得寸进尺,要占我爸便宜是吧!! 渝辞无奈表示,“因为时间很紧,所以现在为了你重新快速入戏只能用这种比较折中的办法。” “不行,我从不将就。”鞮红表示她要就要最好的。 渝辞干脆利落道:“败给你了,那你就把我当成你喜欢的人吧。” 鞮红惊得原地起跳,“不可能!你做梦!” 渝辞看着她这一脸被逼|良|为|娼|的模样,扶额,“……那你还是把我当你爸吧。” 第0章 无眠之夜 某豪华酒店某豪华套房外并不豪华的电梯门口,小嫒一脸梦幻的看着鞮红带着司机阿伯两人大包小包走出电梯,后面还跟着一个拖着行李箱的渝辞。 “小嫒快过来帮把手!”阿伯早就和小嫒混熟了,见小姑娘真诚质朴打心眼里把她当自家闺女疼。到了该喊人帮忙时也不含糊。 小嫒接过行李箱一瞅,赶忙追上鞮红的脚步,和渝辞拉开一大段路之后凑过去咬耳朵,“可以啊鞮红姐!这么快就把老师拐回来啦!这样你们以后教戏是不是就更方便啦?” 鞮红露出仿佛看智障的眼神,“想哪去了这些都是道具。” “啊?” 小嫒看着这些大包小包一脸难以置信,“你们这是造了个皇宫吧!” “哪有那么夸张,也就是个喜堂。”鞮红觉得渝辞搭的那破玩意真跟喜堂差不多了,哪有诗人房间挂那么多红绸的。 不过据渝辞说,是因为那栋楼年久失修,保不齐从哪里窜出一只鬼,所以特意买了颜色鲜艳的来压一下。鞮红表示这简直是智障行为,红色不更可怕么?要她说,就扯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三米挂上才好,这样就算真招来了,也顶多是个巴啦啦小魔仙。 后来渝辞就再没说话。 小嫒听完也跟着沉默了会,凑过去继续咬耳朵,“渝辞姐一看就像那种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想不到也信这世上有鬼啊?” “我见过。” 具有独特冷感的女声在耳后响起,当场把前面俩咬耳朵的吓了个趔趄。 “渝渝渝辞姐,你你你怎么偷听人家讲悄悄话呢!”小嫒捂住蹦到嗓子眼的心脏,三魂飞了七窍。鞮红神色不明的看了渝辞一眼,没有说话。 “不要议论这些。” 渝辞拍拍小嫒的背帮她压惊,“我天生耳力好,别怕。” “渝辞姐你今晚住这里啊?”小嫒被偶像拍了肩膀,有点小激动。 这还是第一次和渝辞有肢体接触,渝辞声音冷面相冷气质冷,给人的感觉就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这样的人对你予以关心的时候,就会特有成就感。 说来也奇怪,一个尚在微时的演员,一个红炸半边天的明星,明显是前者的地位更接近普通人,可在小嫒看来,鞮红却是比渝辞要更好相处。 渝辞点点头,“外面雨大,夜又深了,现在回宾馆不方便。” 小嫒拉过鞮红正欲 咬耳朵,突然扭头看向渝辞,“渝辞姐,我要和鞮红老师说悄悄话,你可以不要听吗?” 渝辞大概没料到有人能把“我要在你背后议论你了,你离远点”这种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只停顿了一秒便后退十步,给了个“现在你骂我我也听不到了”的眼神。 小嫒拉拉鞮红的手,见她虎口隐约有些磨红便自告奋勇一人包揽了所有大包小包。 “鞮红姐,你要不就让渝辞姐住这吧,她那个住宿环境你也知道。”小嫒也只是个建议毕竟渝辞教鞮红这么多东西也没提过学费。而鞮红这个酒店一层只有两间客房,每间面积极大,里头还分割开了小房间,住上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 谁知鞮红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怎么没提过!可她死也不住过来!” “我住过来不方便,事情传出去也会对你不利。” “渝辞姐你你你怎么又偷听!”小嫒有点羞愤,对此渝辞也很无奈。 “如果你们用刚才的音量交谈,我保证我的耳朵接收不到。” *** 豪华套间里有三个小间,原本小嫒和鞮红一人一间,剩下那间留给鞮红的衣服。而现在,小嫒正在帮鞮红把她的衣服往客厅丢。 渝辞看着小嫒的眼神不禁露出一丝钦佩,她这种办事粗鲁程度居然能在鞮红的手底下活这么久,生存能力不可谓不强。 鞮红把一大箱纸盒拆开,里面锅碗瓢盆尽数往外倒腾,“这种酒店还算新鲜,咖啡有咖啡豆咖啡机可以现磨,这个点了叫厨房做羹汤的话也不是不行,瓶装饮料含防腐剂,所以我还准备了鲜榨的果汁。喝什么?” “啵”的一声,渝辞弹开了她的保温杯盖。 鞮红:“……我的不是设问句。” 渝辞喝了几口合上杯盖,“谢谢。” 鞮红:“…………小嫒!” “来了来了!姐咋啦?”小嫒把最后一件衣服塞入拼接式衣柜,钻到鞮红和渝辞中间,承受两个人之间的万钧火力。 鞮红往她怀里塞了一大杯百香果果汁,“我们喝!” *** 其实虽说是一个房间,但实际上相当于三室一厅的小公寓了,彼此之间互不干扰。但是渝辞却彻夜难眠,从小到大,每次朋友邀请她住家里,她都会拒绝,倒不是因为关系疏离,主要是她不怎么习惯白拿别人什么。 一贯习惯了付出,便觉得应别人真心所求,教授别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好所求。故而鞮红没有提起学费,她就也没有说。 甚至此次鞮红主动带她来酒店住,她也万般推辞。 ——“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你。我们俩名气相差很大,要是被人放在一起,铁定是你吃亏。有些酒店都是和狗仔啊之类的有交易,酒店的监控甚至有可能实时传输网络上,你深夜被保姆车接送回酒店这种事要是被曝出来,别人会怎么想?你虽然名气不大,但也不是没有粉丝,到时候,你的粉丝又会怎么想?” 鞮红同她说了这么段话,剖析利弊,她才同意来这里过上一晚。 渝辞把床头壁灯打开,借着暖黄的光线打量房间,精致的装潢,舒适的格局,配套按摩的洗浴设施,梳妆台上的白檀线香,还有在进来时看到的顶楼泳池…… 平心而论,拍了一天的戏累的像条狗,能够躺在这么舒适的地方洗一个澡休息一晚,是每个演员都渴望的。渝辞也不能免俗,自打几年前那桩事情之后,渝辞就再也没有这么幻想过。 身上棉被轻柔的像片云,心却被百感交织着沉到谷底。 在她第五十三次尝试入眠闭上双眼,枕边的手机屏倏然一亮。 *** 鞮红洗了个澡瘫在床上,明明累了一个晚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她把床头壁灯关掉两盏,剩中间那盏黄灯洒下似烛火一般的柔光。她的天花板上是一幅绘着缪斯女神群像的油画,可今夜她再看去,却像是红棕色的雕花顶,悬着绛紫的纱。 风雨阁楼上,她磕在地上的部位恍惚还带着几丝潮湿凉意,沉甸甸的离愁被她一道带回了酒店房间。 仿佛一错神就回到了千年前的盛唐,绣履踏长安,走过一遍鱼玄机曾走过的路。 这世上会有前世今生吗? 为什么一切就真的仿佛是自己经历过,真真切切的烙印在灵魂上。 原来,这就是演戏的感觉。 胸膛里一颗心脏跳跃着,兴奋着,颤栗着,第一次入戏的那种沉浸感笼罩全身。她像是在那扇神秘的大门前徘徊了多年,终于推开门缝往里面窥去一眼。 只一眼,她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肤浅却不自知。 她原以为能够来到那扇门前,就是荣耀的象征,毕竟,这扇门底下,是幽谷深渊,纵横沟壑。有数不清的 人正张牙舞爪企图攀登,也有不少人剜出血肉进贡给魔鬼,求他们带自己一睹绝顶风光。 只有极少数的人,来到这扇门前。而她,便是其一。 甚至一路畅通无阻。 但是今天,有一个人带她叩开山门,露出天光一线。她才知道,原来山门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一个与这面完全不同,却又紧紧相依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他们或许并不能到达山门之前,却可以在山门内的世界里,玩的很过瘾。 渝辞,就是那个世界里的人。 她情不自禁拿过手机,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给那个今晚加上的新账号发去第一条信息。 【你睡了吗?】 对面没有回应,就在鞮红觉得对方应该是睡了,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信息回了过来。 【没有。】 对方看样子没有兴趣知道她为什么没睡,只是单纯的告诉她自己的情况。 鞮红翻了个身,像小孩子偷读兴趣书似的,把被子盖过头顶,借着壁灯的柔光,噼里啪啦的打字。 【那个,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演戏啊?】 对于这个问题,对方倒是不假思索。 【喜欢啊。】 鞮红想了想,突然发出一个她憋了一晚上的问题:【你说你见过鬼,是真的吗?】 这回对面很久都没有回复。 鞮红巴拉巴拉给她的青蛙儿子买了点糕饼和旅游道具后,发现渝辞还没回,眼皮耷拉着等了会终于沉沉睡去。 *** 隔壁的渝辞并未入眠。 她一直看着鞮红的问题,眼神沉郁。 她是真的见过鬼。 在她罹患重症的那段时间里,这个秘密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遭遇那件不可描述的事件后,她被公司雪藏,其实雪藏不雪藏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了,像她这样的演员,已经过了十七八岁到二十岁的鲜花黄金期,同龄的演员早成了所属公司的一哥一姐,就算没有那么风光,也有一打足以证明自己实力的作品。 在家里闲着抠脚也有源源不断的剧本找上门。 怀才不遇,愤懑难平。 恚怨降,百鬼生。 她从来都对为了一时风光,不惜强行借自己 后半生的福运饲养一些不可描述之物的人不置可否,但她自己从没有想象过要和魔鬼做交易。 所以,当她来到那个隐秘到连传说都不曾有的地方时,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所思所怨,只是徘徊于生死边界的走马灯。 就在那里,她见到了一只鬼,也见到了一些人。 没有人让她作出交换,她们从不施舍,她也未曾索取。 浑浑噩噩数月有余,最终的最终,看清了自己的心。 人心,是最倔强的东西。 从怀着最真挚纯澈的期待,被摧金裂石的武器不间断的伤害,它的外表腐蚀了,然而内在却仍然是执着的如同自虐一般的保持着鲜红。它不断的结痂,不断的被撕裂,再不断的结痂,再不断的被撕裂……终于,它死了。 它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了一个冰凉的夜里。 然而那样执拗的心,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死透?期间它无数次的复活,又无数次的被生生扼杀,无数次的生出希冀,又无数次的被残忍浇灭…… 最后,它完全凉透了。它不复初样,不再拥有那么美好的形状,它甚至不再是完整的一块,它破碎在空气中,散落在尘埃里,就算有意拼凑,也不可能再复生。 然而仅仅因为一条发错了的短信,这一地碎落的鲜红奇迹般的又聚在了一起,肌肉开始重组,经络开始延伸,神经开始布满,血液开始奔流。 明知没有结果,偏要向死而生。 如果有朝一日不能再演戏了,会不会死? 她的答案是:会。 这个答案伴随她沉浮数载,辗转至今。 无可更改,永不会改。 “等一个人真正一无所有之后,她才会真正清晰的看明白自己的心。” “当她历经挫折,尝遍失望,受尽苦难。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能继续坚持下去,那她就是真正的强大。届时,什么也阻止不了她。什么也不能。”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即便强大了,没有机缘还是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但那个时候,当她明白自己最想要什么的时候,她至少可以把自己活的像一个人。” “人啊……百折千回,终是会走回她最想走的那条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堵车上了,希望今晚可以更完文,让我顺利看完无眠之夜o(╥﹏╥)o完了,会不会迟 到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025、加冰乌龙茶、龍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石生氧环氧10瓶;意错林、某钰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章 Ng大法 鞮红已经毕业多年,但谁能想到,几年后的今天,她再一次站在了考场上。只是这个考场比高考考场还让她惊慌。 今天的她不仅提前三个小时到达考场,还把准备了厚厚一沓参考资料,布景时,她在啃剧本,试光时,她在啃剧本,化妆时,她在啃剧本,替身走机位时,她还在啃剧本。 厉导:“小唐,你今天几点起的?” 小唐:“四点半啊。” 厉导:“那你一定看到日出了,快告诉我,今天太阳打哪边出啊?” 鞮红对于这一切都是不知情的,她甚至不知道化妆大队看见她低头在看剧本时吓得几次差点把化妆刷怼她眼睛里。 但是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虽然比等死强,但是遇到和练习题不一样的题型时仍会懵逼。 就比如现在,鞮红面对眼前这位百分之九十九还原温庭筠,真貌比钟馗的钟窟磊老师,她成功石化。 倒不是第一次见识钟老师的尊容,只是昨天她的师父还是个貌似天仙的小公子,今天这落差也太大了。鞮红就算自戳双目也实在没法代入一丝情感。 “那你就把他当成你爸!”在休息室等了她一上午就等来这么个成绩的渝辞觉得今天的保温杯味道怪怪的。 嗯,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我试过了。……” 表演上所谓移情,就是记住一种感觉将它代入到任何需要相似情感的戏中。这也是渝辞最不推荐的一种方式,但是因为鞮红是初学者,档期逼得又紧,渝辞只能初次下策。谁知道鞮红连这个都做不到。 不过也难为她,剧组为了还原鱼玄机身边的所有角色,每个角色都是贴着古画文献找的。所以需要鞮红倾心痴恋的温庭筠,就真的面如钟馗。 渝辞觉得,就算是换做自己,好吧,换做自己虽然可以入戏但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所以她开始就让鞮红当成,出嫁前夜和爸爸作别。 鞮红:“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真的真的做不到。我尝试把他当成我爸爸,可是钟老师他脸上冒了一颗痘痘,我爸爸从来不冒痘痘的,太出戏了。” 哎妈呀,听到从来没有入戏过得流量艺人表示自己被一颗痘痘吓出戏这种情况,渝辞只表示槽多无口。 “移情行不通的话,那就真的那没有办法了,”渝辞沉痛的拍了下鞮红的肩膀,“把他当成你喜欢的人吧。” 鞮红当即炸起,“可是我我我……”对着钟老师那张脸,她真的是下不了口啊!臣妾做不到啊! “我这辈子都还没有喜欢过谁呢!” “冷静点。” 渝辞喝了口茶,“鱼幼薇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 “幼薇,你正值豆蔻年少,而我已过而立之年,你我之间注定……” 温庭筠缓带广袖,虽容貌不扬,但一股子词人风流倒是演绎的淋漓尽致,奈何鞮红低着头时还能入戏,但是一抬头,没忘词那都是好的。 钟窟磊万万没有想到,前几天李亿演员拉着他喝小酒诉苦的时候他不以为然,今天就轮到他了。还真是一个都别想逃,他寻思着等今天拍完,也要拉着李亿喝场酒。 鞮红看着躺在折叠椅上,被她的ng折磨到三魂去了七魄的钟老师,心理也有点歉意。 六七月的天,简直能热到人汗如雨下,工作人员尚且浸透衣衫,更别说里三层外三层套着戏服的演员。 她情不自禁想起渝辞前几天裹着冬衣演的那场,若是对手演员换成自己……简直不堪设想。 她拿着剧本和小电风扇走过去,头一次对着前辈老师鞠了一躬,在折叠椅弯下腰道:“对不起啊钟老师,我ng太多次了,连累你了。” 钟窟磊是知道鞮红的,他七大姑八大姨家外甥的侄女儿就是小红帽,天天抱着鞮红拍的广告乐呵。 有一次他好奇的跟着小姑娘一起看了集鞮红演的电视剧,别的感觉没有,只觉演艺圈剧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颜值代表演技,虚假代替了真实。越来越好的拍摄技术,越来越精良的服饰道具,却再也没了戏的真意。 黑白电影的时代,阮玲玉一人一室便可牵起所有观众的眼睛。若是能抛弃年代感的偏见,你将会发现那一片黑白世界之中是百艳同芳的花园。 进入剧组后,鞮红带给他的失望感更重。但是她这一鞠躬,倒是将之前所有负面映像抵消了去。 “钟老师,您的风扇风力有点小,不如用我这个吧,我这个带喷雾,喷上去就不热了。” 钟窟磊摆摆手谢绝了她的好意,见她过来,沉吟片刻说道:“姑娘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不妨告诉我。” “谢谢钟老师,但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钟窟磊不禁坐起了些 身子,洗耳恭听。 鞮红从身后递来一把扇子,钟窟磊好奇接过,那是一把乌骨折扇,上面金面无字,边缘处绣的整齐,扇尾处垂下一条长长的丝绦,绯红的扇坠迎风微摆。 另一面则用黑色银色的丝线绣了阙词,正是温庭筠花间集中第一首。 《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身披嫁衣而来的鱼幼薇站在帘外,而温庭筠站在帘内,一帘相隔,却似鸿沟天堑,此生难越。 “飞卿赠诗与我,为何不敢写明,飞卿属意与我,为何不敢直说?” 温庭筠悲恸难忍,放下诗卷,一步一顿,绕帘而来。 而此时鱼幼薇慌忙低下头去,余光处只见绯红扇坠随他身形缓步轻曳,她看着那扇坠,仿佛耳畔又是那夜楼台雨声,经久不绝。 “鱼幼薇,拜别师父。” 她屈身拜倒,冰凉的地面印上她的额头。 今夜,她分明是来见他的,却自始至终不敢相见。 *** “傻丫头你哭什么?” 下了戏的鞮红嫁衣还没来得及换,就在监视器边捞到了哭成泪人的小嫒。 “呜呜呜鞮红姐,你演的,你演的太好了,我第一次看你演的这么好呜呜呜。” 被片场众人凝视的滋味并不太好,鞮红连忙捂住小嫒的嘴,钳了人就往休息室带。“回去再丢人!” 休息室里吹了半日空调的渝辞正在备戏,不过不是备她自己,而是帮鞮红备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居然收了这么个学生。但是既然教了就得负责到底,眼下最难的还是鱼玄机正式开始在咸宜观放浪形骸的部分。 正思索着怎么让据说从小到大连男生手都没牵过的人开窍,演出过尽千帆的模样。 门就开了。 “恭喜啊,总算是通——” 话未说完,怀里就撞入了一个火红的身影。 “谢谢,谢谢……” 渝辞看着后头小嫒魂不附体的模样,下意识环上了怀中人的脊背。 仿佛有千言万语凝在喉头,出了口才回应一声:“恭喜。” 鞮红听着她诚挚的话语,将头埋得更深。叫她怎么出口…… 最后一遍, 她把温 庭筠,代入了渝辞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看完话剧了,喝了杯酒……醉醺醺写的这章……感觉还,还蛮顺的……嗝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意错林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章 起床拍戏 “啊?鞮红老师您今天又中暑啦?”小唐皱着一张脸,左肩夹着手机右手腾出来抹汗,“那鞮红老师您好好休息,今天的戏——”躲闪似的征询厉导,却在后者射出刀子般的目光后打了个寒颤,“那今天的戏您下午能来补吗?” 渝辞拿着只风扇走过来,今天没有她的戏,只是这几天开始教导鞮红,身为老师当然也得实时监督一下学生的功课。眼瞅着小唐垂头丧气的坐在苹果箱上,一只手捏着个喷雾风扇,一只手握着汗津津的手机,风扇气孔喷出大量水雾配上他茫然若失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上午是鞮红的戏?” 渝辞看着摄影小哥们从咸宜观里把设备往外搬,坐到小唐身边,把自己那只也怼他脸上。 小唐点点头,哭丧着脸,“鞮红老师又中暑了,说下午的戏也不能补,原定计划又要后移。” 渝辞是小唐看着被招进来的,她的裴锦娘虽然角色偏于功能性,却在片场大放异彩,厉导私底下不止一次对着他们几个跟着近的夸奖过渝辞,说什么下一部戏要是顺利,还让渝辞过去演。 这样好的演员又勤勤恳恳,脾气也好,牌儿也不大,小唐自然也有些亲近之感,加上到底年轻人,压抑的太久总得吐吐苦水,“虽然现在鞮红老师是投资方,可是接下去厉导也有新的事情要筹备,再拖下去真的要完蛋了。鞮红老师再阔绰也不可能下一部戏还出资吧……” 这……可别说,鞮红还真是那种为了图片刻安逸,甘愿一掷千金的主。你只要让她过的爽,别说下一部戏,下下部戏,她能投到你把钱当草纸花! “今天是哪一场啊?”渝辞拿过小唐兜里夹着的剧本,刷刷翻起来。 “是咸宜观第三十九场。” “种花?”渝辞翻翻剧本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往外头撤花卉的场务。鱼玄机在咸宜观中种了各色各季的花卉,尤其以牡丹居多。牡丹花期很短,一般四五月份就开完了,眼下已经过了花期,却仍有怒放的牡丹,道具组花下的心血可窥一斑。 “小唐,”渝辞突然拍住小唐的肩膀,重重一按,“叫大家先别搬了。” “啊?” “能拍的。” *** 鞮红最近同酒店申请换了间水床房,水波荡着,蒸汽眼罩罩着,伴着枕巾上焚香玫瑰的尾调沉酣在黑甜梦乡…… “起床!” 鞮 红身上猛然一凉,还未等她回过神来,整个身子就被人拽起到空中,然后一溜往外提。 彼时的她还被蒸汽眼罩蒙着眼睛,双手在空中一通乱舞,“救……救命啊……”发现挣脱不开,连忙手脚并用尽可能的攀住身边可以利用的东西,饮水机上的水桶就这么被她死命抱着拽了下来,带起巨响无数。 “砰咚”鞮红抱着还剩一半余量的水桶冲对方死死压了上去,渝辞没料到她反抗的这么激烈,未来得及解释就被人兜头兜脑浇了个透心凉。 汩汩清水从桶口倾倒下来,很快就在地面聚了一洼,渝辞不甚踩到鞮红从床上掉落已经浸满水的丝绸内衫,整个人带着鞮红重重摔在地上。 鞮红仍旧抱着水桶奋力反抗,“救命啊!入室抢劫啊——!” 渝辞紧紧闭住口鼻以免被这么不明不白的呛死!双手环紧鞮红肩背,猛力扭身,连人带桶一并压在身下。 鞮红被这突如其来扭转的形势惊得一愣,本能抬起水桶往渝辞身上狂敲乱砸……渝辞忍无可忍,一把拽掉她的眼罩—— “回魂!拍戏去!” *** 鞮红可以说直等到了片场还有种魂魄刚附体的错觉。 与她相比,渝辞也没好到哪里去,喊人拍戏被人浇了一身水,还差点被大明星溺死从而名留千载……这种体验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气得她连车都不想下,173的个子蜷在座上自闭。 鞮红拿上拂尘戴好莲花冠,看着满园牡丹真是想死的心也有了,躺在折叠椅上招呼小嫒给她吹电风扇,剧本摊在膝盖上,吹一页看一眼,吹过头翻了两页她也不管,只管拿眼睛余光有一搭没一搭的看。这种方式备戏的结果就是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当着所有人的面,渝辞纵然气还没消也是不敢打她的,当然私底下也是不敢的。 所以渝辞只能让小嫒关闭吹风机,把她热醒。 “小嫒,你怎么不吹了?” 鞮红迷迷糊糊睁眼,就见渝辞举着个电吹风对准她,见她醒了,面无表情摁下开关,“滴”的一声,风来了。 “……”鞮红有些赧色支起身来,把剧本放好打开,那眉头蹙的,仿佛她面前摊的不是剧本,是《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剧本会吃了你?”渝辞凉凉开口。 鞮红翻过一页,“这倒不至于。” “那怎么这副表情 ?” “……就……”鞮红忍不住拿剧本盖上脸,“不想演这场……” 渝辞伸手把她脸上剧本拿过来翻两页,发现今天的剧情确实有点麻烦。 鱼玄机打出老少咸宜的“招牌”后,咸宜观自然而然就成了她大展风情的场所。她收了几个徒弟养大带在身边,还在院子里种了一片花海。 许是青灯长漏无法填补内心深处的寂寥,她在清雅素洁的道观里栽下姹紫嫣红一片,也算抚慰少许孤独之意。 这种没什么实质内容的戏看似无聊,实则关键。鱼玄机的每个时期相当于一块块木板,而这些戏就相当于是衔接木板的钉子,它们承接着鱼玄机的每一场改变。 这里她已经年近27岁,在古时已经算美人迟暮之龄,慕名而来的裙下客逐日减少,多少枕间恩情弥散与春复秋来的更漏声中。 到底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种牡丹,正是她在此阶段内心挣扎的一场具象化表现罢了。 但这一切都是渝辞的理解,对于鞮红来说今天的戏份其实非常简单,根据以往表现来看,今天她只需要在花圃里拿着花锄姿态不一的美就可以了。 这都懒得演?那还演个鬼,收拾包袱回酒店睡得了! 思及此渝辞扶额,好吧,怎么一通捋下来这厮今天在酒店睡觉倒是情有可原了? “渝辞姐姐,你今天也有戏吗?” 一道纤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音色甜嫩,因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有些干白,却也因此没有练劈叉的古怪腔调听上去十分舒服自然。 渝辞回头,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当时自己指点过饰演绿翘的傅依依。 “我今天没有,来看你们演。”渝辞走过去给她找了把塑料凳,小姑娘有点怯生生的不敢太靠近,如果不是渝辞在这里,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往鞮红这里靠。 “今天演完我就杀青啦,我,我想……”小姑娘穿着柳芽黄的戏服,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张鞮红代言海报和一只金色油笔,“我想请鞮红老师帮我签个名。” 让开一条道的渝辞发现傅依依并没有上前,而是继续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当场福至心灵,“你,是要我……?” 傅依依怯生生点点头,俏脸上浮起赧色,见渝辞没什么反应,怯生生道:“可,可以吗?我有点……” 话未说完,手中物料被人利落抽走,在傅依 依此刻的眼中,渝辞逆光而行的背影仿佛如山川一般高大…… 如山川一般高大的渝辞捏着物料站在鞮红面前学电线杆,鞮红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定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找我签名?” 渝辞浑身一激灵,当即条件反射,“不可能!” “那你拿着我的物料和签字笔站我跟前……”鞮红不确定的歪了歪头,“揣摩角色啊?”话音刚落,怀里被人硬塞进来。 “爱签不签。” 鞮红不禁睁大了眼睛,拿着那张海报前后看了眼,是她最近刚代言的一款美容产品的海报,很新,看来是前不久刚领的。拔开笔帽,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感到怀疑人生,“想不到你居然是我的粉丝?” 渝辞看着对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在海报空白处签好名字,然后抬起头来瞅了自己一眼,“你签名就签名,看我干吗?” “你……”鞮红像是在做什么挣扎,看了她一会,半晌道:“要不要to签?” 渝辞一把把东西抢了回来。 去你妹的to签!! *** 傅依依拿到海报欢天喜地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试图跳起来亲吻渝辞的脸颊未果,那边鞮红就抱着剧本走了过来。 “我说呢,原来你是替别人来要签名的。” 渝辞僵了一下,其实她本想开口,但是后来想到鞮红牌这么大,傅依依不敢去要签名可能也是害怕自己要不到。所以她在让鞮红签名时才没提这事,哪知鞮红居然会因为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点事纡尊降贵过来搜查真相。 傅依依也跟着有点害怕,果然,鞮红在她面前伸出了手,抱紧海报忐忑的和渝辞对视了眼,战战兢兢的把海报递了出去。 鞮红坦然接过,从自己怀里又拿出只金色签名笔,声音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要不要to签?” “诶?”傅依依好似在悬崖边被人拽上天堂,愣了下随即惊叫起来,“要要要!!!谢谢鞮红姐姐!!!” 鞮红笑着给人签好祝福的话,又在依依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小红帽的简笔图,最后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递还回去。 看着小姑娘一蹦三跳离开的背影,渝辞道:“没想到,你对粉丝还挺不错。” 鞮红把签字笔往空中一抛,复而接住,“我对粉丝一向很好。”言落转身往回走,“都是些没什么复杂心思的小姑娘,世界上这么 单纯的喜爱已经不多了,当然要珍惜。” 渝辞看了她一眼,这倒还真不像是她说出来的话,但这种话她也就敢在心里说说,除了教戏时间,渝辞并不认为自己和鞮红是可以随意聊天的好友,思忖片刻换了个话题,“她今天要杀青了,真快。前不久才刚看她进组。” 鞮红有些复杂意味的抬起头,缓缓在躺椅上坐下来,“是啊,前不久才刚进组,今天就要被我砍死了。” 第0章 疯子的哲学 瘫折叠椅上的鞮红身边,渝辞也找了把折叠椅瘫好了。两个人姿势统一,一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不是,一人一本剧本,目露死光,宛如两条风干的咸鱼。 渝辞:“怎么你今天就演杀绿翘了?” 鞮红:“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天不想演?” 这场戏是鱼玄机被问斩的前因。 鱼玄机发现绿翘似与陈乐师有染,将绿翘抓到屋中审讯,绿翘嘴硬不认,到最后竟然还将鱼玄机的情史一一数落,讥讽她已残花败柳还自以为容颜倾国,要长安城所有男子都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甚至还妄言揣测温庭筠同她的关系。 字字诛心之语显然触到了鱼玄机的逆鳞,盛怒之下,她用藤条将绿翘从屋中鞭笞至花圃,夕阳残照,血染繁花。 渝辞扶额,影视剧拍摄与话剧等舞台剧不同,每个情节的拍摄并非按照时间顺序来规划,只是她确实没有料到,鱼玄机最重头的一场戏,居然会放到鞮红状态并不成熟时候开拍。 其实鱼玄机这个角色找上鞮红这一点,渝辞就觉得很离奇,鱼玄机一生坎坷无依,从起初的豆蔻年少时天真烂漫,到后来初嫁人妇的娇憨妩媚,再至入道咸宜时的多情风流,最后是美人迟暮妒火难熬后的嗔妄疯癫。 每个阶段区别很大,处理不好就会与前情脱节,加上影视剧拍摄不按照时间顺序,这对于经验丰富的演员都是一种挑战,更何况是对毫无演戏心得的鞮红。 大概就相当于抓个小学生去高考,考的还是黄冈密卷。 盛夏的阳光被裹着蝉鸣的风一吹,摇落枝头。洒满金光的机架臂下,是用深绿塑料棚保护着的娇嫩花卉,几个负责料理的道具组实习生一人拿着把蒲扇坐在小马扎上,倒像是田边温室外头的花农。 渝辞收回目光转头把鞮红脸上盖着的剧本扯下来,“走吧,先去把种花演了。” 鞮红找不到东西盖脑袋,只能把搁在腹上的拂尘拿来挡阳光,“种什么花啊……把我种土里吧……” 渝辞蹙了蹙眉,大概真的思考了一下可行性,“再难的事,也要一步一步来。” 鞮红听到渝辞的话仍旧赖着不动,阳光透过素白透明的拂尘丝轻柔掠上她的睫,金闪闪一片晃人眼晕…… 接着她就真的晕了个七荤八素。 “你你你干什么,这里是片场!”鞮红压低声音斥道,连忙把渝辞拽着她的手挣开,暗自庆 幸自己的位置还算靠里没多少人喜欢往这里钻。 渝辞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我教你一个秘诀。” 鞮红萎靡不振的眼神突然一亮,“什么秘诀?!” “你需要一个心理支撑,知道什么是心理支撑吗?” 面对渝辞的发问,鞮红在她的脑瓜里搜寻三遍无果,迷茫摇头。 渝辞开启谆谆教诲模式,“一个演员首先要有信念感,有了信念感才能演好一个角色,不然的话就不会给观众真实感。这个我先前就与你说过,有了足够的信念感就可以构建心理支撑,如果你缺乏自信,缺乏专注,缺乏想象,就无法形成信念感。这种情绪起伏非常大的戏说简单不简单,但是说难也并不难,因为它区别于其他的戏,有一个速成的,不需要过多揣摩就可以得到的心理支撑。” 鞮红被她绕来绕去说的云里雾里,也就抓住了最后一句,“什么心理支撑?” 渝辞饱含期许的拍上鞮红的肩膀,“你只需要时刻默念一句话—— 老娘就是这条街上最疯的仔。” *** 戏是连着拍的,先拍了种花,种花结束后,灯光师又把整个场都打成暮色夕阳笼罩下的氛围,随即在花圃里演完了和绿翘的最后一场对手戏。 这不是鞮红有史以来第一次演情绪起伏极大的戏,但绝对是鞮红有史以来第一次拍到浑身不自在的戏。 “过。” “鞮红老师辛苦了辛苦了,来藤条给我吧。” “小周,这个卡子去了,把头冠先解下来。” “绿翘这衣服还留不留了?” “先把她头发里泥弄干净。” “鞮红姐姐,您辛苦了。” “鞮红姐,你刚刚好美啊!特别好看!!” “……” 戏一拍完,一群人便蜂拥过来开始各忙各的。鞮红木然站在原地,人群在她周围圈出一场风暴,而她始终缄默如风眼。 她不会忘记别温庭筠的那场戏,那种完完全全沉浸其中的感觉,可能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是演的很过瘾,很极致,有别于她曾经为猎奇去玩的任何一种剧情游戏体验。 一旦爱上了那种感觉,就再难将就。 “等一下。” 鞮红抬手示意帮她拆头冠的跟妆助理先停下,拨开人群走到监视器边,“ 厉导,我看下回放。” 厉符完全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果断把位置让给她,手指轻点几下调出回放…… 一分钟不到鞮红就颤抖的捂住脸庞。 这个满园乱跑,狂笑破音,转圈发疯的女鬼是谁!!! *** 渝辞陪傅依依领完绿豆汤,又指点了几句之后回来,看到的就是团在休息室的懒人沙发上怀疑人生的鞮红大明星。 “怎么样?感觉。” 闻言,大明星把脑袋埋的更深,鱼玄机的白色道服还在身上,正巧懒人沙发也是奶白的,这远远看去像懒人沙发徒然长出一颗头似的。 渝辞凑近后,听到那团人座不分的东西瓮声瓮气道:“我已经和导演申请重拍了。” 渝辞点点头,把绿豆汤放在沙发前的小几上,自己在一旁席地坐下,一本正经道:“导演吓死没?” “……”鞮红一颗脑袋在雪白纱缎里蹭了蹭,突然抬起头来死死盯住渝辞的脸,“你骗我。” 渝辞好整以暇的托腮看她,“此话怎讲。” 鞮红见自己气的半死,对方还没事儿人似的,还能说成语!当即怒火攻心,暴跳如雷,“你骗我要那么想,我,我……丢死人了!!” 渝辞丝毫不被她的情绪影响,反问:“你真的有按照我说的做?” “那可不嘛!”她说完又试图捂住自己的脸,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做这种欲盖弥彰的动作,气鼓鼓的坐到梳妆台上,拿起香水一通狂喷。 身后逐渐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鞮红停下动作不动声色的听。突然一道破音的女声炸裂耳膜,“小浪蹄子,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鞮红差点一蹦三尺高,风似的呼啸着就要去抢津津有味看着视频的渝辞的手机,“你有病啊还录下来!!!” “绿翘骂你人老珠黄时,身为一个疯子,你为什么还能冷静的站在原地?”渝辞一手挡在她面前,一手按下回放键,视频中的鞮红岂止冷静,简直超然若神,不仅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拿藤条的手都不微微颤抖。 鞮红当即收声,“我尽力了啊,我就是想着这句话演的,可是她在说话,我当然要听着她说话。” “你听着她说话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渝辞反问。 “就,想我是个疯子?” “是,你是个疯子。那你怎么不疯 呢?” 鞮红说的有理有据:“可我是个疯子,我也得听完她说的话才能疯啊,是因为她说的话才让我疯起来。” “不不不,”渝辞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动,“你是个疯子是贯穿始终的,这里你的思维已经要呈现出一个疯子的状态,你从看见她身上抓痕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那我疯起来我不可能全程都疯啊。” “不你就是全程都要疯,不仅是你的思维,你的动作,你每一存皮肤每一个细胞都要发疯。” 鞮红瘫倒,“我觉得我真的快疯了。” 渝辞:“所以你刚才还没有疯咯?” “那你疯一个给我看看啊!!” 鞮红咆哮完后,整个休息室沉静下来,只剩下梳妆台上的小|黄|鸡闹钟还在哗啦哗啦的转秒针。 午后的阳光从一侧的窗口往屋内洒入,休息室里的两个人都出乎意料的沉默。沉默的尽头是尴尬,可是没有人愿意先一步打破这尴尬,就注定这场尴尬还在持续。 鞮红看着渝辞的凝固的神情,心里一阵发虚。其实她不应该这样,渝辞不计报酬,来教导自己演戏,非亲非故她理应不费这份心。把录像用手机录下来也只是为了能更好的帮她分析,这种行为虽然使自己丢脸了些,但是渝辞并没有受她气的义务。 可话虽如此……渝辞的要求也着实一下子定的太高,要疯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说实话,她自己确实刚才在演的时候,满心的不自在,总是在怀疑自己哪里还不够疯,真正的疯子应该怎么做…… 老娘是这条街上最疯的仔? 说的轻巧。 正当她斟酌着出声的时候,渝辞缓步走到休息室门边,转过头来,逆光的站位使大片阳光悉数收入她素白衬衫收紧的腰线内,高挺的鼻峰将铺洒脸面的光线割成阴阳两面。 “你这儿隔音好么?” 鞮红迷茫的点点头。 “咔哒。” 房门落锁。 第0章 疯给你看 从渝辞把休息室的房门锁起来的那一刻鞮红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但是仔细想想渝辞并没有多少不对劲的地方,她走路的步子依然从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渝辞放下房间里所有窗帘,在一片昏暗中向自己走来的模样,鞮红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渝辞信步而来,在她跟前蹲下,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瞧。鞮红下意识又要往后退,意识刚出腰部就抵上一个温软的触感,“what!”鞮红惊吓出声扭头一看,原来是懒人沙发上一个小小的软沙包。 鞮红拍拍胸口,想着自己也不是那种敏感的人刚转回头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一脸沉静注视着自己的渝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咧开一个诡异的笑,黑洞洞的瞳仁仿佛在透过自己看一处并不存在的东西。 瞳仁越放越大,鞮红呼吸频率不由自主的加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并不是渝辞的瞳仁在变大,是渝辞,在缓缓靠近。 这太荒谬了,她这是在吓唬我……纷乱思绪一拥而上,鞮红明知她在装神弄鬼却依然隐隐发慌,四肢像是被钉住般不能动弹。 渝辞俯下身,拿走了她面前的绿豆汤。 鞮红:“……” 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惹得有点发毛,到最后居然是虚惊一场,鞮红又是羞愧又是无聊,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这算什么呀……鬼屋里都比你演的有趣。” 一开始她还以为渝辞要演出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发疯大戏,没想到就是这么故作姿态吓吓人。对渝辞,鞮红头一回生出失望感。 渝辞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开始喝绿豆汤。 鞮红等的无聊了,低头收拾了下自己的道服,打算出去叫小嫒也给自己打一碗来,刚走到门口手落到门把上——突然就被一股大力拽住猛往地上摔! “你干什么……啊——!!” 鞮红被摔得背痛,胸口肋骨像是被齐齐撞断,心脏因为惯力在胸腔中猛烈撞击,像是要被外力狠狠扯烂。随即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这只是因为瞬间的失重导致,此刻她的身体正好好的躺在渝辞的身上,毫发未损。 “你……” 话音未落,鞮红猝不及防又被一股力道拽起,一阵响动炸裂在耳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人拽住衣领往后拖行。即便潜意识知道渝辞只是在表演发疯,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谁也不能安静如鸡。 “你别这样,你这 样有点出格——额啊!” 鞮红刚伸出手想要制止就被对方三两下一个小擒拿手压倒在地,一只手无用的跟身体一样反压在地面,另一只手被曲了关节反压在背后。鞮红挣扎无果,只能跟条上陆的鱼一样徒劳的喘息。 绿豆汤的气味灌进口鼻,她缓缓抬头发现那碗绿豆汤不知什么时候被摔洒在地,盛汤的圆形纸盒还在地面上沥着汤汁滚圈,清澈的汁水被室内昏黄暗淡的光线染成褐红…… 手腕上的紧束感逼得鞮红当即回神,“喂你松开!!” 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捆绑,屈辱感炸裂脑壳,鞮红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开,却悲哀的发现渝辞虽然只比自己高了3公分,力气却像是大了三倍不止,连拖带捆的被压上沙发的鞮红只觉自己浑身神经都要拧断了,她抬起后腿想要把身上的人踹开,下一瞬坚硬的膝盖就牢牢顶上她扭动不已的后腰,浑身力气一瞬熄灭。 喘息声连着整具身体一同颤抖,该死的绿豆汤气味已经弥散到整个休息室……不,现在这处地方已经不再是她的休息室,昏暗的,光线无法透入的房间宛如一座不见天日的囚笼,笼架上缠绕着吐着信子的毒蛇,看压着误入禁地的人类和一只暴戾的野兽…… 身体被翻了过来,意识到自己一旦出声对方就会更加狂躁的鞮红再不敢出声,她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目光透过散乱的发丝紧紧注视着眼前控制着自己的人…… 和自己的情况完全相反,对方经过如此激烈的搏斗,居然仍旧衣冠楚楚,头发一丝不乱。见到自己狼狈模样,对方纤薄的两片唇瓣突然咧开条小缝,龇牙笑了起来。 鞮红戒备的看着对方,却见对方突然分|开|双|腿,缓缓跪坐到自己大腿上。 鞮红:!!! 要不是胸前还有几根肋骨,鞮红觉得她可能就要失去自己的心脏了。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渝辞纤细劲瘦的腰肢,往上是被单薄衬衫包裹着,隆起的弧度,再往上是优美的脖颈和高高扬起的下颔。 被黄线晕成暗红的唇像是饱浸鲜血的浆果,擒了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她像是热极,纤长手指扶上脖子,舒展似转动半圈,继而慢慢滑下捏住衬衫最上头的一只纽扣…… 解开。 眼看着渝辞已经解开自己胸前三颗纽扣,鞮红下意识咽了咽干涩喉头。似是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动静,对方停了动作,一手摁住她的右肩,缓缓低下头来。 两道狭长凤眸缓缓睁开,如从封闭潮湿的洞穴一路摸黑前行,终在石缝交集处,得见天光一线。 突然,渝辞像是看见什么,猛然一震。 鞮红不知道她怎么了,被带着也是一惊。 几乎是刹那间,天光染血,万兽喑声。火流星迸裂天宇,千万炽热星火落入她眸中癫狂。 除了眼神的变化,渝辞其他一切和方才并没有区别,鞮红唯一的感受就是自己右肩处的抓力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你……渝辞,行了……你先放开我……” 鞮红迟疑着颤抖出声,她已经有点不太敢和渝辞说话,虽然这样说很可笑,但眼前的渝辞就像被附身了似的,狂暴,戾气,风情,嗜血……她从未在气质清冷跟修行了八百年似的渝辞身上见过这些东西。 你有没有见过一种表演…… 哪怕你明知是假,哪怕你潜意识隐隐想要发笑,但只要你敢注视一次她的眼睛,就会被席卷入最黑暗的深渊。 戏未结束,风暴不止。 她不出声还好,刚一出声就听见身上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厉喝,像是被烈火灼哑的嗓音几乎要洞穿整个空间,紧接着天旋地转!挣扎有多激烈,镇压就有多残暴,腿上手上像是被什么粘稠的东西糊了一身,块块水花兜头盖脸炸裂在她脸上,巨大的声响震颤着她的耳膜…… 当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捆在了卫生间的门把上,狭小逼仄的空间和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经历使她现在有点头昏脑涨,水声激烈打在洗手池的瓷面,像两条粗粝的砂纸夹着她的耳膜激烈撕缠。 而眼前的人正抵着她的额头,痴痴的看着她笑。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可她越害怕,对方的眼神就越疯狂,她哭得越凶狠,对方就笑得越满足。 右肩处刚刚摔疼的地方随着她的抽噎,疼的钻心刺骨。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像是要把命都哭没了似的—— 突然,她被人整个人拽起来往前拖,门把被她缠缚的绳索不停拧转发出沙哑的金属摩擦声,她恍惚抬头,镜面反映出她哭红的,凄惨的脸庞和身后宛如修罗般狰狞狠戾的脸。 逼仄狭窄的空间里满是她心脏颤动的声响,这声响在她耳边放大,再放大,像是经久难泯的梦魇…… 她迷茫无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浑身一震。 水声……水声…… 洗手池的蓄水盖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摁上,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间泄入,浮动在已经蓄满一池的清凌凌的水面。 “不,不不不!!!” 她惨叫出声,绝望的看见镜子里的魔鬼露出诡异的笑脸。 脑后拽着的力道猛然施重,眼前闪烁着血色光影的水面光速逼近眼前—— “啊啊啊啊啊!!!” 一秒后,天光大亮,刺眼的阳光盈满泪睫,清新空气灌入,手上束缚消失,精疲力竭的身体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 “冒犯了。” 渝辞抽出一张一次性棉巾,拿清水绞了绞,轻柔擦拭鞮红挂了满脸的泪痕。 鞮红惊魂未定的被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渝辞擦好她的脸,想了想弯下腰帮她除了鞋袜,盖上空调毯,让她好好休息。 这种时候最好还是闭嘴的好,多嘴容易挨揍。 “叮咚” 门铃声在此刻响起,要说这鞮红还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休息室隔音好到装门铃也是闻所未闻。 渝辞一边想着一边开了门,门外是端了三碗绿豆汤进来的小嫒。 “哎呀渝辞姐姐你也在啊,太好了,外面真的是热死了,我给你们打了绿豆汤——” 话音戛然而止。 “你们……你们……” 小嫒瞪大眼睛,如遭雷击,目光在渝辞敞开的领口和满面红潮精疲力竭躺在沙发上休息的鞮红间逡巡。 被雷劈断噼里啪啦闪火星的两根神经迟钝半天终于接上了线,手里提的绿豆汤哗啦啦撒了一地。 “天啊,你们,你们这是在休息室里干什么了!!!!!!?!” 第0章 牡丹花期 虽然画面十分震颤心灵,但是小嫒还是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在观察到鞮红状态的同一时间飞奔过去。 “鞮红姐……你怎么哭了……”小嫒心疼的抱住看上去就被折磨的特别脆弱的鞮红。 鞮红奄奄一息,嘴上还要倔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被她弄哭。” 小嫒诧异的看了看鞮红那漂亮的泛着春|潮似红痕的眼睛,“你是说,渝辞姐姐刚才怎么你了?”言落她转头注视了下渝辞,后者正“哗啦啦”抖开一个垃圾袋,开始清理洒满绿豆汤的地面…… 满地的绿豆汤汁给了小嫒丰富的联想。 但身为一个从小接受高等教育的传媒界新兴人才,小嫒很快就把自己脑子里不能过审的想法刨开了去。 “不是!”鞮红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偏偏让渝辞疯一个确实是出自自己这作死的口,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去渝辞面前讨公道。 眼见小嫒来关心自己,当时就觉得找到了诉苦的对象。余怒未消的鞮红卷起她的衣袖,露出捆绑过的痕迹。“我是被她弄痛了!!” 鞮红本就皮肤白皙,捆绑后泛起的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小嫒觉得自己牢不可摧的世界观受到了点威胁,“那个……这个是渝辞姐不小心磕到你的吗?鞮红姐别怕,”说着,她摸出一瓶跌打损伤药,“来,小嫒帮你攃一攃。” 把手往回一甩,鞮红怒然,“什么不小心,她故意的!你看看,你看看这痕迹,绑的!!” 什、什么! 小嫒干笑了声,安抚道:“鞮红姐你别气,好了好了,渝辞姐肯定也不是有意的,你们刚才是在进行什么教……学吗?” 说到教学两个字,小嫒舌尖上的表皮细胞在牙齿的不可控碰撞下宣告死亡。 “教个鬼学!”鞮红在粉丝面前维护了八百年的形象一朝破功,“她差点把我弄死!!” 弄死……弄死……弄死…… 天啊,她的世界观都要被这失控的车速颠碎了! “你们这……这……也太疯狂了。” “可不是嘛!本来就想着演演戏,哪知道渝辞来真的。”鞮红想起刚才的经历就心有余悸,她瞥了眼在一旁把三包绿豆汤收拾好丢进垃圾桶的渝辞,嘴上还是软了下来,“不过,感觉还是很过瘾的。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没有反应过来……” 小嫒看着一脸羞愧又 满足的鞮红,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说出口,“那……鞮红姐,你和渝辞姐……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渝辞:??????? 鞮红:??????? 渝辞:“我……” 鞮红病中垂死惊坐起,“在一起个屁!!” *** 终于知晓事情期因后果之后,小嫒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不是,鞮红姐,渝辞姐,你们这个教学也太吓人了吧。” “可不是么,我差点被吓死!”鞮红瞪着眼珠子指点小嫒,“注意听,是吓死!是吓,吓死!不是做死!” 渝辞看着满面通红还要给自己的清白画重点的鞮红,紧抿的唇片不可控的弯了弯。 小嫒连连点头,“对不起对不起,鞮红姐,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 鞮红点头,“嗯,想象力丰富是好事。但是不要乱想。” “那鞮红姐,我们要不要先回去了啊?”小嫒原本是想着这大热天的,从小唐那里要来修改好后的通告单,买点绿豆汤和渝辞姐鞮红姐一人喝一碗,差不多就可以回酒店请渝辞姐教戏了。 没想到这两人已经在休息室里教了起来。 渝辞一边看着通告单确认自己更改后的通告行程,一边问道:“现在就要回去了?” “是啊,杀绿翘的戏改到明天了,你跟我一起回酒店吧,那你这个刚刚那个……教我。”鞮红觉得以后提到教戏,或者闻到绿豆汤的味道她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同时她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情,那就是,渝辞在同自己刚才进行的那一场戏里,意识到的伤害比实际的伤害要多得多。她以为自己已经被折腾的遍体鳞伤,可是刚才才发现,几乎所有的疼痛都是她自己的意识,或者严格来说,是被渝辞的表演带动的意识,臆想出来的。 实际上她除了手腕上因为挣动过于激烈导致的勒痕以外,基本没受到其他的伤。 渝辞放下通告单,“一晚上不够。” “啊?”鞮红疑惑,“可是以前那些我们不都是只教了一晚上吗?” 她并不觉得演戏简单,她只是认为,只要有渝辞在,任何困难的戏只需要花上一晚上的时间,都可以迎刃而解。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已经这么信任渝辞。 她坚信这个人会带着她,交出满意的答卷。 渝辞摇摇头,“之前那些都相对简单,而且采用的方法各不相同,或多或少都有讨巧的方法在里面。那些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其实并不是最好的处理。只是对于目前情况来说,是最紧急的措施。” “而这一场戏,我必须要有更多时间,来让你真真切切的去演一次。” “真真切切的演一次……”渝辞的话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引得鞮红茫然的和了句。 “是的。”渝辞弹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浅笑道:“这一次,在这个空间里。鱼玄机要真实的杀死绿翘。” 真实的犯下罪行。 “那……那要多久啊?”小嫒突然插进话题,“我今天在和小唐对通告单的时候,听见他说这次道具组借来的花卉里面,有很多花的花期没几天了,尤其是牡丹花。本来就是为了咱们这个剧改季节栽种的,花期到的更快。” “花期还有几天?” 小嫒掰掰手指,“算了下,应该还有七天不到,六天吧。” “好。”渝辞扣上保温杯的杯盖,浅笑道:“那就给我一个花期的时间,六天后,给你一个鞭杀绿翘的鱼玄机。” *** 一向无戏也去剧组的渝辞,破天荒叫鞮红请了五天的假,好像当时那个把鞮红从被窝里挖出来去片场演戏的不是她渝辞一样。 但是既然可以放松,鞮红当然也乐得自在。 渝辞也和导演请了六天假,以免她六天不回酒店,被人发觉小题大做。 搬进鞮红房间的第一天,渝辞就把还在被窝里的鞮红拉出来乔装打扮一番。 鞮红看了眼窝在沙发里两只眼睛眯成线的小嫒,转头问系着鞋带的渝辞,“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他们所在的瑶镇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小镇,鱼玄机这次会到这里来拍摄就是因为镇上有几座保存完好的古园和古唐时留下的几处遗迹。但是自从大横国兴起之后,就没有多少剧组喜欢来瑶镇取景了。 之所以瑶镇这种小地方能有供给给鞮红这类大明星居住的酒店,正是因为瑶镇是重点保护的古镇,古迹众多因而许多相关学术界的大人物会小住与此,这镇子上面的负责人偏也是个有情怀的,便批下资金建造了这么个舒适的大酒店。 这样的地方,古迹虽多,但是真正造访的人却不多。所以走在所谓闹市区也不会觉得拥挤。 鞮红没 有太乔装打扮,这种地方的年轻人都已经往一二线城市闯荡,留下来的是老年人居多。 渝辞拿着导航定位,这里信号不太好,试了几次都没能导成。鞮红在一旁一边把口罩摘下来补口红,一边看她鼓捣,不解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这里附近有个动物园……“渝辞蹙眉看着信号不好的手机,两人的位置一变再变,怎么也没定到一个标准的位置。 “噗,你演戏演傻了吧?”鞮红补着口红嘲讽。 “……”渝辞一把锁了屏,“那不如你来?” 鞮红满不在乎的笑了声,把口罩重新戴上,“跟紧我。” *** 五分钟后,出租车上的渝辞看了眼身边的鞮红,“你……” “在这种小地方呀,打车就行了,司机师傅比你手机里破程序要好用的多。”鞮红的胳膊肘支在玻璃窗上,懒洋洋的沐浴阳光,金灿灿的碎光在她睫毛上舞蹈。 渝辞看着她这张精雕细琢的脸,不由感叹造物者的心灵手巧。 “你倒是,看上去的比我还接地气。”渝辞笑着向后靠了靠,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你……也会经常自己出行吗?” “小时候会,长大后就很少出去了。”鞮红沉默了下,又接了句,“小时候我妈妈会带我出去玩。” 虽然从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但是鞮红却同许多上层子女不同。她的家长会带她去高端场所增长见识或者是频繁出国领略天地之大,但她的母亲却会经常带她去一些偏远的小镇,花不了多少钱,可能还要经受舟车劳顿,只是希望她可以在随着年龄增长日渐稀微的自由时光里,记住这份朴质,不被权|欲|所|迷,守护赤诚之心。 慈母已去,人过时迁。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真正相识没多久的人面前,提到自己的母亲。 第0章 苍天绕过谁 “令堂,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远方重山叠嶂,阳光在一片绿阴上洒落点点碎金,没有大城市里重工业污染,澄明天空一碧如洗。 车窗并不新,上面还有些老旧的刮痕,但却擦得非常干净,阳光从微启的车窗扫入落成一道明光游移在磨砂的座垫上。 渝辞看着坐在身边的鞮红,突然有点不真实感。这个明星势力榜上常居前五的当红女星,居然会和自己坐在一个小镇的出租车上的,一起看湛蓝的天空沐浴清晨微暖的阳光。 如果是几个月前这么告诉自己,恐怕会被当成精神病吧。 “是啊,她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鞮红戴着口罩,渝辞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以看到她在提及母亲时候微微眯起的眼眸,阳光照耀在里面,就像是夏季海边的可乐柠檬汽水的颜色,甜美清新,干净到澄澈。 *** 瑶镇的动物园并不出名,渝辞和鞮红检了票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只有零星几个游客,基本都是老人带着小孩子来看。 深蓝色掉漆的围栏里关着几只漂亮的孔雀,正对着一个小女孩展示它们华美的羽屏,鞮红这里瞅瞅哪里看看,被一只鸵鸟惊得后退两步直撞到渝辞的怀里。 “咳。” 渝辞把她扶正后,神情有些忍俊不禁,“不至于吧,被鸵鸟吓到?” “那换你试试!”鞮红“哼”了声就往里面走。 绕过一条林荫小道,再往里面去可以看到一个圆柱形的凹坑,里面饲养着几只棕熊。 鞮红的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眼里满是新奇,渝辞看了两眼便觉兴致缺缺,待得久了竟然觉得此时的鞮红比棕熊更加有趣。 “鞮红。” “嗯?”鞮红正解下口罩,今天的她除了涂个口红,其他什么都没有画,看上去倒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此时她的眼里满是欣然,这么一眼看过来,渝辞竟有些不敢认她了。 “叫我干嘛?” 鞮红等了会没见渝辞说话,又转回去兴致勃勃看她的棕熊。 “棕熊很好看吗?”渝辞早被她一眼看得忘了要说什么,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趴着看熊。 “不好看啊,但我很久没看到了。”鞮红浅笑了下,缅怀似的轻声说道:“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带我看过。其实我今天进来还蛮惊讶的,去过很多动物馆,海洋馆,这还 是我第一次找到,和小时候妈妈带我看过的,那么相似的动物园。” “或许没有那么新,但是很安静,没有什么对动物的迫害,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就这样,像老朋友似的来看看它们,不去打扰,就挺好的。” 渝辞静默了会,再没说什么。 瑶镇本来就是很小的城镇,动物园里也没什么动物,走了几处地方便没了参观的点,渝辞和鞮红只好又买了几包玉米回到养鸽子的地方,喂养白鸽。 其实渝辞这回带鞮红过来本来是想要让鞮红好好观察动物,回酒店解放一下天性,做做动物模拟。这是表演的必修课之一,鞮红身上的架子太重,她演很多东西都脱不了自己的骨。 想要鱼玄机真实杀死绿翘,就需要脱掉鞮红的皮骨,彻头彻尾变成鱼玄机,这样才可以到剧中的世界真实去杀|人。 她从不怀疑自己是个好老师,但她却是真实犹豫了。 “咕咕~” 有胆大的小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到鞮红脚边,鞮红从袋子里取出些玉米粒捏在手里挥动,小鸽子的脑袋居然真的跟着她动了动。 “看好了哦~” 鞮红捏着玉米粒在空中挥出一个圈随即抛出,小鸽子迅速扑棱开雪白翅膀追着玉米粒而去,胖鼓鼓的小身子落到地上满足的咬起玉米粒来。 鞮红拿着剩下的走过去,小鸽子也不怕她,鞮红给多少它就吃多少,鞮红引着它转圈圈它也就跟着转圈圈。渝辞看着她们一人一鸟玩的开心,思忖不如就跳过这一步吧…… 反正掐死鞮红她也想不出要鞮红扮演动物的模样。 小嫒那孩子看见了还不得哭天抢地:我家姐姐的人设崩了呜呜呜呜呜。 鞮红放在座位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渝辞随意瞟了一眼,却有些移不开去…… 手机没有上锁,屏幕亮起是因为一条微信信息提示:那男孩的狗找着了你放心吧,阴沟里漂着,幸亏救得早,不知道哪个缺德的…… 渝辞意识到什么,但是有些不确定,她从没有偷看别人手机的习惯,但是这条消息却萦绕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 回去的车上,渝辞挣扎许久还是问了出口,“之前你喂鸽子的时候,我看你手机屏幕亮了下,没太注意。你要不要看一眼,万一是什么重要人的信息。” “是吗?”鞮红好像真的没有注 意到这个信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就放了回去,“哈,没什么。” 鞮红自从动物园看棕熊的时候把口罩摘掉,后面就一直没有再带上,左右这里地方很偏僻,荒山野地没什么人认识她鞮大明星。 所以渝辞才捕捉到了在看完信息之后,她嘴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 渝辞收回目光看向窗外,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动物园里喂了一天的鸽子…………到最后那些鸽子见了她们就往巢里逃。眼前窗外已经是暮色遍野,晓月初升。 来时还阳光金灿,归来便是暮色沉沉。 这世间光影随行,当真不假。 演员需要真实,需要摆脱很多虚妄的外壳。本想花一天时间替鞮红寻到她性子中朴实真诚的部分,想不到根本无需寻找,那东西一直藏在她身体里。 鞮红手机没有上锁,人也在喂鸽子喂得不亦乐乎。根本不知道身后长椅上的渝辞偷偷点开了她的手机。 她没有胡乱滑动,紧紧只是看到鞮红来不及关闭的图库一眼,但仅这一眼便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满屏图库里根本看不到几张鞮红自拍的影子,充斥着的都是各种各类的猫狗家宠。 那些当然不是鞮红养的,而是网络论坛里常见的寻宠启示。不过她的手机里并不仅仅是网络上下下来的寻宠启示,大部分是在常人会遗漏的角落,或手写,或机打,几经撕扯复贴,及时拍下来的纸质启示。 她甚至在她的微博里,专门组织人帮失主们发散宣传,想来微信里那条信息,就是组织里的人来汇报消息。 渝辞拿出手机在自己唯一的微博账号里迟疑半天,还是注册了一个新的小号,在鞮红微博下,一群小红帽吹彩虹屁的狂潮中,默默打下了一个评论。 我只是一条鱼:鞮红,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 刚到酒店,在房间里看了一天综艺的小嫒就迎了上来,“姐姐们你们可算回来了!按照吩咐,我已经点好了你们要吃的菜,快来吃吧!” 渝辞这还是头一回看到鞮红的伙食,竟然比想象中要少很多,想不到鞮红鞮大善人还将就勤俭节约那一套。 “渝辞姐,你不要客气,快过来坐。”小嫒赶紧给渝辞整出一个位置来拉人坐下。 几人吃了晚饭梳洗完毕后,小嫒在客厅熨鞮红的衣服,鞮红喝渝辞就捧着台词坐在沙发上,围读 剧本。 “行了,基本上要注意的台词重音你都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我们来走走戏吧。” 渝辞把鞮红的剧本抽出和自己的一并放在茶几上,然后从身后变魔术似掏出一条蛇皮软鞭地给鞮红。 “这,这是要做什么?”鞮红捏着鞭子不解。 渝辞站起身来把睡袍腰带系紧,回头笑道:“来吧,我帮你搭绿翘。” 闻言,鞮红先是一愣,随即两眼放出灿烂的光芒。 天道好轮回! 终于轮到我打她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结束,一共四更,大家别漏啦~~~ 第24章 “师父,您自以为风流清逸,举世无有能及者。殊不知在长安城士族名流眼中,您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烟花女子。” 渝辞衣襟微开,脸上春|痕未去,又生满面嘲讽。巴拉巴拉演完绿翘作死的一段,等了半天却不见鞮红落下长鞭,秉着一个演员走戏也要拼尽全身心的原则,渝辞继续往下接:“陈乐师的心早就不在您身上了,难道您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吗?……” 她巴拉巴拉又演完一段看向鞮红,却见鞮红不仅不打她,甚至还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两只眼睛眨巴眨巴满脸岁月静好,终于忍无可忍。 “你怎么不打?!” 鞮红如梦初醒,“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啊?” 渝辞:…… 渝辞觉得自己可能是还没睡醒。 “鱼玄机忍不了这些话的,她现在就该动手打人了。”渝辞整理好衣服站起来,一把把剧本塞回她怀里。 鞮红拿着剧本指腹摩挲两下,“可是我觉得绿翘说的很有道理,在古时候鱼玄机的做法确实会让长安城的人那么看她,而且她年纪渐渐大了,对于那些和她没什么感情的人,当然是年轻的绿翘更有吸引力。” “分析的很好。”渝辞弹开保温杯杯盖,“你不演绿翘真是可惜了。” 鞮红随意翻了两页,像是在犹豫什么,渝辞见她这样索性先她一步开口。 “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演戏最关键是要把自己演顺,你自己演的都觉得别扭,别人看来就会更别扭。” 小嫒在一边及时抱起一台笔记本电脑拔掉插座,“那个鞮红姐,你好好和渝辞姐沟通,我到房间里去~” 随着卧室门合上,客厅里就只剩下渝辞和鞮红二人。 “我觉得绿翘说的话有点道理,是鱼玄机自己有问题。”鞮红把剧本卷起来,“她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又为什么经不住别人说,那不是自欺欺人嘛。” 渝辞张了张口,“……”谁来敲醒她,鞮红这是在和她辩论吗! “如果她是在自欺欺人的话,哪又有什么资格杀绿翘呢?她心是虚的,面对绿翘应该会落荒而逃,或者是因为逃避内心而杀人,可是这样一来鱼玄机这个人就完全立不住了,后面的台词逻辑对不上。”鞮红又不解的看了遍剧本,结果看完更郁闷。 渝辞摇头,“那如果你的假设是错误的呢?绿翘说的话仅代表绿翘个人观点,鱼玄机不这么认为 ,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和自己背道而驰,甚至还一直对自己报以恨意,才会觉得十分不能接受。” “按照她的心理素质怎么会不能接受?”鞮红思索着鱼玄机那几年的所作所为,“要说她根本就不惧群众的目光,又怎么会杀死绿翘,那样从一开始的动机就不存在了。” 鞮红说完,等了半天也不见渝辞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鞮红微微探身。 渝辞:“……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鞮红:“……” 渝辞:“……” 鞮红:“那……怎么演?” 渝辞:“那……就不演吧。” 鞮红目送渝辞抱着剧本和保温杯回房间,从她隐入门后的背影中读出四个黑雾缭绕的大字:怀疑人生。 *** 次日清晨 小嫒推着餐车进门,“姐姐们吃早饭啦~~” “今天有什么啊……”鞮红打着哈欠从卫生间洗完脸出来,和小嫒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碟碟餐点将茶几填满。 “姐你之前一直想吃的红枣山药糕他们今天终于又做了,我直接拿了十块回来,吃不完就放冰箱里,想吃了再拿出来热热吃。”小嫒一边往嘴里塞布丁一边道。 鞮红点点头,拿毛绒发圈把头发箍起来露出饱满清秀的额头,剥起茶叶蛋来。 “诶?渝辞姐呢?”小嫒把紫米粥拿出来配好勺子,目光落向紧闭的房门,“渝辞姐也会睡懒觉啊……?” 话音未落,紧闭的房门啪嗒打开,渝辞顶着两只黑眼圈一脸梦幻的往外飘。 小嫒:(⊙o⊙)… 鞮红:…… 小嫒眼疾手快为渝辞拉开座椅,生怕晚一秒渝辞就从窗口飘出去了。 “渝辞姐?你昨晚没睡好啊?”小嫒不确定的问。 渝辞摆摆手,“我没事。”言落,一勺一勺机械性的往嘴里灌粥。 小嫒看着渝辞眨巴两下,暗戳戳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对面的鞮红也同她做了同样的行为。 小嫒:【姐,你们昨天吵架了啊?】 鞮红:【瞎说什么谁和她吵架了。】 小嫒:【那渝辞姐怎么看上去丢了魂似的,你们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啦?】鞮红绞尽脑汁回忆了下,迟疑打道:【也没 啊,就只是在讨论戏。】小嫒思索了下,刚要往手机里打什么,突然身边“晃郎当”一声,原本在喝白粥的身影就这么一溜烟儿的消失在紧闭的房门后。 小嫒:“姐,你说咱要不要打个120看看?” 鞮红把嘴里无意识含了半天的食物咽下去,这才回神,“别管她,我们先吃。注意给她留点。” 正午 小嫒正和鞮红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摊在沙发上,小嫒是在整理执行经纪分派下来的行程明细,鞮红则是在网上浏览一些以往取材于鱼玄机的影视作品。 “诶,姐。”小嫒噼里啪啦打着字突然笑嘻嘻的看了鞮红一眼。 “什么?”鞮红拖动视频里头的进度条,把一些情|色|镜头人工剪切掉。 “你变了好多呀~” “我?”鞮红这才舍得分给小嫒一个眼神,“我什么地方变了。” 小嫒合上笔记本,笑嘻嘻的看向鞮红,“以前一场戏,姐你都是临到点了才看台词,现在你一场戏不仅提前那么多天准备,而且还花这么多精力做功课。我有种预感,”她神秘兮兮的凑到鞮红身边道:“等这个戏一出来啊,姐你绝对会再爆一次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小嫒立马变成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鞮红松开鼠标也神秘兮兮的凑到小嫒耳朵边,“因为这部戏现在的投资人是我,我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有钱,就是可以这么为所欲为。” “咔哒”一声,渝辞的卧室门又开了,这次的渝辞却和早上不同,只见她披上了一块长围巾,一手拎着条鞭子,一手捏着订书针都已经薅不见的剧本,口中念念有词走到客厅沙发不远处的玄关,盯着鞋柜发呆。 小嫒:??? 鞮红:…… 小嫒熟练的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飞舞,【鞮红姐,渝辞姐这又是怎么了?】鞮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一起看热闹,但她就是这么做了:【她该不会是在梦游吧?】小嫒:【鞮红姐,我看我们要不还是叫一下120吧。】鞮红看了眼小嫒发来的信息,又瞅了眼玄关处——渝辞正从置物架上抽出一把长柄伞,拿鞭子一圈一圈往上缠。 鞮红:…… 鞮红:【我觉得这毛病120可能治不了。】“哗啦啦啦啦”渝辞长鞭一扬,长柄伞在空中陀螺似旋过三圈,冲着冰箱门华丽丽的飞了过去。 下午 小嫒和鞮红因为渝辞大半天的抽风,根本没法安心下来做事,只得盯着渝辞瞧。然而后者浑当她俩不存在似的,抱着她的那把雨伞,一会站着一会蹲下,时不时看一眼剧本,噼里啪啦在手机上不知搜索些什么玩意;又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躺在地上研究装死姿势。 小嫒:【姐,渝辞姐会不会疯了啊。】 鞮红:【她可能是在研究剧情吧。】 小嫒看着此刻正在对着一条板凳念念有词的渝辞,吞了口口水,【那也不至于这样吧,她到现在就只吃了半碗粥啊。】板凳前的渝辞突然站起,狠狠踹了板凳一脚。 鞮红:【……nsdd,她疯了。】晚上 鞮红和小嫒吃完晚饭后轮流梳洗完换上睡衣打算就寝,而在一个多小时以前,渝辞就吃完晚饭洗完澡进了房间。 二人对视一眼便也回屋休息,本想着一天的折腾好歹到这里算是画上了句号,却没想到,半夜渴醒起来找水喝的鞮红被门外杵了不知多久的渝辞吓丢了魂。 后者生生受下穿透耳膜的尖叫,面无表情抬腕看了眼手表,“你比我计划中早起了两个小时半。” 正倒着水的鞮红想也没想就给她脸上喂了一杯。 “不用谢,帮你洗脸。” ***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渝辞看着鞮红的眼睛认真说道。 鞮红看了眼手机,呵,凌晨4:28分。反正气也被气清醒了,干脆倒在沙发上任她哔哔。 “你说,听不听看我心情。” 鞮红认为,对于一个大半夜不睡觉跑她门前当门神的人,她没必要也没有心情客气。既然对方已经这么不见外了,那她也没有这个义务。 渝辞没有管她的态度,单刀直入,“你先前说,鱼玄机杀绿翘的动机是不成立的,所以找不到鱼玄机这段戏的支点。其实我们都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鱼玄机想的那么片面。” 鞮红看向渝辞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你昨天发了一整天神经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渝辞依然没有管她这句疑惑,接着自己方才的话题分析道:“鱼玄机杀绿翘并不是源自妒忌,也并非因为绿翘触到了鱼玄机的底线,更不可能是因为绿翘的不忠。正如你所说,以鱼玄机的性情,她自己选好了路,就不会在意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她有这份自 信,也有这份自尊。” “绿翘即便对她不忠,或是言语间触到了她的逆鳞,以鱼玄机的身份也不会丧失理智到用自己的后半生来换这一次教训婢女的机会。当然在唐朝主人杀死婢女这类事并不用付出生命代价,诸多隐情暂时不在我们这个剧的讨论范围之列。”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从另一条线来下手。”渝辞牵动了下唇角,总结道:“鱼玄机杀绿翘,是为了给绿翘救赎,让她解脱。” 说完看向鞮红,鞮红则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抓起手机。 渝辞疑惑,“你干什么?” 鞮红面无表情,“拨打120。” 渝辞一把把她手机夺回来锁掉,“120不治这个,先听我说完。” “在鱼玄机看来,同那些名满长安的男人潇洒一世,这才是真正的价值观念。而绿翘的说法在她眼中就是歪理邪说,那么当她发现绿翘病入膏肓药石罔医的时候,她就会选择亲手为绿翘解脱。” 言落,渝辞微微习惯性的去拿保温杯,却被鞮红塞入一杯温水。 “你的意思是说,鱼玄机根本就没有疯?甚至,她一直都是冷静的……”鞮红想了想补充道:“甚至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不错,自始至终,鱼玄机都觉得自己是很冷静的,她的行事作为依循着一条清晰,且能自洽的逻辑。”渝辞抿了口水,放下杯子。 空调风微微掀动落地窗帘,夜色无声泄入,底层莲塘的水光波影乘着月色在她发丝间浮动。一侧眉目被映亮,另一侧则因阴影的铺陈更显深邃。 “但正是因为她这个自以为正常的行为逻辑,在别人眼里看来才是错误到极致,疯癫到极致。” 在真正的疯子眼中,他们的行为都是符合他们的观念,他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能自洽其说。这样的人不一定是真正意义上有精神疾病,可能就是他们的思维过于猎奇,或者说与常人不同。 然而有些人秉着这样理念,渐渐趋向极端,经过一些环境的催发,感情上的刺激,甚至会引发伤害他人的举动。 正如剧中的鱼玄机,她早已是自认超脱尘俗的人,她风流多情,放浪形骸,正是因为她渴望能得到和世间男子一样的自由。所以她不会因为小小的一点妒意便暗自生恨,更甚至不会因为年岁稍长便要取了年轻貌美的婢女性命。 而她若是真的活透彻便也无事,她自以为看破却并未看破 ,为绿翘的话受到了情绪上的刺激,她害怕自己的心再一次跌入那个泥泞的沼泽中去。所以她逼着自己看破,也要逼着自己身边所有的人接受自己的思想。 她面对质疑的绿翘,就仿佛看到了内心最深处那个柔弱敏感,在俗流中挣扎求生的自己。越看越觉面目可憎,越看越觉无法容忍,她杀死了绿翘,亦为解脱自己。 此行寒且孤,她终究是倒在了追寻真我的山道上,粉身碎骨。 *** 渝辞说完后,鞮红一直沉默。她很俗气的望了会儿外面的月色,思念了会家中邱妈做的广式月饼,任大半夜飘忽不定又联想丰富的思绪在外头漫无目的飘了会儿,终于抽出一旁纸巾盒子里的纸巾,按上渝辞的脸。 “对不起啊,你……为我这么费心。”鞮红低下头去,看也不看就拿着纸巾在渝辞脸上胡乱擦,被渝辞一把抓住。 心头一跳,鞮红立马抬起头,却见渝辞把她手中的纸巾拿出来自己给自己擦掉脸上一直未来得及顾的水渍。 “想多了,我只是自己喜欢思考这些。”渝辞说完,将吸饱水功成身退的纸巾丢到纸篓中。 鞮红:“……你可以不用这么直接。”再让她感动会儿也行啊! 渝辞:“生活不是演戏,没必要造出不必要的误会。留点空间给戏剧。” 看着渝辞回房的背影,鞮红就着月色叹出口气。 好好的姑娘,怎么净学直男发言。 第25章 渝辞和鞮红分别坐在茶几两端,茶几上铺着一张纸,上面用钢笔仔仔细细画好表格,以日为计列满上课计划。渝辞捏着一支水彩笔一道一道往上面做标记。 “第一天安排的解放天性已经完成……” “解放天性?”鞮红眼看着她划下一道,努力在自己脑海中搜寻当天记忆,“那天不就是去了趟动物园吗?看棕熊喂鸽子就是解放天性啊?” 渝辞下笔的手顿了一下,“如果你对模仿棕熊或是演鸽子情有独钟,我不介意陪你补课。” 鞮红顷刻收了声,毕竟现在有求于人,凡事忍字当头。 “昨天也算梳理清楚了心理逻辑。”渝辞思索着在第二天的任务栏也划下一道,“不过其实这个应该是算今天的。” “那不如今天就休息一天吧。”鞮红趁机想要偷懒,“你想,我们花两天时间好好理顺逻辑,也已经尽力了呀。““不行,今天的安排是割舍台词组织行动,明天需要模拟走调度,规划镜头前的细节,后天你需要熟读鱼玄机的诗词以及涉猎晚唐其他诗人的诗作,大后天……” “大后天休息一天?” 鞮红紧接上说完,就被渝辞残忍否决,“大后天赶着花期直接开始演,分析实际表演时遇到的问题,这样你还有一次机会,如果最后一天才演的话,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诶我说。”鞮红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你简直比我经纪人还严格啊……” 渝辞看了她一眼,拿来钢笔在教学计划纸上刷刷写着什么,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表演的实质就是组织行动,由于你的基础太差,我们就先来做一个练习。” “什么练习?”鞮红很不想理她,但是自己拜的师父哭着也要学下去。 渝辞刷刷刷几下写完在纸上写完往她面前一抖,“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一切表达都用动作来进行。” 当然这个练习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 小嫒抱着鬼哭狼嚎的手机冲入客厅,“不好了不好了,鞮红姐,邬澔老大打电话来了!!” 鞮红接过手机拍了下她的脑袋,“不就是澔哥来个电话么,瞎嚷嚷什么,能有什么不好……” 渝辞看了她们一眼,继续思索着又往纸上写了点什么,突然被鞮红一把捂住纸,只见她满眼绝望的看了过来。 渝辞:“???” 鞮红:“ ……不好了,这次真的不好了。” *** “你今天要去拍综艺?”渝辞等鞮红和电话那边交涉完,才隐忍怒意发问。 鞮红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面前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苦咖啡。鞮红觉得她太难了,她上辈子一定是道数学题。 “我能说的都说了,可是澔哥说这次只有我能救场。帝煌待我还算可以……” “那你去拍吧。”渝辞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只是举起准备好的授课计划纸满眼迷茫的看了一眼,对折,再对折,依依不舍的夹到笔记本里。 鞮红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心里头像被十八罗汉轮番敲了个震天响。 “小嫒!把我手机拿来!” *** “不是澔哥我和你怎么说呢?是田天鸽他自己犯抽毁约公开恋情突然退圈,咱公司和他一个重量级的也不是没有,你不能因为这些同等艺人里只有我是你带的就来坑我啊?说好的同门师兄妹情谊呢?我看他才是你亲儿砸!” 电话那边的邬澔对她这反常表现十分惊疑,“你不是跟剧组请了六天假吗?抽三天出来去长安城玩玩不是挺好的。这个综艺我打听过了,不折腾艺人,就是纯玩的呀。” 鞮红不是不动心的,她暗戳戳看了眼渝辞……后者正在双眼含情的摩挲夹了那张上课表的笔记本。 鞮红:…… “那个澔哥,我请出这六天假不是因为偷懒,”鞮红字斟句酌的表示,“是想要好好琢磨表演……” “红红你怎么了,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什么玩意!”鞮红怒然,“我像是这么不努力的人嘛!” 一室寂静。 “好了这不是重点,反正这个综艺爱谁谁去,我不去。”鞮红放下结论。 邬澔苦口婆心的劝着,仿佛隔着电话都能看见他那标志性蹙起的眉头和深陷的酒窝,“红红呀,这个综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给你新戏做宣传,你不是正好在拍《鱼玄机》吗?正好他们在长安城拍两期,本来这期是讲杨玉环的,因为你去给提前准备成鱼玄机相关的了,这可是免费的宣传机会呀红红。” “都七月份了我这戏今年能不能上都是个问题,澔哥大手笔啊,拿那么大的综艺给我做宣传,唬我都没带这么夸张的。”鞮红根本不吃他这套,直接把话堵死。 “红红你该准 备一下了,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穿衣服整行李哦,行李不用带多少,换洗一套和你自己的护肤全套就可以了。” 鞮红正要说“我就不准备你能拿我怎么样”,突然门铃就响了。电话那头的邬澔也明显听到了门铃声,“哎呀”了一声,在电话里发出欠揍的声音。 “红红呀,看来你连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了,节目组的人亲自来接你了哦~” 鞮红愣了一秒。 “砰咔啦——”,手机在门上自由解体。 *** 其实事情发展成这样呢,谁也不想的。 鞮红看了眼跟着她一起进入vip通道的渝辞,只觉得这一趟简直就是遭罪。 飞机上补眠两个小时以后,飞机落地,因为今天的行程过于突然,所以没有一个粉丝等在机场接机,鞮红和渝辞小嫒两人很顺利的就在节目组派来接人的工作人员带领下,坐上前往酒店的大巴车。 “鞮红老师,真的感谢您能够来帮我们救场,节目明天早上六点半开始录制。”工作人员说着将一叠a4纸资料递给鞮红,“这是明天录制相关,都在里面了,一会用过餐后就请鞮红老师好好休息一下吧。” 鞮红看也没看就交给小嫒,自顾自戴上墨镜睡回笼觉。渝辞坦坦荡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水,反正人要有多糊,就有多大胆,也不怕谁看到她。小嫒是第一次拿到这种综艺本,好奇的不行,当即就翻开来看,名义上是给自家老板瞧瞧,把把关,实际上主要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剧本”。 这个综艺叫做《一起破案吧》,但是并不是那种类似剧本杀的烧脑综艺,而是一种基于娱乐性质的作秀破案。玩家需分成红蓝两队,两小队通过各种游戏比赛收集案情线索,最后通过各自得到的线索推理出案件真相。 最后哪一队的推理出的细节最多,最接近真相,哪一队就算获胜。 案情内容并非原创,而是基于各个历史名城的故事传说来改编的新案。比如这次在长安城,就安排了两期节目,一期叫做《太液芙蓉》,讲的是杨贵妃马嵬坡之死,另一期,也就是鞮红这一期,就叫做《咸宜牡丹》,因鱼玄机曾经作诗自比作残牡丹而得名,讲的嘛,正是鱼玄机杀绿翘。 但是在综艺里补课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鱼玄机早就有人演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鞮红在片场骂跑的孔姜儿。 鞮红在拍摄现场看见孔姜儿的那一刻, 她就有点不好了。 “怎么回事啊澔哥?这个综艺里怎么还有孔姜儿?” 电话那头的澔哥:“哎呀红红,她只是一个npc嘛。” 鞮红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为她上眼影,嘴上争分夺秒的发泄不满,“npc也不行啊,这个综艺这么随便的吗?什么锅贴都往上面带!” 一旁闲着无聊翻资料本的正宗锅贴渝辞:…… “哎呀红红,她只是一个npc嘛。” “我不是给你更新过我的黑名单吗?明知她在你还把我弄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太温柔了?”鞮红其实很少对邬澔发脾气,只是这次她总有一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邬澔好说歹说也不能劝这位姑奶奶消气,气氛一时有些胶着。 “染姐染姐,你这边有没有消炎药,抹脸上那种?” 一个小助理匆匆忙忙跑进来围着染姐转,染姐是鞮红御用的化妆师,但是也会给其他一些艺人跟妆,所以圈里头一些小助理倒也识得她。只是一个小助理跑到这种知名化妆师跟前借消炎药,可见找了一圈没办法被逼急了,这才来抓最后一根稻草。 身为最后一根稻草的染姐并没有给他希望,手上不停口中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助理遍寻无果,瘫倒在渝辞坐着的沙发上,擦着一头汗答道:“孔姜儿脸上起疹子了,没办法现在只能找找有没有消炎镇静的东西给她消下来。” “你!你说什么?!!”鞮?幸灾乐祸喜从天降然不能表现出来?红:“你,你说孔姜儿她脸发疹子了?严不严重啊!” 助理一看回答他的是鞮红,当时就有点脸红心跳,想不到鞮红大明星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关心他人,再想想那个作天作地的孔姜儿,顿时百感交集,大吐苦水,“半张脸完全不能看,粉底厚到能刷墙都盖不住。现在已经把妆都卸了,省的问题加重。……马上就要开始拍摄,景都布置好了,哪晓得会出这种问题。” 鞮红捏紧手机,隔着手机的邬澔都能感觉到她的激动,“她,她怎么会突然这样?是过敏吗?还是生病了?” 助理思考了一会,像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神情扭曲,“好像说…… 昨天晚上,有一只蜗牛从她枕头上爬过。” 第26章 如果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鞮红真想跑到孔姜儿面前赞一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与她内心暗爽不同,小助理接完导演的电话更颓丧了,满脸写着“我很难”。 “导演又来催了,鞮红老师,染姐我先走了。” “诶等等,”鞮红连忙把人叫住,“孔姜儿那种肯定是过敏,有些人用蜗牛原液的化妆品,或者是吃了蜗牛肉会产生过敏,这种情况一下子是消不掉的,你这样去了也是挨骂。” 一脸我很难的小助理被人点破后顿时万念俱灰,不仅难上加难,这还是进退两难,“那,那可咋办?孔姜儿是节目组请来的,签过合同,就算是现在她不上了,我们也很难找到一个能来演鱼玄机的演员啊。” 鞮红不太能理解,“一个npc有什么难找的。” “这个不一样,”小助理给她解释,“我们节目里的npc,必须得是有演技,或者脸熟艺人来担任的,从案发开头,到案情揭露结束,鱼玄机必须有两场重头戏。不是随随便便拉一个人就可以的。” “这有什么难的。”鞮红漂亮的眼珠子提溜一转,“你眼前不就有吗?” “啊?”小助理迷糊了下,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我们知道鞮红老师您正在饰演鱼玄机,今天这期节目也是为您的新戏做个小宣传,但是您还得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参加游戏呢,侦探和npc是一个人这种情况真的不太行。” “想哪儿去了。”鞮红等他说完,笑盈盈的两弯眸子仿若二月柳绦,“我是说她,帝戏毕业从业七年敬职敬业任劳任怨……” 小助理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落座在他身边的高挑女子,后者闻言抬首,一双凤眸自然洌开,恍见江底幽滟,满月盛辉。 “怎么样你觉得行不行? 反正我看行。” *** 坐在化妆间被强光打亮未施粉黛的面容时,渝辞还有些恍惚,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得到角色最顺利的一次了。 鞮红的一句话,就诞生一个不错的机会。 拼尽全力爬上规则的金字塔,才发现金字塔上早有人闲暇而坐,翻手覆掌之间玩弄新的规则。 “这个是谁啊?” “代替孔姜儿来演鱼玄机的,长得还蛮不错。” “她皮肤白,一会让她试下那件紫的吧。” “ 她是不是鞮红带来的那个?” “鞮红带来的?鞮红工作室签的新人啊?” “谁知道。” “……” 被人议论是家常便饭,渝辞只庆幸这里都是业内人员,这种小事不至于流到外面让人拿出恶意来揣度。 “鞮红老师来了。” 化妆间里无论是参演人员还是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的同进来光彩耀人的大明星打了招呼,像这样规模的大综艺,艺人都有自己的休息室,化妆吃饭都在自己的休息室里面进行,所以能在通用化妆间里看到鞮红这种档位的明星实属罕见。 不过这里怎么着都是业内人员,见到鞮红也没有过于兴奋,没多久就又开始忙自己手上的准备工作。 渝辞从化妆镜里看着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鞮红,想起之前抑郁的那段时间也有看过鞮红糟蹋的戏,不得不说虽然大部分都难以下咽,但有一个角色却是贴合不过。 那是描写唐史的一部正剧,鞮红在其中饰演唐朝第一美人——安乐公主。 公主名叫李裹儿,《新唐书》赞其美貌曰:“光艳动天下。” 虽与她母后韦皇后弄权一世,还生生毒死了自己的父皇,但是她的美貌却使得千百年后还有人为她扼腕兴叹。 这个选角,妙就妙在这句“光艳动天下”。 说起来渝辞的长相其实并不输鞮红,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所谓晕轮效应鞮红一坐一立仿佛都有光环加身,整个人就像会发光一样。 会发光的鞮红坐在沙发上老实没多久,就磨磨唧唧蹭到某人跟前闪烁,“诶?鱼玄机的衣服是紫色的吗?” “哦,是的,鱼玄机有两件,一件粉一件紫,我们看小姐姐皮肤白就给她穿紫色了。”一旁负责服装的女孩回答。 鞮红拧着眉头把正在做发型的渝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幸灾乐祸的腹诽:想不到你渝辞还有穿起来丑的颜色! 肤白貌美这四个字融合在一个人身上时,基本上就没有穿起来丑的颜色。但是再美的美人终究也有不适合的颜色。这种不适合在鞮红对该人充满成见的情况下直接演化为“丑”。 渝辞确实不太适合紫色,都说恶紫夺朱非正色,然这神秘中透着一股媚气的颜色,也能被部分美人驾驭的惊艳绝俗。 不知道是这个紫的饱和度太高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渝辞的眉眼清冽狭长,气质悠然,穿着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鞮红脑补了下当日在她|腿|上|发|疯的渝辞,饶是她演出媚气天成的姿态,也很难去掉这种紫色上身的恶俗感。 “粉的什么样我看看。” 鞮红让那些负责服装造型的女生帮她把粉的拿来,结果第一眼鞮红就差点笑出声。这粉穿在渝辞身上简直有种莫名的喜感,鞮红决定放过自己的眼睛,也努力让观众的眼睛别遭罪,“还有其他吗?这两身颜色不适合她。” 这下服装组的人都为难了,同化妆间的人也有几个往这边看来。演的烂片多了,甚至有时候根本没机会演戏的渝辞对戏服什么样从来没有想法,见鞮红要把她自己那套挑剔骄奢的毛病放到自己身上连忙开口解围,“不必了,我觉得紫色这身挺好的。” 话刚说完只见鞮红扬起她骄傲的小下巴,睨来一眼,“你要是穿的不好看,不是让别人觉得我在乱推荐人嘛。” 渝辞:“……” 接着鞮红就在服装组组长的带领下走到服装区查看服装。《我们破案吧》是穿越性质的古装综艺,所以npc的服装区清一色都是古装,鞮红挑挑拣拣看了一圈最终锁定在一套白色广袖套装上,“这件还行。” 渝辞那边刚压好太阳穴后方的发包,趁发型师在找合适发髻时,扭头往鞮红所指的衣服看了眼。嚯,这件衣服岂止是“还行”,简直可以说是npc服装区最华丽的一件了。 “要不就这件吧。”喊人把衣服拿下来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后,鞮红点头表示。 服装组组长犯了难,讲道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在艺人嘉宾的服装区,都会准备几套备选服装给艺人,而npc服装区一般没有这么舒适的待遇,毕竟使用对象都是一些脸熟、或者刚出来稍微有点名气的小艺人,这种人一般能有机会上这类规模的综艺露个脸就很满足,也都知道自己还没到耍大牌的时候,所以无论是艺人本人还是陪着来的经纪人or助理,都不会在服装上过于挑剔。 谁能想到,一个当红的艺人嘉宾会跑到npc服装区来帮一个不说名字谁都不认识说了名字也都不认识的演员挑衣服呢? “鞮红老师,”服装组组长为难道:“这件衣服是临安城那期白娘子的衣服。” 言下之意就是,您老选哪件都行,就是这件不行,都有主了您闹哪样。 鞮红问:“临安城什么时候拍啊?” 服装组的 另一个女生回答道:“临安城是下个月~” 鞮红大手一挥,“这样,我来出资,下个月白娘子的衣服你们重新做一下。做一件比这件还好看的。怎么样?” 众人:“……” 鞮红拿起衣服开始挑细节,“你们想白娘子是白蛇嘛对不对,那白蛇你们弄点鳞片呀什么特色的东西在衣服上节目效果会更好嘛。” 众人:“……” 鞮红:“工期不要怕,我认识几位不错的裁缝,只要我出面他们会留出工期的,地址电话一会我让助理给你们。这样安心了吧?” 众人:“……” 您老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样…… *** 渝辞感觉这几个服装组的女生给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颇有种太后娘娘更衣的既视感,总而言之就是丢脸,很丢脸,太丢脸了! 换完衣服在穿衣镜前一照,渝辞顿时觉得这脸丢的值! 不得不说鞮红眼光确实不错,这件衣服虽然华丽但是看上去没有什么累赘的东西,反而还仙气飘飘。渝辞腰身本就细,穿着这身更显盈盈一握,比上一件抹胸绸裙优秀太多。 “一会给她戴这个发冠吧,我在拍的那场戏就是给鱼玄机戴发冠的,这种发髻插珠钗没有——” 正在帮忙挑选头饰的鞮红无意转身,正巧看见渝辞从换衣间里出来,当场楞的说不出话。 鞮红这还是第一次看渝辞穿白色古装。 她好像天生就适合这种素净的颜色,世间半点颜色都难沾惹其身,恰如红尘有七情六欲,却从未在这人身上见到过似的。 “你觉得还行吗?”渝辞走过来坐会化妆椅上,压着上目线看她。 鞮红被看的浑身一凛,“咳,我的眼光当然好咯。” *** 按照节目拍摄流程,渝辞打扮好跟着拍摄团队去拍了点任务中需要用到的影像。而鞮红所在的艺人嘉宾队伍则开始集合准备。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分出今天红蓝两队的成员,八位嘉宾请听游戏规则……” 主持人说完后屏幕亮起,开始一段典型的“虽然讲解很详细但还是没一人听懂”的游戏规则。鞮红紧紧咬牙忍住哈欠,毕竟这两天被表演课折腾的有点神经衰弱。 因为嘉宾们都早先预习过游戏规则,所以当讲解结束中场休息时间,也没有一 个嘉宾举手问规则。那么游戏自然而然就开始了,其实很简单,长安城历来也是美食之都,所以节目组为了同时给长安城做旅游宣传,就准备了各色各样丰富的美食早点,每位嘉宾可以自由选择想吃的食物,然后根据食物盘子前的彩线,整场餐桌转圈,最后和自己的队友们牵线成功。 这场游戏注定是一场比赛谁摔得多的游戏,幸亏彩线不是真的连着盘子而是连着盘子上粘贴的一块牌子,不然的话你就能看见整个地上都是葫芦鸡biangbiang面的残骸…… 鞮红根据彩线的指引找到了她的红队队友,帝煌新签的潜力小生宋青昀、德艺双馨老派演员孟叔以及一个唱跳俱佳的女团团长……鞮红想破脑袋也想不起刚刚主持人叫她啥,看她一头粉色长发,决定就叫她粉头发。 “好了,现在各位侦探就可以先坐下来队友一起分享挑选来的早餐了……用完饭后我们就要进入我身后的这座古宅,探寻今天的古唐奇案。” 主持人流利说完,便将镜头交还给了纷纷开始找座位坐下来享用早餐的艺人嘉宾。粉头发是一个很活泼讨喜的女生,这里跑跑那里看看,端着自己选的噪子面在宋青昀和达叔那里分享着尝了一波,又去对面蓝队那边绕了一圈……彻底将整场“组内分享”演变成“大家一起分享”。 鞮红没有参与到她热闹的群乐乐环节中,端着自己的三小笼灌汤包走到摄影机面前挥挥手,“把这关了。” 摄影师一愣,只能先关掉自己的机器。毕竟确实有些艺人特别注重形象,吃东西什么的不太愿意被拍到,但是这种要求还是让他心头略过一丝不爽。全场艺人都在无顾忌的吃饭,怎么就她鞮红…… 接下去的话他腹诽不下去了,因为鞮红在她面前摆了长宽面椅子,把三笼灌汤包分开放在上面,声音穿过香气传入耳膜。 “我早上吃过了,你们来吃点。”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化妆间 鞮红:再说了,我一会要穿红,你穿紫的话,和我对比度这么强烈的颜色杵一块,那不跟死对头似的。 危岳雁:小姑娘说的什么玩意! 曲荃: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鞮红:!! 第27章 跟着鞮红的这位摄影师名叫轩子,只见他缓缓放下机器,接过鞮红递来的筷子没怎么犹豫就吃了起来,后面在场的几个工作人员也被鞮红招呼过来吃。 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早上因为孔姜儿的事闹得大家都没来得及吃饭就接着干,这行当里讨生活,吃饭睡觉有这顿没下顿,说起来一点也不夸张。 长安美食大多重口辛辣,鞮红选的灌汤包已是其中还算清淡的一种,常年饥饱无定的胃能得到这么一份早餐不可谓不是一种福分。鞮红怕他们油腻,还弄来点矿泉水给他们,其他艺人的摄像师也纷纷朝这边往来,满眼歆羡。 “啊来来来,邢哥你也吃。”粉头发见之立刻把自己那只葫芦鸡的脖子拧下来热情洋溢的跑到自己的摄像师跟前,伸出自己戴着塑料手套的手,找了一个最好的角度递到镜头前。 其他艺人见了,也纷纷开始给自己的摄像师分享食物,几乎都能想象到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到剪辑师的屏幕里时会被配上什么“感恩的心感谢有你”或者什么“分享,比独享更快乐”之类的温馨字幕。 毕竟这场行为是鞮红先发起,轩子觉得自己肩负“努力传播艺人真善美”的重要使命居然没有为他负责的艺人记录下这一幕,怎么说都有点良心不安。吃完两个包子就打算扛起机器继续拍,却被鞮红按下。 “没事,我也不是常驻,还有这么多你们吃饱了再拍。” 轩子迟疑了下,也没说什么,拿筷子夹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 众人吃完一顿和乐融融的早餐,换好节目组准备的有唐朝感觉的古装,走完主持人的流程就开始陆陆续续进入案发的古宅。 这座古宅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从古时延续保存下来,不知怎么的就入住了几户人家。节目组征求到宅子主人同意,能在这里有偿使用半个月。 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是作古翻新过的,在节目组道具组的不懈努力下,真的有古时幽居淸地的感觉。看到这里鞮红就不得不吐槽:屋子都这么尊重历史找了这种,怎么在场景的设置上就不能再还原一点呢? 鱼玄机杀人的时候早就在道观里头当道士了,费尽心力找个古宅cos道观…… 长安城满城都是刀刃,可节目组的钱偏偏花在刀背上。 咦……我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突然察觉自己居然开始有这种闲情逸致审戏,鞮红觉得自己应该 是学戏学劈叉了。 “鞮红小姐姐,这里阴森森的我们的要不要去那边待一会啊?”粉头发在一片随风清扬的白纱中抓住她的手瑟瑟发抖。 宋青昀和孟叔在回廊间研究那片绿的不太寻常的池塘。 这个环节是寻找尸|体。 也是《我们探案吧》分队完毕之后的第二个环节,在可探索的区域隐藏着一具被害人的尸|体,哪一队优先找到则可获得一条珍贵线索。 蓝队把主要搜索目标定在庖屋主人卧室等室内区域,而红队则改变战略,把搜索目标定在的回廊池塘院子等室外区域。 其实这个在资料里都介绍到过,只是大致有规定胜负走向,这类细节上的东西还是想要发挥嘉宾们的主观能动性,使节目更加自然新奇。 鞮红觉得节目组是明智的,毕竟写剧本的人也开不出宋青昀那比黑洞还大的脑洞。 拜托了,演尸体的npc也是个真人,谁会把真人丢池塘里演尸体啊?这确定捞出来的不会变成真的尸体吗? “鞮红小姐姐,我们要不要干脆到这个地方待一会呀?”粉头发再次发出哀求。 鞮红其实对这个粉头发有点说不出来的烦,但是她秉着自己的温柔可亲人设,拍拍粉头发的手,“好。” 两人一路走到粉头发所指的花园里头,花园里没有陆生植物,只有一片好看的莲塘,莲塘上浮着正应季节的大洒锦,衬着昏蒙蒙的场地,显得十分清幽。 不错,这个季节的天亮的很早,节目组毕竟不是剧组可以为了一个光线,要求演员配合早起,所以节目组就想办法把整个宅子上空搭了东西,所幸宅子不高,大棚子好歹挡住了大半光线,棚子里头就打上昏惨惨的灯光,看上去跟鬼屋探险似的也不知道屋主人回头看了综艺会不会抄起榔头来砸了策划电视台。 花园里的布置出乎鞮红的意料,因为野史中记载鱼玄机杀绿翘,不论扼死抑或鞭杀,最终都会藏尸在花圃土中。后被鱼玄机宴席上的宾客如厕时发现,从而案发。但是这里并没有一株陆生植物,看来节目组是对这个埋尸地点进行了改编。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花圃里是埋尸地点的话,那岂不是大家直接百度搜索一下就知道了,还哪里用得着找。 鞮红还没清静多少,粉头发就又开始焦躁不安,拉着鞮红说“鞮红姐,我们要不要去屋子里面待一会。” 鞮红出道以来录的综 艺比她拍的电视剧还多,见过作的没见过这么作的,她仔仔细细看了眼惊慌失措的粉头发,要不是这小脸惨白的跟真的一样,她要真以为这孩子拥有一份节目组给的神秘剧本。 这种动不动去哪里待一会的台词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恐怖剧里作死女主的标配啊! “粉粉,你不用怕,这里没有什么的,主屋里是不可搜索区域,节目组说了进去的话后果自负,你就不怕屋里比外面更可怕呀?” 鞮红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粉头发却还是坚持进主屋,鞮红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欠了她丫的,深呼吸后拽住人就往屋里拖。 要说这主屋里头简直比外面还阴冷,鞮红怀疑节目组可能是临时在这里安装了五台冷气机,台台打到最低的那种。屋里垂地白纱更多,随着不知哪里飘来的冷风幽幽飘动,白纱虽然很薄,但是屋梁上挂满白纱幔后就很难再看清内部场景。 跟在她们身后的摄像师苦不堪言,毕竟他们要扛着摄像机跟着艺人跑,任何阻碍都只能用镜头和自己的人头去顶,这里的白纱七拐八拐随处可见,简直把摄像师缠到怀疑人生,甚至几次丢失目标。 鞮红走到这里迟疑看了眼粉头发,说真的,在古宅里逛了一大圈她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在屋子里她倒是觉出不对劲来了。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在录节目,铁定会认为身边这个粉头发就是恐怖剧里boss派来带她入陷阱的妖孽!! 两人终于到了少许宽阔的一出平台,这块地方要比普通的地面高出四五寸,鞮红跟着粉头发站上去,发现白纱幔里头好像有些什么,但是因为里面灯光太暗,实在看不清晰,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试图拨开碍眼的白纱—— “咚!啪!”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鞮红觉得自己上辈子果然是欠了这丫的! 她转个身还没来得及看见从房梁上掉下来的“尸|体”,就差点被这个粉头发吓到灵魂出窍! 瞅了眼地上的“尸|体”,鞮红忍无可忍,说好的尸|体npc都是真人呢!这丫果然是有节目组给的神秘剧本吧喂!! “所有侦探请注意,所有侦探请注意——” 系统广播应声响起。 “所有侦探请注意,红队已发现尸体所在,请各位侦探赶往花厅区域,红队已发现尸体所在,请各位侦探赶往花厅区域,线索已 展开……” 其实,在这个节目中,不仅仅是先发现“尸|体”的小队可以得到一条珍贵线索,最先发现“尸|体”的侦探还可以从头开始完完整整的看案发情景。 《一起探案吧》有一个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案发情景和最后杀人情景再现,它颠覆了人们固有的对古时迷案的血腥、恐怖、离奇、吊诡等因素,用电影式的美学将悲剧唯美的展现在所有观众眼前。 鞮红是第一次参加这个节目,她本人对这类破案什么的东西没有兴趣,而且救场救的匆忙,补眠都来不及更何况是打开平板搜索往期节目这种闲情逸致。 所以在整个主屋的白纱幔突然往旁边一收,灯光映亮场景布置的那一刻,鞮红愣住了。 早已忘了身边还躺着具“吊|死|鬼”和尖叫精,满心满眼全被场景中那个离她最远,慵懒卧在席上的身影吸了去。 丝竹管弦迎着屏风竹影悠扬而来,文人雅客或醉倒或恣笑分坐两旁,幽冷蓝光的照射下将这一场正值酣时的盛唐华宴映衬出一股筵席将散的凄凉韵味。 面灯开了一半,将那个一直藏在最深处的那片人影照出阴阳泾渭。 抽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红蓝两队艺人嘉宾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主屋现场,不约而同看到了这一堪称惊艳的景象。 金冠挽发,半面妆素,半面妆艳,一身素雪般的衣裳垂在榻上,丝绦半解,香肩半露,这一半一半的造型设计在本就映了半边的灯光下,越显突出。 可是当她缓缓支撑身体坐起来,朱颜皓雪全部落入面光的时候,众人又是一阵恍惚。 竹摇影曳,丝竹音繁。 琼瑶冰雪照一坐,我恐子是神仙人。 *** “死人啦!!死人啦!!!”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突然屁滚尿流的从一个角落里窜出来,指着主座上的鱼玄机惊呼出声,“绿翘,绿翘死啦!!是这个妖女!!妖女!!” “啊什么绿翘死了!!” “快逃啊啊!!” 音乐声戛然而止,宴席上的宾客四散奔逃,有人酒到酣时早丢了靴子帽子,正满场乱跑着寻找,有人醉的不分东南西北,几次撞在门柱上人没跑出倒是险些撞晕倒地,霎时宴席一片兵荒马乱。 而在这一片乱象中唯一不乱的,就是主座上的鱼玄机。 她不仅不乱,反而还自斟自饮,击节而笑。 席上纷纷忙乱的身影落入她眼中,反倒是滑稽戏一场。 官兵已经闻讯而来,持刀将她围困中间,而她似是醉的狠了,眼角眉梢皆是醉酒后的媚意,半睁开的凤眸潋滟出一道水光,也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身形微动,她垂着脑袋看着十分茫然的模样,发丝黏连在衣襟滑落后露出的雪白肩臂处,蜿蜒着没入隆起的弧度。 鞮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渝辞,不同于那日疯狂时侵略性的魅惑,这次的渝辞柔似水,绵似云,那媚气从她发梢丝丝袅袅缠绕到杯盏间,在她拈着酒杯的纤指上浮动,最终顺着她滚动的喉头滴落在榻上,蔓延着在她周身隐隐浮动。 “鱼玄机,还不认罪!” 第28章 鱼玄机仍未抬头,低沉的已经有些变声的笑从她喉头压抑着传出,待众人以为这笑声要越演越烈之时,却戛然而止,像极这宴上的管弦,也像她刚刚绽放到最美却要残忍收章的华年。 “认、罪?” 她呢喃复述,醉睐微眯,面灯随她螓首微晃投落下破碎明灭的光影,彷如她上一刻沉落九幽魂归之地,这一刻又重返人间。 “我…… 何罪之有?” 忽然杯盏碎落,灯光骤变,幽暗的蓝紫霎时间变为血色红光,屋中所有一切悉数定格,鱼玄机的眸子浸没在这一片猩红海洋中,却不复方才醉态,她甚至还很清醒。 冷如苍穹悬冰的眸光如两把利剑从这浑浊恶世中笔直射出,画面定格,唯有这两道眸光如有实质,仿佛有跗骨之蛆从尾椎骨蜿蜒而上,观者无不脊背发凉,待全场灯灭后,仍心有余悸。 *** 这只是综艺,给npc的发挥空间并不大,基本上这一场都安排好了,助演的卖力演出,灯光的巧妙设计,这个鱼玄机就算是孔姜儿来演,也可以达到不错的效果。 但她是渝辞。 一个常年行迹于绝崖险壑中的人,最懂的一件事就是:把握机会。 旁人总以为她有着与生俱来的本事,好叫每次在有限条件下都能交出最优秀的答卷,其实她只是每一次都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罢了。 毕竟看完这一场堪称惊艳的片段,谁敢相信它倚伫的根基紧紧是节目组在渝辞化妆前告知的两句台词而已? *** “各位侦探请注意,各位侦探请注意,”系统广播应时开启,“凶手已遁逃,今天各位侦探的任务就是收集到尽可能多的线索还原真相,让凶手伏法。” 经过一系列无聊游戏,终于到了大家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大搜查阶段。本次的大搜查规则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在古宅中搜集鱼玄机提过诗的诗笺,空白则无效,因为诗笺都藏在竹制的信筒内,所以很有可能你千辛万苦找到的,其实只是一张白纸。 老规矩,收集到诗笺最多的小队可以获得一份珍贵线索卡,目前来看,蓝队两张,红队两张,最后这一局将成为两队人马拼杀的决胜关键。 基本在这种自己只是作为空降嘉宾出场的综艺里,鞮红都不太愿意抢镜头,因为这类不是靠智商脑洞或者以真实为爆点的综艺,大多数都逃不开“剧本”二字。 这档综艺鞮红早有耳闻,今天场上除了飞行嘉宾孟叔(红队)和敏姐(蓝队),其余的几个艺人都需要这档节目为他们的人设添砖加瓦,简单而言这个剧本就是来巩固和丰富“角色形象”的。那么鞮红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再作死,也不会太挡嘉宾们的漫漫人设路。 所以她不仅不挡路,干脆连路都不上,别人掏鸟窝翻狗洞,不能掘地三尺干脆跳河里去找,而她却连滚到她脚下的也懒得捡。 摄像师轩子自问从业五载,就没遇到过这么佛系的嘉宾。 佛系的嘉宾此刻只想找个舒服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绕过古月门,进入一个风格别具一格的小院,这里阴暗潮湿,一看长得就藏得很深的亚子。毕竟鞮红觉得,像自己这种认路高手,也不一定能在游戏结束前逛回去。 “这里好像是主人家的仓库吧?”鞮红极其敷衍的对着镜头说了几句,便推开刷漆的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看着门里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鞮红脑中自动播放粉头发撕心裂肺的尖叫。 “忽啦——” 一阵类似风声的音效从不知处的音响中传来,房屋四壁的烛光倏然亮起,屋子正中间坐着一个白衣金冠的女子。鞮红定睛一看。 “诶?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候她才想起刚才系统广播说,凶手鱼玄机已经遁逃的事情。 原来这小黑屋里头竟然大有玄机……嗯,有玄机。 渝辞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这里凉快,你要不也在这待会。” “好啊。”鞮红直接跟着她坐在桌边。 渝辞这才打量起今天的鞮红来,刚才在主屋中演戏,沉浸在角色中的她自然不会观察到场外的观众,毕竟不是什么先锋话剧,演员的第四维度不会莫名其妙被打破。所以自然也没有关注到鞮红今日这一身打扮。 《一起破案吧》综艺因为是穿越性质的综艺,所以嘉宾艺人们参与到破案环节中的时候就会全部换上对应朝代的衣服。不过严格来说,鱼玄机成年在咸通年间,而胡服的流行在开元、天宝年间,但这并不影响参加节目的鞮红选择了一套朱红色的胡服。 这大大出乎渝辞的意料,她本以为鞮红会选一件最华丽的,毕竟从其他女艺人的着装选择来看,节目组并不是没给艺人们准备更加华丽的古装。 都说灯下看美人,鞮红本就五官明艳可人,介于 少女和成熟女性中间的长相结合了甜美与风情。纤腰紧束,长裤革靴,简单利落的胡服并没有减去她原本的艳色,反而更添一抹英气,配上一身亮眼的朱红,正如骄阳明辉生满室。 “诶?你发什么呆呀?”鞮红在渝辞眼皮子底下溜达一圈,整个房间都快摸熟了,却等不到渝辞的反应,连忙在她眼前招招手。 渝辞转过脸去,灯光在她面上隐去一半,“没什么,只是起得早了有些困。你精神很好啊……” 鞮红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像你这样的工作狂魔也会累啊?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累的呢。” “我也是人。”言落,渝辞突然往后一缩,清亮凤眸瞪着眼前突然凑得极近的人脸,“你做什么?!” 鞮红冲她咧开一个坏笑,“你见了我还不跑,好大的胆子呀~” 轩子忠诚的用镜头记下这一幕,内心徒然升起一种类似老父亲般的慰藉。 女儿大了,总算知道在综艺里找存在感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原以为是一个开始,其实已经结束。 因为在她拍完这个镜头之后,鞮红就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先停一下机器了。 于是,在没有镜头窥视的角落里,热门程度全国排名前三,千金难买一露脸的大型综艺节目录制现场,就出现了以下奇观:摄像师在一旁补眠,当红小鲜花和npc演员面对面坐着磕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道具瓜子,坦然浪费大好年华。 这得亏节目组导演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这三个破烂玩意赶到大街上研究垃圾分类! “你对这些套路很熟悉啊。”渝辞剥开一颗瓜子放到嘴里含着。 “上多了也就晓得了,其实没多少神秘的。”鞮红没有她那么拘谨,瓜子一把一把的剥着,“明知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游戏,没什么必要花心思。我本来就是拿钱陪跑而已。” 一贯以认真负责,能做就要做到极致为自律要求的渝辞对这个看法却难得没有说什么,一来毕竟她只是鞮红的暂代表演老师罢了,二来综艺这种东西对她而言还比较陌生,究竟该报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她也不清楚,模棱两可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说。 “我不是说这个。”渝辞沉默了会道。 “嗯?那你问什么?”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给我?”渝辞难得有些迟疑,鞮红看她这样子就乐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必谢我。”鞮红摆摆手,灯下一笑,灿灿生光,“这机会不是我给你的,是老天爷给你的。” 渝辞看她这模样,竟读出些洒脱的意味。这是她往常在鞮红身上没有见过的,鞮红在演戏方面稚嫩的宛如新手,哪怕正当红,她在演戏时都会透出一些怯生生的意味。然而在这类名利场的游戏中,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游刃有余,这是渝辞所没有,亦是渝辞所歆羡的。 或许是鞮红的笑意太过耀眼惑人,渝辞也被她带的一笑。 “那也还是要谢谢。”渝辞剥开一颗瓜子,垂着眸犹豫片刻,又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鞮红这回也发现她今天不寻常的情况了,直截了当,“这里不会有监视的,你到底想问什么?” 渝辞看了看补眠都补出鼾声的摄像师,依然凑到鞮红耳边下定决心般问道:“孔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鞮红听了她这话,先是愣了下,接着手里瓜子掉了一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人真是奇怪,好端端笑什么?”渝辞无端有些气恼,转过身去不想理人。 鞮红捂着肚子满脸憋红,笑得颤抖,“我当你是什么真清高,你这人还挺有趣,想八卦就直接问啊!大家都是人,好玩的事情谁都想知道的嘛!又不丢脸。” 渝辞被她说的有点气短,仍旧背着身不想看她,“你知道啊,那快说啊。” “emmmm,你真想知道?”鞮红笑够也消停了,倒是开始认真琢磨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好玩。” “?”渝辞自然不太明白她这个不太好玩是什么意思,转过身,果然见鞮红微微蹙眉,脸上没了刚才的笑意,换上一脸凝肃。 其实她也不确定鞮红知不知道这个事,只是看鞮红对此一点也不疑惑,这才存了心思想问一问。 “……如果不太好的话,你不必说。”渝辞其实一开始犹豫着不想问也是因为她害怕这件事情会涉及到别人的痛处,再好奇的事情也要守原则。 鞮红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我怕说出来……孔姜儿对蜗牛不过敏,她真正过敏的东西……”她边说边凑到渝辞耳边,“是……” “!”渝辞往后一缩,复而疑惑低喃,“可是对那个,为什么会过敏在脸上?……”话音未完,她便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眸微微睁大,呆在原地。 她从来都像世外仙君,七情六欲片不沾身,鞮红 第一回见这人露出这样有人情味的神态,挨得近了,还能看见那道莹润的弧度在灯烛下微微泛红,登时逗弄心起,“怎么,你从来都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再写综艺我是狗。 因为玉玉除了明星大侦探不怎么看其他综艺,真的是卡了好几天悔恨自己干啥写综艺。因为以前再怎么样都可以胡诌,这本半现实文学(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玉玉尽量还是稳点来别瞎写……渝辞表演的部分一点都没敢瞎写,生怕误导了读者。也不敢说有多懂,主要是想给大家分享一下以另一个角度看这个的感jio,除开演戏的其他部分的内容切勿认真~反正我真的还是努力存稿吧,这本卡文卡到有史以来之最。 对不起久等了,我真的开始存稿,泪流满面。 新文断成这样,我也很慌。 另外说个别的事:就那个蜗牛。 就这个蜗牛,肯定不是那啥真的蜗牛啊,酒店怎么可能又蜗牛爬枕头,其实事情也很正常,玉玉就不遮遮掩掩在小绿字直接说吧。 孔姜儿录节目前夜,她金主也去了。然后沾染在了脸上,孔姜儿自己知道这个事,但是对于金主想咋样她也没办法做主。反正就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选择了就别抱怨,不是命,是自己的选择。 第29章 渝辞板起脸,“我见了你为什么要跑?” 如果这里有镜子,鞮红现在就可以获得一张同款黑人问号脸。 “什么为什么要跑?”她的脑回路从盘古开天辟地到卫星发射成功周游银河系31.4万光年,终于对接上了渝辞发射出的雷达信号。 “啊你,对我刚刚的意思是,我是侦探啊,你是凶手,你见到我不跑吗?” 渝辞又恢复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脸,“我活着你才能赢,我跑什么?” 这回轮到鞮红懵逼了,“为什么啊?” 渝辞支着脑袋斜斜看着鞮红,这模样,倒有几分鱼玄机的风流多情,“你是卧底啊,你自己不知道吗?” 鞮红五雷轰顶。 “不是你开什么玩笑呢!” “进这间屋子的第一第二个人,就是我的卧底,身份上来说男性则为鱼玄机的情郎,女性则为鱼玄机的爱徒,简而言之只有我活着,你们两个才能赢。” 渝辞言落,将鱼玄机的信物——香囊一枚,从腰间解下,为鞮红配在腰间。 鞮红先不提看着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奇怪,赶忙一把扯了塞自己衣襟里头,“我是第二个?还有一个是谁?” “蓝队一个小哥,看上去很老实的那个。” 鞮红:“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渝辞抬眼看她,“你们综艺不都有剧本吗?” 鞮红:“不我真的没有!” 渝辞:“你是没看吧?” 鞮红终于想起那被自己遗落在酒店房间,连里头长啥样都不知道的节目资料本,她记得游戏规则都是小嫒告诉她的,可是那孩子她没有告诉她还有卧底这回事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睡得与世无争的摄像师,很有默契的压低声音。 渝辞:“如果我们想要赢的话,就必须先知道真正卧底到底是不是你。” “不你搞错了我没有想要赢。”鞮红转身就走。 渝辞眼看她摇醒轩子,“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 “轩子你听好,”鞮红扶住一脸还沉在梦里的摄像师,“我们现在出去找线索刚刚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香囊都给你了。”渝辞在后面道。 鞮红二话不说从衣襟里摸出香囊往后一抛,继续摇轩子,“给你一分钟清醒 一下,醒了我们就出去。” “各位侦探请注意,各位侦探请注意。” 室内三人同时噤声。 “侦探李飞抓获卧底郝壬,郝壬没有遗言,退出游戏,现在场上卧底数量不明,请各位侦探嘉宾一切小心,你最信任的人,或许就是藏在暗处害你的人。” 鞮红:“……所以现在卧底还有?” 渝辞摇头:“误导的说法,他们告诉我的就是只有前两名进入小黑屋的。” 鞮红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还在调试机器的轩子,“快,我们出去了再调!” 话音刚落,小黑屋的门吱呀一声—— 开了。 鞮红整个人定在当场,一帧一帧转向门前。 “鞮红小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粉头发也是一脸诧异的看过来。 鞮红慌忙回头,却见渝辞突然不见踪影?? 就在鞮红还纳闷她那么大一只鱼玄机哪里去了的时候,粉头发已经走到她跟前,也开始东张西望起来,鞮红长叹一口气,抬手沉重的拍上粉头发的肩膀,“出问题了,鱼玄机失踪了。你是卧底吧?” 粉头发捂紧内心的小剧本:“!你怎么知道,难道鞮红姐你?!” 鞮红一脸沉痛:“鱼玄机跑了,进入小黑屋的前三位就是卧底。综艺现场瞬息万变,郝壬哥已经暴露行踪,粉粉,现在就只有我俩相依为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更一点点,其他的就等明天啦 第30章 粉头发见鞮红一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凝重神情,登时涌起激|情无限,“鞮红姐,你放心,我一定紧跟你的步伐!守护好我们的主人!” 摄像师很配合的记录下粉头发的慷慨激昂。 鞮红双眼留出赞许的目光,“不必,你先去外面探探路,查探一下敌情!” “好的!”粉头发点点头,昂头挺胸才出两步又转回来,“那鞮红小姐姐,你干什么啊?” 鞮红装出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模样,“我找师父。” 粉头发眼睛一亮:“有道理啊。”随之带着她的摄影师跑了。 开玩笑,这种综艺分秒都是金钱,鞮红这种谁跟她在一起都会变成陪衬的存在,还是能少相处就少相处。 *** 粉头发走后,鞮红三两下就把渝辞从小黑屋里头揪了出来。 “你躲这里干嘛?”鞮红看着缩在里头一个大柜子里的渝辞不禁睁大眼睛。 别看渝辞173的个子,居然能缩在一个柜子里,缩成一团的渝辞不改往日淡定,看上去她的脸和略显萌态的姿势有种说不出的分离感,“我的任务完成了,为了避免后面入内的人误以为自己是卧底,我要躲起来。” 鞮红:“……节目组和你说的?” 渝辞摇了摇头,“你以为谁都是粉头发可以任你忽悠?” “怎么可能?!”鞮红意识到这里还跟着她那敬职敬业的摄像师,便半个身体窝到衣柜里头,关掉身上的麦克风,凑到渝辞耳边。 旁观这宛如某种y的轩子:…… 渝辞在听完鞮红的话后疑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鞮红悄声解释:“她一开始的行为太符合人设了,这个综艺里她的人设就是那种误打误撞发现真理的呆萌真命天女,所以她刚才绝对是有意识寻到这里来的。” “那她不会怀疑她根本就不是卧底吗?”渝辞疑惑。 “这种特殊情况肯定会出现,我确实比她来的早,但是节目一旦开始就不存在她跑下去问节目组的情况,她就算怀疑也只能将信将疑的玩下去。”言落她煞有介事的拍了拍鞮红的肩膀,“放松点我的师父,这是综艺,综艺就是作秀,作秀就是越错综复杂越好玩。好了快从这个破柜子里出来,我带你去弄个麦克风。” “我要弄麦克风做什么?”渝辞虽然讶异,却还是从柜子里跳下来 。 鞮红看着渝辞这两道漂亮长眸此时有点懵懵的看着自己,突然有种被羽毛挠了心的滋味,她撇过脸,“你不会想整场都缩在这里吧,你身边没有跟摄像师又没有麦克,万一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那你的打算是?” “简单,你就一路跟着我,我去哪你去哪。”鞮红一边打开小黑屋的门往外探头刺探敌情,一边说着。 “……那我这么大一个目标体不会被发现吗?”渝辞显然不太能理解这种思想。 鞮红的从隐蔽区的工作人员手里拿来小蜜蜂给渝辞带上,“有劳师父边跑边躲了。” 渝辞:“……” 噫,想想就刺激。 *** 渝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陪鞮红犯抽。 她只是来救个场的不是吗? 所以戏演完了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研究怎么按照鞮红的指示爬到树上去? “你又没有节目组给的人设矜持个什么?”鞮红急的就差抓耳挠腮,想直接放把火看看渝辞会不会窜到树上去。 渝辞拒绝的直截了当,“可我有自己给的人设。” “……”鞮红叉起腰,对着镜头又不能发作,只得咬牙切齿,“你就不想赢吗?” 渝辞疑惑,“不是你对赢没兴趣吗?” 鞮红一指镜头,“现在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只要不被剪辑就会有几千万观众看见,你不觉得如果这么早就认输特别没面子吗?” 渝辞认真思索,冷静分析,“不觉得。” 鞮红扶额撑头,突然惊声尖叫:“有人来了!!” 渝辞一秒锁定目标,“梯子在那!!” 30秒后 缩在树杈上的两人面面相觑,霎时间整个后院只剩风吹落叶的声响。 *** “所以你要怎么样才能赢?”听完系统第三次播报搜索到的诗笺数量,鞮红觉得手心手背都是汗。 渝辞敏锐从墙壁上翻下,一身白衣翩然似舞,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我们现在必须找到鱼玄机的卧室,卧室里有一面古镜,需要鱼玄机的徒弟穿上她的衣服对着镜子梳三下头发,镜子里就会出现线索。” 一听到有线索鞮红眼睛一亮,“关于什么的线索?” “破解线索可以获得穿越时空 的钥匙。”渝辞形容了一下钥匙的形貌,“大概就一把浮夸到极致但又小巧到极致的钥匙,有了它鱼玄机就可以躲开惩罚。” 鞮红有些无语,“这节目传达这样的价值观不太好吧?” 二人心知肚明,所以若非今日鞮红阴差阳错成了第二个进入黑屋的卧底,鱼玄机就必定要败。 当然,就算鞮红成了卧底,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要败,因为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更敲四下,已入四更天。 “还有时间限制?”鞮红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综艺节目居然会这么难,好吧,看来人家能排上国内三大综艺的名次也不全是浪得虚名。 渝辞看了眼棚内灰蒙蒙的上方,“一共五更天,五更天时间一到,就开始判红蓝两队的胜负,而我也要被强行锁入监狱,等待判决。” “等等等等,不是任务里有个抓到你才能赢吗?怎么你还要被强制锁入监狱啊?” 渝辞:“因为这期有卧底任务吧,所以应该会有一个什么契机,把我在五更天的时候强行锁进去。这应该是给卧底的考验。” 鞮红想了想也是,这么一来虽然合理可是给她这个卧底的压力太大了,尤其是现在只有孤军奋战的卧底。 “一更多少时间?”鞮红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里的计时和真正的时间流动不同。 渝辞摇摇头,“不能带手表我没有掌握到规律,应该是系统随机吧。” 第31章 “还有什么办法没有?”鞮红觉得没必要在一条路上吊死,因为节目组如果仅仅是做了各自找各自任务道具这种规划,绝对要无聊到被喷死,只有目标不同的队伍之间出现碰撞矛盾互相伤害等一系列互动,节目才能把观众们的眼珠子从别的综艺里抢过来! 而且换一种思路,如果不是因为卧底的任务影响到了其他队伍的发挥,那个蓝队的倒霉卧底也不会那么早就被抓。 “别整那么虚,来点实际的。” “有。”渝辞干脆利落答:“只要阻止你所在的团队获得足够多的诗笺就可以了。但是因为蓝队的卧底已经落网,你必须肩负起两边的任务,阻止全员获得足够多的诗笺。” “……” 鞮红:“这个比你刚才说的那个还要虚。” 二人在纠结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去找鱼玄机的卧室,毕竟古宅就这么大,一个地点一个地点的排除总能找到目的地。 “等一下。”渝辞突然搭住鞮红的肩膀,“我有一个问题。” “?”鞮红转过身来,示意她有话快说。 “如果你一直不出现在你队友面前,会不会引起怀疑?” 空气一瞬沉默。 *** “孟叔!来搭把手!” 长长的钓鱼一端握在宋青昀手中,另一端正垂下鱼线漾起湖面一圈圈涟漪,二人合力收紧鱼线,朱红的防水袋破开阻力自水中一跃而起,仿佛锦鲤出水,映亮一众人的眼睛。桥廊上霎时围满一圈。 “是诗笺吗?” “哇藏那么深要还不是诗笺的话那太惨了吧……” “这是我们红队钓上来的你们过来干什么?” “看都不给看那么小气啊?” 剔除卧底之后开始顺风顺水起来的蓝队哄闹着想看这红色塑封袋里会藏着什么宝贝,看样子还真的是个放诗笺的信筒模样。 孟叔一脸笑呵呵的坐在边上宛如一尊弥勒佛,宋青昀也是扬眉吐气,毕竟人们总会认为花出一百分精力就一定能得到等值的回报。他们红队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触了哪门尊神,一路上不是丢这个就是丢那个,鸟窝也掏了狗洞也钻了,在蓝队脸上挂满丰收喜悦的时候,他们红队手上加起来的诗笺数两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宋青昀深吸一口气,开始拆红色防水袋,“咕隆隆”一根信筒滚了下来,众 人发出夸张的惊呼声,宋青昀喜出望外刚要伸手去取,只见那根信筒调皮的转了个弯,笔直滚下了桥廊—— 湖水溅起清脆的水花。 众人:emmmmmm…… 蓝队的敏姐幽幽看了他一眼,“你们红队卧底还没找到吧?” 不明其意宋青昀:“可不是吗!” 言落,在场众人都看向了他,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不明觉厉。 福至心灵的宋青昀突然开始转移战火,伸手就指粉头发,“不,我觉得最可疑的人是她!” 莫名躺枪的粉头发惊得立体起跳,“怎么是我呢?诗笺是你没有及时接,掉下去的呀!” 被逼到绝境的人嘴炮能力是无穷的,宋青昀马上反击,“可是我和孟叔好歹今天手上各有一个诗笺,你手上什么都没有。而且从你一加入到我们的搜索行列,我们就开始丢线索。你的行迹太可疑了,孟叔,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完全戳中坏心思的粉头发吞了吞口水滋润了下干涩喉头,“我找东西的能力是没有你们强,那我也找到一些啊可都是假的,我只是运气不好。你把诗笺弄丢了却是我们大家一起看见的。” “卧底可是我们全员公敌啊。”宋青昀转头就开始拉拢蓝方队伍,“这个小姑娘上期把我们全都骗进去了你们还记不记得?” “你这人怎么还翻旧账呢!”粉头发看上去有些怒了,小小一只发起脾气萌得想让人抱在怀里揉搓,“那鞮红小姐姐全程都没和我们在一起,系统通报里也没有增加诗笺数,可见她也没有找到诗笺啊!你怎么不说她!” “这里很热闹啊,你们在说什么?”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桥廊尽头有人一身红衣,自山水晖蒙中走来,像一幅黑白泼绘的水墨画中点上的一笔朱砂。 “啊鞮红小姐姐……”粉头发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其实她刚才也有点故意想把鞮红扯进来,自己没有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想法,本来就还剩下两个卧底,沉重的担子就不该由她一个人来担。 鞮红却是挑了挑眉,环顾众人,“你们都找齐没有?已经四更天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合计一下?” “等一下。” 风口浪尖的另一个人发话了,“鞮红,你有找到诗笺吗?”言落,宋青昀走到她跟前。 此时此刻,蓝队三人和红队里的孟叔分别坐在桥廊两边的美人靠上,场中则是作为卧底的嫌疑 值最高的三人:宋青昀、粉头发、鞮红。 如果不是三人现在剑拔弩张,很可能就会立地歃血为盟,结为易姓调色盘组合。 “我觉得你们没有什么好怀疑我的,我敢说这一场游戏没人比我找的卖力!”宋青昀最先发言,他脑袋上的鸟窝头醒目的彰显了今日掏鸟窝钻狗洞跳湖水的光辉壮举。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玩的很用心啊。”粉头发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确实想办法弄丢了孟叔找到的两个诗笺,但是自己也确实找到了几个白纸诗笺。可以证明她并没有在里面浑水摸鱼。“我找到的诗笺还是很多的但都是空白,孟叔可以作证。” 众人点点头,但不置可否,待他二人说完齐齐扭头看向鞮红。 鞮红一字儿没蹦,拽下身上布挎包往地上哗啦啦一抖—— 看着满地诗笺的众人:emmmmmm…… “你们会后悔的!!真的不是我呀!!!你们要相信我!!!!!哎呀真的不是我啊你们输定了!!” 宋青昀被拖走的时候,鞮红附赠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十五分钟前 渝辞:“如果你一直不出现在你队友面前,会不会引起怀疑?” 鞮红:“我觉得会。” 渝辞:“那你怎么办?” 系统:“各位侦探请注意,各位侦探请注意,现在汇报两队所得有效诗笺数,蓝队七只,红队三只,请各位侦探继续努力。” 鞮红:“!” 渝辞:“?” 鞮红:“你知道你所有诗笺都藏在哪吗?” 渝辞:“……我应该知道吗?” 鞮红:“那当然你是鱼玄机啊!!” 渝辞:“可我不知道,你这么看着我没用……你就算哭也没用……我难不成还能去问节目组?” 鞮红:“快去啊!!” *** 化解完危机的鞮红前来与渝辞汇合,两人一边继续东躲西藏找卧室,一边低声交谈。 “怎么把宋青昀抓走了?”渝辞十分不解,要抓也是抓粉头发吧,毕竟听鞮红说宋青昀找起线索来可卖力了。 “我也搞不懂,感觉大家觉得他找的太卖力了,又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有多少成绩。加上粉头发那一脸无害,所以才抓了他吧。”鞮红悄悄打开一扇窗户进去张望 两下又合上对渝辞摆摆手。 渝辞点头,“这大概就是欲速则不达吧。” “什么呀……”鞮红累的瘫在门槛外头喘气,顺手关上小蜜蜂,“其实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粉头发是卧底,才把宋青昀弄走的。现在蓝队的卧底已经被抓了,要是红队的再被抓,节目还怎么看下去。都是套路。” 渝辞抓住重点,“那你岂不就是计算机里生出的bug?” 鞮红琢磨了下,“你这么说还真是。” 渝辞轻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我说我的师父……你那卧室到底在什么地方啊?”鞮红其实身上已经很热了,又穿着身不透气的衣服,鼻连说话声都带上了喘气,丝毫没在意当初不肯叫师父的自己现在一口一个师父叫的倒是顺口,“我感觉这都找遍了还没有见到哪个屋子有传说中的梳妆台啊,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标志?” 渝辞想了想,道:“有,卧室门前会有两盏造型古朴的石灯。” “石灯?”鞮红愣了下,喃喃复述。 “是的,分别燃着一根白烛。” “那个……” “什么?”渝辞转头看她,却见鞮红两眼发直紧紧盯着前方,抬起一只颤抖的手。 “你……看……这……个……” 渝辞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她们所在的门槛前方,正以一远一近的距离卧着两盏美人石灯,美人盏中各立一根粗矮白烛,暖暖的光晕微曳,仿佛踏入此境便见暮色将合。 “像不像,你描述的石灯白烛?” *** 鞮红找来光源点亮整个房间,真不愧是现在还在使用的宅子,不仅有精美的梳妆台,还有一张垂着紫粉双幔的牙床,看上去应该是个女主人的休息地。 “我找了下,应该是这件衣服。”渝辞从壁橱里拿来一件紫色的沙披递给鞮红,后者立时拿来披上坐在镜子跟前找梳子。 “我觉得这里应该有工作人员吧,这种镜子一看就没有什么特殊效果,应该不会像那种led屏幕一样出现什么字……” “你研究下看看。”渝辞走到窗边将栓紧的木栓打开,望向前方的眸光一凛。 “咦?这里好像没有梳子啊,藏到哪了……”鞮红很果断的蹲下身用手里找来的道具木簪掏梳妆台底下的缝隙,一抬头却见渝辞站在她跟前。 “ 你别站着,帮我一起找找。”鞮红说完就继续找那把明显被藏起来的梳子。 渝辞启唇一笑,“四更了。” 鞮红被她笑的有点心脏乱跳,“四更,四更怎么了?” 渝辞:“四更我会被抓走。”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五更天被抓吗?”鞮红回忆了一下,“打更还没响吧。” 渝辞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额……那我现在该怎么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噗。”渝辞浅笑出声,房室中光源并不明亮,她盈盈笑着,一双凤眸却湛亮如载满月之辉。 鞮红被她看的有点不自在,“你别这么看着我,这只是综艺。你……什么时候要被抓走啊?” 言落二人都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不只一人。 “里面有人!” “走!进去看看!” 鞮红还有些懵,“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救出来的。” 渝辞面对她机械似的台词也似是而非的笑着,又似乎全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好啊,我等你。” 言落,转身出门,将屋中的鞮红严严实实的遮挡在最后一线门缝中。 紧紧扣上。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来更新啦!!!!! 第32章 鞮红并没有看到渝辞被抓走的场面,因为渝辞巧妙的用自己的身体和关门的角度将她掩藏在里面。 看着紧闭的房门听外面动静渐渐消失,“……” 鞮红一把把找到的梳子往地上一摔! 人都被抓了她还玩个香蕉!! 脑中复盘后的鞮红想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哦对,还可以把人救出来的嘛。找钥匙不就是为了把人救出来嘛。自己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鞮红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接这种综艺了,都快成一个智障了。 “里面好像还有人!” “你眼睛看错了吧?” “进去看看!” 重新在梳妆镜前坐下来准备梳头的鞮红心头一凛,是那个敏姐的声音! 他们怎么会在这? 来不及多想,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鞮红迅速窜到牙床后面躲起来,就在这时牙床底下一个什么机关想动了下,鞮红脑子里不合时宜就出现《倚天屠龙记》里头小昭抬杨不悔的床进入封闭石室的镜头,登时福至心灵把床一抬。 屋子里的牙床重量比一般的床要轻上很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抬起来,飞快的钻了进去。 一秒后,牙床又是一抬,一块紫色沙披从缝隙飞出轻飘飘的落在卧室的地面上。 门几乎同时被撞开,里面冲进来红蓝两队的队员,他们在卧室里四处翻找的声音隔着牙床床垫听起来依旧让人紧张到喉头干涩。 鞮红全程紧紧捏着那把木梳,手心渗出一大片汗渍。 “这是鱼玄机的衣服?” “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翻女孩子衣柜要不要脸啊?” “没翻,这个是掉在地上的。” “那就是有人扔在这里咯?” “刚刚我们得到一个线索,说‘真凶藏古镜’会不会说的就是卧底藏在这里啊?” “都说了真凶藏古镜,就真凶藏在镜子里呗!” “那人怎么藏镜子里?” “刚鱼玄机在这里,镜子照出来不就是真凶,真凶就镜子里嘛。”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应该还是有什么东西没有发现。” “走出去再找找吧!这里一会再来看看。” 随着脚步声远去,鞮红的心跳也逐渐恢复平静。 真是吓死人 了,鞮红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此时此刻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渝辞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如果你想做一个好的演员,就去努力感受,并且记忆生活中的每一种情绪。” 她从来没有这么真情实感的去玩过这种综艺游戏,因为每次都会觉得这种游戏本身就有一定的剧本,明明看得到结局,又何须全力以赴。直到这一次,她误打误撞成了真正的卧底,渝辞亲手将属于卧底的香囊替她在腰间系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护下一方安宁。 这不是一个npc玩家会对嘉宾玩家做出的事情,这是一个师父,会对她一手带大的徒弟做出的事情。 她拿真心护着她的徒弟。 渝辞并非以一个npc的心态在做这些事,她将这些当做真实。 这也并非是因为渝辞自己将这场综艺看的有多重要,而是因为…… 她还在教她演戏。 在一场游戏里当了真,这看上去是一件十分幼稚,十分可笑的事情,但是当渝辞真的这么做了,而且做得那么义无反顾的时候…… 不受触动的,只有铁石心肠。 鞮红从牙床底下出来,开始环顾四周,用自己的眼睛和大脑,把眼前的一点点细节全部塞入自己的记忆。 接着,她将卧室门关上,三秒内穿上紫沙披,坐上梳妆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梳了三下。 镜子居然微微晃动起来,就在鞮红不确定这是要发生什么变化的时候,镜子底下一直紧闭的小方格“突”的一下弹出,一张白纸黑字的纸条静静卧在里面。 鞮红将它取出紧紧攒在手心,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脱下紫纱披,将梳子裹在里面还原出刚才被队友丢在床上的形状,然后将梳妆台上因为镜子摇晃而微微移位的物品放回,最后在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后转身一踹。 鱼玄机的卧室在一分钟内还原成了红蓝两队队友离开的模样。 只是牙床底下那鼓噪不安的心跳和呼吸声早已消失不见。 *** 鞮红一路避开继续找着诗笺的两队人马,逃到荒僻角落,这才打开手里已经攒到微微湿润的线索纸张。 能够救渝辞的线索就在里面,“天灵灵地灵灵一定要保佑里面是我看得懂的线索啊……” 纸条打开,黑色油墨书成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 这一眼差点没把鞮红气死! 怒火攻心将纸条揉成团狠狠一摔!! 坑爹呐这是!! 救鱼玄机的线索只有三个字,还特么就是: 鱼、玄、机、 三个大字!!! 这要人怎么玩呐! 鞮红发誓如果最后节目组曝出来救鱼玄机的钥匙就在鱼玄机自己身上,砍编剧的队伍她一定冲在最前面! “鱼玄机……鱼玄机……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才这么折腾我啊……” *** 渝辞被收押进来的时候,看官监牢的狱卒npc还在吃盒饭。 “不是这怎么就关进来了?” 而看到把渝辞押进来的居然是红蓝两队的成员,他就更惊讶了,怎么现在换玩法了?连着播了这么多期,这还是第一次凶手npc被玩家抓到的情况啊…… 直到几个助理从工作区窜过来帮他把盒饭小风扇等一堆和古代牢狱格格不入的道具收掉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咳咳,来来来把犯人交由我,几位大人辛苦了。” 孟叔走上前对他,拱了拱手,“牢头大哥辛苦。” 一行人把渝辞交给狱卒后就离去,侦探嘉宾走后自然就没有了镜头,那狱卒没有立刻把渝辞灌进去,而是给渝辞脖子上挂了把用泡沫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枷锁,“难受么这个挂着?” 渝辞活动脖子适应了一下,点点头,“还可以,这东西放上来麻烦,我就带着吧。一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进来。” “行,一会进去好了,你先在这坐会。”狱卒从工作区拿来没吃完的盒饭,看了眼坐在跟前瞅着自己的渝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放下筷子转头去工作区开了瓶矿泉水递过来。 “谢谢。” 渝辞接过喝了一口,便看着那狱卒狼吞虎咽的吃饭,都已经快中午了,他吃的还是早饭。方形的塑料盒子,里头绞断成一片豆芽炒米粉,一次性筷子,很简单的食物。 “你条件很好啊,之前在做什么吗?” 大约是对坐着有些尴尬,狱卒便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渝辞点点头,“之前就是在做演员。” “哦哦你本身就是演员啊。”狱卒点点头继续吃面,“你这类很大气的,我很久没看见过了,现在一般就要看上去十五六岁生的嫩的。”他们 离工作区还是有点距离,但狱卒仍旧压低了声音同她讲:“我在这个综艺里头一直串,我哥们儿在这里当道具师,还有几个在一些网综里头也有串,下次有合适的也介绍给你吧。” “谢谢,但是暂时先不用了。我现在还在剧组,还有几场戏。”渝辞浅笑婉拒。 “哦你在组里啊?” “怎么了?”渝辞到不觉得对方这样问不礼貌,只是略微让她有些不适应。 狱卒吃完面把空盒子往旁边一堆,伸手摸上自己两侧下颔骨,“我看你这两边骨头不够往里收,没削过吧。” 渝辞果然不想说话了,她的下颔线并不宽,但是对比起那些削骨削到只能在镜头里看的人,当然算是“不够往里收”那类的。孔姜儿就是典型,她其实是容貌十分有特点的,上学时期,她还没有动过脸。英挺长眉连上高耸山根,配上薄唇方颔,英气十足。十分适合演少女英雄,女中豪杰一类的角色,例如赵敏、花木兰。 后来开始跑组,签经纪约,没过几个月就会因为一些选角导演,或者其他什么所谓权威的话,去处理自己脸上的“残缺”。渝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孔姜儿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侧脸削成半个手掌薄,嘴唇做了永久微笑唇,红润丰厚,动的最多的是她的眼睛,一双少女气息十足的内双杏眼,动了三次,硬扩成前尖后长大欧双,不上妆时甚至都觉得那不是一双人眼。 渝辞觉得这个圈子有些时候是很奇怪的,一边鼓吹要天然无整形痕迹,一边整形到不成人样的演员片约不断。 “时间差不多了,把我关到里面去吧。” 渝辞起身就自己往监狱里头走,那狱卒跟在后面还想说什么,却听门外一阵吵嚷—— “我拿到钥匙了!!” *** 十五分钟前 鞮红对着手心里那张字条百思不得其解,粉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背后走了出来。 “鞮红小姐姐,你看什么东西呀?” “额,你走路怎么没声啊!”鞮红连忙不着痕迹的把纸条藏到了自己的袖子里,然后又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桃花瓣。 “这是?”粉头发果然自以为发现了玄机,“这个桃花是?” “是鱼玄机的信物!”鞮红站起来一脸沉痛的拍拍粉头发,“这个是我们师父给我们的信物,我刚才遇到师父了。” “你遇到师父了?师父 在哪里?” “师父,被抓起来了。” “什么!”粉头发一惊,真没想到她还没有和师父说上一句话,就已经失去了见师父的机会。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剧本里没写啊! 鞮红将桃花递给粉头发,“快将师父的信物配上,然后我们想办法救师父出去。” “好!”粉头发郑重其事接过桃花瓣,仿佛她接的不是桃花瓣,而是尚方宝剑。 “那鞮红小姐姐,我们该怎么救师父呢?” 鞮红望着顶棚的眼睛眯出深邃的模样,“刚刚在遇到师父的短短一刻钟里,我得到了师父给出的提示。” “什么提示?” “师父说,只要找到她的卧室,找到她的梳子,穿上她的紫色纱披,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梳三下头发就能从镜子里获取救她的线索。” 粉头发听鞮红说完,一脸不敢置信,“这么麻烦,鞮红小姐姐你不会骗我的吧。” 鞮红差点吐血,这倒霉孩子怎么真的不信假的信呢! “是真的,你沿着这条路走,来,我陪你一起去你放心了吧。”鞮红言落,就拉着听到一起去放下心来的粉头发一道往回走。突然她又问了个问题,“诶粉粉。” “啊?”粉头发不似鞮红放松,她还在探头探脑密切注视着周边的动静。 鞮红:“你知道历史上的鱼玄机什么样吗?” “不知道。”粉粉诚实摇头。 “那你第一次听到鱼玄机这个名字的时候,什么感觉?” “就很奇怪啊,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好像有什么玄机一样。” 玄机…… 是啊,是有玄机!自己先前怎么没想到。 鞮红一拍脑门,自己这几个月每天都在念叨这个名字,自然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抛开本身含义外还有什么特点,特点其实就在姓氏和道号里头。姓偏偏就是“鱼”,而道号偏偏就是“玄机”。线索示出的三个字,不仅仅只有姓名这一种含义!而是指代—— 鱼藏玄机。 在陪粉粉一路往卧室走的路上,鞮红也到处观察,古宅中哪里有“鱼”这一象征。一般而言,屋檐的螭吻,窗花的双鲤,都是“鱼”在建筑装饰中的运用,那么藏有玄机的鱼会在哪呢? 那么如果象征的皆不算,找最直观的鱼,会在哪里? 鞮红看了 眼身边的粉头发,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被粉头发拉去的那个小花园里,不就有一方清幽的莲塘? 养莲必生藻萍,而吃藻最快的生物,便是鱼! 第33章 “鱼藏玄机”,所以所谓的玄机就藏在莲塘里的鱼中! 想到这,鞮红上前两步将探头探脑往前走的粉头发一把拽回来,粉头发练习生出道,走的小身材大爆发少女路线,身体轻的一阵风都能刮跑,被鞮红这么一拽,差点整个飞了出去,好不容易站稳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鞮红小姐姐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他们来抓我啦!” “粉粉,前面就是鱼玄机的卧室了!” 粉头发顺着鞮红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屋房门打开,里面桌子椅子倒了一地,“这……鞮红小姐姐你确定吗?” 鞮红点头,“师父说了,鱼玄机卧室前唯一标志就是两盏石灯,你看这两盏就是。” “姐你太厉害了吧……”粉头发惊到连萌都忘了卖。 鞮红循循善诱,“所以粉粉,你现在进去找到鱼玄机的衣服穿上,就可以对着镜子梳头了。” 粉头发还是略显迟疑,“可是鞮红小姐姐,这个屋子好像有人来过,真的没事吗?会不会被他们发现呀?” “粉粉你不能这么想,你要知道,这个古宅呀它很大的,这种已经被翻找过的地方短时间内是不会第二次中标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鞮红小姐姐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有道理就要听!”鞮红把任重道远四个字往她肩上一拍,“能不能救到师父,就看你了。” 粉头发郑重的“嗯”了一声,昂首挺胸就往前走。 才迈了两步就折回来,终于对她的鞮红小姐姐发出今天第二次,也是最重大的一次质疑,“鞮红小姐姐你该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唉呀我的天呀,这小丫头片子还知道这么深奥的词! 鞮红很快收拾好了心理,慈眉善目的问她:“怎么了粉粉?” 粉头发伸出一根手指,“明明卧底是我们两个人,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进去。” 鞮红内心狂笑,表面波澜不惊,那声音温柔的都能掐出水,“傻孩子,我要帮你望风呀。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进去了,就会被一网打尽。留我在外面,一有人来,我会努力通知你,这样就算我被抓走,也还有你可以完成拯救师父的大任。” 这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悲壮果决,听得粉头发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进这屋,就不配为人似的,不必鞮红催促自己就带着摄影师跟个兔子一样窜进屋中。 鞮红体贴的为她关上门,扬起得逞的小下巴。 哼哼,粉粉小妹妹,莫怪姐姐~ 谁让那个拿了神秘剧本的人是你呢! *** “喝点水吗?” 狱卒npc见渝辞坐在牢里很久没有出声,那样子仿佛是睡着了。他一个人闷得慌只得用水去撬她话匣子。 他是这个节目组常驻的npc演员,基本上混的熟了,一些还没多少名气的小女孩见了他都会“小哥哥”“小哥哥”的叫,企图混个相熟以后有机会了好照应一下。都还在泥泞里头打滚,谁也不知谁会第一个翻出黄土抽枝发芽一跃飞天,所以在微末时都会表现的谦虚很多,人脉无论良莠皆入囊中。 渝辞是他第一眼看着就觉得特别的,所以他才会主动去牵线搭桥,互相混点机会是其一,其二自然也有些不那么能见人的隐秘心思。 矿泉水瓶半拧开放在渝辞身边,左右这里没什么摄像机架着,那狱卒也就打开牢门走进去,金属铁链子被人碰到丁零当啷的甩在一起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渝辞充耳不闻,开启眼观鼻鼻观心的修仙模式。 “你有个人资料没有,带视频的,都发我一份。”那狱卒见撬不开口,也起了犯贱的心思,就赖她身边不走。“别不说话啊,一会都没人来了,我们这边也就待到晚上六点。没啥事儿了,要不晚上一块出去?我和组里几个化妆妹子也熟,吃个饭认识认识?” 渝辞修仙ing…… “你是刚毕业吗?看你应该二十六岁有了吧,你这个年纪其实在行里已经算晚了,我吧没别的意思,我先前拍戏认识一个女演员,和你差不多大,现在跟着一线的拍戏,她现在跟朋友成立了个小公司,招艺人,我呢看你不错,想给你推过去。”狱卒说了半天把自己说渴了,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几口水,“就你这条件真可以,缺的就是一个机会。先带你多混混脸熟,大家多玩玩,玩熟了有什么合适的不直接叫你去了嘛” 渝辞修仙ing…… “你作案现场拍了吗?要不我带你先去拍一下?” “我和你说,现在这个市场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光靠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 “也不是学历高就行,我认识个姐姐,帝戏出身,现在就在人家艺考培训班里混日子。真的,别看学历好,没有用。” “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了吗?” 渝辞修仙ing…… *** 成功把粉头发骗入局的鞮红凭着突然爆发的记忆力飞快寻到了小院莲塘,伸手在莲塘里搅了一圈除了摸到两只苹果螺,被五条锦鲤嘬了一口,其余什么也没捞着。 “鱼藏玄机鱼藏玄机……”鞮红看着莲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心中一揪,“难道要把这些鱼剖开来??不至于这么残忍吧……” 为了配合营造解密氛围,古宅里安上了许多颜色诡异的彩灯,尤其是现在节目快推至高潮,五更将近,场中所有的灯光都开始转换。光怪陆离的变幻中,鞮红眼见那塘底异光一闪,她趴下去用手拨开浮在水面上层叠相间的碧叶,差点惊呼出声。 想不到这塘底居然拿鹅卵石堆出了一个鱼的形状,先前借着莲叶遮挡这才没有被人发现。鞮红把莲叶拨得更开,见鱼型鹅卵石的“腹部”放着一盆洛神。 说来也是神奇,原先见池塘里一片大洒锦,以为主人独爱这个品种,现在却发现,原来塘中还栽了洛神,只因形色相似,又小了许多,仅仅生发一枝藏于层叠莲叶之间,这才无人得见。鞮红看了一会便有主意,她伸手下去没入莲缸塘泥中掏了掏,很快便从泥中取出一把由塑封袋子包好的钥匙,不用问,这定是渝辞说的那把神秘之钥。 在塘水里洗净手,鞮红抓着钥匙在镜头前挥了挥就要往回跑,突然想到什么又返回莲塘前。那一片莲塘还是老样子,接天莲叶无穷碧,上面生了几支大洒锦,迎着幻色迷蒙的灯光微微摇曳。 鞮红俯下身,将那几盆洒锦往旁边挪了挪,遮天蔽日的莲叶四散开去,被隐没的洛神终于现在人前。 洒锦层瓣叠艳,名贵非凡,却终难舍富贵之气;我偏要洛神一枝独秀,冠绝此间。 *** “你这人也挺没意思的。”狱卒终于在渝辞的冷处理中落败下来,手里一瓶本来是带来给渝辞喝的矿泉水已经被他自己喝了个精光,依然口干舌燥的狱卒大哥决定先休战一轮,可能是没遇过这么叫人心塞的主儿,嘴上不满的嘀咕几句。 “还没什么名气就学明星摆架子够可以的……切,什么人呢,活该一把年纪了还混不出头……” “你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那狱卒屁股还没沾凳子,就听门外一声厉喝,有人捏着关了麦的小蜜蜂跑进来,兜头一摘。 渝辞闻声立刻睁开眼睛,就见那个狱卒两股战战怂在 原地,后面乌啦啦一堆工作人员跑过来看情况,轩子早就扛着机器跑出去寻了个听不见里头声音的角落对着一棵草一顿猛拍。 能一秒制造出这种现象级混乱的,舍鞮红其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负责这部分的导演走过来询问,询问对象自然是狱卒。 那狱卒捏着一瓶被自己捏扁的矿泉水,连忙把因为热撸起来的袖子放下,但帽子放在比较远的地方,已经囧成只熟虾的他实在没脸再去拿来戴上,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他不合时宜的短发。 身为节目组的npc,艺人嘉宾都跑进来了,还处于休闲状态,这是极为不敬业的表现。哪怕鞮红的摄影师反应迅速没有记录下这一幕,但是被迫暂停的录制,还是让负责这个部分的李导大丢颜面。 得罪了顶流嘉宾,有再多的关系也保不住他这个npc,工作组以李导为首给鞮红道了个歉,一分钟后狱卒收拾铺盖走人。 经过鞮红身边时,他听到这个百闻不如一见的流量女神在他耳边冷笑一声。 “她红不红,用不着你来操心。” *** 五更天至 以敏姐为首的已经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红蓝两队队员破开紧闭的鱼玄机卧室门,当场抓获一只正对镜梳妆的粉头发。 “呐呐呐我就说!”蓝队一名肌肉健硕的少年往床沿坐下,一拍大腿,“之前那个线索说的‘真凶藏古镜’,意思就是真凶在镜子里嘛,那人跑到镜子里面去唯一的情况就是照镜子啊!真凶要找镜子就会来这里,听我的果然抓到了吧!” 敏姐揉揉他跑乱的发顶,“聪明。” 粉头发被一窝蜂似的人拿下的时候还有点懵逼,天知道她一开始以为穿上鱼玄机的衣服对镜子梳头是一件很快就可以完成的事情,结果穿上衣服坐到镜子前才发现她没有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梳子从一丝光线都没的犄角旮旯里划拉出来,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人“人赃并获”了,这,这游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了嘛! “你们抓到了我,好吧。我承认,我是卧底。” 粉头发秉着剧本不可违的理念,即兴发挥了一下一个失败者的告白,然后交出她身为卧底的信物—— 一朵已经干瘪的桃花。 众人:?????? 敏姐:“你香囊呢?” 粉头发:“什么香囊?” 众人:??????????? 一分钟后,一声愤怨交加的惨叫差点掀飞摄影棚顶。 “鞮红小姐姐!!!!!!你居然骗我!!!!!!!!!!” *** 在旧狱卒卸任的五分钟后,新狱卒上任。 鞮红看着新鲜的狱卒发出绝望的声音,“what?这还有人看守的啊??那还怎么救人啊??” 新狱卒摊摊手,表示他好像没有说过可以救人。 坑、坑爹的嘛……? 鞮红捏着手里的钥匙无助的瘫坐在椅子上。 *** “所以现在我们怎么办?”粉头发还没从鞮红居然骗她和居然和剧本写得不一样的双重打击中缓过来,她还有点凌乱。 工作组旁边飘着的冤死幽灵宋青昀看着都替他们急,“你们几个现在还不去监狱!!人都要跑啦!!” 众人:!!!!!! 醒悟过来的众人齐刷刷往监狱冲! *** “所以说只要,只要你跑出去就可以赢?”鞮红震惊的望向站在牢门旁边的渝辞。 后者面无表情点点头。 鞮红心中燃起一捧希望的火光—— 狱卒: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看着你…… 鞮红:…… 渝辞背过身去,重新坐会她的草垛上,“其实没有关系,你能找到钥匙已经很厉害了,只是五更天已到,狱卒轮班结束,没有办法在狱卒的眼皮子底下放掉我。” 两个人就这么一人在牢外,一人在牢内,两两相望。 职业病发作的轩子觉得此情此景很适合在两人中间摆一张桌子,上面放一纸离婚协议。 完美。 片刻寂静被鞮红打破。 “眼皮子底下?”她像是抓到了重点,“也就是说,只要不在狱卒眼皮子底下就可以了咯?” 狱卒愣了愣,“侦探小姐,你直接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觉得合适——” 话音未落,一张上书“贿赂卡”的特殊道具怼在他眼前三寸处。 鞮红笑的美目流光,“狱卒大哥,我贿赂你,侧厅外的竹子区域埋了五十两黄金,你去那转一圈吧。” 狱卒苦大仇深的去拿黄金了。 牢狱内就剩下渝辞和鞮红两个人。 渝辞捏着鞮红给的钥匙,神情并没有因为狱卒的消失产生多少欣喜,“有了这个也没有办法出去。刚刚系统已经通报过真正的卧底是谁了,现在他们一定就在赶来的路上。” 这座古宅说大很大,但是说不大也不大,尤其是在众人已经在里面待了将近一天的情况下,找路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渝辞因此判断,在众人找到她们之前逃出去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不一定。” *** 红蓝两队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团结,团结的好像拧成一股绳!他们飞速往监狱赶,正遇上收了贿赂在外面怀疑人生的新狱卒。 众人:吃惊脸.jpg 新狱卒:一脸懵逼.jpg 众人:“你怎么在这!你不是狱卒吗?!” 新狱卒:“可别废话了赶紧追吧,人都要跑了!” *** 鞮红信誓旦旦,渝辞诧异的看向她。 不得不说,这个千金大小姐今天给她的惊喜太过密集,远远大于先前在荧屏上见到她开始至今七年所得。 好像无论身处何地,是心想事成还是被逼至险境,她总有办法能让自己安心下来,总能在那一双眼睛里看到耀眼的光芒,即便身处绝境,也如头顶骄阳。 她就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弯弯的笑。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 红蓝两队的成员冲到监狱的那刻,悬了半天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赶上了。” “鱼玄机,呼……累死我了,鱼玄机,你还不,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敏姐直接坐在桌子上,取来一只不知道谁喝过的碗忙往嘴里灌。 众人等了半天见鱼玄机没什么反应,纷纷顺着打开的牢门走进去,却见那一直背对他们而立的白衣人影缓缓转过身来。 ——“不一定,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李代桃僵。” 鞮红扶着欲坠不坠的金冠转过身来,面向众人箕踞而坐,笑的恣肆欢绝。 此情此景看着颇有种古时气节,就差蹦出一句:取我的琴来! 在场的红蓝两队侦探们都有点 无语凝噎,要不是知道剧本,还以为今儿演的是《广陵韵绝》。 场上寂静了片刻,又是那个肌肉少年猛地跳起来一拍桌子—— “愣着干啥!!人跑啦!!!!” 众人如梦初醒,拿着这么个卧底也没办法,系统给他们的任务还是要以抓住真凶鱼玄机为主,刚刚真是脑门被雷劈了才会待在鞮红这里感受窒息。 一瞬间热闹哄哄的场地安静下来,鞮红也渐渐收起笑颜。 她靠做在石床上,天窗里头打下来的是阴惨惨的光。 鞮红骨相生的好看,即便是在这种死亡光线下,也难掩华容。轩子在一旁静静捕捉她脸上的每一处细微的变化。 她其实有些怕安静,怕寂寞的。其实刚才也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轩子在黑暗的地方陪着。但那时候她满心满意都是想看看自己的队友见到真凶居然变成自己之后的诧异,即便身在寂寞的环境里,只要知道一会就是热闹天地,就不会难捱。 可现在,就像持续了将近一整天的聚会终于到了尾声,浑身上下都是经|历|欢|潮后的疲惫倦怠,独自守着一室寂寥…… 这种感觉,第一次经历。 她很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感谢还留着的所有小天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末世乐章、意错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山观素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渝辞身上穿着鞮红的胡服,头发用皮筋简单束起,手里紧紧捏着鞮红给她的那把□□。 不错,其实这把钥匙按规定来讲应该是一把□□,所以它才可以在狱卒不在的情况之下打开被重重铁链锁上的牢门,救渝辞出来。也可以在打开连接今生和前世的那扇时光之门。 渝辞虽然不是路痴,但是这座古宅她并没有像鞮红和其他红蓝队员一样光明正大的在各个区域间活动过,基本除了一开始就被节目组带到固定的几个地点拍摄一些镜头,主要是所谓的补全凶手鱼玄机的残像,和现场演绎一些片段,比如开场办宴会的那段。这些区域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工作区,也就是布置完用完后还会改一个样子继续用作他途的区域,这更是让渝辞苦恼加倍。 原本以为可以走的路却摆上了禁止通行的牌子,这类牌子一来是为了给嘉宾添堵,二来就是真的用作了更加重要的用途。 鞮红先前就同她说过,这个节目先前就有剧本,卧底就是粉头发和那个老实的蓝队成员,最后真凶鱼玄机伏法。所以她这位“鱼玄机”从一开始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哪怕是鞮红真的费尽心机给她弄来了穿越时空的钥匙,想出李代桃僵的计谋让她暂时脱身,都改变不了节目最终的走向。 节目组因此都没有给渝辞一个跟拍的摄影师。 是的,她连问都没有人问,她所有的存在,只配留在即将捉拿她归案的艺人嘉宾的跟拍镜头中。 所有的一切努力,只会留下一个她被抓的镜头,仅此而已。 没有人问路,必然的失败结局。 可她却没有像之前在牢里时一样,淡定的坐着,静候命运来临。 她努力避开四处搜寻她的人影,凭借自身对摄像头的敏感尽力躲避着节目组在古宅的各个角落安置的摄像头,她不仅仅是在躲侦探嘉宾,还在躲节目组。在一个有剧本的综艺游戏里躲节目组工作人员?这种事情放到以前她可能完全不会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可笑的事情。 有时候真的是认命了。 用尽心力拼搏过,死心过,又重燃过,就像她的演绎事业一样,她早已经放弃和那股冥冥中无法撼动的力量对抗。 她自问这种状态应该没有问题,用网络上目前流行的话语来讲,就是佛系嘛,佛系一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机会来了就好好把握,没有机会就尽力而为。很早以前就懂得的道理,总算是身体力行贯彻在生 活和事业中的每个点滴中。 可知道今天她看见了鞮红。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真想要她赢什么的。只是觉得既然这一次因缘巧合自己又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师父,那不如身体力行再教她一些。演员需要生活,需要真情实感的感受,那么自己就给她一场难忘的体验,在表演课中,体验多于言传,游戏更甚课题,那么就借助这一场游戏让她切身处地的感受。 没有题目,没有规章,能感受到什么情绪就感受什么情绪,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 每一个点滴,都会在往后的演员生涯中,合乎时宜的绽放在脑海中,一个接一个,汇聚成灵感的长河灌入四肢百骸,成就灵光一现。 做到这里就是渝辞自以为可以做到的地步,然而令她吃惊的是鞮红的表现。 明知没有希望,明知已经安排了剧本,却偏偏要逆天而行。 没有援助就利用尽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没有线索就努力想办法钻开规则的螺丝,仔细搜罗有没有可趁虚而入的裂缝,然后将它化为己用,没有队友就坑蒙拐骗甚至将原先已有剧本这一条压在她们头顶的死规变废为宝,利用这一条隐形的“潜规则”硬生生将一个“清白身份”的人绑在身边成了自己的帮凶…… 她从不知道一个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还能有这么灵光的脑子,居然有这种认清目的就决不罢休的韧性。 或许,真的只有从未经历过挫折,或是粉身碎骨从炼狱里走过一遭的人,才能保持这样的心性。 渝辞自问两者皆不是,她如此努力的想要赢…… “呵。”渝辞躲入一片树影中,看着眼前红蓝人影在眼前跑过。 想来也是矫情…… 她如此想要赢,只是想守住那个人赤诚的心性。 是的,只要你愿意拼尽全力,道路的尽头一定是成功。 …… 只是,这是属于你的道路,我已路至绝境。 红蓝两队已经开始分头行动,连节目组都开始派工作人员过来寻找渝辞,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给自己加戏的npc和脑回路那么脱线的艺人嘉宾。毕竟《一起探案吧》这个节目从开播到今天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 每个节目驻扎的电视台都有自己想要捧的艺人,这些艺人也会努力抓住自己的机会,至于剧情npc这种东西那纯粹都是节目安排, 也没有什么艺人愿意缩小自己的利益去分给素不相识的npc。这种情况不要说是《一起探案吧》这个综艺,目前内娱圈所有综艺除开那些有素人安排的,其余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鞮红这种拽着剧情npc满场跑的,别说是脱线到西伯利亚什么的,简直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正做到了综艺界的“空前绝后”。 要不是因为节目组里的某一个脑袋差不多也有点脱线的导演坚持不要中断节目找人,渝辞鞮红这种情况早就成综艺录制事故了。 渝辞现在被满场时不时就会遇到搜查人影的情形逼到缩在假山石里不敢出声,这里四边不靠,就孤零零的一座假山,甚至连一些路标都没有,远远听见人声不知道人在哪,想要趁机跑出去又不知该往何处,就在她打算在这里数虫子数到拍摄结束的时候,一只手臂拍上她的肩膀。 “啊!!”她不敢出声,连惊叫都是虚的,那一刻自诩淡定的她浑身血液也直冲脑门,一瞬就像被大雨浇了个湿透。 “是我。” 来人也是满身大汗,却尽量屏气凝神,喘气也不敢太过,渝辞看着他手中的摄像机面露不解,“你怎么到这来了?” “迷路了吧。” 渝辞茫然点头。 “鞮红说的,让我带你出去。”轩子打开机器往肩上一架,打头出了假山石。 渝辞心头一震,半梦半醒似的跟着那个背后已经湿了一片的摄影师飞奔起来。 一路上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有人身在黑暗,却投了一束光落在她眼前。 她跟着那束光忘却一切的奔跑,身后发出惊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她,脚步声鼓点般催促着耳膜…… “就是这里,快,快去开门!!门没锁!拿着钥匙就出去!!!” 轩子扛着机器,今天一整天消耗掉不少体力,脚程早就落后渝辞很多,从一开始带着渝辞奔跑到后来变成他在后面直接吼方向,让渝辞尽快往前跑,他看扛着机器边拍边追。 渝辞满世界就只剩下轩子的声音,明明只是一扇普通的古宅大门,她却是像用尽了所有力气—— 门扃启开的那一瞬间,夕照泄在她有些恍惚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金芒。 她看不到眼前满座的节目组导演,工作人员,围观观众……眼前世界只余朦胧一片,浮动点点碎光,此时正是六点半左右,夏季天暮的晚,今天拍摄 时间又早,眼下正好是夕照的时候,已经晕了点金黄的阳光,却比盛时更柔和,更炫目。 愁云惨淡的古宅中度过了一整天,因为宅子顶上搭建了一次性的遮光材料,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阳光的渝辞此时颇有种脱困重生的感觉。身后乌泱泱一群人早就气喘吁吁的在身后不知说些什么,可她心里却只念着另一个人。 一个不可能存在这里的人。 那个人把她送到了光明之中,自己则代替她留在万壑谷底,被阴霾吞噬。 甘愿堕身永夜,也要送她重返人间。 *** 渝辞成了《一起探案吧》节目中第一个逃出生天的npc。 对此节目组一致表示:鞮红老师,您这捧人捧太过了啊!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那个卧底啊是不是,你这么跟我说真的没用啊澔哥。” 节目剩下一些还原真相等解密环节都放在第二天,拍摄结束的鞮红推掉节目组导演的聚餐邀请,带着渝辞和小嫒回了酒店。本想着累了一天好好泡个澡就睡的,没想到刚走到酒店鞋子还没脱就接到了经纪人邬澔兴师问罪的电话。 “哎呀红红呀,那你遇到这种问题第一反应是要和跟你的导演商量嘛,你怎么一个人就做了这么冒险的事情啊。” “澔哥,您能先搞清楚一件事吗?”鞮红把包交给小嫒,自己蹬脚脱掉鞋袜扑上沙发,“我是在遵守他们的规则ok?谁让他们的规则定的这么多漏洞啊。” 邬澔听这位小姑奶奶有点生气的架势连忙好言安抚,“好啦好啦,既然这次没有什么事我们就不提这个了,说点开心的事情吧红红,这次你虽然那个有点那个……嗐但是表现还是很不错的,那个探案的综艺刚才打电话来和我说,想签你做常驻嘉宾,给的价格比你以往的综艺价都要高,哎呦以前我还不知道你咋这么会玩呢!” “拍完《鱼玄机》之前我不会接任何综艺了,你帮我推掉吧。”鞮红这话倒不是说给渝辞听得,毕竟后者正在隔壁2930房间休息,这话是真心实意从她肚子里说出来的,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心思,只是觉得难得有一个这么好的学习表演机会,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轧戏,或是在演戏时段频繁请假出去接综艺了。 “红红呀,可是这个综艺现在在内娱圈排名前三,接电视剧本身就是容易让你这个话题度下降,因为你如果长期待在剧组没有曝光度,没有新的东西拿 出来给大家看呢,对你的形象啊,话题啊……”邬澔在电话那头谆谆教诲循循善诱,殊不知这边鞮红早就把手机开了免提落在茶几上昏昏欲睡,也不知道邬澔这整个长篇大论她听进去几个字。 等总算把邬澔那边搞定,鞮红早就已经完成了洗澡刷牙皮肤护理三大步骤,坐在被窝里挑选入眠音乐。 小嫒走过来好奇看她一眼,“那个……鞮红姐,你真的不打算当常驻嘉宾啊?” “怎么这么问?”鞮红抬抬眉毛,自己脑中天人交战,在听《数学课》还是《生物课》之间摇摆不定。 “就是记得以前鞮红姐,很喜欢上综艺的感觉啊,而且很多线下活动,颁奖典礼什么的,就怎么说呢……”小嫒搜肠刮肚找形容词,“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都可以看到新鲜的姐姐,我其实不太懂,但是大概能明白澔哥的意思。他是想让你在拍摄的时候也活跃在粉丝眼前吧。” 鞮红放下手机,面色隐隐有些不虞,“怎么你要劝我啊?” “不不不不是的,”小嫒连忙摆摆手,“我只是觉得,鞮红姐你真的考虑清楚哦,不过你怎么考虑,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鞮红笑着拍拍她的手,催她去休息。自己则躺在被窝里静静睁着眼睛发呆。 内娱圈更新换代很快,有些人依靠作品,有些人依靠话题,她知道依靠作品的那种人,平时可能不温不火,但是一旦有新作品问世,那便是一场话题和热度的狂潮。而他们这些依靠话题的…… 鞮红从不觉得自己真正倚靠的是话题,身家和背景是她一直以来的倚柱,她来内娱圈不过是想趁着青春年少玩几年,在荧幕上留下自己最美年华的倩影,何须苦费精神做什么常青树,等她那天玩腻味了就直接退圈,跟哥哥一起分担分担家中事务,去外面度度假,何必像那些满身商业气息的当红艺人似的拼了命的消耗自身呢。 她鞮红,从来没必要这样。 更何况现在遇到了喜欢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点开手机,噼里啪啦在微信输入界面打字,手机屏幕的光投射在她脸上映亮唇边不可查觉的浅笑。 【你现在给我讲下戏?】 那边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被她这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问句噎到。 就在鞮红准备重新打开《化学课》音频时,微信提示来了。 【现在条件不允许,唯一能说的就是注意细节。】这回轮到鞮红懵逼 了,注意细节?什么细节?哪里的细节? 【什么细节呀?】 渝辞这次回复的很快。 【时间没有多少了,所以只能抓最重点的东西,其余能领会多少就领会多少。演戏还是要靠积累。】【最重点的东西是什么呀?】鞮红被她说的一头雾水,那边却不理会她的迷茫,只惜字如金的回复了四个字。 【明天教你。】 哈? 这回鞮红又懵了。 【明天教?明天怎么教,明天要录破案环节呀。】【是的。】【可是,录综艺怎么教演戏呀?】 鞮红琢磨着,难不成是像今天这样,让她亲身体验?这叫什么?都要排毕业大戏了才让你去观察生活模仿人物? 那边却又是短短一句,像是带着笑的,轻描淡写。 【谁说录综艺就不能教演戏了?】 *** 谁说录综艺就不能教演戏了? 这句话初次听见时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但是很明显被命运扇巴掌扇到恍惚的鞮红穿着鱼玄机终局时的白衣,面对满园花圃时,才后知后觉开始回味。 片场工作人员搬着道具来来去去准备中,厉导看着居然准时从综艺现场回来的鞮红鞮大明星,再次向小唐询问今天太阳升起的方位问题。 小嫒拿着两个喷雾风扇对着鞮红的脸一顿狂怼,“姐你别紧张啊姐。”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紧张。” 小嫒叹了口气,第五十六遍替鞮红擦去因为紧张渗出的汗,今天是阴天,瑶县台风压境,已经阴沉好几天了。站在花圃里还真有点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感觉。就这样还能冒一脸汗的总不可能是肾虚吧。 当然这种话小嫒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人艰不拆。 没办法综艺拍了两天花期也到了末日,鞮红准备的再差也只能被赶鸭子上架。渝辞翻了翻剧本走过来,拍拍鞮红的肩膀,“你来一下。” 鞮红看了她一眼,渝辞就跟有魔力似的,往这一杵她心就定了很多。 “不是你说,演戏之前就努力进入角色会更好一点吗?” 这话是渝辞说的不假,她曾告诉鞮红,所有吹“上一秒嬉皮笑脸,下一秒瞬间入戏”演技的都是耍流氓,在话剧舞台上,幕后的演员一定在上场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就逐步进入角色状态,完全不存在什么一秒 入戏的说法。 所以她这才在剧组还在搭建场地的时候就打扮好跑上来对着“绿翘埋骨之地”发呆,美曰其名:找感觉。 渝辞极轻极轻的笑了声,语调中透露微许安抚之意,“我来帮你入戏,跟我过来。” 两人远离了拍摄现场,随便找了个帐篷钻了进去。这时渝辞才发现鞮红冒了一脸的汗,手心却是冰凉的,她真的紧张的不行。 “你要记得,你真正开始演戏一月不到,不可能真的演到惊天地泣鬼神,只要你可以给出你的态度,去尊重这场戏,就可以了。” 听她这么说完,鞮红又被安抚下来大半,憋了半天的劲儿总算是缓出一些,她抬起眼压着上目线,渝辞的角度看来竟有两分委屈模样。 “可是我,就,我很想把这场戏演好,因为这个是对于鱼玄机来说很重要的一场,我觉得我其他场都可以演的不好,这一场一定要演好。” 渝辞摇头,“你说错了。” “啊?” “在你接下来经历的每一场戏,都是鱼玄机一生中的一个片段,都是对鱼玄机来说很重要的一场。” 鞮红撑住头,“说实话我有点绝望。” 渝辞把她撑着头的手轻柔拉下来,语气像是一个年长的老师,又像是一个面对患者徐徐而言的大夫,“你首先不要怕,因为鱼玄机也是人,她遇到的所有事,她经历过的一切,你虽然不会与她重合,却也是一样的血肉之躯。你们的感受不会偏差太大。” 她顿了顿,许是怕这样说过于模棱两可,面对现在神经紧绷极限的鞮红可能不那么奏效,又道:“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些要点,你只要能做到一点,鱼玄机与绿翘的逻辑,你只要能感同身受片刻,这场戏你就是成功的。” “鞮红姐!!!渝辞姐!”小嫒啪嗒啪嗒跑过来掀开她们的小帐篷,一双眼睛焦急又忐忑的看着她俩,气喘吁吁道:“快快快,导演那边催了,场景搭好,绿翘也到了!” 渝辞转头对鞮红笑道:“马上要进考场了,现在你还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鞮红捏着自己的手指,看上去有些摇摆不定,“……我就一个小要求。” 渝辞表示了然,“ok我会去休息室等你,不看着你演。” 她知道鞮红演戏的时候看到自己会紧张,所以主动掀开帐篷大步向休息室走。鞮红现在那么努力,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故意晃到她面 前影响她发挥。 才出几步就被人拉住,有些疑惑的转头一看,却见鞮红微微低着头,像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般抬眼看她:“你能不能一起去,让我看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第二更,情节连不上的检查下是不是忘记看第一更了~~~重新开始拍戏啦~~~接受过□□的鞮红会怎么演这一段捏~~~ 第35章 “咸宜观第x场第x镜第x次,开始!” “师父,您要干什么!!” 鞮红一把将傅依依拽过来摔在地上,抬起手上颤抖的藤鞭,看着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的傅依依,鞮红内心混沌烦杂,脑内空白一片—— 糟了! 还是……演不了。 *** 为了赶花期,今天就先略过屋里鱼玄机审讯,绿翘一通嘴炮把鱼玄机喷到理智全失痛下杀手的过程,直接演鱼玄机抓了藤条把绿翘拖到院子里一|通|猛|抽送她上天。 减少了剧情连贯性,极大的提高了表演难度。 这种难度对于绿翘来说稍微还好,而鱼玄机就遭了殃。基本没了绿翘的嘴炮,就需要让鱼玄机为主动,带动绿翘。毕竟就算让渝辞来帮忙饰演绿翘,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主动撞到鞮红的藤鞭上去。 “鞮红姐这是怎么了?”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拍摄现场的小嫒着急的不行,“她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当然为了不把自家正主的脸面丢进,小嫒这话并没有说的很大声,但唯一离她很近的渝辞自然是听到了的。 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沉沉的同小嫒一起注视着场中央的鞮红。 该教的,该做的,她已尽力。 剩下的路,只能鞮红自己走。 *** 场内的鞮红已经开始继续演,可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她的躯壳在机械的按部就班,而她的神识则以上帝视角审视自己,同时打下差劲的评分。 其实这一切在她从前,是很寻常不过的表演,她的表现甚至比之前还要精进一些,可就是浑身不自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完成任务,并不是真正的演戏。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已经见识过珍馐美味,却还只能抱着一桶方便面吃的无力愤懑。 渝辞这些日子来的所教所授,一时半会竟然全淤积在半空,没有一个接口可以输入她的思维。 眼前的绿翘已经双眸通红的,似泣非泣,鞮红一眼瞥见,像有一道雷电通身入体,刺的她猛一激灵,藤鞭扬起僵在半空,无力的垂落在地。 “对不起,我忘词了。” 鞮红无视周遭声音独自远离人群。 这种话她从前经常说,只是今天就像有万钧重担沉甸甸压坠心头。 小嫒见了赶忙要跟着跑过去却被渝 辞一把拽住,疑惑望过去,后者只是缓缓摇头。 鞮红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折叠椅上,剧本捧在胸口,想要安慰自己偶像的傅依依走到一半见这架势停住脚步,战战兢兢退了回去。 也幸亏她没过去,此刻的鞮红估计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 刚才的失态,原因就在傅依依。鞮红见一个十五六岁看着都没成年的小姑娘,那眼眶说红就红,自己比她大了十年,多演了六七年的戏,居然连入个戏都这么困难。太没前途了! “啊……” 鞮红崩溃的把剧本往自己脑袋上一盖,崩溃的发出低吼声。 “导演说这场戏可能得改。” 人崩溃的时候,看上去六亲不认,其实五感敏锐的不行!这么一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飘出来的话就这么穿过片场人声风声机械声汇聚成的千军万马钻入她的耳朵,然后直勾勾凿在她心上,血浆迸裂。 人崩溃的时候,还特别喜欢自虐,不爱听的话偏偏就要听,听一句不够,还非要听一箩筐才够爽。 “小李,你昨天那个分镜头是不是还没画完?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改,总觉得怎么改都和老师的差很大……” “组里就你一个新人吗?第一遍没改好可以再修改,你们才实习多久,怎么可能真的用到你们的作业。” “……对不起老师……” “你现在回去改,什么时候改完再来……” 《鱼玄机》的剧组是编剧跟组的,因为有鞮红这个变数以及其他什么原因,剧本随时都有可能需要修改。而这位编剧老师同时在一所大学任教,认为《鱼玄机》是一个不错的实践机会,就把自己几个得意门生也带过来增长经验。 鞮红觉得这种经历简直俗气,但她庆幸这个道理是从别人地方得来的,而不是面对渝辞。 这一次,也确实是她好高骛远了。 自以为学了几天就可以直面这种挑战,其实渝辞早在录制综艺的最后一天,给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她就是不愿意,去抄袭模仿,她不知道到时候剧和综艺播出的时候观众会怎么看她,也不想以这种曾被渝辞嗤之以鼻的方式来蒙混过关,她想要一步一步扎实的学,摸索出自己的道路,更是想—— 更是想在渝辞面前证明自己。 可是无论她怎么证明都无法掩盖自己仍旧没有多少演技的 悲惨事实。 然而诚如编剧所言,得不到100分固然令人沮丧,但是70分也比0分强。 花期将尽,没有人会愿意继续等待下一个花期,下下个花期,直到她鞮红变成演技炸裂的艺术家。 抄作业就抄作业,认认真真抄出个80分,也比理直气壮交0分有诚意! “导演,不用改剧本!我准备好了!” *** “咸宜观第x场第x镜第x次,开始!” 打板器一响,绿翘就感觉鞮红身上的气场变了变,犹疑着看去,却见那人依然是鞮红的眉,鞮红的眼。 “啊!师父,你要干什么!” 这回鞮红没有把她摔在地上,只后退两步,将人桎梏在身前细细端详。 目光的距离再绿翘的双眸间逡巡一回,慌乱,复又镇定。 “好绿翘,今年多大了?” 傅依依被她问的有些迷糊,嗫嚅着嘴唇:“…十…十三岁……” “十三岁……真好啊……”鞮红把这三个字咬的又软又酥,目光游移到绿翘玲珑挺翘的鼻头,嫩的像剥壳的鸡蛋,“我初见飞卿之时,也是这个年纪。” 说着,她主动模糊焦点,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空洞朦胧,似被抽干灵魂,又似在追溯往昔—— 再接下来呢? 渝辞是怎么演的来着? *** 一天前的综艺录制现场 “凶手过来掐着死者脖子啊,然后在这里撞一下后脑勺。这边会出现血迹线索——” 渝辞眼神看似空洞,余光已经瞥见那处标识,却没有立刻去掐死者的脖子,而是循着自己的节奏,顺着追忆般的目光望向虚无缥缈的远处,纵深入翠色连织的长安。 口中轻喃…… “鞮红姐?渝辞姐在念叨什么呢?” “是她拜师时作的诗?” “她这个时候念诗干嘛?” “有、有感而发?”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鞮红咬紧“楼”字,几步将傅依依撞上墙壁,拖拽撞人掐脖一气呵成,偏偏她的眼神却仍旧迷离,好像她并不是刚才凶暴行为的施与者,仅是一个过路的旁观者…… “师父咳咳咳,师父绿翘错了,绿翘再也不敢了,额咳咳咳咳师 父……” 绿翘何曾见过这样的鱼玄机,登时就呜哇哇哭了出来,声泪俱下,“饶了我吧师父……”一双小手拼命板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关节泛出青白。 鞮红渐渐聚焦,就似鱼玄机被绿翘的声音唤回,她看清了面前清泪纵横的小脸,又笑又吟。 “影铺秋水面……” “花落……钓、人、头!” 被绿翘强力推开的渝辞死死稳住脚步,脸上瞬间结满冰霜,藤鞭如长蛇般在空中盘旋一周舔上绿翘的脖颈…… 竹瓦白墙上,两道残影一追一逃,长鞭起落如毒蛇吐信,纷飞衣袂如罂粟花开。 漫天血点溅起落在墙面,远远望去,亦如飞雪临人间。 “啊!!!” 惨叫声竭,绿翘似玉山倾倒,一身血泪融入月色下万紫千红,凄婉艳烈,刺目锥心。 渝辞似是醒了,一双眸子点着晶亮慌乱游移,藤鞭落地,瘫坐在月光铺洒的地面上,还沾着血的手缓缓插入发丝,顺着前额流入目中。 “根老藏鱼窟…… 枝低系客舟。” 鞮红找了几个定点,让自己的眼神尽量不要无神,接着抬起手认认真真凝视,心中默数—— 一、二、三…… 她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似的突然起身,将一旁的花锄取来先是狠命往绿翘尸身上凿,后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开始刨花圃,将绿翘整个身体拖进去做出掩埋填土的动作。 突然,似是被什么召唤着,抬起头,她望见了对面的渝辞…… 好像就是从那个古宅卧室的梳妆镜中,反出的另一面人像。 似真似幻,似虚似实…… 鞮红看见了渝辞,鱼玄机望见了绿翘,抑或说—— 她本就将绿翘视作是十三岁的自己。 鱼玄机认为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得了她,嗔妄痴癫是因为她因绿翘的言语动摇,自己也开始自疑。她不想成为绿翘那样的自己,她杀绿翘,根本就是在杀一个畸变到丑陋怯弱的自己。 十三岁时的自己,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所以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师父面前写的诗,她被绿翘说的害怕,所以她就吟这首诗,边吟边泣,边拼尽全力去杀死那个背叛了自己的“幻影”。 而同时她又在这首诗里杀了自己。 血泪污兰章,再也不复当初。 这场戏不是脱节出来的,它是嵌在鱼玄机一生之中,如燕矶夕照,微澜山壁间投下来的一段碎影。 韶华绽至尽头,此刻往后,是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鞮红恍惚的看着对面的人,她分不清这到底是意象还是真实,她也不想区分。 演我所感,拟君之态,好像一莲并蒂,却又混不相干。 那,如果有联系呢? 鞮红端正坐下,对着虚无间一抹残影,就像对着梳妆台上那面铜镜,整衣理鬓。 接着一抹灵感乍现,她对着那面镜子,抬起染血的指间,轻轻点在自己的唇上,均匀扫过。 水到渠成。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541随便看、潮骚、大的绿帽子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末世乐章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全场静默,倏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其中数小嫒拍的最卖力。 鞮红坐在原地没动,任头顶光影明灭游移,耳边掌声若潮水涨复逝,内心一汪死水。 演之前如果说还顶着万钧压力所以看的还没有那么清晰,演完后才清清楚楚感受到何为差距。 模仿终究还是模仿,即便这模仿里终于掺杂了点她自己的思想,到底没有达到心中预期。 她永远记得那日渝辞演完后带给她的感觉,明明只是为了综艺演出的几个小片段,夹杂着乱七八糟的线索规条,场内还有很多令人分心的机械声、人语声—— 可只要你的眼睛瞥去一眼,瞬间就能沉入那一方天地。 仿佛旧人魂归偶栖于此,献一出磁场共振的残影。 *** “鞮红姐你太棒啦太棒啦!!” 小嫒立刻拿大毯子给鞮红披上,演戏出了点汗,夜里风凉容易生病,鞮红被热毯子一捂心也暖了开来,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一片恭维声里找那个人。 “渝辞呢?”四处不见人影,转头问小嫒,“她哪里去了?” 小嫒明显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诶,刚刚还在这里的,哦渝辞姐接了个电话说要离开一下让我们先回去好啦……” “那她——”鞮红话音一滞,失落的潮水纷纷倒涌,淹了她后半句问语。 “嗯?”小嫒眨巴眨巴眼睛,却见鞮红摇了摇手。 “没什么事,我们先回车里吧。” 陆离的光影从车窗玻璃上扫过,窗外是场务工作人员收工的身影,低矮的古建筑群沉默的浸着月光,再往远处,是明月初升的深靛色天际。鞮红抱着一只保温杯坐在车厢里,漂亮的眼睛盯着一点出神。心里好像被谁揉皱了一块,紧巴巴的,怎么抚也抚不开,只能任它那么皱着,泛出酸水。 今晚的演绎虽然没能得到自己的满意,可是相比之前,已是进步飞速。剧组里的人员都对她有些改观,就连厉导今天也破天荒走过来拍拍她的肩给了一句“可以啊”,擂上她心中那口虚荣的小钟,嗡鸣在她脑中震荡许久。 较真劲儿逐渐散去,二十几年被人宠着捧着养出的自矜又漫上来,心里破出一道口子,叫嚣着想要某个特定的人说出点褒奖的句子。 手指不自主的点开网页,在图片搜索栏内输入“渝辞”二字,短暂几秒后, 整个平板屏幕上都是渝辞着装各异的剧照。小嫒在一旁处理好后续的东西,探过头来瞅了眼,指着其中一张介绍。 “这个就是渝辞姐演的绿珠。” 照片是自然光,没有过度美白的肤色,却能把一身绿衣穿的清新动人,几撮碎发点染金黄,隔着相片都能感受到什么叫如沐春风。 十斛明珠若真的能换到这等美人,怕是海里的珠蚌都要叫人捕了去。 鞮红每翻一张,小嫒都会在旁边做人工注解。 “这是渝辞姐演的那个失败的律师……特别有律政佳人的范儿。我们都说像渝辞姐这样的才应该赢呢。” “这个就是她演的那个跳舞的妃子,跳的是唐舞,好几个动作看着就很难……” “这个是她被赐死前,这个角色没多少戏份,有剧照已经很棒啦。” “这个角色渝辞姐和我说过,说演的时候可累人了,要把泥巴什么的全都糊在脸上,当天晚上她就过敏了……” “鞮红姐……” “渝辞姐还说,你演的很好。” 鞮红游魂梦中惊坐起,“啊???” 小嫒“噗嗤”一下笑出来,安抚的拍拍自家老板肩膀,“渝辞姐看完你演的啦!鞮红姐,你就放心吧~” 鞮红还要说什么却逐渐收拢,抿着唇靠回自己的椅背上憋成一个得意洋洋的笑,满脸写着志得意满的小模样。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当然知道我演的好了。” 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 回到酒店后的鞮红把包往沙发上一丢,冲到浴室淋了个战斗澡,接着抱起手机把自己摔在床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的刚换上睡衣的小嫒瞠目结舌。 “鞮红姐,你……”后面的话淹没在鞮红手机响起的忙音里。 “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啊……”鞮红翻了个身,边做平板支撑边露出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瑶县要啥没啥,大晚上不回酒店马路蹦迪吗?” 小嫒不由自主联想了一下,后背一阵恶寒。 *** 此时的渝辞还千真万确是在马路上,但绝对不是蹦迪。 她正和身边一个梳着马尾辫身穿连帽衫的女孩一人一瓶西瓜汽水,顶着漫天星辉压马路。 “你们这个戏拖了好久啊,我大学都毕业了! ” “听说前期资金链断了,好在现在也顺利开拍,拍起来很快的。我已经杀青了。” 渝辞喝了口饮料,汽水刺激的爽感冲入口腔沿着咽管一路炸开。 女孩笑的爽朗,“恭喜呀渝辞。” 渝辞笑了笑,没有答话。 女孩咬了咬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出口劝慰,“那个,渝辞啊,这几天热搜我也看到了,你别太往心里去啊。鞮红那个团队最会炒话题了,很多评论底下自称路人开骂的其实大多数都是黑子,你——” “鞮红很好。” “啊???”被打断话题的女孩杏眼圆睁,感到自己脆弱的脑神经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你,你说啥??” 渝辞低头一笑,“谢谢你安慰我,前阵子的微博热搜事出有因,和鞮红没有关系,她其实人挺好的。” 女孩张开的嘴都忘了合,她可还记得当年渝辞提到鞮红就满身冒怨气的样。 渝辞见她显然是误解着的模样,便又耐心解释,“鞮红她,接触后给人感觉真的不太一样,其实就是一个从小被宠大的女孩子,被保护的很周全,但是绝对不是被宠坏的那类。她现在也很努力。” “stop!你是渝辞吧?你是渝辞吧?” “这事情说来话长,我们回头加一个微信,我给你详细——” “扫这个二维码。” 渝辞:“……”掏出手机乖乖扫码。 接着在女孩的狂轰乱炸之下,言简意赅的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告知对方。 渝辞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因为求学生涯几乎都在外地,后来又早早的进入跑组拍戏的日子,更是没了交友的时间,从小长大的小姐妹也很少能与她谈上几句经历上的话题。 颜霏算是阴差阳错交到的朋友,也是目前唯一能对她说的话感同身受的人。 不经常敞开自己,不代表不喜欢倾诉的感觉,畅吐一番的渝辞只觉自己通体舒畅,身上重压一扫而光。甚至连不久之后将要重新面对的没有戏拍的困境,都无法影响她的心情。 宠辱沉浮整七年,这一次能演到不错的角色,体验过从未感受过的综艺游戏,交到鞮红这个朋友,这一年也算值得了。 思及此,渝辞不由又是一笑。 想不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将那个人,当成了朋友。 所谓旁 观者清,已经第十二次捕捉到对方这个欲语还羞模样的颜霏,直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渝辞啊……” “你现在毕业了打算做什么?我记得你一直在画画。”渝辞一双凤眸亮晶晶的,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 颜霏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能就这话题闲聊下去,“就还是留在那里做事,这次来瑶县,也是因为这个。” 渝辞盖上汽水瓶盖,不解歪头,“找租客吗?” 颜霏叹了口气,“这个事说来有点奇怪,租客来自京城,可是华曦却说动静在瑶县,你说奇怪不奇怪。” 渝辞听得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边颜霏早已换了话题。 *** “哇啊啊鞮红姐你看微博!”小嫒裹着睡衣冲进鞮红房间的时候,干发帽上的两只毛绒眼球还在一颠一颠。 瘫在床上看自己通话记录里一排红字的鞮红丝毫没有搭理她的心情,翻了个身继续咸鱼。 “鞮红姐,你快看微博,京城又出命案了,姐你有没有小号什么的?”小嫒蹬蹬蹬跑到鞮红床头柜旁蹲下,用一根手指戳戳鞮红的手臂。 鞮红终于从枕头堆里露出她那张粉嫩漂亮的脸,密如鸦羽的睫毛覆着眼睑,嘴唇嘟囔,“我从来不用小号。” “啊,好吧。唉……”小嫒收起手机,看鞮红欲睡未睡的模样,贴心的替她关上灯。 趴回自己床上抱着枕头气鼓鼓在同学群里喊人的小嫒,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我!!草!!!” “鞮红姐你咋了鞮红姐!” 小嫒第二次冲入鞮红房间的时候,鞮红正捏着手机微微颤抖,两眼冒出诡异的光。 *** 今日清晨,鞮红一路飞机换高铁又转私人保姆车,被瑶县的九曲十八弯颠到七荤八素时,京城出了一桩命案。 其实原先只说是权贵豪车酒驾,撞击邮箱引发车体爆炸,被撞车辆上后座一对母女直接碳化。没想到事情发酵了一天,傍晚一名自称死者是其妻儿的男子发表长微博,血泪道出背后真相,控诉京城权贵少爷游千刃对他女儿犯下强|奸|罪行,上诉无门又遭打压。祸不单行的是其女近日发现有孕,妻子带女儿去医院引产,结果被人撞死在出租车上。父亲强忍悲痛一边替妻儿操办后事,一边努力冲出“死无对证”的困局,发出一条饱含血泪的长微博,几小 时下来如有神助,一路披荆斩棘冲上热榜榜首。 “鞮红姐你消消气,就社会败类总是有的,你别因为这种败类生这么大的气。”小嫒眼疾手快给鞮红又换上一杯开水,后者接过去就往喉咙里猛灌。 鞮红放下水杯,擦了把嘴,叹气,“那男的我认识。” “啊?”这回换小嫒震惊了,“那个强|强|奸|犯鞮红姐你认识?” “滚他妹的强|强|奸|犯,杀|人|犯|!”鞮红拿起手机看着那张触目惊心的车祸现场照片,“一个败家玩意,我爸以前带我去他家玩过,从小恶劣到大,现在又闹出这么个破事。” “不不不鞮红姐。”小嫒有些迟疑,“那个,现在微博上有人说,肇事司机叫贝郭遐,并不是这个叔叔说的游千刃。这个游千刃应该只是……” “那会那么巧,”鞮红点开大图指着那辆布加迪威航道:“一个型一样色,跟它主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呕吐脸。” 小嫒想说车是无辜的,虽然长得确实有点…… “哎呀!” “怎么了?”鞮红扭头去看小嫒,却见后者刷刷屏幕,就差把眼珠子都贴上去。 “姐,”小嫒咽了咽口水,呐呐出声,“那个叔叔的微博,被删了。”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第37章 鞮红看了眼小嫒的手机,转头在自己手机上点了好几下,可不论她们如何搜索,刚刚触目惊心的#京城惨案#话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将手机往床上一丢,鞮红闭了眼把自己砸回枕头上,“嗐,常规操作罢辽。” *** 京城路旁的叶悄无声息的红了满枝,来往行人不自主的裹紧罩衣的领子。仿佛一夜入深秋。 乍然消失的话题和热度只小范围的激起一捧水花,动动手指便是新的话题世界。就好像刚才种种都只是南柯一梦。 无影无痕。 有人背着厚重的行囊,裹着深蓝的外套,从胸口摸出一张旧年的合影,泪珠滴落在那面被心脏熨烫出的温度上,留下无声的颤抖。 双腿失了力道,整个人瘫坐在路灯下,晕黄的光投下一方孤影。 背上是仅剩的家当,怀中是心之归向。 举目望天,遥远天际墨蓝一片,浓墨染似的云翻涌着遮住了月光。 问天无路,问地无门。 却也称盛世人间。 *** 鞮红合上保温杯的盖子,推着把手往外头看,天上一道光也无。心中泛起不耐,“怎么样了?” 小嫒放下手机,面色凝重,“渝辞姐那边还是没有信号!” 鞮红一口老血哽在喉头,转过头把眼睛瞪成金鱼,“谁问你渝辞了,我是问刚刚那个酒驾杀人啦!” “哦哦哦我现在看看!”小嫒赶忙在手机上点划数下,缓慢摇了摇头。 多方话题悉数消失,时事大v只字不言。 吃瓜群众义愤填膺掀起一丝小波动,立刻就查无此人。 鞮红沉默着凭窗而立,窗外浓云蔽月,落地无声。 一只无形的巨掌,遮住了人们的眼睛。 这种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过,要么最后掀起舆论狂潮,正义得到伸张,要么最后生出翻转跌破眼镜,要么……就是石沉大海,风过无痕。 小嫒收了手机打算去给鞮红炖明天早上要喝的粥。 忽听身后喊道:“你别走,继续帮我观察动向。”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小嫒就只能顶着满脑子问号看着鞮红拧着眉和跟前的手机较劲。鞮红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干啥,她也不方便询问,就自己拿着手机在网络上寻找案件 相关的资料。 即便舆论被压制的再痕,也总有一点点痕迹,会不时的冒出头来。经过一番寻找,终于找到了一篇被存成图稿的案件详述。 死者是一对母女,女孩名叫越莹,在小提琴演奏方面天赋极高,家里对女儿的兴趣给予最大的支持,母亲陪她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求学,父亲则留在原有岗位上的每月为母女打去生活费。京城传媒大学的音乐专业是国内有着全国最好的师资力量,每种乐器只招一个学生。 越莹可以成为小提琴专业唯一的学生,其水平可见一斑。越母在女儿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经营一些自己的小买卖。一家三口生活上还算过得去,女儿漂亮又有能力,美好的前景在眼前展开。 直到游千刃的出现。 京城流动人口大,所以外地人上本地院校的现象颇为普遍,十八岁的越莹渐渐放松了对周围人的警惕,一次同学聚会后,和同寝室的女生一起上了游千刃的车,却没有如约回到学校宿舍。 越莹根本不敢置信自己的舍友会背叛自己,但是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其他更痛苦的感知替代。事发后的当晚就发起高烧,迷迷糊糊的越莹在昏死过去之前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父亲得知后勃然大怒,辞职来京城陪伴妻女,一家人从此走上了状告游千刃的不归路。 然而游千刃家世背景强大,越莹一家基本上是状告无门。 祸不单行的是,越莹竟然在体检后得知怀孕,再之后便是网络上曝光的那个样子了。 小嫒赶紧趁还没被删除,仔仔细细把这些内容保存下来,又找到些越父放出的相关证据简单罗列好,正打算喊鞮红,却听身后一声爆喝—— “接视频!!” 一秒不到,邬澔顶着一张便|秘|脸出现在平板屏幕上。 “红红啊,你说的这事真不成……” “我又没让你动帝煌的营销号,那几个营销号不全是咱工作室自己花钱养的吗?”鞮红一双美目欻欻冒火星,隔着屏幕能蹦跶到邬澔身上去。 “嗐,红红呀。” 邬澔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抹了把脸,“那咱工作室也是帝煌名下的……”声音越来越弱,看着鞮红的眼睛邬澔怎么也没法顺着意思把刚才的话说完,干脆将手中毛巾往扶手上一甩。 “这,嗐。红红啊,动那些个营销号也不是不行,给你炒个话题塑个人设什么的都不是事。但是你要干啥!”说到这里他大概 是有点情难自禁,干脆直接站了起来。 “发个车祸新闻!”邬澔抖着他颤抖的手指,“我的天啊,这是营销号干的事吗!啊!你还不如直接堆个火盆往里头一张张烧钱!” “还想用自己微博号发,你说说你,你现在这个定位,平时也不让我们弄慈善人设,你微博从里到外扒八百遍扒得出一点慈善影子吗!你现在舞拳拳赤子之心,知道发这条微博结果是什么么?评论十万,起码五万人骂你吃人血馒头!” 邬澔嘴唇颤抖蠕动,满面不能理解又不知道怎么表述,后槽牙紧紧扣住,额角青筋暴露出他皮下汹涌难抑的情绪,一张脸肉眼可见憋得通红,在屏幕里头看起来十分可怕。 听邬澔一口气说完的鞮红,这回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她盯着屏幕良久,发出一声冷笑,“ok。” “啪嗒”一声,闭了视频。 小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瞬间就被吓住了。吞了口口水,捏着手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鞮红坐在床边,壁灯在她背后晃悠着投下阴影,窗外是灯火阑珊。 就这样在寂静里坐了不知多久,鞮红总算意识到了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抬头招了招手。 “小嫒过来。” “诶,鞮红姐。”小嫒走过去,把手机备忘录打开递过去,“这些都是我刚才查到的资料,很肯定不是捏造诽谤,你看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你作文写得怎么样?”鞮红突然开口。 “哈?” 作文这个词八百年没见过了好吗! 鞮红揉揉眉心,“哦我糊涂了,把我那个金色行李箱里的手机全都拿出来。” 小嫒依言打开行李箱取手机,被里头的景象震惊当场。“我的天啊,这也……太夸张了吧……” 鞮红看着摞满一桌的手机,满意的点了点头。 “养了你们这么久,是该用的时候了。” *** 一场由娱乐营销号带起的舆论风暴半小时内席卷整个互联网,不论是浏览网页还是搜索微博,刷朋友圈,第一眼看见的绝对是斗大的“京城惨案”四个大字。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游千刃|强|奸|案及预谋车祸杀人事件。 和之前传到网上模棱两可捕风捉影的文案不同,这些看似从天而降的文章对游千刃的罪行描述的极其详尽,有理有据。它们的目的不为制 造话题吸引眼球,直接上升到对罪犯以及包庇罪犯势力的控诉! 很快,打头的几个号轮流遭到封锁,连带着转发过万的微博一道消失,几乎是同一时间,更多的营销号争相顶上,继续向外界传播这令人发指的冤情,它们就这样前赴后继,绑着炸药般冲向未知的堡垒,不求生还;只待弹药随着火星挣开绳索,炸出惊雷遍地,漫天硝烟。 小嫒看着一个个暗下去的屏幕,和一个个再也登不上去的账号,心中腾起些不知名的,却灼烈滚烫的情绪。 “养了这么久,浪不浪费呀?用完这次……就废了。” “没事,号可以再养。”鞮红放下一个手机又拿起一个,手上不停,“事要是再拖下去,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 把所有阵亡账号绑定的手机全部收拾好放回行李箱,又依次给几个忙了一夜的写手打完稿费,小嫒揉着迷糊的眼睛正准备去自己的床上躺尸,就见鞮红披上风衣戴上口罩帽子,背着个大型双肩包往外走。 “鞮红姐,你要出门啊?”小嫒看了眼手机时间狐疑问道。 “我托的朋友联系上越莹爸爸了,现在马上要去见他,我不在的这几天行程全部给我推了,澔哥要是打电话来问你就说我家里有事回去处理了。” “哦,哦好。” 鞮红风风火火出门了,只留下小嫒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 小嫒听着门锁上的声音,僵立两秒,突然放下牙刷杯子跑到那个装满手机的行李箱边上缓缓蹲下。眼前五颜六色的手机给她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手将她推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里有她从未见过的震撼与感动。 昏暗的房间里,小嫒背靠着行李箱滑动手机,沉默的看着那些网上经过巨大碾压依然在爆炸式的发散的信息在指尖流动。 今夜,无数人被这个骇人听闻的案件挑起怒火,汇涌成足以唤醒正义的力量,破开闭塞的城门。 没有人知道,掀起这场惊涛骇浪的风暴中心,竟是在瑶县的一个酒店房间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我回来了!!! 众:不,你没有。 第38章 “咚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倚着行李箱打瞌睡的小嫒,她连忙放下手机起身解开防盗链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那张脸,恍如隔了一个世纪。 “渝辞姐,你回来啦!” 渝辞边换鞋边道:“是啊,偶然遇见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就聊的久了点。”说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鞮红睡下了?啊我还买了些烧烤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小嫒总有一种和鞮红偷偷做了坏事瞒着渝辞的负罪感,说话也莫名有些结结巴巴,“额不是,鞮红姐她,她出去了。” 渝辞打开烧烤的手一顿,“她,出去了?” “是啊,大概一个小时了。”小嫒看了眼时间,有些迟疑的说。 塑料盒打开,烧烤的香气很快就充盈一室,但似乎谁都没有心情照顾被挑起的食欲。 “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看着渝辞眼神中光彩流失,小嫒有点心梗,她很想和渝辞解释清楚情形,但是这件事情从开始操作,鞮红就再三强调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就不是钱能解决的范畴了。 其实归根结底,这只是一次偶然错过的巧合,但看渝辞此刻略有些失了魂的模样,小嫒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但话还是得说清楚,思而又想,三省吾身的小嫒终是硬着头皮缓慢开口,“那个……鞮红姐可能这些日子,都不会回来了……她真的有不得已要去处理的事情。” 渝辞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形,呆愣两秒,同小嫒点点头随之一言不发回了屋。 *** 一辆黑色保姆车从长桥另一端的夜色中划出,驶入相连的岛屿小区,最终停在一栋独门独户的别墅院门前。后侧车门打开,一双giuseppezanotti无跟一字带凉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叔叔,下车了。”鞮红把后备箱交给车上下来的另外两名男子,自己绕到另一边拉开后车门,从里面接出一个背着破了皮的大旅行包,身穿深蓝色灯芯绒外套的中年男子。 两个保镖三下五除二的搬下行李物品,跟着鞮红和中年男子进了院门。别墅的大厅里早有一名年过五十的胖女人等候在那,见鞮红领着人过来即刻上前。 “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餐厅有准备小米粥和清淡的蔬菜,去吃点吧?” “我一 会还要去京城,你帮我装一碗在焖烧罐里,我路上带着吃。”鞮红说罢,领着中年男子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对他道:“越莹爸爸,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缺什么要什么就和章嫂说。今晚养养精神,明天下午2点至3点间,我安排的律师会过来见你,你又什么想法就都告诉他。” 越父两手颤颤,眼眶通红,整个人早就软在沙发上泣不成声,“谢谢姑娘,谢谢……我……这么久了……我第一次…遇见你这样好的人…很多都是骗子……” 鞮红忙抚上越父的背帮其顺气,“越叔叔你听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休息好。” “其他的,有我在。” *** 将后续安抚工作全都交给章嫂,鞮红就带着装好营养粥的焖烧罐风风火火赶往京城。 凌晨2点 保姆车驶达京城燕都区山顶庄园。 鞮庄私人管家踏着镂花皮鞋为夜归的大小姐打开后座车门。 “爸爸睡下了吗?”鞮红把喝完的粥罐头随手递过去,有保镖为她披上御寒的定制款绒呢大衣。 管家一边引着她从花园的小径一路绕入后院,一边说道:“老爷已经睡下了,不过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说这件事由小姐处理就好。” 鞮红急了,“我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问题是我需要爸爸出面去找一下陆叔叔,有几个关节没法打通——” 管家神情不变,语调柔和却掺杂不容抗拒的强硬,“小姐,离明天天亮也不过四个小时,老爷明天要启程去纽约,启程之前大约有十五分钟可以见一下小姐。现在老爷和小姐都需要休息。” 鞮红听完更急,甩开管家就要往书房跑,却听身后枝叶声响,从枫叶林里走出一个人影,身材颀长,步履从容。 “妹妹回来了?” 鞮红闻声转过身,只见封寒拨开挡脸的树枝,皮鞋在地上叩响优雅的节律,他的模样随他生母,眉眼看着竟比鞮红还要柔和,通身硬朗气质倒是从父亲那拷贝下来,刚柔如两道罡气,和谐糅入他举止言行中。 鞮红见了他简直比见到父亲还要高兴,登时笑开跑过去,“哥哥,我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 街角巷一片落叶旋过地面,湿泞的泥路碾出车轮辙痕。 清寂无人的路口有人展开白布,人流接踵而至,传递着黑色记号笔在白布上落下一 个个名字,黑与白相交出一个个鲜活的魂灵。 当支持严惩凶徒的万人签名落下最后一个名字,#京城惨案#这一话题再次登上热搜。只是这一次并不仅仅是单独案件,而是五案齐发! 案发时间有早有晚但同是今年发生,同是权贵子弟,同是事故惨烈,同是不了了之,光这四点就足以激起千层浪。整个微博因此陷入瘫痪,滔天民愤逼得相关机构不得不将这些早就不知道尘封哪去的案卷一宗宗取出来重新处理。 非但如此,还有诸多人士大着胆子爆出游千刃赌博赔钱拿五座房抵债,piao娼等斑斑劣迹,逼得游千刃的本家,都派出长子游千骅来发表申明。再次引起一波热度爆发。 “哥,你为什么要把之前那些案子都扯出来啊?”鞮红等封寒打完电话从书房里出来,连忙抱着包包凑上去。 封寒揉了揉妹妹的头,“一口锅如果破损的面积不够大,他们怎么会想到去补呢?但是如果这口锅已经烂穿锅底,灶火直接烫到他们的手,事情就会不一样。” 鞮红还是有些疑惑,“哥,可是你还把游千刃其他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爆出来,游伯伯一向以家风严谨自居,这样一来不是直接把游伯伯他们一家得罪了吗?” “如果你只是摁住了蜥蜴的尾巴,它或许还会有心情来咬你。”封寒薄唇轻勾,“但如果你用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它的尾巴,那时它想的只会是如何把自己的尾巴咬断。” 热搜发酵了两天,越莹父亲的案子就提前开庭,其辩护律师是京城有名的律师,六个工作日内就将后续结果处理的妥妥当当。游千刃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越莹父亲则受到一笔天价赔偿。 世间最苦,便是生离死别。 案子虽然彻底扳回来了,但是越莹母女却再也无法回来。 夏末秋初的雨一阵接着一阵寒凉,鞮红将黑伞举过越父头顶,不让雨水漫湿他妻女的灵位。 火葬场外的长凳上,鞮红一身黑衣正襟危坐,她七岁时就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心理阴影,便遣了保镖陪越父及其亲属进去,自己则在外头刷起微博。 一个人的离去是很快的瞬间,快到你反应不及。但当你看到她曾在暖绒的阳光下抱着猫儿自拍,看到她曾在节假日笑着同三两好友互相祝福,看到她曾悄悄的盼望着等赚钱后要给自己买两支心仪已久的口红…… 她曾那样热烈、鲜明的,活在这世间。 落下的眼泪在屏幕上留下一个个凸面镜似的形状,鞮红掏出手绢按了按眼角,却止不住新的暖流从泪腺中涌出。她看到越莹的微博从那个心碎的日期开始渐渐消沉,然后,又渐渐升起希望。 越莹转发了一条微博,而给她希望的力量并非来自配图和文字,而是来于那条微博的主人。 鞮红在内娱圈拥有的流量日夜如海水奔腾,年少盛名她或许永远不会想到,第一次非活动现场与粉丝碰面,竟是在这灼热与冰冷交融难解的殡仪馆内。 谁能知道,那个逝去多日的生命,竟是她的粉丝。 在那样多的日夜里,为她喜而喜,为她愁而愁,奉上一颗心陪她一起呼吸。 一股酸楚再也止不住,鞮红抱膝蹲在长凳上,埋首痛哭出声。 *** 事情解决之后,鞮红连夜赶回瑶县,车窗外景色飞逝,机动车道上彩灯闪烁,她突然间很想念渝辞。 “小嫒,小嫒!快来帮我拿下东西。” 鞮红边换鞋边将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匆忙前来的小嫒,“渝辞呢?喊她出来,我给她带了点吃的。” 小嫒一听这话,可不巧了,那谁当时一进门也是这么说的。 “那个……鞮红姐。” “嗯?” “渝辞姐她,她,她走了。” 鞮红整个人一呆,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拎着鞋子杵在原地,“她走哪去了?” “就,回了啊。”小嫒小心翼翼的把鞮红带来的东西往沙发上摞好,蹑手蹑脚走回来,“渝辞姐杀青了。” “杀,杀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祝大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我很久没有更新了,2019年后半年,我家中发生了点变故,桩桩件件无力细数,命运如洪流,人的力量太小太小了,尤其是在健康和生死面前。前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这辈子大概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万幸有亲人和挚友相伴,这段时间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也理解因此离开的小天使们,毕竟玉玉实在是太会断更了……但同时也非常感谢还留在这里的小天使,鞠躬,非常非常感激。 写这篇文,心理压力比花轿别墅大很多。因为这篇文盼了三年,做了一堆功课,就希望能把这本写到尽善尽美,前三章因为数据滑坡改了四五遍不止,但我现在也看开 了,这本过后还有新文,每一本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我没有必要像要把一生的精力都宣泄在本文中,没有写好的部分就没有写好,能够完成80分也比天天断更0分强。 也希望,写出来的东西,小天使们会喜欢。 夜已经深了,就说到这吧。 再次祝福小天使们新的一年,开心快乐,身体健康。 有想达成的心愿一定不能拖,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个先来。 鞠躬感谢在2019-10-1921:26:22~2020-01-0103:3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瑾、不想跳坑10瓶;意错林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帝都某出租屋内,渝辞踩着拖鞋把雨伞交给门外忘了带伞折回来的同屋室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此时正值傍晚,虽已是夏末秋初,但是帝都的气候依然比瑶县热不少,这一下雨不觉凉爽只觉闷热。渝辞泡了杯热茶,坐到电脑桌前。 《鱼玄机》裴锦娘部分杀青了,虽然还未上映但对于渝辞而言绝对是一个重量级的作品,从手机里导出几张高清剧照,打开ps,仔仔细细填入演员简历里。 排版时略微有些犯了难,若单论颜值肯定是穿月白色的衣裳最好看,可是玫瑰红那套质感更足,而之前一件鹅黄光影打的也很漂亮,从来选剧照等于挑哪个柿子不够烂的渝辞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奢侈体验,三张照片翻来覆去怎么也选不出来。渝辞看着自己文件夹里如山的资料,突然苦笑出声。 简历做了一份又一份,进组视频录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因为一个细节就断送掉一次机会。 其实哪有这么多细节不细节的,归根到底无非命运二字。 这么多年,哪怕不承认也不得不去相信所谓命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低头滑动手指,相册下一张,是她在综艺片场的剧照。 记忆一触即来,鞮红似乎很满意她把白素贞衣服穿成鱼玄机的扮相,当时大家赶完场正要卸妆休息,鞮红却缠住她,硬拉着让摄影师给她在场景里头照了将近一个g的照片。想到当时鞮红的样子,渝辞哑然失笑,随即怔了一瞬。 鞮红这个名字,从初闻时的不屑,到后续的争锋相对,再到萌生感激,到综艺节目中并肩作战,短短数月再次叩响于脑海竟已是百感交集。 渝辞拿起桌边的手机,已记不清是第几次打开彼此的微信聊天界面,信息一直停留在一周前的界面。对方没有回复她,她也自然不会穷问不舍。 突然,“叮”的一声,界面一亮。 也不知是哪方神仙听到她内心独白,鞮红的微信窗口竟然发来一条信息?? 渝辞赶忙擦了擦眼睛,发现不过是一个把语言的魅力剥皮削肉到只剩一副骨架的字眼—— 鞮红:【在?】 眸光黯淡下去,她拿起手机,干脆把骨架也拆了。 渝辞:【?】 那边没有回复,直接弹了个语音邀请出来。渝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 你在哪你在哪!!!!” “嘶……”渝辞本能的把手机离远些。 在风雪中独行一夜,推开屋门,暖浪一股一股往脸上扑,即便身体还没有完全回暖,那一瞬间的热烈和暖意也会融化全部紧绷的情绪,连渝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唇角已经微微勾起。 “你忙完了?” “你在哪呀你在哪快说快说!” 似是逗趣般,她竟把一切都招了,“我在帝都镜江区芷岸汀兰a区9幢2501,你在哪?” “嘟。” 渝辞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界面——岂、岂、岂有此理!! 半小时后,微信语音邀请再次想起。 渝辞直接炸毛,“你又——” “我在你门口。” “?”渝辞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我在你门口,快来开门啊。”对方似是极累,说话间还喘着气,隔着手机渝辞都能想象到那薄薄的热气随着呼吸轻轻扫上自己面颊。 踩了拖鞋冲到客厅,扯掉保险栓甩开门把,一张记忆中的面容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 渝辞坐在飘窗台上喝了口茶,好歹从刚才的震惊里恢复过来,但一望见对面床上的鞮红,依然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你,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走了?”鞮红比她更急,“戏还没杀青,你不教我了吗?!” 渝辞惊讶于她的直白坦然,平日里遇到的人大多迂回惯了,一句话背后能有百千万言。 自己离开瑶县,也是内心搏斗许久。 在她二十七年的生命中,鞮红这样的角色从前虽然没有出现过,但逐梦路遥,途中也有过一些对她有恩泽的人。那些人后来都成为了她生命中的过客。她不敢,也不能把鞮红这个人,看得过于重。 她知道鞮红对她有很多帮助,但她是渝辞,有自己的傲气。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功夫等鞮红很久,房租每天都在耗,她也不能一直赖在鞮红的酒店里。所以才选择离开,所以才想拥有一个郑重的道别。 只是没想到,上天连这样一个道别的机会也不给。 她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将起了波澜的心念静置成古井水,却被鞮红一句话投石入井,再起无数涟漪。 “我得做新的资料,得接着跑组。我不是什么刚毕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你也知道的。”渝辞字斟句酌把自己的想法尽可能完整且婉转的表达出来,“这几年戏没以前多了,我这个年纪也不吃香,不赶紧在高峰期多跑跑,下个季度就只能换处更便宜的地方租了。” “这么严重啊。”鞮红眨巴眨巴眼睛,大手一挥,“我给你介绍戏。” 渝辞僵住,“……我没有这种意思。” “啊?”鞮红一愣,“我没别的意思啊?” 渝辞捏着勺子戳杯底的百香果,“不要你介绍。” 鞮红眨巴眨巴眼睛,又是干脆利落大手一挥,“那我陪你跑组!” 渝辞抬眼,看向对面床上被冷白灯光打的愈显精工细琢的瓷美人,眉梢眼角,不见霜尘。 有一瞬间,她是羡慕鞮红的。 相比于自己的敏感多思,鞮红的概念简赅的可以。 人走了,就得找回来,人缺戏,就帮忙找戏,人不要她帮忙找戏,那就陪着一起跑组。 生来人间富贵花,从无风霜染面颊,没有幽暗里头的沟沟壑壑滋养生出那么多谨小慎微的心思,每一个念头每一种心情都可以大大方方的放在骄阳下灿烂生光。 把杯子往边上一搁,渝辞顺手拿过压在简历底下的《鱼玄机》台本,纸上还夹着堆五颜六色的索引皮贴,“你下一场拍什么?” 鞮红猛地挺直脊梁,小嘴一憋。 渝辞:“??你被虫咬了?” 鞮红眼珠子乱转一气,把手一伸,“拿来。” 渝辞疑惑的递过剧本,就见鞮红翻了几页,赧红爬了满脸。 “还没开暖气呢,你很热吗?” 鞮红把翻好的剧本往前一丢。 渝辞接来一看—— 角色:鱼玄机,陈韪 主要内容:调情。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学了,再见!!!” *** “要注意的点给你整理在这了,有空自己看看。”渝辞旋上笔盖,将一沓资料封在文件袋里递给鞮红,一本正经建议,“这段时间你可以找点不可描述看看,仔细观察表情神态小动作,没吃过猪肉就要多看猪跑 。” 鞮红先是一愣,表情逐渐扭曲,“你……经常看猪跑?” 渝辞露出真诚的眼神,“不看猪跑,你想直接吃猪肉?” “咳,那个……”眼看话题开始朝崩坏方向一路疾驰,鞮红连忙一脚刹车,“你真的不回剧组了吗?” “回去干什么?”渝辞手上整理资料不停,揶揄着看她一眼,“吃杀青宴?”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一起吃杀青饭。” 渝辞:“???”我刚刚答应了吗? 窗外雨声渐大,雨点争先恐后打上渝辞的飘窗玻璃,暮色已浓,小区鳞次栉比的居民楼在晦暗雨幕下亮起万千灯火,寒光中的暖色最惑人心,可却没有一盏是家的颜色。 以往这种时候,渝辞都会把窗帘拉上,闭起门自己看看电影,或者读读布莱希特的著作。但今天却没有这么做。 看着床上那个嘴里碎碎叨叨不知念些什么,边看剧本边羞恼的人,渝辞抬起已经凉透的茶杯掩住唇角偷跑出来的笑意。 至少这段时间,不会再那么难熬。 *** “我先回酒店了,明天你几点出发跑组?” “一般都十点过后。” “行,那我十点开车来你楼下。”鞮红系好鞋带拎上包,扭头和渝辞道别。 “等下,”渝辞把人喊住,从飘窗台上下来往前两步,“你……晚上不住这?” “啊?”鞮红想是没料到这茬,“你这没其他房间吧?” “不是,”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渝辞却起了身莫名其妙的不自在,“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白天陪我跑组,晚上也要回酒店,那我什么时候给你说戏?” 鞮红发出挥金如土的声音,“那你和我一起住酒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你跑组肯定不在一个地方,路上我开车时候你给我说啊。” 渝辞:“……你开车不看导航吗?” 鞮红自豪脸,“锦江区燕都区我门清,闭着眼睛都能开~” 次日 自称“锦江区燕都区门清儿”的鞮红,在第七次路过同一盏红绿灯时终于被逼直视残酷的现实:她摸瞎了。 可怜兮兮的找到一个停车位熄了火,俯上方向盘哀哀戚戚:“果然,我睁着眼睛就是开不了。” 渝辞提出真诚的建议:“那你闭眼吧。” 鞮红闭上眼睛,掏出手机。 “阿伯,你来帮我开开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哇哦。 要学奇奇怪怪的戏了呢(狗头.jpg)感谢在2020-01-0103:34:07~2020-01-0820: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末世乐章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lbcl_、意错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雌雄公母男女鸡30瓶;叶子西10瓶;龍天9瓶;阿熙3瓶;上官临宿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等鞮红的司机阿伯赶到,再开到目的地投完第一张资料,已经到了中午。 渝辞穿过旋转门从写字楼下出来,人流不息车水马龙,正午的艳阳晒在身上有些发烫。隔着条马路对面的停车位上,鞮红摇下车窗剥起防偷窥隔离网,冲渝辞招招手。 见人走近了,鞮红用手指夹住墨镜撤下一边,“快上车。” 渝辞盯着被卷上去的隔离网,按捺住想把它呼鞮红脸上的冲动,“到中午了,我想先在附近看看买点吃的。” “啊,你要买吃的?” “对啊,”意识到以对方好客程度极有可能把自己载到什么名贵餐厅挥霍一顿的渝辞连忙表态,“以前我跑组,中午都是随便打发一下的,这几个月是剧组成立的高峰期,我想今天可以多跑几个。” “了解了解。” “嗯……” “??”鞮红见渝辞站在车外纹丝不动,急的把墨镜直接摘下来,“所以上车呀?” 渝辞想也没想一把将隔离板抽下来,“你疯啦!” 感觉自己就算是长了十个胆也能被对方吓到一个不剩,这里车来车往满大街都是人,身为一个顶流如果摘了墨镜,就如同一只小鸡丢入狼群。渝辞深吸一口气,还没等缓过来,身体就被一股大力往后一顶,接着天旋地转中被拽入车后座,拽人噤声锁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熟练度堪比资深人|贩|子。 渝辞瞳孔地震,“你!” 鞮红背过身去,“不知道怎么说你。” 岂岂岂有此理!! 饶是念在拿人手软的渝辞也终于收不住,冲出爆发边缘的一刻怀中突然被人塞了个凉凉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个深蓝色的焖烧罐,愣怔片刻直到对方递来便携款餐具才确定这是给自己准备的。 渝辞揭开罐子,晶莹白透的银耳雪梨粥静静盛在里头,上面点缀几颗红枣,引得人食指大动。 “谢谢。” “在外面吃多费时啊,这行我可比你懂得多。”鞮红揭开自己的那份,又转头去取东西,“见组试戏什么的多重要呀,中午要是吃错了什么影响到身体,不得影响一下午。既然答应了带你跑组,你就放一百个心,我都给你备好了。” “嗯。”渝辞点点头,拔开便携餐具的壳子,取出银勺舀了点粥含入口中,银耳入口即化,雪梨爽口清甜,是用心烹煮过的味道。 “如果你要补香水或者重新化妆什么的,冰箱里有面膜和常用香水,化妆品和蒸脸机在后备箱,需要的话阿伯可以下去帮你拿。”鞮红说着把几个保温盒取出来摞在二人中间放置的小餐几上。渝辞这才发现鞮红的车子里还有一个接电源的车载冰箱,看大小,里面再塞几条冰棍也不是问题。 空调车里打着冷气,手上捧着只有家里才能烹煮的食物,车上放着一切出行所需的日用品,渝辞突然有种错觉,大概今天不是去跑组,是去国际电影节领奖。 “咳,你每次出行都会准备这么齐全吗?”渝辞好奇的打开小冰箱,默默计算里面那排吊钟款香水价格。 “不用准备啊,开哪辆车,就用哪辆车的装备呗。” 渝辞面无表情关上冰箱,敢情这豪华配置仅仅只是一辆车,也就是这大小姐有几辆车就有几套配备?再一次被鞮红壕气作风镇在原地的渝辞沉默三秒后发出一个灵魂质问,“那你不用的时候,冰箱怎么持续供电?” 这倒不是渝辞刻意找茬,只是她确实想不明白也从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昂贵的问题,只能发出贫穷的声音。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富有如鞮红好像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啊?这,这倒是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 鞮红理直气壮,“因为这些事情从来都不用我操心啊?” “……好” 渝辞:“不愧是你。” *** “想不到,你平日里吃的东西都还蛮——” “讲究”两字在看到鞮红掏出一大盒香辣烤翅后自动消音,鞮红大概是太开心了,蹦跶活跃的脑细胞让她误以为渝辞在夸自己,喜滋滋的把鸡翅朝对面推了推。 “来点?” 渝辞平时不怎么吃辣,难得点份蚂蚁上树也是嘱咐多加蟹籽别放辣椒,然而大概是鸡翅的香味太诱人,她没有推拒,点点头“嗯”了声,接着就见鞮红夹起一块香辣鸡翅就着银耳雪梨羹啃起来。 吃法有点惊世骇俗,吃相那是相当好看。 渝辞发誓她从没有见过吃鸡翅还能吃出朵花来的人,仿佛面前不是闹市广场,是六台500万像素摄影机全方位无死角怼她脸上。 后座虽然很大,但平日里只有鞮红一个人在这里用餐,茶几不大。此时两人为了能在茶几上用餐彼此凑得 极近,渝辞一抬眼甚至能看到鞮红刚剥了鸡蛋壳似的皮肤上微不可查的细腻绒毛。 鞮红的眉眼骨相比例匀佳,又是天生好皮囊,此时颔首低眉,像是浓墨云毫一笔一画描摹出的模样。本就昳丽的五官因吃辣微微泛出薄红更显秾艳。冰冻纹玻璃杯杯沿含着晶莹一圈,杯口氤氲出丝丝缕缕的雾气充盈一处。 咫尺对坐,仿佛水雾看桃花。 渝辞忽然回过神来,连忙转向别处,心莫名乱跳如鼓,她平复了几下呼吸,小心翼翼去看鞮红,却见对方只顾自己吃着欢的,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传来的视线。渝辞渐渐放下心,喉间滚动,视线在布置精致的车厢里逡巡一圈,又逐渐回到原点。 她视线如有实质,从那人垂感颇佳的发丝上拂过,停留在对方扑闪不停的长睫上。 “诶,渝辞。” 对方突然抬头,她慌忙低下头往嘴里塞了口银耳。 偏鞮红还不自知,继续啃鸡翅,边啃边问:“你怎么了?” “哦,没事啊。”渝辞一急,一口雪梨没来得及咀嚼就直接咽入食管。 鞮红停下啃鸡翅,“你,你怎么了……” 渝辞缓缓抚上脖子,表情逐渐痛心疾首,“我只是,不太习惯吃辣。” 鞮红看了眼自己积骨成山的盘子,又看了眼渝辞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微微挑起眉,“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吃鸡翅连骨吞的乐趣。” “你为什么会知道?”渝辞面无表情。 鞮红噎住:“……”,她说的好有道理。 把剩下一边的鸡翅往前一推,“哎。” “干什么?” 鞮红眨眨眼睛,“那你给我表演一个。” 渝辞:“……”那话怎么说来着,自掘坟墓。 渝辞用平生最慢的速度从餐具盒里取出筷子,夹起一只鸡翅,露出对待敌人般严冬一样残酷眼神,壮士断腕般往嘴里一塞。 逗平时一本正经的人就是有趣,鞮红好整以暇的盯着对方咀嚼了五分钟,在对方缓缓投来目光的时候挑眉给予一个“你继续”的眼神。渝辞梗着脖子,缓慢把鸡翅换了一头,继续啃…… 渝辞皮肤很白,平日里紧抿的薄唇因啃食辣翅变得艳红丰润,弧形优雅的下颔上下牵引周边肌肤,如新雪铺开,皓白清润。她大概真的不太能吃辣,才吃了一只不到,这点辣度就已经让她鼻头沁出 些水光,鞮红顺手想给她抽张面巾,却并不觉得邋遢,难得见到渝辞这样有烟火气,揣着一种将天上清冷寡情的青女霜娥拉下凡尘的私心停了动作,就这么看着对方吃一鼻子汗,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恶劣行径。 “咳咳……” 许是吃得着急,渝辞连忙以手背掩住口鼻,这才发现自己竟吃的这么没形象。忙取过一旁面巾往脸上按压,她偷偷抬眼去看对面,却见人家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但眼中并无促狭,反而更觉亲近。 空气凝了一瞬,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开,白色轿车缓缓驶离闹市区,头顶阳光艳烈,在锃亮车漆上映出一道金灿的光。 *** “是这里吗?”鞮红透过车窗看外头一栋不知道几十年代修建已开启脱漆模式的酒店露出质疑的目光。 “对的。”渝辞从文件夹里取出二十份简历,驾轻就熟的下车往酒店走。 “诶!!”鞮红探出头不到半秒像被电到一样缩回车里,戴上墨镜四处转动脑袋。 渝辞顿住脚步,叹口气,只得认命回去敲敲车窗,等阻挡的玻璃滑落后探下身,“怎么了大小姐?” “我……”鞮红没料到她会突如其来这么一句,耳根一热,突然噎了一下,“也、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车里面凉快,要是热了渴了就回来休息一会。” 渝辞“噗嗤”一声笑开,给她打了个明白的手势,头也不回走了。 驾驶座的阿伯看着渝辞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看自家小姐的模样,低低笑出声,“小姐想交朋友,怎么不带她回家玩玩呢。” “啊?”鞮红猛地回神,逃避着老人家的目光眨巴眼睛,“我没有要交朋友啊,她现在在教我演戏,我当然要对她好一点啦。那我,我也一直很尊重老师啊。” 阿伯意味深长看她一眼,笑转回头,“小姐尊师重道,更应该带老师回家坐坐。我看那姑娘平时过得辛苦,人在异乡,哪有家里头养人啊。” 养……养人? 把渝辞捡回去养吗? 鞮红烧着耳根脑补,阴凉的时候去马场骑马,结果摔了个屁墩儿,这时那谁谁淡定路过投来看弱鸡的目光;又或者,月明星朗的晚上自己坐在阳台喝咖啡,兴致浓了哼支小曲儿,结果四处乱飞的音调招来对楼那谁谁看智障的眼神…… 带回家? 呵,不可能。 鞮红撒着娇 埋怨几句唠叨,侧身夹起早已冷却的鸡翅忽又失神。 待车窗响了几轮,阿伯把车门打开,有人卷着一身暑气填满身边的空缺,鞮红才反应过来。 “你……”鞮红瞪大眼睛,左右看了一圈,反复确认后才接受对方居然回来了的现实,“这么快就投完啦?” 见渝辞抽出张面巾擦拭脸上沁出的薄汗,鞮红忙让司机阿伯调高空调温度。 “有几个组管事的不在,我放了资料出来了,其他几个要么人太多,有机会试戏的暂时就这个。”渝辞把简历往文件夹里妥帖放好,翻两翻试戏剧本,长眉微微蹙起。 鞮红好奇凑过来看了眼,“这什么?” 渝辞飞快竖起剧本,锋利的纸沿差点扫到鞮红吹弹可破的脸。 “对不起你没事吧?” “幸好我躲得快。”鞮红摆摆手,“诶不看就不看嘛,谁没见过剧本似的。”就着手里夹半天的鸡翅咬了口,又拿纸巾裹了吐出来。凉了…… 渝辞不自在的点点头,略微侧回过身,继续琢磨剧本。 鞮红没了鸡翅吃,从随行箱里翻出两包茶叶摆在座几上,刷了会手机收获小嫒发来的表情包数枚和邬澔发来的怒不可遏威胁n条,懒洋洋的换了几个姿势,不甘寂寞的从冰箱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扯出一条冰棍拆了包装|塞|嘴|里。 “哎,渝辞。” 百无聊赖的鞮红挪了挪位置,终于向一旁的人伸出魔爪,“我们整点事做|吧。” 渝辞向里侧了侧,“我有事做。” 鞮红敲敲手指,整张脸压在手掌上,说出来的话都拖出无聊的音调,“那你给我说说戏吧……” “可是我现在自己也在备戏。” “诶!你在备戏!”鞮红不知道被戳到拿个点,利索的撤掉了座位上的小几,整个人凑过去,“备戏要先下词啊!你念出来吧,我也可以学习学习!看看你备戏的经验方式啊什么的!快来快来!” 渝辞有些局促的把手里的剧本紧了紧,翻过去又翻回来,“我已经下下词了。” “你心里下有什么用啊,你也说了只有这个剧组暂时可以试戏嘛,试镜只有一次机会,你现在不念,一会万一出岔子怎么办啊。”鞮红像是怕她还不愿意念,甚至都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呐,我也是演……那个演过戏的,你在我面前念台词不用太紧张啦~” 渝 辞不容置疑专业素养,“谁紧张了。” “那你就念啊!” “你念词呀!” “你怎么不念啊?” “你快念呀~” 渝辞收紧捏剧本的手,“……”妈|的|突然好不想念。 “跟我这不好意思什么,赶紧的,一会导演该急了。” “哎呀你念呀!” “俺去救牛咧!牛没拉上来,俺自己也掉到那个茅坑里头咯。” 鞮红:“???????” 渝辞一脸五雷轰顶,恨不能原地碰死的表情,“那俺这两个鼻孔不通气,没闻着味么zei不是,俺哪里晓得那些个人干啥都绕着俺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人发出一阵大笑。 渝辞白了她一眼,“爹你怎个也嫌俺臭……洗洗就不臭咧……”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哎呦我天哈哈哈哈哈!!” “……真的,洗洗就不臭咧……你恁个躲俺干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牛还在坑里……俺ze么没用咧,俺不是把自己救出来了嘛……” “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 “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注意防护哦!!!!!少出门!!!!多看文!!!!! 武汉加油!!!!! 中国加油!!!!!!!!! 第41章 等渝辞把全部台词念完,鞮红已经趴在车窗边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渝辞觉得心很累,想绝交。 “哎不是,你这念得什么啊。” 渝辞抖抖手中纸张,“台词啊。” “我看看。”鞮红不由分说就抢到手里径直翻到人物小传,发现渝辞试戏角色大名:赵大花,emmmm……这名字一看就不太聪明的亚子。 赵大花,24岁,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性格比较大大咧咧,通俗点讲就是傻不拉几,五岁的时候磕到脑袋掉到水里,家人捞了半天才捞出来。虽然大难不死但也没见着啥后福,反正脑子是傻了,做出来的事多半时间能气到人口吐芬芳。主角是聪明好强的小妹,17岁,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其他家庭成员基本上都是来拖后腿的,尤其是赵大花。 “膀大腰宽……”鞮红瞅了眼渝辞盈盈一握的腰肢。 “肤色蜡黄……”鞮红瞅了眼渝辞白皙赛雪的皮肤。 “发如稻草……”鞮红瞅了眼渝辞黑亮如缎的披肩长发。 “憨厚傻愣……” 鞮红下了结论,“这剧组副导演是个瞎的吧?” “以前上学时也不是没演过这种,每个角色都有独特之处,我倒是觉得这种角色挺有挑战性的。”渝辞抢了两次发现抢不回台本,索性扭头看窗外。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翻剧本的声音,和喋喋不休的抱怨,“可我看你这个角色也没独特到哪去啊,不就脑子不好使的傻大妞儿吗。几乎每场戏出来都是在给五妹捣乱,让人烦让人厌的,人气都掉没了。” 鞮红翻了会掏出手机快速点了一通,“这导演没多少作品,而且几乎都是以乡村题材为主,扑街不说,烂俗的要命。”她划拉界面到最底下,点开几张高清剧照递到渝辞跟前,“你看看,这什么打光,机位一个个魔鬼角度,天仙都能给你拍成土大姐,你要演这类的也要演那种能得奖的,有内涵,有大境界的,比如《春桃打官司》、《我的养父养母》什么的,你演这图啥呀?” 身边的人没有答话,车里的气氛好像凝在空调打出的冷气里,一寸寸僵化。司机阿伯把头扭回去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许久,渝辞淡淡出声:“为了有戏拍。” 毫无悬念,这句话毫无暖场功效,反而使气压急剧降低,隐隐有风雷大作之势。 鞮红咽了咽口水,嗓子跟堵了只馒头似的说不出话。渝辞也没多管她,从她手里抽出剧本开了车门离开。 “砰!” 一声车门撞上车框声拉回鞮红离家出走的意识。 *** 剧组筹备处是二楼的一个房间,即便开门通风也闻得到里头厕所间传出的淡淡烟味,机器还没有搬进来,洁白的床单上摊着凌乱的简历,副导演坐在床上一张接一张的过目,身边助理在指引演员们加剧组的微信号。茶水热腾腾的烧开却没人有心思去倒,空调风向扇像是坏了,一排风向扇“格拉拉”的晃过去,又“格拉拉”的晃回来,吹不出多少冷风,动静倒是不小。 忍着一屋子的淡淡汗腥味,渝辞不禁有些怀念鞮红那干净舒适的车厢。 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骨子里到底还是贪图安逸的,吃了那么多年苦,见惯了多少人的沉沉浮浮,自己也被名为名利的大浪淘净身躯直到百毒不侵。以为自己已经是钢筋铁骨风雨难摧,却还是恋上了那分他人施予的温|情|暖|流。 鞮红是豪门大家里头出来的,虽说现在也没什么百代贵族,但如鞮红的出身,放在古时也算是一门千金。脾性先天后天养出来的也怪不得她,就觉得自己傲了二十多年,却一下子变成自己也看不懂的模样。 心烦意乱坐了半天,许是有一组男女搭档开始试镜,副导演和选角助理开始安排清场。渝辞抱着剧本跟随几组等待试镜的青年男女走到门外,筹备处的房门在他们眼前关闭。 哪有人不会在诱|惑面前不动心的,鞮红这阵子对她的照顾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但她真的不敢赌。她只是觉得从前根植在心底的鞮红形象,和现在鞮红给她的感觉,在一点点瓦解融合。一瞬间有些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渝辞拍拍脑袋,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样下去势必影响一会的试镜状态。她从包里掏出一瓶纯净水拧开瓶盖灌下去。 *** 小嫒坐在酒店的电脑桌前,手指摁得键盘噼里啪啦的跟从三方高地冲上来的英雄搏斗,千钧一发之际手机铃声应时响起。 “喂?!!诶鞮红姐?” “小嫒,怎么哄人?” “哈?”手机那头的人冲她劈头盖脸砸了个问题过来,直接把她砸到大脑当机,映入眼帘的是自家水晶爆炸的镜头。 小嫒来不及为她的晋级赛哀嚎, 抓起手机就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她直觉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场极具挑战力的战役。 “怎么了怎么了,鞮红姐你把渝辞姐气着啦?”声音中透着一股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 那边直接黑了脸:“不是!别胡说,不是她!” 小嫒一时语塞:“……”怎么除了渝辞这位姑奶奶还有别的朋友? “好好好,那姐你告诉我一下,是怎么个事情呢?” “她……我……”鞮红支支吾吾,“哎呀总归就是我可能说了不太对的话,你快帮我想想哄人的办法!” 小嫒看这架势,绝壁是渝辞没跑了,但是咱也不能说咱也不敢问,看破不说破是一个替身助理兼心理疏导师的基本修养,“我大概明白了,姐。你就是说了点没有太经过思维神经的心里话,让对方有点不高兴了对吧?”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高兴吧。”鞮红绞尽脑汁想了想,“她没有冲我发火……”鞮红把渝辞后来对她的种种反应罗列一下,直接把自己搞糊涂了,“诶小嫒,你说她到底生气没有啊?” 小嫒几乎都能想到对方自个儿琢磨自个儿的样子,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那个,姐你听我说啊,咱先别管她有没有生气,你晚上就请她吃顿饭先。” “啊?吃饭?”鞮红看了眼装满鸡翅的餐盒,“我中午请她吃过饭。” “不是,姐,你作为赔礼,要请对方吃个饭啊。要不就,给对方买点什么礼物啊,看对方最需要什么呀。而且啊,你还要润物细无声的把东西交给对方。” “可是……我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她喜欢用什么……” 小嫒几欲昏倒:“那你知道什么?” 鞮红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良久才迟疑的憋出一句话,“我知道她……她不吃辣?” *** “下一组有人准备好吗?” 房门打开,第三组试戏的演员整理背包带子出来,导演助理紧随其后朝走廊探脑袋,目光很快就锁定在攒着一只空瓶子靠在墙边发呆的渝辞身上,“你准备好了吗?” 渝辞如梦初醒,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确认对方就是在叫自己时,才反应过来,“我还没有搭档。” 这段戏是赵大花和老爹的对戏,而在场一些青年男演员都已经快速找好了女伴,渝辞不好打搅别人排练,只得继续等。哪晓得这个组偏偏就不来男演员了,而落单的女演 员也只有她自己一人。 导演助理“嗐”了声,随手拎来一个正要走的男演员,“你帮他搭一下。” 那名男演员拿着台本走过来时,渝辞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耐烦,果不其然,刚走到渝辞跟前就开口催促,“我一会还有别的组导演约着,你好了没,好了我们就进去。” “……”渝辞抬了抬手上剧本,“先对遍词吧。” “你准备好了就行,一会即兴发挥吧我赶时间。”男演员径直上前敲门。 跑组试戏这么多年,渝辞也不是什么没经验的小白。看这人的样子就知道他刚刚落选或者已经定了一个角色,接下来这场试戏绝对不会认真对待,或者会为了继续给选角导演留下深刻印象,从而在即兴发挥中加入过多自己的元素,傻|逼|行为害人害己。 “准备好了是吧,来。”助理等他们进入房间,把他们引到机器前,“赵大花是吧。” 渝辞点头:“对。我叫渝辞。” “渝辞,行。”副导演从剩下的简历里翻出渝辞的资料,头也不抬,“可以开始了。” 一旁男演员包也懒得放,直接捏着台词在旁边准备走位。 “我不用他。” 在场众人的眼神都随着这一声聚到渝辞身上。 “那你和谁搭?”男演员当着选角组的面不敢发作,只能尽量平复呼吸,但攒紧剧本爆出条条青筋的手背暴露出他内心的震怒。 对此渝辞的表态是直接绕过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来了一杆衣帽架,往镜头前一杵。 众人:“???” 渝辞:“我跟它演。”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42章 副导演大概是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要求,忙让助理准备开机器。 “请稍等一分钟。” 渝辞凭多年对镜头的敏感,很快就配合镜头让自己和衣帽架处在一个角度极佳的位置,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皮筋,飞快将自己一头缎子般的乌发折腾成两条毛糙麻花辫,又扯开衬衣最上方两个衣扣,故意扣成扣错的模样。卷起衣袖裤腿,露出纤细皓白的脚踝手腕,最后掏出一瓶深色粉底,以最快速度胡乱抹在脸部脖颈以及所有裸露出的皮肤上。 短短一分钟,已经浑然变成另一个人。 渝辞对操控机器的助理比划小腿往上,“请只拍这部分,谢谢。” “以为自己谁啊。”先前那男演员此时好像已经忘了什么下一个剧组导演在等他的事,双臂环胸站在门口鄙夷地扫视渝辞动作,嘴角撇出句微不可闻的嘲讽。 副导演顷刻皱了眉,虽然此时还没有喊开机,但是这种行为已经影响到了试镜中演员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外面还有一堆演员等着,剧组筹备向来时间紧任务重,浪费一分一秒都是恶劣行为。 听到那声嘲讽时渝辞正拉着“老爹”的手准备开始,闻声一愣,转过头去。 副导演拧紧眉,这组演员怎么一个赛一个的没修养,入戏后怎么还能打破第四维受场外影响!遂不耐烦抬起手准备让助理赶人。却听到一声憨傻之至的笑声在房间里蔓散开来。目光从机器上挪开,落回那个正笑得傻不拉几的人身上。 那男演员意识到渝辞居然用接戏的方式回应自己方才鄙夷的态度,连忙抽身闪到另一处。渝辞愣了一瞬,慢慢转回镜头前,脸上挂着她满心满肚的苦闷。她抬起手腕皱着鼻子使劲闻袖口、臂膀、肘子处的气味,一张能挂油瓶的嘴撅的更高,神情更加苦闷。 站在机器旁的副导演点点头,赵大花当时正重感冒,两鼻孔不通气,她闻不到茅坑里带出的臭味。但是她知道别人是因为臭嫌她,所以脸上表现的并非疑惑而是难过郁闷。赵大花感冒这一点他们并没有在发下剧本后提及,而渝辞却用细节展现,说明她不仅演技细腻入微,且在用脑子读剧本。 更妙的是,男演员意识到难堪走开的动作,居然也被她接上戏带入到情景中,不突兀且合上逻辑,只这一开场就让选角组来了兴致。 “疯丫头弄撒去了!” 副导演翻开剧本,自然而然帮她对上了戏。 渝辞抬起一 张委屈脸,张开她的大嗓门,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控诉,“这不是你让俺去迭!俺去救牛咧!牛没拉上来,俺自己也掉到那个茅坑里头咯……” 两个助理在机器后笑作一团,房间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带着帽子,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没有说话就靠在门边,房门也不关,外头备戏的演员都凑到门边往里头看,那中年男人也不管,自敞着门任人围观。 副导演本欲发作,见到来人便把不爽的话咽回肚子,出口又成了赵老爹,“走开走开!!” 在场所有目光都看向渝辞,因为这时赵老爹要甩开赵大花了,如果是真人还有操作可能,可和渝辞搭戏的是一杆衣帽架。 渝辞没有半分犹疑,只见她上半身岿然不动,小腿微微曲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杆衣帽架踩住往前一推—— 众人看得摸不着头脑,只有镜头后面的副导和助理参透玄机,看到镜头摄取的画面才知道渝辞刚才的要求是什么意思。 她居然只在用上半身演戏?! 其实按照常规来讲,一个演员在进入角色后,全身细胞都应该在角色体内呼吸,脸部表情、身体主躯干以及四肢百骸都呈现的是当时角色的状态,这才不愧为一位专业演员。 但渝辞此举,却并未让人质疑她的专业素养。 在表演中有一种境界,就是自己全身心沉浸入角色之后,还有一双上帝之眼。它三百六十度观察着自身的表演,超脱世外般审度着每一个细节的处理。 渝辞不但做到这样,她甚至可以在上半身沉浸角色中的同时,将自己的下肢割离开来,赋予其主观意识,身前的衣帽架仿佛藉此获得灵魂,随着她的动作躲闪谩骂,倒真成了偃师手中闻乐而舞与真人无异的机关人。 众人瞠目结舌:妈妈,我好像看见巫术了。 *** 这种表演在在场众人有限的认知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渝辞演完,将已经抵在墙边快被折腾散架的衣帽架拿过来,对着副导演和两名助理点头致意,房间内外爆出一阵掌声。 渝辞把衣帽架放归原处,拿起自己的简历夹直接往外走。路过那男演员身边时她顿了脚步,淡然开口:“衣帽架子,都比你演得好。” 话音落下,头也不回的自众人视线中离开。 留下一脸五味杂陈的男演员。 *** 话剧舞台上向 来百家争鸣,曾有一位大艺术家的表演令渝辞耳目一新。台上一束灯光打落身影,见他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便上前谢幕。渝辞看得真切,这一圈下来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困难至极,他的每一秒每一个角度都展示一个岁月的状态,转完一圈即演完了一个人从一岁到百岁,出生至死的所有形态。 而她今日,正是借鉴了其中一部分的表演方式,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上身下肢的灵魂被割裂开来。 表演,绝非难事,却也绝非易事。 它是华山路一条,亦是可将丰富的理论和实践搬来套去,万花筒般逐机应变的花海无数。 *** 渝辞抱着简历夹一路目不斜视走出酒店来到那辆已经停到快长蘑菇的车边,甫一打开车门—— “喵呜~~” 一蓝一碧的鸳鸯眼直勾勾盯上渝辞的眸,惊得后者瞪大一双美目。 “喵呜~?” 漂亮的白猫跟着眨巴眨巴眼睛奶甜奶甜的又叫一声:“咪呜~” 猫咪落回腿上露出主人如花笑靥,“欢迎回来~” 渝辞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为了迎对外界风刀霜剑鼓出的一身硬刺,都在这一大一小的欢迎声中软趴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抬起手竟恍惚着不知该去揉哪个头。 *** “咳。”渝辞侧身坐在后座,小几上铺了厚厚一层绒毯,漂亮的白猫团在绒毯上,舒服的享受着撸毛服务,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渝辞瞧着憨态可掬的猫咪,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去宠物店了?” “没有啊,刚刚捡的。” “捡的?”渝辞有些不敢置信,还有这等亲人的流浪猫? “我刚刚为了抓它废了不少功夫,这猫明显被打理过,曾经也是家猫。”鞮红将猫咪抱到腿上,揉了揉它的小耳朵,又情不自禁的抓抓猫咪脑袋上的毛。她刚刚见到猫咪时,就被它特别的眼睛颜色吸引住,它见鞮红向它靠近,灵活的穿过马路躲到一辆黑色路虎下,抬起小巧的脑袋,一蓝一碧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精致的外表同白毛上点点脏污,叫它看上去像是位落难的贵族小少爷。 “鸳鸯眼的猫咪都很可怜的,因为杂交变异,大多数鸳鸯眼的猫咪都不太能听到声音。或者是得了虹膜异色症,这种疾病会引起虹膜炎,影响它们视 物的能力。” “这样。”渝辞从不曾养过什么猫狗,只知道这类猫咪大约叫“波斯猫”,听完鞮红的解释才明白这种物种的可怜之处,“那……要不要等一下它的主人?” “我留了些信息,如果主人有想法应该过几天会来联系我的。”说着她突然将猫咪抱起来,放到渝辞的腿上,看着后者明显惊慌失措但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偷笑,“不过这猫咪右侧后腿有些受伤,也正生着病,我刚刚喂它吃猫粮时明显见它饿的太惨,毛发也已经有段时间没打理了。想来还是被遗弃的可能大一点。不过那也没事,以后就有我们养它了。” “我…可没说要养。”腿上放着团温软的东西,两只漂亮眼睛还好奇的望着自己眨巴,渝辞紧张的连手指都不敢乱动。 鞮红见她窘迫,根本连刚才自己打算好好赔礼道歉的事忘到脑后,故意装作没看见渝辞有意无意瞥来求救的眼神,“哎呀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带它去过宠物医院了,干净得很。你看它和你多投缘呀,见我时还躲我呢!” 微信提示音响起,渝辞听出是来自自己口袋,看了看膝盖上的猫咪,颤抖的手想去取手机,腿上老实半天的白团子眼疾手快一奶爪就扒在了渝辞的手背上,“啊!” “好了好了。”鞮红强忍着笑,大发慈悲将小猫咪从渝辞腿上解放出来。 渝辞看着她强忍也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凉凉出声:“你故意的。” “我没有!”鞮红露出八颗牙齿真诚笑容,弄得渝辞无力吐槽。 渝辞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一看,是一条新微信,来自刚才试戏的剧组助理。 鞮红凑过脑袋去看,“怎么了找你什么事啊?” 渝辞顺手从收藏界面找出资料点击发送,“刚才试戏剧组的助理,让我发份电子资料送过去。” “诶好事啊,他让你发电子简历,是不是看中你演的啦?” 渝辞愣了愣随即无奈摇头,自己怎么好像从这位大小姐眼里看见了当年自己的天真模样。 “只是几率大了一点,不必有什么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3105:34:25~2020-02-0505:0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熙5瓶;意错林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选定演员的原因太复杂了,哪怕当时试戏再精彩,和选角人员聊得再投机,也依然会出现一万种原因不用你。如果因这点事情就开心,那我一定早就被现实伤到爬不起来。” 渝辞看向车窗外头,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酒店大厅的沙发上一个个低头备戏的身影,和偶尔几个交头接耳的经纪人。自她毕业后开始,这样的环境就成了她每日的工作环境,在一个个试镜点之间往返奔波。获取组讯的方式变了又变,常见到的面孔熟了又生,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她自己。 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刚出象牙塔,朝气蓬勃的少女了,这个年纪就算是经纪公司也没几家愿意收,而自己的作品却依然没能和年纪成正比。渝辞哂然一笑,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些什么。 “喵呜~~” 奶乎乎的声音钻入耳朵,一团温热的小东西再次拱到她怀中。仰起漂亮的小脸蛋,闪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喵呜~~” 怎、怎么又来?! 一双手伸过来就着这个姿态轻轻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小奶猫浑不怕生的翻了个身,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鞮红手法娴熟的揉揉它的小肚皮,舒服的奶猫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咕噜噜”。一人一猫是惬意了,苦得渝辞一口老血吐出来。 她身上本就最怕痒,眼下来了一只小奶猫在她腿上扭来扭去,直憋到青筋暴起,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身上僵硬不能动,渝辞只能朝罪魁祸首丢出眼刀。 然而对方好像丝毫没有接收到她的信息电波,不仅越撸越起劲,还变本加厉起来。 “你是不是喜欢渝辞姐姐呀?” “喵呜~” “渝辞姐姐长得很漂亮对吗~?” “喵呜喵呜~~” “渝辞姐姐演戏时最棒的对不对?” “咪呜~~咪呜~~~” 小奶猫“喵呜喵呜”的在渝辞腿上打起了滚,渝辞一张脸憋得都能滴出血来,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痒的,连翻个白眼都是软乎乎的,“鞮红你搞什——” 一大一小两对眸子看着她无辜地眨呀眨,把渝辞一通即将喷涌而出的芬芳全部堵了回去,先前生的气也不知飞到哪去了,只扭开了再不回头,任其作妖。 *** 接下去的组基本没有重合地点,渝辞手上资料还没送掉几份,天色便已经暗下来。 接过鞮红递来的纯棉面巾把脸上渗出的薄汗擦干,刚停了空调不久的车厢里温度适中,渝辞靠在调好角度的车垫上舒服的叹出一口气。毛绒柔软的小团子轻车熟路跳到她怀里,仰起小脸奶呼呼的喵喵叫。 渝辞浅浅笑开,用手掌轻轻顺小东西头顶的软毛,“喵呜~”小猫叫的更欢,原地转了转把自己团成了个毛团。 渝辞从没有这样的感觉,鼓了一身硬刺回来,再不是一个人孤独的待在人头耸动的地铁口一边找路一边消化负面情绪。有一个地方,会等着她,化尽她身上严冰。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贪婪的。想要这样的感觉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哎??你妆呢?” 正在沉思的渝辞被这一声唤回魂:“装,我装什么了?” “哎呀不是装!”鞮红往自己脸上比划,“妆,妆面,你脸上妆面呢?什么时候没的?”问完话顺手打开车灯,暖黄光晕揉碎在渝辞眉眼间,不着脂粉的面容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平时社交圈不是各界名媛就是娱乐圈艺人的鞮红自是少有机会见到除自己以外的素颜人士,乍一见便没什么顾忌的凑上前期,目光在人家发际线到眉眼鼻口扫来扫去。 渝辞本就长相精致,眉似远山,凤眼斜飞。这双眼睛最是妙绝,不是内娱圈惯见的大欧双,所以卸下妆面的时候,并不会瞬间憔悴寡淡。渝辞演戏时因为角色关系会选气场强大的唇妆,卸下后露出原本粉嫩的唇色反而更多了些青春气息。 “你,看够没有。” 鞮红这边越看越新鲜,渝辞早就脖颈绯红,见对方没有罢休之意,语气已经能寻到些气急败坏的踪迹。 “来。”鞮红从一旁抽出本书来塞到渝辞手上。 “干什么?”渝辞下意识去看,书皮上几个大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正欲发问眼前残影一抹鼻根一凉。 “好了,你现在就是高三备考的考生了~” 渝辞劈手就把眼镜片摘了,又气又笑,“你无不无聊!” 鞮红忙躲过她强行要如法炮制架到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探出身子够前座司机的肩膀,“阿伯阿伯,我们去吃饭啦~” 腿上的小团子也被她俩弄得兴奋不已,早就打个滚,“喵呜喵呜”起来。 车子缓缓驶离停车位,当一排排路灯在车窗外划出残影,耳边开始有汽车鸣喇叭 的声音,渝辞才反应过来,一天的跑组竟已结束了。 轻音乐从车载音响里飘出,按摩着一天反复紧绷的神经,小毛团窝在她怀里渐渐打起瞌睡,一旁的鞮红跟着她一起靠在后座上,闭起眼睛倦懒的嗓音里带着沙哑,“你之前是怎么跑组的?自己租车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跑啊?路那么远。” “地铁,公交,就这样跑啊。” 鞮红睁开眼侧过脸看她,“那岂不是很丢脸吗?” 渝辞薄唇抿了抿,眸子盯着顶棚明暗交界处的一片虚无,光影在她姣好的五官上飞速掠过。 鞮红暗暗咬了下自己舌头,忙跟人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今天这样出去进来一趟,皮都被晒掉一层,又不能在车里补妆,喝水,那岂不是特别不方便?这大热天的,哎天气热还好啦,那你冬天的时候怎么办?不开车就要带厚外套,带上厚外套的话还有保温杯,补妆的化妆品,还有你那么厚那么重一叠简历,还有一大堆东西,那怎么办?你全都背在身上,还要跑那么远的路……我的天啊,我简直无法想象……” 她从来就不是个唠叨的人,一连串说这么多话把自己都给惊着了。鞮红说完忙偷偷去观察渝辞,生怕对方一个不理会又生出尴尬。毕竟今晚上再叫她去捡只漂亮猫儿来,可就是要她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子已经从一个区开到了另一个区。就在鞮红已经开始思考哪里流浪狗流浪猫多的时候,身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这些没有什么的。” 一双漂亮的眸子,倒映出帝都夜晚繁华的街景,斑斓霓虹在她剔透似茶珀的瞳仁里尽展风采。而她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像极了一泓静水。 “都不重要的其实,丢脸也没什么。反正没有人认得我。” “再狼狈,再难堪,回头人家就不记得了。很神奇的。” “有的事情,想来是很苦,但是经历过之后,也会觉得,不过如此吧。” 鞮红侧着脑袋,就听她这么静静的诉说,仿佛所处之地不是竞争激烈的帝都,而是在小桥流水的江南,一条椅,一盏茶,一把扇,时光悠然里流淌着别人的故事,无关自己。 她忍不住出声,“可是还是会很辛苦吧。” 渝辞摇了摇头,顿了两秒,又摇了摇头。前一次是下意识,后一次果断坚决。 “亲人健 在,身体无恙,有梦可追,何须言苦?” 鞮红沉默,仰头看向窗外。 是啊。 这人世间,除却生离死别,何以言苦? *** 二人在鞮红安排的餐厅里吃了饭,许是料到渝辞不愿意吃白食,找的餐厅并没有很贵。付钱是渝辞若有所思看了鞮红一眼,得到对方一个挑眉的回应。 和渝辞打交道这么久以来,鞮红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把对方算的准准的感觉,从餐厅出来开始就颇洋洋得意,这种得意一直持续到回了渝辞出租屋,《鱼玄机》剧本甩在眼前的前一秒。 “今天晚上那么晚了,还、还搞教学啊?” “也才八点吧。”渝辞看了眼手机屏幕,理所当然的坐到鞮红对面,抬了抬下巴,“词下下来了吧,准备好就开始。” 这架势,鞮红怂了,毕竟这种一对一的调|情|戏什么的,她还是个孩子,还没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总觉得这么突兀的开始好奇怪啊,连个前|戏|都没有……等一等!靠!她还想要什么前|戏|啊!! 鞮红一边在心底自我唾弃一边尬笑着推辞,“不必了吧,那什么要不我们明天,明天咱打包回来吃,路上也不耽搁那么长时间了,早点开始教。你看怎么样!” 面对这个问题渝辞伸出一根手指,“你等一下。” 然后转身就抓了团眼熟的玩意往鞮红眼前一怼。 “喵呜~~~” 鞮红内心立马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是不是喜欢鞮红姐姐呀?” “喵呜喵呜~~” “鞮红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呀?” “咪呜~~~~” “你想不想看鞮红姐姐演戏呀~~” “喵呜~~喵呜~~” 鞮红两眼一黑。 “靠!不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感慨颇多,所以这一章可能也带了比较多的无趣成分。不过这些确实都是渝辞的一个经历完善,希望小天使们读着不会觉得没意思~~这些东西渝辞如果不说,鞮红永远不会明白。因为鞮红和渝辞恰恰是两种幸运亦是两种不幸。 这个故事我没想让两位主角的处事能力,或者是手段有多么多么强大,但是她们的信念,和勇气,善良,都是无坚不摧的。 彼此 守护,彼此寄托。 接下来又要开始琢磨戏啦~~~~调|情|教学即将展开~~~~~ 第44章 “公子方用了蟹黄糕,怎能饮这冷酒。让我来为公子斟酒。” “……” “……” “喵呜~~” 鞮红一脸窘迫的放下一次性纸杯,扶额叹息。 妹的,太尴尬了。 等了半天房间里悄无声息,鞮红扭头一看,渝辞正一动不动盯着她看,捏了个一次性纸杯慢悠悠地喝可乐。 鞮红迅速拿起剧本,装作还没顺下词的样子,毫无感情语速飞快,“公子,方才用了蟹黄糕,怎能饮这,怎么能饮这冷酒,让、我、来为公子斟酒,让我来为公子斟酒……公子先说这杯盏瞧着如何…那这酒,闻着如何……”小嘴叭叭叭了半天,手中剧本忽然被人抽走。 “你、你干嘛……我再看两遍……” 把剧本随手一丢,渝辞顺手取来只空的一次性纸杯,“直接来,忘词了我提醒你。” 鞮红眨了眨眼睛,“公公公子,刚用了蟹黄糕,怎能饮这冷啊——!”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鞮红只觉自己腰上被一股大力按住,接着风声袭面,身周一暖,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渝辞双腿上! 鞮红:“!!!” 从未和别人有过这么亲|密|接触的鞮红面上猛烧,从耳根一路烫到脖颈。咬紧牙关往上看,要命的发现自己双臂居然还本能地往人家脖子上挂着…… “说词。” 怀里被塞入一只纸杯,冰冷的字符敲击耳膜,鞮红迷茫地抬起头,发出懵|逼的声音:“啊?” “说词。” “啊哦哦!”鞮红捏着纸杯哆哆嗦嗦,“公子刚用了蟹黄糕……不……杯盏先说这公子瞧着如何?” 不是等会原词好像不长这样!! 鞮红咬了唇战战兢兢抬头去看,却见渝辞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双目含情,看得她如沐春风…… 妈妈,这太惊悚了! “通体无瑕如凝脂,光下观之有粉雾,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今日得享此玉雕琢成的酒器,是子彦的荣幸。”一番绕口台词,被渝辞说得如清泉潺潺石上流,听得人通体舒畅。 但鞮红明显不在这个通体舒畅的群体范围内,渝辞的气息打在她颈侧,气息如有实质般一道一道压迫下来,压得她呼吸急促,头昏脑涨。 “那这酒,公子闻着,闻着觉得如何?”鞮红说完用 仅存的理智根据剧本上红笔标的提示做出反应,只是她还没把手上杯子举到人跟前,渝辞就已经俯下身,就着她的手轻嗅杯盏,恍如这杯中真有美酒,一嗅便醉,眉眼皆醺。 鞮红最受不了她这样子,渝辞长相气质天生就是为演戏而生的,平时看着清清淡淡素成一张白纸,一旦演起戏来便是泼墨重彩,想要什么样就成什么形。此时演陈韪这拈花惹草的琴师,还真就是一番风流姿态。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似已微醉,循着怀中美人的手腕、手肘、肩胛一路往上轻嗅,被她的气息流连过的地方如被长蛇蜿蜒盘绕,痒入心底,鞮红呼吸越发急促,只觉全身血管中的液体自心脏搏发激烈地冲向四肢百骸,心跳雷鼓。 太、太犯规了…… 偏对方仍不肯停歇,若有似无的轻笑带起潮意撩拨着耳膜,鞮红感到被圈住的腰身一紧,温热气息缠绵地划过脖颈,来到离她双唇堪堪一寸之处—— “咔嚓啦——” “咚——” “喵——!!” *** 这叫个什么事啊…… 一把薅走在还没褪去高温的脸颊边蹭得起劲的小白毛团,鞮红有气无力地用手掌盖住了眼睛。 “那个,我说,你以后能买一把坚固一点的凳子吗?” 对方本来大概是不愿意开口的,听她这么说这劲儿就起来了,“你没把重量压上来的话我想它应该是寿比南山的。” 特么说得好像是我自己把重量压上来的一样!! 愤怒在嘶吼,愤怒在咆哮!愤怒它要冲出口!那鞮红还是不敢的。 摔疼的部位已经开始麻木,鞮红盖着眼睛的手掌仍未离开,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老天让她在这场劫难中得以苟延残喘,毕竟演戏演到一半把对方连人带椅坐塌的体验老实讲还蛮惊世骇俗的。 靠,死了算了。 鞮红拿后脑勺往地板上狠狠一撞—— “怎么你压死我不成还想砸死我?” “!!!” 鞮红这才醒悟过来当前的形式,椅子残骸横七竖八的碎在地上,她身下垫着渝辞,之前摔在地上的力基本都被渝辞承了去。两人看上去也没比那堆碎块体面多少。鞮红心中大惊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忽然圈着腰身的桎梏一紧,眼前一花,后背沾上冰凉地面,一道阴影覆上她的视野。 手中空杯早已滚开了去,小白团子“喵呜喵呜”的凑过来,鞮红涨红着一张脸动弹不得,只得老老实实被渝辞反压在下。 “你,你干嘛……” “你是识过欢情滋味的,学什么黄花闺女?” “whatthefuck?!?!!?”鞮红差点没被气出病来,用力推搡了下渝辞,“说什么呢你!” “我是说你刚才演的戏。”渝辞任她推了两下,箍着鞮红纤腰的手臂纹丝不动,“你表现的太害羞了,这两人都是情场的风流客,不是洞房花烛夜初次见面的少男少女。” 鞮红听她这么说暗吐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刚才那番窘迫行径让对方觉得是演出来的情绪,这样至少没有想象中的丢脸。 “你看我。”渝辞说着终于放开鞮红的腰,转身捡来了一次性纸杯。 鞮红看她动作,大脑持续低耗能运转,“看看看看你什么?”随即反应过来,“哦哦哦。”鞮红闭着眼把手重新搂上去,被一把拍掉。 渝辞:“抱着我。” 鞮红一头雾水:“啊?” 渝辞将鞮红扶起让她上半身靠在床沿,扳过鞮红双臂扶在自己腰间,软身躺倒入怀。 鞮红瞪大双眼,脑中“轰隆”一声,当场僵在原地。 对方却丝毫不给她得空的机会,一双凤眼含媚情千种,一次性纸杯捻在指尖轻轻转动,明明是白纸的材质,却被她把玩出一种名贵玉器的质感。 “公子方才用了蟹黄糕,怎能饮这冷酒,让我来为公子斟酒。” 言落,取来另一只纸杯当壶,藕臂如酥轻勾上鞮红脖颈,就着这样旖旎的姿势一手持壶,一手捻杯,倒出仙露琼浆,酒香盈满一室。 大张艳帜的女冠从不掩饰自己的风情。 酒香醉人,朱唇轻勾。 一笑,百媚生。 第45章 鞮红喉头一动。 她慌了她慌了她慌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自以为已经对渝辞有了点免疫力,没想到渝辞依然可以让她整个人慌成筛子。 鞮红慌起来脑中一片空白,渝辞也不恼,就笑吟吟的盯着她瞧,捻着纸杯凑到她鼻端。 “通体无瑕如凝脂,光下观之有粉雾,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今日得享此玉雕琢成的酒器,是子彦的荣幸。”索性鞮红记忆力还算不错,加上这段戏她越窘越看越看越窘,留下的印象那叫深刻,跟在脑髓上压了个模似的。 “那这酒,”渝辞说着,捻着纸杯在鞮红鼻端绕了绕,鞮红抬手想去接,却见对方抽回了手。正纳闷间,渝辞半倚半卧的身子一抬,竟是将自己凑了上去。 “公子闻着,觉得如何?” 觉得今夜就是我的死期。 鞮红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宛如陷在盘丝洞里的唐僧。 “都都都说玉杯能增酒之色,依我看,亦能增酒之香。” 闭着眼睛视觉受限,其他感官愈发|敏|感。对方看上去纤细高瘦一个人,没想到搂在怀里也很柔软。凑得近了,鞮红 第一回在渝辞身上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熏香气味,不同于香水中合成提炼的木质调,天然的沉檀香气携了丝儿熏出来的奶香缱绻着|游|遍|周身。 “想不到公子竟对酒器也有涉猎,那我且问公子,兰陵酒当配什么杯?” “玉碗盛来琥珀光,当然是白玉杯。” “醽醁酒当配什么杯?” “观细珠碎沫,自是琉璃杯。” “那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 “那——” 耳廓上温热堪堪褪去微凉潮湿感接踵覆上,鞮红浑身一颤。明明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却觉得好似已经被对方压在床笫之间,纵|情|欢|爱一般。额角渗出的薄汗聚落滑下,滴在衣襟处酒红色系带上,凝成更深的渍痕。 那气息又近了。 “那,美人酒,当配什么杯?” “啪”的一声,有什么断掉的声音。 *** 鞮红是落荒而逃的。 刚关了家门就把背抵在门上大口喘气。 包里的手机适时响起,鞮红不厌其烦打开包随手摁掉,余 光瞥见来电显示界面“渝辞”两个字。她下意识有些后悔,点开微信界面,果见渝辞惜字如金的刷了屏…… 渝辞:【到家了吗?】 渝辞:【到了吗?】 渝辞:【到?】 …… 本能想要回复,却在真正打上字的那刻秒删,希望对方没有时时刻刻盯着屏幕,看到那行喜欢窥屏潜水的人最深恶痛绝的“对方正在输入”。 她倚着门背缓缓滑落在地,地上冰凉触感激的她一凛,自小养尊处优的鞮红极少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不舒服的境地,但此刻的她根本无暇顾忌这些。大厅没有开灯,月光透过晨起时拉开的窗帘洒入厅堂,窗纱微拂,鞮红摸|上胸口的金鱼玉佩陷入恍惚。 *** 渝辞是盯着屏幕的。 看到那行一瞬即逝的“对方正在输入”,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等了会,发现对方真的没有回信的打算,便摁灭了手机,去做明天的跑组计划。 笔记本摊开,笔尖墨水已经在空气中凝滞发干,却一笔都没落下。 *** 渝辞一直都觉得,鞮红此人,“骄奢跋扈”、“城府深重”八个字足以概论。但是随着相处时间日益增多,她越来越觉得鞮红并没有想象中复杂,反而像极了一潭清水,一眼就可以看清里头盛放的喜怒哀惧,她从来都在掩饰,却从来都掩饰不住,偏偏还自我感觉极其良好。 但是近几日,渝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 比如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打开车门做进去之后,鞮红的视线就再也没有往她这边来过;比如车开到一半,鞮红就假装要买什么东西下了车,不到一分钟又空着手回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是座位突然就从车后座换到了副驾驶位;又比如自那天教戏后的第二天晚上开始,鞮红就单方面暂停了这项教学。 “你不练了?领悟了?” “精神领悟了,但是肉|体|还需要努力。” 渝辞迷了一会,试图用一种浅显易懂的方式来解读,“你打算体验一下……生活?” 鞮红点点头,“我觉得可。” 渝辞恍然大悟,语重心长,“注意保护好自己。” 鞮红:“……??”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感谢总没错。 “谢谢你。” 这回轮到渝辞:“……” 然后两人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她坐在车后座,只能通过后视镜局部扫到鞮红的神态,但是鞮红仿佛没有睡醒一样,不拿手机也不说话,自她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渝辞联想了前一天二人对话,心情波澜壮阔:那么|激|烈吗?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厌倦了。大小姐的新鲜劲过去,对自己的闻问也少了很多。但每天雷打不动的豪车接送、永远按时准备在车里显然花了心思的早餐和中餐、每晚都等她出租屋里灯光亮起才离开的车影……都在否定她的猜测。 如此迷惑的过了一周,渝辞也懵了。 这又是什么新生代幺蛾子? *** “澔哥,剧组都不急你跟我急什么急?” 鞮红把摞了密密麻麻笔记的剧本放在膝盖上,左手塞耳机通话右手刷刷刷写个不停。 “小姑奶奶,先前您说要专心拍戏,这边大大小小活动全部一刀切,我说什么了没有?可现在不一样啊,剧组那边您有一周没去了吧?一周啊,您这身价五分钟就是几百万上下,一周您知道咱们要损失多少吗?大家还要吃饭的呀!” 隔着电话鞮红都能想象到邬澔那张皱成菊花的脸。 “澔哥,您也是圈里头摸打滚爬十多年的前辈了,手底下也不只我一个艺人,你老逮着我干啥呀?再说了。”她把耳机麦克捻到唇前,气流循着信号网络一路流到邬澔耳中,闹得他整个脑子滋儿哇作响,“您是缺钱的主儿吗?” “这单纯要是钱的事儿我也就懒得管了!但这单纯是钱的事儿吗!” 邬澔一抹脸,叹出口气,“红红呀,你到底最近在忙些什么啊?电话也不接,助理也不带,你自己招的那个小嫒天天一问三不知的……你……”他声音突然发紧,再次响起时竟严肃到有些肃穆。 “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噗————” 鞮红正喝着水,听到这话全贡献给了膝盖上的剧本。她连忙取来纸巾吸水,得亏今天用的鲶鱼永恒黑,否则满纸笔记全毁水里了。 “我谈恋爱?我最近连个男人都没见到我跟谁谈恋爱啊?” “咳。” 司机阿伯适时发出一声干咳。 “哦阿伯阿伯,我嘴快。” 鞮红连忙安抚地拍拍阿伯的肩膀,扭头继续怼邬澔,“我说澔哥你最近不是在忙那谁的演唱会吗?哦对你先前同我说,音乐界比影视圈稍微纯粹点,怎么了这是办得太顺利,闲着没事来敲打敲打我?”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呦。”邬澔对这人真是无奈到极点,带她一个比带十个都累,偏偏还不能一走了之,毕竟鞮红父兄在整个帝煌娱乐的投资比还是很可观的,没人想跟钱过不去,但也没人能跟鞮红这小姑奶奶过不去。 邬澔抓耳挠腮半天,小姑奶奶终于良心发现,“行了行了,知道你也难做嘛,明天再给我一天时间,后天开始连续三天,我可以赶通告。” “后天开始?” 那我还真谢谢您咧! 邬澔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艺人的通告起码要提前一周联络准备,顶流艺人也架不住这么造啊!!鞮红这一句话下来直接压死不少去路。可是小姑奶奶总算开了金口,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邬澔只能抹一把脸,叹口气,反正这方面钱也砸了不少不差这些,人情也欠了一堆不差这一遭,“行吧,后天上午你一定要到公司,这两天注意饮食,注意皮肤状态,穿高跟鞋走路小心不要扭了脚……” “也只有三天哦~”鞮红提醒。 “什么,什么三天?”邬澔在电话那头一脸茫然。 “三天后我就要回组拍戏了。”鞮红摇摇头,“毕竟我可是个敬职敬业的演员呐~” “啪!嘟……嘟……嘟……” 那边直接撂了电话。鞮红放下耳机直拍大腿,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你要去跑通告了?” 突然车后座传来的声音让车厢里的空调冷度一下降了十度。她一帧一帧转过头,视线扫到后视镜里映出对方样子的瞬间,缩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声啊……” “看你在打电话,没有打扰。”渝辞目光落到她膝上,“你在看剧本?” “啊?”鞮红瞬间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把剧本团成团塞包里,甚至都忘了给她那支心爱的奥罗拉北冰洋套上套。等一系列动作完成,鞮红依然感觉背后两道目光灼灼逼人,像要把她后脑勺烧出两个洞来。 “你,你刚刚试戏怎么样啊?” 忐忑着转移话题,被问对象沉默着,她也不敢抬眼去看后视镜里对方此刻的表现,想着难不成 是自己掩饰的太差被对方察觉了自己的心思?这么想着鞮红就想给自己脑子来一棒追,说的好像自己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心思似的!!明明什么想法都没有!对!什么都没有!掩饰个屁啊! 十根纤长洁白的手指绞作一团,鞮红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乱,幸亏自己现在坐在副驾驶座,只要我不抬头,敌人就伤害不到我! 话说回来鞮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天鱼玄机和陈子彦调|情的戏份对完,她和渝辞共同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问题。总是能够感觉到对方在观察自己,但其实到底是不是这样连鞮红自己都不清楚,说不清道不明,羞耻感一浪更比一浪高,使她不得不和对方尽可能拉开距离。 被问对象终于主动打破沉默。 她笑了一声。 渝辞音色很好听,虽没有金玉相扣般华丽,却很清澈,十年练出的气息托着略有些冷感的音质和笑而出,闭眼便见江畔水雾缥缈十里,很是好听。 笑、笑个屁啊! 千千万的土拨鼠在鞮红内心拔腿乱窜,惊声尖叫。 鞮红扭过头去不想答话,捏着手机狂刷微博。 “渝小姐,下个组去哪?” 司机阿伯已经扶上方向盘,和蔼的看着后视镜询问。 鞮红低头听着身后那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在翻包看手机,而后给出一个答案,“去星杏创意园,谢谢阿伯。” 一股电流自耳膜穿入一路噼里啪啦酥到心底,脸颊开始烧红,连呼吸都紧促起来,鞮红看着手机屏幕,眼前芝麻绿豆大的小字流水似划过,却一个词也读不进去。鞮红以前看粉丝留言时看到过一个叫做“声控”的词,了解了下是喜欢听好听声音的人群。她知道有不少小红帽是被自己华丽好听的声音圈了粉,大概是因为自己声音条件本身就不错,所以很少关注过别人的声音,也自认不是什么“声控”。 可眼下一听到渝辞的声音就开始浑身不对劲,这种反应使鞮红产生困惑,她向来是个行动派,于是很快想出解决办法。 实验名称:鞮红脸红根源探究 实验目的:判断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听到渝辞的声音而脸红实验器材:一只渝辞实验场景:车厢 实验开始。 “渝辞。” “嗯?” 靠!这个声音! 鞮红一秒脸红,“ 你能不能先不说话。” 渝辞放下手机,大概是思考了一下,但明显没有得出结果,“为什么?” 鞮红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因为我现在突然有一个想法,需要你配合一下。” “……” “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不是要我配合你吗?” “好了叫你别说话你为什么还要说话!” 渝辞:“……” 鞮红长出口气,觉得自己需要五分钟时间冷却一下。车窗玻璃外的风景还算不错,鞮红欣赏着欣赏着觉得自己开始发困了,很好,严谨的科学精神使她意识到人如果处于困顿状态中,情绪会比较放松。 觉得这个时候最合适做实验的鞮红立刻就付诸行动,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转向后座,渝辞正在吃中饭,差点被吓死。 哦|草! 鞮红两眼一黑。 这个渝辞今天该死的性感!她怎么可以把头发扎起来露出那截优美的脖颈!穿白衬衫怎么可以解开最上面的领口一点也不端庄!为什么都解开领口了却不撸袖子,外面这么热这个女人居然严严实实把两条手臂裹在袖子里,她不知道这样会显得双臂更加修长吗!过分!! 渝辞看着面前红着一张脸龇牙咧嘴的鞮红,端着饭歪了歪头,以眼神示意:“???” 鞮红赶忙转回身,倚靠在自己那侧窗户边,颤抖地捧住心脏。 实验结果:一败涂地。 实验结论:我真无聊。 第46章 渝辞到地方了,临下车前若有所思看了鞮红一眼。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光凭那一眼就足够鞮红在车厢里胡思乱想大半个小时。 “小姐,后天要开始赶通告的话,渝小姐这边您打算怎么安排?”司机阿伯见鞮红稍微有些回神,趁机问道。 这倒是个问题,鞮红思忖着把玩手机,这些年里她跑通告虽然换着用过不少司机,但阿伯是跟她时间最长的一位。用膝盖想都知道邬澔那个妖精一定会在后续三天内榨干她的精血,所以司机的选择必然不能出错。可是阿伯是家用司机,如果去外面租新司机给渝辞必然没有直接指派阿伯来的放心。 “稀奇呀,红红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啦?” 邬澔在电话那头颇有些受宠若惊。 鞮红望着车窗前过往行人,淡定吩咐,“后续三天跑通告你给我安排一个靠谱司机,丑话说前头如果司机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我不背锅。” “等等等等等等,”邬澔打断道:“就为这事” “那还能为什么事?” “好吧。”邬澔抓抓头,“红红你之前不是一直有专门司机吗?” 身为鞮红经济团队主心骨,邬澔自然会给她安排好司机,就算他自己没空这种事情也不敢假手于人,毕竟安全隐患太多。但因为鞮红那边一直有一名给她从小跟到大的专车司机,所以这方面鞮红极少叫他操过心。每回新安排司机都是那位阿伯生病或者他家人生病的情况,但是这次邬澔直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红红呀,你现在听的这首歌是你最常在车上听的歌之一,我没猜错你在你自己车上吧?”邬澔双目一眯,小小的眼睛里透出大大的智慧,“你现在身边坐着的司机是谁?” 鞮红一句话就噎死了他,“我自己开车。” 真?身边坐着的司机,“……” “……”邬澔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会,“那好吧红红,我这边都会安排好的,你自己注意,我和助理都不在你身边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贪嘴就点外卖不要跑出去,出街戴墨镜不要大素颜,少穿高跟鞋降低崴脚几率但是偶尔还是要穿高跟鞋——” 鞮红直接摁掉电话没给他持续输出的机会。 “小姐,您的打算是?”阿伯通过鞮红这通电话基本已经明白,但常年累积下来的经验让他不得不在小老板那确认一次。 “阿伯,这段时间就 麻烦你继续接送渝辞跑组了。我既然都答应了,肯定得做到底。”话说的简单,鞮红内心活动却很丰富。 如果按照她一贯的人品,可能也会这么行事。但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有那么点……私心。但这私心是什么,却百思不得其解。渝辞这么个人充其量也就脸能看演技好,其他方面评价鞮红就一个字,“哼。” 所以自己到底有什么私心呢?正犹豫着,车门被人拉开的声音。 嚯,私心来了。 司机阿伯眼睁睁看着刚才还从容大方的鞮红瞬间缩成鹌鹑。 “不好意思久等了,刚才那段戏词不太好记,我背了很久。” 渝辞想起刚才自己密密麻麻一大片医学术语的台本就头大,拿到剧本背了五分钟发现触及自己记忆盲区后,立刻给鞮红发了微信示意自己时间可能会有点长,让她可以去做点自己的事不用干等,但迟迟不见回复,电话也占线中,也不好让认真拉着她对戏的搭戏演员等她下24楼再回去,只得抓心挠肝试完戏来同鞮红道个歉。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渝辞琢磨着自己好像也是 第一回道歉,毕竟受人照顾这些日子,总不能做到每回都心安理得,受之无愧。 她道完歉就发现事情的发展好像和她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平时见她回来永远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鞮红,今天格外安静。 虽然这种情况已经断断续续一周,以为自己已经见怪不怪的渝辞依然被今天车厢内的冷空气震慑到。 这是,生气了? 渝辞觉得好冤枉,她明明发了微信还打了电话的,好吧解释是没有用的,人们往往只注重事件的结果。 “对不起。” “咳咳咳咳咳……” 居然听人家说句话就能被自己唾沫呛到,鞮红闭了眼猛咳,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没事吧。”车辆还没有启动,方便后座的人探身向前,在纸巾盒里抽出两张递过来。 沉檀的气味裹挟在空调传出的冷气中愈显幽沉,偏鞮红身遭聚了易燃易爆炸的气体,只消这香气飘来,噼里啪啦炸开一身花火。 微凉|滑|腻的触感抚上脸颊,鞮红像被什么刺到似得猛地往旁一躲,从鹌鹑缩成了球。 “你脸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渝辞声音中难得染上些焦急,“阿伯,麻烦开回去吧,今天我不跑组了。” 鞮红想说没那么夸张不是这样的不用麻烦你听我解释,但是声音出口就成了几个颤抖的单字,“不、不、不……” “你不用说了,好好地怎么会烧起来。”渝辞边说边打开鞮红的保温杯,把温水递到鞮红嘴边,“你后天要开始跑通告,这两天必须把热度降下去。” “没有……没有发烧……”鞮红脑子里全是浆糊,这都哪跟哪,但是越急越热,开足冷气的车厢里她居然渗出了诡异的汗珠。 “都开始冒虚汗了?”渝辞一边翻找自己的包,一边问:“阿伯,车上有没有大毛巾,毯子一类的先给她裹上。” 鞮红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情急之下直接把滚烫的脸怼上空调出风口—— “你疯啦!!” 渝辞眼疾手快把人薅回来,想不到鞮红看上去还算理智,发起烧来居然这么疯狂。 鞮红眼睁睁看着渝辞在她面前拨下关闭空调的开关,心如死灰,瘫在座位上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病入膏肓的精髓。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放弃挣扎:“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鞮红脑子一拐嘴一瓢,“只是实验失败了。” 渝辞:“……” 这倒霉孩子,都开始烧到说胡话了。 *** 轿车在下午的骄阳下缓缓驶入车库,因为其主人的突然发病,它成功划入新保安笔记本上的游手好闲业主区。 车门自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只只录了一点墨镜的大型蚕蛹,渝辞和阿伯两人半扛半抱地把人弄上了楼。直到鞮红在渝辞的照顾下躺在柔软床铺上的瞬间,她还在垂死挣扎,“真的没有发烧……” 渝辞直接将体温计怼她眼前,“小朋友来看看这是几?” 鞮红一把扯掉墨镜,盯着体温计的目光能把那根玻璃震碎,“38.5c???” “恭喜你,达成中等热度成就。”渝辞捻好被子转身出门烧水。 留下鞮红一人捏着体温计独自凌乱。 居然,居然真的有发烧?! 因为听了同性朋友的声音导致发烧是个什么操作?急!在线等! 渝辞在鞮红一应俱全的厨房里很快就找到茶水壶蓄上水,琢磨着刚才鞮红冒着汗还把脸贴到空调出风口上可能是导致低烧发展成中烧的主要原因,摇头叹气。 “多大的人了……” *** 渝辞端着凉到适中温度的开水进屋时,鞮红还捏着温度计躺尸。 “起来喝点水。” 鞮红全程任摆弄,渝辞每碰过一处,那一处就会酥|麻|得不行,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鞮红想,她从小就没怎么和同龄人嬉笑打闹过,唯独几次拍戏时和其他演员有肢体接触,也会不太舒服。 “最晚明天你得把烧降下去,毕竟后天就要赶通告了。我听说你们赶通告坐飞机都日夜颠倒,这样很容易阴虚,如果牛奶不过敏的话,每天晚上喝点牛奶,就不会这么容易就发热了。” 为了方便渝辞直接把电茶壶的插头接到床头柜后的插座上,见一杯水到底,便又续上一杯凉着,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和手机,准备重新做跑组规划。 鞮红平日服装颜色饱和度比较高,和明媚夏日相得益彰。但她卧室装潢色调却极冷,浅月牙白的床铺四件套,靛色为主的窗帘,冷感极强的变色玻璃,把屋外热情的骄阳阻挡在外,留下一室天寒地冻。 纱帘透出一条长长缝隙,把凉风带入卧房,明亮天光透入廊窗,玫瑰花格若隐若现浮映在未关的房门上。 渝辞出了会神,将笔记本翻过一页,整个卧室只闻得窗外鸟鸣,和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鞮红微眯着眼睛在被窝里动了动,摸出一只手机,“我给家里阿姨打个电话她们会来照顾我的。” 渝辞写字的手一停,笔尖在白纸上划出一道暗青色墨迹。 “你阿姨从家里过来要多长时间?”渝辞抿了抿唇,还是问出句话。 “我没多大事。”鞮红翻了个身,背对渝辞。 渝辞在床边站了会,按下电茶壶的保温键,低头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渝辞。”超出寻常范围的体温把她喉咙烧的生疼,发出的声音还裹了点鼻音,听起来可怜兮兮。 渝辞把抱斜背身后,转过身看她。病中的鞮红有种柔弱美,一张本就泛了点粉的桃花面像被春雨浇过一番染了酡红,一半掩在里头,一半露在被子外。向来精心打理的头发在枕席间早已不成型,露在外头看起来毛茸茸的。 鞮红吸吸鼻子,她沉默了多久,渝辞就这么一动不动等了她多久。 “谢谢你。” 言落,剩下半张脸也缩了进去,被 窝隆起一个大包。 第47章 渝辞许是没有料到她会说这话,原地立了片刻,廊窗外清风复来,玫瑰窗格在她肩头落下朦胧的影子,仿佛那片雪白衬衫上开出的锦绣花团。 鞮红缩在被窝里晕晕沉沉,等她一觉睡醒把脑袋从被窝里扒拉出来已经到了傍晚,夏天的夜到来的晚,现在虽然已经快六点,外面天色依旧只是比午间暗几个度。暮色从廊窗透入,玫瑰窗格勒出深棕色的影,将投在门窗上的夕辉分割成片片金黄。 纯白的窗纱随风微微扬起,拂过曾有人执笔端坐的地方。 烧依旧没有褪,鞮红晕晕沉沉的在背后垫了两个抱枕坐起来,脑袋重的仿佛能看见动作间拖出的残影。她张口想喊人,才发现输入一半的微信还没有发出,家里阿姨根本不知道她发烧的事,自然也没有人来照顾她。 正想着起来烧点水喝,床头柜忽然传来电子提示音,电茶壶保温时间到开始重新加热。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竟有人已经为她烧好了水,电茶壶旁摆着她刚用不久的costa玻璃杯,不贵重,但她却很喜欢。 湛蓝的颜色遍洒星辰,因续着半杯水,深浅不一的蓝层叠出爱琴海的波澜。她拿过电茶壶将烧开的水续入杯中,海国波涛声里,心弦悄悄扣紧,发出怦然的弦鸣。 *** “阿伯?” 渝辞把公交卡塞进裤兜,三步并两步走到那辆熟悉的车前,车窗应时摇落,露出阿伯和蔼的笑脸。 “渝小姐,上车吧。” 渝辞有些迟疑,她明明记得前两天鞮红接的那通电话,今天应该是鞮红去赶通告的日子,她早就做好了自己一个人去跑组的准备,可这车……难道鞮红还没去? 想想以鞮红的脾气也不是不可能,俯身拉开车门熟练的坐进后座,渝辞本能去看副驾驶的位置,却没有看到那个将近半月从未缺席的身影。 “阿伯,鞮红今天?” 车还在,那鞮红应该没有去跑通告,难道鞮红还病着?渝辞下意识捏紧手机,她明明记得昨天问起来的时候鞮红同她说烧已经退了。 “小姐去跑通告了,我是来送你去跑组的。今天第一个地方去哪呀?”阿伯把车掉好头,笑眯眯的看着后视镜问。 “啊不了,这怎么好意思!” 鞮红在时自己还能说服自己承她的情,毕竟在车上两人也会针对鱼玄机的戏份做讨论——大多数是渝辞在指导。但是鞮红现在已经去忙自己 的工作,自己怎么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蹭别人的车。 渝辞立刻扶车门门把,却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开。眼见后视镜里的阿伯露出车门我已经焊死了的笑容,渝辞叹出口气。 “麻烦您了阿伯,晚上我请您吃个饭吧。” 阿伯从容打着方向盘,和蔼笑道:“渝小姐不用谢我,这都是我们小姐吩咐的。” “鞮红?”渝辞恍惚的一瞬间,忽然有一只温热,毛茸茸的东西扑腾过来,最终停留在她的双腿上。 渝辞下意识抱住,低头一看。 “喵呜~~” 小东西睁着一蓝一青的眼睛和她对了个正着。 “小姐说,渝小姐跑组辛苦,特意让我把猫放在车上给渝小姐解闷。” “喵呜喵呜~~” 小东西奶乎乎的声音像是在替主人附和,顺势在渝辞手里翻了个滚,露出雪白柔软的小肚子。渝辞宠溺地给它揉了揉,带出一连串奶乎乎的“咕噜”声。 “姑娘。” “哎?” 渝辞神情微讶,这位老伯从来都客气礼貌的称呼自己为“渝小姐”,这一声姑娘叫得她有些猝不及防。 阿伯脸上依然带着柔和慈祥的笑意,语气倒比之前鞮红再时更亲切许多,“小姐是真心想同你交个朋友。” “她从小到大身边没有朋友,所以对于这方面会有些迟钝的。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看得出来,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你的感情,一定不纯粹是感谢这么简单。” 渝辞下意识微张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她抚摸着小猫柔软的毛发,望着窗外的风景渐渐出神。 原想象中的不适应和寂寞感没有到来,错综复杂的路线有阿伯帮她寻找,饿了渴了有一箱的食物茶水供她挑选,寂寞无聊心情欠佳时有怀中的小毛团逗她开心。 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 那你呢? *** “今天有关你的部分已经全部发到你的手机,到现场之前务必看完。”邬澔连夜飞回帝都,拨开人群把从m国qr时尚总部赞助的最新款跟鞋鞋盒递给鞮红身边的助理,目不斜视地审查艺人妆发及状态。 “你是不是胖了点?”邬澔点了点鞮红脸上两处,“再给她处理一下这里。”言落又转头去问鞮红身边宣传经纪,“下午广告拍摄情况? ” “都顺利的,鞮红姐回来车上休息过。”宣传经纪低头拨弄下手机递给邬澔,“这是剪好的4秒开屏。” “澔哥澔哥,品牌代言那边回电话了,我这边怎么回复?” 邬澔头也没回把手一伸,“拿来给我。” “澔哥澔哥,昨天联系的几个综艺有回话的了。” “晚上确定下来,后台休息室里把综艺彩蛋视频录掉发给我。”邬澔吩咐完,拨开人群去接电话。 “澔哥?澔哥呢?” “旁边接电话怎么了什么事?” “明天安排好的直播和品牌站台时间冲了看怎么处理?” “澔哥服装老师那边说几套备用礼服到了,您要不要看下?澔哥呢?!” “车来了车来了!” 被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坐进车后排,鞮红才喘出口气。 贴身的宣传经纪跟助理跟着坐进车里,怕她烦也没敢和她说话,只低了头做自己的事。 车窗外忙碌的人群渐渐融作快进的远景,肩头礼服的丝带滑落下来带起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呼吸都仿佛凝滞了一秒。鞮红望着远处的道路有些茫然,这样的情景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看见了。虽然没有恍若隔世那么夸张,但略微变质得有些陌生的气息将她全身包裹彻底。 突然有些后悔因为怕小嫒一下子应付不了这些就没把她带来,如果小嫒在的话,好歹也不至于这么闷。鞮红烦躁地想要揉揉脑袋又怕无意识弄乱发型只得作罢,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矫情,身边从来不缺嘘寒问暖的人,多了谁少了谁又有什么分别。 胡思乱象之际,身边宣传终于喊了她一声。 “鞮红姐。” “嗯?” “澔哥刚刚发微信来,说备选礼服送到休息室,一会需要再换一下拍照给他看。” “都搭配好了还换衣服?” “那……” 鞮红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还有什么事?” 宣传经纪吞了口口水,道:“澔哥说,明后天的行程敲定了,我读一下吗?” 重重呼出口气,鞮红把脑袋靠回枕头上,随手把滑落的丝带扯回肩膀。 “读吧。” *** 这种不愉快持续到了鞮红走完红毯,在潮水般 镁光灯的闪烁下进入主会场。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都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憧憬的意象,鞮红就一个字:累。 ooc时尚之夜是ooc杂志主办的展览活动,各大赞助品牌都会进驻会场,主办方对于邀请的明星嘉宾有一套严格的筛选条件,并不是红就会受邀,更考验的是背后的资本和人脉。鞮红去年就参与过,还因为当时一套行动间灵动若流水,举手间似有水珠滑落的礼服惊艳全场。 也不知道邬澔背后出了多少力,居然今年又给她搞上去了。 “鞮红。” 有人端着香槟从邻座走来。 鞮红懒洋洋投去一眼,哦,是上部戏合作完就爆火的男艺人。 “我偷偷带了糖,吃不吃?”楼涧鸣在她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盒薄荷青苹果味的喉糖递过去。 “谢谢。”鞮红露出完美笑容,伸手接过,倒了一片含在嘴里。嗯,比香槟好喝多了。 楼涧鸣在戏中并不是男主,但是和鞮红还算有些话聊,而且背后也没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次能来,也算是出乎意料爆火后良禽择高枝,所以鞮红看这人还算顺眼。这回也不是他自来熟,以前在组里,两人就偶尔会分享些零食,鞮红助理煲了汤过来,如果正和他坐在一起,也会分他一些,早就习以为然的。 鞮红看着楼涧鸣精心打理过的造型,想起当时第一次在化妆间见他时那种尚为璞玉的模样,哑然失笑,“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楼涧鸣嚼着糖,发出只有彼此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还是拍戏好玩。” 鞮红轻笑出声。 楼涧鸣性格幽默,属于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而且了解越深越觉得有意思的类型。他能火有一部分是因为戏外采访圈粉,加上戏里戏外反差过大,还有一部分,则是坊间传闻:鞮红的体质。 鞮红演过的戏有一个定律,就是必火一个男演员,能火多久不知道,但这个定律一定没问题,楼涧鸣对此深以为然。 “你现在是不是在拍《鱼玄机》啊?” “嗯。” “哎,那你觉得这部戏能火谁?” 鞮红被他问的一愣,千头万绪,脑海中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哎我问你个问题,楼涧鸣。” “什么问题?” 楼涧鸣放下香槟,见鞮红转过脸来,会场斑斓光影投落在她精致 的妆容上,配合她一脸神秘……楼涧鸣觉得如果现在不是在时尚活动会场他面前应该是古埃及的女祭司。 女祭司发出神秘的声音。 “你有没有过入戏太深走不出来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玉玉开始日更的时候,居然掉收藏了!!!玉玉捂住心脏痛心疾首。 感谢在2020-02-2520:42:20~2020-02-2623:4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025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入戏太深?” 楼涧鸣逐渐开始抽象的表情,促使鞮红连忙补充了句。 “我的一个朋友。” “哦——”楼涧鸣了然。 由于会场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一个卡座,鞮红这种流量常青树和楼涧鸣这个新晋爆火小生就算这样简简单单坐在一起说几句话,就会被通稿铺天盖地的疯传,所以楼涧鸣下意识想凑近脑袋说话又理智地控制住自己。楼涧鸣做人很有分寸,所有事情都能拿捏住一个合适的度,这也是鞮红为什么敢直接问他这个问题的原因。 “这个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鞮红掰手指算了算,“有一个星期多了。” 楼涧鸣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么久?!” 鞮红一滞,“很,很久吗?” 楼涧鸣摆摆手,“也没到那个程度,严重的三五年都有,有些甚至影响一生啊。” 鞮红瑟瑟发抖,她端起香槟,浅金色液体在高脚杯里晃呀晃,又赶紧放下了。 楼涧鸣连忙安慰,“不慌,小场面。” “那么接下来咱们来看看你朋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是悲伤的情绪啊还是什么其他的,不是我说,这种悲伤啊,惊恐啊,人格扭曲分裂啊把控不好很容易给自己内心留下阴影的。”楼涧鸣叹口气,“我有个师哥就是演一场人格扭曲分裂的话剧,后面就开始精神恍惚,到今年年初才有些缓过来。虽然说表演最好的境界是路过角色,但如果同时又不想成为方法派,必定要带入更多的真情实感,人又不是机器,哪里能说入戏就入戏,说出戏就出戏,梦醒还会留点印记,何况是那么长时间一场真实的感受。” 鞮红垂着头,斑斓光影自她发际缓缓晃过,楼涧鸣的话让她情不自禁开始联想,她受到这么大的影响,渝辞会不会也受到一点……还没想完鞮红就把这个念头掐了,这种高端时尚活动果然容易使人飘飘然,出现幻觉了这不是,就她这种shit演技,能让渝辞入戏?? “所以是什么情绪?”楼涧鸣见对方迟迟不说话,适时提醒道。 “咳。”鞮红优雅的抿了口香槟,不假思索,“悲伤的情绪。” “这个容易,之所以你——”楼涧鸣脑中警铃一响连忙接上,“的朋友,会被悲伤的情绪影响,是因为在戏中产生了大量的悲伤,却又没有途径发泄。这样我换个例子说明你会更容易理解,就好比男 女主角在戏中恋爱了。这个例子能接受吗?” 我特么就想问这个!! 鞮红强压住内心狂喜,表面一派云淡风轻,“可。” “ok。”楼涧鸣点点头,继续分析,“在戏中爱意猛蹿,但是最后又没有一个好结局,爱而不得或者其他原因,这样极其容易在戏外发生感情,戏里开花戏外结果,因戏生情嘛。那当然这个时候可能其中一个演员,已经有了家室,那怎么办呢,那这份感情要么就是自己本身能走出来,或者时间一久会淡,要么就只能找一个办法让它发泄掉。” 鞮红听得认真,忙问:“发泄掉?什么办法?” “比如,就再合作一部,轰轰烈烈爱个够。发泄掉就行了。” “谁问这个了。”鞮红故作矜持,“我是问悲伤。” “同理啊。”楼涧鸣两手一摊,“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上三天三夜,保准什么事都没了。” “原来如此。”鞮红若有所思。 *** “啪。” 一沓新闻被摔在化妆台上,鞮红睁开一只没在扫眼影的眼睛瞥了眼,扉页占据一整张版面的正是昨日鞮红和楼涧鸣坐在一个卡座聊天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版面小点的,正是鞮红拿起香槟微微颤抖面色略不自然的画面,其实按照鞮红的表情管理基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但是对于那些不太自律的娱记来说,镜头角度及瞬间捕捉,都是无中生有的利器。 这张照片饶是鞮红这个当事人看着都觉得有点迷,更是被各大娱乐平台大肆渲染,大写特写。上面的字鞮红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有点一言难尽。什么叫举止亲密、疑似因戏生情? 因戏生情的对象怎么着也不会是楼涧鸣啊! 当然这种震惊一瞬即逝,鞮红很快就被吸引走注意力。 “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用纸媒啊,刷刷微博不就都晓得了。”看着那一沓明明是从网上下载的图文,却用a4电脑纸打印出来的新闻,鞮红默默悼念一发文印室的彩墨。 邬澔斜她一眼,“为了让信息在你眼前更有冲击力。” “嗐,寻常操作罢辽。微博热搜排到第几了?”鞮红闭了眼乖巧任化妆师动作,郁闷归郁闷,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表现出来。 邬澔捏着手机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你绑谁不行非要绑他,他目前的人气能绑上你是他攀你,你就不能找个平起平 坐炒炒话题?” 微信提示音响起,鞮红睁眼一瞧,纳闷看了眼镜里的邬澔,坐这么近还发微信私聊,什么毛病。 但是点开后她就懂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邬澔:【你恋爱对象是楼涧鸣?】 “噗哈哈哈哈哈哈!!” “鞮红老师,这边头发马上好了您先别乱动。” “好的好的。” 鞮红一边让化妆助理用棉签给她吸掉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落键飞快。 鞮红:【邬澔你是不是忙糊涂了,我都和你说八百遍我没谈恋爱,你能不能不瞎想。】邬澔将信将疑得看她一眼,【那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鞮红:【我都回来赶通告了,你能不能给我点自由空间。】邬澔:【……】邬澔:【行,不许影响工作。我会和剧组沟通,赶紧把你戏份拍完,杀青后立刻开始营业。】鞮红直接抄起一把腮红刷,“邬澔你还是人吗!!!” “鞮红老师鞮红老师,别动别动!” *** 车门打开,一张许久未见的小脸洋溢着青春的色彩。 “渝辞姐!” “小嫒?”刷着手机的手指一顿,渝辞抬眼看小嫒拉开车门坐进来。 “诶?渝辞姐你在刷微博啊?”眼角余光瞥见带着#鞮红#标签的热搜话题,小嫒把包放到一边问道。 “哦随便看看。”渝辞连忙锁上屏,把手机放到一边。 小嫒本来就是顺口一问,见对方不打算对此展开聊天,便换了话题,“最近天真热,明明都已经开始入秋了。” “应该还会热一阵。”渝辞从包里拿出准备的饮品分了一杯给小嫒,“这个给你,解解渴。” “哇谢谢渝辞姐!”小嫒接过那杯浅红色的果汁,抿了口浑身清爽不少。 “小嫒你怎么来了?” “嗯,是鞮红姐让我来的。”小嫒捧着玻璃杯,一口一口喝果汁。 渝辞动作一顿,“鞮红?” “嗯嗯,对呀,鞮红姐今天下午拍完品牌广告就可以回来了,所以让我先过来。” “那等她回来就要回剧组拍戏了吧?今天下午是不是要开车去接她?”渝辞琢磨着,帝都离瑶县虽然开车可达但颇有一段路程,也不知道鞮红是打算私家车直接开过去,还是坐飞机。 快肯定是飞机快,但 是剧组现在也催的不急,鞮红的个性或许会选择更加舒适的方式? “不不不,鞮红姐今天晚上有安排。” “晚上有安排?” “晚上”两个字不自觉咬的重了,渝辞捏着手机的手一紧,联想之前看到的热搜标题,意识到什么。 “对啊,这不就让我来接你了嘛。”小嫒喝完果汁熟练找到杯架卡进去。 “接我?”不明白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渝辞难得迟疑,“她……晚上?” “嘿嘿,秘密~”小嫒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睛,“等到了晚上,渝辞姐你就知道啦~~” *** 【词顺下来,晚上来下面这个地址找我。】 站在瑶县影视城汉白玉华表柱下的渝辞,看着刚收到的微信心情复杂。 这个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呢?微信记录往上翻翻,看着自己头像边一模一样的信息记录,渝辞无奈摇头。 不仅是话熟,地儿也挺熟。 她眼前这一栋破败小楼可算是“历史悠久”,在这片方圆不足十里的土地上,潘金莲砸过西门庆、海龙王淹过陈塘关、宋江挥墨提反诗、关盼盼独上燕子楼。 点开微信,渝辞照着聊天记录依样画葫芦。 渝辞:【那我要带点什么陪葬品……不是,我要带点什么东西吗?】点击“发送”后,渝辞饶有兴致等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以秒变化的输入状态暴露了对方的气急败坏。 “叮。” 回信了。 【带一样你最喜欢,从不离身的,逃亡的时候都必带上的物品。记住,只能带一件。】渝辞无声一笑,击键回复:【东西留车里,我上来。】*** 渝辞旋踵步上台阶,一种莫名的情绪漫上心尖。 踏在木制阶梯上,摇出咯吱声响。落了漆的褐红斑驳在糊满蛛网的雕栏画栋上,偶有几声虫鸣自寻不见的角落里传出,绵长清脆,入耳不生噪烦。卸了栓的木窗外,一片衰败的亭台曲榭覆着月色,竟有几分荒凉之美。 中庭月白,盛满皎辉的池塘里清清冷冷地斜着几支枯荷,夜风入楼,茜红纱幔拂落肩头。 楼阁颓败荒凉,纱幔却红得诱人。像嶙峋兀立的枯木怪石间抽出一支绝艳的花。 循着记忆中的路拾阶而上,有袅袅白烟绕过屏风娉婷而来。渝辞心中默默品 评:烟雾算有意境,只可惜没有香气,不如换上真正的熏香做到色香味俱全。 “公子既已来了,何不卷帘相见?” 声音甜腻绵软,风情之下还藏着几分未出阁的纯真。 渝辞长眉微挑,绕过屏风拨开重帘,甫入了一步,一室酒香扑鼻而来。 由于不怎么喝酒,渝辞并不能分辨这是什么品类的酒,并不冲鼻的酒气裹着酿材的天然香气萦绕鼻端,目之所及是茜色罗帐,再往里几步便能看到梳妆台前半倚半坐的美人。 像是醉的狠了,看不清来人,只把一双醉眼秋波漾出潋滟水光,待人走近了,捻着酒杯往人怀里倒。 渝辞下意识接住,这才发现对方竟然只穿了一层薄薄纱衣,配着浅青色抹胸,雪白的脖颈从锁骨开始一路拉伸出优美的曲线,半透的广绣动作间带倒几瓶酒器,瞬间酒香愈浓,熏得渝辞头疼。 怀中人痴痴地笑着,举杯至她跟前。 “公子方才用了蟹黄糕,怎能饮这冷酒,且让我为公子斟酒。” 瞧瞧,行为和话语的逻辑都错了,果然醉的不轻。渝辞转念一想不禁哂然,醉的不轻,那倒是对了。 “通体无瑕如凝脂,光下观之有粉雾,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今日得享此玉雕成的酒器,是子彦的荣幸。” 渝辞看了眼她递上来的酒杯,故意没有去接。 怀中人像是委屈了,娇嗔道:“这酒……公子闻着,不好吗?” 改词了?有点意思。 渝辞来了兴致,俯下身去凑在佳人耳边,吹了一气,“不是不好,反而太好。” 今天的鞮红,给她的感觉不仅仅的开窍,还有新颖。 那天告别前渝辞给她提的点,鞮红听进去了。 ——“演戏,不是纯粹的模仿,要找到自己最舒服的演法。” ——“舒服的演法?” ——“勾引人的女子,是什么样子?她可以有各种样子,可以冷艳禁欲,也可以俏皮天真,更可以风情万种,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演的舒服。你自己都不舒服的东西,别人怎么会看着舒服?” 鞮红交的答卷让人耳目一新,她精准的抓到了自己身上的特质,一种介于少女和御姐之间,半纯真半成熟的韵味。渝辞的媚是冷的,像冷月荒寺的窗边一晃而逝的艳鬼;而鞮红的媚没有那么勾魂摄魄,是一种识得风月却不醉心风月的 挑逗,如一只万花皆过眼,游戏人间的狐妖。 “公子此话怎讲?” 渝辞猜她是没词了,便好心给她带回来,“玉杯能增酒之色,亦能增酒之香。” “这我怎么没听过?” 渝辞挑眉,有胆量了,还改词? “道长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她一手轻按住怀中人单薄的纱衣,朱唇微张,一|口|含|住耳垂下轻颤的珠翠。“今夜我愿把我所学倾囊以授。” 怀中人的背脊忽然紧绷,但很快便又舒展开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渝辞觉得那身子就像抽掉了所有骨头似的…… “那我且问公子,兰陵酒当配什么杯?” “玉碗盛来琥珀光,当然是白玉杯。” “醽醁酒当配什么杯?” “观细珠碎沫,自是琉璃杯。” “那——” 怀中人轻展玉臂,从梳妆台上取来一支点唇笔,笔头在酒杯中一蘸,胭脂化酒,未饮人先醉。 “那,美人酒,当配什么杯?”言落,手腕一转,将那胭脂美酒点上朱唇。 鞮红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唇上胭脂酒香混作一气,将她脑子搅成一团黏浆。做出最后那个动作的时候,她的手颤的不行,一颗心像绑在小鹿上,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回声叠响。 神思还没有回转过来,杯中琼浆已经洒上茜红纱幔留下深色酒渍,整个人突然一轻,落在柔软床榻上时身上也覆上熟悉的味道,沉檀香气终于突破一室浓重的酒气丝丝袅袅裹挟上来,木质焚烧沁出的奶香裹着酿材的味道催生出一股浓烈霸道的酒香,又将那浅浅淡淡的沉檀味覆盖了去。 那人留在耳坠上的温度,早已蔓延至整个耳廓,再到脸颊,再到脖颈…… “道长这题倒是难解,”那人说着忧愁的话,嘴角却还在笑,“子彦甘愿领罚。” 鞮红看着她狭长飞挑的凤眸,风月贯骨的柔情蜜意堪堪停在那处,若即若离。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她只是觉得,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有这么浓重的情|欲,像初秋风狂雨骤的夜晚,敲得窗门哗哗作响,来得迅疾而猛烈,兜头盖脸打得她措手不及。 楼阁间茜纱高悬,仿佛软红万千。 她第一次觉得:演戏真好。 既然我喝醉了,我在演戏,所以我现在说什么都可以吧。 那么……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红烛昏罗帐,偷得片刻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623:45:44~2020-02-2822: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光笔墨3个;雪花熱帶夜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渝辞看了眼嘴里不知道唧哝了句什么便沉沉睡去的鞮红,一时无语。 楼下保姆车内,小嫒正刷着手机,突然微信传来一声提示。 渝辞:【小嫒,上来帮我一下。】 小嫒:【!我马上来!】 小嫒噔噔蹬蹬跑到二楼,几乎已经可以闻到屋里面酒气大的吓人,小嫒捂住口鼻继续往上走,就听见几声沉重脚步声,抬头便见渝辞背着烂醉如泥的鞮红站在转角,鞮红身上拖着层层叠叠的薄纱,最外面罩了渝辞上楼时穿的外套,一张脸在明灭昏黄的灯烛间更显娇艳欲滴秀色可餐…… 小嫒的心,在一屋子红纱中凌乱。 *** “那个……渝辞姐,你们俩刚刚在搂上,演什么呀?”小嫒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汉白玉华表柱和破败小楼,表情逐渐迷幻。 由于被某人粘着撒不开手,渝辞只能跟着一起坐在车后排,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愈加头疼,“演《鱼玄机》里的一场。” 小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捧住心脏,“这么刺激啊……” “什么?” 后视镜里映出渝辞清凌凌的目光。 “没没没什么!”小嫒吞了口口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鞮红姐这次好用心啊,准备了那么多道具,还有酒。” “酒……”渝辞想到什么,问道:“喝这么多酒是她自己的想法?” 小嫒连忙举双手以示清白:“我发誓这段时间都是鞮红姐一个人在做准备的,我什么都没有参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虽然她确实没有说什么,但是在渝辞的目光下小嫒总觉得她和她邪恶但并不存在的私心无所遁形。 渝辞莞尔,“那她确实有进步,懂得自己思考问题了。” 小嫒笑得比春花还灿烂,好像亲眼见了似的,“是吧是吧!!鞮红姐很认真很努力的!做了很多很多笔记,渝辞姐你布置的作业她超级用心的!!渝辞姐你也好棒,自从你教她之后,她真的演的比以前好太多了!!刚刚那场渝辞姐你还满不满意呀?” 渝辞琢磨着点点头,“有进步。” 小嫒说了半天没想到等来的只有三个字,她不死心的又问了嘴,“那个,除了这个,还,还有吗?” 渝辞:“不能过审。” 小嫒:“……” *** 瑶县本就是很小的县城,虽在原有古建筑的基础上建了一座影视基地,但是风格过于单一和横国的规模也没法相比,辗转各个城市之间燃烧大量财力物力只为一处独特、符合剧情的场景,这已经是十年前的情怀了,大多数导演已不复再有。剧组开机分分秒秒都在烧钱,几乎所有人都想在跨度小的地域内拍完整个戏,因此,这里吸引过来的剧组并不多。 没了噱头,自然也没法带动经济,所以县城百姓大多还保持着淳朴的作息,正放假的年轻人到了晚上也更爱打开电脑进入网络世界,总归也比在空旷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晃荡好。 车窗外,往后移动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低平地势连着夜色笼罩下的青山连绵成川,连少不更事的小嫒都觉得有些空阔寂寥,寂静的车厢更是助长了这份黯淡的情绪。 原本还想问点什么和刚才排练相关的小嫒,在渝辞惜字如金的表达方式下溃不成军,想聊天只得转移话题,“鞮红姐明天就要回组了,你会来看她演戏吗?” “怎么这么问?”渝辞不置可否。 “因为我觉得,鞮红姐应该挺希望你来的吧。之前每次演戏……” 小嫒未说完渝辞突然接上,“之前每次演戏她都让我躲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顶着一车人汇聚过来的目光,司机阿伯从容打着方向盘,“老毛病了,咳嗽总不好。” 众人:“……” “那个……不是啦,鞮红姐之前那样做是因为,她有点紧张。”小嫒哭笑不得地想帮自家老板解释两句,却发现渝辞竖了一根手指抵在唇前,低头一瞧原来是鞮红有些被吵到,嘀嘀咕咕翻了个身。 渝辞压低声音道:“明天的事另说吧,先让她多休息会。” 小嫒叉了两根手指放在嘴巴前面点点头,做口型用气回应:“我翻下通告,看明天出工几点。” 保姆车在柏油路缓速区驶过激起一滩前日积下的雨水,转瞬泯入夜色,飞溅而起的水珠也随后复归平静。 渝辞伸手将沉睡中的人无意识蹭开的毛毯重新掖回原处,两排路灯随车辆行驶在车窗外飞速移动,像一条暖色光带投照在渝辞立体精致的五官上,她眸光沉沉,随着光影明灭看不清神色。 *** “这边往下移,诶对。” “不行,这位置出镜了 。” “出镜了?来来来麻烦回到三号位,各位老师我们重新走一遍啊。” 鞮红戏份的通告时间放在下午,剧组安排中午部分工作人员吃中饭,其他工作人员配合替身演员先在片场走一遍调度。这样等两位主场演员一来就可以更快投入正式拍摄。瑶县的气候环境和帝都大不相同,过了这些时日帝都可能都已经开始大幅度降温,但是瑶县依然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缓缓悠悠地迈着降温的步伐。中午温度已快达到巅峰,不少场外工作人员还撑着遮阳棚,撸起短袖衫,拿一把大扇子对着冒汗的头颈部位猛力的扇。 就在这个怎么看都很适合待在酒店吹空调的时候,漆黑锃亮的保姆车呼啸而至。从车上下来了一身清爽的鞮红。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怎么回事!我好像看到鞮红了! 这个时候鞮红的到来确实不怎么正常,平时她不迟到不出幺蛾子让整个剧组烧着钱等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今天居然还早到了这么久?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失传已久风靡各大小|说|平|台|的夺舍之术重现江湖。 小唐正吃着盒饭,听帐篷外有动静,连忙端着饭跑出去,差点当场呛死,“咳咳咳咳,鞮红老师,啊哈哈早啊。” 鞮红点点头,下意识想摘墨镜顿住了手,宿醉的头晕感还没褪去,一晚上辗转反侧后果就是第二天见光死。 “嗯已经休息好,就先过来了。” 厉导正带着编剧商量上午剧情修改后的台词逻辑,眼瞅着鞮红来了,虽然很想当自己没看见但身为总导演总归要过去问候一下,何况人家现在还是最大投资方之一。 “鞮红,今天戏份蛮重要,辰灏正在从b组赶过来,一会吃完饭你们俩一起对对戏。” “导演我……”鞮红看了眼场景的方向,鱼玄机和陈子彦的两位文替都已经热得浑身冒汗,“离化妆时间还早,我先熟悉下走位调度吧。” 鞮红其实一个也是看着两个文替已经很累,自己反正早到了闲着也是闲着,另一个原因在于她昨天自己改动了一些地方,如果这场戏想要演好,就必须要按照昨天晚上那么来,这就必须提前和对戏演员以及导演商量,毕竟改戏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就可以拍板决定。而且昨天晚上并不是正规按照拍摄来走的排练,只是把戏的细节设定了一下,放到正式拍摄中来,很多东西都会不一样,需要演员的变通。 她自认没有渝辞那样的功力,所以想要提前来熟悉一下环境,从而能更好的发挥出昨天晚上的水平,尽最大程度完成自己剧本上独自删删改改了将近两周的细节。 但是在厉导看来,这何止是太阳从西边升起,简直是太阳一直挂在西边它不落下去了啊! 正巧鱼玄机的化妆老师也提前赶来,路上就解决了中饭,良机不可失,厉导立刻就让鞮红这位抚平他一上午怨气的演员上场,走调度! *** 陈子彦的替身演员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和这个据说拍戏之外在剧组能见度为零的传说级大明星一起走调度,说实话如果不是天气炎热得过于真实,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来,陈子彦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对对对右边那个,鱼玄机从左边走过去。” “导演,要不要看下鞮红老师另一个方向,她这一场发型是哪侧华丽?” “造型老师!” 身边依旧嘈杂,原本在这种环境下鞮红唯一会干的事就是转头上车,吹空调刷手机,然而今天,厚厚墨镜下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身边环境。而她面前的替身演员第一次见这么大个明星坐在自己面前,虽然还没有上妆,但是通身气场已经把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像这种重要角色的替身演员一般也会在科班出身但是还没有什么名气,大多数还可能是在读生的演员中挑选,这位陈子彦的替身演员就是一名表演专业在读生。这次还是他第一次进组历练,跟履历差不多的鱼玄机替身演员或许还能以平常心对待,但是面对着鞮红,就连最基本的表演要素都紧张到抛之脑外。 “我先这样坐着,然后你走过来我往你怀里倒你试试。” 那文替脑中一番天人交战,这边鞮红已经想好了第一段的安排方法,转头又对厉导道:“导演,我之前想了一种演法,我先给你看看。” 厉导正和摄影师根据鱼玄机的妆容造型调整机位,这边一听鞮红开口,差点没把化妆师取来的发簪掰成两段。 “哦,行。”厉导如梦初醒,“行,行。来机器准备,先跟着演员走一遍试试。” 鞮红点点头,直接坐在了自己定好的位置上。剧组的道具酒杯要比她临时准备的质感好不少,倒上用蜂蜜和颜彩调出来的琥珀色美酒拿在手里,玉石质感的凉意渗入指腹。 陈子彦的文替前行两步,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 该靠近搂住鞮红,能明显感觉到手足无措的样子。直到鞮红歪了歪身子,才连忙将人扶住。 “公子方用了蟹黄糕,怎能饮这冷酒,且让我为公子斟酒。” 说完台词鞮红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她看着倒早了的酒,脑子有点发懵,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手撑起额头,一手去取白玉酒壶,在本就已经盛了八分满的酒杯中继入美酒。 酒液像一层液态琥珀将整个杯口边沿包裹上,继而缓缓下淌,很快便在桌上聚了一洼。 文替演员又蒙了,这哪门子戏啊,只得结结巴巴接道:“通体无瑕如凝脂,光下观之有粉雾,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今日得享此玉雕成的酒器,是子彦的荣幸。” 鞮红蹙了蹙眉头,把酒杯递过去,文替演员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哪里敢真的把大明星搂在怀里,只虚虚扶着,现在看鞮红把酒杯递来更是慌得小幅度颤抖起来。 “那这酒,公子闻着如何?” 声音传来,那文替演员连忙低头去看,只对上鞮红脸上黑洞洞的两块镜片。煞时心中大乱,连杯子也不敢去接。正犹豫着要不要蹲下来闻一下,又怕姿势不好看显得局促,厉导已经喊了停。 “鞮红老师,这样效果好像不太好啊。”小唐从监视器那边跑过来在鞮红耳边轻声解释。 鞮红摇摇头,“不是,本来不是这样的。” 本来当然不是这样的,不管有没有借酒意,戏都不该是这样演的才对。鞮红只觉得一夜间被打回起点,明明设计的那么多细节,怎么放到眼前就变回干巴巴的台词? 今天没有一处是对的,人不对场景也不对,进来之前绝想不到场景给她安排的不是妆镜台,而是一张琴案。 琴案上只有简简单单一把古琴,两壶酒,一只酒杯,看起来的设定鱼玄机和陈子彦二人共用一杯的。 “换成梳妆台吧。”鞮红起身道。 小唐显然有些为难,“鞮红老师您稍等,我去问问我们导演!” 导演组和道具组那边显然因为这个要求头疼不少,不过想想人家毕竟是投资方之一,而且离正式开拍还有些时间,妆镜台就妆镜台吧。厉导一点头,道具组的小伙子小姑娘们撸起袖子就是|干,一把木头锯得惊天动地。 陈子彦的文替演员下场休息,先前几次调度,和替鱼玄机的女演员混得熟了些,就搬椅子坐到一起。 女文替比他 还要小一点,刚上大学的年纪,但是身量五官都长得比较成熟,背影侧面和鞮红有六七分相似,这才入选了鱼玄机的文替。此时见男文替累的喘气,面色也不太好,就小声安慰了他几句,“你习惯就好了,这人可事儿了。” “就听你说过,没想到这么麻烦。” 两人借着道具组那边锯木头钻电钻的声音当掩护,你一言我一句损得不亦乐乎。 “我之前替她那场,调度走了三个多小时,就为了等她。” “等那么久。” “耍大牌呗。” “关键演的还不行,刚刚改得是什么啊!” “你也是苦。我至少不用当面遭她罪。呵。” “就她刚刚那样,这戏根本没法接,逻辑都不通,根本没法演啊!” “怎么没法演?” 一瞬间,震天响的制道具声停了,那两名文替皆是一怔,齐齐扭头看去,只见画着场景界线的门槛处,有一人背光而立,眸色冷冽。 全场寂静。 很快,她又重复一次。 “怎么没法演?” 作者有话要说:请小天使们不要养肥啦!!玉玉在努力日更o(╥﹏╥)o大家多来看看吧,可以让身边读者朋友也来看看,不然玉玉真的完蛋了呜呜呜呜感谢在2020-02-2822:10:00~2020-02-2920:4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025、时光笔墨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子20瓶;意错林8瓶;2333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那两名文替都呆住了,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居然会被人发现,被发现就算了还当着众人面直接发泄出来。大约是看出他们神情惊愕之余还颇有些愤懑之色,本不打算和他们多费口舌的渝辞耐心解释了句。 “就算难做到‘君子慎独’,在私人空间里说什么大家也听不着,但这里是哪?” 其实这种事渝辞从前不是没听见过,先前几年刚出乱七八糟事儿那会,她虽然不涉及其中,但也不是没被溅到过脏水。偏偏那件事她确实也无法说清道明,有时候进了组,化妆室门窗紧闭架不住隔音效果差渝辞耳力又太好,经常也会有些流言蜚语穿入耳朵。 但这事她也无法去怪任何人,单论她自己,在当初屡屡被抢走角色的时候,在各处碰壁所付出的和所获得的天平完全朝前者方向倾斜时,扪心自问,也不是没对鞮红怀过怒意,也有对两三密友宣泄过内心兜不住的情绪。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 孔孟之道人人能背,但真正能身体力行的,除圣人外,又能有几人? 但是说白了,剧组也是一类正规工作场所。在这个圈子里人际关系与工作能力同等重要,可以不喜与个别人来往,关起房门来几个人围坐一圈说得再多也没人管得着,再或者,秉着不背后议人,直接单独约个时间,当面说也没问题。 但是眼下,剧组明显是在工作期间,而且还是在一堆工作组几乎全都在场的情况,好比一家公司的团体会议,性质一下就变质了。即便道具组的声音再响,也不该做出这么不合理的事来。 这两名文替少不更事加上缺乏素养,简而言之就是缺根筋,以为自己偷偷摸摸说几句,借着道具组的声音作掩盖,就可以发泄片刻自己心中的不快,哪成想就被渝辞抓了个正着。 “你,我……”那个女文替已经怂了,男文替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幻想一战成名,当即就一拂袖子站起来。 “确实是逻辑不通,实话还不让人说了?”看他严词厉色,还真有几分古时候文人傲骨的错觉。 “实话可以说,那我也可以反驳吧。”渝辞一脸我也没说你别的什么呀的表情让男文替有些尴尬的咽了口口水。 身后的女文替环视一圈,发现整个剧组的人都在观察这边的动静,只有道具组的几个回了神,吭哧吭哧扛起木材,一把电钻奏出吃瓜的欢歌。 导演组那边 眼观鼻鼻观心盯着监视器,小唐偷摸摸拉了拉厉导的背心,一脸“厉导您咋怂了,您得出来主持大局啊”的表情。厉导一把拍开小唐的手,回以一个“有事吗没事别逼|逼,没看见正看热闹呢嘛”的白眼。 渝辞目不斜视的看着那名男文替,看到人家有点发毛了,又转向那名女文替,问道:“你也觉得逻辑不通?戏不能这样演?” 男文替闻声立刻转向女文替,女文替表示自己有点慌,这不逼人公开战队嘛!在同流合污不是,在一夜爆火的欲|望催迫下,她昂首挺胸选择和男文替站在了一起,“对我们就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事实也是这样啊。” 站就站了!反正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女文替慷慨激昂,视死如归。 道具组换上打孔器,深吸一口气对准位置,发出暗流汹涌般的打孔声…… 渝辞也算是在这个圈子里沉浮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慕名利之事谁又说得清孰是孰非。她只认准一条,鞮红虽然不是什么完人,但是不该她背的锅,就不能背。 没人知道你的努力,我知道。 付出了努力的人,不该被努力反噬。 “那么看好了。” 渝辞淡淡甩下一句,转头向片场拉出的明黄色入镜界线走去。 道具组心领神会,立马换上榔头,敲得是“duang~duang~~”作响,慷慨那个激昂。 鞮红看着渝辞冷着一张脸走过来,一直坐在休息椅子上捏着个剧本,向来都是坐姿优雅的她今天怎么看怎么有些畏缩,被老鹰啄怕了的小鸡似的,估计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有点ooc。 渝辞走到她跟前,瞥了她那只差不多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一眼,“现在可以吗?” 鞮红霎时反应过来,扭头和一旁化妆师道:“先化妆。” 化妆师点点头,跟着鞮红一起到离这个场景最近的化妆间,手脚麻利的关上门。 渝辞走到监视器区域,同那几位或叉腰或包臂正看得意犹未尽的导演微微欠身道了个歉,接着小声询问了一下一会的走位以及解释一下目前情况,和鞮红想要的做出的处理改变。总导演还没有表态,执行导演在旁边也就拿一只便携电风扇吹呀吹。 两名文替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两分钟,并非因为炎热而渗出的汗液微微浸湿里衣,刚入校门不久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在之后发生什么改变,但是眼下 的情景确实让人感受到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之后更压抑的来了。 渝辞在厉导点头之后,重新回到他们面前,一张脸冷地比冰雪还要白。 “怎么了?”男文替终于出声问道。 “和你没关系,就是这位女生,能不能和我先配合下。”渝辞道。 “关我什么事啊!” “不是你们觉得戏不能这么演,逻辑不对没法接吗?”渝辞冷冷答道。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剧组整这么一出大家谁都不工作了就站在这里陪你们耗,是因为剧组今天做慈善,替你们的学校自掏腰包来给你们答疑,你们居然还有脸说关你们什么事?! 那名女文替像是还要辩解什么在意识到自己和男文替性别上的问题后,站起身跟着渝辞走到场内。 渝辞蹲下在琴案前,把桌子上和地上的道具一点点整理回去,一眼也没给那女文替,“前面部分动作就按照鞮红刚才的来,情感逻辑方面,你觉得她是什么逻辑你就怎么演。” 女文替有些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局促,感觉脸上一片潮|热,看着近在咫尺的渝辞,一股莫大的压力笼罩下来,她开始意识到眼前的无名之辈或许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好打发。“那如果……” “接不上算我输。” 渝辞一锤定音。 道具组又换上扁片木材开始锯拉,声音低沉喑哑,像寒风低号,万箭待发。 *** 小唐跑上来把渝辞刚才吩咐要加的道具菜和一双筷子放上琴案,接着就跑下去了。 渝辞按照鞮红对那男文替说的要求,走上去将女文替虚虚扶住,甚至还模仿了男文替扶着人还保持距离的姿势,还原度百分百。只是配合她一脸面无表情,像不知道在讽刺谁似的。 “公子方才刚用了蟹黄糕,怎么可以喝这冷酒呢?且让我为公子斟酒。”那名女文替往杯子里倒好酒,就凹出一个镜头前拍照很美的姿势,但是台词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文绉绉的古语本来就不适合被作为台词说出口,但是如果功力够,这些文绉绉的半百话台词还是可以说的很有韵味的。 她本来是想把这个台词处理得稍微像日常语言一点,但谁能知说出口的时候居然把方才和刚叠在一起,这就有点画蛇添足。 但是该做还得做,女文替学着鞮红之前的样子,一手撑起额头,一手去取白玉酒壶 ,在本就已经盛了八分满的酒杯中继入美酒。酒液像一层液态琥珀将整个杯口边沿包裹上,继而缓缓下淌,很快便在桌上聚了一洼。 这一处当时是男文替接不住戏,鞮红那边因为每次练习对象都是渝辞,所以没出过类似状况,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然而对于渝辞来说,一切顺水推舟般自然。 她自琴案边上配合镜头角度坐下,含情脉脉地凝视斟酒之人,柔声道:“通体无瑕如凝脂,光下观之有粉雾,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听她这句话说出口女文替就意识到了问题严重,这个渝辞一开口说台词,整个气场就像变了一样,分明刚才还严词厉色,这会看着自己的眼神比男友看自己还真切深情。关键渝辞的五官还生得很美,被这么个自己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大美人盯成这样,不发慌那是假的。 如果刚才的压迫感是自己给自己心理施压,那么现在,就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真真实实压过来。 她心头一震,故意把原本打算放回的酒壶停在原处,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沿渗出流淌至琴案,案面平滑积不住酒液,断续间开始往地面上滴落。 本想看渝辞无法收尾,却没想到渝辞居然根本就没有去管酒液,深情的双眸间添了一分痴意,“今日得享此玉雕成的酒器,是子彦的荣幸。” 她这么一来,这酒液溢出就好像是为了印证此刻鱼玄机和陈子彦对彼此的痴,这份痴包含了许许多多沉淀在眉眼相顾间的怜惜,惊艳。这同之后陈子彦和绿翘偷情对鱼玄机逐渐厌弃的发展首尾呼应,更添讽刺。 最关键的是,鱼玄机和陈子彦身为情场得意客,不可能一下子陷得这么深。但别忘了,鞮红在这里的设定是:醉酒、非清醒。 完全可以证明,鞮红的设计逻辑没有问题,反是最合乎逻辑的一种处理方式。 甚至失误之举,一下子成了点睛之笔。 那女文替心中惊怒交加,神色变了几遍,再抬眼看渝辞,婉容和色,深情依旧。 艹!她还在戏里!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组:道具组明天去音乐部门报道!感谢在2020-02-2920:48:58~2020-03-01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雌雄公母男女鸡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光笔墨、雪花熱帶夜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雌雄公母男女鸡88瓶 ;时光笔墨10瓶;意错林6瓶;墨瑾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失态的只有自己。 渗出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女文替捏着白玉酒壶咬牙,现在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渝辞的接法根本就和男文替的对应方式不同,可是她只说鞮红的逻辑有问题,又不能强制对方按照男文替的方式走戏。 念头一生,心气一横,竟将手指松开,酒壶脱力直接在空中划出一道垂直白影,发出玉石相扣声和落在厚实地毯上的闷响。 琥珀色酒液染开一片,她挑眉看向渝辞,神色间是懒得掩饰的破罐破摔。 “那这酒,公子闻着如何?” 这个台词出来,配上下一句玉杯增酒色亦增酒香,中间铁定要衔接一个陈子彦闻酒动作的,那么现在酒壶已经摔在地上,存在酒液的位置只有低矮的琴案以及地毯,无论是选择哪一处动作都不会雅观。 身边一群剧组吃瓜群众,都交头接耳起来。 执行导演在监视器旁边的小桌上坐着看戏,这会也扭头跟副导演窃窃私语。 “挺大胆,哪招进来的?” “她妈是……”副导演把声音压得极低,也就只有距离为零的执行导演才能听见,后者随着副导演嘴唇蠕动,脸上表情逐渐夸张。 “这种关系怎么来当文替?” 众所周知,文替虽然稍微比跟组演员和群众演员要好一些,指不定还能捞到一个小角色露个脸什么的。但是大好青春年华,一遍遍只能拿看不清五官的侧脸甚至是背影来面对镜头,这样的体验一般哪怕没戏拍的小演员都不那么想经历,何况是这等家庭里有关系的女生。 副导演跟他挤了挤眉,“厉哥组不好进,但是合作的人都是精英,这不进来混脸熟,认人来的么。去年爆火的那个小花,以前不也是给大明星当文替,转头就给签工作室里头。都是撞大运。” 执行导演不置可否,付之一笑。 他们说话期间,场中氛围瞬息万变,但是唯一不变的是渝辞眼底深情。只见她唇角微挑,扬眉含笑,也不说什么,低头兀自在菜盘上挑选那两根差不多雕花玉箸,少时便挑出一支。 接着捻袖抬手,边说着话边用那筷尖儿往桌上淌着的酒液上打圈,散出圈圈涟漪,“都说玉杯能增酒之色,依我看嘛——” 言落,在众人快要瞪掉的眼珠子前,将那蘸了酒的筷尖儿就像点胭脂似的往那女文替唇上轻轻一抹。 那女文替也不知是惊得还是气的,瞪 着眼睛整个人动也不动,渝辞轻笑一声,俯身在她唇前一寸处停留片刻,沿着脸侧移到耳边,开口声音里全是撩人的气息,仿若枕畔游丝。 “依我看,亦能增酒之香。” *** 鞮红从化妆间里出来的时候听到一阵汹涌澎湃的掌声,差点就软了腿,出个场这也太隆重了! 走到前面一看,哦,是给渝辞的。 她不知道刚刚渝辞做了什么,只看到那个女文替面如菜色的走到男文替身边坐好,一言不发,而渝辞也只是走到监视器区,和厉导凑在一处biabiabia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 剧组里很少有掌声雷动的时刻,即便她待过很多大牌云集的剧组,合作过大大小小的明星,剧组人员也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刻。鞮红连片刻犹豫都不带,真相只有一个:渝辞又整幺蛾子了。 直接叫来小嫒询问情况,谁知后者激动得两眼含泪,只一个劲拍手。 “鞮红姐,渝辞姐她太牛|逼了!!!你不知道!!她太牛|逼了!!” 鞮红干咳了一声,示意小嫒要淡定,这边渝辞就走了过来。 渝辞走到距离鞮红一米处停下,在掌声中向她伸出手。 鞮红突然有些恍惚,她不是没有得到过掌声,在很多颁奖典礼上她也曾听潮水汹涌,眼中倒映出灯光璀璨。 但是眼前的掌声不是给她的,渝辞却要把她带进去。神思飞转间身体已经本能做出了反应,回神之际,她已经和渝辞并肩立在掌声中。 鞮红莫名有些发虚,“不就是……走个调度吗?”你还真能惹事。 渝辞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好像就跟在自己家似的,“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鞮红:“……” 说实话鞮红是有些慌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也不知道那两名文替到底是说了什么自己什么话才让渝辞这样的大发雷霆——虽然她表面淡定但这种程度在鞮红看来已经是大发雷霆。因为渝辞早已经被生活的风沙抚平棱角,不刚但韧,就像之前在剧组里见到的,大多数情况下她应对方式是容忍。 现在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刚才那两名文替说自己设计的情感逻辑有问题…… 那不是显而易见吗?说得连鞮红都觉得有道理。因为鞮红刚才的发挥……那确实有问题啊。 这种话听过就罢了,更难听的也不是 没听过,当不存在就罢了,大不了回头一脚把他们踢出剧组…… 胡思乱想之际微凉的手被人握住,渝辞轻轻把她往琴案边带,许是觉察到鞮红的心虚,她凑到她耳边咬了一句,“你发挥你的,我来接。” 一句话似一股暖流立时涌入鞮红心底,她坐回琴案前,地毯已经换了一条,酒器也都换了一套,捏在手里一如既往的冰凉,但这一次扶住她的手臂稳稳当当的把热源传过来,眉目之间全是婉色,言语声调温柔似潺潺碧水,将她心中紧绷的心弦放缓了去。 “这不对啊。”突然那名男文替出声。 渝辞和鞮红转过头,投来疑问目光。 男文替捏捏拳头,用他那口字正腔圆还没从播音腔里拗回来的话剧腔道:“之前她是戴着墨镜的,演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和对手演员有交流,像她这样,我连她的目光都捕捉不到,怎么和她交流。” 但这边鞮红已经上好妆,再戴上墨镜就显得刚才的化妆是多次一举。 其实这件事在刚才女文替的惨败后,已经算是解决,只是本着做事做到底,既然反驳就要反驳到对方心服口服。鞮红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渝辞从小嫒手里接过鞮红已经放下的墨镜,面无表情的对着那名男文替戴上墨镜。 “这样可以吗?” 鞮红的墨镜特别大,戴在渝辞脸上有种说不出的不和谐,鞮红看了眼没忍住“噗嗤”笑出一声。 对方听见笑声,转头看来,虽知道对方此刻一定是严肃微带些不悦的,正如每次排练时自己犯了低级错误时一样。但是这会儿那清凌凌的目光受了墨镜阻挡,像足吃了瘪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鞮红咬着唇硬撑,小腹已经忍笑忍到抽痛。 *** 基本上的走位调度,渝辞已经提前和厉导沟通过,不必特意嘱咐,就能用肢体动作和语言台词另鞮红自然而然走对位置,操纵着机器的摄像师心中赞叹,就没遇到过这么省事的。 经年累月的实践,早已让渝辞对这块烂熟于心,她今年二十七岁,曾经也在深夜望着漆黑的窗外举杯,祭她逝去的年华。但是在演戏的时候,她会无比感谢,因为逝去的年华不一定代表着往昔不再,希望愈稀,而是换成了珍贵的经验沉淀在她身体的某一处,不会丢失,不会遗忘。 只会如美酒,历久弥醇。 鞮红突然想起她们第一次对戏,是林停别墅那一场,她ng到连自己都嫌弃 自己,结果居然最后被渝辞带着走完全程。时间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一个莫比乌斯环,分分秒秒随风而逝,人们被推动向前,却最终又重逢在时光的彼岸。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抗拒,将全身心都交托与对方,她信她。 昨夜软红三千丈的梦境再一次与现世结合,只是这一次鞮红没有醉酒,她万分清醒的感受着渝辞每一寸无形的撩拨,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明明当时那场排练已经耗尽了全部热情,只为了从那份意犹未尽的情思缠绵中解脱出来。事实是她今天一觉醒来除了宿醉有点难受外情感上那是水明如镜,一点杂念都没有,净化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步入空门。 结果这会子,该死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又从骨髓里冒出来,就仿佛今天醒来那会它们只是蛰伏似的。鞮红心绪越来越乱,直到渝辞的气息再一次缠绵在耳边,她想起上一次类似情景中下一秒就是对方含上自己的耳坠—— “啊呀。” 鞮红手一颤,正夹着菜的玉箸“啪嗒”一下掉在了毯子上。 完了完了,这可连累渝辞了。鞮红整个人僵坐在那,一旁正调弦的渝辞也被这动静吸引来目光。那目光本是柔情蜜意为多,却在看到掉落在地的玉箸时,暗了一暗。 鞮红莫名其妙地看着渝辞在她身边缓缓蹲下,看样是要去捡那玉箸,却在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调转目标捏住她左脚时,整个人都颤了一颤,那抹突如其来的触感就如一声令发,心脏疾如擂鼓,血液随这疯狂的鼓声激舞奔腾,跳动不歇,吓得她连忙抚上自己膝盖试图掩盖自己失态,却阻不住自脚面顺着小腿往上流窜的酥|麻。 “道长怎么不问,美人酒,当配什么杯?” 已经乱套的词排列重组,鞮红身上一轻,整个人被抱起压倒在琴案上。 琥珀色的酒液从倾翻的酒壶中汩汩淌出…… 乌木案下雕花处,点点滴滴,断续间。 作者有话要说:捡筷子经典情节,玉玉为了这段还特意看了下潘金莲和西门庆吃羊肉宴…… 太馋了!!!想吃火锅!!!!!!!! 今天,玉玉这边发生了个事,相处了十年的朋友吧,也算是正式决裂,而且以后可能真的不会再说一句话的那种。为此玉玉还离开了一个待了很久很久的,一直当做是家园的地方。 待在里面的时候,希望和失望并存,现在一气之下离开了,当真百感交集。 感谢在2020-03-0123:59:09~2020-03-0302: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灵界、时光笔墨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在古时候,女子的足是极为私密的存在,这个捉足|狎|昵的即兴发挥不仅完美圆上鞮红的失误,还给鱼玄机和陈子彦之间添上了抹含蓄又露|骨的风情。 很快两人便配合好场上工作人员,把下午拍摄的戏份调度走完,陈子彦的正牌演员也已经吃完中饭从b组赶过来准备。厉导点点头同旁边几个人对着监视器回放比划,两个文替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四目相对。 尴尬也没用,因为渝辞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渝辞看了眼跟前两只炸起一身刺的刺猬,淡淡开口:“这戏,能接吗?” 那女文替没答话,男文替声若蚊蝇,“能、能接。” “逻辑,通顺吗?” “通、通顺。” “那,能演吗?” 男文替喉咙滚动,“……能。” “嗞呜——————”道具组掏出电钻适时配了个音。 “我也做过文替。”等道具组终于开始无声刷漆,渝辞才继续说道:“也见到过不少敬职敬业的文替演员,剧组每个职务都是值得敬重的。但是你们今天,自己学艺不精还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实在是辱了这个职业。” “能够进到一个优秀的剧组,是很幸运的事情。在年轻时就能和这么多行业内前辈合作共事,更应该谦虚学习,看到比自己优秀的就要朝他们的方向努力,觉得自己不能理解的就要去思考,而不是一味以自己浅薄贫瘠的知识理念去批判,去嘲讽。” “不过在你们的人生道路始终要你们自己去走,我只提一点,”渝辞微微侧身,身后是坐在休息椅上一脸懵逼的鞮红,渝辞伸手一扬。 “请你们向鞮红老师道歉。” *** 那两名文替顶着火辣辣的脸跨出门槛,目光中全是不忿。 “演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没红。” “就是,演了那么多年戏还没红,就没想过原因吗?” …… 这一次他们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心底的回响却很重,荡了一声又一声。 *** 其实按照渝辞的身份,她本不该在这种环境下出头,而且鞮红大明星的身份也不适合她这种无名小卒来为其出头。但是今天渝辞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嚣张气焰,仿佛又回到能在片场和对戏演员吵到天崩地裂的少年时期。 七年,少年盛 气被岁月掩埋,事世变更如转烛,若走马。 鞮红坐在休息椅上,化妆师在一旁帮她补妆,再过一会等造型师给陈子彦的演员辰灏做完造型,她也要进去换衣服戴发髻了。这时道具组已经完工,整个剧组也像人一样,仿佛进入了午休,安静不少。 小嫒打了份绿豆汤过来,“鞮红姐,消消暑。” 鞮红接过,目光瞥到小嫒手中另一份,“给渝辞的?” “嗯嗯!”小嫒道:“渝辞姐今天过来也辛苦了,我给她也打了一份。” “给我吧。”鞮红道。 小嫒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鞮红直接从她左手上接过那只乘着绿豆汤的纸碗,有些着急的站起来,去寻渝辞了。 一旁化妆师正是负责渝辞裴锦娘妆容的妹子的大队,参与过对裴锦娘妆容的指导和讨论,对渝辞也有点熟悉,见状笑道:“鞮红老师和渝辞老师关系不错啊。” 小嫒笑意漾了满脸,“那是当然~~” *** 鞮红端着绿豆汤走到渝辞边上,后者正坐在门槛外头石阶上刷手机,前方便是正午的烈日,刺眼夺目叫人睁不开眼睛,不过幸亏头顶上方有一角屋檐,投下一方荫蔽,让渝辞不至于太热。 想起她方才为自己辩驳的模样,还真有些百感交集。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戏外那么锋芒毕露的样子,现在一个人静静坐在那,依旧清姿挺拔,卓然于群,但是身上的锐气已经完全收敛起来,看不到一丝影子。 而对于自己,鞮红也没有想到,以往按照性子一定会当场无视,直接朝剧组提意见的自己,这一回居然什么也没做,甚至在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话之后生了怯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待演戏这份工作,她开始有了谦卑。 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电风扇,按下喷雾+最高档的按钮,鞮红缓步朝门槛外的石阶走去。 突然送来一阵潮湿的凉风,渝辞抬起头,一份包装好的绿豆汤的递到跟前。 “谢谢。” 她道谢接过,那人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鞮红这还是第一次坐石台阶梯,想起以前偶尔在场景里头候戏,扭头远远瞥见过渝辞几次,无一例外她都是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那时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现在却是把心里头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总喜欢坐在石阶上啊? ” 渝辞大概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先是微讶了下,继而答道:“没什么,就是习惯了。” “哦……”鞮红点点头,剥开自己手里那份绿豆汤的盖子,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渝辞也转回头,放下手机,抓住塑料盖子的边沿拉开,含住一次性纸碗的边沿抿了口。煮得适中的绿豆在口中咬化成沙,和着清凉爽口的汤水散逸在唇齿间,回味甘甜。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喝了会汤。 鞮红抬起头,“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有导演约你今天试戏吗?” 渝辞舀汤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放鸽子了。” “哦。”鞮红点点头。 两人又喝了会儿汤。 渝辞突然道:“以前都是小角色,或者特约再不济跟组之类的,有时候没有坐的地方,就坐在这。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鞮红愣愣地听她说完,半晌才发表评价,“习惯就好。” 额……我说了个啥??? 鞮红赶忙低头,用喝汤掩饰尴尬。 两人又喝了会儿汤。 气氛持续尴尬。 汤,见底了。 渝辞:…… 鞮红:…… 渝辞拿着喝完的一次性纸盒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鞮红见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可循环利用垃圾袋拉开,“丢这里吧。” “嗯。” 收好二人的汤盒,鞮红把垃圾袋放在小电风扇旁边。渝辞看着她动作,忽然开口:“你昨天晚上——” 鞮红被电到似的跳起来,“啊!什么?!” 渝辞显然被吓了一跳,拍两下胸口,定定看向鞮红,“我是说你昨天晚上——” “我要去做造型了我听见辰灏出来的声音了你还想喝的话找小嫒去打汤要回家的话也找小嫒给你安排我我先走了拜拜!!” 望着鞮红落荒而逃的背影,渝辞歪了歪脑袋。 *** 鞮红很头痛,她真的很头痛,等远离渝辞好一会儿后才有些缓过气来。要不怎么说断片是一种幸福呢,清晰记得自己醉酒醉到失态然后神识清醒神经混沌的自己借着戏对渝辞说出了那句……回想起来就想杀死自己的表白。 草草草草草草草!!!! 鞮红绝望的捂住脸,渝辞渝辞渝辞渝辞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啊啊啊啊!!! 其实说实话,鞮红自己连现在都分不清自己对渝辞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扪心自问那种因为初始的新奇和若即若离的距离感给她带来的直观刺激已经趋于缓解,而第一次排练鱼玄机和陈子彦调情的戏码时,渝辞带给她的惊艳和心动,同第一次在那楼阁中带她演出嫁前夜时萌生的悸动,交融而成似是而非的情愫,在酒醒后的中午,化作前生大梦一场。 仿佛正如楼涧鸣所说,浓重的情感发泄出去了,就可以回归平静。 但今天当渝辞出现,她依然能感觉到在其他人身上感受不到的悸动?虽然没有先前来势汹汹浓烈到让她窒息,却依然如影随形,逃脱不了。可认真去想,却又觉得好像只是自己想多。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纠结到最后,只能躲。 鞮红下了戏正欲溜之大吉,突然被厉导叫住,通知她一会需要补一场,鞮红觉得这个厉导在和自己作对。 但她很快发现,岂止是厉导,整个世界都在和她作对!! 本以为私人化妆间应该可以躲避一时,没想到化妆老师居然领着渝辞开门进来,说知道二位老师感情好,渝辞老师手机电没了看外面太阳也大就喊她进来坐坐,哎呀也不知道渝辞老师手机怎么就这么容易没电。 那特么那么大太阳底下坐着玩手机可不得屏幕调最亮!能持|久才有鬼好吗!! 又或者鞮红跑到外面找辰灏对对后面的戏,干正事总不能撞见了吧!谁曾想那个辰灏对到一半说渝辞是她师姐,以前帮忙指导过毕设不如也叫渝辞师姐过来一起探讨下吧! 想不到你居然还认识渝辞啊!这会一口一个师姐叫得亲热怎么不见你在各大剧组给你师姐引荐引荐!! 就连回保姆车上,气都还没喘匀,就对上渝辞那双淡定如水的眼睛。 “你你你,”鞮红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你不是在化妆间吗?”整啥玩意呢跑着来!!! 阿伯笑眯眯的看向后视镜里一双璧人,“渝小姐说她有些累了,但又想等小姐下工,就来车上补眠的。” “你等我下工干嘛?!”终于把矛头对准中心。 渝辞放下保温杯,“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鞮红被她了然的目光|射|到避无可避,涨红一张脸。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昨天既然都……表了白,可是渝辞反应却那么迷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罢了! 是死是活都看命,总比凌迟来得强!! “那个,晚上,吃个饭吧。” 渝辞拒绝的干脆,“吃饭就不用了,其实在哪说都可以。” 鞮红:“那吃顿烧烤” 渝辞:“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很感谢评论里小天使们给玉玉的安慰,今天玉玉好多啦,谢谢大家!!!感谢在2020-03-0302:02:28~2020-03-0402:0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龍天4个;灵界、时光笔墨、1025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是夜,司机阿伯环城绕了两个圈才找到鞮红手机里头搜索到的整个瑶县唯一一家带有“烤”字的店面,因为老人家吃不惯这类油腻的东西,于是鞮红便让阿伯先去吃东西,等她们快结束了提前通知他再来接。 瑶县的饺子馆、面馆、小饭馆很多,但是烧烤类的一边都是路边摊,这对于鞮红来说都是很危险的。但鞮红认为,其实没什么危险不危险,就瑶县这种弹丸之地,入了夜能有十个人还出门就已经算不错了,更别提认出她了。 但是想起邬澔先前的千叮咛万嘱咐,和他那一动不动就开启的狂轰乱炸电话骚扰模式,鞮红决定还是稳妥一点,找个正规点的店面,开个包间,老老实实吃吧。 而且本身今天她想和渝辞说的事情就比较难以启齿,这要是身边围了一圈人,烧烤架前站着个老板……那她可说不出口。 二人进入店面后发现店里人真的不多,除了门边那桌聚着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还真没其他食客的身影。那几个中学生根本无心在意新进来的客人,书包挤着堆在一边,一人一只手机正在开黑打着游戏,还未发育成熟的声音叽叽喳喳,还没上菜都已经把自个儿那边的气氛炒得热热乎乎。 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渝辞还是问老板定了一个包间。 包厢里的灯光很亮,鞮红检查好房间密闭性|转身摘掉墨镜。 渝辞抽出一张纸巾沾了点水边擦桌子边看她一眼:“你不常来这样地方吃吧。” 她知道鞮红爱吃烤串,但一直以来也只是见到鞮红点外卖,想来也是这样出身的千金大小姐,要是下到店里吃烧烤,那必定得是五星级大酒店里的烧烤吧? “没有啊。”鞮红立刻否决,“其实这都是偏见,别说这儿了,我身边很多人还爱吃路边摊,有时候大家凑在一起开派对,还会讨论一下那条街路边摊好吃!” 渝辞擦桌子的手一顿。 “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私立高中管的严,我们就挑双休日逃出来,去街角找一家特别特别好吃的路边摊,一群学生就在那里喝扎啤,撸烤串儿,那个摊子是那几年我们吃过最好吃烧烤了,但是行踪不定,有些时候找一晚上都找不到呢!” 渝辞:“……” 鞮红继续说道:“我们家不仅我,我舅舅也特别爱吃烧烤!所以他现在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路边烧烤摊摊主啦!” 渝辞对着不慎打翻的水杯默默悼念,那 撒了一地的开水是她逝去的三观。 “咔嚓”,开门声打断了鞮红的滔滔不绝,老板端着东西笑容可掬的迈进步子,同一时间鞮红蹲到桌子底下。 “你好,请问这是——”店老板目光也跟着扫到桌子底下。 渝辞一脸淡定:“没事,系鞋带。” “哦哦哦,”店老板不疑有他,把菜一样一样放上桌子,然后推着他的小餐车愉快地送上祝福,“二位用餐愉快~~” 言落,挺着他圆鼓鼓的肚子关上了门。 鞮红在下面磨蹭半天,才头晕眼花的坐回凳子,扫一眼桌上,登时愣在当场。她晃晃脑袋,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在眼花。 垫着烧烤纸的铁锅和满桌腌制过的生肉串后面,是渝辞面无表情的脸,“解释一下吧。” 鞮红闪电般掏出手机打开app发现这费尽千辛万苦绕瑶县整整两周才找到的烧烤店——原来是自助的吗!!! *** 二人盯着在烧烤纸上冒出来的薄烟,下意识动了动喉头。 “你……你会烤吗?” “没怎么……试过。” “我……也是。” “那……我试试吧……” 在鞮红崇拜的目光下,渝辞泰然自若的用铁夹夹起一片串号签字的鸡胸肉,慢慢移动到冒着热气的铁锅上。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渝辞放下铁夹,颇有科学精神的表示,“我们先烤一片试试。” 鞮红乖巧点头。 随着渐渐散发出来的烤串香气,鞮红和渝辞都舒出一口气,渝辞回忆着自己老爹做菜的手法笨拙的用铁夹翻动肉片,随口问鞮红,“你想同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我……我是想说……”一下子被拉回正题的鞮红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欲言又止的羞耻感笼上全身。 渝辞很有耐心,“没事你可以慢慢想,慢慢说。”言落继续翻动肉片。 鞮红在桌子底下对对手指,琢磨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可琢磨了半天,感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毕竟她现在真的不确定那句尴尬到死的表白渝辞到底有没有听见,听见了如果是这个态度,是不是代表渝辞并不打算接受?那没听见的话……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 不行,看来还得试探一下! “渝辞,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 就是你对于……你有没有演过那种……边缘性|题材的作品啊?”鞮红问完后在自己心里默默点了个赞,毕竟同性之间的表白……应该要比异性之间的表白,更让人接受无能吧。 老实说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就连鞮红她自己也是震惊了好长时间到现在也还没缓过神来,毕竟自己怎么会喜欢女孩子,虽然她并不排斥这一群体,但是活了二十几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喜欢的是女孩,这还是挺骇人听闻的。 反正不论怎样昨晚都是自己脑袋发抽,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还是尽快亡羊补牢的好。 现在与其问表白结果,不如先问问对方对这个群体的想法,从对方最感兴趣的表演切入话题。 “嗯?”渝辞正琢磨着要不要倒点油,听见鞮红发问有些茫然抬起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鞮红紧张的绞着手指,“就是因为这种,这种题材,一般对演员啊不会太看重名气。而且这种题材如果拍的好,那不是没有可能获奖的呀,最重要的是很挑战演技嘛。” 渝辞边拧开油瓶的盖子边咀嚼鞮红的问话,“边缘性题材有很多,你主要指的是哪一类?” 哦!这该死的严谨。 鞮红扶额,她嘴唇开开合合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出答案:“是同——” “噗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哪还有什么渝辞,空空如也的座位前是烈火中翻滚沸腾的食用油和逮谁射谁的油星子。 鞮红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下意识往里头瞅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要瞎啦!!!” 一瞬间架歪椅翻,鞮红捂着满脸生理泪水哀嚎着冲到离依然在滚油四射的铁锅最远的旮旯里,身边是同样瑟瑟发抖捂着手臂吹起的渝辞。 鞮红勉强睁着没被油星子溅到的眼睛,和渝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背痛的现实—— 一个破碎的我如何去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铁锅里的烤肉已经烤至焦黑,二十七年来渝辞大概从未料到自己竟然还有制作焦炭的天赋。流遍烧烤纸的食用油依然一副生人勿进的嚣张气焰,短时间内靠近是不可能了,渝辞拍拍鞮红的肩膀,“我去找老板。” 鞮红点点头,满脸的生理泪 水显得她此刻格外楚楚可怜。 渝辞推开门沿着楼梯下到一楼用餐处,才往前几步便听到熟悉的惨嚎。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叔叔!!” “呜呜呜真的好烫啊!!” “叔叔救我们!!!”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叔叔这不是已经在帮你们烤了嘛!肉片马上就好咯,你们离远一点,这样就不太会被溅到。” “呜呜呜呜呜叔叔!!!!” 渝辞默默上楼,回包厢。 *** 等鞮红匍匐前进穿过炮火中心抵达目的地将自己的包包捂在胸口后,铁锅里的油已经烧到干透,那层雪白的烧烤纸已经和沉尸其上的焦炭难分你我。 体验了一把劫后余生的鞮红扒拉回椅子瘫坐上去,渝辞走过来和她坐在一边。 “你没事了吧?” “你没事了吧?” 二人被这出异口同声搞得有点窘,各自扭过头,渝辞摸索着把铁锅的开关关上,摸出手机拿在手里。 “没办法,只能搬救兵了。” 电话一个接一个打了一圈,终于有仁人义士侠肝义胆披星戴月,承载着众人的希望推开了紧闭半小时的包厢门。 拉开椅子,三人同坐一桌。 面前是乌漆嘛黑的铁锅,空中是淡淡飘浮的焦糊味,却偏偏酝酿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染着宿命意味的禅韵。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 不得不惊叹缘分之玄妙,一切兜兜转转仿佛回到起点。毕竟数月之前热搜爆炸之时谁能想到,风浪过后竟还能有重聚之日。 卷去铁锅里头一片狼藉,潘配平振臂一呼,声若洪钟:“老板!!” 感觉整个店铺都震了下的店老板惊恐抬头—— “来五份脑花!!!”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想吃烧烤,我好想吃烧烤,我为什么大半夜写烧烤,我好想吃烧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玉玉想把这篇文救活o(╥﹏╥)o玉玉会努力,玉玉在日更了,希望小天使们可以帮玉玉安利安利,谢谢!!!!】感谢在2020-03-0402:06:34~2020-03-0501:0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nbujian、傅晚 歌、时光笔墨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nbujian30瓶;一卷冰雪、橘里橘气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潘配平一通操作猛如虎,正宗烤肉的香气散满一室,引人食指大动。鞮红和渝辞纷纷投来崇拜的目光。 “来来来这些都已经熟了,不要客气,尝尝我的手艺!”潘配平乐呵呵的用铁钳夹起金黄酥脆的烤翅挨个分入鞮红和渝辞的餐盘里。 渝辞拿着手机点开计算机界面输入面前食物大致卡路里,心里盘算着晚上的运动量夹起烤翅咬了一口。果真外酥里嫩,配合潘配平自带的烧烤调料,就和在非自助烧烤店吃的一样有滋味。 鞮红捏了根吸管转着杯子里的百香果汁,瞧对面渝辞心情不错的样子,踌躇再三鼓足勇气清了清喉咙开口:“咳,渝辞啊,我刚刚问的边缘性群体主要指的是那个……同、同|性——” “呲————————”潘配平激|情翻动铁板上的烤鱼。 鞮红:“……” 渝辞:“嗯?你刚刚有说什么?” 鞮红重新精简了一下用词,再次开口道:“我刚刚主要是指同|性——” “噗呲————————”潘配平一脸陶醉地在铁板上加了一只鱿鱼。 鞮红:“……” 渝辞放下手中餐叉,“不好意思,你刚才说指的是什么?” 鞮红干脆把最后三个字抠出来:“同——” “噗呲———咕噜咕噜咕噜————呲——呲————” 鞮红忍无可忍:“潘、配、平!!!” “啊?诶诶!!”正在努力和鱼肉片做斗争的潘配平被她这么一吼吓得锅铲都掉了,“咋了这?” “你能不能——” “暂时先够吃,别烤了你也吃点吧。”渝辞忙接过鞮红的话茬,把烤好的脑花递给潘配平。 “诶诶好!”潘配平接过盘子,乖巧的狼吞虎咽起来。 渝辞把锅里已经炸得发卷的鱿鱼烧用刀切开,夹在盘子里洒上孜然递给鞮红,“你要说的是对同|性产生恋情的人群吧?” “哎你怎么?”鞮红茫然接过鱿鱼卷,她记得之前好像没有把话说话啊。 渝辞当然是根据音节和前缀猜的,但是眼下并没有解释这些的必要,直接道:“这类群体其实在当代生活中并不少见,当然即使数量很少也并不能说明他们的存在没有道理,也不能说明他们人格或其他方面的能力就该低于异性恋群体。我小时候因为母亲的关系接触到一位极受人尊重 的女士,她是一个领域的精英,同时她的爱人也是一名女士。” “他们和异性恋群体一样优秀,也同样有着站在站在阳光下与爱人并肩的资格。这种资格同样适用于其他边缘类型的人群乃至所有人,聪慧愚蠢、出身地位、获取财富的能力,都不应该成为划分人群品级的标准,唯一的评判条件,是善恶。” “小渝你说的太好了!!”潘配平咬着脑花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差原地起跳带头鼓掌。 鞮红呆呆看着渝辞吞咽了一下,她花了三秒钟在消化渝辞这一番正义凛然的言辞,花了五分钟回忆自己起初问了个什么问题。 “那个不是。”鞮红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渝辞平淡的扫来一眼,“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潘配平那双大如铜铃的眼睛跟着看过来,腮帮子一鼓一鼓。 不是怎么成这样了,鞮红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舅舅就是跟个男人跑了,不是哎呀我说这个干嘛!总之我不歧视啊哎呀!!” 这回轮到另外两人震惊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有一腔吃瓜的欲望,但是还是恪守分寸,没有继续追问。 鞮红也不打算多提舅舅的事,虽然还是有点焦躁但是知道了渝辞的回答,程度也减轻不少。不过虽然渝辞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情绪,旁观别人的故事和落在自己头上终究有些区别。 “emmm……”夹起盘子里已经有些凉了的鱿鱼,鞮红斟酌着开口:“那、那这么多年,如果说,有相同|性别的人对你表白,你会怎么应对啊?”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已经很露骨了,基本上和有没有同|性别的人对你表白过的意思一模一样,只要稍微有点成熟人士的思想应该就会知道对方在暗喻什么。 结果渝辞一搁筷,一抬头,秀气的眉宇间是对朋友坎坷情路的深切担忧,“怎么?你被女孩子表白了?并且对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正在因此苦恼吗?” 鞮红一拍掌,直接把那块鱿鱼拍回了盘子里。 “所以,”渝辞觉得自己料中了,“是剧组里的女孩子吗?” 鞮红扶额,渝辞眉头愈发紧缩,潘配平自从被鞮红凶过之后就再也不烤什么了,哼哧哼哧吃着他的脑花,但是听到这里也停了筷子,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比渝辞还认真的盯着她。 鞮红拍案而起,“潘、配、平!” 躺着 也中枪的潘配平:“啊啊啊??” “你快烤!!!” “啪呲————咕噜咕噜呲————” *** 在纠结了半天问渝辞要不要一起上厕所这个愚蠢的问题之后,鞮红作出了智慧的决定——俩人去弄堂说。 在弄堂深夜的冷风缓慢结冻的鞮红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一旦开端是愚蠢的,那之后的选择也必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蠢上加蠢,无可救药。 明明只是想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这么从温度适宜的保姆车转移到烧烤店,又从烧烤店转到这个乌漆嘛黑夜风瑟瑟的小弄堂里。 造的什么孽呦……还不如叫阿姨煮了东西带回家里慢慢说!!! 渝辞正好披了件长款风衣外套,夜戏赶多了,对这种昼夜温差问题早就习以为常,这么多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哪怕现在有人陪着也本能地带着外套。鞮红就不一样了,保姆车对于她来说就相当于仙侠文里修仙人士的随身空间,外套毛毯什么的全都丢车里。 阿伯回去的时候嘱咐过她带上一件,但鞮红觉得也就进出烧烤店几步路,没必要那么娇贵。于是现在只能穿着件保温指数能同泳衣媲美的清凉夏装,在小弄堂的寒风里透心凉心飞扬。 忽然身上一暖,鞮红蓦然抬头,渝辞正在帮她把风衣领口扣紧,若有似无的沉檀随着她气息靠近一点点萦上鞮红鼻尖。 此时的距离很近,近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血液在心脉中奔腾的声音。 渝辞的风衣很长,鞮红比她矮两三公分,风衣足以裹住她大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肤。在寒冷中待得久了,身心都会对暖意格外敏感。 一股股暖流自四肢百骸中涌入,烧烤的气味已经在冷风中荡然无存,而渝辞独有的沉檀经高温熏过后散逸出的奶香却像缩在她身体里似的,一靠近便丝丝缕缕缠绕过来,引得鞮红呼吸都错了两分。 传说有一些独特材料配以神秘工艺制成的熏香能驱遣人类的神识意志,编造梦幻侵略现实,在虚无之海上建起吊诡陆离的城堡,耸入云天,海雾蒸腾。女妖的歌声自彼岸而来,徘徊在虚与实的边沿,邀你与她共赴一场沉沦之约。 鞮红突然有些后悔,其实似乎和渝辞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想想也还不错。念头一出她连忙晃晃脑袋,冷静冷静,怎么又莫名其妙就这样了,鞮红啊鞮红你不能一时冲动害了人家害了自己啊!!! “那个渝辞!” 渝辞正帮她系好腰带,她这套风衣颜色很浅近于纯白,衣带设计的很独特也很长,如果穿上不系起来很容易拖到地上弄脏。闻言手中不停,道:“怎么了?” “我认认真真问你个问题啊。” “我不冷。”渝辞以为她要问这个,先行答道。 “啊,这个,啊我其实不是想问这个,不不不我这个问题其实也想问的,但是这不是我现在想要问的问题。” “你说。”渝辞轻笑一声,放下手规规矩矩站好,同样认真的目光注视着眼前因为着急难得语无伦次的人。 “我是想问,”鞮红深吸口气,再出口已是极其冷静的语调,“昨天晚上我为了更好的沉浸到戏里,喝了不少酒,而且度数都比我平时喝的要高。我这人有个毛病,喝醉酒以后就会说很多胡话,昨天又是在演戏,情感情绪都很杂乱,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不太合适的话,或者对你做出什么……不太合适的事情?” 问题问道这种程度已经非常明显,如果她那天晚上真的说出什么不太合适的话,或者……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也不排除有断片导致她记不起来,做过的不合适的事情。那么渝辞一定会知道对方的意思。如果无事发生,那就大吉大利,相安无事。 一口气说完,鞮红总算轻松了不少,她长长呼出口气,拍拍跳动加速的心口,等待渝辞给出的答案。 “噗。”渝辞突然低头笑了一下。 这回又吓得自以为冷静下来的鞮红慌了神,“怎怎么了?”我|去!难道我真的说了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吗!! 渝辞轻咳了声,“你这么郑重我原先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原来你今天一整天不对劲,一直在忧愁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来啦~~~~争取明天多更一点!!!!!!更新时间玉玉尽量努力稳定下来。说实话这两章,玉玉真的一边写一边馋,这一章之所以写的这么慢,主要是因为我太馋了,太馋了,一个很久很久没吃烧烤的人大半夜写烧烤,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感谢在2020-03-0501:03:58~2020-03-0623:4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織田信短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傅晚歌、时光笔墨、雪花熱帶夜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 的小天使:織田信短10瓶;意错林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鞮红原地立正,静静地等待着终极审判。 渝辞沉吟片刻,道:“你放心,没有什么。” 特么这答了跟没答有什么区别啊!!鞮红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我有没有说过什么……哎呀就是,就是台词以外的话??” 渝辞点头,“有啊。” 鞮红大脑瞬间当机,血液从前额开始凉透四肢百骸,她咽了咽口水,几乎是极艰难的、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开口:“我……说了什、么?” 渝辞失笑,“你昨晚改的词还不多啊?” 鞮红:“……” 见鞮红严肃的模样,渝辞意识到问题的严峻,自认识鞮红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的她这么紧张,甚至已经紧张到有点神经兮兮的地步。难不成,她真的借着酒意说了什么胡话?? 渝辞搜肠刮肚一番,突然一掌拍上鞮红肩膀,后者被她吓得一激灵,抬眼便见渝辞变得同自己一样的严肃的神情,鞮红不禁屏住了呼吸。 “放心吧,”渝辞用一种沉重到有些肃穆的语气答道:“你没有骂我。” 鞮红:“???”特么着更不放心了好伐?!?! 渝辞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没有打我。” 言落又安抚性的拍了拍鞮红的肩膀,露出了然的表情,“我懂的。” 不!!我觉得你没懂!! 如果条件允许,鞮红当场就能表演一个吐血三升。 “我说的不是这些!!” “那还能有什么?” “还有——” 鞮红猛然噤声,小弄堂灯光很暗,只有道路尽头转角处才依稀有些路灯光亮,映着今夜惨淡的月光,更显昏沉。但是鞮红的心却终于清明起来。 一整天的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呀,已经差不多明白自己对渝辞的感觉已经淡化,应该是甚少入戏的自己被强行卷进鱼玄机的情感浪潮之中,所导致的后遗症。 楼涧鸣的方法确实管用,至少现在她可以冷静地对待这个问题。那么所要忧虑的只有昨夜她迷迷澄澄借着醉意说出的表白。 虽然一晚上她拐弯抹角的探口风并未让渝辞告知她想要的答案,但是根据渝辞云淡风轻的态度,可见昨夜自己大概率应该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初晨在枕席间颠倒梦幻,如赤脚漫步在滚滚云海之间,宿醉的不适和昨夜情浓搅混在一起 蚕食她的神识,而到了现在她终于从迷雾中把自己拨出来,睁眼看到一丝清明。 即便她真的说了什么不可回转的话语,以渝辞这样能清醒分清生活和戏剧的人定然也会理解。而且以渝辞刚才的反应来看,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昨夜这个节点有任何改变。 那么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再执著纠缠些什么呢? 原来一直困扰着她的,紧紧只是问题的表象而已。 想通关节后,鞮红长舒出一口气,“没什么,是我自己纠结了。” 渝辞莞尔,拍拍她的手臂转身就往弄堂尽头亮着灯光的方向走。渝辞今天穿的也并没有很多,冷色调款式简单的开领白衬衫和将她那双笔直修长的双腿完美勾勒的长裤,收至小腿中部的夏款长靴在尚有些潮湿的青石板路上踏出金属质感的回响。在冷月光辉下拉出一道的清拔卓然的影,仿佛她生来就是如此茕茕立于世,引画师作者豪情挥墨,牵出一段遐想中的恩怨情仇。 以前曾听人说的,在厉害的导演面前,再美丽的皮囊都是枉然,他们中意的往往是有故事的灵魂。不论漂不漂亮,往镜头前一杵,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有些演员就能让人感觉到:她是带着故事来的。 鞮红觉得,渝辞就是这样的演员。更何况,她本身就有着很多故事。 叹着笑了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还真是被渝辞这人带歪了。鞮红摇摇头,抬脚准备跟上前方已经快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唔!” 忽然身后一股劲风袭来,鞮红脚下一滑,猛然摔倒在地!!她来不及去管撑在地上传来针扎似锐痛的手掌,一门心思只记挂自己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别人的衣服,她摇摇晃晃试图站起来,方才受击的后脑勺适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痛,路尽头转弯处的灯光瞬间变成了无数点,晃晃悠悠迷乱了原本的视野。 又是一声击打肉|体的声音,鞮红背部传来一声骨节腔气体震动声,脊椎一麻整个人再次摔倒下去,脑海中传来清晰的两个字:遇袭! 从未进行过搏击训练的身体每一处肌腱骨骼都在叫嚣着力不从心,雨点般拳头全部往脆弱的头颅招呼而来,鞮红几乎是本能的护住几处致命点,脑中飞速转动。 瑶县人民朴实无华,这里虽然荒凉但好歹是居民区,晚上应该都在家吧!!现在呼救后果应该不会更糟糕。 “救命!!救命啊!!!”鞮红缩起腿护 住开始遭受攻击的腹部,忍着岔气的锐痛大声呼喊:“救——唔唔——” 冰凉的手掌封住她开合的唇,植物腐烂的气味混着铁锈味强势霸道地钻入鼻腔,阴冷的声音如毒蛇般缠绕上耳廓。 “住嘴,引来人我们一起没命。” 鞮红猛然睁大双目。 这么狠?!咒人还带咒自己? 看来是遇到亡命之徒了,鞮红暗暗心惊。 身后的人紧紧箍着她往墙边挪,他身量明显比鞮红高出很多,基本上整个过程鞮红的脚就没有沾到地,两人最终隐匿在一块凹凸的死角。 有两束手电筒的光亮伴随口音浓重的询问,从弄堂口往这里而来。缓慢的脚步声暴露了身形的蹒跚,应该是刚才听到鞮红呼救声的老人。 鞮红心头猛跳,脸上捂着的手倏然收紧,蒙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两位老人找了一路,没有找到什么踪迹,只得低声谈论着消失在弄堂的尽头。弄堂又重归寂静,鞮红僵着身体不敢动,身后的暴徒终于将手上力度放轻了些,只是声音依然阴冷得像深秋巷尾的泥泞坑里积了三天的水洼。 “鞮红,好久不见啊。” 鞮红心头猛震,一开始她还不敢冒认,但是这一声开口她便确定了。男人的声音很沉,但是听上去明显是长期压声带习惯使然,他本音应该很年轻,尚带着少年时的音色,和声带动过手术后遗留下来的沙哑。甚至连发j开头的字音时拿舌头抵住门牙的习惯也还未改变。 但是这个人不应该在这里,他此时应该被困在最深最冷的监狱里,日复一日等待死亡的到来。 就仿佛魑魅行于白昼,恶魔显于人间。 受到极大震颤的鞮红此时倒是突然冷静了下来,捂在她嘴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新鲜的空气大股大股涌入她的口鼻,喘匀了气,鞮红才如梦初醒的说出那个,她早先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遇的名姓。 “游千刃。” 紧贴着她整块脊背的胸膛传来闷声震颤,是游千刃在笑,鞮红呼吸微微紧促,胃部开始翻涌一波波作呕的欲望冲击着食管几欲冲口而出。 他居然越|狱……这个认知刺激着鞮红二十几年来受到良好教育的认知,她从小生活的圈子非富即贵,母亲更是遇到机会便会让她去认识各个领域内值得尊敬的前辈伟人。 游千刃的父亲是鞮红母亲少年时的同学, 因为家境相似,所以二人在成年前就有过几面之缘。鞮红虽然知道面前这个看着白净的少年不爱学习,总是在钻研一些和主流价值观相左的事物,甚至有一些叛逆和寻花问柳的花花肠子,但是家庭教育的理念,以及母亲的故交这两个硬性关节点,一直让鞮红无法将对方和那些亡命之徒联系到一块。 其实先前在小嫒搜集到的信息和越莹父亲口中得知对方惨无人道丧心病狂的行事之后,她对这方面的认知也仅仅只是觉得游千刃受人唆使,毕竟大学后离家太久,他的长辈并不能时时刻刻监督在他身边。当然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所以鞮红只是让哥哥打听一下游千刃上大学和毕业后的交际圈,并没有明确得知他这件事具体受谁唆使。 因为游千刃本身和鞮红就不是在一个社交圈子里,所以再往后鞮红也没有关注。亲手将游千刃送入监狱,便已经是她愿意主动管的最大程度。 可是鞮红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游千刃居然敢知|法|犯|法,在做出那种无法回头的事情之后,再一次一意孤行,踏上这条与法|律|法|规相悖的绝路。 “你怎么不说话?我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游千刃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气息喷薄在鞮红的后颈处,如毒蛇般蜿蜒向上,钻入耳孔,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也不对,其实我们前不久也算刚交手过过招。”游千刃忽然想到什么,声音伴着气息在胸腔内明显地震动,一下下打在鞮红的后背处。他感受着猎物的颤意,玩味似的补充道:“有谁能想到,当年只会玩布娃娃的小姑娘,已经能操纵几十个营销号,利用各个领域的精英人才来成全她心中可笑的正义了呢。” “鞮红,你可真是,了不得啊。” 最后几个字被游千刃一字一顿咬的死紧,几乎都能从里面听到齿骨相扣的咯咯声。鞮红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游千刃,我也确实没有想到,母亲口中故交的孩子,居然会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 “谁准你提我爸!” 一拳头裹挟着怒气胡乱地朝着她面门挥来,鞮红避无可避,被打得头一偏,鼻头几欲爆裂的酸胀火辣辣得窜上天灵盖,一股滚烫的液体缓缓流下。 游千刃恶狠狠得掐紧她的下巴,“你算个什么东西,温室里浇灌出来的花朵,就算早早死了妈,还有你爸你哥来疼你。这么多年,受过一点罪没有?你哪来的资格去说别人家的教育!” “你只知道每天起来 ,自己房间外的天空很蓝很美,哪里知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人正在经受你想象不到的苦难!!” “像你这样家庭幸福的小孩哪里会知道,有些小孩正躲在他母亲的衣柜里,亲耳听着外头他爸爸杀他的妈妈!!!” 游千刃怒极,数月监狱生涯和这几日日夜不分的逃亡使得他一双原本澄澈的眸中血丝遍布,赤红一片。他压低声音在鞮红耳边咆哮,整个身体颤动不止。 “你从来都遇不到,你从来也不会想象的到,像你这样的人懂得什么,懂得什么!!” 他像是骂的倦了,整个人除了箍着鞮红的手臂依然力道如旧,其余身体部分都像是被抽干了劲道,带着鞮红极缓,极慢的靠着长满青苔的弄堂墙面缓缓滑坐下去,浅浅的积水浸湿他的衣裤。 “你几岁了?” 突然安静的空气中传来鞮红冷淡的声音。 “你说什么?”游千刃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问你几岁了?”鞮红冷静重复。 游千刃大约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打鞮红,也没有说什么,他站在鞮红的背后看不到鞮红此刻的表情,但他知道鞮红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嘲讽的。 “你接下去是不是还想说,越莹是死有余辜?因为她出身不如你,做生意的本事不如你,甚至可能对家人的爱也没有你深,从小悟到的道理也没有你多,凭什么她就可以在父慈母□□中生长,凭什么她就可以背着小提琴在灿烂的阳光下踏入心仪的校园,凭什么她就可以在父母的鼓励下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鞮红学着他的语气,拖着淡淡的嘲讽,末了还问他一句:“对吗?” “你……”游千刃出口的声音早已不像之前那么冷硬,他像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恢复先前的语调,低沉沉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说什么?” “每个人都不能选择如何来到人世,但是可以选择来到人世后如何做人。”鞮红淡淡凝视着面前同样生满了青苔的墙面,月色映亮她眸中的光,“你的父亲杀了你的母亲,毁了你的家庭,你应该去找你的父亲。你对越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设局在她们的必经之路上制造车祸,毁去一个无辜少女的家庭,你这个作法同你的借口有一分钱的关系吗?” “你和你深恶痛疾的父亲,有什么区别?二十多岁的人了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需要人教,难道不觉得可笑?”鞮红冷笑:“依我看来,你真 不愧是你父亲的好儿子。”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弄死在这里!!”游千刃的声音已经全部变调,他的疯狂撕扯着他的理智,手中力道掐的鞮红几欲骨碎。 “我杀三条命,用我一条命换,血、赚!这次不用你哥哥出手,大明星鞮红的死亡足够让我被送入牢房。” 鞮红怒极反笑,“你不会因为杀害我之后因舆论发酵被判死|刑,你依然会因为在你眼中那两条低贱的生命,被执行死|刑。”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鞮红面上冷静,双手早已冰冷到颤动不已,这两天的换到手腕间缠着的金鱼玉佩恰时滑到她掌心,鞮红连忙握住。温润玉质源源不断得往她心中输送着力量。 “而且,这里你的声音哪怕再轻,也能自下而上传到每个住户的耳朵里。这里这么多住户,就算十个里面有九个是缩头乌龟,也总有一个会把你父亲的罪行曝露于众,利用法|律让你罪孽深重的父亲来陪罪孽深重的你。” “我让你再说,我让你再说!!!”游千刃终于控制不住音量,像是再无顾虑般狂吼狂叫。捏住鞮红脑后的长发将她转了个面,死命地就要朝墙面砸去!鞮红闭上眼睛,掌心里紧紧握住母亲的玉佩—— “额啊!!” 骨骼中的气体猛震,发出的骇人听闻的“咯吱”声响。耳边风声急劲,凉意自四面八方灌入,鞮红被人连带着摔倒在地,而后下一瞬她落到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睁开眼,是渝辞心急如焚的面庞。 预想到的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鞮红恍惚一瞬挣扎着扭头,正看见不远处,游千刃正与一人搏斗,被人一拳喂在左颊上,踉跄了五六步。那人拳风刚猛,身形魁梧,不是潘配平是谁! 在武戏从不用替身,正儿八经从武当山下来剑还没收就一头扎进影视圈的潘配平面前,只学过几招花拳绣腿健身格斗的游千刃根本不能看,几招几式就把他直接啪在墙面上。 游千刃喘着粗气,潘配平向后退了几步,一贯憨厚的眼神中透露着看蛆的嫌弃。 “你!!”游千刃声音嘶哑,他气到极点,忽然手往背后一抹,霎时寒光出鞘。 “小心啊!!咳咳咳咳……”鞮红看得真切,连忙提醒出声。 潘配平余光瞥见身已行动,他侧身躲过游千刃毫无章法的乱划,直接以掌代器,最小幅度 的弓步斜劈,将游千刃半截身子震得麻了一麻。 游千刃没想到对方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居然动起来如此灵活,自己甚至眼睛都没有看清就被人打翻在地上。潘配平听得地上那蛆成了精犹在嘴里嘀咕什么,抬脚踏上游千刃的前胸,断碎三根肋骨。 警|笛声自远处传来,警|灯闪烁间,游千刃再度伏法。 鞮红冰冷的手终于开始回暖,巨大的后怕感四面八方潮水般涌入,她终于伏在渝辞肩头失声痛哭。 潘配平拍拍手心沾上的泥,捡起先前放在路边一包东西走过来,“现在没事了,我打包了烧烤,我们要不要吃一点?” 有一名小警|察跑过来告知他们一会需要一起去警|局做个笔录,渝辞点点头,“没问题,麻烦带个路。” 惊心动魄的晚上终于在警|笛声中落下帷幕,潘配平提着烧烤在旁边走着,渝辞半搂着鞮红,让对方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自己身上。 离开之前,渝辞忽有所感,前行的脚步倏然顿住,灯月辉映下她回首凝望。 遥远天际墨蓝一片,浓墨染似的云翻涌着遮住了月光。有一只无形的巨掌,遮住了人们的眼睛。在这片阴沉晦暗的笼罩中,无数反抗挣扎如石沉大海,风过无痕。 但总有一处,月光透云层而出,挥动光戟,驱云破雾劈开混沌,皎洁而锋利,柔软却骁勇,让点点辉光洒落在少数人的眼睛上。 而后,他们接过使命凭一腔孤勇战至启明星耀亮世间。 天光破晓。 *** “这个事说来有些奇怪,租客来自京城,可是磁场动静最大的却在瑶县,你说奇怪不奇怪?” 有人在京城哀毁骨立,举目无亲无望; 有人在瑶县偏居一隅,掀起巨浪滔天。 *** 渝辞从鞮红额头上取下温热的毛巾放入一旁脸盆,随即换上一块早已备好的新毛巾轻轻压在发烫的额头上。 鞮红大约是受惊过度,从昨天晚上回来后就开始发烧,直到第二天晚上还没退下。渝辞回想起的前不久鞮红也在她面前发过烧,不由得摇摇头,看来这回等她烧退了一定要劝她多运动运动,增强抵抗力,这身体素质怎么在分秒必争的内娱圈熬下来的也不知道…… 鱼玄机戏份的拍摄进度自然又耽搁下来,渝辞帮忙去请的假,她并没有把鞮红遇袭这件事情暴露出来, 昨夜做笔录时,也以鞮红工作室的名义要求将此事严格保密。一来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鞮红当时处理这件事还牵扯到她的哥哥以及其他人脉,而且之前公开的部分也并没有和鞮红扯上联系,就连渝辞,如果的不是伺机而动时听见游千刃说这些话,她也不知道原来之前的事情是鞮红想办法解决的。 二来是鞮红只想做明星,在她看来什么救苦救难人人称道的大英雄,和她本身并没有什么联系。她并不想让一些宣发平台大肆宣扬她的行为,疯狂往她脸上贴金。这样的结果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所以哪怕第一点可以通过一些方式隐藏保护好,她也不希望得到一些夸大其词的赞誉。 同生天地间,不过都是人们互帮互助而已。 有些事都是鞮红昏迷之前发生的了,渝辞摇摇头不再去想,端起脸盆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间内置的卫生间旁边正欲进去换水,却见房间门裂开一条缝,小嫒探头探脑走了进来。渝辞连忙眉头一皱,严肃的摇了摇头,目光示意噤声。 小嫒做了一个“o”字嘴型,点点头表示明白。继而轻手轻脚入内踩到地毯上,把门关紧。这个地毯是渝辞上午去超市买来的,目的就是行走进出时可以无声无息,不影响到床上人的休息。 小嫒沿着地毯走到紧闭的窗帘边,将手里打包的食盒轻轻放在小茶几上,怕沙发声音大也没敢坐,就站在那里直到渝辞又端了换好水的脸盆毛巾出来。 二人寻思着去到客厅吃饭。 “渝辞姐,其实之前也是因为这么个事,但是当时鞮红姐说这个必须保密,所以我就没和你说。对不起啊……” 小嫒咬着手里的饭团,低声解释。 渝辞想到什么,问:“你说的是……我杀青那天?” “嗯嗯嗯,”小嫒点头如捣蒜,“就是那天,哎呀看你们现在误会解除了我就放心啦。” 渝辞舀了口汤,浅笑道:“其实并没有什么误会,我只是……”她顿了顿,“算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 “嗯嗯嗯,”小嫒又疯狂点头,“过去了过去了,渝辞姐你和鞮红姐以后有话就说,反正你俩好好的就成。” “嗯。”渝辞也点点头,低头吃饭。 “诶渝辞姐。”小嫒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你下一部戏有没有定下是什么啊?” 放到几个月前,坐在宿舍里捧着笔记本到处搜索实习公司的小嫒 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几个月后,她会跟她喜欢了好久的演员渝辞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天。 有时候做人真的就跟做梦一样,谁也想不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小嫒会这么问一个是想着,毕竟这是第一次和渝辞面对面单独坐着吃饭的机会,还有一个也是因为,下一次这种机会不知道会出现在什么时候。加上她一向都是鞮红的颜粉,渝辞的事业粉,渝辞能够合作到《鱼玄机》这么优秀的剧组,还通过自身努力争取到裴锦娘这么一个优秀的角色,小嫒也一直为她高兴。 现在裴锦娘的戏份已经结束很久,演员的空窗期很可怕,尤其是女演员。虽然现在都在鼓吹说“女演员的年轻是宝贵财富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女演员青春很短只有几年这种想法是狭隘的”,但是目前内娱圈不比欧美日韩的影视圈,在角色上,女演员确实要比男演员约束更多,选择也相对更少。 渝辞的年纪注定要比同龄演员更拼一点。 “还没有。”渝辞没有什么停顿,若无其事答道。 就好像这种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对她来说并不造成任何影响。 “那,那……”大概是渝辞回答的太干脆利落,导致小嫒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她本来想问,就算没有确定的有没有意向中在谈的,但她又觉得这个问题如果答案还是否,就与在偶像伤口上撒盐没啥区别。 默默扒了两口饭,小嫒没再做声。 看着对面小姑娘一鼓一鼓的腮帮子,渝辞轻笑了下,停了筷子。“想问什么就说,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什么事。” 小嫒受宠若惊的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渝辞简直要被她这生动的模样逗乐了,到底是还没出象牙塔的小姑娘呀。 “没事,你问。” 小嫒停了咀嚼,犹犹豫豫开口:“那个……渝辞姐。” “嗯?” “我,我有些话可能真的不太合适,我也觉得我不能用无知来当勇气……”小嫒一通胡言乱语完,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渝辞,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其实,鞮红姐有几次和我单独待着的时候,有和我说过她想帮你引荐给一些优秀的剧组,但是之前和你提过,你拒绝了。所以她怕你生气就没那么干。” 小嫒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渝辞的表情,见后者并没有露出不悦的情绪,继续说道:“渝辞姐,其实鞮红姐是真的很欣赏很欣赏你, 第56章 “你现在有地位,有钱花,有人疼,施舍点慈悲有什么好自以为了不起的!等你拥有的一切全都消失,被命运踩在脚底下凌辱的时候,你就会变得和我一样,和我一样!!!” “到那个时候,我再来看看你的模样。” 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游千刃狠戾地转过目光,狰狞的面孔在晦暗灯光下扭曲变形,皮肉尽销化作腐肉血骨…… “啊!!” 鞮红一声惊呼,下一秒就从枕席间直挺挺坐了起来,吓得一旁正在通关恐怖游戏的小嫒差点把手机飞出去。 “鞮红姐你醒啦!”小嫒又惊又喜连忙把手机丢一边,上前去查看鞮红的状态。 额头和脸上皮肤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昏睡四天四夜间歇醒来时间总和不超过一个小时的鞮红总算是退烧了。小嫒连忙给鞮红背部垫上软硬适中的靠枕,掖好被子后打算出去给鞮红准备点吃的。 “等一下。”鞮红出声后发现自己的嗓音居然那么沙哑,但她无瑕管这些,只让小嫒坐到她身边,然后紧紧握住小嫒温热的手舒缓内心的惊涛骇浪。 小嫒蓦地被一双冰冷的手覆裹住当即也吓了一跳,她回握鞮红微微颤抖的双手,想腾一只手出来拍拍鞮红的脊背,但是由于鞮红的手实在握得太紧只得作罢。 小嫒看着鞮红额角渗出的不合常理的冷汗,关切问道:“鞮红姐,你是不是做噩梦啦?” 由于四天四夜高高低低的热度加上精神受到极大刺激,鞮红的意识还挣扎徘徊在梦境和现实边沿,她尽力想要清醒过来,但是稍有不慎便会落入迷城的罅隙。小嫒一提及“噩梦”两个字鞮红更是吓得嘴唇都微微哆嗦起来。 漂亮的唇瓣微微发颤,其实从小嫒的视角看去是很美的,以往见到的都是精致无俦的鞮红,电视屏幕上也是将她的美渲染的更加惊心动魄,而这般脆弱得彷如一支风霜肆虐后的花枝,倒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点s倾向的小嫒惊恐地拍拍自己脑袋,鞮红姐都这样了小没良心的还在想啥!! 她连忙坐上床沿,将自己的肩膀和鞮红的挨在一起,柔声安抚,“鞮红姐你别多想,那些都是梦而已,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有人会再伤害到你。” 鞮红咬着下唇,冷汗浸湿了她的刘海垂落额前,眼神终于从涣散状态下逃离出来,渐渐有了清明。 “鞮红姐,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呀?”小嫒看着短短两天,脸颊却明显凹下去不少的人暗暗心疼。 明星总要偏瘦上镜才好看,但是鞮红永远在镜头下也是丰颊玉靥,不显半分憔悴。这还是小嫒 第一回见到鞮红这么形销骨立的模样,心里暗暗捏把劲,可得把人照顾好了。 “别,你先别走。”拼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已是她此刻最大极限。 “没事没事,我发条信息就可以。前天晚上澔哥就安排了很多人手过来帮忙,鞮红姐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让我腾出一只手就可以啦。”小嫒说完,一眨不眨注视着鞮红的反应。 后者似乎一瞬间有些迷茫,总觉得事情好像不该是这样的但是至于究竟哪里不对凭她现在的状态一下子也理不清晰。持续茫然了会,终于咬着唇瓣点点头,紧握着的双手有微松的趋势。 小嫒趁机抽出一只手,拿起丢在地上的手机点开微信下指飞快,不到五秒,房间门就应声而开。 曾经跟着鞮红跑遍全国各地参加活动或电视剧拍摄的面孔一个个出现在卧室内,鞮红完全懵了。 “鞮红老师喝点汤吧,你已经很久没有进主食了,现在喝点汤比较养肠胃。” “鞮红姐,上回定制的护肤品又送来了一批,我已经放在冰箱里,一会给你拿过来用一点吧,你最近这个状态必须得好好养养。” “鞮红姐坐着舒服吗换个靠枕不?” “鞮红老师您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淋浴,酒店里浴缸不干净,我给您准备了热水24小时备着呢,您要不先擦擦身子?发过汗黏身上不舒服吧?” “鞮红姐……” “……” 鞮红看着一堆冲进来叽里呱啦吵得她脑壳疼的生活助理,茫然开口:“你们怎么来了?” “这……” 一群助理面面相觑,还是一个跟她时间最久的女人答了话:“澔哥知道你生病的事了,怕小嫒经验不足照顾不好你,这才让我们过来,好照应的全面些。” “是折磨的全面些吧。”鞮红渐渐找回神智,开口已经进入毒舌状态。 那堆生活助理还打算说些什么,鞮红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突然想到什么,憔悴的目光里掺满焦急地环顾一周,最后落在牵着手的小嫒身上。 “渝辞呢?” *** 渝辞没有回京都,前天晚 上不辞而别后她先是找了家还算看得过去的酒店住了一夜,大半夜睡不着觉先前那个烧烤摊子没有外卖就自己从酒店老板那买了几只鲜鸡翅用小火锅煮了个可乐鸡翅,对着手机慢慢嚼。 她很久没有刷微博了,平时也很少有什么娱乐活动,基本上不是在演戏,就是在琢磨演戏。每天固定的运动量完成后剩下时间多数只用来看文献。 而这几天她几乎天天泡在微博上,什么运动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天天吃的什么喝的什么都不过脑,只一条条微博漫无目的的刷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着了什么魔。 虽然已经是下午六点,但是紧闭的窗帘让人察觉不到日夜交替,只有偶尔被晚风吹开的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一线金色,漫漫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渝辞把手机随意丢在一边,翻身下了床,踩着拖鞋将整片窗帘拉开,夕辉瞬时洒满一室,勾勒出柔光下渝辞曼妙的身形。 组讯笔记被丢在床尾,子弹钢笔早已不知何时滚落床底。但其主人都没有发觉,只愣愣地望着窗外的余晖出神。 她突然想起在一个也是这样云蒸霞蔚层次渐明的傍晚,有人懒洋洋从躺椅上抬起头来,接过海报和笔问她要不要to签。 手机铃声恰在这时候响起,渝辞的手机铃声很好听,也是合着她兴致设置的,泠泠七弦之音如亘古而来,在人耳边浅唱低吟。 而现在听起来却叫人只生烦躁,渝辞闭了眼在一片夕阳中缓缓后倒,摔在被镀上一层碎金的柔软床铺上,信手取过一旁聒噪的手机,凭手指记忆摁下接听键也不说话只往耳边一搁。 “喂?渝辞吗?我是鞮红。” 对方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沙哑的音质透露着其主人四天四夜的病痛遭遇。渝辞长眉一锁。 “嗯。” *** 鞮红听到这个字全身血液凉了一半,她以为对方会说人醒来就好,会问烧退了不曾,会嘱咐这几天营养流失严重要尽快补充,结果她自作多情想尽了回答方式汇到嘴边对方却只甩来一句不冷不热万事不关己般的—— 嗯? 鞮红开了开口,却发不出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一屋子的人都被她赶了出去,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坐在落地窗下,茫然地望着远方天际彩霁初月。 发烧的四天四夜她不是没有醒过,虽然记忆模糊和梦境相连,但是每一次睁眼她都能感受 到身边有人在温柔陪伴。她从很小时候开始就没有人再这样照顾过她,身边阿姨来来去去换了几波,父亲哥哥忙于事业,几乎没有人用那样贴心的方式照顾过她。 即便也是无微不至,却少了一份—— 温度。 在生病的四天四夜里,她从渝辞的照顾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度。她下意识抚摸上重新佩戴回胸口的翡翠金鱼,试图从温润的玉质里回忆那一份失去的美好。 “……” 走神间她没有说话,而对方却也没有急着挂断。手机声音输出孔中,传递着彼此微不可闻的呼吸,仿佛有什么微温的气体轻抚过对外界感知敏锐的耳廓,电流过境,呼吸微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话筒中传来对方特有的带着冷感的声音。 “时间不早了。” 这是要挂电话的前奏,鞮红心知肚明,却又生出些不舍。但要她说些挽留的话她也说不出,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 或许一开始不知道是渝辞因为什么不辞而别,但是在看到一屋子助理后用膝盖都能想到这件事和邬澔有关。 自己从来没有向邬澔提起过和渝辞的交情,是怕邬澔以他那一肚子公关做派去揣摩渝辞对自己的情谊。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于渝辞,邬澔自然不会客气,而对于自己,邬澔之后一定会严加把控。 一个艺人,脱离经纪人的掌控太久,是会酿成大患的。 这个道理适用于任何一方。 “是啊,时间不早了。”鞮红认命地开口,就在她打算主动结束这一场失败的挽回时,对方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这段时间,是瑶县最美的时候……在看窗外吗?” 鞮红一愣,缓缓抬眼。望向和电话那端的人望着的,同一片将散的夕霞。 “在。” 缓了下,她又道:“一直看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722:33:04~2020-03-0823:5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025、雪花熱帶夜、意错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所以你那天晚上和她说了什么?我交朋友关你p——关你什——艹!!关你屁事啊!!!!” 鞮红怒火攻心,一张嘴开了又合吞吞吐吐终于还是愤怒战胜了修养,一口撅词喷出来直接把电话那端的邬澔吓到瞳孔地震。 “红……红红啊!谁教你这么说粗话的啊!你现在身边没有别人吧,不能因为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注意言辞形象了啊!” “我呸!你是我爹还是我哥,我从小到大吃你一口大米了?”鞮红把口中嚼着的葡萄核一吐,毫无形象往沙发上一瘫,“邬澔你到底有什么资格管我!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客厅里缩在餐桌边上瑟瑟发抖的助理们面面相觑,听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内震天响的谩骂持续到现在。 “鞮红姐这次发这么大的火啊……” “是啊,从来没有见鞮红姐这么生气过……澔哥这回是捅着马蜂窝了。” “不是我有点没闹明白鞮红姐在气什么啊?”有个负责鞮红身体营养的小青年探头探脑冒出个问题,他有一家自己的营养调配工作室,平时不用到鞮红身边打卡的时候就宅在自己工作室里面带带新人追追剧,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帝煌公司艺人和经纪人之间的风云。 像今天这种被喂了一嘴瓜还吃不明白的现象实数正常。 “澔哥是鞮红姐的经纪人,也带了有几年了吧,这不一直管着么?咋整出这事了?”他见众人望着他却不发话,接着问道。 有个跟鞮红时间比较久的拍拍他的肩膀,道:“鞮红姐其实先前也经常发火的但是今天这通确实大了点。事情的起因主要是澔哥这回影响到她身边的人了吧。” “身边的人?” “就那个渝辞嘛。” 这回更多人震惊了,“渝辞?那不是个女的吗?” 也难怪他们会感到惊讶,因为其实这次有些知道点情况的,也只是知道鞮红因为私人行程安排推掉了邬澔给她接的不少商业项目,而且剧组的进度早该结束,鞮红却一直一拖再拖。 讲道理同类型的事情要是放在其他艺人身上早就该受到些教训,毕竟帝煌娱乐今年也没打算变成慈善机构。但是由于鞮红的家族有一部分资产投入在帝煌娱乐里头,所以真要对她进行什么措施那铁定是不可行的。 邬澔这些年没少受鞮红的气,但是几乎每次都是忍忍就过,崩到极限都能用最妥帖的方式去处理挽 救。好在鞮红虽然任性但也不算完全不懂事,所以基本上也没有给邬澔捅出什么无可挽救的篓子。 这一次的反常实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怪前些日子邬澔直接劈头盖脸问鞮红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男朋友,很多稍微知道点鞮红最近动向的工作人员都有过这样的猜测。毕竟一个骄奢跋扈了这么多年的天之骄女,能让她在人生之海里迷失航船方向的,除了爱情!还能有啥? “你们这群人就是狭隘,女生难道就只有爱情可以改变她吗!肤浅!”一个负责鞮红面部保养的小姑娘吐槽。 “不是爱情?那不然你说能是啥?” “就是!” “就是什么啊就是,”小姑娘不服的嘟起嘴,犹豫了半天,磕磕绊绊理却依然理直气壮的模样,“就就就不能是友情吗?!” 众人:“……” 高薪聘来的私人健身大哥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能是友情,我脖子以上割下来给你当椅子坐。” 先前那个营养师小青年弱弱举手,“可刚才说那个渝辞,不就是个女的吗?” 一时鸦雀无声。 教练大哥一秒语塞,但是为了项上人头他决定嘴硬到底,“那,那也是爱情!” “晃当————” 紧闭的房间门被人从里面狠狠撞开,在雪白墙面上弹了几个来回,在线暴躁整整一晚上的鞮红顶着一头乌云走了出来。 众人蜂拥而上把人围到水泄不通,嘴上说着嘘寒问暖的话语,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闪开。” 众人瞬间闪开一道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鞮红垂着头,面色不虞的盯着会地板,突然举起捏在掌心的手机,用力一掰—— 掰不动。 健身大哥默默举手,“我有两个方案可以让你掰断她,一、交给我;二、我给你量身定制一套三个月速成掰手机力量训练,包你三个月后,掰手机如掰蒜——” 话音未落,鞮红已然暴走,她愤怒的冲到客厅窗台边,哗啦一下拉开落地窗帘,摁开扳手推开玻璃窗。 手机变成了抛物线。 众人:“嘶————” *** 小嫒哼哧哼哧依据定位的地址跑到渝辞接电话的大致位置,东找西找可算给她见到一家勉强称得上宾馆的地方。她捏着手机跑入大厅,老板娘正卷着裤腿泡着脚在笔 记本电脑上斗地主,电风扇哗啦哗啦的吹,桌子上散落着几瓣还没啃过的西瓜。 “你好。”小嫒给老板娘打了声招呼,上前礼貌询问道:“我想请问下,这里前几天晚上有没有住进来一个很高的女生?” “前几天?前几天的事情哪里还记得的。” 老板娘吐出几粒西瓜籽,瞥了眼小嫒就继续回去斗地主。小嫒这边火急火燎的,看对方这么气定神闲,一时也生出些不快,但她没敢发作出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我有很急的事情找她。” “很急打电话咯。”老板娘顺手连了组对子。 要是能打电话早打了好吗!小嫒心中吐槽,要不是渝辞姐和鞮红姐打电话的时候忘记关闭定位暴露了落榻地点,她能找到这里?要是是渝辞姐让她过来的,她还能在这里犹犹豫豫不敢打电话只敢去人门口蹲? 去人门口蹲?小嫒打了个哆嗦,真是日了狗了,她现在莫不是在做私生的干活?! “十二点这里锁门。”老板娘随手将啃秃的西瓜皮往桌子上一扔,炸弹! 小嫒又急又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灯也没多少盏,往门外一看乌漆嘛黑一片也就剩点月光惨惨淡淡笼着她来时的路。这要是一会还得走回去,小嫒突然升起一阵后怕,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哪来的毅力能从瑶县繁华区走到这个偏僻地。 点开通讯界面,视死如归地按下那个熟悉的名字。 仿佛亘古而来的弦音从右侧走廊转角处传来,接着是小白鞋落地的脚步声。 “渝辞姐!” 小嫒就像落难十八年终于见亲人,两眼含泪扑了上去结果差点撞在渝辞的行李箱上。 “诶?渝辞姐你要去哪?” 渝辞小心翼翼的扶住她,解释道:“这里卫生间太难闻了,我换家住。” 正在和两个胆肥的农民艰苦搏斗的老板娘闻言往这边看了一眼。 下一秒 落锁的宾馆大门外,小嫒和渝辞默默吹冷风。 *** “渝辞姐,那你打算接下去住到哪里啊?”小嫒想帮渝辞提行李箱再三遭到拒绝后终于放弃,只能问她下一步计划。 “随便住,实在不行找找民宿。”渝辞低头在手机上不停搜索。 小嫒吞了吞口水,“渝辞姐,你都没找到下家就打算搬出去了啊?” 渝辞低了头没说话,她不敢告诉小嫒的是,正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在电话时暴露了定位信息,担心有人找来,这才连夜准备换地方的。 “渝辞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小嫒内心天人交战半晌还是藏不住话,心里想什么便问了出来,“澔哥他不了解你,那不是鞮红姐的意思,鞮红姐真的真的很想和你当朋友的。我知道这些我不说话你也肯定知道,我只是害怕你误会。” “嗯,我知道。” 渝辞又岂会不知,在圈子里浸淫多年,这种商人的嘴脸见过不要再多。何况鞮红当时犹在昏睡中,能和自己说上几句话就已不易,遑论再去同经纪人输送什么暗戳戳的理念。 而且她渝辞也不是瞎子,鞮红这些日子对她尽的心都看在眼里,因为一点误会就推翻过往所有,那未免也太没良心。 渝辞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什么小鱼小虾这么多年还不清楚?这回引得帝煌金牌经纪人大动肝火原因必然只有一条:她动了他的利益。 经纪人的利益来于艺人,鞮红因为她推掉的活动数目可想而知,《鱼玄机》剧组也因此拖着无法杀青。虽说在鞮红嘴里这仅仅是因为想求她多指导几次,对剧组负责,但看在别人眼里,她渝辞指不定早成了什么惑乱超纲的妲己褒姒,人人得而诛之。 再如何清者自清,也避不了瓜田李下。 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她不能,也不想再因为自己,影响到鞮红。 *** “哎呀找到了没啊?哎呀再从剧组拨点人一块找,什么喊不来,加一天工钱!!”生活助理对着电话嘶吼,一屋子助理忙成一团。 鞮红一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大口大口吞垃圾食品,一边看剧本。 “哎呦小姑奶奶你可别吃了,你都吃七盘薯片了,这么多热量你几天能烧完啊。” 鞮红:“喀嚓喀嚓喀嚓……” 小助理管不得正主,只能跑到厨房去把正在起锅炸薯片助纣为虐的厨师凶一顿。 “叮咚——” 忽然,酒店房间的门铃响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多更一点,《鱼玄机》即将迎来杀青~~那么接下来渝辞会接什么戏呢~~~感谢在2020-03-0823:53:03~2020-03-0923: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意 错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门打开后众人:“!!!” 八卦的源头出现了!! 渝辞拎着行李箱被众人炽热目光形成的结界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鞮红正坐在沙发上跟一堆垃圾食品较劲,转眼见她的助理们跟一锅煮焦糊的粥似的一整坨粘在门口。 遂起身打算用铲子把他们全部铲下来,“你们干什么呢,我告诉你们这手机你们今儿找回来我扔一次找回来我扔一次,我要跟邬澔绝绝绝……交……” 渝辞拖着行李箱迈着长腿来到鞮红跟前站定,后者眨眨眼睛似乎是在确认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幻觉:“几天没见,失忆了?” 鞮红一愣,差点把整盘薯片糊她脸上。 “你才失忆了!!!” *** 小嫒把烧烤和汽水拿到鞮红卧室摆满一床,决定今晚上好好庆祝一下,不管是为了鞮红大病初愈还是渝辞回归,总之吃垃圾食品没有理由。 健身教练大哥和营养师小弟盯着那堆烧烤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鞮红权当没看见地把一堆聒噪助理堵在门后,再慢悠悠拿起一只鸡翅开始啃。渝辞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在计算机界面计算这一顿烧烤所摄入的卡路里。 小嫒端着杯可乐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坐在两个姐姐中间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她原以为二人重逢会说一堆说不完的话题,或者针对此次短暂分别和毫无预兆的回归讨论一些什么,但是两人却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知这是不是眼前性格迥异的二人在潜移默化间已然形成的默契。 但是二人不说她还是得问,毕竟鞮红再也受不起第二次不告而别。小嫒吸了口可乐,褐色液体滑落下乳白吸管,等席间大家吃得差不多时候,趁机开口:“渝辞姐,你这次打算待到什么时候回去呀?” 鞮红听闻猛地抬头,该来的还是要来。其实从渝辞进门开始她就担心这件事,渝辞的回来就像做梦一样她很害怕自己伸手一戳,泡泡就破了。 毕竟现在自己接下来的戏份大多数都和上回几经练习的调|情戏码差不多,无非是和单人以及和多人的区别罢了,所以没有必要再需要渝辞教授多少内容。而渝辞接下来的戏还没有确定,她又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帮助,所以势必要继续回帝都跑组。 她们两个人本身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即便《鱼玄机》剧组 使她们相遇,两条线有了交点,但接下去也依然处于两个维度,相交之后依然会马不停蹄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再无相交的可能。 她如果此时开口挽留,就是在断渝辞的路,影响她的工作。 渝辞闻言果然放下铁签子,像是在思索什么,神色极为认真的样子。就在鞮红已经做好接受她明天,最迟后天就会回去的打算后,却等来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等吃完杀青宴吧。” 言落,又若无其事拿起一串金针菇,细嚼慢咽起来。 鞮红却拿着咬了一半的鸡翅,停在半空大脑当机了十来秒,终于才反应过来。 小嫒已经高兴地欢呼起来,“啊啊啊渝辞姐你刚刚没骗我吧!你不走了不走了不走了吗?!!!” “矜持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鞮红在内心默默“哼”了一声,面上八风不动继续低头啃鸡翅,只有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勾了勾。 *** 自从渝辞搬进来之后,一干助理都比平日躁动不少,只要渝辞一在客厅露面,甭管干啥就连倒杯水都会被n双目光锁定。 虽然称不上万众瞩目,但是糊如锅贴的渝辞还从未在戏外有过这么惊悚刺激的体验。 “诶,长得是挺好看,听说演了很多年戏呢。” “澔哥怎么会对她如临大敌啊,也没啥特别之处啊。” “关键我也没觉得我们鞮红姐和她有啥不对劲的,她在这我天鞮红姐居然都自觉看剧本了。” “该不会其实对人家倾心的是澔哥本人吧?这才要让鞮红姐避讳?” “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不过看这个渝辞对我们鞮红老师也不怎么热情,说话都冷冷淡淡的,澔哥不至于这么防着鞮红老师吧。” “这种感情上的事谁说的清楚,保不齐鞮红老师和这个渝辞是双箭头,澔哥苦逼单恋啊!” “有道理啊有道理……” 渝辞:“咳。” 霎时鸦雀无声。 渝辞头疼的揉揉脑袋,翻过一页笔记本,接着做组讯笔记。 房间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群人浩浩荡荡拥着鞮红入内,留在酒店的几个助理也跟着蜂拥而上。 “快快快去准备热水!” “怎么了这是鞮红老师怎么在发抖!” “谁知道 今天突然下这么大雨,导演临时加了场雨中双人戏,鞮红老师淋了好久的雨,一下给冻着了。” “快快快先进被窝暖暖!!” “电热毯去铺上!先把被窝暖了!” 渝辞以前也不是没有演过下雨天的戏,有一回让她在雨中追汽车,司机坐在车里一遍一遍吹着空调慢慢开,她在后头淋着大雨一遍一遍跑,临到胸衣都完全湿透,紧身西装冰凉刺骨贴在身上,却叫不出一句苦。 等戏结束也只是拿来椅子上别人擦过的大毛巾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再在外头套一件帝戏特发的羽绒服校服,顶着腊月寒风一步一哆嗦地寻一辆空闲的化妆车回暖。 等反应过来时,神思已经飞出去一半。她对鞮红没什么嫉妒心理,只是单纯觉得,原来有名声也挺好,在这种时候能够有这么多人照顾,关怀,是很幸福的事吧。 至少,不会那么苦。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鞮红便已经洗完热水澡,吹干头发,舒舒服服的睡在换好大全套被褥,电热毯烘得暖融融的被窝里听雨喝咖啡了。 渝辞等里面鞮红允许后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玻璃窗的窗帘的往两边束着,暴雨如狂扫荡着玻璃窗,一排排水珠无尽往下滑落,房间里昏暗暗的只有床头开了三盏壁灯,微弱的光线投落鞮红手中零散的剧本纸页,能把一切阴冷潮湿隔绝在外,留下一室暖绒。 鞮红见渝辞进来,把手中咖啡杯放到床头柜上,捏着剧本有些不好意思坐起身来。毕竟说实在的,自从她千里迢迢从瑶县跑到帝都,让人家继续教她演戏以来,她就没再在人家面前露出过这种千人捧万人宠的骄奢模样。今天只是淋了个雨就被这么伺候……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夸张了。 其实也难怪鞮红会这样,毕竟今天是她第一次淋雨戏,被暴雨浇得一头懵,以前倒还怕自己演戏时分心,这下好了,直接淋到失去思想。厉导一喊“卡”就一堆人围上来跟抢救似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等意识恢复过来就已经浸泡在热水的海洋里冲浪了。 以前并不会接这种吃苦的戏,或许是渐渐体会到做演员的乐趣吧。 那场戏是鱼玄机和新入席的剑客在雨中缠绵的情节,宴席上一见钟情,琴音撩拨,借故先后下宴,来到后花园就是一通天雷勾动地火。没有直接亲吻唇瓣,而是用巧妙的构图拍摄鱼玄机留恋剑客英朗眉目的镜头,以及有艺术感的肢|体|纠|缠,便将这一场雨中|留|情的 戏码发挥到淋漓尽致。 男演员是另一家近年来小有势头的公司力捧的新人偶像,厉导看中他剑眉星目腰间配剑如从古战场踏雪而来。但有其貌不一定有其骨,一场雨中戏下来他立刻叠声喊冷冷冷一路喊到车里。 而鞮红下了戏后的感觉,却只有一个字来形容—— 爽。 或许是因为临时加戏,没有那么多心理准备时间,说了开始就要上。加之又是临时发挥极佳一条就过,让鞮红产生一种光速经历一场梦的感觉。 一股无法言说的,如烈火从心底攀升直逼天灵盖的酣畅淋漓被滂沱雨声和暖意蒸腾的被窝一催,她一下拉住渝辞的手,熊熊火焰聚汇成龙似要从双眸中呼啸而出。 渝辞当然是被吓了个半死。 小心翼翼试探,“你吃错药了?” 鞮红连忙摇头,“不是的渝辞,我不知道和你怎么说,今天厉导加了一场戏,是鱼玄机和一个剑客雨中缠绵那种,我一开始怕尺度太大,但是拍完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厉导太厉害了,我觉得我演得也很不错,雨很大很冷,但是我好享受啊,我们还在雨中舞了剑!我不知道同谁说这种感觉,啊真的好爽啊!” 渝辞抽着嘴角听她说完一连串的激动之辞,不禁莞尔。 “过瘾吗?” “嗯嗯,过瘾!太过瘾了,原来这就是演戏吗……” 自从认识渝辞以来,这样的感慨出现了太多次。原来这就是演戏,她被人领着看见了门内的奇光异景,并有幸亲身尝试。 鞮红心里,一直都是感激的。虽然她很少言说。 渝辞点点头,拍拍鞮红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现在既然已经对这类戏份接受度高了,也掌握到些窍门,以后就不要用那种冒险的办法了。” “嗯!”鞮红答完,突然意识到不对,“什么冒险的方法。” 渝辞干咳了声, 第一回在鞮红面前有点不自然的答道:“就是那个啊。” 鞮红小小的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哪个哪个啊?” “……”渝辞犹豫再三,把脸扭过一侧,压低声音道:“就是你先前不是……为了找……戏的感觉,决定……那样吗?” “那样哪样???” 渝辞只得把当时鞮红拒绝再次练习鱼玄机和陈子彦调|情片段,决定自己实践出真知的事情提了 一提。 “你……”鞮红睁大眼睛瞪着渝辞,瞳孔巨颤,爆发出一声惊天裂地的怒吼—— “你说谁一夜情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923:41:44~2020-03-1023: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lbcl_3个;时光笔墨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渝辞,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鞮红房间内猛然发出一声爆喝,客厅里正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助理“趵趵趵”凑到一处,人头耸动,激|情|窃窃私语。 “你听见了没你听见了没!” “我|靠!什么一夜情,谁听清楚了谁听清楚了!” “说的好像是渝辞,然后什么一夜情!” “废话渝辞两个字我也听到了!关键是谁和谁一夜情啊?我听她们好像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样子耶。” “哇果然这种圈子就是乱,没想到那个渝辞看起来清清爽爽的,这是捉|奸的节奏啊?” “靠,我现在算明白澔哥为什么这么害怕了,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澔哥在这里算什么角色啊?我总觉得和澔哥脱不了关系。不然澔哥那种出了事就喜欢把自己往外摘的人,怎么可能亲自淌这趟浑水嘛!” “我也觉得!” 客厅里热火朝天的讨论房间内的二人丝毫不知,屋外雨声更重,像是要把房间内气氛压至冰点。 渝辞坐在床沿一言不发,低着头看不清眸中神色,从这个角度看去愈发显得她眼睫线流畅如笔墨勾勒而出,自眼角处落下墨锋,再往外舒展开形成极为漂亮的开扇形。眼睑折痕从内眦角开始贴着眼睫线的弧度往外延伸,睁眼时墨痕浓重如刀刻,微睁时墨痕浅淡清新,待完全闭合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昭示这漂亮的凤眸纯属天公意美,毫无人工伪迹。 鞮红向来是爱看她眼睛的,但是今天她盯着这双眼睛怎么看怎么来气! 呼吸已经开始加重!胃部也开始翻涌,中午吃下去还没消化完的饭粒大有一颗颗蹦跶出来的趋势。 鞮红抚着胃,气得俏脸通红,斜着眼睛看她,“你怎么不说话,你以为你沉默就可以当做什么误会都没有发生过吗!” “啊……嗯。”渝辞给出了两个单音。 鞮红一股劲儿又窜上天灵盖,“啊嗯是什么意思!这个今天必须说清楚,你到底是用大脑哪片区域解读出我要找男人去,去,去那个什么的!” 渝辞思忖片刻,“依照科学证明,人类的逻辑思考活动是在大脑左半区域进行。” “去你|妹的谁问你这个了!”鞮红怒不可遏。 渝辞抬起头看了她两眼又低下去。 “你这什么意思你这什么意思啊 !!”鞮红气得两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弹出来,剧本在她手里被捏的哗哗作响,“我看你今天就是要把我气死!我就不明白了,我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哪一点看上去像喜欢约|炮|的人了!!” 渝辞抬起头,认认真真把她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后,又准备低下头的瞬间,剧本擦着耳侧呼啸而过,散作漫天飞花—— “靠|啊你那什么眼神!!老娘还是个雏儿呢!!!!” 客厅里议论声戛然而止。 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壮语在众人脑海上空盘桓终日,余响不绝。 *** “你们刚才听见什么了?” 破门而出的鞮红眯着眼睛扫视沙发上缩成一排瑟瑟发抖的助理,脑袋上顶的官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众助理瑟瑟发抖,最旁边营养师小哥已经快被健身大哥挤出沙发。 鞮红抬起下巴,四周乌云笼聚,“说实话。” “听见了听见了,我们什么都听见了。”众助理持续瑟瑟发抖,健身大哥健硕挺翘的臀|部一扭,营养师小哥从沙发上被弹落在地,迅速被笼罩在恐怖的目光下,成为待宰羔羊,连忙抱头一团。 “呜哇哇不要吃我!” “……哼。”鞮红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语气冰冷,“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把今天钻到耳朵里的声音同任何这间屋子以外的人说,咱们法庭上见!” “明白明白明白。”众助理点头如捣蒜。 “哼。”鞮红终于撒出一口恶气,转身准备回房。却在自己紧闭的房门前停步,“哼!”扭头转去小嫒的房间。 “诶诶诶鞮红姐,你住这儿我住哪啊?不是渝辞姐也不是一直待你屋里,等她走了你再回——啊啊啊不要推我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晃荡啷!” “啊鞮红姐我笔记本儿还在里头——” “咚。” *** 渝辞说陪到杀青,还真的就一直陪到杀青。而对于鞮红而言,这好像已经不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她现在看见渝辞就头疼,强行占了小嫒的房间后更是连原本自己的房间都懒得回。 其实鞮红那天也就几声怒吼传到外面,瑶县虽小但是这家酒店倒也不是真没良心的坑人,起码豪华套间的隔音效果还是很赞。毕竟酒店主人心里也明 |清,大多数有钱包这样房子的,平时生活中一定十分注意隐私,偶尔商谈个机密什么的,肯定不愿意被不相干的人听去。即便没有什么商业机密要谈,身边也总有些个莺莺燕燕,有风流快活的时候。不论怎么个情况,隔音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所以鞮红其他剩下那些没营养的话自然其他人也并不知情。小嫒甚至连她的鞮红姐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火都不知道。有时候她也去问渝辞,可是连鞮红都闭口不言的事,到了渝辞这闷葫芦嘴里,更是撬不出什么。 这么别别扭扭闹了几天,一干助理也乐得天天看戏,自从渝辞来了之后,还真是回回能见着他们鞮红姐和以前优雅矜持大相径庭的模样。 《鱼玄机》剧组距离开机已经四月之久,整整一个夏天到初秋都被摄像师完美记录在镜头中。不像帝都只有夏天和冬天的区别,瑶县的一年四季都很分明,如果可以待得更久,厉啸倒是非常乐意。 鱼玄机后面的戏如果不严格来看,基本没有什么特别挑战的点,在剧组唯一不稳定因素鞮红的稳定配合下,进度飞快。另鞮红感到意外的是她先前两次和渝辞排练戏用到的小破楼,居然被厉啸腾出来作为了新的取景地之一。 古楼雕栏,蛛网绝弦,竟成了温庭筠身死,鱼玄机梦碎的地方。 据《令狐绹年谱》中记载,唐懿宗咸通七年,温庭筠在长安国子监任国子助教,负责主持秋试。因榜进士诗三十余篇触怒当时的宰相杨收,被贬方城尉。流落异乡,不久去世。 原本打算把地点定在瑶县动物园旁一处荒僻古人故居里头,但是由于那边景象荒凉中透着颓败和浑浊,比起寥落颠倒的栖息地更像是志异故事里头山鬼狐娘的居所。 选来选去,恰巧这一方楼阁下的素月空庭落了心意,当即就拍板定在这了。 镜头里,鱼玄机一身素白斗篷,手提灯笼,站在洒满月光的庭院中,举目望向阁楼中那一扇亮着灯火的窗户,眼眸似盛了一汪水,澄澈如当年。 “卡。” 在拍了四条后,厉导终于满意,叫来一旁的小唐搬椅子做他位置边上,一块津津有味看回放。 鞮红在造型师和化妆师的照顾下,把固定在脑袋上的兜帽放下来露出不着一饰的发髻,再把精致的莲瓣发冠戴上去拿卡子固定好。 补完妆弄完造型正打算喊上小嫒陪她四处溜达溜达,却见渝辞迎面走来。 这几日同这人闹矛盾 ,话都没好好说几句,现在见对方走来,鞮红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但是片场众目睽睽又没法逃到哪去,只得两条腿灌了铅似的待在原地等对方出招。 渝辞停在她前方半米处,看她白衣素裹,面如桃花的扮相。今天造型师给她准备的莲瓣发冠和以往都不一样,今天每瓣莲花瓣的尖儿上,都有一滴水珠样的水晶。月光下看着整朵发冠晶莹洁白,配着她一身白衣,整个人出尘似谪世仙。 渝辞绷紧的表情柔和下来。 “要不要走走。” 鞮红把头扭头,“走什么走,走去哪里?不嫌累啊。” 渝辞从兜里摸出手机,“后置徕卡三摄4000万像素超感光摄像头加1600万像素超广角摄像头加800万像素长焦摄像头。” 鞮红:“……你在说什么……” 渝辞把拿着手机的手晃了晃,“今天扮相这么好看,不拍两张留念吗?” 鞮红缩在广袖里头的拳头松了又紧,眼珠子开始乱转。渝辞见她略有松动的模样,试着往前动了两步,果然后面人影亦步亦趋跟了过来。 渝辞再往前走两步,鞮红又跟两步。 渝辞再走,鞮红却不跟了。 “怎么?” 鞮红站在原地脖子梗得老直,“我是为了工作。” 渝辞有些不解其意,“什么?” 鞮红理直气壮,“我跟你上去是为了拍照片,营业用的,是为了工作,才不是我原谅了你!” 渝辞恍然大悟的长长“哦”了一声,“那我们快些吧,不要耽误工作。” “走了。”鞮红僵着身子往前两步,发现渝辞正含着笑意看她,这种笑一看就像不怀好意! “哼!”鞮红重重瞪了渝辞一眼,接着同手同脚走开了。 渝辞目送她走上台阶,低头笑了下,摇摇头抬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023:56:15~2020-03-1123:5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灵界、雪花熱帶夜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今天的阁楼依然处处充满着颓废的气息,不过和鞮红和渝辞之前大肆造作后还是有区别的。 因为厉导那不是造作,是造|反。 “这里……”鞮红旋着楼梯而上,来到二楼的时候身后跟着的渝辞明显感觉到前面的人整个震了一下。 饰演温庭筠的演员钟窟磊老师还在楼下化妆车里化妆,所以现在楼里是没有人的。渝辞好奇是什么东西令鞮红这样震惊,她把手机塞回兜里的,伸手把住两侧狭窄的扶手跨台阶往上走。 楼梯口仅容一人通过,鞮红已经算得上身材纤细,居然也能以一己之力挡住前方,可见其狭窄。渝辞没有穿透物体的目力,身高也只比鞮红高了三公分,对此只得把全身的力气压到撑在两侧扶手的双臂上。 鞮红站在原地早已经从震惊的情绪中走出来,结果她稍稍一动便感到身后一股热源传来渐渐笼罩住自己。一双臂膀压在两侧木制扶手上,属于另一个躯体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输过来,身边的空气像是要被煮沸一般燥|热|难|耐。 气氛倏然间开始有几分暧昧起来,身后的躯体仿佛在进行一次次试探,每一次试探都会越靠越近,鞮红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也在微微错乱。 一只手缓缓伸过来在她肩膀上虚虚抚了一下又离开,似乎是在试图确认什么又或者是仅仅属于肢体意义上的欲语还休。 温热感越靠越近,初秋的天气乍暖还寒,只是这些日子连下几场秋雨后,即便是下午也清净凉爽了许多。而此时彼此靠在一起,额角却渐渐渗出些薄汗。特别打理过的龙须刘海微微湿了一寸,贴在胭脂红染的颊边,将不涉尘寰的仙子染上烟火气息。 温热感还在靠近,身后人的双臂已经渐渐的攀上她的双臂外缘,鞮红低着头,任胸腔里一颗心脏跟拴着头小鹿似的横冲直撞。 她……难道是想……抱抱? 鞮红咬着下唇,不知从哪处幽暗中生出了丝缕不合时宜的绮念,毕竟渝辞那么大一个美人平时也不喜与谁亲近,也或者她是诚心为之前的事情所道歉。想要一抱泯恩仇?但又由于人多眼杂不好意思,这才在这等见不到人的小阁楼里暗搓搓的示好? 哼,这么气人的事情就这么抱抱了事,便宜她了。 代价什么的,下次有机会再讨回来吧。抱抱就抱抱。 思及此,鞮红羞羞答答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渝辞的拥抱。 倏然间一双 温热手掌扶上肩头,然而预料中的亲近无间并没有到来,正纳闷间突然—— 肩头猛地一沉,身后人却是整个弹跳起来。 “我也看看!” 鞮红脑中一片空白:“?????” *** 听说有一本书叫做《解决你人生中50%的问题》,鞮红决定买上两本,一本留给自己一本拍渝辞脑门儿上。 直到那天拍摄结束都不知道鞮红暴跳如雷的原因的渝辞:“?” *** “渝辞姐。” 小嫒扭扭捏捏走到厨房里,看渝辞一刀一个小橙子。 “怎么了?”渝辞顺手递过盘子里已经切好的橙子瓣,“自己拿。” “不不不,我不吃了。”小嫒连忙摆手,吃人嘴短,她现在可是有要紧事要发问的。 “嗯。”渝辞也没有太在意这些,见小嫒拒绝也没把盘子拿回去,就搁那不动继续切新的。 “渝辞姐。” “嗯?” “你有没有觉得鞮红姐她最近有些不太对劲啊?”小嫒斟酌着把话说出口。 “哪里不对劲?”渝辞开始摆盘。 “你就没有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劲?” 不去在意小嫒这车轱辘似的话,渝辞倒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摆好最后一瓣橙子后得出结论,“爱生气了。” 小嫒激动地一拍手,“对啊!” 渝辞思索片刻,“她不是一直这样吗?” 小嫒一脸渝辞姐你变了的表情。 渝辞摸了摸脸蛋,“不过说起来,最近她心情好像有点差。” 小嫒疯狂点头,渝辞姐你终于发现了呀!渝辞姐你还是我的好渝辞姐! “可是她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呢?”渝辞陷入沉思,在她印象当中,鞮红确实一直有些大小姐脾气,大约是在小嫒面前比较温柔,所以在不同人的视野中,鞮红等于两个不同的存在。 这在表演学上,叫做—— “渝辞姐我觉得你说到点子上了。” 渝辞还没想完这种现象在表演和心理上学名叫什么,就立刻被小嫒打断。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小嫒,“说到点子上?什么点子?” 小嫒伸出一根手指,“就是不明白鞮红姐她到底有什么不高兴啊!我一开始觉得吧,可 能是我惹鞮红姐不高兴了,但是我发现鞮红姐对我还是蛮好的,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那我后来就考虑是不是澔哥,可是澔哥自从那天被鞮红姐吼完之后,到现在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来,通告也没有给她安排。所以澔哥也不是。那么澔哥都不会惹鞮红姐生气的话,听澔哥话的助理哥哥姐姐也不会给她添堵。” “所以思来想去原因出在我身上。”渝辞帮她总结。 小嫒不好意思起来,“不好意思啊渝辞姐,我其实也不太想这样想,毕竟你也帮了鞮红姐很多,我真的……觉得,渝辞姐你是我跟鞮红姐以来,唯一一个鞮红姐想要结交,并且努力结交的朋友。她把你看得很重,所以可能……” 眼见渝辞不说话,小嫒担心对方误会连忙解释:“不不不渝辞姐,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我是怕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担心你们——” “我明白。”渝辞揉揉小嫒的头,后者受宠若惊的睁大了眼睛。 我我我我没有在做梦吧!渝辞姐她摸了我的头!!小嫒的心跟着自由的马儿一路欢歌到天边。 就连渝辞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 《鱼玄机》剧组自从鞮红开始发挥稳定之后,进度也是像窜了火箭似的快。影视剧的拍摄基本每一场都是打乱顺序拍摄,需要演员自行填补前后原因。优秀的演员如绣技非凡的绣娘,丰富的表演便是她们手中锦线,一幕幕碎影在飞针走线间拼接串联,最后一头埋线在屏幕外的观众的心里,丝线一动,便牵引无数悲喜。 然而,不只是巧合还是厉导有心安排,鞮红在《鱼玄机》剧组里最后一场戏,也正是鱼玄机的最后一幕。 因杀绿翘而获罪,邢台赴死。 唐朝咸通十二年,鱼玄机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是什么样的年纪? 对古时的女子而言便如黄昏时的晚霞,云蒸霞蔚,灿烂而伤怀。 短短二十七年,回首来时路,未语泪痕斑。 鞮红穿着囚服跪在法场中央,她的发髻微微凌乱,几撮乱发落于额前,将她一贯含笑生情的眼眸遮去一半。 刽子手的演员在一旁举着道具刀配合镜头调整位置,小嫒和一干助理焦急的等在拍摄场外,心都揪得紧紧的希望这场戏能一遍过。 一来囚衣囚裤都很薄很破,膝盖就这么毫无保护的跪在地上,且不说硌不硌得慌,时间一长晚上准得起红 印。而且这场戏不是只跪着就可以,鱼玄机是要被压着跪下去的,对膝盖的损伤不减只增。 二来今天天气真的有点冷,秋雨点点,秋风呼啸。随着白露刚过,天气渐渐转凉,今天可以说是《鱼玄机》剧组开拍以来最冷的一天。就这天好巧不巧偏偏赶上鱼玄机的衣服最薄。 平日里倒也算了,关键是鞮红上个月月底还刚刚大病两场,身子骨估计都没好利索,一干助理是生怕这一场又闹到生病,落下点病根就糟糕了。 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场戏足足因为各种原因拍了十条之多,都没能另厉导满意。当然这十条里有八条是因为鞮红感觉不对。 其他戏有些时候可以容许各种各样的解读,所以鞮红的通过率还算高,因为不管她怎么演都可以有一番道理。 但是这一场不同,这是鱼玄机的终场戏,终场戏观众可以有很多种解读,但是身为主角的鞮红只能有一种答案。 “鱼玄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鞮红跪坐法场正中,双眸寂然的盯着前方某一处,一言不发。 “哼。” “午时已到,行刑!” “停!” 小唐飞快跑到厉导身边,后者盯着监视器缓缓摇了摇头。“休息会吧。” 一干助理以一种劫法场的气势冲上前去,将鞮红整个簇拥起来。 “鞮红姐你快披上!” “哎呀不穿了绑着呢,一会还要脱麻烦。”鞮红摇摇头躲过,一边急道:“快给我喝口热水!” “来了来了。”小嫒弹开保温杯的盖子连忙给鞮红灌下。 “怎么回事呀鞮红姐,为什么这一条一直过不了啊?” 面对助理们的问话鞮红也很无奈,“不知道,厉导觉得我还没有找对感觉。” “那要什么感觉啊?” “我……我也不知道。”鞮红皱眉盯着法场掉了漆的木头地板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123:53:16~2020-03-1223: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那边小唐从监视器那边拿着喇叭走过来,鞮红抬起头看她,小唐也是一脸歉意。 “鞮红老师,厉导说让您找找,不是那么空洞的,就是层次要再丰富一些。” “层次丰富?”鞮红觉得这几个字分开来她听得懂,组合起来她也听得懂,但是从小唐嘴里说出来她就不懂了。 鱼玄机杀死婢女绿翘事发后,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也无人为她四处奔波,只有一片落井下石之声。父母已逝、恩师不在、一腔情愫无从着落,她自己的心早就死了。 所以在公堂上当人问起罪行,她无一字自辩。心如槁木,人未埋黄泉路已在眼前。对于鱼玄机来说,世间一切都成过眼烟云,浮华梦醒,孑然一身。 怎会不空洞?又还能有什么层次?不就只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我剧本呢?”鞮红蹙着眉要剧本,先前帮她保管剧本的助理连忙从文件夹里拿出来递给她,顺带附上一支奥罗拉天王星。 鞮红接过看着笔杆上渐层丰富的蓝,陷入迷雾状态。 “执行导演亲自磨了咖啡请大家喝,我拿了些过来,要不要来喝点?” 突然一双高筒马丁靴踏入眼帘,精致简约的皮扣随意搭在鞋带外,长靴的质感和断头台上落了漆的木板这两样风格完全不搭放在一处,竟然互相映衬出一种别样美感。 当然不是谁都有心情欣赏这种美感的,比如此刻的鞮红。 “不喝。”头一扭,继续看自己的剧本。 身边一群助理对渝辞到了声谢,纷纷接过渝辞带来的咖啡。跟鞮红时间最长的想要帮鞮红拿她的一份,可那杯却被渝辞拿在手里不经意地避过了助理的手。依然只定定的看着鞮红。 那名助理姐姐终于意识到渝辞和自家艺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总觉得很尴尬的样子,连忙自觉退出战场。 一干助理捧着热乎乎的杯子,一双双眼睛全盯着此时正在上演的修罗场,喝咖啡喝出了吃瓜的声音。 而此时此刻,鞮红居然硬扛着所有人的目光,八风不动,一门心思只盯着台词手上刷刷刷做笔记。 渝辞扶额,问题好像有点严峻。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鞮红这阵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先前只是知道她喜欢生气,但那也是因为彼此互相看不顺眼。后来相处得好了,这种情绪当然渐渐退化消失。可是近 些日子以来,鞮红却又起了看她不顺眼的感觉似的,每次出现异样便是同自己相处过后。 在脑中仔细将这段时间二人有限的相处互动挑出来一条条查筛,渝辞心头一凛! 莫非—— 将所有不可能筛除到最后,哪怕再离奇,也必定是解开所有疑惑后的真相。 渝辞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当初的错误理解,竟然叫鞮红难过到现在。也是自己的问题,鞮红那时只是说她需要体验一下生活,并没有具体说是以哪种方式,而自己就妄自揣测,确实自以为是的可以。 懊悔也没有用,有时候悔恨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自己的无心很容易变成一把刀子伤害到身边的人。渝辞虽然骨子里极傲,但是在是非问题上还是很有原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错就要道歉,渝辞心里琢磨一番,确实,那时候自己只是沉默,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为此事正式地对鞮红致以歉意。 也难怪人家会一直到现在还有意无意避着自己。 渝辞暗自捏了捏拳头,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决定要道歉那就从速。 高筒皮靴在法场木板上踏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刷拉一下站的笔直。 众人吃瓜的嘴有点僵硬,只见渝辞突然对着低头在剧本上圈圈点点的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对不起。” 一片纸杯落地的声音。 陈血沥沥,秋风乍起,如过古冢荒坟,听狐鸣鬼泣。凄冷肃清的断头台上,飘荡起浓郁的咖啡香气。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鞮红:“……” 鞮红额角抽搐:“渝辞你干嘛?” 渝辞抬起头,音容诚挚,“我为我先前没有了解清楚事实真相,就误会你道歉。这段日子一定也给你带来不少困扰。” 鞮红整个人都懵逼了,她顺着渝辞的手臂用目光紧紧锁住手上捏着的那杯咖啡,就是它!渝辞就是喝了它才开始说胡话的! “不是,渝辞。”当鞮红发现周围助理热切的吃瓜目光,以及由近及远几乎所有在片场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在往这边看过来时,将剩下的话全部都吞了回去。 “我之前——” 渝辞正要说出什么,鞮红霍然起身,一把拉起渝辞的手以五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断头台冲到了工作人员密度相对较低的偏僻角落。 一簇 稀稀落落的篱笆围着几棵叫不出名的花树,灰白色石桌边上配着两个小矮墩。鞮红无力地在一个石墩上坐下,扶额,“渝辞我……你……你想说什么在这里说吧。” 鞮红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心力交瘁,一丝儿风浪都能勾走她的小命。 渝辞自然而然在她对面坐下,她本就在这方面不善言辞,刚才说完那些话就跟站在断头台上似的……好吧她确实是站在断头台上说的。 “我……”渝辞犹豫半天没了下文,道歉已经到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把我不该误会你去和别人一|夜|情这种不可描述的话说出口,只能继续她最擅长的闭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本身就因为鱼玄机终场戏怎么都通不过的问题一头浆糊的鞮红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坐在一个不停抖动的蹦蹦车上,整个脑浆都在蹦跶,她曾经看过脑浆在人体遭受攻击或是极限运动时的真正状态,完全能想象到自己脑袋现在的处境。 这简直要比被四桶水煮脑花浇一脸还刺激。 渝辞形状漂亮的嘴唇微微一动,鞮红就本能感觉到自己脑袋里的浆液又开始颤动,都特么已经成为心理阴影了。 踏马的!就不该练习那段戏,鞮红感觉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东西,看着面前渝辞漂亮的嘴唇动了会又停住,最终什么都没说。秀气的长眉微微颦蹙,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委屈的不行啊! 哦我去!搞得恶人还是我一样! 鞮红伸手扶上胸口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一个被命运反复玩弄的可怜人儿,她一肚子气居然还没个撒气儿的出口! 鞮红丢了剧本,伸开双臂往石桌上一瘫。 “苍天啊……你鲨了我吧……” “卡哪了?”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从对面响起,仿佛一道澄明天光破云刺入她混沌世界,鞮红翻了个身继续瘫。 渝辞的思路一直是偏理性且非常清晰的,在她看来,既然自己已经道过谦了,那么现在就可以开始各个击破解决问题。眼下最大的问题同样也是鞮红现在面临的最严重最渴望解决的问题,就是鱼玄机的终场戏。 其实之前小嫒同她说起鞮红最近状态的时候,渝辞就考虑过是不是自己最近因为鞮红没有主动来询问演戏方面的问题,而自己也没有主动提及,这才导致鞮红总有莫名其妙的情绪产生。 有可能就是因为之前没有道歉的潜在因素,加上后期鞮红因为遇 到表演上的问题又因之前的事如鲠在喉不想拉下脸来问自己,从而产生焦虑心理,这才出现后来看到的情绪。 有因就有果,面对出现的问题就要追根溯源,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渝辞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理。 终于,趴在石桌上的人含含糊糊的说出了问题关键。 “厉导说我的鱼玄机不对,说鱼玄机终场戏不应该是空洞的,应该需要有层次渐进。” 话匣子一开,后面话便也自然而然流淌出来,鞮红提纲掣领将自己遇到的问题和厉导通过小唐传达的话语告知渝辞,后者听完略一思忖,毫无意外地一笑。 渝辞:“对于二十七年人生,对于命运赐予的最终问题,你觉得鱼玄机的答案是什么?” 鞮红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愣神,喃喃道:“鱼玄机的答案……” 接下去的话她没有再说出口,只是一双藏着千言万语的眸子,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必说。 她深吸一口气似有韵律般缓缓起身,看向远处一个模糊的虚点,眸中似有无尽空旷苍凉。 额前发丝微乱,有一撮落下遮于眼前,将那一片虚无掩去一半。彼时无数人在望着她,长安城有锦绣繁花无数,而鱼玄机是春风梢头第一枝。 二十七年梦一场,走马灯下惟剩余光点点。 秋风乍,无梦无痕无死生。 渝辞摇摇头,“不,这是你的答案。” 鞮红不解,手|指|插|入|发丝,把那撮挡住视线的发丝梳拢至脑后,“那你说鱼玄机的答案是什么?” 恰时秋风又至,篱笆丛边的花树落英缤纷。 渝辞抬手轻轻点在鞮红发间。 “这,是鱼玄机的答案。” 鞮红伸出手往头上一摸,那是一朵已经落了枝头,却依然艳若朝霞的花。 *** “鱼玄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断头台上,女子囚衣单薄,却更显得她修颈削肩,清拔卓绝。 闻声,她不发一言,只理了里微乱的额发,从袖中摸出一朵游街时落在肩上的花,缓缓戴在髻上。 “午时已到,行刑——!” 秋风乍起,拂乱女子理好的额发,而那一朵嫣红却夭姿傲然如立枝头。 任凭北风纵,不肯下瑶台。 作者有话要说:鱼玄机终于杀青了,刚刚那篇本来写鱼玄机的答案,是长歌向晚,封尘也艳。后来修改的时候写着写着,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写出这么句:任凭北风纵,不肯下瑶台。啊啊啊啊写完就好喜欢好喜欢这句,后面怎么加都觉得累赘。就这么结尾吧!这也算是玉玉送给鱼玄机的句子。 其实第一个戏选用鱼玄机,让两个女主不直接进行cp戏份那种情节,其实玉玉也捏了一把汗。因为鱼玄机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个诗人,她代表盛唐时期一种女性的缩影,也是其中最艳的那朵花。所以文中必然大量出现关于鱼玄机的文字,很害怕小天使们读来乏味。希望小天使们也能喜欢啦~~~~接下来渝辞和鞮红会进入第二个戏,渝辞真正大放异彩的时刻即将来临!这也将是她们感情的正式发展期,因为目前其实渝辞毕竟很直,思想模式较为理性,鞮红确实有一点因戏生情的原因,毕竟第一次被人这么带入戏,这个确实一下子吃不来的。所以她也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之前排练发泄情绪后,也稍微缓解一些。但是接下来她就会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斜眼笑。 好了希望小天使们可以多多评论!!!玉玉这几天在装修新家,所以特别累,小天使们的评论玉玉都有看!会找时间一条条评论哒!!希望小天使们多和玉玉交流哇嘤嘤嘤!!!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你!!!!鞠躬感谢在2020-03-1223:54:01~2020-03-1323: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lbcl_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鱼玄机杀青。” 厉导放下手上的喇叭,笑着站起来,带头鼓掌。 霎时间,整个法场响起一片潮水般的掌声,这对于刚经历“砍头”的鞮红同学来说,热情雀跃之中确实带了丝儿小诡异。 但是她很开心,第一次拍戏杀青这么开心。因为在此之前她不论是在多么优秀的剧组中结束拍摄任务,都只是一种很随意的心态。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杀青不杀青,只要人生还没杀青就不贺什么杀青之喜。 那时候现实得可笑,想来内娱圈就这么丁点大的一个圈,每个剧组的人流动频繁,一个杀青闹得跟死生不复相见似的,在她看来真没什么必要。 所以以往她杀青,当导演说完恭喜鞮红老师杀青后,她一般就会得体地微笑着从众人面前走过,无视接下去一些工作人员想要邀请她吃杀青宴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上保姆车呼啸而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红着一张脸站在掌声汇成的浪潮之中手足无措,目光提溜乱转着下意识想要去寻找那个人,入眼却只见法场上的群演及工作人员,还有她那干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们,哪里还有渝辞的身影。 说了几声“大家也都辛苦了,”“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之类比较走心的体面话,正准备下刑场去找渝辞,转头被小唐塞了满怀的鲜花。 “啊这……” 鞮红不是第一次在杀青的时候收到鲜花,其实剧组杀青的鲜花也很有讲究,花本质上并无贵贱,那是俗人,但是对于价格上来讲,有些人还是需要做些排场。以鞮红的经验来看,《鱼玄机》剧组主要工作人员为她准备的鲜花并不如之前那些剧组送的贵,花朵之间的色彩及品种搭配也不如先前那些用心。 倒也不是鞮红特别在意这个,只是看得多了,下意识就会想到一些有的没的。但虽然这次的花并不如先前收到那些,却委实是第一次让鞮红有一种这是自己应得的感觉。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叫做含着金汤勺出身,这二十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命运的馈赠。今天在这方她所饰演角色香消玉殒的断头台上,她第一次感受到自食其力的快乐。 思及此鞮红无奈摇了摇头,自己还真是矫情,收个花而已居然思想活动能丰富成这样。 她眯着笑睐看向在他面前羞涩挠头的小唐,真心诚意道了句:“谢谢。” 年轻的刚毕业的大小伙子被她这么看着招架不住,丢 下去“鞮红老师太客气了,和您合作也很开心!”就转身跑没影了。 一干助理看着鞮红此刻的样子纷纷交头接耳感觉今天太阳可能出现的方位不对,鞮红平时这时候不早就跳上车直接赶回帝都私人美容医院做她的皮肤保养了吗?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你刚刚说鞮红姐像二傻子我听见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小嫒笑着从助理们站着的地方悄悄退出,跑到自己放包的地方,从一旁拖出一只拆开的快递箱子,里面是一整束精心择选的粉玫瑰。 她也想要送给她的鞮红姐,是她喜欢了多年的偶像,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任老板。 “小嫒,你在这干什么?” 鞮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穿着囚衣蓬头垢面的造型还没有除下,怀里倒多了几捧花束,看到小嫒的在这里连忙加快脚步。 “小嫒,你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渝辞啊?” 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毕竟人家今天刚指点了自己好让最后一场戏在厉导那边过关,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说一声谢谢。鞮红想到这里暗暗咂舌,自己真的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有仪式感的人了。以前明明都很无所谓这些的。 大概是拥有的多了,反而就不会去珍惜吧。 小嫒一张脸红红的,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鞮红也没有显出不耐烦,往四处看了看,这里应该是她助理们的休息区,放着很多大旅行箱,随身化妆箱,背包之类的,都敞开在那里来不及收拾。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管着所以也不怕丢什么。 她郑重的寻了张勉强承载的东西没那么多的圆桌,把怀里的花束一股脑倒在上面,然后仔仔细细一束一束整理起来,依次罗列在桌子上。 等放完后她呼出口气,背了手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转身小嫒低着头站在她跟前,双手背在身后。 “哇小嫒你这突然的,吓死我了。” “鞮鞮鞮红姐……”小嫒垂着脑袋脸蛋红红。 鞮红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猜出了点意思,有些宠得笑道:“我们都这么熟啦,你怎么还不好意思呀。” “我……”小嫒抬起头,两只眼睛略微有些湿漉漉的,鞮红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当初刚见面时候的鞮红,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怯生生的,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雏鸟,羽毛还未长全,缩在蛋壳 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外界。 现在再见这番模样,竟有些怀念。 鞮红勾唇一笑,缓缓弯下腰扶住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柔声问:“你,是不是也要送我花呀?” 小嫒咬了唇点点头,然后停顿了五六秒,突然就把花塞到鞮红怀里,一张脸红得似要滴血,估计是窘的,接着她突然大喊一声:“鞮红鞮红放心飞,小红帽们永相随!!” 鞮红:“……” 刚开门震呆在门口的众助理:“……” 鞮红:“非、非常感谢。” 但是大可不必。 小嫒再也坚持不下去,转身就往门口冲,拨开人群跑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留下鞮红和一干看着她窘态,在忍笑和爆笑边缘大鹏展翅的一干助理。 *** 渝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鞮红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她。终于放下面子,拖助理去问了些工作人员和艺人,自己也挑选了几位自我感觉比较好沟通,不易出问题的演员询问。 其间只有傅依依表示好像之前有看到渝辞姐姐,她好像去了附近的天台。 鞮红震惊脸,“她去天台干什么????” 《鱼玄机》剧组拍到鱼玄机杀青,基本上所有戏份都已经结束,最后这点时间抓紧着补完几个小镜头,就可以宣告全剧杀青。估摸着下午到傍晚就能结束,毕竟杀青宴就定在今晚瑶县大酒店里。 现在这个时间点遑论什么天台,整个附近的办公室里都百分之九十八不会有在作业的工作人员,渝辞这好端端的跑天台上去干什么? 不怪鞮红震惊,这事情常人委实无法理解。傅依依也是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之前因为觉得奇怪,也上去问过渝辞姐姐。她只说让我好好休息,她那里不需要帮忙。” “这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这——”鞮红一时语塞,这特么是死不死的问题啊! 鞮红拔腿就往附近唯一一个被剧组中人时常为了作业找灵感封为特定灵感所的天台缩在写字楼冲。迈开脚步脑中神思飞转。 今天先前都还好好的,就是杀青完之后,渝辞才突然去了天台。戏渝辞肯定是看完了的,毕竟要“检查作业”,那么一定就是看到大家给她鼓掌的场面时走的。因为自己那时候也没有在她之前缩在的位置见到她。 这一切唯一合理的解 释就是触景生情吧,身为一个看过渝辞演鱼玄机片段的人,没人比她更明白对方是多么适合这个角色。想来在影视圈演了这么多年戏,像今天的时刻她遇到过不少。 多少角色明明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却只能看着别的不如她的人享受到最后的荣光。 这种感觉她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窒息,那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渝辞又能如何真正毫无感情芥蒂呢。 想到这里鞮红更加急切,结果一时恍惚没仔细看路跑过一个转口时冷不丁撞上一个人,正是脑花碰瓷专业户——潘配平。 鞮红一看到这人就像看到救星似的,“潘配平!你快跟我来,渝辞她上天台了!!” 后者一脸茫然,“我知道啊。” 鞮红不禁睁大了眼睛,“你知道?你知道还不救人?” 潘配平脑袋后面缓缓升起一个问号,“救人?谁需要被救?” “就,就渝辞啊!”鞮红一把拽住潘配平的衣襟,指节发白,“渝辞她她她可能会想不开啊啊!” “谁会想不开?”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从另一个转角口传来,鞮红整个人打了下激灵,扭头一看,渝辞包臂站在墙边,歪着脑袋看她。 管不急自己又丢脸了,鞮红连忙冲到人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认没问题后才道:“你去天台干嘛啊?” 潘配平在一旁开腔,“去天台怎么了,我和她一起去的啊。” 鞮红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你,你们俩一起去天台干嘛啊?” 潘配平对她展示出正显示剧本的手机屏幕,“有个导演让她拍下演这个片段的视频发过去,我帮她录像顺便搭台词。” “戏?你要接什么新戏了吗?”鞮红茫然地接过潘配平递过来的手机,低头一看,差点口吐芬芳。 “你!你真的要演赵大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323:57:27~2020-03-1423: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这个戏里我的戏份比较短,一个半月差不多就能拍完。”渝辞低头摆弄手机,把刚才演的不够好的几段删除,“副导演说赵大花这个角色目前竞争不太大,备选的只有我和另一个女生,我觉得能够争取到的机会还是有的。” 鞮红目瞪口呆。 所以这人根本不在意赵大花的形象问题吗?好吧,不仅是不在意,完全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样子啊! 鞮红看着她,“那我是不是现在应该恭喜你?” 渝辞满意的把自己刚才录的两个版本发送到副导演微信,然后抬起头来,唇角挂着抹笑,“谢谢,我也挺高兴的。” 鞮红:“???????” 她还高兴??这事有那么高兴的吗?! “配平,你怎么样,下部戏有着落了吗?”渝辞心情不错的样子,转头去问潘配平。 潘配平咧着嘴挠挠头,“嘿嘿我也有了,之前合作过一个抗|战剧的导演给我打电话,让我下个月进组。拍 第二部,那个角色还是给我。” 渝辞欣然问道:“哪个抗战剧?” “《凉拌鬼|子》, 第二部叫《水煮鬼|子》!” 渝辞:“听名字就很不错的样子。” 鞮红:“……” 听名字就是烂片的样子好吗!!!投稿鬼畜区妥妥第一了!!年轻人,你们的思想很危险啊!! 鞮红觉得自己三观都要崩塌了,这种剧躲都躲不及,至于还这么高兴吗? 每年上映的影视剧那么多,不提上星的,就算是投放各大平台的网络剧也数不胜数,其中逻辑顺的也不是没有。鞮红虽然不怎么看剧,但是偶尔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也时常吐槽现在的演员演技不入流,长得跟流水线上淌出来似的。 渝辞这种类型的投放下去,简直就是香饽饽啊!怎么也不该沦落到去接赵大花这种角色吧?! “那个……渝辞啊……”鞮红想同渝辞说些什么,但是在目光触及对方唇边还未落下的笑意时自动消音。 “怎么了?”渝辞注意注意到鞮红欲言又止,开口询问。 鞮红却是顿住,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了。” 渝辞笑道:“不要紧你慢慢想,想到了再和我说就可以。” 鞮红点点头,心里却知道 自己不会再将那个问题问出口。 有些东西平时看不到,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或许这就是她们之间,很长很长时间都难以逾越的鸿沟吧。 *** 《鱼玄机》剧组的杀青宴安排在瑶县最大的酒楼里,瑶县的旅游发展主要依靠纯天然的风景和历史悠久保存相对完好的古建筑。毕竟在很多古城都在哀嚎那么多古建筑都被拆的一干二净,当年真是没有保护意识的时候,瑶县人还活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古早生物钟中。 即便在经济物质上一时间跟不上周边城镇,但是瑶县人也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反而乐得自在。 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唐寅诗中的意趣在瑶县人民的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也或许是这样的心境,才能使他们做事少了一份浮躁,一门心思就是要把事情做到极致。这便有了鞮红落榻的不逊于一线城市规模的酒店和眼下他们聚餐的酒楼。 虽然在价格上有那么点外人看来坑人的感觉,但是一走进酒楼,仿若入瑶台仙境的体验感还是让一干《鱼玄机》剧组的成员扼腕惊叹:这钱花的值啊! 就连鞮红都没有挑出一丁点毛病,甚至包厅的一排大落地窗外,正好能看见群山连绵下他们先前拍摄过的一部分景点。撤了剧组的古建筑群恢复游客进出参观,剧组和景区的工作人员动作都还很快,剩下一部分不太好拆的由瑶县相关部门出资,就留在了景区内。 所以在他们撤出几个小时之后,那片曾经留下无数回忆的地方已然灯火通明,仿佛一片与现实隔绝的烟火人间。 厉导站起来说了些祝词,几个月来虽然有不少插曲,但是拍摄还是很成功的。加上厉导并不是那种追求速度而不管质量的导演,从他会选择在瑶县这么个地方拍摄整个鱼玄机的故事,就注定整个剧组需要付出比直接在横国拍摄多几倍的汗水,不论是在场景的选取上,还是在一些特定情境中,他们都会因为时常遇到场景问题而付出更多的辛劳。 但是有时候,付出的东西和收获的东西真的能成正比的。比如,正是因为他们选在了瑶县,才能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完全沉浸在这一个唐朝的情境中,就好像真正生活在这个世界。 这种沉浸式体验不仅只是扮演了古人的演员,所有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化妆场所,都在这里。甚至他们午睡时打个盹醒来满目雕栏画栋,亭台 曲榭,而且都不是新古典设计,都是原汁原味的古建筑群,仿佛真的身在古时,一梦黄粱。 而且不选择在横国,他们就不用和其他剧组共用热门场景,可以把全部的精力都有效利用在《鱼玄机》这部剧中。 且因为鞮红后期参与投资,时间上比原先设定宽裕不少,厉导本来定下三个月来完成这一部并没有什么复杂剧情的电视剧,本就是特意为它留下精雕细琢的空间,现在又因为鞮红的缘故增加了这么长时间,他更是将之前稍微有些不满意的细节的地方,例如演员的演技、道具、场景、机位、拍摄手法、意境营造、灯光、天色……凡是一切呈现在镜头里的,稍微还有进步空间的,全部翻出来重新一点一点抠。 所以不说虚的,全剧组上下都是真心觉得这部剧能叫好又叫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播放数据达不到预期,那也不妨碍这部剧名留影史,成为后来者驻足观瞻的历史剧漫漫长路上的一个里程碑。 “鞮红老师,我来敬你一杯。”小唐拿着酒杯走到鞮红这一桌,这一桌坐的都是些有些名气的年轻演员和老戏骨,可以说是本剧中所有流量担当和演技担当。 《鱼玄机》的剧组没有那种帝王级的老戏骨前辈,所以几乎所有人走到这里,都会大家一起碰桌敬一杯,开始单独敬酒,便先敬鞮红再敬钟窟磊老师。 “是小唐啊!”鞮红拿起酒杯也站起来,主动和他碰了一下。 小唐有些紧张,因为听说鞮红从来都是不参加这类杀青宴的,今天不仅来了,居然还主动站起来碰他的酒杯,说是受宠若惊都不为过。 “鞮红老师,真的很感谢你演出鱼玄机这个角色,而且后期还那么支持剧组,我,我我也没法代表全剧组,但是我相信大家都是很感激你的!!” 说完小唐这孩子就脸红的跟已经吹了一大瓶似的,鞮红看着他笑得一脸温柔,“这段时间也很感谢你呀,你一直很照顾我,剧组大家也都很照顾我。这杯酒当我敬你吧。” “诶诶诶这可不行。”小唐急得一张脸更红,“鞮红老师这个不行啊,必须是我敬你,我我我——” 说到这,他突然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整杯喝了下去,然后呛到怀疑人生被几个剧组里头的好哥们拖到了一边。 厉导端着酒杯过来,看了被拖走的小唐一眼,转头便对上鞮红举起的酒杯。 “厉导,我敬你一杯。” 厉导没想到鞮红会敬自己, 愣了愣,举起自己的酒杯同她碰了一下。 玻璃清脆的响声仿佛撞在心口上,二人皆为此触动一瞬。 几个月前,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以作品口碑闻名的导演居然会和一个毫无演技的顶流培养出战|友般的感情。 “谢谢你选我演这个角色。”鞮红真心实意的向他举了举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厉啸自然也仰脖子喝了,举空杯示意,“期待下次合作。” 男人的声音醇厚而微带些烟嗓的沙哑,鞮红鼻头一酸,眸光点点,“期待下次合作。” 剧组成员往往并不是固定的,但是厉啸合作的团队一般都不怎么变化,他的剧风格多变但都独具一格,这些长年累月磨合下来的经验可以让他自由得去挑战各种题材。虽不算一个公司的班底,但这合作频率也和固定班底差不多了。 团队之间多年熟稔下来,杀青宴上更是酒酣耳热,欢闹不绝。没了应酬酒宴的疏离客套,反而像一个连队的战友,久别重逢再次并肩而战终于结束一场数月的征程。 鞮红感慨够了,起身去自助区取了盘蒸的晶莹剔透的桂花椰汁糕,想去找渝辞。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没见过渝辞,但是先前大家都还在装矜持,老老实实待在座位上彼此敬酒,导致鞮红一直没寻找渝辞的座位。 现在大家开始一个个自由放飞,她终于也逮着去找人的机会。绕了圈终于在最角落的一桌见到独自坐着的渝辞。她身边都是些平时不怎么见到的面孔。 她就自己一个人吃吃菜,偶尔喝口酒,身旁人闹腾她就笑着挪一挪椅子腾出位置,和谁都不说话。但是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注视着周遭一切。 人间纷繁红尘宴,她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切刻入脑海,用来充点她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华彩。 她是那样的珍惜。 鞮红鬼使神差般停住前行的脚步, 她在看整个酒宴, 而她在看她。 明明只是裴锦娘这种戏份少得可怜,极不讨喜的角色,明明是赵大花这样其他人避之不及的,毁尽形象的丑角…… 一点火苗就仿佛能燃尽整个生命…… 那我送你火炬怎么样? 让你去燃尽整个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鞮红同学开始看不下去了感谢在2020-03-1423:58:18~2020-03-1601 :4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光笔墨、kanbujian、傅晚歌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nbujian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来大家合个影吧。” “来来来!” “我这香还没插好呢!” “那你赶紧的!” “准备好了没有,1、2、3——” 《赵小花不哭》剧组寻了个良辰吉日开机了,相比之前漫长的空窗期,渝辞这回也算得上是无缝剧组。在《鱼玄机》杀青完回到帝都后,约莫调整了下状态就收拾收拾行李,拎着体重秤下了村。 这个剧也很神奇,老赵家除去赵老爹和赵老妈以外,赵家兄弟姐妹都是俊男美女,开机仪式上就渝辞穿的相对清爽朴素,其他几位年轻演员那真是争奇斗艳走在时尚最前沿,要是背后横幅上不写着“祝《赵小花不哭》剧组开机大吉拍摄顺利”,别人估计还以为这是哪个时尚大片开机仪式。 女主自然就是赵小花,赵小花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且天资聪颖,胆识过人,角色最终将赵小花定年龄为十七岁,家中更改设定为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原因不清楚,大约是因为男演员找来的看起来比女主大上一些更像哥哥,毕竟这些无关痛痒的小细节在演员确定后更改还算普遍,渝辞看了一眼心中并没有什么情绪。 故事里面赵老爹一共有四个孩子,长女叫赵大花、二女儿叫做赵二花、三女儿叫赵三花……渝辞拿着剧本的手微微颤抖,她记得原本名字不是这样的,原本二女儿叫赵翠花、三女儿赵水花……虽然听起来也让人有些想跳到水里清醒一下,但也不至于这么敷衍吧! “大姐,你在想什么呢?~”戴着棒球帽生着一张娃娃脸的男生蹦跳着来到渝辞面前,这是她弟弟的扮演者梁乐乐。 剧组还是很有朝气的剧组,里头涌动着的基本都是年轻血液,没办法现在影视剧寒冬,大家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就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剧组里头氛围还算融洽,虽然大家先前都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一开始接触感觉互相之间都有些生疏,但没有外头大剧组里的“阶级感”。 说白了能进这个剧组的也都资历差不了多少,空有一身才华却只能在一堆烂柿子里挑不那么烂的。都是糊货,谁也别看不起谁。 “大姐~我都在这里喊了你半天了,你怎么也不理理我~~?”梁乐乐刚毕业一年,毕业后签了个小公司,跟着经纪人天天跑这跑那,凭着一身感染力极强的青春气息让对小奶狗审美疲劳的副导演眼前一亮,当即就拍板定了人。 但是这种感染力明显对渝辞无效,她定睛看了看才有 些反应过来的模样,“很久没有见到乡村风光了,有些出神。”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你……为什么叫我……大姐?” “当然要叫你大姐啊~”梁乐乐扬起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导演不是今天说了,要我们这段时间都以剧里面的名字互相称呼嘛,你演的是赵大花,我当然叫你大姐啊~” 渝辞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从善如流,“好的,大|草。” 赵家第四个孩子是男孩,本来都已经想好叫赵四花的赵老爹犯了难,在赵四草和赵小草两个名字中间挣扎了七天七夜,最后由村头算命的王先生拍板决定:叫赵大|草! 据说只要叫这个名字,赵老爹和赵老娘就可以再接再厉生男孩。夫妻俩高兴了,但是儿子可不一定真心喜欢这名字。 “啊哈哈。”梁乐乐突然挠头尴尬的笑:“这个,要不我们偶尔称呼称呼真名也可以啦~~渝辞唇角勾起,缓缓摇了摇头。身边梁乐乐也不再闹,他行李少,一只爱马仕的男士双肩包装下了他所有行囊,一手拎着往身后一兜,一手插在裤兜里,跟在拖着行李箱的渝辞身边一步一步地走。 他们旁边走着的是赵二花和赵三花,两个姑娘明显是生活中就认识的样子,一人一只行李箱往前拖着,一边拿着手机互相分享着好玩的事情。赵小花的演员刚刚先离开了,据说是补拍定妆照。还有几个渝辞并没有在化妆间见到过,也跟着在一边走,他们几个簇成一堆,应该也是剧组里的演员,只不过渝辞暂时不知道他们演的是什么角色。 年轻演员们大多数也都二十出头到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花开正好,风华正茂。剧组选定拍摄的场地是一处风景优美的村落,这里仅仅只有一些年老的村民还住着,所以剧组花了不少开销在群演上,虽然钱少,但是还是得力求还原十几年前真正的农村风貌。当然这也只在有限资金以内。 村落的景色总是比城镇更添几抹自然,入秋后微黄的枫树大片大片地栽在村口,衣着靓丽的年轻演员拖着行李箱结伴而行,金秋的艳阳染上他们的衣衫,明媚着扬起的笑脸。 只要还在追求梦想的路上砥砺前行,那便也不负青春。 渝辞舒然一笑,毕竟比起另一种方式,她更享受还能将梦想当做梦想的日子。 *** “澔哥~~” “不行,不可能,这事你不用想了。”邬澔大手一挥,直接从办公桌前站起 来,扭头走到落地窗边。鞮红气的把咖啡往桌上一摔—— 我长这么大,还没给谁泡过咖啡呢!! 她越想越气,刷刷刷两把眼刀射向邬澔,后者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重重叹了口气,“红红呀,你怎么想的,那个渝辞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了,你什么事都考虑她就算了,怎么现在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鞮红“哼”了一声。 邬澔又叹了口气,认命的转过头来,一张脸惯性扭曲在一块,“红红呀,你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现实,你总和我说渝辞帮过你,她指导过你演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鞮红,你不是大明星,她会来教你演戏,花那么多时间陪你一直到杀青吗?” 鞮红拉开办公室座椅,把自己摔了上去,波浪形的发卷在背后弹了一弹。 “你知道什么?”鞮红一张小嘴撅的老高,“她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在片场也会指导其他新人演戏的!” 邬澔一手扶上椅背,歪了歪头,“你又知道了?” 鞮红拍桌,“我亲眼看见的!!” 邬澔只觉头疼,“那是她想让你看见你才看见的!” 鞮红鼓起腮帮子。 “好好好。”邬澔投降般走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下意识从兜里掏出止痛药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就不该让鞮红接《鱼玄机》,自从她开始演鱼玄机之后,自己就没睡过一晚好觉。 邬澔第三次重重叹了口气,指腹在沙发扶手上缓慢摩挲,办公室落地窗面的百叶窗缓缓落下,大半天光被窗叶子挡在外头,只漏了些余光进来,原本明亮的房间骤然昏暗下来。 鞮红知道邬澔是想和她说重要的事情了,不由得也有些紧张。昏暗中,邬澔的声音也似乎跟着暗沉了许多。 “红红呀,我们说认真的。你想让我签下渝辞,这个我实在是做不到,也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呀?”鞮红不满,她的哥哥和父亲在帝煌有投入部分股份,为何她想塞一个艺人进来就不可以?从小到大资本对她而言就是玩游戏的游戏币,大把游戏币在手,什么游戏不可以玩?什么操作不可以做呢? “澔哥,我昨天整理的那些作品你看了吗?” 邬澔点点头,“看了。” “那你应该能看得出渝辞的水平,她的演技和长相就算在帝煌也少有人能比得上。”鞮红说这话不带片刻犹疑 ,在她眼中,渝辞不火就是天理难容。 邬澔沉吟片刻,道:“她的长相确实还算有特点,也有辨识度,演技的话从你给我的一些东西里我看不出什么。” 这也不怪邬澔,因为渝辞之前演的角色基本出场就没有多少,多数为功能性角色,只有一个《石崇传》里的绿珠,但是那个戏,就像是舞蹈界里花样技巧少,但是功夫足够的舞蹈,外行人看不出热闹,又或者看得出门道,但觉得这些东西放手里无法真金白银的估价,故而只能成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 鞮红急了,“怎么看不出来呀,你要是亲眼看她演戏就知道她演得真的很好。”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等我上次参加的那个综艺出来,或者等《鱼玄机》上映,你就能看了!” 邬澔一拍沙发扶手起身,准备开门的架势,“那今天就到这儿了吧,等能展示她真正技术的作品出了再说吧。” 鞮红连忙上去拉住人,“不是为什么啊,帝煌前阵子不是才签了一批练习生,你都愿意栽培白纸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个已经自己修炼好的招到旗下呢!” 一室静默,良久,邬澔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红红呀,正是因为他们是一张张白纸,所以才可以栽培。” 转过身,办公室的昏暗投入在邬澔眸中,混沌一片,鞮红眨眨眼睛看不真切。 “渝辞有过那种事,你知道的吧。” 鞮红一愣,她自然知道邬澔指的是什么,“可渝辞没有啊!她没有啊!” 她若是做了,又怎会落到现在的地步……鞮红转过视线不忍再想。 邬澔眸光沉沉,“你连我一个人都说服不了,等她走到万众瞩目之下,事情爆出,千夫所指,你又能说服得了谁?” “你做不到,公司也做不到。” “红红呀,别给我们出难题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601:48:09~2020-03-1823: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暮、kanbujian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鞮红姐,你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是发生什么事情啦?” 小嫒咬着吸管,今天她的鞮红姐自打从邬澔办公室出来就顶了一脑袋官司,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点着了这位小姑奶奶。 鞮红把叉子往慕斯盘上一扔,发出清脆声响,“别提了,邬澔那块石头真是又臭又硬,一条缝都撬不开来!” “渝辞姐这么优秀,澔哥……他不打算签啊?”小嫒小心翼翼开口。 “嗯。”鞮红没好气的拿起叉子对准冰淇淋中心的草莓恶狠狠插了上去。 小嫒看着被叉烂的草莓吞了吞口水,“那,澔哥有说是什么理由吗?” 鞮红抿着嘴阴沉着脸沉默了半天,就在小嫒以为她不再打算说话的时候,鞮红抬起眼睛盯住了她,“小嫒。”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小嫒“诶”了一声,战战兢兢等候发问。 鞮红扬起她漂亮的小下巴,“我长得很像三岁小孩吗?” “哈?”小嫒黑人问号脸.jpg,但是作为贴身助理求生欲强烈是本能,“鞮红姐青春靓丽,三岁小孩怎么能和鞮红姐比呢!” 言落,小嫒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比了个赞。 “那为什么,”鞮红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都那么喜欢拿我当三岁小孩糊弄!” “额鞮红姐你别生气。”小嫒把一旁动也没动的百香果汁往鞮红那边推了推,“喝口果汁消消气。” 鞮红一把拽过吸管,金绿色的果汁biu一下从杯底窜上吸管,“咳咳咳咳咳!!” “哎呀鞮红姐你慢点喝!!”小嫒赶紧跑过来,帮猛咳不止的鞮红拍背顺气,“那,那鞮红姐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啊?” 如果邬澔不签渝辞,渝辞就拿不到好的资源,势必一直糊下去。其实像渝辞这样运气好点也就以后成为脸熟的演员,或者再熬熬能成为老戏骨,往后有人扒出来或许会叹惋一句:名花倾国,可惜错过了最盛的时候。 但是按照现在她接戏的情况来看,估计连脸熟都混不上。这也是鞮红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原因,就连小嫒听说渝辞下一部戏是《赵小花不哭》,都跟着震惊了半天。没办法,自己选的偶像拍的片,跪着也得看! “哼。”鞮红眯起眼睛,冷冷一笑,“天底下的营销号又不全是他帝煌养的。” *** “好,停。”导演坐在监视器后点 点头,举起喇叭宣布,“这条过了。” 几个工作人员跑上去的把饰演赵老爹的演员扶到一边坐好处理腿上刚刚磕到的伤,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工作人员见渝辞一个人站在边上,同左右吩咐了句,“今天赵大花戏份结束了,帮渝辞老师把身上土和颜料也洗了。” “诶好。”两个年轻的腾了空,赶紧去照顾渝辞。 今天主要两场戏是赵大花粪坑捉|鸡和赵大花回家挨训,其实就是渝辞试戏时候那一段。只不过因为他们找到的乡村茅房比较窄小,一头牛进不去,索性就改成了鸡。 但是他们真正进到茅房内部后才发现现实和他们想象的差距,如果换算成周长,大概可以横跨整个太阳系。 石砖堆成的墙面、遍布角落的蛛丝、时不时爬出蠕虫的泥地、腥臭无比的气味以及那一盏不必装饰就可以拎去拍鬼片,晃荡着要掉不掉的黄灯泡,只消看一眼,当场吓退所有人。 但是小剧组没有时间和资金重新建造一个高还原但不肮脏的老农村茅坑,所以安排工作人员进去简单清洁收拾了一下后,就开始往里头丢公鸡,开拍。 说实在的,渝辞眼也不眨撸起裤脚就往里开演的时候,在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其实敬职敬业的演员有很多,吃苦耐劳勤勤恳恳,这本就是一个优秀演员应该具备的品格。 “你们给小姑娘准备点花露水,全是被蚊子咬的包。”赵老爹的演员不忘提醒众人,刚才对戏时他就发现,渝辞身上不仅有茅坑里的泥泞还有被蚊虫叮出来的包,一个个无规律的分布在渝辞露出来的脚踝和手臂上。 先前被泥点子和颜料闷着,清水洗去后,一块块变本加厉,奇痒无比,渝辞只皱了眉一言不发,若不是赵老爹提醒,一旁工作人员还只当那是颜料过敏产生的应激反应。 “把她带去休息室坐会吧。” “好。” 渝辞被塞了一瓶太阳底下晒得滚烫的矿泉水,一边被人扶着回了休息室。休息室是村里头公用的招待所,也就十平米左右,化妆休息全连在一处用,一条帘子隔开区域,男女演员各占一边。不过不午休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顾忌,渝辞进去的时候间隔区域作用的帘子敞开,几个赵家的兄弟姐妹凑在一块游戏打得火热。 没有人主动过来打招呼,渝辞也乐得清静,寻了处电风扇能吹到的地方坐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一起探案吧》新一季要播啦 !” “我看看我看看。” “哇这个片头好带感啊!” “公放公放!”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也太带感了吧!” “这些都是每个案件的嘉宾吧?一个个都好有感觉啊。节目组这么搞就不怕把常驻嘉宾风头抢完?” “哪里能看到嘉宾名单啊?你找到没?” “诶我也没看见,节目组藏着吧?” “这种肯定藏着的啦,诶有人扒了。” “……渝辞?” “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渝辞吗?” 渝辞身上暑气还未消散,正闭目养神中,忽然听见一叠声的“啊啊啊啊啊啊阿!”接着休息室就如同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紧接着脚步声和着风声疾步冲到她面门前,一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差点给她摇出个脑震荡。 “大姐大姐大姐大姐!这是你啊??” 渝辞被吵得不耐烦,懒洋洋睁开眼,面前是梁乐乐激动到发烫的脸蛋,“姐姐姐你看过这个了没!!” “?”渝辞缓缓打出个问号,然后接过他递来的手机,一屏幕的血色惊得她心头一跳。 不得不说剪辑师的水平很不错,以浓雾代替传统水墨,快节奏的鼓点每落一发就是一场风云巨变,晶莹水珠从竹叶尖滴落,和入血色浸入昏沉沉的迷雾中。 月色倾囊入雾,偶有散开便见一处人影,他们或身着飞鱼服,夜探宝塔千佛龙王殿;或一袭白衣,夜雨江湖弹剑歌;或宫装锦绣抱着猫儿独坐,罗帐映出吊诡烛影……直至最后一声鼓点落下,玉笛忽起呜咽声,几片飞红入雪帐,倦卧在榻上的美人慵懒地支起身子,明烛光下半面妖娆。 琼瑶冰雪照一坐,我恐子是神仙人。 不怪梁乐乐激动,《一起探案吧》发布这则片花的微博底下,清一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喊得渝辞几乎认不出这个字。 【评论区】 鳓论叭叭叭v:最后那个画了半面妆的!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她全部信息!![抓狂]赞66666 游游v: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是我们姐姐啊!!啊啊啊渝辞姐姐!!!!我要向全世界安利,最后一个穿白纱画半面妆笑得贼勾人的那位,是演员渝辞!!!!!![嘶吼][嘶吼][嘶吼]赞7410 我真的只是一个路人:心心念念的第三 季终于出来了[期待],这次的场景感觉比第二季提了一个档!请来的飞行嘉宾都好有feel,这种用心程度不愧是内娱第一综艺!!期待剧情!!顺便一提最后那个小姐姐真的很惊艳,好了我铺垫这么久就为了说这句不突兀。赞6439 一把彩虹v:最后白衣姐姐高清动图奉上,需要自取。[动图.gif]赞3455 ——————以上为热门评论,查看更多—————— 渝辞大概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会以这样的方式在网上疯传。这个片花就如滚油入火,瞬间就在微博上爆发式炸开! 剪刀咔嚓9月1日16:50来自weibo客户端六月份许下诺言要逐你而行,你也从不辜负我们的期许。@演员渝辞 链接:【点我看演员渝辞绝美瞬间】 链接:【一起探案吧渝辞部分cut】 转发3万+评论9273点赞66666 缠缠绵绵到天涯v9月1日17:23来自疯子和傻儿的客户端一起探案吧片花剪辑师是终于点通任督二脉了吗?白衣小姐姐是什么人间绝色,搜了下过往作品,截图截到手断,来收图,姐的手速你们羡慕不来。[动图.gif][动图.gif][动图.gif][动图.gif][动图.gif][动图.gif]…… 转发10万+评论12034点赞12万+ 几乎是一个小时间,有关于她的信息资料和美图已经遍布网络,名为#一起探案吧白衣女子#的热搜在榜上一路高歌猛蹿,直逼前三! 休息室里的几个演员和化妆师纷纷朝渝辞望来,就连最同他们疏远的赵小花扮演者祝珠也把目光投了过来,梁乐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渝辞眨巴,脸红的模样像是比渝辞还要激动。 “恭喜啊大姐,你这是火了啊!!” 渝辞盯着手机一动不动,此时听见梁乐乐的祝福,抬眼冲他浅淡一笑,“谢谢。” “请客请客,晚上请客吃饭啊~”梁乐乐趁机占便宜,一双眼睛眯成两弯月牙,透着少年郎的恣肆飞扬。 渝辞将手机在手里垫了垫,递还回去,梁乐乐接了手机怕她耍赖还要同她掰扯,这时休息室的大门再次开启,导演助理捏着新买的风油精和地塞米松软膏一路小跑到渝辞跟前,躬着身笑道:“渝辞老师,这边偏僻跑了几个小店就只买到风油精,这个软膏是我们自己带的涂蚊子包特别有 用,您试试?” 渝辞接过风油精和地塞米松软膏,点点头冲他微笑,“谢谢。” 一屋子的人除了祝珠又被喊出去,其余都围到渝辞跟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热闹,渝辞对他们皆报以礼貌的笑容,低头看着全新未拆的风油精,指腹摩挲过微微粗粝的包装盒,抿唇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一章肝出来了,我的天啊!!剧情开始转折,新的篇章开启!!大家放心赵大花部分很短,第一个能让她发光发热的角色即将到来。感谢在2020-03-1823:56:39~2020-03-2102:5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界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鞮红姐鞮红姐,渝辞姐微博长了好几万粉丝!!” 小嫒从面前一桌子的手机里挑出自己那只,点开微博刷了几下,兴奋地喊鞮红过来看。 鞮红端着咖啡杯走过来瞥了眼,“这算什么呀,还远远不够。” “哦哦哦。”小嫒点点头,扳起手指开始算,“这周第一期,下周,下下周二三四五六七,啊!鞮红姐,起码还有五六个星期才能放到渝辞姐和你那期,我们这次要给渝辞姐营销到那个时候吗?” 鞮红随手拿起账单,草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五六个星期,撑到那时候也不是问题,她现在那个戏大概也到那时候杀青。”鞮红心里头估摸算着,大致安排道:“这阵子先安排两波给她造势,等综艺播的时候再来一波大的,她剧组一杀青转头就能挑送上来的新剧本。” “新剧本?”小嫒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新剧本也是我们帮她安排吗?” “小傻瓜。”鞮红拍了下她的脑袋,“等咱们三波热度给她砸下去,还怕没人愿意给她送剧本吗?” 小嫒畅想了一下,一直被人挑选的渝辞姐,终于可以去挑选剧本,终于可以在她梦想的舞台上发光发热,到时候建议渝辞姐接什么样的戏好呢?民国戏?可以看渝辞姐穿旗袍,或者军|装!都市戏?上次的傻白甜律师没看过瘾,一定要看她演大杀四方舌战群雄的精英律师!西装那么一穿,金丝儿眼镜那么一戴啊啊啊啊啊,渝辞姐姐!我可以!!! “想什么呢你,口水都要滴屏幕上了。”鞮红给她扯了张纸巾。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小嫒边擦边给自己打气,加油啊小嫒!你渝辞姐姐光辉的前程可就在你的键盘下啊!! *** “大姐大姐!” “怎么了大|草。”渝辞转头淡定迎上满脸喜气的梁乐乐,这孩子是真实存在的吗?她上热搜这孩子比她还开心。 梁乐乐听到这个称呼瞬间垮了脸,“姐,咱戏外能不出现这个称呼吗?”他对这个名字怨念不是一般大。 渝辞微微一侧头,“那你也别叫我大姐。” “大姐怎么了——”梁乐乐欲辩驳什么,见渝辞眯了眯眼瞬间讨饶,“好好好,渝辞姐,小姐姐,这总行了吧~?” 渝辞唇角微扬,“找我什么事。” “诶嘿嘿嘿,”梁乐乐笑得跟朵花似的黏过来,“今天晚上渝辞姐请 不请客呀~” 渝辞一手指点在他眉心把人往外摁了摁,“你还真要我请啊。” “那可不~”梁乐乐龇出一口大白牙,“毕竟我以后也可以跟我那帮朋友吹嘘吹嘘,我可是跟顶流吃过饭的~” 渝辞见他这憨态,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要说梁乐乐这人她还真有点看不透,若说没什么心眼吧,却又晓得这个时候没脸没皮扒上来,但若说他心眼多吧,这人却又用最笨的办法讨人嫌,毕竟一般来讲,想要攀上关系的话应该自己掏钱请客才比较合适吧,这么黏着就只为了蹭一顿饭,也真叫人哭笑不得。 思忖半晌,渝辞还是决定据实相告。 “小孩子。” “你说谁是小孩子?!”梁乐乐鼓起腮帮子叉腰。 渝辞:“没这么简单的。” 梁乐乐明显没听明白,“啊?什么,什么没这么简单的。”吃个饭还很麻烦吗? 渝辞拿出手机点开微博,此时她的热搜已经窜到第三,热度和第二只差毫厘,首页娱乐相关的账号十个有九个都在说今天爆出片花里的白衣女子。面对这烈火烹油般的热度,渝辞只淡淡扫了一眼,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并没有说出口,反而转了个话题。 “想吃饭?” “嗯嗯嗯嗯嗯!”梁乐乐点头如捣蒜,剧组这段时间的伙食太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他前阵子偶尔路过一家农家菜馆,想吃想到做梦都在流口水。 渝辞点点头,“走吧。” “诶?诶??诶???!” 惊喜来的太突然导致梁乐乐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就去吃啦!诶发生了什么!!” “你再多嘴一句就不请你吃了。” “哦哦哦我闭嘴我闭嘴!渝辞姐姐最美!!” “不吃了。” “哈?这也不能说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嘿嘿嘿渝辞小姐姐最好了~~” *** 入夜,鞮红正躺在她在帝都一环内购买的顶层豪华装修公寓的浴池里,素白窗帘微微卷起,璀璨夜景映入眼帘,灯光将整个深蓝色调的浴室染得斑斓,一旁冷镇着水果的冰块在盘底悄声融化,鞮红举着手机惬意感受着冲浪模式的热汤下舒畅的四肢百骸。 看着一日千里的数据,鞮红心满意足哼起了小曲,看来今天一下午的努力没有白费,想起邬澔 那张乌漆嘛黑的脸就浑身舒畅,哼,也不看看我在你这待了多久,你那些手段我早就烂熟于心。 帝煌不捧,我就自己捧,等这美酒佳酿的醇香传出,引得万人空巷时,可别怪自己当初喝了猪油蒙了心~正乐呵着,却听一旁置物架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鞮红拿来隔着防水套解开静音模式,水汽蒸腾的保护膜上音乐看见“渝辞”两个字,她忙按下接听贴到耳边,“喂?” “热搜,是你帮我买的吧?” 渝辞这么直接一球打过来,鞮红理所应当的懵了,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咳咳,那什么不用客气啦~正好我朋友那搞活动优惠,我给我自己买了俩,附赠一个你的名额。” 起码五位数起价的东西被她嘴里说出来就跟超市卖打折牛奶似的,渝辞不禁扶额,“嗯,那也得谢谢。” “啊哈哈不用谢不用谢,都说了举手之劳啦~”鞮红笑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拣了只车厘子塞嘴里,毕竟渝辞之前只是同她说不用帮她做拉资源托人情这类事,但可没说不能真金白银帮她做营销啊。 渝辞被她这话一噎,今后不必麻烦的话像被泡发的压缩饼干堵在嗓子眼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沉默半天,抬手往一旁的电薰炉里加了点沉檀合香粉。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接下来有什么通告?” 若是换做几个月前,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和当前内娱圈顶流——还是个抢了自己无数角色的鞮红,像朋友一样煲电话粥。 “我接下来,就品牌代言一系列的活动吧。”鞮红顺手拆了张面膜糊在脸上,口齿含糊,“我倒是挺想接一部戏,但是邬澔说最近递上来的剧本类型和之前的雷同,让我再等等,不急这一时半会。” 她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真是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怎么也不该在渝辞面前说这码子事儿啊! 不过渝辞好像并未太在意这些,像是早已看淡,语调都不带变一变的,“嗯,你的经纪人还是很照顾你的。” “他照顾我个毛线啊,我还是在剧组舒服点,一得空就被他当个货品似的东托西拽。”鞮红说到这才知道渝辞真正的燃点在哪,和她无关,和邬澔有关!鞮红重重锤了锤自己脑壳儿,怎么才过几天就把先前邬澔把她惹炸的事儿给忘了呢! “啊我,我不是有意在你面前提邬澔的。” “没事,”渝辞答得轻快,甚至鞮红还听出了几分 诡异的笑意,“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瞧瞧,瞧瞧人家这气量,鞮红在内心长叹一声,邬澔真不是人。 “其实你可以接一些,和你比较像的角色。” “啊?” 渝辞斟酌了下用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一些,性格和你本身比较相似,出入不太大,但是经历背景与你大径相庭的角色。这样有助于你更全面细致的揣摩角色,演起来也会轻松很多。” 鞮红眨眨眼睛,忽然吃吃笑起来,笑够了才惬意靠回到按摩枕上,“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性格啊?” 渝辞调电薰炉档位的手一顿,听筒那段的笑声如有实质打在她耳廓上。 “你的性格……”她顿了顿,“你的性格只有你自己清楚。” 这个回答里明显能听出来不自然听得鞮红心中巨爽,连续好几个月被渝辞压得够呛,在她面前囧态百出,这会儿才终于有点找回场子的感觉! “你怎么了,什么事那么开心?”明显听出她心情大好的渝辞在电话那端凉飕飕开口。 “咳。”鞮红本能想要掩饰,但突然什么也不想掩饰,反而玩心大起,愈发猖狂,“因为想起你现在在演的角色啊~~我们赵大花同学,今天演的是哪一场呀?” “嘟。” “嘟、嘟、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着听筒里传出挂断电话的忙音,鞮红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 敲门入内的小嫒把新烘焙好的糕点放到流理台上,看着浴缸里笑裂面膜的鞮红,刷下满脸黑线。 鞮红姐……你也就只能在不面对渝辞姐的时候得意一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102:50:31~2020-03-2200:4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意错林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还有事?” “噗嗤。” 鞮红笑声一出,渝辞在电话那端的声音又冰一度,“笑什么?” “你居然又接了啊?” “嘟。”“嘟……嘟……嘟……” 鞮红扶着浴缸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温水随着她笑动的频率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水声笑声相和不绝。 *** 渝辞听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时差点没掀了炉子,斜眼拿过手机额角跟着手机上那个猜也猜到了的名字一起突突跳。 按下接听键,渝辞一个字儿没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这次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有一件事想和你探讨。”对方这回在电话里居然还真有那么点严肃样。 渝辞懒得陪她玩这种故作神秘的游戏,依然一言不发。 鞮红等了会,发现对方真的不打算开口,忙按下静音键,然后在自己的浴室里笑了个天崩地裂。不是以前怎么没发现渝辞这个人也挺傲娇的,随便这么逗一逗,气性还挺大哈~~在客厅整理资料的小嫒:“……” 等她笑够了,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丝小慌张,忙去看电话,渝辞两个字底下还显示着通话中,鞮红关闭静音键的手一抖,差点没又当着人的面笑出声。 “就是鱼玄机最后那场戏。” 她努力放松两颊肌肉,以免它们产生自己的思想,再次把对方气到撂电话。 鞮红调整好情绪,继续维持一本正经的语调,“你说最后一场的表演是鱼玄机给出的答案,但我觉得,她簪花可以是另一种体现。” 秋夜秋风,自网纱格的空隙间吹入浴室,拂乱壁灯花枝影,一瞬就将她带回了寒凉刺骨的法场。斑斓灯火转瞬无色,音乐水波转瞬无声。 鱼玄机的答案是什么? 一代长安风流客,命殒之前会给众人留下什么答案?是生也痴来死也狂,还是封尘绝艳笑人间? 这样的疑惑终将困扰很多人,包括在观邢台上问她的监斩官、在法场外围观的百姓、亦或是曾与她有几番露水姻缘的旧相好……还有千百年后,在文献资料中了解到她的后世人。 可这一切与她有何何干? 她没有答案,亦或者,她心中有答案,但她根本无需给出。 我行我素了一辈子,从打出咸宜观诗文候教的名头开始,就没打算再给任何人 以任何方式的交代。 临到命终之际,她唯一会升起的念头,只不过是回味那与她而言最难忘、最美好的时光—— 平康巷里,温庭筠踏着雨后的青石板路向她走来,与他同来的是望不尽的三月春|光。 幼时坎坷却未曾真正识得哀愁滋味,作得一片萧瑟秋景也满载明媚春|情。 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 花落……钓人头。 簪花赴死的鱼玄机,或许并没有真的死去。 她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平康巷,眉目天真不染风尘,背后是千绦碧柳,眼前是恩师温言笑睐,眸底情深。 “你说我这样分析的,有道理没有?”鞮红凝视着投射在墙上的深蓝光影,贴着话筒声音轻的仿佛枕边喃语。 这个电话接通以来,对面就没有发出过一声半点的响动,就像她连线那端是一个陷入梦境的人。 整个浴室非常安静,鞮红关上按摩功能,水声渐渐平歇,水光迎着月色投上光洁的墙壁,波光微漾,一室寂静。 听筒里突然传来声极轻极轻的气流音。 得亏这时候浴室安静到落针可闻,不然鞮红还捕捉不到这丝儿响动。 鞮红分辨了半天,蓦地睁大眼睛,“你哭了?” 渝辞在那端淡淡回答:“演员本就是易感的。” 惊讶于渝辞第一次在她眼前落泪,但又那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鞮红除了起先一点诧异外,竟生不出其他任何心思。只讷讷重复了遍:“你哭了……” “怎么,”渝辞的声音混了点鼻音,听不出情绪,“要不要敲锣打鼓放鞭炮咱们庆祝庆祝?” 鞮红还真的认认真真琢磨了下这个提议,“可是我这不给放烟花啊。” 十五分钟后 鞮红对着视频那头五光十色的烟花一脸黑线。 “你……你……” 渝辞微扬下颔,“我这里能放。” 鞮红整个人被噎的半句话都说不出,不是怎么这,这,渝辞这人原来这么幼稚的吗!! 大概是鞮红的表情过于崩人设,渝辞露出一脸“让你今天逗我”的得意神情,鞮红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哭笑不得,靠!真没想到你是这种渝辞。 渝辞也不知哪里搞来的烟火,放了没几个就歇菜了。她上前检查了会,抱着空盒子往回一丢, 走回门槛处随意一坐,望着远方苍穹。山随平野阔,满目繁星点点,不染都市喧嚣。 视频里只剩空茫茫一片,鞮红也把手机放在旁边置物架上,只连着耳机,入目是城市斑斓灯火,投在墙壁上的水影波光。 她们二人,一个在荒山最僻处,一个在繁华最盛处,犹然云泥之差。 但寂寥却是相通的。 当万物皆与我同寂,惟余耳畔人声,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也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话题便如滔滔江水奔涌不绝,从求学经历聊到逐梦生涯,从幼年时光聊到未来憧憬,像是终于打破了最后一层桎梏,虽谈不上无所保留,也已愿潜心相交。 “渝辞,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坚持着?”鞮红望着墙上横斜的梅枝装饰,眸中微光点点。 “没有一直坚持,也放弃过。”渝辞靠上石砖砌成的墙面,答得云淡风轻。 多么可悲又可笑,在很长一段日子里,没有戏拍,也曾有过放弃。 但是放弃了就能逃得掉吗? 全身细胞躲在四肢百骸里头疯狂叫嚣,就像变异一样,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日常生活所汲取到的一切都会在内心转化,本能的转化,转化成演戏的欲|望。这种欲|望在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爆发式的分裂、发酵,随着时光流逝,愈演愈烈,难以自控!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拂之不散。 逐梦的华容道上她几次三番挣扎着逃离又怀揣着刚生出不久的希冀自投罗网,每一次黯然离去,又飞蛾扑火般决绝地归来。 “我可以拒绝诱惑,但我抵抗不住本能。” 渝辞叹息着笑出声来,“你会觉得赵大花,是一个很不值得演的角色,演她是浪费时间。但是我在演她的这段时间,过得很舒心。其实真的,对于我来说,红不红,都无所谓。” 鞮红捏着果叉的手一紧,墙上水光微微浮动。 “我真正觉得难受的,是有没有好的团队看到我,”渝辞显然想要说什么,却在这里顿上一顿,随即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自然接道:“看到我的优秀。” 她说着又静默了,过了会才自嘲地笑起来,“我也算是优秀的吧,我很优秀的啊。” “我其实就只想,每次演的剧,都是逻辑通顺,故事精彩的剧,不一定需要制作很精良,只要是一个好故事就 可以。然后每次演到的角色,都值得我用心揣摩,演的过瘾了,就比什么都好。” 这就是她的追求。 一个演员真正的诉求。 鞮红就在电话那头安静的听着,等浴室里很久都只能听到轻微的自动换水声,鞮红才缓慢开口,“会有的。你这么优秀,瞎子才看不到你。” 渝辞一双漂亮的凤眸轻眨了眨,微微眯了起来,“谢谢。” 一股热流猛地往鞮红脸上窜了窜,她忙抚着脸去检查视频头,明明对的是天花板,心却不自觉的发起虚来。 “谢,谢什么啊。”鞮红往嘴里丢了颗蓝莓,“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 “嗯?”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一开始也没觉得,但是后来听你那样说,觉得你是真的幸福。”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没觉得苦,”鞮红抬手缓缓摸上胸前坠着的翡翠金鱼,玉质温润,触手生温,“亲人健在,身体无恙,有梦可追……只要符合第一条,也就真没什么算得上苦的。” 渝辞一滞,她一直觉得鞮红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而且是那种父母加上祖辈一起宠的类型,一旦缺其一,都养不出她这面无风霜的模样。最能消减少年心性的,便是生离死别,世间无有能代者。 她从来没有想过,鞮红竟然会在这方面有缺憾。 “我天性敏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很黏我的亲人。小时候我不管去哪里都有司机接送,但我的亲人也是不缺席的。每年过生日,我最开心的不是他们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昂贵的礼物,那种年龄我也不懂。我就是觉得,大家平时都在忙,有机会可以聚得整整齐齐,花上一天功夫做料理,休闲,相处,比什么都好。” 鼻头不知何时泛上酸楚,温热盈了眼眶。 “今天,是我生日。” 泪水无声滑落,滴入浴缸恒温的水中,消失于花瓣和泡沫的罅隙。 搬开平日压在心底的石块,将里面殷红滚烫的东西捧出来,指着那上面的千疮百孔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痛苦,恨不能找天下人拉到身边,将那种剜心刺骨的哀恸倾江入海,反复哭反复说。 但是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却开始沉默。 命运从来就是这样,翻手覆掌间变化一场生离死别的游戏,背痛 如洪潮将人囚禁其中,挣扎着不能解脱,还依然要负重前行。 渝辞靠着石墙静静坐着,烟花盒子已经凉了很久,空气中依然时不时能闻见二氧化硫的气味。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很久,突然一声嘶哑到极致的低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见逝者感慨生命之脆弱,烛火般倏地就灭了;见生者又感慨生命之坚强,可劲儿往死里造也造不到黄泉路上。一觉醒来,旭日东升,咬咬牙穿衣下床,还得承着痛,受着苦,活在人世间。 痛到极时,不忍言。 *** 实时热搜榜 1.一起探案吧待重审 2.综艺尺度 3.那些消失的综艺 4.xxx…… 《一起探案吧》明星组队破案综艺,因为掺杂血|腥|暴|力问题遭人投|诉,最终被收回播放权等待重审。公文如下图—— 图片.jpg 转发:5万+评论:12万+点赞4k 这个消息一出全网哗然,毕竟《一起探案吧》这个综艺节目已经出了好几季,铁粉和路人粉都不缺,加上节目嘉宾自带流量,最重要的是前几天刚刚放出片花轰动一时,所以现在爆出这样的消息社交媒体顷刻炸成一片火山岩浆。 火山爆发的时候,渝辞刚捅完马蜂窝。 当然不是她捅的,是赵大花那个憨批。 渝辞穿着肥大的衣服裤子,两根小辫上还沾满了地上的落叶和泥巴,前景中景远景林林总总加起来拍了好几遍,最后一遍拍摄时不慎从矮坡上骨碌碌滚了一段,导演觉得效果很逼真也没喊停直接留用,渝辞也蛮满意的,就是膝盖受伤不可逆,一瘸一拐走下来,寻了个苹果箱坐下。 本该在一旁备戏的梁乐乐拿着手机神神秘秘凑过来,“姐,你咋这么背呢。” 渝辞以为他说的是摔倒膝盖这件事,浅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擦破点皮,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本身赵大花的戏份就不太密集,两天的休息时间剧组铁定会给她腾出来。 梁乐乐一脸无语,“姐,我说的不是这个,咋你还不知道呐?” 渝辞这才意识到不对,问他什么事,梁乐乐把手机递过去,一边帮渝辞翻信息一边还带人工即时语音转化,“《一起探案吧》明星组队破案综艺,因掺杂血|腥|暴|力问题遭人投|诉,最终被收回播放权 等待重审。你看你看这是盖了戳的,下面这些,这些,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这综艺我也看,千盼万盼就等着看新一季。这下子好了,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渝辞本来就着他手看得,这回把手机接过去,上下滑了两下。一旁梁乐乐还在抱怨,好像节目被压的人是他。 “姐你背啊,你在这个综艺里的扮相那绝壁一播就火那种,说不定你戏份都会增一倍呢!但是这个,你说现在这事一出,这种重审不是我说,就没个期限哒,我刚出道时候演的一部剧也因为一些原因给重审去了,到现在都没放出来一点不夸张啊。” “而且就算能播,少则一二月,多则四五年都不止,姐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压个三年等你三十了,再好看也没用。” “诶姐,渝辞姐姐?” “你、你怎么不说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前几天玉玉精神和身体状态不太好,尤其是一到晚上,心脏会有些不舒服。都是熬夜熬多了,所以小天使们一定不要总是熬夜,要注意保养身体!!这绝对不是空话啊。 接下来恢复日更,感谢小天使们支持玉玉。 渝辞的路不会那么顺畅,但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路至绝境,方能窥到天光。感谢在2020-03-2200:48:12~2020-03-2712:4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意错林、kanbujian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把手机交还给梁乐乐,渝辞低头去把自己受伤处的裤脚再往上挽挽,随口道:“休息时间少看手机。” 梁乐乐一套摧金裂石八极拳打在棉花上,满腔情绪扑了个空,绕着苹果箱急吼吼转了两个圈,在人跟前蹲下,“渝辞姐,你咋一点反应都没啊?” 渝辞表情有些迷惑,“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梁乐乐一噎,手舞足蹈起来,“那要是换成是我,我绝对就会很烦啊,等了多久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啊,你说那些人是不是闲着没事干,这综艺都播了几季了出过什么问题!难道我们现代人还能用古代人的杀人方法去干坏事??” 话音刚落,一沓剧本就落在他的小脑瓜上,抬眼是渝辞凑近放大的一双凤眼,梁乐乐小脸一红。 “快去背词,别磨磨唧唧的一会都等你。” 冲上脸颊的血液纷纷急转弯险些从嘴里喷出来,梁乐乐气得舌头打结正欲反驳他什么时候叫人等过,就被赶来的二姐抓走去对戏了。 渝辞看着梁乐乐被抓走时龇牙咧嘴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个孩子,还不知道注意言行,这般不谨慎终究是要吃亏的。 看完别人的模样,被激起的心情尘埃落定,蓦然想到自己。渝辞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才发现自己身上是戏服,手机还在休息间的包里。剧本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模糊又清晰,渝辞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晕。 她起身往人多的地方走,赵小花的演员请大家喝奶茶,正乌泱泱聚了一波人,渝辞也走过去取了一瓶。 “渝辞老师,要不……我帮你戳吧?” 导演助理迟疑着开口,渝辞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将吸管戳软了还没破开奶茶的封盖。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 渝辞也没拿新的吸管,就捏着手里的奶茶和已经戳到软的吸管一步一步往回走。 现在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火辣了,但是人还是被晒出一身汗来。渝辞坐回她的苹果箱上,额头渗出的汗水滑落进眼睛里,涩得她闭上了眼睛。 *** 鞮红气得把坤包往沙发上一摔,里头口红气垫护手霜飞了一地也懒得管,就把自己也摔了上去。 “我不管你们这个难做那个难做!要多少钱尽管开口,十几万几十万那都不是事!你们就帮帮忙,我知道你们和那边说得上话,就麻烦你们……” 电话里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鞮红暴跳如雷,“不答应是吧,成啊,以后你们甭想再发有关我的通稿!敢写敢发等着法庭见!” 小嫒捧着自己刚打出来的豆浆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搁在鞮红面前,“鞮红姐消消气。” “气死我了,这帮人都一个德行,有求于人的时候就是孙子!一旦要他们做点什么就开始踢皮球!”她一把拿过已经放凉至温度适中的豆浆猛灌一气,剩了半杯抵还给小嫒,“加点奶。” “哦哦好。”小嫒跑去厨房抱出来一桶羊奶粉,倒了几勺冲泡好再往豆浆杯里冲,就这还能听到远在客厅的鞮红骂骂咧咧。 “真平日里太给他们脸了!哎呦气死我,这综艺本就是无妄之灾,里面那么多嘉宾,除了我还有几个也是自带流量,肯定不止一家在急着摆平这事!他们居然谁的面子都不给,这头铁的!” 奶甜适中的豆奶交到鞮红手里,小嫒跟着在鞮红边上坐下来,沙发垫子软弹,一下去整个人都陷在里面,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等着天花板发呆。只不过小嫒是呆的,鞮红是累的。 “鞮红姐。” “嗯?” “这个综艺要是放不出来,渝辞姐是不是就没办法火了?” “……那不然怎么火。”鞮红叹口气,就着手里的豆奶喝了两口,奶味和豆浆的味道完美结合抚慰着味蕾,心情却怎么也无法平复下来。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就算这个综艺不播,她也不会缺曝光量,但是渝辞不一样。 《鱼玄机》还在后期,后期完还要捣鼓审批和发行那堆乱七八糟的事。真正上映起码要明年,明年渝辞就28岁了,虽然同为女性的自己并不认为女演员年纪越大越没市场,但是现在圈子里风气不好,没有移山倒海之能,终究要在这些无形无影的规则下俯首。 对于演员来讲,作品是唯一可靠的倚柱。后续没有作品,热度话题接不上,眼前的一切就只能是昙花一现。 海上波澜无数,豆大的水珠滴落进去,即便能激起一时水花,也注定会消失无踪。 “小嫒!振作起来!” 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小嫒一下挺直脊背,“咋了咋了咋了鞮红姐,又又又出啥事了?” “哈!”鞮红突然来了精神,拍拍后者的肩膀,“你提醒了我。” “我我我我提醒了什么?”后者一脸懵逼。 “哼,既然暂时解决不 了问题,那我就把热度延续到问题解决的那天!” “啊?”小嫒觉得有一只大手在她本就一头雾水的脑瓜里搅啊搅,“姐你在说什么呀?” 鞮红扬起她骄傲的小下巴,总结道:“姐有钱!” *** 一场秋雨过后,枫叶浸了丹砂似地红透山林,一时间层峦叠嶂五色纷呈,再往明镜似的水中一照,晨雾缥缈如临仙境。再一阵金风送至,便身清爽。 小山村并不出名,但也正因此,鲜有游人问津,这里的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遵循天地自然之道,污染程度也极低。每当秋至,总是花草树木比人热闹。 这回落了个剧组才渐渐有了更多的人间烟火气。然而着热闹就像是会传染似的,赵小花剧组拍摄进度还未过半,就迎来了新邻居。 《燕歌行》是一部斥巨资打造,讲述辽朝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萧绰的长篇古装电视剧,一反内娱圈玛丽苏当道的伪女强电视剧,将最浓重的一笔放在萧绰二十七年执政生涯上。由曾经打造出两部经典历史剧团队比剧火的邓导演团队操刀,集流量演技并存的业内古装女王霍一施,诸多当红小生及一票口碑爆表老戏骨为一剧的阵容,刚开机就已经通告满天飞。 按道理来讲,萧绰这一人物在普遍史书上的形象都很难和这种荒僻的小山村结合在一起,不过也不知道邓导演团队的编剧们是有怎样一番设定,让萧绰在嫁给辽景宗耶律贤之后,封为皇后之前,有了一段被发配到边缘山村受苦的剧情。 辽国毕竟不同于中原,横国的影视基地并不能满足邓导演的需求,正在邓导演带领团队在内蒙古大草原上找景点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在微信朋友圈刷到了一张图片。 漫山遍野如云霞灿烂,江流湖泊如一块宝石镶嵌在一望无际的平野之中。 山随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次日就来到了这座游人罕至的小村庄。 到了地儿一瞧,嘿,真巧啊还有邻居。 当然想归想,但是两个剧组基本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毕竟资源相差悬殊,每天出工时间也不一定,燕歌行剧组看赵小花剧组估计就跟看学生拍微电影似的。 资金决定剧组生活品质,燕歌行剧组虽然只在这里落脚一阵,但也浩浩荡荡带了一群工作人员过来,其中就有令赵小花剧组眼馋不已的三位大厨。 “瞧见没,大剧组就是大剧组啊……” 赵小花剧组成员如是叹道。 “行了别馋人家的,晚上自己去农家菜馆子吃一顿。现在专心背词。”渝辞边收拾着盒饭残骸,边把剧本放到梁乐乐空着的扶手上。 “咱们几个星期才能搓一顿的农家菜,人家买了土鸡天天做,顿顿吃。”梁乐乐扒拉着饭盒里已经凉掉的豇豆,眼神空洞,“不仅如此,川鲁淮粤只要是能报的上名号的,就没那三个大厨做不出来的。都是人,这命咋就差那么大啊……苍~天~啊~~” “可不是嘛……”饰演赵三花的姑娘捧着动也没动的盒饭挨到这边沙发上瘫下,一双眼睛空洞的样子,跟梁乐乐那一个流水线上生产出来似的。 “人家还有午间小甜点呢,呜呜呜我刚刚就远远看了一眼,都被那股奶香熏晕了。” 渝辞看着这一双姐弟无奈摇了摇头,收拾完把放垃圾的布袋子放他们脚边,自己拿着剧本和手机出去了。 邓导演不仅仅剧做得好,对剧组演员那是更好。而且这次来山村里拍戏的基本都是戏中骨干成员,照顾好些是理所当然的。赵三花和梁乐乐今天冲天的怨气,她不是没有过。 都是人,面对那么大的落差,肯定会产生不好的情绪,但是渝辞最大的本事,或者说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就是硬调节。把不必要的情绪压下去,把积极的情绪调动起来,已经成为她的本能。 一路上山峦叠翠,溪水潺潺,渝辞深吸一口气,寻了处大石头坐下,翻开剧本开始备戏。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似亘古传来的古琴音,与此时的栈道飞泉颇为相配。 “喂?” “诶?”对方看来是没料到她接的这么快,疑惑的语声先一步发了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渝辞嘴角不自觉勾起,“诶什么?” “咳,没什么。就是那个……”鞮红犹豫了好一阵,总算把话说了出来,“那个你啊,最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那个赵大花,我感觉还是挺难演的,你……精益求精的时候也别累坏了,回头累出什么毛病回帝都,我可没义务再照顾你了啊!” 渝辞侧了侧头,只听那边又开始说: “还有啊,最近少上网,前不久你可是在网上出名了的,那个热度我知道你不稀罕,但是热度持续的时候肯定会有一些好听的难听的,不论怎么样,你少上网,少关注这些,专心把戏演好。哎呀至于那个综艺,我打听过了, 现在很多人都在磨,毕竟里头那么多艺人呢,你就别想了,村里通网的时候它也就上了!” “噗嗤。” 渝辞笑出声来,敢情这叽里咕噜了半天,是想安慰她,别因为综艺被禁的事难过。 “我明白的。” 噙着笑答完,几乎都能想象到对方“是吗?我不信”的表情。 “那什么,我听说你现在演戏的地方风景可美了,连燕歌行剧组都被吸引过去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景色吸引过来的,但燕歌行剧组确实在这里拍摄。”渝辞斟酌着开口,言辞谨慎的不落一丝漏缝,这已经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君子慎独,言行当如履薄冰。 鞮红可管不了这些,听到这话立刻抓起她新入手的montegrappa红桃皇后,在笔记本上热搜话题备选内容的框框里,刷刷刷填上:燕歌行剧组取景地美景如画,美女如云,美女原是隔壁剧组演员~“邓导团队的伙食可是一绝啊,不过他们的戏我都看不上,太中规中矩了,倒是你喜欢的风格。”鞮红拿着笔在“燕歌行剧组找关系弄角色”一栏上圈了又叉,叉了又圈,圈|圈|叉|叉了半天,也没能把要不要我帮你去说个角色的话说出口。 “嗯,是很喜欢。服化道都非常精良,他们剧组的饭也很不错。”渝辞把脑袋枕在百年古木的树干上,听泉水叮咚,耳畔风轻。 “饭不错?”鞮红迅速抓到重点,在笔记本上刷刷刷添上:不出名的小剧组,盒饭里居然有这个!! 夸隔壁剧组伙食好,那必然是自己剧组伙食太差导致的心理负面情绪,鞮红觉得自己太特马机智了! “这是村里女孩?” “手里剧本扉页还拿着,隔壁剧组的呗。” “长得挺好看。” “不会哭的赵小花?” “噗,赵小花不哭那是。” 突然渝辞的电话里传来两个轻轻的男声,鞮红眉头一皱,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渝辞淡淡的声音又响起,像是要把旁人的闲言碎语盖掉,鞮红眉头皱得更紧,干脆直接开了免提,同时己端静音。 “小剧组呗。” “没什么出名的演员,剧组也穷。” “演员挺好看。” “好看归好看,可惜跟着剧组吃苦咯。” “行了说人家干嘛。” “又听不到。” 说着听不到的话,音量却与句意背道而驰,渝辞不想与他们争辩,她没怎么关注新生代艺人,但从那两人的戏服和妆容可以分辨出是颇受关照的。倒不是怕惹什么事,只觉得有这点功夫还不如多背两句词。 本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但是听者那还接着另一个听者,这问题就不简单了。 得亏红桃皇后是一支坚强的钢笔,不然真有可能被她掰断。 撂下电话鞮红气到肝疼,“燕歌行燕歌行,大剧组,厉害的嘛!” *** 次日,五辆房车闪烁着狰狞的车灯浩浩荡荡驶入村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惊起飞鸟无数。那架势,别提什么日|本|鬼|子进村,鬼|子见了也得绕道走。 燕歌行剧组的演员正在边上休息,一个个呆愣地瞅着房车开进来。 正巧今天赵小花不哭剧组也在旁边走调度,这车开进来调度都不走了一个个眼神直勾勾地锁着车轮胎。 乖乖,也不是没见过房车,燕歌行剧组就有,但这体型这面积得全部房车加起来才勉强够一辆吧。 众人目送那五辆房车开过去又驶过来,迈着嚣张的步伐迷着路。 车队停下,车门打开,下来的司机西装挺括。 “来来来这边这边。”燕歌行剧组工作人员熟稔地招呼司机。 司机摘下墨镜鞠个躬,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大喇叭,面无表情的将它举到面前,于是接下来的话清晰无误的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 “不离不弃,渝你同行,我们是最自由自在的小金鱼,只游到姐姐一个人的心里。我们为你准备了餐车和厨师,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拍戏,快快乐乐吃饭。食物有吃完的一天,但我们的爱没有穷尽的时候!” “啊,渝辞姐姐,我们爱你——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渝辞:…… 渝辞:duck不必 昨天没更,这章更的肥了点,希望大家喜欢!感谢在2020-03-2712:43:29~2020-03-3023:4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灵界3个;意错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潜水党5瓶;从今若许闲乘月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众人:“……” 无数双眼睛跟激光灯似的欻欻歘投射到渝辞身上。 为什么是欻欻歘而不是歘,因为燕歌行剧组的都不认识渝辞这号人,跟着赵小花剧组成员的目光方向去看,慢了半拍。 渝辞正在默戏,谁知人在树下坐,应援天上来。甭管是哪来,她自打出生起就没什么收到什么应援,这种奢侈的待遇跟她这种糊逼有一毛钱联系吗? 但妖风年年有,今年到我家。这不刮着刮着就刮来了么,渝辞额角一跳,只恨中午没吃几粒花生米,不然也不至于晕成这样。 生活是一个喜欢玩弄人心的小东西,当你觉得眼前发生的就已经是极致的时候,它会叉腰跳到你面前,哈哈哈狂笑一阵,摇着一根手指头对你说:“不哦~~” 只见后面四辆房车上各下来一名司机,手里一样捏着个喇叭,五个人一字排开,“刷拉——” 一条血一样红的横幅拉开,上书一行雪一样白的字:小金鱼们爱姐姐,山崩地裂气不泄! 五个司机齐齐举起喇叭,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姐姐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姐姐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姐姐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姐姐的嘴不是嘴,安河桥下的清水——水——水——————” *** 实时热搜 #天价应援# #震惊!剧组盒饭里居然有它!# #燕歌行剧组拍摄地美女如云# #顶配房车价格# #渝辞是谁# …… 评论区 1楼: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沙雕应援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2楼:沙雕归沙雕,这波操作也只有土豪粉丝才能做得出来吧。 3楼:那个房车我搜了,应该是澳大利亚一个品牌出来的,配置不清楚,但是这个规格妥妥定制款。价格嘛……七位数英镑起算。 4楼:卧槽,七位数英镑换算成人民币得八位数吧?租的吧?? 5楼:租也是我等草民做梦都支付不起的…… 6楼:楼上梦想还是要有的,租应该还是租的起的。也就是砸锅卖铁睡桥洞罢辽。 7楼:妥妥标题党,剧组经费不足好歹也在这种乡村取景,土家菜农家菜很好吃的,别说什么菜差卖惨来吸人眼球了 ,要脸不要啊。 8楼:排楼上,燕歌行剧组的伙食圈外都晓得啊,以前也上过热搜。那燕歌行剧组的伙食来比,这不是吸血蹭热度是什么? 9楼:其实也不是吧,有些剧组资金少,演员确实有可能要吃点苦的,楼上也不必太酸吧。上次《一醉楼兰》在敦煌还有其他一些地方取景,演员还顿顿都只能吃羊肉串,好几个都流鼻血流到剧组中断拍摄。 10楼:一醉楼兰那个例子太极端了吧,而且大兄弟,你觉得羊肉串很便宜吗? 11楼:大晚上别羊肉串了,话说就我一个人想知道渝辞是谁吗? 12楼:就你一个人,鉴定为孤儿。 13楼: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14楼:我|靠!楼上傻的啊,我才反应过来。 15楼:你才反应过来13楼傻的?你要笑死我? 16楼:不是!我说这个渝辞,这个渝辞不就是前几天爆火那个白衣小姐姐嘛!! 17楼:【图片.jpg】 18楼:对对对就这个!!哇第一眼看到时候真的惊为天人啊!!! 19楼:这个长相还算可以吧,楼上闭眼吹可还行? 20楼:19楼网红脸看多了吧,只有大欧双美瞳眼才能满足了哦? 21楼:渝辞典型中国古典美女长相,就这一双凤眼就很有辨识度。就名字没起好,这名字放到网上两天就忘了,但是这张脸真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也算很有辨识度,演员饭碗捧得牢。 22楼:演员饭碗捧得牢,哪里比得上金主大腿抱得好。 23楼:讨论归讨论,别人身攻击啊。 24楼:我人身攻击谁了?哦抛头露面不就是让人说的吗?这点话都听不下去当什么艺人啊。把脑袋瓜子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好好想想,连着五个热搜,天价房车应援,这背后没金主捧着我头砍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25楼:……楼上是个狼灭,鉴定完毕。 26楼:24楼说的其实有点道理,正常热度哪有这么恐怖的,虽然这个话题确实很爆炸,但是连上五个热搜也太傻了。这波宣发可以全部收拾包袱走人了。 27楼:我是小金鱼,是渝辞姐姐的粉丝,群里姐妹说这里在说我们姐姐我才过来的。我家姐姐入行七年了,一直矜矜业业拍戏,安安分分做人。你们看如果不是今天的热搜你们 也基本没有听到过我家姐姐的名字对不对?前几天我们姐姐也上了热搜,那是凭着自己本事上的,她古装扮相真的很绝,演技也好,我不是来安利的,对此不多说什么,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 你们说的金主什么,我用人格担保,我们小金鱼都可以用人格担保:不可能。这些年来陪姐姐走过,我们知道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甚至连粉丝见面会都不怎么办的人,退一万步来讲,如果我家姐姐真的愿意找金主,凭她的长相和演技,哪里还需要我来给你们科普。 总之就说这些,不是引战的意思,只是希望这个帖子里的个别几位朋友,不要出口伤人。谢谢。 28楼: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 29楼:这才多久,洗白党就来了??资本介入这么厉害的吗?这危机公关,光速啊! 30楼:楼上两位也别说话这么刺,27楼不论真粉脂粉,说话和和气气的,你们两个就是想吵架。 31楼:哦呦,来了来了,资本大军来了。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软文不到一千字也能收钱??扯了半天避重就轻就是没说天价应援哪来的,难不成这么个一百零八线女演员的粉丝个个都是白富美呐?兄弟们快跑吧!跑慢就要被轰炸啦~! 32楼:…… *** 五辆豪华版房车就停在赵小花剧组休息室旁边,每辆车上都有一位厨师,强势承包赵小花剧组一日三餐。有一辆房车里头还特意为渝辞留了一间小房间,里面基本进去就是床,水床垫子配上软乎乎的奶黄色被子,看上一眼就让人想陷进去沉沉睡一觉。 渝辞十动然拒。 这几天下来她总算有点能直视那五辆房车了,但不论如何她一看到那些房车,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就先一步把那种欲|仙|欲|死的羞耻感全部爆发出来,默戏或是正式演戏时从来不会受外界干预的渝辞,这几天无数次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平。 她很想给鞮红打个电话,但是每次按下通话键之前,她都会开始犹豫。真的打通了说什么好呢?让对方别再这样做了?可是自己原先也没有说过不需要或是不喜欢应援——当然这也不能怪她,毕竟这种应援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的思想范围。现在拒绝……东西都已经送到这里,而且在剧组众人如|狼|似|虎的眼神之下,渝辞也没有现场打脸让人家风餐露宿日以继夜从帝都开进小山坳的车再开回去。 现在要是再打电话说不 需要,还真是又当又立。渝辞觉得从来没这么头疼过。 鞮红也很有默契的,这阵子一个电话都不过来,倒不是她觉得打电话尴尬,而是因为此刻的她根本无暇顾及渝辞! 玫瑰金拉丝无线鼠标被重重砸在同色拉丝金属鼠标垫上,鞮红听小嫒说各大平台的评论底下都吵起来了,于是连忙指挥一堆营销号带节奏,然后花钱摆平那些四起的谣言。 然而舆论当道的互联网平台,有再多的钱,也没法立竿见影,甚至会越描越黑适得其反。看着沙发上被屏幕映亮小脸的小嫒,忙到连灯都忘了开。鞮红能做的只有等待,但是鞮红岂是坐得住的人?? 她立马开了个小号,自个儿提枪上马开始撕! 渝辞的真粉有,但是数量确实不多,佛系八百年的她们岂见过这般大的阵仗,毕竟前两次热搜一个有顶流鞮红挡枪口,一个是好热搜,加上有综艺在背后守着出不了大乱子。这回炮火漫天攻势猛烈,小金鱼们早就被冲得四分五裂,找不着北。 “鞮红姐,我的天啊,我终于知道了。”沙发上的小嫒想瘫也没工夫瘫,发出一嗓子哀嚎。 “知道什么了?”鞮红正在链接键盘蓝牙,抓着空隙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渝辞姐这回被黑的这么惨吗?” “为什么?” 小嫒鼠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把笔记本转过来示以鞮红,“今天本来是一个大投资仙侠古偶剧《灵蚌传奇》的首映,人家买了热搜的,结果你也看见了。然后这次应援盖过了燕歌行剧组的风头,有些营销号不知道是谁家在操控,放出了一些有意引导,拉踩的通稿,所以这次加起来是被两家大头给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鞮红:??????感谢在2020-03-3023:49:09~2020-04-0123:5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kanbujian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5瓶;jkrz1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鞮红:“……这么惨烈吗?” 小嫒叹了口气,“岂止是惨烈,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那……”鞮红难得犹豫一瞬,捏紧拳头,“就只能出绝招了!” 小嫒悚然一惊,“鞮红姐你可得冷静啊!!!你可别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啊!!” “想哪去了你。”鞮红正打算说什么,就听见身边放着的手机响了起来。 “哥哥?”鞮红看到来电显示明显一愣,按下接听键。 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鞮红却像个被撸到倒毛的猫似地差点跳上椅背—— “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看上什么牛|郎!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和爸乱说!!” 小嫒:“……” 鞮红怒急攻心撂了电话,转头就冲小嫒吐槽,“我哥真的傻了!他真的就是个傻的!!气死我了!!” “那,鞮红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小嫒按耐住腹肌的抽搐,努力憋出一脸严肃的模样。 鞮红重新捏紧拳头,“既然敌众我寡,那么必须要采取措施各个击破——”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鞮红一脸黑线的接通电话,小嫒立马转过头看似在飞速打字,实则拿余光偷偷观察鞮红。果不其然,一分钟后鞮红再度暴走。 “哥你有完没完呐!!我没有包养小鲜肉!!我要想泡男艺人让邬澔给我绑个炒作cp不就行了!我还倒贴钱我傻呀!!” “hiahiahiahia!!”小嫒背过身去疯狂捶桌。 鞮红气急败坏撂了电话,转头就冲小嫒吐槽,“我哥一定是被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带傻了,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懂过我!真的!啧,心好累。” 小嫒连忙安抚,“鞮红姐别气别气,咱们现在正事要紧。渝辞姐还等着我们拯救她呢!” “对!”鞮红捏紧拳头,“正事要紧,我已经有计划了,你现在就帮我安排!” “好的姐!”小嫒端正电脑,正襟危坐,手指标准的按在键盘上随时待命。 鞮红嘴巴一张,手机铃声催命般响起—— “喂!!你干什么我跟你说——”鞮红双眸猛然睁大,“爸?!??!?” 小嫒觉得自己今天怕是要笑死在这里。 鞮红欲哭无泪,“爸,我没有!你别听哥瞎说!!我就是,我只是最近打算去山区郊游 ……” 小嫒听着鞮红在电话里跟她爸扯天扯地,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冲到厕所激|情一段歇斯底里鬼步舞,以平息憋笑憋到抽搐的五脏六腑。 *** 一夜风平浪静。 昨天还排名前几的热搜今天就已经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燕歌行剧组新换上的一整套净水系统。 大清早开工,燕歌行剧组成员陆陆续续赶到拍摄区,连天的哈欠等看到一群工作人员从大巴上跳下来时,停在了下巴脱臼的弧度。背着一大桶工具,气势如虹闯入剧组根据地的时候,燕歌行剧组的成员还是原地灵魂出窍了几秒钟的。 当晚上他们发现隔壁赵小花剧组也有净水系统后,用膝盖想都知道背后资助者是冲谁来的,敢情是为了改善一下赵小花剧组的用水质量,顺手给他们也整了一套? 吃人嘴软,燕歌行剧组自行闭麦。 “渝辞姐渝辞姐,诶嘿自从装了净水后,我洗的衣服都不硬邦邦了!”梁乐乐抱着衣服笑着跑到休息室,展示给她看,“就跟在家里一样!倍儿清爽!” 渝辞就着他的手瞅了眼,不置可否。 同一时间,《灵蚌传奇》终于上了热搜前三,不负一溜小花小鲜肉加持。不仅上了热搜,还上得颇有水平,剧热搜和时事热点荤素结合,搭配得体,永远呈夹心饼干状态,时事一个剧一个,剧一个时事一个,稍有波动就会被立马追平,这个现象被一干吃瓜群众称为“端水现象”,是除了双担粉丝以外还没见过哪个群体干得出的神奇操作。 但显然灵蚌传奇是个三角恋,不养双担。 要不是八大奇迹评早了,绝对有它一席之地。 拿人手短,灵蚌剧组见好就收。 秋意渐浓,月凉如水,起伏的山峦上色彩纷呈,江水如镜。秋天的风吹得人身心惬意,日子一天天平静的淌过—— 如果没有新热搜出现。 实时热搜 #女明星床榻了# #剧组的床有多结实# #渝辞# 拿着手机的鞮红把两只眼珠子抠下来糊在热搜榜上也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操作。 “小嫒,你怎么看?” 小嫒拿过手机对着热搜榜愣怔三秒,突然一拍脑门猛地抓住鞮红肩膀可劲儿震|动,“作妖 啊!!鞮红姐你快清醒一点!!渝辞姐被人整啦!!!!!” 投石入水,激起白浪千层。差不多一天功夫,整个娱乐平台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疯狂输出通稿。内容无一例外有关赵小花剧组,有关渝辞。吃瓜路人纷纷表示,还是头一回见一个乡村剧剧组里飞出这么多幺蛾子。 无事十八线,有事女明星。渝辞看着梁乐乐递给她的微博内容笑出声,梁乐乐瞪大了眼睛。 “姐,你还笑得出来?!” 整片评论区全部沦陷,小金鱼们佛系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加上体积数量确实少的可以,微弱的发声顷刻淹没在冷嘲热讽的洪浪中,只能眼巴巴看着评论区群魔乱舞。 一群自诩正义的人士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兴趣了解事情的全貌,仅凭几个狗仔发出的不明角度摄取的床铺塌陷图就扛着键盘冲上必胜的战场。不是在嘲笑渝辞私人作风问题,就是装腔作势,揣着明白装糊:“什么女明星呀,哎呦这年头一百零八线糊逼也能称为女明星啦?” 身为一百零八线的女明星渝辞对此发出诚挚的声音,“来把剧本还我,藏哪去了?” 梁乐乐怒其不争,“姐,你就不上去说两句?” “说什么?”渝辞居然抬起头来一脸诚恳的发问。 梁乐乐气得欲摔手机,摔的瞬间想起这手机还是进组前他爸给他新买的,立马放下手,揪着衣角拧了会儿眉头,突然发泄似地踹向椅子,“艹踏马的!我们这剧组破的也就苍蝇蚊子想来了!还踏马金主,*&……%&……%*……” 渝辞从他裤兜里抽回自己的剧本,拿在手里翻了两页,抬起头来看她,“其实你不必——” 就在这时,手机铃忽然响了起来。 渝辞取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许久未见的名字。 “喂?”她不敢暴露来人的姓名,毕竟还有他人在场。 “渝辞,我马上帮你安排危机公关,你告诉我你那个床的真实原因是什么。”鞮红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焦急,仿佛这把火烧的是她似的。 渝辞没有立刻回答,用膝盖想都知道鞮红又会为此事耗费心力财力,她顿了顿说道:“没关系,我不是什么流量,也没有多少粉丝。清者自清,这件事也没有影响到我,你不用特意帮我做什么的。” 渝辞想得很清楚,如果今天这件事发生在鞮红身上一 定会炸破半边天,但是她渝辞是什么?平日里发条微博都没太多人来瞅的普通人罢了,这样的事情本身也力不足脚,掰手指头算顶多三天绝对又会被新的话题热点覆盖。与她而言,都没有分别。 “谁要特意帮你做什么了!”鞮红本能反驳,咬了牙撇过脸去,“我就是自己看着不爽,影响我心情。” 渝辞浅笑着摇头,“没关系,就冷处理吧。” “什么冷处理,你别看有些艺人的事情冷处理冷着冷着就渐渐没了!”鞮红恨不得直接从电话里穿越到渝辞眼前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发育到几岁,“那也是砸了钱的,哪有什么真正的冷处理!” 大约是鞮红的音量太大,梁乐乐很快就凑到渝辞身边,明目张胆的偷听,渝辞避之不及,偏偏那头鞮红还没关闭炸毛模式。 “你自己名声还要不要了!这种事情不澄清清楚落在你身上就是污点,要跟你一辈子的!” 渝辞并不觉得自己还能有什么大红大紫的机会,故而对此并不挂心,但是鞮红可是下定决心要把她捧上神坛的,深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的道理,眼下被渝辞这个态度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以后你拍什么剧做什么事这个污点都会出现!这样的感觉难道很好吗?!!渝辞你能不能在你的生活里嵌入一丁点拍戏以外的东西?在意在意你自己行吗?!” 梁乐乐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是“污点”这个词精准无误的戳到他此刻最敏感的点上,当场就被点燃了,“你在说什么啊!渝辞才不是那种人!我最懂她了!!” 鞮红一听是个男声,当时就有点懵,结果听到最后一句蓦地睁大了双眼,“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是谁啊!管那么宽!” 渝辞心头猛跳,知道两人这是互相误会了,连忙同电话那端鞮红解释,“你们都误会了!”边说边想要结束电话再慢慢解释,却拦不住梁乐乐一把抢过手机! 这下好了,两个点燃的油桶对着炸。 “你问我是谁?我认识渝辞的时间比你早得多了去了!” “哈,你说你认识姐早,那你怎么还不相信她!说什么污点,伤不伤人啊!!” “嘿呀!”鞮红耳朵夹着电话叉起腰,“还姐?姐也是你叫的?” 渝辞心脏都快跳出来,掰了半天可算把手机从梁乐乐手中抢回来,争夺间也不知怎么就按到了免提,还没来得及关闭就听鞮红在电话那 头喊得震天响,“你自作多情叫了那么多声,渝辞应过你没?!” 梁乐乐本就大的一双眸子撑得更大,“那也比你把姐当污点来得强!” “谁把她当污点了?!”鞮红怒火攻心,甚至喊破了音。 论破音梁乐乐也不会输,“她不过就是在床上跳绳把床震塌了!你们凭什么骂她??!” 空气安静了。 小嫒端着刚煮好的豆奶走进客厅,就见鞮红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抽搐,一张精致漂亮的容颜龇牙咧嘴扭曲得不成样子。 “姐!你怎么了姐!!” 手机从鞮红手中脱落,鞮红咬牙拧眉仿佛痛的撕心裂肺,被搂到小嫒怀里的时候整个人一颤一颤,发出一连串诡异的声音,“咯咯咯咯咯咯……” 小嫒距离被活活吓死只差零点零零零三五毫米,“姐,姐,姐你怎么了姐……” *** “姐,我错了你别生气。” 梁乐乐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嘟嘟囔囔地认错,“我不知道你朋友是想帮你,我还以为她也和网上那些人一样误会你……” 渝辞摆摆手示意他没事,毕竟梁乐乐年纪也轻,这个时候的少年最容易被网络舆论影响情绪,当然他本意也是为了自己,所以渝辞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把事情同梁乐乐解释清楚。 真正令她头疼的是鞮红那边,毕竟都是关心她,鞮红这阵子又帮了自己那么多事,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虽然那些事情都是鞮红主动帮她做的,但是受益颇多,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只能是冷血人。 小嫒已经将鞮红扶上沙发,鞮红终于从天堂地狱的交界处缓过气来,她边拍着小嫒的肩膀边喘气,“艾玛,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嫒往后仰了仰,糟了,姐疯了。 “你知道你渝辞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鞮红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太绝了,编剧都写不出这么绝的。” 小嫒吞了吞口水,“什么……什么啊?” “渝辞那个床不是塌了吗?” “对,对啊……”小嫒点点头。 “震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鞮红开启持续爆笑模式。 小嫒颤抖着递上豆奶,“鞮红姐,你要不先喝一口……” 豆奶被鞮红接过放回茶几上,突然,一张放大数倍的美颜直击小嫒脆弱的心灵 ,鞮红的目光如雷达般在小嫒双眸间逡巡,“你怎么不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啊……小嫒心里苦。 “夸、夸张了吧鞮红姐……” “不,还不够夸张。”鞮红倒回沙发靠背上,缓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得更夸张才行。” “还要更夸张啊??”小嫒一头雾水,但也能从鞮红的眼神中略微读出些汹涌的信息。“鞮红姐,你要冷静啊,咱这可不是电视剧里面的剧情啊。” 鞮红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嫒眼前晃了晃,“你错了。” “不像电视剧的剧情,怎么能叫娱乐圈。” *** 事件的发展远比小嫒能想到的更加汹涌。 秋高气爽,麦浪滚滚,风调雨顺,适合塌床。 一个晚上而已,不仅渝辞的床塌了,梁乐乐的床也塌了,同时塌床的成员还有赵二花的演员,赵三花的演员,村长儿子的演员…… #剧组的床到底有多不结实#话题踩着清晨的凉风伴着可口的早餐送到吃瓜网民的面前。大学食堂里时不时传出呛豆浆的咳嗽声,地铁里也时不时能看见许多人低头捶腿的诡异动作…… 等到了中午,塌床大队又新增数人,甚至出现了隔壁燕歌行剧组的演员。队伍如同一枝春天的树苗在一阵又一阵爆笑声中茁壮成长,吃瓜群众纷纷伸手掐腿肉——确认自己是不是活在一部大型喜剧片里。 谣言传输一秒千里,澄清想要追赶上谣言的速度,就必须以更吸人眼球的方式出现。这一出集体塌床的大戏来势汹汹,排山倒海地开始清扫先前有关渝辞的黑话题,取而代之的是关于赵小花剧组和燕歌行剧组的取景地究竟有多穷,演员们居住的环境究竟有多差,以及最重要的,演员们的床究竟有多脆弱。 因为某不愿透露姓名的渝辞土豪粉应援的房车和大厨,让两个剧组的成员过上了天天豪华三餐的养猪生活。非演绎性质的工作人员还好,但是演员在镜头里必须保持一个完美的体型。小山村理应食材丰富,然而大厨们因地制宜,职业性质使然,更加注重食物的口感而非热量。 没有营养师的情况下,餐餐热量超标是常有的事,所以很多演员除了用自己带来的健身器材锻炼肌肉的同时,还配上了极度消耗热量的运动——跳绳。没有弹性垫的情况下,就只能使用柔软的床榻来减少膝盖在运动中的磨损。 牵扯 到的艺人粉丝纷纷赶来参与这一出大型沙雕狂欢,一边哈哈哈哈哈的同时一边调侃自家艺人是不是又胖了;吃瓜路人看完一整出神奇翻转赚的钵盆满贯;众营销号见风使舵,随着几个明显带起节奏的号一同扎进热度的漩涡,就算还有什么人想发出点不一样的声音,也会被狂欢的象群踏足碾碎,失了踪影。 万幸,渝辞不是什么大流量,没有人有心思去追根溯源,也没有人会花不必要的精力找不痛快。 自然没有人会去想,怎么会这么巧,演员身边的助理都是吃闲饭的吗?不会帮助自家艺人准备低热量营养均衡的饭菜?塌床大队里究竟几人是真塌,几人是蹭热度,几人想卖惨,几人在固粉,几人是收了好处和稀泥?无人去深掘,无人去抽身,不过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 鞮红一高兴,转手给赵小花剧组送上8.8米调速自动恒温泳池浴缸,呼吁大家不必再在床上跳绳了,趁天还没凉游游泳吧,当然也顺手送了隔壁燕歌行剧组一套。 这回没有羞耻到极点的应援词了,替换上的是三名专业营养师,赵小花剧组两名,燕歌行剧组一名,专门为广大演员朋友负责调配低热量营养均衡的三餐,确保大家在吃好喝好的同时在镜头里也是美当当水汪汪的。 燕歌行剧组再次拿人手短,只得持续闭麦模式。 恒温泳池浴缸很大,也很好用,衬着小山村秋季的美景比那些网上疯传的网红泳池还要吸引人。但是在使用频率上,燕歌行剧组没有赵小花剧组高,然而即便赵小花剧组的演员们对这个泳池欲罢不能,渝辞也是一次都没有体验过的。 每回路过这个泳池,她都只有一个想法—— …… 快杀青吧。 *** 看着照片里夕阳泳池的美景,鞮红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小嫒用她选出的几张发给营销号,接着抱着她的小本本靠到柔软的沙发靠背上。 喝下一口果汁,鞮红开开心心地点开常用论坛,正刷着她托人或是小金鱼们自发上传的渝辞美图,却看见一个点击量肉眼可见增多的,不那么和谐的帖子。 她点进去一看,呼吸一窒。 碧蓝的论坛界面上加粗的黑体字,本是论坛特意设计的幽窗临卷的意境,却生生被文章内容破坏,字字戳心。 鞮红放下果汁,安静的客厅响起噼里 啪啦的键盘声。 36l:有几个的土豪粉丝并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什么时候有钱的粉丝就和金主成一个概念了呢?据我所知,很多艺人都有经济能力极强的粉丝,这里就不提名字了容易被人说成拉踩,吸血,蹭热度。但是想必能看到这个帖子的都是常年关注内娱圈,看到这里都能想起几个名字。请楼上收起你的谣言,好好做人。 很多词汇被她打出又删掉,斟酌着语气按下发送键。鞮红虽然易怒,但是从小到大良好的教养使她不太容易能在公共平台对一个陌生人说出不太入耳的话语。 但是网络上的文明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示弱的表现,果然漫天口水转瞬遍至,还从未被这么多人群起攻之的鞮红慌了神。她强作镇定的去拿果汁,本能钻破她强撑的面具割开一条小缝,凉意从指间窜到手臂,忽的一颤,玻璃杯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四分五裂。 79l:真tm笑死人了。 80l:还委屈上了。哎呦真是委屈你们渝辞姐姐了咯,被骂成这个样子。今天那波大型洗白又花了干爹很多钱吧?还演什么农村戏呀,好好伺候干爹什么资源没有啊? 81l:人家演农村戏是为了“体验生活”啦,毕竟剧组那么累还要抽时间“跳绳”哦,跳绳还把床跳塌了真的好努力呢。如果天天吃米其林级别大厨的手艺,还能泡在8.8米调速恒温游泳池里看景色,我也愿意吃这样的苦呢。 82l:那条小美人鱼怎么不说话了?小金鱼小金鱼,粉丝名字里都带一个金,可见是你们鱼刺姐姐有多渴望金主爸爸哦~83l:祝鱼刺姐姐和干爹白头到老。 84l:亲亲,这边建议您有本事就包个顶配团队,让你们鱼~刺~姐姐大红大紫哦~您“经济能力极强”,那就几个亿几个亿往她身上砸啊,拿出好剧本,大投资,大场面,让她大红大紫啊。【呕吐.jpg】85l:哎呦可是人家只是想玩玩而已啦,真的红了哪里还能守住他一个又干又瘪的老男人呢? 86l:你们懂什么?鱼刺姐姐三千宠爱在一身。 87l:三千宠爱在一身有什么用啊?鱼刺还不是只能演乡村剧里的傻大姐~88l:傻大姐哈哈哈哈,我百度了那个赵小花快哭的百度百科,鱼刺演的真的是个傻的哈哈哈哈卧槽笑死我了,来来来我贴下面了你们快看! 【附链接】 89l:哈哈哈哈哈哈哈…… 90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太真实了…… 听到巨响小嫒连忙从卧室冲出来,看到一地狼藉,赶忙去查看鞮红的情况,“姐你怎么了?” 鞮红白着一张脸,额角青筋暴起,攒紧的指节咯咯作响,声音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挤出。 “好,我就砸几个亿,弄个好剧本,包个好团队,整个大电影——” “堵死你们的嘴。” 第71章 “你要投拍一部电影?” 邬澔狐疑看着眼前端坐的人,试图从她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对。”鞮红扬起她骄傲的小下巴。 邬澔摸不到头绪,“你又不是演员,你投拍电影有什么意义吗?” 这话鞮红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不是演员了?回头等《鱼玄机》播了你去看,看我演技是不是提升了。” “你演技怎么样都无所谓啊。”邬澔把话说得很明白,“你最重要的是多充实你的人设,想办法弄点话题出来,固固粉,多上点综艺,多露脸。你今年上的综艺都没去年一个月多。” “那照你这么说我也不是综艺咖,我上那么多综艺有意义吗?” “内地真正综艺咖能有几个,还不都是制造话题去了。”邬澔按按眉心,语重心长,“红红呀,你这个年纪是最好的时候,少想些浪费精力不讨好的事,该多把心思放在你最适合的路上。” “不是邬澔你什么意思啊?”鞮红冷下脸,“我这个年纪不赶紧考虑转型,难道就指着一辈子靠话题吃饭吗?!” 邬澔心道反正你这辈子也饿不死,也不吃艺人这碗饭呐。 但这话他明面是不敢说出来的,见人这是真的生气了,连忙顺毛,“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红红啊,你要是投资影视这块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完全可以看看那些大ip嘛,前期就有受众是吧,你请个有声望的导演,招那种审美在线的团队,然后流量明星,再配上老戏骨。稳当。” 邬澔之所以能当鞮红的经纪人这么久,当然不完全是因为他能力出众,还有百分百顺毛的本事。有时候气质这个东西真的很玄乎,虽然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旁人也可以说出来,逻辑并不复杂,但是经他的口一说,鞮红炸起的毛果然就被安抚下一半。 她坐在沙发上认真思索起来,“可是大ip要改电影的话,不好改吧?” “哎呀红红呀,”邬澔皱着一张脸过来做到她身边,拍着大腿劝导,“你干嘛非要执著电影呢?电影要求高,投资大,回本难,余热短,不容易聚拢人气,就算是再精彩的作品,也很难撑足一个月的热度。而且现在ip投电影跟往水里扔肉包子一样,就听个响,回头包子也没了水花也没了,这不是亏大了嘛。” 鞮红皱眉,“可是拍电视剧的话……” 邬澔循循善诱,“现在大ip就该去拍电视剧,那个续航时间长,你拍 了不亏啊。” “……” 鞮红咬紧下唇,她很少有这么犹豫过的时候,邬澔的话她不是听不懂,但那是站在她的立场考虑作出的结果,如果是渝辞,又该怎么选择? *** 鞮红踩着christianlouboutin高跟鞋健步如飞,踏出极赋节奏感的声响,循着节奏时隐时现的红底如两只红蝶蹁跹在帝煌娱乐大理石铺就的走廊上。 不是所有的娱乐公司都养着编剧,帝煌是个例外。只不过帝煌养的编剧从来没有在他们应有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但即便家养编剧水平不够,帝煌却有一个极强的外援。 电梯打开,鞮红进入帝煌娱乐编剧部所在的楼层。在顾问办公室门前停留半秒,就得到了帝煌首席内容顾问的烫银名片。 一个小时后,鞮红的车停在帝都最偏远的山林小镇前。 帝都的房子只有两处最贵,一是翻新古宅,二便是冬山墅。而还有一处只有真正到这个层面的人才知道,有价似无价,那便是坐卧于帝都西北面的山林小镇。 谈不上寸土寸金,但能在帝都这么个地方劈山为居,闹市独享清闲的,也不能单用有钱来概论了。 帝煌娱乐首席内容顾问兼国内知名编剧——景珍,就住在这里。 *** 用名片上自带刷入计数的磁力刷开山林小镇的院门,鞮红一路畅通无阻,也大概走了近二十分钟才来到主屋楼下。抬眼望去古木参天枝叶蔽日,如入密林山地,偏简约复古的小屋处处透露着人类居住的痕迹,自然与人的完美结合尽情展现在她的眼前。 鞮红按响门铃,不多时主屋大门就从内部打开,一身睡裙的女子睡眼惺忪地把她迎了进来。 “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价钱回头同你的经纪人沟通就行,只要不低于最低线,我不在意什么。” 景珍摊开笔记本调整坐姿,一头薄藤色的长发随意盘在头顶,蓬松的发质使得发髻并不紧绷,看着倒颇有些复古的情调。一撮发丝从发插的缝隙间溜下来,打着蜗牛卷一弹一弹缀在颊边,衬出花瓣似的唇,饱满又迷人。 听完鞮红的讲述,景珍把笔记本往茶几上一丢,“要不你自己写吧。” 鞮红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这也是邬澔的意思。” 景珍头也不抬,“我只写电影剧本,而且只写原创。” 言下之意就是别拿那些ip来丢给她改编。 鞮红想说电视剧对于演员来说更有持续发热的空间,对于编剧也有一定曝光程度,但是这话刚浮现在脑海里她就意识到不合适。开玩笑,景珍现在还会需要这些? 景珍见鞮红欲言又止,倒也清楚她在纠结什么,一语洞明缘由,“邬澔一定同你说了些电视剧适合你,电视剧更吸粉之类的话吧?” 鞮红不言,景珍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早先就来找过我,想请我把一部几年前大热过的小说改成电视剧,让你当主演,但我拒绝了。” 鞮红心头一跳,即便自小被保护的很好,在内娱圈中坚层浸淫这么多年,这点小细节还是能参透的,想必邬澔是因为自己劝不动景珍,捞不到这块肥鱼,这才给她灌输电视剧更适合的观念,让她来想办法说服景珍。 而且邬澔的心思恐怕不止于此,为她谋福利是一点,另外一点,电视剧比电影有个更方便的地方——就是往里面塞新人。一个电影如果主角突出,新人配角很难能一鸣惊人,毕竟主角突出就以为着不太可能是群像电影。而邬澔前不久正好签了几个新人。 前辈带后辈,是圈中不变的定律,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鞮红还是本能地反感了一下。 身边景珍旋着钢笔笔帽,慢悠悠得来了句,“如果电影真的那么不被看好,邬澔干嘛拼死拼活也要把帝煌一哥推上影帝的宝座?” 一语惊醒梦中人。 鞮红眼睛一亮,茅塞顿开。 对,要真正做到一鸣惊人,就不能靠电视剧一点一点推。 渝辞,本就有资格竞逐影后的宝座。 影后啊…… 唇舌|含|弄着这两个发烫的字眼,血液从心脏搏动处激昂得奔涌向四肢百骸,血脉中沸腾起蓬勃的力量! 她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定要举世无双! *** “所以你想要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景珍重新摊开笔记本,笔尖点上米色的横纹页,随时准备奋笔疾书。 鞮红语气坚决,字字铿锵,“要一个天下无双的主角!” 景珍动了动笔又停下,“你先说题材吧。” “题材啊……”鞮红开始从以往自己演过看过的剧类里面疯狂筛选,“宫廷戏?” 景珍:“……太多了。” 鞮红想了想又道:“那……玄幻剧?” 景珍:“……太俗了。” 鞮红抿唇,“民国戏?” 景珍:“限制太多。” 鞮红扶额,“那还能有什么类型是可以出那种举世无双的主角儿的?我想要那种,旷古绝今,可以做出史诗级效果,名垂影史,十几二十年都依然经典的题材类型!还得是衣服好看,妆容好看,场景布局都特别好看的那种!” 景珍没跟她计较上述所列所有要求都和她没有一分钱关系的问题,思忖片刻,好心提醒,“有啊。” “什么?” 景珍唇瓣开合,笔尖落纸,铁画银钩,“武侠。” 鞮红微怔,“江湖啊……” 江湖,一个曾风靡数十载,而今已然式微的情怀。 大漠孤烟,风声鹤唳,江楼夜雨,恩怨情仇。 古早的江湖是一片昏黄的色调,苍古,隽永,萧瑟的笛声吹皱江海,化入樵夫手中那一截竹青未褪的长竿里。 千古文人侠客梦,笔走龙蛇间便是一片片刀光剑影。 后来,观众倦了。那抹纯粹中逐渐增添起五花八门的元素,宫廷|政|变、玄幻仙侠、势力角逐……从打个擦边球,到喧宾夺主,一场场刀剑争鸣中,哪里还见当年绝处之侠意。 这是一种新型的流派,不可谓不好。 但是在清一色冰雪般纯明皎洁的画卷中,也有人偶然想起曾经那抹昏黄之色,仿佛久远时尘封的剑匣。 “好。”鞮红郑重点头,浑身血热,“就要武侠!” “只是……”很快她开始担忧,“武侠不好写吧?” 景珍停下笔,再次抬起头,目光冷淡,“怕老土?” 鞮红不答话。 景珍递上钢笔,“你请。” “不不,还是你来吧。”毕竟求人办事,鞮红也不敢把人惹急了。为了渝辞,她忍了! “要什么样的主角呢?” “主角啊。”鞮红平静得体的语调下是激|情澎湃的内心,这道题我会!! “要举世无双,风华绝代,最好能一鸣惊人,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十几二十年都是经典形象,引领潮流,增加审美多元化……” “……”景珍很有耐心的听了半天,“说完了?” “完了。”鞮红矜持的点点头。 景珍默默递上钢笔,“你请。” “不了不了,”鞮红把钢笔推回去,“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景珍收回手,翻过一页下笔不停,“要举世无双是吧?” “对对对。” “要风华绝代是吧?” “对对对。” “要一鸣惊人是吧?” “对对对。” 景珍露出关爱智障的目光,“鞮小姐你演得了这样的角色吗?” 鞮红一口血哽在喉头,她也是个向来傲气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态度,当场就顶回去了,“谁说是我演这个角色?” “哦?”景珍终于露出点不一样的神色,“你花钱拍戏,自己不演主角吗?” “我——”鞮红这才反应过来,这部戏她居然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话到嘴边舌头打结,“那我也是主角啊!” 景珍刷刷记笔记,“风华绝代的男主。” “什么男主?!”鞮红当场就不乐意了,“就不能也是女的吗!” 景珍挑眉,“双女主。” 鞮红小脸儿一红,“咳,也不用……” 景珍略一思索,“一正一邪,你正她邪。” 鞮红:“为什么我正她邪?” 景珍:“你能演邪的吗?” 鞮红:“……” 别说什么傲气不傲气,但凡是个正常人,被这么接二连三的diss,这劲儿也就冲上来了。 鞮红:“那我提的要求你能写吗?” “来。”景珍一脸请开始你的表演。 那鞮红也就懒得客气,“一正一邪可以,我是主角,她就是boss。” “可以。” 见景珍答得干脆,鞮红顿了顿,开始发难,“boss和我的关系,要极度亲密,又极度疏远,她对我的感情,要极好,又极坏。” “可以。” 鞮红微微睁大了眼睛,顿了顿继续道:“boss的角色,要又霸气又美艳又要给人苍凉的感觉又要惊才绝艳惊鸿一瞥又要宁静淡泊又要邪魅狷狂!” “可以。” 这也行??鞮红气结,干脆破罐子摔到底,“这个boss已经完全疯癫却又能正常的与人交涉,必须合乎 逻辑。” “还要有绝世武功却又弱不禁风,有武功却又没武功!” “她一共有七个灵魂八条命历经九生九世受尽苦楚!但是不能出现一点玄幻色彩,我要的是纯粹的武侠!” 稀奇古怪的要求一窝蜂的倒完,鞮红长呼一口气,挑衅似的微微挑眉,“怎么样?能写吗?” “啪”的一声,景珍合上笔记本,平静抬眸,“可。” 鞮红露出一个角度完美的笑容,“那就麻烦了。” 言落,鞮红拎起自己的包包就往门外走,这个原始木屋一样的地方她片刻也不想多待,一双高跟鞋踏在木板地上咔哒咔哒响。 身后纸张翻动,传来景珍故意拖长的叹息。 “这样的角色写出来当然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现在的内娱圈里头符合年龄的,恐怕没谁能演出来吧。” 鞮红身形一滞,一颗心“啪”的砸在冰袋上,拔凉拔凉。 好像……玩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顺便安利一发新文,继续求预收! 《朕要给你赐婚》.jjwxc/onebook.php?novelid=4807106【类似上错花轿嫁对狼的逗比古风微权斗文嗷!】问:一年内被赐婚三次是什么感受? 答:谢邀,刚下战场,赏还没领就被赐了个婚。前两年新皇刚登基,开阡陌、重农桑、奖军功,还以为遇到了盛世明君。现在吧…… 呵, 腌臜泼才。【来自匿名用户】 问:如何看待昆仑裳将军是个克夫命,赐一家灭一族的传言? 答:真的吗?我不信。【来自至尊用户:九霞倾】文案二:昆仑裳每次走出家门,不是在去战场的路上就是在逃避赐婚圣旨的路上,她就没有见过九霞倾这么无赖的人。 雷霆雨露,都是赐婚。 赐婚对象?是人就行。 就连死里逃生,都要撑着最后一口气,趴在她耳边说:你救了朕,朕要给你赐婚! 昆仑裳:大可不必! 乾坤有序家国定,君臣相安天下宁。 一个将军与女皇之间,关于救赎的沙雕故事。 九霞倾:余思过往种种,如雾中行路,瞢闇无明,整二十六年。 感皇图一梦,千古空名,惟卿雅意,解我伶俜。 【预收中】快开坑啦!希望大家支持玉玉!! 第72章 到了九月月底,气候已经逐渐变冷。 隔壁燕歌行剧组已经拍完所有这个地区的戏份,演员昨天就回去了,留下一组工作人员忙着拆景。 赵小花剧组依然在如火如荼的拍摄,本来他们和燕歌行剧组也没什么交流,所以日子好像同刚开拍那阵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那个三十多万的自动调速恒温泳池,再怎么恒温,也没人在寒风刺骨的秋季拿它当温泉泡。 梁乐乐是个不怕死的,然而在有过一次从水里猛地站起来,迎面一阵凉风差点把魂儿吹没的经历后,落下了见到这个泳池就腿软的后遗症。 今天的戏算是赵家人的重头戏,也是赵大花的重头戏。这场戏本来是一笔带过的,但是由于渝辞在之前的表演中实在太出彩,所以干脆加一场。小剧组也没有什么撕番位,加戏乱七八糟的破事,只是导演编剧都觉得整一段不错,那就整一段。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即便有了子女,一个贫穷家庭也会有数不尽的辛酸。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一个有四个女儿一个小儿子的家庭,会对儿子有偏爱,儿子性格容易长歪。但赵家倒还好,大概是因为过于贫穷,大人的重担分摊到每个孩子的肩膀上,穷人孩子早当家。四弟虽小,也有点智力问题,但是常和姐姐们拍着胸脯说:我是个小男子汉,要保护姐姐们! 男子汉,就是要说到做到。 但是有时候,他们到宁愿他不要这么守信。 赵三花按剧本上来讲是赵家姐弟中最漂亮的一个,柳叶眉,杏儿眼,在配上二十不到的女孩家那种娇娇柔柔的样子,很快就吸引到十里八村一众男性的目光。穷人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你不知道盯上你的,是人还是豺狼。 村长的儿子年龄刚满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从小都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但好歹有老子在,不至于太为非作歹。可偏偏他老子这阵子要上城里去办点事,这就跟虎兕脱了牢笼般,好不恣肆。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见着了正在田野里割麦子的赵三花,上前言语调戏了两句,颜色倒得有点多。虽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种教育落后,思想保守的环境下长大的姑娘,哪里遭得住这番屈辱,哭哭啼啼的就回家告了状。 赵家都是些什么人?穷得叮当响的屁民一窝,遇到这种事也只有一个字:忍。但是赵大|草可不管,他铆足了勇气,第二天堵上了村长家的门。 赵家夫 妻一大早寻儿子不见,急得团团转,带了左邻右舍满村满野的找。苦苦寻了一天后无果,瘫倒在家门口。 日落时分,他们终于见到了儿子,只不过—— 是最后一面。 赵大|草的尸身就停在赵家大堂正中,斑斑血衣脱下来后无人整理,在灵床边乱作一堆。赵家夫妻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赵家几个姐妹也是相拥而泣。赵大花的懵懂,赵二花的撕心裂肺,赵三花的悔痛交织,赵小花的默默垂泪,五指紧握,镜头从女孩的脸上一一扫过,记录着她们迥异性格表露出的不同情态。 一干村民聚拢在赵家门外,脸上都是抹不去的悲恸和愤怒。 这场群戏拍了好几遍,一直从下午拍到晚上八九点。 总算中途休息吃了饭,一种演员对着从房车里送出来的大厨名菜,纷纷感到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剧中情绪是很能影响人的,尤其是在这么一场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的群戏过后,很多人都没能立刻走出来,渝辞也不例外。为了一会不穿帮,梁乐乐几乎没从灵床上下来,覆盖在身上的布料不敢随便乱动,只由着工作人员一口一口喂了几个寿司和刺身,芥末酱刺鼻的时候都不敢打喷嚏。 吃完饭,补好妆,接下来的戏分为两组,赵家人依然在灵堂拍摄赵小花的重头部分,而另一组则前往村长家,拍摄赵大花的部分。 这场戏还没开始拍摄,就进入到清场环节中去。村长儿子的演员镜头外也就是个模样俊俏的小伙子,渝辞进来的时候他正低头看剧本,大约是在默戏。 渝辞在剧组不太会同人交流,比如赵家那几个演员,也就只有梁乐乐喜欢粘着她,久而久之便熟络起来。但是像那几个女演员自己本身就相熟,渝辞也不会拗着性子去强融。赵家那边尚且如此,其他几个支系就更陌生了,比如村长家一脉。 然而一会后的戏,让她不得不主动走过去,和人打声招呼。 “你好。” “你好。”男演员抬起头来礼貌会应。 渝辞卷着剧本做到他旁边,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倒是男演员打破了尴尬。 “我们,要不要来对下戏?” 渝辞摊开她的剧本,指腹在上面摩挲两下,点了点头,“好。” *** 鞮红坐在山林小镇主屋的大厅里,也就是她第一次和景珍会谈的地方。夜晚坐在这里,凉风从 敞开的落地窗灌入,卷起暗蓝色的纱帘,同色的薄纱屏风上白梅点点,月光如雪落满人间。 此情此景,鞮红就一个感觉——冷。 景也好人也好,鞮红都觉得不是那么自在。景珍这个人也是个性得可以,大白天裹着个睡袍睡不醒的样子,晚上偏偏西装革履,妆容发型精致到无以复加。 如果不是她此时说出来的话让鞮红过于震惊的话,鞮红或许还会发自内心夸一句妆容不错。但是这个前提不可能存在,因为鞮红已经大鹏展翅在暴走的边沿。 “一个月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啊……”鞮红手肘撑在黑檀木的沙发扶手上,努力抑制胸膛里左冲右撞的愤怒火球,抽搐着发出冷笑的声音,“你和我说一个字都没写?” “也不是一个字都没写。”景珍掏出一打手稿,上面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各类树状图,“你所谓的‘七魂八命九生九世纯武侠’,我已经全部设定完毕。现在简而言之就是有其魂,还未塑其身。” “那真是非常感谢,”鞮红撑着额头的手指已经移动到太阳穴位置上,“请用现代人的方式和我交流。” 景珍把垂到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身子往沙发上一瘫,“一个剧本,需要编剧用心血熬制完成。从我笔下出来的角色,都会自己长出脚,从白纸黑字中的跑出来,自己寻到那个最合适的人。这是我的规矩,没有例外。” “我尊重你的规矩,现在有什么问题?”鞮红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又不是拿镰刀把她笔下人物的腿全都咔咔砍了,至于么! “你非要为我笔下的角色单方面指定演员,不允许挑选,更改,这会令我十分为难。”景珍摊了摊手,“或者说,我不赞成你的定角方式。” 这个剧本本来就是为渝辞买的,电影也是为渝辞投拍,如果不能指定渝辞,那做来有意义?鞮红开始严肃考虑自己找眼前的编剧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景珍小姐,我希望你能知道,是我,买了你的剧本。”鞮红字字落地有声。 “这点没错。”景珍微偏了偏头,眼角余光扫到树根茶几上用文件夹保存的授权合同,“但我的角色就是我的孩子,他们不论在这一场金钱的交易中归判于谁,都依然烙着我的名字。一个母亲,有义务帮他们选好合适的肉|身。” 还肉身……鞮红默默打了个寒战,越说越玄乎。 “那你想怎么选肉|身——不是,选演员?”鞮红舔 舔被咬到的口腔内壁,默默咽下淡淡血腥,“你提要求。” 对方已然退步,再步步紧逼未免不太合适,秉持中庸之道的编剧表示想要使用指定的演员倒不是不可以。 其实大约也能理解景珍的心情,现在很多编剧出于各种原因,不得不松手让他人来打扮自己的孩子。既然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毁成歪瓜裂枣,又何必浪费自己伏案耗干的一月心血。毕竟鞮红也明白,渝辞这个名字景珍,就连几个月前的自己都没太注意过,她对于景珍这种享有盛名的编剧来说,跟街上随便拉来一个路人没两样。 那日提出的人物设定鞮红自己也清楚,说矛盾都是客气的,比那种拍广告时既要明媚又要带一点小颓废,整体深沉幽怨但依然天真率然这种呕血的要求还要过分。编写这样的人物,光是设定,捋清晰其中性格逻辑怕是都要花上大半月的时间,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这样出来的作品,如果被一个完全听都没听说过的人胡乱糟蹋了去,是个人都没法接受。 想明白情由,对方也松了口,鞮红也不欲继续死磕。她俯下身,仿长信宫灯的铜座落在一旁,不甚明亮的灯光在她脸上映出一片阴影,让人产生一种仿佛现在不是在谈论角色问题,而是在密谋什么大逆不道的计划。 “那你想怎样?” 景珍长眉微挑,灯下明艳不可方物。 “让我来验。” *** “好,过了。” “两位老师辛苦了,咱们准备换场地。” 渝辞瘫在床上没有立刻起来,刚才最后一个镜头是在暗室里捕捉她眼角流下泪的特写。 合作的男演员已经在一旁扣好上衣,这时走到床边把渝辞扶起来,“刚刚没有磕到吧?” 渝辞还有些恍惚,等脸上被化妆师补上微凉粉底液,才慢慢适应过来,“没有,谢谢。” “没、没有。刚才吵得比较激烈,我一进入状态就不太能注意到边边角角的地方。”饰演村长儿子的男演员性格有些内向,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而渝辞则还他一个安然的笑容。 这场戏分为两段,前半段是赵大花找村长儿子去拼命。赵大花虽然是傻的,弟弟死后也一直有些懵懵的,但是亲人嘛,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再傻也感觉到了那种拳拳凿在心上的钝痛。 渝辞把赵大花失去弟弟后的那种细节拿捏的很到位,她甚至没怎么哭,只 是傻不愣登地抄起屋外锄地的锄头往村长家冲的那段,就惹哭了在场不少工作人员。 她闯入村长家院子的时候,门扉虚掩着,杀死他弟弟的恶棍正在屋里惬意的喝小酒。天生失智的姐姐也能感觉到从脚底窜起的怒焰,二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后半段便是整部剧里最虐心的剧情之一,她被打到右腿骨折,一根手指被砍断,半边脸肿到妈都不认识,最后被盛怒难遣的村长儿子玷|污|了|身|子。 当然为了能过审,这一段是含蓄到不能再含蓄,俩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实体接触,这样渝辞难得好受许多。 但是渝辞为了能让自己更加融入赵大花的角色,使用了沉浸体验的方式来演。 这是她第一次演到这样的剧情,也是第一次在使用这样耗元气的方式时遇到这样的剧情。 能秒进秒出的有,但不是此刻的渝辞。 导演为了保持这个状态,本欲收工的想法抛掷一边,连忙下决定再把接下去的剧情演了。 如果说前面整段都是铺垫,那么接下来的剧情就是这首压抑了半日的曲子中最后才出现的高|潮。人逝去的一瞬间,其实很多反映都是钝的。真正能让那抹巨大悲伤铺天盖地晕染开的,是尚留于世的亲人的反应。 如果再雪上加霜,痛上加痛,痛何如哉! 赵大花忍着骨折的巨疼生生捱回了家,拄着的拐杖一松,歪倒在自己的床上。众人预想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嚎哭并没有出现,赵大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喝水,擦脸,铺床。 此时已是深夜,赵家父母一夜白头,哭到泪干了,瘫坐在赵大|草的灵前。赵二花赵三花守完前半夜正在房中休息,只有守灵的赵小花察觉到姐姐的异样,来到姐姐的房中。 她将双眼木然凝望窗外的姐姐抱入怀中,轻柔地拍着。 赵大花僵硬了一夜的背脊一松,回过神来了似的,突然“哇————”的一声,在妹妹怀里,杀猪一样哭了出来。 “他说他会保护我的,呜呜呜呜他说过的……”赵大花一边哭出猪叫,一边字字诛心,“可是他在哪……啊啊啊……今天晚上他在哪啊……” 少年幼时拍着胸脯许下的承诺,她一直藏在心底。她或许愚钝,但也知何为骨肉亲情。 这里本来是赵小花的主场,因为主角就是在这里开始一步步走上了复仇的道路,真正脱胎换骨,坚定自己要变 强保护家人的信念。她从少年那里接过已然冰冷的誓言,把它扛在肩头。在姐姐耳边一遍又一遍安抚。 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着的却是渝辞的动静,而真正是主角的赵小花却仿佛只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有些人哪怕不争不抢,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也难掩遍身光华。 这大概,就是天生的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802:53:19~2020-04-0823: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nbujian30瓶;从今若许闲乘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鞮红打电话来的时候,渝辞正裹着毯子缩在土胚房里头用石块堆砌成的炕上,看也没看来电提示就贴在耳朵边上。 “渝辞,你在干嘛呢?”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鞮红圆润的声音听起来微带些沙哑,这是熬夜的通病。 “窝着。” 鞮红听渝辞声音有些发闷,疑惑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那边没有回答,只听到一起一伏的响在静夜里的呼吸声。 鞮红隐隐觉出有些不妙,带了些试探性的询问,“渝辞,你,今天没啥事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听上去像是翻了个身,响动完了以后,再次归于平静。 这下把鞮红吓得够呛,“你你你……” 话音未落,却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微不可查的抽泣声,接着好像是极压抑的吸了下鼻子。 把鞮红震惊到母语都忘了。 这这这,是哭了吧?啊?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个渝辞,她居然,哭了?? 三观崩碎重组中的鞮红从美人榻上直起身,一杆腰肢差点被核桃木的靠背硌断。不错,由于今夜掰头时间过长,她千不甘万不愿地留在景珍家过夜。 这会子,伴着幽窗林影,耳边抽泣,还真有那么几分荒村孤殿鬼吟哦的感觉。 什么跟什么啊!鞮红停止瞎想,开始想办法安慰电话那端莫名其妙对自己哭上的大美人。 “那个,渝辞啊,什么事情都、都是会过去的,时间会抹平很多东西啊,一时的不、不顺那是常有的……” 笨拙地安慰了半天,那边哭声断断续续就是不停,鞮红边站起身往客房里头那一排红木镂雕芙蓉云衣柜走,边继续搜肠刮肚想戳措辞。 不过其实她说了再多渝辞也没听进去半个字儿,她缩在被筒里,任凭不透气产生的燥热包括上面颊,熏得两颊通红,眼泪濡湿了一阵片被单。不怪鞮红的安慰起不到任何效果,因为连渝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 沉浸式体验角色,其实是表演的一种方式。将自己当做角色,还有将角色当成自己,以及和角色互相融合共鸣的方式。针对每个角色,渝辞都有自己的考量。赵大花可以说是接触过的角色当中和她反差最大的一个,除了那股子韧劲,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相同的地方。 面对这样的挑战,渝辞的解决方式就是忘记本我,把自己的灵魂 从原本躯壳中剥离,塞入赵大花的边边角角。 今晚这场戏,给她心理还是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她不想发信息给表演老师询问,也不想去毕业后就再没联系的师兄师姐那里讨教这个听上去十分幼稚的问题,人年纪一年年增长,其他都没有变化,唯一跟着增长的却是这股子最没用的傲气。 困意已经笼盖周身,全身上下的筋骨都在叫嚣着疲累,但是意识就像被人揪着,怎么也松弛不下来,遍体生寒。 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渝辞闭上眼睛,身遭一片浓墨似的黑,她放任自己在这片混沌虚无中沉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睡了沉沉一觉,连意识都模糊不清,只听见一声,清晰却又缥缈的呼喊。 “渝辞?” 还真是梦里,渝辞微微动了动身子,继续放任意识东游西窜,撩拨着她的瞌睡虫。 “渝辞?睡着了?” “……” “我都看见你在动了!” 那声音骤然响在耳边,渝辞猛地坐起身,收获一捧五彩缤纷小星星。 炫目的星点子四散褪去,露出鞮红那张犹在梦中的容颜。 “鞮红?”渝辞极不真实的喊了声,跟前的人直接扶上她的肩膀。 “你这地方还真难找,要不是我看见我那八米长的游泳池,还以为找错地方了。” 鞮红已经很不客气坐上土炕,渝辞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手机亮起莹莹的光,渝辞惊讶的发现居然已经凌晨四点多,自己似睡非睡浪费了三个小时的宝贵休息时间!!而更令她惊讶的,是有人也同样牺牲了三个小时宝贵休息时间,驱车上山出现在她的身边。 “某些人家里的床太硬,我睡不惯。”鞮红扭过脸去,从这个角度能顺着月光看到那人微微鼓起的脸颊,像塞了个小栗子。“听说你们这的床一跳就塌肯定很软,我就来,感受感受。” 等了会没听到回音,鞮红把脸赚回来正对上渝辞定定锁在她脸上的目光,登时双颊一烫,“你看什么!别多想啊,我才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什么。” “噗嗤。” “哎哎哎,你笑什么啊?!”鞮红话中恼怒,可心中并未起一丝愠火,反而看着无灯火辉映下的渝辞,窗棂透入薄薄一层月辉似绢纱般拂罩在她容颜上,平添一 股朦胧之感,唯美且圣洁。 渝辞抿着唇,含着笑,也不回答,向月光处歪了歪头。鞮红头回见渝辞这么稳中带皮的模样,一时也忘了追问,就这么瞧着,脑中胡乱翻腾出一句:此情此景,宜接吻。 呸呸呸!什么玩意! 鞮红赶跑满脑子胡思乱想,坐在那里不知不觉又发起呆。 渝辞似睡非睡了三个小时,浓重的情绪后遗症早就快消退干净,现在见了鞮红,更是惊喜大于惊讶。因为前一天大家拍到比较晚,导演安排次日十二点开工,距离开工点满打满算还有八个小时不到,但是对于上镜前一贯严格要求自己的渝辞来说,要在把精神休息饱满后,起床洗漱运动消水肿,还要去领取早饭细嚼慢咽,这短短八个小时的时间就有点紧梆梆了。 但不知为什么,渝辞此刻反生出一种安逸的心理,她拥着被子把枕头垫高,往后靠了靠,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打量鞮红。 土胚房里的泥砖地上,洒落着亘古而今的月华,霜天待晓月,露气吞吐,噀天为白,颇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境。 两人同榻对坐,一个被上温着残梦,一个衣上染着风尘。 凌晨四点,本是最黑暗的时分,但此时月白如练,细屑飞灰扬洒着不规律的美,静谧美好地不像浑浊世间。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她们都在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拍戏艰苦,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在此时一扫而空,而此时带给她们这种宁静的,不知是月色,还是……彼此。 最终还是渝辞先开了口,毕竟社畜就是社畜,还得考虑明天的出工,“时间很晚了,你……”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毕竟人家是千里迢迢来看自己,就见了一面说话句数手指头都能掰得过来,现在就下逐客令吧……实在有点不太合适。 “你要不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明天你怎么安排?” 再怎么整人家也是大明星,不对,不是大明星,妥妥就一大热搜。 这要是被什么狗仔发现了,估计明天早饭还没吃完,通告就已经飞到眼前。想起前一阵剧组的骚动,和铺天盖地的热搜,渝辞就打了个哆嗦。 “你明天几点开工啊?”鞮红突然问。 “十二点。”渝辞掩唇打了个哈欠。 鞮红伸进包里掏剧本的手一顿,“那你还不睡?”鞮红一看手机更了不得,“这都要五点了!!” 渝辞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 目光落在她敞开的包口,转身把自带的led柔光台灯打开,“你有东西要给我?” 鞮红也不是犹犹豫豫不干脆的人,既然大家现在都有修仙的想法,那就双|修……呸呸呸!!鞮红再一次吐槽自己,大晚上就是神志不清,这都什么胡七八扭的记忆糟粕! 小心翼翼瞧了眼渝辞,发现对方一脸不知情,更觉罪恶。花三秒钟功夫给大脑杀了个毒,抽出剧本放在了渝辞面前。 渝辞接过那印满字的、名为剧本的——薄薄三张纸。 渝辞:“???” 鞮红:“咳咳。” 渝辞翻了两翻,“这什么?” 鞮红面上一烫,“剧本。” 渝辞重新翻了翻手上的薄薄三张纸,瞅向她的眼神充满着难以置信,“你确定?” 鞮红精准调整用词,“严谨点来说,是试戏剧本。” 看见对方的眼神一变,鞮红赶紧补充,“我先声明我没给你去托什么关系啊,这就是我给我自己投资的戏,电影。”见渝辞还是没有全信,她即刻又道:“不信你自个儿看人物小传,那上面还有男主呐不是。” 渝辞抽出一张纸,嗯,精准点来说是两张纸的剧本量,光人物小传就占满了一张纸。 渝辞大致扫了眼,一把青丝因低头的角度滑落下来,被她一把拢至耳后,倏然抬起头来,“你想让我试哪个?” 鞮红觉得渝辞现在这个模样,她有点招架不住,出声才知喉头紧到干涩,“那个,最后那个。” 渝辞浑然不觉有异,依言翻到后页,在最后一排找到角色名—— ??? 渝辞指着那几个问号,“姓名栏怎么是空的?” 鞮红理不直气也壮,“还、没想好。” 渝辞:“角色的身份背景呢?” 鞮红扬起她骄傲的小下巴,“还没定。” 渝辞:“那性格是?” 这道题我会!鞮红正要开口,却被她之前的智障操作扼住了咽喉,犹豫再三,决定先不要把那么爆炸的人物性格说出来,以免吓到对方:“咳,你先自行理解吧。” 渝辞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接着又去看其他角色的人物小传,粗略看了看试戏剧情,又抬起眼来看鞮红,这回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玩味。 鞮红被她看得有点毛毛的,咽了口口水。 渝辞:“……噗嗤。” “哎哎哎你什么意思啊!”鞮红这回真毛了,“是试镜你别得意啊,试镜!试不试得上还不一定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欢迎所有新入坑的小天使,感谢所有看到这里,还在支持玉玉的小天使!鞠躬谢谢你们的喜欢。感谢在2020-04-0823:55:25~2020-04-1101:0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nbujian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界20瓶;踏雪飞鸿10瓶;意错林5瓶;时光笔墨3瓶;御冶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为什么找我试?”渝辞翻着那薄薄三张纸,随口似问道。 鞮红避过月光,把脸低下去看自己的指甲,“这个角色吧,其实第一选择也不是你。” “哦,那怎么想到我的。”渝辞大约是已经下来词了,把剧本在膝盖上掇掇,整整齐齐的叠好。 面对渝辞空闲下来只盯着自己的目光,鞮红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也不是只想到了你,”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迎着渝辞的目光瞪了过去,“你还有好多好多竞争者!” “噗嗤。”渝辞看着她那逞凶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鞮红扁了扁嘴,下巴微扬了扬,“你怕不怕!” “怕。”渝辞连连点头,“怕死了。” 鞮红眯起一双眼睛,一张脸板的有模有样,“那你还不赶紧贿赂贿赂我。” “好啊。”渝辞故意凑近了些,呼吸交缠在一处,热息轻吐,“要我怎么贿赂你啊?” 鞮红不自觉的吞咽了下,这个距离甚至都能看清渝辞光洁细腻的肤质,耳根随着脸颊一路烧上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持呼吸节奏不被带跑。 幸而渝辞只停留了两秒就靠回枕头上,鞮红暗骂这气氛诡异的吓人,分明是女孩子家开玩笑,自己怎么还能被撩着火。 下次绝对不能再和这人单独靠这么近,鞮红下定决心。 *** 大概还有一星期不到就要过中秋节了,渝辞这些年来剧组跑惯,除了过年,没有什么节日能期盼着和家人团聚,自然也不会太在意这些。但是自小生长在江南的缘故,逢年过节总习惯制造一些仪式感。 趁这几天没有她的戏份,买了材料到山下的小镇,嘱托下山取调料食材的大厨帮忙取下快递,到了下榻的小屋里,房门一关。渝辞研究了一下这原始的锅台,准备做月饼。 没有微波炉和烤箱,又不愿意去蹭那那几辆房车里的厨具,渝辞着实意识到了一些麻烦,但是奶黄馅儿已经热腾腾蒸好在一边,一时间奶香四溢,要不是关着屋子,只怕隔壁屋的梁乐乐又要嗅着香气找来了。 正擦着手琢磨下一步,放在灶台边的手机恰时响起,看了眼,是鞮红。 “喂?” “明天空出时间来,带你见编剧。”鞮红像在赶什么似的,急匆匆道。 这么突然?不过这种突发事件渝辞的适应速度还算不错, “明天几点?” “早上十点,你下山,在拿包裹的地方等车。”鞮红说完,犹豫了下,问道:“你知道哪里拿包裹的吧?” 这渝辞还真不清楚,因为山路不太好走,基本上剧组成员的快递都是托有车的人帮忙运上来的。但是嘴长在身上,也不至于找不着路,“嗯。” 鞮红听着电话那边干脆利落的应答,在连轴转的宝贵空隙里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她准备的怎么样。邬澔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还是寻思着先前被鞮红噎得够呛,公报私仇来着,给她安排了重负荷量的工作。 甚至连皮肤保养都采取了上镜头前三小时开始紧急补救的方式,根本没时间好好休息的鞮红觉得自己脑子现在就是一团浆糊,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罢辽。 思维严重变缓的鞮红下意识想问,但是直觉又告诉她人家渝辞根本不需要她来担心,脑壳里像捧了坨浆糊,越搅越黏。 “中秋节前后有时间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开口,渝辞轻快的声音已经传入耳膜。 “啊?”鞮红晕沉沉的想,“为什么不是中秋节当天?”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口。 渝辞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中秋节,你不和家人过吗?” “家人?”鞮红用鼻子发出否认的声音,闷闷的,在听筒里听起来像小猫爪子在心尖上挠了挠。 渝辞被挠的笑出声,把手机从左耳换到右耳,一边开始和面一边用肩膀夹着。 “那你中秋节过来吧。” “嗯?” “我做了月饼,中秋节蒸给你吃。”渝辞在面上加了遍水,决定还是塞个耳机方便用力。 鞮红这下醒了,“你要做月饼给我吃啊?” 渝辞噗嗤笑出声,“你不是要我贿赂贿赂你吗?” 刚清醒的鞮红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渝辞居然都会开玩笑了。 “你……”面红耳赤的鞮红连忙摁掉电话,成功打断了自己的话。 “鞮红老师?您怎么样了?澔哥喊我来看看你。” 服装助理的声音在卫生间门外响起,鞮红连忙把手伸到感应出水的水龙头下,接了一捧清凉的水泼到自己脸上。 泼完才意识到,亲娘咧,这可是花了四个小时才画完的妆啊!! “鞮红老师你,你 怎么洗了脸啊?” “没事,防水。” 服装助理看着被水压塌的刘海和打湿的领口,欲言又止。 *** 昨天做完月饼,再用买来的小冰箱保存好后,渝辞便洗漱就寝。所以今天她醒的很早,运动一个小时,本就没怎么水肿的脸部状态更好,打开随身携带的化妆包,给自己画了个简单素雅的妆面,打理好头发,换上一件偏棉麻质地的外套,拎着前两天就准备好的道具行李箱下了山。 寄收包裹的地方非常显眼,没有想象中的难找。渝辞绕着附近转了一圈,就找到了一辆雪白的路虎。 坐进车渝辞看着驾驶座上的鞮红还有点不敢相信,“你今天怎么开这车?” 平日里不是迈巴赫就是宾利的人,居然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对此鞮红给出了答案。 “你不想再上热搜了吧?” “嗯?”渝辞一愣,随即笑出声,“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那当然了。”棕红色镜片下,花瓣似的唇抿出傲娇的弧线,“你现在有功夫,还是再看看剧本吧。” “剧本?”渝辞故意逗她,“你是说那三张纸?” “试戏!试戏你懂吗?!三张纸的剧本已经发挥空间很大了,你还想演到天荒地老啊?!” “噗嗤。” “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恶劣了?”鞮红趁红灯时间,瞥了眼一旁噙着笑的人,由衷吐槽。 *** 终于到了试戏的地方,鞮红和渝辞前后下车,已经没有了开车的需要,鞮红依然没有摘下她的墨镜。走在楼道里,宛如一个瞎子。 在鞮红第三次差点踩空楼梯后,渝辞终于看不下去,松开扶着她的手,“要不还是把墨镜摘了吧,楼道里暗。” 鞮红面上不显,心里早就在骂人了。这什么破试戏地点,连个电梯都是坏的,声控灯更是比聋子还聋,还得她带人一阶梯一阶梯的走。 “我这可是意大利买来的限量款,买回来之后还没戴过呢,好看不?” 渝辞本想说一会上了楼你想带多久带多久,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将道具行李箱换了只手,另一只手搂住对方上臂,把人一阶一阶往楼梯上带。 总算试戏楼层还在人类可承受范围内,两人六楼一到,景珍就像感应到了似的,开门走了出来。 “嗳,试戏 重地,闲人免进。”景珍一手将鞮红拦在门外。 鞮红一愣,“你没有搞错吧?” 景珍一脸爱试试不试滚的内敛又嚣张的笑容。 鞮红:“……” 无奈,转身拍拍渝辞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那我去车里等你。” 渝辞点点头,将行李箱拉杆拉开,跟着景珍往里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回身来。 鞮红:“???” 渝辞叹口气,“下楼的时候把墨镜摘了吧。” 说完便跟着景珍进了门,办公室的门在眼前关上,鞮红极轻极轻的笑了声。 这个圈子里从来就没有神话,纵使有,我也没见它打算落在你的头上。 那么,就让我来为你谱写神话。 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抬手把墨镜摘了下来。 无论多少厚的遮瑕也掩盖不住的浓重阴影挂在下眼睑处,顾盼神飞的眸子失了力气,只剩疲惫。 “加油。” 她对着紧闭的门,轻轻说道。 *** 试戏地点并不是景珍那个与世隔绝的山林小楼,而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写字楼,走进去的时候,大厅里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坐在办公桌前敲打键盘。 景珍是个很挑剔的编剧,因为身边朋友的经历,她对这类一开始就被指定好,或者直接空降正义的做法有些反感。对于演员的审核,她向来不惜以最差的环境来筛选。 这一次试戏,她本想安排在帝煌娱乐的编剧办公室,这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来说,是极具有压迫性的挑战。但是由于鞮红的极力反对,这才选在了一个,简单的小公司。 只是这间公司的布局极其逼仄,只要一踏入这里,就会受到生理性的不适,压抑,喘不过气,分泌肾上腺素。 渝辞走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很多心理问题其实和生理也有关联,哪怕已经身经百战,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不得不说,选择这样一个试戏环境的人—— 还真特酿的是个人才。 “刷拉——” 电动开关按下,酒红的金丝绒窗帘沿着轨道往两边拉开,将原本就压抑的空间压得更实。 最令人窒息的是试戏区,在整个房间的中心,刚才窗帘掩盖的部位,是一个四面玻璃,打着惨白灯光的房间。一点暖意 不带,四面虽有玻璃,但依然感觉空空如也,无所倚靠。强烈的不安仿佛一条无形无影的巨龙,在玻璃房中游动盘桓,虎视眈眈,等待着今天送上门的第一个猎物。 演员在里面演,就仿佛是生物科研所里,全身动脉被插满管子,供所有科研者观察的实验体。 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准备区,只有一块紧贴玻璃墙,背对一大片工作人员的台板。 前面挡住,背后全是人,这种布局在风水上就是个大忌,做久了跟被天马流星拳锤了一脑袋似的懵。 渝辞缓缓拉开行李箱两侧的拉链,一边拉一边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后面工作的人。她背对工作区坐着,想到曾经自己放弃表演后,找的那份文员工作。她也曾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过过朝九晚五日子。 不再放纵自己胡思乱想,渝辞摁了摁额角,努力集中精神,准备试戏。 在渝辞准备的时候,景珍也在一旁暗暗观察,渝辞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景珍眼中。 平心而论,这个演员生得不错,适合古装。五官没有动过的痕迹,可以归入天然美女的行列,这一点景珍倒还算满意。尤其是她的两腮,渝辞正面骨相正好,没动过的颔骨就不会特别狭窄,给她秀气清冷的面相植入几分硬朗。 这恰恰是她所要试的那个角色需要的。 不过就算外观条件再合适,戏达不到要求也是白搭。 景珍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却见渝辞拿着剧本朝她走来。 “能试了?”景珍淡淡道。 渝辞的声音比她更淡,“您好,问几个问题。” 景珍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渝辞翻开剧本,景珍微不可查的睁了睁眼睛,薄薄三张纸上,密密麻麻都是笔记。 “请问在您看来,这个角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景珍微微侧头,这个问题,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过她确实讶异于对方没有从她这里询问角色的姓名、年龄、身份背景、性格等应该列在人物小传上却并没有写明的部分,偏偏问了她一个这么笼统,主观的问题。 景珍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渝辞淡淡一笑,答道:“矛盾体。” 景珍心跳漏一拍,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来这么一出,亦或是,敢来这么一出。 因为一些原因,她没有在人物小传上写上试戏角色的详细介绍 ,甚至连最基本的姓名年龄身份性格都没有。说为难也算有一部分,但是更多的是,想看看这个演员能通过她放出来的试戏片段发现几层隐藏的信息。 这是一道很难的考题。 而渝辞却做出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行为—— 先发制人。 人物小传上没有,她料定当面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她将计就计,明知故问,引得自己反问,交出主动权。 每个人的理解都是主观的,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林黛玉,这一千个林黛玉里头还未必就有曹雪芹心中的那一个。 她是编剧,笔下的人物形象也未必能和演员心中的对应上,若有心为难,演员不论演成什么样都可以被否定。但是这个问题问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你觉得呢?” 这句话是变相为难,却也是变相给对方拓宽了发展空间,以及……放大了自己认可的范围。 对方不论回答什么,只需要她把她说的演出来就可以。 ——“矛盾体。” 这个答案,还真是让景珍又爱又恨。 恨得是她还真就一语道出了该角色的关键点,就是矛盾。鞮红那一连串互为悖论的设定聚沙成塔,除了“矛盾”还真不知道用哪个词能形容得更精准。 无法反驳。 还真让这个演员赌对了。 只不过,想要将这两个字演到极致,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角色的姓名,背景,年龄都空白的真实原因是——玉玉的大纲不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查了好多资料,翻遍楚辞,取的名字,还有她们的寓意,服装设定,全都是泡沫~~哦哦~~~~~啊~~全成了泡沫!!!!! 既然大纲不见了,就欺负渝辞吧。哼感谢在2020-04-1101:01:52~2020-04-1122: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kanbujian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祁呀、从今若许闲乘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请稍等片刻。”渝辞答道。 “怎么你还没有准备好吗?”景珍道。 “我准备好了,可我的道具还没准备好。”言落,渝辞将她的行李箱整个拖入了那件四面透光的玻璃房。 打开行李箱,拉开两侧拉链,行李箱两边载着重物朝地上重重砸了下去。 “抱歉。”渝辞已经尽力去托着,但是行李过重她也没有料及。 而且这还是在人家公司,影响到后面一排低头工作的职员,怎么说都有点过意不去。 当然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翻了篇,景珍找了一处沙发坐下,拿起搁在扶手处的庐山云雾,饶有兴致地看着渝辞动作。 只见渝辞从她的行李箱里取出一块深蓝色的布,张开铺在玻璃房的地面上,接着将里头的软垫子从底下拿起来,全部压在上方。做完这一切,她又拿出一条绳子,一头在行李箱的手把上缠好,另一头则缠在就近一条椅子腿上。 渝辞拍手起身,省度了一会儿,微不可查蹙眉,最终还是来到景珍面前问道:“恕我冒昧,请问这里有滑板之类的物件吗?” 景珍不明就里,但还是找来一名员工,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就有人取了一辆平衡车和一辆运输货物的拖板过来。 渝辞选了运输货物的拖板,景珍就看着对方拿着拖板左右比划,也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就将行李箱稳当当的固定在上面,远远看着就是一只生了八只轮子的螃蟹,走姿都如出一脉。 做完这些渝辞解开长款棉麻外套的系带,让它自由垂落。她今天本就穿的宽松,长衫阔腿裤,行动间若有风来。又解开束着高马尾的发绳,一头青丝如瀑。 有些人适合披发,有些人更适合束发,显然渝辞是前者。她刚进门时扎着头发,虽然显气质,但是凌厉如淬雪之剑,不衬渝辞那种已经在尘世浮沉多年的稳当气质,也和试镜的角色大径相庭。 但是现在,不仅构建起本我和角色之间的桥梁,更让他人眼前一亮。 欲扬先抑。 景珍内心审视:心机。 渝辞是一个很成熟的演员,至少在试戏方面,景珍一看她这前期准备就心下了然,看来没少在各大剧组筹备地经受过命运的拷打。 试戏地方没有录像用的机器,渝辞明白,眼前这位与她年纪相仿的编剧,就是角色的拍板人。 拍板人点一下头,就意味着试戏开 始。 *** 不得不说这是渝辞有史以来遇到最坑爹的试戏剧本,没有人物姓名、背景介绍以及人物性格也就罢了,连试戏剧本都不是正常范畴。 那上面是一张古药方,占了一整面篇幅的十分之九,还有十分之一是对于药房里几味奇奇怪怪药引的注解。 除开另一面的人物小传,也就还剩下两张纸四面的篇幅,毋庸置疑,那也不是什么正常对话。 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角度偷窥来的观察手札。 一共有七篇,每一篇的观察对象都是同一人。 只是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未提,只说此人一身粗布麻衣,以发负面,长时间伏地,或似猫狗状在地面爬行,又或者靠着墙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亦或时死时活。” 这是试戏本中的原话。 理论上来讲,这个被观察的对象应该就是试戏角色,但渝辞其实还是怀疑了一下的,毕竟谁也不知道编剧是不是喜欢看试戏演员在她面前对着墙壁钻个孔,撅着屁|股演偷窥。 就在渝辞真的几乎都要确定可能真是想让她演偷窥者,都开始琢磨什么偷窥姿势能不那么猥|琐的时候,最后一篇日记底下,字数少到都可以伪装注解的试戏段落终于出现在眼前。 试戏内容: ???行走在河边。 路人:知道梨花村怎么走吗? ???:不知道。 坑爹呐这是! 渝辞敢打赌,鞮红一定没有看过这个剧本。不然她一定不会千里送剧本,百分百还原古人所谓的“礼轻情意重。” 字面意思。 所以当景珍反问她“你觉得呢?”的时候,渝辞只能回答:“矛盾体。” 不然还能怎么答,请问还能怎么答?还有比这更抽象更意识流更任性更坑爹,扔到垃圾桶都只能丢有害垃圾的试戏剧本吗!!! 景珍当然不知道渝辞当时的崩溃心情,她眼前所见的,是一个赤足披发,一身麻衣的女子。 女子的颈很修长,她在蓝布边缘坐下,闭上眼,仰起头,仿佛耳畔有风吹过。 她的足动了几下,她睁开眼睛低头去看,双臂抱着膝弯,无神的眼中很缓慢很缓慢地染上点好奇,像最纯洁的童子,初见星辰。 景珍抿了口茶,茶盏 捻在手里,也不帮她撘词就继续这么看着。 女子终于伸出手,像是感受到什么神奇的力量,将放在地面一会的手指抬起来,眨着眼睛看指尖。 手掌随着某种韵律缓缓翻转,如果这时有镜头特写,一定要对准她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旋转舒展,如莲生其间,长瓣轻舒。 这时大约能猜到,她指上定有只流连不去的小生命,手掌翻飞的速度决定生物的品种,不是蜗牛,多半是蚂蚁。 套路。 景珍心中冷哼,茶盏放在扶手上,施了些力,发出一声响动。 “呵——呵——!!!” 忽然,女子发出一声诡异至极的声响,像是从喉咙深处撕磨着声带发出的声音。吓得景珍差点摔了茶盏,整个办公室的人齐刷刷转过头来。 众人瞩目之下,那名女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慌,但她没有再出声,反而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手忙脚乱在地上爬行,挨着墙角缩成一团。 但这个过程大约只持续了五秒,五秒钟后惊慌恐惧迅速从她脸上褪去,后续一两秒间,她的眼神闪烁,瞳孔凝滞,却已换了十几种神色。 惨白灯光洒在她脸上,她蹙着眉,一点一点感受,四肢渐渐舒展,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和煦暖阳之中。 短短十秒不到,景珍甚至忘了给她撘词,而这并不重要,刚才茶盏和扶手相碰的那一点动静,就已经是剧本中路人那句问语的存在意义。 渝辞很聪明,明白那占据两大张a4纸的日记,一定就是最后这一段所需要的展现的东西。 就好像是一个灵魂的某一面,要装在最后这一小段,仅仅三句话篇幅的对白间。 久囚之人,惊弓之鸟。 不过是类似《鳟鱼》的老手法,还是套路。 景珍平复着呼吸,心下思忖。 场外的气压已经变了几变,但是玻璃房内,女子还活在她的斜阳河畔,此时已经能完全正视那个莫须有的路人,只是几缕头发依然习惯性的耷拉在额前。 如何饰演一个有严重精神问题的角色? 诸多影视作品给出了精彩纷呈的答案,但十有八九都会处于一种癫狂到极致的状态,不是人炸裂了演技,就是演技炸裂了人。 然而景珍所设想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出现,渝辞只是站了起来。 女子站了起来,呼吸气流将她额 前发丝一点点拂开又落下。她歪着头看向那个来问路的人,像清澈的稚子,用眼睛描摹着陌生人的轮廓。 对方像是急了,亦或是恼了,直近身来,又问了一遍。她的目光也随着对方的身形缓缓趋近了焦点。 可她并没有回答。 她不仅没回答,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那转回身的目光已经变了,像是风云自远处天际卷挟而来,近处却依然明楼晴雨,沧桑和清稚在瞬间共存。 景珍走进了去看,女子依旧自顾自得往后走,接着她躬身爬上了那只撑得像螃蟹的行李箱。 景珍:…… 女子在上面跪坐下来,探身去解纤绳,她解的很认真,像是天地间,就只剩下眼前这一件事情。 景珍又走近了些,不料那解开的纤绳直接甩在她的腿上! 景珍:!!! 如果刚才走得再近一点,很可能会获得抽在脸上的中奖体验。 似无意,又似挑衅。 但女子的脸上没有无措,也没有得意,就像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清水,一扁舟。 她张开双臂交叠于脑后,平平躺了下来,轮子受力微微滑动,倒似真在河上漂流似的。 放舟清梦。 试戏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完整,没有人会再去纠结最后没有说出口的台词。 因为三句台词,已经被她融在所有的表演当中。 她将这个角色的矛盾演的非常到位,没有竭嘶底里,却能令人感觉到她严重的精神问题。 纯又杂、简却繁,像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又傲的不可一世。 不,不仅仅是简单的傲到不可一世。 更像是一种,无所谓。 最后的放舟更是比原先的台词更上一层楼,是不知道还是不屑答?她会被惊动,但绝不会被左右行动。简而言之,她就像是一个故步自封的透明人,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因为这是本能,但绝不会对外界的环境做出一丁点的反应。也无需做出什么反应。 她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景珍按住还在布上漂移的螃蟹,渝辞也已下来在她面前站好,微微鞠躬。 “别急,”景珍抬了抬手,“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来了雨雨来了!!!!!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 不要熬夜,少吃烧烤!!!!!玉玉……这几天痛苦!太难受了。 以后也要禁止渝辞和小红吃烧烤,对身体不好,还馋玉玉!!感谢在2020-04-1122:54:21~2020-04-1523:5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lbcl_、kanbujian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渝辞微微怔了下,还以得体微笑,“您请说。” 景珍在玻璃房里寻了处椅子坐下,“一、她出来的时候是黑夜;二、问路人问的不是她;三、她没有看到问路人和被问路人,但她知道二人的存在。” 渝辞点点头,蹲回行李箱面前思索起来。 景珍也不催促,就静静的坐着等她的第二轮试戏。 渝辞把行李箱从拖板上拆卸下来打开,埋头在里面翻翻捡捡,离得近了景珍才发现,她那行李箱里还真是五脏俱全。 古代的灯笼,红绸,剪纸,泥人,还有缠了红线的花剪,妆奁……几乎能从古装剧里看见的常用道具她这里都有。 景珍想起,鞮红先前再三提醒她,渝辞毕业于帝戏,是正儿八经的科班生。要追根溯源起来,竟也算是校友。 帝戏有一处很漂亮的长廊,透着浓浓柬埔寨风格,长廊尽头是戏剧学院的“黑箱子”。 黑箱子顾名思义,透不进一丝光亮。是特意为戏剧表演学院的学生打造,或简约朦胧或光怪陆离,在黑箱子的舞台上呈现出一幕幕生离死别、喜怒哀惧。 仅是一门之隔,门外岁月静好,门内浪涌风起。黑箱子的魅力只在那一门之内。 所以非表演专业的同戏剧学院学生,除了特定机会,例如毕业大戏,或是外请剧团的演出,基本只能欣赏到那一扇门门外的长廊风景。 长廊是设计师心血凝聚的地方。 清晨的阳光总是特别眷顾这里,尤其在柔软明媚的春日,碎金般点缀在缠绕在长廊柱檐的绿植间,阳光被条条廊柱分割成片均匀间隔在师生往来的道路上。 夏冬时序,晨昏有定,光线都会随之变化。甚至生长在柱头檐角的植物,也随四季而动,无有雷同。 设计师对此曾言:这是一场大自然馈赠的蒙太奇盛宴。 在景珍的记忆里,表演专业的学生们总是沐着晨辉来往在这道长廊之下,未施粉黛的面颊满满的胶原蛋白,最标志性的除了身上的军大衣,就是的永远不离手的大行李箱。 她知道那里头装着什么,却是今天第一次有机会看得这么清楚。 里头不仅仅有道具,还有一大坨棉花和几块颜色不同的布料,不过这些渝辞都没有在意,只是拿着一盏灯笼反复琢磨。 “准备好了。” 景珍被声音惊醒,很好的掩饰掉自己的出神 ,抬手示意试戏开始。她注意到渝辞把手里的灯笼灯芯摘了,丢在一边。 夜间行路,提了灯笼,却不点灯。 女子走的很安稳,她一手提灯,灯笼摇曳在等身高的芦苇间,映着星月的水光终于现在眼前。 她脱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布鞋,料子同她身上衣服一样粗糙。将写字放在灯笼旁边,她对着那片清河坐下,出神的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知道梨花村怎么走吗?”景珍适时帮她撘词。 女子恍若未闻,一颗心稳如千载磐月,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慌一下。 那七篇手札中有说到,观察地点是一片黑不见底的空间,只有一面墙壁,其余地方“不知其广,不知其深。” 只有中心一座炼丹炉,映出墙边瑟缩的身影,能听到轻微的叩齿声。 然而当炼丹炉的炉火渐渐熄灭,那个人影也能逐渐安静下来,叩齿声渐消。 在完全黑暗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一点,渝辞领悟到了。 而且灯笼、赤足等元素也运用的恰到好处。它们符合大体人设里要求,又像是国画上的留白,给予观者无限遐想。 后面的处理与刚才没有太大区别,基本上就是自顾自地解纤绳,放舟。只是她偶尔也会听一听不远处那两人的交谈,面上露出些不一样的神情,只是夜幕沉沉看不真切。 有些人的表演,会让你根本看不懂前因后果,全程无病哼唧,不知所云。但有些人的表演,哪怕你依旧看不懂前因后果,却能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即便不知所云,也会由衷发出一声:不明觉厉。 渝辞便是后者。 等景珍简单消化了下情绪,对站在眼前的人说道:“还是不太对。” 渝辞这回没有意外,点点头,等待景珍的下文。 “她基本上无感无识。” “无感无识?”渝辞有点不敢确定,“可是她可以听到问路人的对话。” 景珍比了个正确的手势,“阶段性。” 渝辞了然,“请给我一点时间。” 言落,又去蹲在她那堆道具面前捣鼓。 这一次用的时间比前两次多得多,景珍甚至有些想出去把茶搬进来喝。但是看着渝辞在这捣鼓,就像被鬼迷了心窍,她哪也不去只想在这里看着。 渝辞爬上去又滚下来,调整了几个姿势,兀自摇摇头,琢磨新的表演方式。玻璃外头早就明里暗里汇聚了不少目光,渝辞视若无睹,就一门心思琢磨自己的问题。 她在跟剧本人设较劲,也是在跟自己较劲,道具收了又取,方位姿势换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她直接把布鞋包好和灯笼一起丢进去。 景珍看着迎面走过来的渝辞,“好了?” 渝辞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既要无感无识,又是阶段性,渝辞干脆把什么道具都丢回行李箱,只留下螃蟹舟,和一块新换上的白布。 芦苇阡陌,女子赤足而行,墨色长发披在身后,因步履飞快不时飘飞着。 她没有目的地,甚至没有什么想法,只凭本能驱使着向前走,毫无意外的她落入了河里。 没有像溺水的人一般胡乱扑腾,也没有娴熟的拨水弄潮,她只是平静的任由湖面托着她,缓缓攀上舟船。 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部无实物演出,仿佛真的就是从水里钻出来,漂着爬上舟船。知觉被冷冽的水流一刺,回流一瞬,女子缓了一缓,并未惊奇,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跪坐在船头拧水。明明是干透的长发和衣袖,却偏生被演出一种浸透水的质感,在她搅拧下淅沥沥的滴着水珠。 这时候搭不搭词已经完全不重要,因为无知无感,意识阶段性回笼的人不需要除自己以外的世界。 她缓缓躺了下来,枕上船头,一头乌发尽数倾倒在河流中。 墨发白水,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宛如一幅只余黑白两色的水墨画,将道具和人体结合出的美感展现到了极致。 她躺在舟船上,循着本能去享受,但是还是事与愿违。似有懊恼不甘的蹬了蹬腿,唇边还勾着惬意的弧度,眼角却不动声色的淌落一滴泪,化在舟船曳起的涟漪中。 渝辞还在那荡悠着,景珍久久未言。 不可否认,她从渝辞的试戏过程中,看到不少沉淀下来的经验引导着做出的决断,套路,心机,渝辞一样都没落下。这样带着心思演出来的戏,总让人嚼着不纯粹。 于是,她开始加深难度,将这段戏里需要注意的很多点细节一层层点名,没想到对方居然也能将之一层层渗入到接下来的表演中。 姓名背景性格身份说没想好那是骗人的,无非是看对方值不值得。这场戏是全剧里最简单,也是最难演的段落之一。景珍非是针对渝辞, 这段戏换谁来试镜都是如此。 该段将角色所谓的七魂八命九生九死全部融于一身,掐去头尾,彷如给出一只毛毛虫,要试戏者通过对毛毛虫的观察,绘出它破茧成蝶后的风姿。 渝辞或许是一个天才,但她看到的不是她的惊才绝艳,而是一种返璞归真许久未在试戏场上见到的态度。 一点点琢磨,钻研,更换道具,调整状态…… 她确实在强烈的争取角色,但是那种“要”的劲儿,又和许许多多刚出茅庐的小年轻一样热火朝天的冲劲不同,她没有那种功利性。 好像试镜这种环节,并不是会让她获得什么的途径,而是一种像学者在自己的领域钻研难解的学问,科研者在进行艰涩的试验一般。 热烈,又虔诚。 赤子之心。 她从不将试镜当成试镜,每一次试镜,都是她对于她所涉学术的钻研。 亦或是,在很多剧中,她只有试镜这一个接触方式,所以更显珍惜。 渝辞已经走到面前,一双漂亮的凤眸眨巴眨巴看着她。 景珍却什么也没说,只留了句,“你回去吧。”便闭口不言。 渝辞也没有多问,真的就像一次实验做完了一样,对她鞠了个躬,“很特别的体验,谢谢给我这个机会。” 然后拉着她的行李箱,径直出了门。 *** 鞮红已经睡着在车里,听见微信特别设置的提示音响,才有些慌忙的左顾右盼,车窗外是渝辞含笑的脸。 看着在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渝辞,鞮红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大概是她实在缺少睡眠,补个觉还没醒的缘故?? “你开回去……你确定吗?” 渝辞已经稳当当做好,扶上方向盘,“那也不能放任你疲劳驾驶吧。快睡一觉,醒了就到家了。” “……唔。”鞮红大约是真的还没睡醒,迷迷糊糊也不知嘟囔了些什么,便又睡了过去。 渝辞等她睡熟了才驶动车子,车库缴费时往副驾驶看了眼,熟睡中的鞮红一张脸红红的,毫无防备的模样,看得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多多留评哦!!!玉玉明天就开始回复,大家的评论玉玉都有看,超喜欢看评论哒!!!谢谢小天使门支持玉玉!!感谢在2020-04-15 23:56:26~2020-04-1700:2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灵界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论是渝辞还是鞮红都没有再提起这部电影相关的话题,那日一聚后,拍戏的拍戏,跑通告的跑通告,忽如其来的试戏机会就像是一个生活中无关痛痒的插曲,渐渐淡入在时间洪潮中。 农历八月十五便是中秋节,月圆露白,家家团圆。但是渝辞常年在外,得了空闲便回家,回家的日子不论哪天都是团圆节。恰逢中秋倒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过。 剧组也是没有什么过中秋节的传统,尤其是资金匮乏的剧组,日日都在抓紧时间拍摄,索性渝辞早看了通告,今日没有她的戏份,才能在自己下榻的小屋子里享受清闲。 今年的中秋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在乡野之地听雨和在城市危楼里听雨的感觉大不相同。雨声如瀑,丝丝寒意携风带雨而来,打入半启的窗户。 渝辞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她前几天已经给家里寄去了做好的奶黄流心月饼,现下正和父母外祖父外祖母打着视频电话,就算是一分钟卡十几次,也算是听到了家人声音,见到了家人面。窗外风雨再大,屋里却很温馨,视频那边的家人正在聚餐,她寄去的月饼已经经烤箱烤热,放在桌上以供享用。 外祖父同她笑说今年姑苏城的月很圆,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好,渝辞又笑又恼,看着老人家慈爱的笑颜,只得无奈摇头。 等结束视频通话,本就不甚明亮的天色已经渐渐昏黄,像是一张陈年旧宣,铺满整个天际,不见墨痕唯有泼天水气。渝辞算着时间,取出小冰箱里头的月饼开始结冻,走到借来的锅炉前琢磨着做点什么。 雨声轰然几乎掩住了行人的脚步,在离住宅区土胚房几十步远的地方,有人披风踏雨而来,在一片昏黄之中添上一抹生动的红。 雨靴在地上踩出清脆的水花,一路开到渝辞门前。 门扉半开,一踏进门槛暖意和奶香扑鼻而来,渝辞正煮开了水往锅架上蒸月饼,一回头恰见门槛边,站着含笑的鞮红。 *** 拆了一条新毛巾递给鞮红让她擦干水,又把煮好的姜汤端到她面前,看着人喝完。 鞮红被辣的够呛,“哇,以前就只在演戏时候总见到台词里有姜汤姜汤什么的,原来这么难喝。” 渝辞一边收碗边笑,“虽然难喝但可以驱寒,积了寒湿在骨子里日后是要吃苦头的。”等她收拾完见鞮红还辣的难受,只得寻出罐蜂蜜递给她,“第一次喝姜汤啊?” “ 嗯嗯。”鞮红接过渝辞递来的蜂蜜,打开盖子的手一顿。 姜汤?好像很小的时候还是喝过的,那天也是淋了雨,母亲一勺一勺掺着蜂蜜哄着喂她…… 再后来呢? 渝辞见她突然僵住,联想之前鞮红提过的事自悔失言,连忙打岔,“不是说辣嗓子,喝点蜜润润。” “啊,哦。”鞮红这时才回了魂,意识一收拢顷刻便闻到一股子花香,低头看罐子里盛的,也不像寻常见到的金黄浆液,这蜜竟然是乳白色的。挖了一勺含进嘴里,竟也是清甜爽口的。 “好吃吗?”渝辞看她吃的开心,问道。 “挺香的,也不腻,这是什么?”鞮红忍不住又拿新勺子挖了一勺含在嘴里。 渝辞拿出五只月饼放在蒸架上,确认好水位盖上了锅盖,“这叫百花蜜,是我外公认识的一位蜂农那买的,你要是喜欢一会带一罐回去。” 鞮红放下勺子,把搁在一旁椅子上的精美礼盒放到桌子上,“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你也要收下我的礼物。” “这是月饼吗?”渝辞也是女孩家,见了包装漂亮的东西忍不住走过来看看。 “诶等等。”鞮红一把把盒子拉回去,“现在可不能打开。” 渝辞本想着反正她做的月饼也刚下锅,要是鞮红带来的也是月饼,可以趁机一起热一热,不管什么材质的月饼总是热过后口感才棒,当然冰淇淋月饼另说。眼见鞮红将那盒月饼护得紧,不由失笑,“怎么了,里面藏着宝贝,还不给看啊?” “等我走了你再吃,不然一点新意都没有。”鞮红说着又把月饼盒子放到离渝辞比较远的座椅上,继续去挖蜜。“你这个戏是不是快拍完了?” 听她突然发问,渝辞思索片刻道:“前几天有一位之前合作的导演微信找过我,说是有一个角色想找我试试,我在等试戏剧本。” “什么角色啊?” 渝辞算着时间差不多,起身去看月饼,顺口答道:“据说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一位女知青下乡支教的故事。” “你演那个女知青?”鞮红不禁想,渝辞这天天白衬衫的模样,素颜加副眼镜可不就是女知青。 渝辞却摇摇头,“女知青是女主,我是演她班级里班长的妈妈。” “打住!”鞮红被一口茶呛死,“你才多大年纪就要演人妈妈啦?你二十八岁都还没到吧!” 虽然渝辞是演员不是明星,但是总是以长辈的形象在简历上挂着,总归对后续的角色有些影响。 渝辞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把月饼一只一只夹到盘子里,拿水果刀对半切开,鞮红在后面瞧着不知是不是出现幻觉,总觉得那姿势那模样渝辞已经离当妈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想哪去了。”看奶黄诱人的溏心流下,渝辞满意地端起盘子走过来在鞮红跟前放好,顺便把备好的刀叉往她跟前一推,“那个妈妈年龄二十二岁。” 鞮红“嗯”了一声,不知怎的渝辞从那声音里听出了点闷闷不乐的意思。 屋子里月饼奶香四溢,暖气蒸腾,渝辞还做了椰汁桂花水晶糕,和桂花茶。椰汁和桂花渐层丰富,像砗磲和花珀相称间杂,不仅颜色好看且入口即化,桂花茶是用今年的金桂配花蜜炼制而成,渝辞的外祖母特意从家里做好寄过来,比外头卖的量实,味香,光是的闻着就仿佛能看到满院金桂。今年中秋节瞧不见明月,就着屋外瓢泼似的雨声雨景,两个人也吃得很满足。 胡乱聊了一阵,鞮红微信提示音响,她起身同渝辞告别,“感谢招待,明年中秋节来我家过吧。” 渝辞正在给她把没拆封的百花蜜装到盒子里,闻言笑道:“有机会也来我家玩玩,我家在姑苏,我母亲时姑苏绣娘,每逢佳节都会在会所里举办绣艺活动,到时候你来,绣品随便挑。” 鞮红答应了,接过渝辞递给她的百花蜜走到门口,身后是连天雨幕和一望无垠夜色山川,门口悬着的黄灯下,她回头一笑:“我选的月饼都是请师傅选料现做的,你今晚不吃完,得一只只放到冰箱里保存好。” 渝辞点头应下,目送鞮红披着来时的雨披消失在仲秋夜雨之中。 屋子里少了一个人,瞬间冷清不少,饶是习惯了冷清的渝辞也会生出些人走茶凉的感触。她卷起袖子开始收拾桌上吃剩的茶和糕点,月饼倒是吃完了,鞮红像是很喜欢吃她做的食物,还一个劲的夸好吃,吃撑了才发觉。渝辞想起对方那个明明吃撑了却还强撑着的模样,不禁莞尔。 说起来还真是,以前很少有和什么朋友一起过中秋的,除非是剧组里的应酬逃不开,不然她不是在家中过就是自己一个人过,鞮红好像还真是她主动约来过中秋的第一个人。 她生来便有些冷淡,小学时候班主任在她的评语里写她不合群,孤僻,其实只不过是喜好不同,话不投机,也没想着继续同他们浪费时间而已。她长到这么 大,说得上近的除了鞮红,也就只有家乡一起长大的一个闺蜜,两人都是淡淡的性子,相聚不尴尬,异地不疏远,偶尔遇到什么难过的坎子彼此也能够互相安抚鼓励,人生挚友贵精不贵多。 说是天生的友缘寡薄也好,渝辞得了一个挚友后便没什么心思再去主动交结新朋友也好,但是更多的是同龄人里头,能和渝辞说得来,不因她性子不娇不作依然不疏远的,倒还真没几个。 渝辞收拾妥当也不再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她习惯把所有事情做完再完全放松休息,念着鞮红出门前交代的事项,走过去把还放在木头椅子上的月饼盒子拎起来放到桌上。 鞮红送来的礼物同她人一样精美,一看就贼拉贵重的样子,光是开那个梳妆盒子似的月饼盒就耗去渝辞不少脑细胞,终于找到打开盒子的诀窍,仿古妆奁一层层打开,渝辞不禁叹笑,这月饼盒子里居然还真的镶了面镜子,该不会这次鞮红送月饼是次,还真就为了给她送个妆奁吧? 把里面五颜六色的月饼取出来用玻璃食盒封好放进冰箱,转过来处理月饼盒子时,渝辞突然见着底层的垫布有些不平整。 突然一个瞬间,像是有什么感召,心跳贸然加速,血液自脚底沸腾而起,渝辞的呼吸都变得不平稳起来。她想要去打开又仿佛在害怕,自以为迅速实际上却是一帧一帧的摸上那一层垫布。 瑶池阿母、昆仑觞、九霞清醑、五色祥云……彩丝织锦而成图案在昏黄灯晕下演绎着瑰彩神秘的传说。有什么声音叩响九天之门,自昆仑而下,接着门外遮天蔽月的大雨,翻奏出一场倾江倒海的黄钟大吕之音。 直到开始揭那层垫布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颤抖得连布料都捏不住,而等看到底下的内容,屋外的雨声仿佛停了,天地万物悉数静默,万千色彩归于无形。 那是一沓极厚的剧本,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下凹的垫层里,扉页揭开,入目不是内容,却是一式三份叠的整整齐齐的合同。再往下看,场景概念图将磅礴气象呈于眼前,揭过再翻,她终于知道了这部戏的名字—— 《子虚劫》 鼻头酸涩,眼眶热烫,她脱力瘫软在椅上,终于滚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今天写的蛮多的,大概是玉玉这里也在下雨,所以很有灵感吧哇哈哈哈。然后暂时发了这些,是因为玉玉写到这个结尾的时候也哭惹,我觉得这个结尾是真的很适合作为一章的结尾!!!╭(╯^╰)╮小天使们,你们要 多多留评鸭!!玉玉已经都回复好啦!!打卡的哼玉玉也回复了!!!!不要打卡了!!!玉玉想看大家发自内心的呐喊!!!玉玉想看大家内心的热情!!!感谢在2020-04-1700:26:23~2020-04-1921:2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傅晚歌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界、啾啾10瓶;意错林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渝辞抚着一大叠文件坐在床上,先是欣赏了半天场景设计图,她第一次看到这么精良的设计图,也是第一次能在收到合同和剧本的同时,收到这么齐全的概念图。 剧本也是一整套的,而不是单纯只给了有她出现的分镜剧本,这些都是她第一次获得,激动之余是满满的新鲜感。 她平复了好几次呼吸,才在合同署名栏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归置好一切,她在背后垫上一个枕头,怀着难以抑制的心情打开了期待已久的剧本。 从合同里知道,自己这次要饰演的角色叫做冥昭。 读到这个名字时,渝辞眼睛一亮。 先前试戏剧本固然荒诞,但忽略对白,那满满的索引释义,和整整七篇古文手札,充分体现出其编剧的文学水平。 而这个名字更叫人惊喜。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冥为幽,昭为明,冥昭即为昼夜。 一个集昼夜为名的女子,一个集矛盾于一身的角色,是演员们最喜爱的挑战。 没有角色介绍为导读,揭开冥昭神秘面纱就要从剧本入手。故事开头便是一场疫病肆虐,这病自血脉侵入,损人心脑。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中,劫匪横行,陈尸堆积,腐肉生蛆,疾病更易流传。 几个难民乘筏于长江三峡之下,经巫峡见江间水浪接天,山气萧森,前路难近退路难还,江雾攀升夕照之下不见山岳,竟是被困在这迷雾之中。 忽然迷雾中有人携云篆天书而至,衣带如波,披帛如霞,只雾气渐浓难辨颜色…… 剧本一页页翻过,渝辞不知不觉便被牵引到剧情里面,她原本带着些冥昭的主观视角去看,但看到后面已经全然忘我。 待看到剧终两个字的时候,闹铃适时响起,她抓起一看竟已是次日九点!! 仿佛回到那个熬通宵读小说的学生时代,渝辞摁掉闹铃重新倒回床上,手臂无力抬起,她不知道自己胸口中那股复杂难言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她望向窗外,正是秋风秋景彩叶满林,但是她看着那树不是今时树,看天是古时天,就连秋风从窗棂钻入拂在面上,也沾着从书卷里飘出的淡淡血腥味。 抬手摸了摸脸上,发现自己并没有哭,只是这种那种孤寂感却似植入灵魂,难以根除。 冥昭不是主角,但是比起中规中矩的女主,和 炮灰等同的男主,就算渝辞饰演的不是她,也会被这个角色吸引去全部的注意力。 渝辞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拿到这样的角色。 她也从未想过,鞮红居然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景珍这个编剧的脾气她不是没听说过,这个编剧一战封神,年少成名,但脾气却怪得很。大概也是原生家庭给的底气,她的剧本千金难求,有导演在她家山下磨了四年都没有求到一个字。 做她笔下角色的饰演者必须要过她那一关,所以虽然景珍很少出本,但凡是由她编剧的电影,除了前几年那个小众中的小众题材斩获国外奖项无数在国内悄无声息的作品,其余都是轰动一时的票房冠军。 能请到她来编剧,还为自争取到这么一个惊心动魄的角色的试镜机会,鞮红花的心血定然不少。 想到这通宵一夜脑子里塞满浆糊的渝辞如梦初醒,连忙拿起一旁的手机进入到微信界面,点开鞮红的聊天框,却迟迟不知该怎样道谢。 和鞮红的相识,到现在她都觉得像一场梦。对方顶着一头脑花,强势热烈的闯入她的生活,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不适,同样骄傲的躯壳里栖居着一个同样细腻温柔的灵魂。 过往发展太快的交情去的也快,早几年渝辞还朦朦胧胧拿着一颗真心去待,被有意无意各种算计着伤惯了,也慢慢懂得几分情深不寿,多情伤己。 只有鞮红,从一开始就把一腔热血洒在她面前,或许一开始抱有其他目的,但从她决定好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剖心以对,赤诚相与。 这份大情,可怎么还呢? *** 鞮红要拍电影的事,很快就在业内传开了,邬澔一边叹着自家这位姑奶奶做事就跟筛子似的全是漏洞,一边连夜准备保密协议到处封口。团队一下子就忙了起来,但是这对于鞮红来说倒是和之前没有太大不同,毕竟鞮红之前的繁忙已经到达一个沸点,再往上也是多冒几个泡泡而已。 把繁冗的事情都交给团队和邬澔特意给她挖过来的顾问,自己专心挑起了布料和首饰。 “你不赶紧休息一会补充精神,怎么还选起布料来了!”已经忙到外焦里嫩的邬澔顶着俩只黑眼圈走过来,发现自家小姑奶奶居然在忙里偷闲看舞蹈布料科普!真是大白天见鬼,他当场就炸了,“昨天那条片子品牌方就已经有点意见,再过两个小时就是补拍,你现在不好好休息看什么布料啊!” 鞮红划着手指丝毫不受其乱,“别吵。” “叫我别吵,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诶等等,”鞮红慢悠悠抬起头来,精致妆容下也全是疲惫,连眼神都快涣散了,“那个,澔哥。你回头帮我联系几个珠宝设计师,我还要让她们给我新电影里的角色设计点配饰。” “还配饰,你说梦话呢吧……”邬澔极困的时候人也懒洋洋软绵绵,但是意志依然坚挺,伸手就去拽鞮红手里的手机。结果两个极困的人放一起就醉鬼打架似的,连人带椅摔在地上。 “拿过来。” “不给……” “赶紧的……” “不……” 等一干助理走进来,就看到大明星和她的经纪人以极度不雅的姿势双双睡熟在化妆间的地面上,手机落在一旁一闪一闪,它闪的不是光亮,是谁也得不到的高贵。 众人:…… *** 赵小花剧组的演员最近都一个个裹上了花棉袄,一个是角色需要,另一个是山上风冷,除了中午还暖和些,其余时间简直就跟在冰洞里头没两样。 梁乐乐已经杀青回家,杀青那天晚上,坐在应援送来的房车里,嘴巴里还嚼着大块大块柠檬牛排,死死抱着他的渝辞姐满脸鼻涕眼泪流。剧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演员陆陆续续也杀青了,渝辞的戏份因为特殊情况被耽搁下来,反正有应援餐车和大厨在,剧组也不愁她的食宿问题,就紧着其他人的拍了。 渝辞寻思着,要是鞮红当初知道现在这个情况,还会不会给她送这么大个应援…… 闲来无事她就坐在惯常喜欢的古木下,塞着耳机听音乐,要是忽略身上的大花棉袄,画面还是值得品位一二的。人在剧组里晃,不敢太招摇的拿着剧本看,所以这时候的渝辞只是凭借前一晚上的记忆写人物小传,并且思考该如何去诠释角色的问题。 写到一半钢笔恰好没了墨水,渝辞伸手到口袋里找替换墨芯,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手机震了震,点开一看,是之前找她试女知青那部戏里头角色的导演。 女知青导演:你那个角色啊,被制片人带来的女演员顶掉了。 渝辞见到信息心下了然,早已习以为常的她也没什么愤懑的情绪,平静的输入了几句话发送过去。结果那边却又发来几条信息。 女知青导演:过几天有个聚餐,你要不要一 起过来,具体也好商量。 女知青导演:时间定在二十一号晚上七点,地点这个。 女知青导演:到时候顺便也试下新角色的戏。 渝辞扫了眼,想也不想便回道:谢谢导演,可是我现在还在组里,那天有戏。不好意思不能过来了。感谢导演给机会,期待下次的合作。 发送完毕后,也不管微信提示音怎么叫,只管闭目养神。 人生于世真的很神奇,这样的事情换做从前,她虽然不在意,但也会像吞了苍蝇似的不舒服,但是现在她仿佛终于有底气,对从前那些腌臜事狠狠的掀翻了去。 不再想那些,渝辞重新翻开笔记本,换上替芯,一笔一画认真写了起来。 毕竟,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 鞮红终于忙完一个阶段,倒在她那两米宽的水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渝辞也终于杀青。 全剧组剩下的演职人员依依不舍的把她送到山脚下,在目送那五辆豪华房车跟着渝辞所乘的车子一同离开的时候,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接下来的日子,也只能望着全自动调温游泳池,怀念曾经豪华盒饭套餐的香味。 渝辞对驾驶位上的阿伯笑着点点头,“阿伯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阿伯笑得慈祥,“最近忙呦,小姐更忙。” 渝辞点着手机的手一顿,“她怎么了?” “跑通告,天天不停的跑,我们给她开车都吃不消了,她一个人忙得更多。” “那她没有累出病吧?” 见渝辞蹙眉焦急的神色,司机阿伯咧咧嘴,“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天天跟着,渝小姐一会见到我们小姐了,亲自问她吧。” 鞮红在帝都有两套房子,一套是她哥哥和父亲住的本家,而她为了方便,自己买了套地段颇佳的顶楼复式,一个人住在里头。阿伯给她带来的正是她自己买的这套房。 渝辞见过两层的复式,却是第一次知道顶楼复式还有三层的,阿伯把她送到楼底给了钥匙就回去了,留渝辞一个人做贼似的进入鞮红的居所。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鞮红的家。 本就装潢简约的房子因主人的沉睡更显枯寂,明明可以装潢成富丽堂皇的模样,可偏偏遵循着简约的主旨,描画出一副北欧的性|冷|淡|风。 渝辞发 现鞮红这人也是矛盾的很,明明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喜欢繁冗华丽,唯独家里的装修风格冷淡简约,就像一个人割裂开来一个入烈火之门,一个坠深海之渊。联想到自己,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模样,但是做演员久了也知道,人都是复杂的,相处的越久便也能看到越多不一样的风景,这便是相处的意趣。 渝辞把包放在沙发上,自己也坐在一边。鞮红家的沙发很软,一坐下去整个人都陷下一半,绵软舒适像是要把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渝辞舒服的呼出口气,猛地被茶几上一样事物吸去了注意力。 鞮红的茶几上盛放着一簇郁郁葱葱的向日葵,橘红花瓣各舒其态,点缀在天蓝色的花瓶上,像冬日最明媚的阳光绽开在极低的冰峰雪原之上。它的色彩风格和周围都不搭,但就像是骤然勃发的生命力,给整片极地背景带来勃勃生机。 *** 等渝辞把鞮红家三层楼连带顶层阳台整一千多平米绕了将近第六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渝辞觉得再这么绕下去今晚可就得留宿此地。 emmmm……留宿?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一拍大腿当机立断,她决定去闯一下鞮红的闺房。 作者有话要说:那就留宿吧。 第79章 鞮红的卧室房门紧闭,但没有上锁。从渝辞来到鞮红家也差不多有了好几个小时,按照阿伯的说法鞮红是凌晨到家,一到家就呼呼大睡也不知道饭吃没吃,现在已经到了晚饭饭点,按照这个情势来看,那应该是没吃过。不仅中饭没吃,可能早饭都没吃,凌晨时候胡乱在车里对付了了事。 渝辞没有闯人房间的习惯,哪怕在家里,进屋之前都会先敲敲门,所以这回也好一番挣扎,但是为了对方的胃着想,咬牙下定决心推开房门。 本着非礼勿视的态度,渝辞一进屋刻意避开了房间内的视线,毕竟每个人睡觉习惯都不相同,这要是看到什么不方便的那不就尴尬了。 所以进入房间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一色冷色调的窗帘。 渝辞记得之前也去过鞮红一处房子,后来据说那不算她的房子,只是偶尔会就近暂住,具体是谁的她也没有多说。今天这个才是真正属于鞮红的,虽然如此,但是窗帘的色调和居住环境风格,倒是如出一辙。渝辞突然觉得有点冷,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有种进了雪洞般的感觉。 按理说,帝都的空气干燥,房间内是不会出现湿冷迹象,但是鞮红的房间却是一进去就仿佛进了南方阴雨天的潮屋。渝辞赶紧去看鞮红,见那人果然裹着被子皱着眉,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幸好没有什么不能见得,渝辞心下稍安走过去把人被子拉好,小心翼翼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如常终是放下心来。接着她便开始寻找这个房间湿冷过重的原因。 渝辞是南方人,知道长期生活在湿冷环境中容易湿寒入体导致疾病。也不知道鞮红是一直这么过的,还是偶尔,不由庆幸鞮红平日里到处跑通告也稍有机会着家,这要是个天天以外卖电脑为生的宅女,指不定早就蔫成什么样了。 鞮红的卧室倒不是很大,渝辞很快就在她卧室里发现一处浴缸,应该是有人精心打理着的,竟然是一处仿海洋生态的鱼缸,里面有多种颜色的海葵和热带鱼,另一边的浴缸里更是养了许多漂亮的海月水母,正在幻彩灯光中自由游动。水母缸到还好,这鱼缸也实在太大了。鞮红的房间小,所以水汽漫在空气中湿度也重。 不过……这也不至于吧。渝辞觉得还是不太对,忽然她意识到什么,在鱼缸后面的转角发现了没有关闭的浴室门。 鞮红的卧室很小,原来是因为这傻孩子扩建了浴室,而扩建浴室的最大原因是为了放下那个都快和床一样大的浴缸! 玫瑰花瓣洒落一室,夕辉透过薄纱将蒸腾雾气染得金黄,人在其中仿佛置身桃园碧泉,唯美如画——个毛线啊!!! 从凌晨打开的水龙头到现在还没关!!!整个浴室都成游泳池了!要不是排水孔给力加上浴室太tm大!整个卧房都要给淹了!!! 被从床上提溜起来的鞮红顶着一张懵|逼脸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要面对眼前这个阎王。 “你你你……” 看着这个陷在被窝里一头乱发连舌头都捋不直的人,渝辞感到深深的无力。 “别你了,起来吃饭。” 渝辞决定一会再和她算账,先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再说。 但鞮红像是睡猛了,整个人睡眠补足精神也没见好到哪里去,典型的睡过头症状。渝辞几次拯救失败后,认命的叉腰叹道:“一天没吃饭了吧,你受得了就没想过你胃受不受得了?” 鞮红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听到渝辞这么说,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嗯。” “……”渝辞觉得鞮红应该不是困的,是醉的,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回头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能放在床上的小桌子?” “有呀。”这回鞮红倒是答得很快。 渝辞正要问在哪,却见鞮红眯着眼睛探出半个身子在跟被狗刨过的床头柜一顿乱|摸,总算摸到个遥控器,然后在上面按了几下,忽听嘎达一声,像是什么机关被打开,就见床尾作为装饰的部分从床身脱开,缓慢移位升起在空中划出个弧度精准误差的架在床头。鞮红往上面一趴,软敷敷地开口:“好舒服呀……” 渝辞:“……” *** 不下床就不下床吧,渝辞把打包好的外卖一盒盒取出来布在桌上,鞮红捏着筷子幸福扒拉着,“好吃。” “饥时百味香。”渝辞见她吃的多是肉类,给她夹了几筷子蔬菜在碗里,忍了又忍终还是开口:“下次不能这么不注意身体了,胃出毛病可不是好玩的。” 鞮红虽然经常没日没夜的工作,但是身体倒是很给力,从来也没出现过什么问题。不过听渝辞这是在关心自己,也冲她笑笑,把一嘴巴的食物全部咽下去才道:“好,明白啦。” 二人相对着吃饭,整个房间里只余下除湿器的叶片阖动声和碗筷相碰的声音。渝辞看着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鞮红,像个小兔子似的低头吃菜, 从她这个角度看能看到对方一鼓一鼓的腮帮子,而对方浑然不觉,还在努力咀嚼,两只漂亮的眼睛半眯不眯,整个人软敷敷的样子,哪还有平时半点精神气。看着倒还挺有趣。 小兔子嚼着嚼着大概觉得无聊了,把已经咀嚼稀烂的食物咽下,喝了口香芋薏米粥,道:“赵大花杀青啦?”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似乎是想做出些贼兮兮的样结果由于太过疲乏不仅不贼反而还有点萌的脸,渝辞一瞬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胸口有什么东西热热的,又痒痒的挠得她不自在的撇过脸去。 偏生对方还没意识到,得不到答案又凑近两分,渝辞感到颊边热气靠近,状若不经意瞥了眼去,恰好对上对方盯着自己眨巴眨巴的漂亮眼睛,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一下把她自己给吓到了,也把鞮红吓得够呛。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你没事吧!”渝辞连忙坐下来查看,鞮红边拿纸巾捂着嘴咳边埋怨,“咳咳咳……你……咳咳什么深仇大恨……咳咳咳我看你就是来欺负我的……咳咳咳咳……” “我、不是……”这回轮到渝辞噎了,明明平日里还算语言逻辑清晰,可现在她微张着嘴一字也难以自辩,“你不是什么呀?”鞮红总算咳完了,本来也不是呛得太厉害,只是她迷澄澄的五感迟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呛到气管里的食物残渣咳出来,便多咳了几下,这时正边喝着香芋薏米粥边压着上目线瞅她。 渝辞给她看的各种不自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浴室的水汽还没有完全排干,房间里开上暖气也还没回过温来,怎么胸口就像堵着团暑气上不去也出不来。她不耐的抚上领口,捏住最上方的衣扣。她的脖颈非常漂亮,所以常穿高领,领扣也基本扣上最高,这会却是扯了扯,把它解开了。 解开第一个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手指正自然往下移准备把第二颗也解开,却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第二颗扣子上。 她抬眼去看,竟是鞮红不知何时停了勺子,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解衣扣的手,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看…… 渝辞动作一僵,不动声色地把手移开了。 “我……”她循着刚才的话头往下接,“我不是来欺负你的。” “哦。”鞮红应了声,又趴在了桌子上,抬头看向她,软敷敷道:“那你来干嘛的?” 渝辞怀疑鞮红不 是瞌睡,是醉酒……哪有什么人困起来和平日区别这么大的!!习惯了平日里总是扬着下巴一脸矜傲的鞮红,对眼前这个软绵绵的毫无承受能力,不假思索直吐心声,“我是来谢你的。” “谢我?”鞮红像是有些困惑的转了转眼珠子,最后又落回渝辞身上,撑在手腕上的下巴把肉隔得疼,她干脆侧脸枕在臂上,左颊被压得有点嘟着,“你是应该谢我,哼哼。” 渝辞被这样的她逗得有些想笑,勉力忍住了,顺着她道:“对,谢你。” 鞮红换了边脸颊枕,“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这道题我会! 渝辞赶紧转头去翻一旁懒人椅上丢着的背包,那架势颇有些落荒而逃既视感。鞮红等了会,渝辞就回来了,递到她面前的是一个漂亮的本子。 鞮红眨眨眼睛,“咦?”顺手接过本子,打开一看,四个大字赫然入目—— 人物小传。 鞮红清醒了,“这什么!!” 渝辞万万没想到一个人物小传居然还有解酒功效,见鞮红恢复如常总算舒了一口气,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刚才没解开的那个扣子一把扯开,她不想承认,这一扯扯出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鞮红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对着这本密密麻麻的人物小传,尤其是看到上面“岐飞鸾”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整个头都大了。 岐飞鸾,就是电影《子虚劫》中的女主,机缘巧合之下出现在四处寻药的男主身边,她博闻强记,深明大义,武艺高强,仿佛无所不能,男主对她极其信赖,但她却有一个难以示人的身份,便是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之首。 洞虚门以毒甲天下,常有捉活人炼药之行,但因为落址在毒植毒物遍布的无相山上,所以罕有什么人能上去讨要说法,连一干自诩武林名门的豪侠都对此束手无策,故而几百年里,洞虚门从未有过什么太大的阻挠,依然我行我素。 但除了一家——冯翼谷。 冯翼谷中有百鸟如云,非迁徙期,入身谷中除见百花如海,还有百鸟争鸣。 冯翼谷地理条件得天独厚,能植百草能救百病,只要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都可以入谷学医,学成之后可以选择留在谷中和同门一起钻研更深的医理,也可以自请下山,广济天下。 偶尔有洞虚门里头试药侥幸没死的人,被丢弃在无相山下的,会被时常徘徊于此“捡漏”的冯翼谷弟子捡去 回谷医治。一来二去,虽说洞虚门向来对这种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会遇到“扔垃圾”和“等垃圾”的两派人正好遇上的尴尬局面,不管哪方先看不过去,冲突总是难免,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但再怎么样,洞虚门也没有把无辜百姓当鱼虾似的大肆捕捞,冯翼谷弟子虽然都兼修武艺,也没有把洞虚门里头哪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得罪了,所以虽有冲突,倒也不至于大乱。 直到洞虚门突然一反常态,竟在一夜之间撸去一城之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失踪的百姓数量还在剧增,大把大把的无辜者姓名汇成狂涛巨海,江湖顿时笼罩在了腥风血雨之中。 鞮红:“……这词怎么这么耳熟?” 当然岐飞鸾的人设基本就是正义的一方,从一开始就看不下去洞虚门的做派,这次偷摸着下山,也是为了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天之骄女,乱世女侠,仗剑救天下,这样的人设很符合鞮红,也还算中规中矩。然而鞮红看着这个笔记本里头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啊,捏着纸页的手微微颤抖,“你、你、你这不至于吧?” 渝辞却笑了,唇瓣开启,问她一个问题。 “你想完成习题,还是留下惊喜?” 第80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第二更,小天使看文别漏哦~“我建议这个角色稍作更改,会很出彩。”渝辞如是提议。 这就是她的谢礼,《子虚劫》中男主虽只起到连接作用,亦有赤子之心难泯,冥昭精彩自不必说,只有身为女主的岐飞鸾,担着女主的名头演的却是中规中矩的戏份。一旦电影播出,最吸睛的必然是冥昭,而岐飞鸾便彻底沦为陪衬。 她不愿独自精彩。 鞮红瞠目结舌,“你要改这个景珍会疯的!” 渝辞道:“不用大改剧本,只是做一点小处理,我觉得可以同她商量一下。” 鞮红有些微微发怔,她从前也不是没有因为个人的原因修改过角色设定,但先前那些都是因为她的演技不好,删繁就简。而这一次却是人家在她面前竖起一道挑战,你跳过去了就是赢家,跳不过去她相信有渝辞在也不会让她摔得多惨烈。 先前拍摄《鱼玄机》时候就领教过渝辞的本事,一个能把自己调|教到及格的师父,这一回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 《子虚劫》剧本出来后鞮红也看过,但她和渝辞看得方式不同,她并没有怎么通读,而是仅仅挑冥昭的部分看的,越看越觉得在景珍那被噎的值,冥昭这个角色简直能激发出渝辞所有潜能,这个设定她当时说出口后就觉得完了,不可能写出来的,就算是景珍写出来了,也不可能有人演出来,看完剧本后更是惊到目瞪口呆。 她相信,就算不能一举封神,也定能成为渝辞的代表角色之一。 不,只要是渝辞演冥昭,那就一定一举封神!! 鞮红捏紧拳头,她万分期待渝辞这一次交上来的答卷,而今天渝辞这番话,却是让她第一次开始期待岐飞鸾。 之前饰演的鱼玄机,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琢磨着,被指导着演出来,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些东西模模糊糊有了点门道,不再像之前胡乱瞎演。而就算自己使出十成的把握,她觉得鱼玄机的尽头也就是渝辞在那个综艺里饰演的水平。再怎么说鱼玄机都是一个历史人物,除非魔改,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魔改也只是受诸多规则束缚的女冠。而这一次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武林中人,加上迷雾丛生的背景,岐飞鸾的空间比鱼玄机大太多。 不知怎的,她现在拿到一个角色,或是看到一个谁谁谁演绎出来众人叫好的角色,就会下意识的放到心里跟渝辞比较一番。她不禁思忖:如果渝辞来饰演岐飞鸾能做到什么程 度? 那……如果我跟着渝辞的教导走,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头再想个法子让渝辞带带她,却没想到对方早已准备万全。 手里的笔记本愈发沉重。横行纹上一笔一画写的认真,字字句句都是反复精读剧本后吐出来的精华,这份谢礼,不可谓不用心。 “嗯,回头我来安排。”她点头应允。 正拿着笔记本打算开始从头阅读,却见渝辞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干净桌面,朝前探了探身子。鞮红本能目光乱转,一不留神就转到她刚刚扯开的两颗衣扣上,电光火石间也不知想起什么,脸上一烫猛地向后一仰,“你,干什么!” 渝辞幽幽地看着她,忽然道:“我的角色,是谁想的?” 鞮红:“啊……啊?” “又霸气又美艳又要给人苍凉的感觉又要惊才绝艳惊鸿一瞥又要宁静淡泊又要邪魅狷狂完全疯癫却又能正常的与人交涉有绝世武功却又弱不禁风有武功却又没武功一共七个灵魂八条命历经九生九世受尽苦楚的冥昭呀~” 渝辞绕口令似的连口气也不喘把这段人设说出口,还故意冲鞮红眨了眨眼睛,笑开,“是谁想的?” 第81章 作者有话要说:有增加 “我,我……”鞮红猛地抬起她倔强的小下巴,“就是我想的怎么样!” 渝辞像是没料到她回这么快就招认,凝眸看了她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鞮红反被她这个反应激得羞恼不已,梗直了脖子,冲口而出,“笑笑笑什么啊!给你想个角色我容易么我!”言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登时就噤声。 渝辞长长的“哦~”了一声,摆明了早就猜到这个角色到底是怎么来的,但看着眼前已经炸毛程度百分之一百的鞮红,选择还是不要做拿针戳河豚鱼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子虚劫》中的冥昭,确实是一个千金难求的好角色,有些演员穷尽一生都没法遇到这样的机缘。 这份厚情,百身难还。 *** 虽然说只是小小的修改一下人设,但是渝辞和鞮红还是选择了非常郑重的方式,安排同子虚劫编剧景珍的会面。此时的鞮红和渝辞都完成了上一阶段最繁重的工作,正值清闲,一星期放纵快乐并合理修养后,那叫一个心情舒畅容光焕发。会面地点当然也就随便景珍来定了。 举世瞩目光环之下的景珍,剥去外壳就是个宅女,还是那种连买瓶水都要点外卖的那种。或者更精准一点就叫做床女,能把她从床上喊下来的人只有外卖小哥。 所以毫无意外,见面地点直接安排在了景珍那栋山林小宅的三楼主卧的景珍的床前。 渝辞和鞮红从贵妃榻上坐直身子,看着还陷在被窝里的景珍翻了个身。 渝辞:“……” 鞮红:“……”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把岐飞鸾改成个坏的?”景珍口齿不清嘟嘟囔囔,以至于渝辞和鞮红花了五分钟时间分析她到底是不是还在说梦话。 子虚劫中,洞虚门是江湖人人忌惮的歪门邪派,岐飞鸾一开始就抱着要背叛宗门的心下了山,遇到立志救世济人的男主,两人展开一系列与洞虚门作对的行径,继而被冥昭发现。 岐飞鸾的设定其实和很多传统武侠文学中的女性角色有相似之处,出身不能见人,但是聪明绝顶,武功样貌样样不差,还深明大义,趋于完美的人设。这样的天之骄女对于鞮红来说,并不难演。 然而这一次,渝辞却是想将这个角色设定为,一开始并没有背叛宗门的决心,而是真的潜伏在男主身边。 没想到这个解释到了景珍那里,居然就变成了岐飞鸾是个坏的。 “……”渝辞一时有些语塞,这个,这个毕竟也是名响中外的大编剧,这个评判人性的用词是不是太简练了一些。 “坏,也不全坏。只是我认为,您剧中给她设定的成长环境更适合让她成为一个外壳坚硬,内心柔软的女孩子。”渝辞斟酌用词道:“她是被洞虚门领养的孤儿,不是洞虚门哪位香主之后,在偌大的毒门中无人可倚靠。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个个都非善类,座下弟子也是各个都被养出一身怪癖,我想她在被冥昭接去之前的那段日子,应该没有那么好过。” 没有身份地位,当然会被人欺负,尤其是在一个杀人不见血,甚至门内弟子都可能会动不动消失的毒门,她能够活到十二岁被冥昭接走,想必是忍住了比旁人强一千一万倍的痛楚,性子也定然坚韧。这样的孩子即便有快乐时光,想要养成出场时那种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性子,必然很难。 景珍在床上又翻了个身,随意答道:“那也许是冥昭把她养的很好呀。” 这话一出,鞮红渝辞皆是像被过了丝儿微电流似的,是了,此时“岐飞鸾”和“冥昭”就在她床前并排坐着,这个话配上这个场景总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咳。”渝辞干咳一声,道:“我认为,如果我是冥昭,我不会那么宠她。” 鞮红垂下眸子,满屋子乱找一气,随意找了个看不见渝辞的角落盯着,却依然像被身边那人的气息锁住般,只能一动不动听着那人清润嗓音说出的每一个字。 “冥昭的宠,定然不会那么‘纯粹’,冥昭本就是一个复杂的人,而如果她能养出天之骄女般的岐飞鸾,那或许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至深至浅,至亲至疏那么纠结了。” 景珍那边这回没有回答的过快,渝辞觉得这时候光自己说单口相声有点不给力,正想让鞮红赶紧配合她说两句,一侧颜,却见鞮红不知何时红云爬了满颊。 鞮红低着头,满脑子都是那句至深至浅,至亲至疏…… 至深至浅清溪,至亲至疏……夫妻。 渝辞哪里知道鞮红正在想什么,见这边默不作声,只得自己继续斟酌出一些话来说服景珍,还未待她开口,面前那个红罗帐里头猛地坐起一个身影,吓得渝辞整个人往后惊了一惊。 不说别的,渝辞自己家里也是这种中式古典风,但也没有景珍这么夸张。整张床是明清时期连着两 个梳妆台,分三层进出可供十五人就寝的大月洞床,也不知道是古时候哪家千金小姐出嫁的嫁妆流传至今的,反正按照景珍这种身份定然用古董比高家定制更显排场。古床古镜茜纱帐,这还不算什么,大白天拉着厚厚窗帘整个屋子里就靠一盏落地复古灯笼续命,此时配上一个病中垂死惊坐起……画面过于一言难尽。 渝辞刚回魂一睁眼差点又被眼前人吓死,之间景珍一头乱发,衣被凌乱,两只眼睛却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诡异的光,渝辞很不想去辨别那到底是兴奋还是生气,但从对方颤抖的语气中判断:大约是在兴奋吧…… “实话说了吧,你说的这个版本就是我脑子里的第一个版本。”抓抓头发,景珍又恢复了睡眼朦胧状态,仿佛刚才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睛是渝辞的幻觉,“也是我最喜欢的版本,现在这个吧,也勉强符合逻辑,冥昭养岐飞鸾本来就用了手段,天之骄女什么的又不是从内而外一定要自信骄傲,没准只是你看到的一种假象。” “请等一下,”渝辞抓住重点,“您刚才说,我提出的岐飞鸾修改建议,也是您最喜欢的版本,那请问您后来为何弃用了这个版本?” 话剧舞台上,若有一个演员定据场中,两个演员分据两旁,三个演员自然三足鼎立,这是因为每个角色身上都自带气场,他们或许性格不同,地位权势皆有高低,但哪怕是黄世仁和杨白劳也会各自带有各自的一方气场,这是演员的气。子虚劫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第三种情况,可目前剧本里给她的感觉却是第二种,岐飞鸾的气太弱了。这其中,剧情结构是一方面,岐飞鸾的人物设定也是一方面。 显然,增重岐飞鸾这一侧的砝码,是维持戏剧天平的最好方式,景珍也同意这一点,可是为什么景珍会弃用这个最佳版本呢?联想到自己七年间沉沉浮浮的坎坷,渝辞蹙眉,心道该不会这里也有些不可与外人道的酸楚隐衷? 景珍仿佛是应了她所想一般,叹口气垂了眸子,就在渝辞以为她要开始说出些什么的时候,只见景珍劈手就摔了个枕头,指着鞮红怒火攻心,“还不是因为她!” 这回不止渝辞惊了,连鞮红也抬起头,却见景珍一脸痛不欲生,像谁剜了她一块肉似的,“要不是因为她演技那么不可描述,我能忍痛割爱写现在这个版本??” 身份背景相差无几的人若是性格脾气相投,确实很容易发展出一段友情,不知什么时候,鞮红早就和这个景珍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根基。大约是鞮红也对能把她那个人设圆的 这么好的也算是个人才,而景珍却表示这年头终于能有人来找她投武侠这个大冷门了! 这时候早就没了不见血光的刀光剑影,只有扎心扎肺的直戳要害。 鞮红几乎一口血喷出来,“我现在演技早就进步了!” 景珍却是不忍直视地捂住脸。 眼见一场乱斗即将爆发,渝辞连忙挡在鞮红跟前,“三个月!!我给你一个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之首,最佳版本的那种!” *** 鞮红委实没想到景珍居然还挺待见渝辞,据说其实渝辞试戏并没有一下子惊到景珍,鞮红曾问过景珍:“既然没有达到你的预期,为什么又决定用渝辞?” 景珍给出的答案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她只答了两个字,“态度。” 正是一遍又一遍潜心钻研的态度,打动了景珍。外在条件符合的一抓一大把,演技好的在这个圈子里也不缺,现在还有这种像是在学校里排毕业大戏一样的态度的,其实说实话也不缺。但是—— 能拿着一个明显很扯的两句话剧本,还能跟在学校排毕业大戏一样态度来钻研的,那可真没几个了。 毕竟不是谁的脑子都是瓦特的。 鞮红:“……你这么说好吗?” 景珍却闪烁着眸光看过来,“不疯魔,不成活。” 那时候鞮红是什么样的心情已经不太记得了,现在的鞮红也没心思再去想这些,因为渝辞提出了一个震惊她全家的想法:隐退三个月,专心磨角色。 第82章 “鞮红你给我赶紧回来量体温!”邬澔在电话那边肺要炸了似的咆哮,“三个月!!啊!你要搞什么啊你!发烧了就别开口省得句句蹦胡话!!” 鞮红直截了当,“休产假。” “砰”电话那头不知道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然后凌乱脚步声破门而入,邬澔奄奄一息,“你、你、你……” 鞮红嘻嘻一笑,“开玩笑的。” 那边邬澔破天荒撂了电话,五分钟后又打了回来,人已经冷了,不是,人已经冷静了,“你老实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鞮红正经道:“我不是投拍了部电影嘛,我打算花三个月时间磨练一下自己,冲一冲明年的影后。” “啊p——”邬澔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把那个不文雅的字眼喷到那小姑奶□□上,“红红啊,我说你能不能正视一下你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有些微妙,“是不是又是那个渝辞?” 鞮红心道这人直觉咋这么准,但是说还是不敢说的,甚至现在都不敢告诉她这部电影里有渝辞参演,还是个主心骨似的角色,“咳,和渝辞什么关系,人家就是教我演戏!” “她就是居心不良!”邬澔那个痛心疾首啊,眼看着自己种好的一大片白菜地就这么被猪拱了,“你去看看她现在的粉丝数,起码一半是你给养起来的!你说你到底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术啊?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啊?她这是吸你血你知道吗?” 鞮红翻了个白眼,“你好歹也是内娱圈数一数二大公司旗下的金牌经纪人,说话能不能别从职业黑粉那里抄金句。” 邬澔大概是真的被她气死了,在电话那边好久没出声,鞮红也不好意思了,只得又劝,“这样澔哥,你看啊,你手里出了个影帝,一个歌后,一个歌坛天王,我也知道你一直还想再要一个影后对不对。你手里那几个签下来的女演员,在各个方面的条件都或多或少有些受限,有机会竞逐影后的就那个罄梦,但是罄梦的问题,你也懂嘛对不对。” 鞮红说的罄梦是邬澔手里常年在电影圈露脸的大青衣,天香国色,媚骨天成。邬澔不是没想要一个影后,毕竟就像鞮红说的,在歌坛他已有一王一后坐镇,偏偏影坛只出了一王,后位空了十年之久。说遗憾不可能没有,只可惜手中确实无将。 罄梦的业务能力是公认的强,但就同邬澔先前不愿收渝辞的理由一样,她有容易被人抓住的墨点。只是和渝辞那件事性质不同, 罄梦的私生活方面,那是一丁点都不遮掩。不过她就走这个路线,端的就是风情万种,艳冠群芳,所以这个人设和她生活作风倒也匹配。但是要真想竞逐影后宝座,这个为她人设添砖加瓦的生活问题,就成了绊脚石。 “所以现在眼前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放我去试一试呢?”鞮红敏锐捕捉到邬澔的一丝迟疑,连忙趁热打铁,“而且就三个月嘛,像我这种人气,就算稍稍掉下去一点,那也依然是让他们望尘莫及的。” 也不知道是求影后的心太强还是鞮红这股蜜汁自信打动了他,邬澔还真的就动摇了,但是他附加了一个条件。 鞮红捏紧了手机:“什么?” 邬澔:“女二让罄梦来。” *** 邬澔说女二让罄梦来的事情,鞮红在和渝辞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说了出来。 “什么?”渝辞翻着笔记本的手一顿,心蓦地凉了半截,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个电影是鞮红的,怎么可能任由旁人往里面插人。不过即便这样想,胸口依然微微发紧,窜着钢笔的骨节也微微发白。 “那,那现在这个角色……” 鞮红却没有注意到她这些问题,低头去把自热茶壶架上的茶壶拿下来倒入准备好的杯子里,一时间花香四溢,透明的玻璃杯里泡出一杯青蓝的香茶。“邬澔他做梦,来来来喝茶。”她将一杯茶递到渝辞面前,这才发现对方的异样,连忙笑道:“我早让景珍去处理好啦,这种事情她比我更急。” 毕竟想想都知道,景珍这么个把笔下角色都当宝宝的家伙,知道有人要让她的冥昭变成一代艳客,还不立马提刀上门去! 罄梦虽然业务能力极强,但是她天生的容貌和气质真的同冥昭相去甚远,心形唇,多情眸,即便是穿上最朴素的衣服,她也是能引得君王当街抢人的民女。 渝辞心落回远处,喝口茶,突然好奇,“那景珍是怎么处理的?” 鞮红噗嗤一下乐了出来,“她直接就给邬澔打电话说你是她定的,邬澔就没话了。不巧的是这个事被罄梦知道了,咱们秘密协议签晚了,虽然没有全盘泄露,但是零碎信息还是让罄梦猜到冥昭这个角色潜力很大。也不管女二不女二了,对于罄梦来说,能让她得奖,什么都成。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带了个帐篷在景珍家外驻扎了七天七夜,三餐都是她经纪人送上来的,景珍愣是没理她。” 渝辞也无奈摇头,要是其他人 家门外倒也罢了,至少还有些文明的“休息区”,比如阶梯……条件好的还有楼道雅座。景珍家在山上,还真是只能搭帐篷野营了。想想那个万千瞩目下屡屡与影后失之交臂却风光不减的女明星,居然这么卑躬屈膝的在山林里驻扎了一个星期,渝辞也不知道是好笑还是辛酸。 望向鞮红,感激之情充沛于胸,毕竟如果没有鞮红,仅仅凭她,就算是驻扎在景珍家外一整年,也不会有回音吧。 “这个角色,景珍就认定你了。你自己争取来的,别想了别想了。”鞮红见她出神,忙打岔,“能让景珍这么满意还没有几个呢。” “嗯。”渝辞点点头,一句谢谢百转千回还是咽了回去,她要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鞮红被拍到面前的计划本惊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这什么?” “是这段时间培训你的计划。”渝辞答道。 “这么多啊……”鞮红不想承认,她有点打退堂鼓了。 渝辞解释道:“不全是,里面也有我的。” 鞮红这回惊讶了,“你也要培训啊?” 渝辞点点头,“每次接一个角色之前,我都会做一些准备。”说完她又补充道:“不只是我,每个演员都是这样的。” 鞮红“哦”了一声,拿来本子随便翻了起来,“那我们第一步训练什么?” 渝辞浅浅一笑。 *** 鞮红望着一整个墙壁的奖项和旁边一串树状图一样的姓名牌,咽了咽嗓子,有些不确定的道:“渝辞,你这是给我报了个舞蹈班吗?” 渝辞答道:“这里是帝都燕城艺术剧团,我朋友在这里。” 话音刚落,偌大的办公室外传来聊天声,不一会双扇门从中打开,一男一女缓步而来。 第83章 鞮红侧首去看,那男子容貌端正俊逸,身材挺拔肌肉健硕,像是寸寸都照着游戏建模师手里的工程数据长得。那女子脖颈修长,一头青丝盘于脑后露出纤薄如刀削般的肩背,不施粉黛依然气色极佳,仿佛每一瞬呼吸都是轻盈无比。 鞮红一直不怎么爱看舞剧,偶尔陪哪位喜欢艺术的长辈去看,也并没有对舞蹈产生什么格外的兴趣,自然也不会太关注舞者。但是真等人到了跟前,那种多年在舞室里浸泡着寂寞熬出来的气质,却是叫人一眼也不舍得挪开。 两人进入房间的时候渝辞就站起来迎上去,微笑着同他们寒暄两句,鞮红眼睛都瞪大了,渝辞这个人居然也是会寒暄的吗?在此之前她可一直以为这人就是吃露水长大的。 “鞮红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渝辞不知何时已经回头冲她招手,等她过去了先对那二人道:“这位是鞮红。” 大明星鞮红,不用渝辞介绍二人也自然认识,但是对于很多舞者来说,演员明星与他们之间仿佛是两个世界。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不算从小下的苦功夫,就算进入舞蹈剧团后,一场舞剧两年起磨,还不一定卖座,能演多少场也不是个定数,就算场次多还不一定能跳主角,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只能当数十年的陪衬。舞台上每一位舞者都值得敬佩,但是观众们的目光永远只会追随主要的那位。 繁华多彩的演艺圈对舞者而言不失为一个极大的诱惑,比起一年才出寥寥几部的舞剧,演艺圈一个月就能有数不尽的新剧筹备,更使这份诱惑无限放大,而且舞蹈功底傍身,在演艺圈就比别人多一份优势,同样的水平可能一直守在舞蹈界只能永远不会出头,但去做演员,或许就能拼杀出不一样的路。不少学过舞蹈的人都会选择去演员的路上搏一搏,况且演艺圈只要冒点尖儿,得到的收入和一心扎根在舞蹈界相比,更是多出几倍不止。 当然也有一心抱着舞蹈梦却因身高、受伤等不可抗的缘故退出舞蹈界的舞者,或就此隐退,或转战影视圈。那么健康和天赋对于留下来的舞者来说,是送他们扶摇九天的清风,亦是一道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思想重担。 因为他们不是无路可退,有时候有余地,比没余地,要难抉择的多。 年复一年在同一个地方和自己较劲,守着寂寞,付出心血,也不一定能换回对等的财富和荣光。 这就是舞者的世界。 寂寞,辛苦,却矢志不渝。 二人对鞮红客客气气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鞮红也回了个招呼。渝辞这便给鞮红来介绍对方,“这位是赛雁儿,这位是楚天丘,都是我高中同学,后来就考到帝都舞蹈学院去了,现在是帝都燕城艺术剧团首席。” 鞮红眉梢微扬,首席! 她转头看向方才进门时注意到的墙面,那墙面上赫然是一张树状图似的舞者榜,渝辞介绍的这两位,正分据男女两榜首位。 名属教坊 第一部。 鞮红再对舞蹈艺术不感兴趣,也从一些长辈那里听说过帝都燕城舞蹈剧团,这个剧团历史和帝戏帝舞一样悠久,能坐到首席位置的,专业水平可想而知。她没想到渝辞居然为她找来的临时老师,竟是两位首席! 趁赛雁儿和楚天丘把二人带到一个中型练功房后离开去做准备的空档,鞮红凑到渝辞身边道:“你高中哪里上的学校,不是出你这么厉害的演员,就是出舞剧团首席,还一出出俩。” 渝辞被夸的脸不红心不跳,“我们姑苏就是人杰地灵。” 鞮红被她哽了一下,继续道:“其实也不用帮我找两位老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调了?” 渝辞笑道:“你恐怕是误会了,一位是教我的。” 鞮红眨了眨眼睛,心里徒然升起一种不明的预感,“你,安排哪位教我的?” “你主要练习的是身韵和剑舞,雁儿教你。” “!” 渝辞问道:“怎么了?” 鞮红深吸一口气,梗直脖子,“所,所以你是找那个男首席教你吗?” 渝辞点头,“对啊。”见鞮红有些反常,补了句:“有什么问题吗?” 鞮红攒攒衣角,又问:“男,舞者教你,什么啊?” 这个问题可能戳中了渝辞的兴|奋|点,鞮红觉得她答得比前几个问题快得多,“我之前就说过,为了在镜头里面使角色言行举止都很自然,我会在准备饰演一个角色之前,先练习一下形体。冥昭这个角色虽然是古人,但是她经年累月待在幽暗之地,又屡遭身体心灵的迫害,一定不会有闺阁女的娇羞婉转。后来练就绝世武功,执掌天下第一毒门,心性手段同辈之中无人能及,再加上江湖背景,她身上一定要有一种苍古,大气的韵。这种韵除了由内而外生发的感觉,还必须配合上形体。” 鞮红听半天没等到答案,正焦急的不行,偏渝 辞几乎连气儿都不喘,越说越快越说越长越说越兴|奋,“我在舞蹈中找了很久这种韵,找了很多以战争为题材的剑器舞,也找了一些男子古典舞却都觉得不太合适,女子剑器舞偏灵动飒气,冥昭身上不该有这种无坚不摧的锐意,相比下来更适合岐飞鸾,男子古典舞又过于阳刚,恣肆,硬朗,冥昭身上似弱非弱,似刚非刚,男子古典舞基本也没有符合这类的舞目。最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舞种,完美映衬冥昭的气质,你猜是什么?” 鞮红若不是等着她最后的那个答案,现在都要哈欠连天了,此时渝辞发问,苦哈哈地配合,“是什么呢?” 渝辞乐了,凤眸微弯,里头亮晶晶的,“是朝鲜舞。” 朝鲜舞,是大多数舞蹈生最后学的民族舞种,也是大多数认为最难的一个舞种。 鹤步柳手,呼吸气韵,难倒多少英雄汉。 朝鲜舞舞的就是一个韵,它似是而非,虚虚实实,要是找不到这个点,苦练一个月都未必能进一步。 渝辞为冥昭找的就是这一个韵,没有杨柳拂腰的媚态,却不失女性含蓄之美,没有金刚火炼的硬质,却不失潇洒刚劲的大气。它从天地之初走来,历经千百载岁月,受百家争鸣中儒家影响,持中庸秉礼学,走到当代人的眼前。 降神逐鬼,长鼓震天,即便是女子来舞,也不闻闺阁脂粉气,只有雪落松柏,风过流云。 渝辞说完,笑着看了鞮红一眼,将杯中已经放凉的水一饮而尽。大概是还觉口渴,走到饮水机前开始接水,完全没有看到身后鞮红的脸已经憋红。 谁问你这个啦!!鞮红内心土拨鼠叫。 满满焦虑又不能发作的后果就是,问出了个极度愚蠢的问题。 “我,渝辞,我是问,这个男舞者教你的话,他,他会怎么教啊?” 作者有话要说:赛雁儿和楚天丘的名字,和鞮红渝辞一样,出自曲牌名《塞雁儿》,《楚天秋》。 鞮红渝辞的玉玉再说一下好啦,是《鞮红》,《巴渝辞》。 申明下,写小说即是我手写我口,这篇小说极度虚假,里面所有观点都是玉玉个人观点,切勿深究~啾啾啾~朝鲜舞现在很多好看的舞目会和古典舞结合,当然我们现在的古典舞很多非严格汉唐舞之类的,也会和芭蕾舞结合。一个单人原创舞基本会准备好几年,会给舞者量身编舞,其中投入的心血真的很大,群体带剧情的原创舞剧投入更甚。很多真 的很好看啊,安利给小天使们。感谢在2020-04-2421:31:28~2020-04-2523: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灵界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赛雁儿让鞮红换上了古典舞练功服,这套练功服裤子是黑色的,紧贴肌理勾勒出鞮红曲线优美的腿部弧度。鞮红很少穿这么紧身的裤子,虽然她腿型非常漂亮,但这种原形毕露的错觉还是让她心理上有些羞赧。幸好上面罩了一件及臀的纱衣,风信子蓝衬的整个人精神又仙气,看得镜子中的自己颇有些不适应。 按道理来说,鞮红穿过那么多品牌商赞助的服装,尝试过那么多影视剧里的造型,应该不会有这种不适应感,但是一想到一会要以这个全新的模样面对渝辞,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来我们先来开一下软度,像这样。” 赛雁儿走过来,下巴微扬,将自己的腿抬起搁在把杆上,双手并举腰身下压手掌包裹住绷起的脚背脚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吃力。 鞮红五六岁的时候自有形体老师上门来指导过这些,从小打下的基础好,即便成年后没怎么再锻炼过,做赛雁儿要求的一些形体姿势倒也并不困难。 “你的肩背很漂亮呀。”赛雁儿看着她动作,由衷赞道。 “谢谢。”鞮红把腿放下来,按揉一下关节。看着赛雁儿走过来,鞮红犹豫片刻,还是出声道:“渝辞,她什么时候过来呀?” “渝辞在隔壁舞室,怕一起练习串了,正好也有两个舞室空着,就分给你们啦。”赛雁儿看着纤瘦文雅,但是笑起来竟有些稚气灵动,可见私底下也是个活泼的女生。 鞮红听完这话神情闪过一瞬间落寞,但很快就换上了郁闷,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种心情,“哦哦,分开也好。” 赛雁儿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思考了下觉得头一天练还是把基础再打扎实些比较好。因为鞮红要学的这套剑舞不同于传统的女子剑舞,而是结合了很多男子剑舞中充满力量的动作,身体不完全拉开,怕是容易受伤,便对鞮红道:“可以下腰吗?” 鞮红诚实道:“小时候比较软,现在应该硬了,很久没有练了。” 赛雁儿点点头,“那我们来下腰,甩不甩就看一会的程度。” 鞮红没有意见,赛雁儿一双肌肉纤薄匀称的手臂就环了上来,托住鞮红的腰背。 “雁儿姐,楚哥那边找你去一趟。”一个妙龄舞者恰时跑过来,看着赛雁儿刚下了一点的鞮红托起来,才继续道:“导演过来了,要看下你和楚哥离别那段的修改版。” 赛雁儿和楚天丘本身这段时间就在准备新舞剧的 编排,听完这话立时明白了情况,转头对鞮红略带歉意道:“那我先过去一下,最长半个小时。” 鞮红明白赛雁儿也是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帮忙,忙道:“我明白的,我自己在这边先活动一下好了,你快过去吧。” 赛雁儿还是觉得把鞮红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太合适,干脆道:“天丘那边舞室应该也空下来了,我带你去他那边吧。” “也好。”鞮红含笑答应,等来到楚天丘舞室直接就想对着自己脸来这么一下。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 只见渝辞身上穿了件月白色紧身练功服,正面圆弧领连袖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包裹得一览无余,转过身来,我的个娘嘞!后领沿着蝴蝶骨一路开到腰际,欺霜赛雪的肤色在明灯下亮的像在发光,也亏得朝鲜舞练功裙长到几乎拖地,没让鞮红吓到当场暴走。 偏楚天丘这时正站在渝辞身后,一手从她手肘间轻轻放下,可见刚才是在手把手指导。 “天丘,导演让我们过去。”赛雁儿站在门口唤了声,楚天丘对着渝辞又嘱咐两句这才跟赛雁儿一同消失在走廊尽头。 舞蹈房的镜面很大,渝辞早就发现鞮红也一道跟来了,此时见人走了便转过头,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她身上扫过。谁料对方一下子就冲到她跟前,把一件外套裹在她身上。 渝辞:“???” “又不是夏天,穿、穿成这样容易着凉。”鞮红死死抓着风衣外套,但是她这从背后裹人的姿势,背是裹住了,前头还冷着,尤其是目光一低就能看到十分有代表性的某处。 渝辞本想挣开,却感到身后人喷在脖颈处的呼吸有些灼热起来,登时也僵在原地,俩人就这么僵了半天,甫一抬眼,偌大面镜墙上立时映出面泛桃红的自己,登时撒开了手。 “咳,那个,我,我就是怕你冷,”先动手的那人嗫嚅着道:“朝鲜舞,舞服不是有上衣嘛,你怎么、怎么不穿啊。” “我是因为想看清楚手臂动作,穿着衣服不太好练。”这里渝辞说的衣服当然指的是朝鲜舞服的上衣,胖鼓鼓的袖筒在折肘时无法精准看清动作弧度,对于初学者而言确实构成了障碍。 鞮红点点头“哦”了一声,抱着风衣不动了。渝辞走过去想把衣服接过放下,却发现鞮红把衣服抱得死紧,拽了两下还拽不动,鞮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才松了手。 渝辞接过衣服,一直在舞动的身体忽 然停下来,也感受到冷意,遂将衣服披上,做完一切发现鞮红还愣愣站在原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容易上手吗?” 鞮红反应有些迟缓,“啊?哦哦我还没有开始练习,刚刚一直在开软度。” 渝辞的朝鲜舞则对身体软度要求偏低一些,毕竟也不是专业路线,主要是练习气韵。但鞮红的剑舞则不同,剑舞中有很多跑跳步,或者类似倒踢紫金冠等需要力量技巧结合的动作,鞮红本身有一些功底在,虽然不用做到极致,但是锻炼身姿灵巧和舞者的精气神对于塑造岐飞鸾这个角色绝对大有益处。 所以鞮红的热身时间自然比渝辞多出几倍。 渝辞表示明白,“那你现在练到哪一步了?要不要继续?” 鞮红搅动脑汁想了会,“下腰?” “那你练吧。” “嗯……” 鞮红找了处把杆背对渝辞,正要把自己挂上去的时候猛地停住,渝辞居然一直看着这边,灼灼目光下,这叫她怎么挂上去!挂把杆的样子虽然很正常,但是她现在这身打扮就连在渝辞面前弯个腰都囧个半死,更何况是把自己挂上去。 “怎么了?”渝辞觉得今天鞮红状态有些不对,难道是身体劳累过度还没有休息好?她一直看着这边,自然发现鞮红愣愣站在把杆前根本不动作。 “没有,没有什么。”鞮红连忙撑住把杆打算坐上去,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是位置反了?? “需要帮忙吗?”声音响起,鞮红惊觉渝辞居然已经来到自己身后,一瞬慌了神。 “不……”用字还没说出口,只见那人轻扳住她肩胛将人转过来,然后抬起双臂揽住她腰身,顺着蝴蝶骨的位置往下滑。 “!!” 鞮红哆哆嗦嗦赶忙要紧牙关避免它上下打架,但是一双温热手掌犹在下滑,所过之处像带起一阵电流,顺着神经噼里啪啦一路闪到大脑皮层把她烫了个外焦里嫩。 “渝辞……” 回应她的是滑至腰间的一双手,圈紧一层的力道。鞮红几欲昏死过去,明明人家只是隔着衣服正正经经帮她托腰,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丁点不越界,结果生生被她砸吧出一股缠绵悱恻的味道来。 渝辞哪里晓得鞮红表面看上去面无表情,心里正在四面楚歌火烧赤壁,还特意圈着鞮红的腰认真调整了下力度和位置,“可以了,你来吧我托着你。” 鞮红憋红一张脸,心想也就囧这一回!下一次就过去了!心一横牙一咬“刷拉”一下就往后倒,只听“格拉”一声—— “啊啊啊快快快渝辞,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渝辞配合她往前低了些,手臂加重力道,“其实马上就要到了,再忍忍往下去一些——” “不不不我不行了,我刚刚太急你快扶我——啊啊啊——” “你先别一下子站起来,你试试把腰部分成三个部位,一节一节用力——” “啊啊啊不可以饶了我吧,快帮我——!” “等一等鞮红!!” “哎不行了!!我好像伤到了——!” 渝辞一听她好像伤到了想也不想就一手揽腰一手上移至肩背,关节发力将对方捞了回来,结果鞮红大概是下腰的力气全用在起来这一瞬,一股子大劲儿无处卸力带着鞮红连扑带跪往前冲去!渝辞戳手不及,脚底一滑整个身体往后倾倒,鞮红拉住她的衣服已来不及,腰上手臂未收,连带着鞮红一起摔倒地上。 “咚!”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空寂的舞室诞生,被光滑的镜墙反射出无数尴尬的回响。 鞮红整个人扑在渝辞怀里,对方双臂还箍在自己腰际使她动弹不得,下颔好像碰到什么柔软的事物,温热气息不怎么匀称的打在自己额头处,根本不想去感受自己下半截身体接触情况的鞮红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只蒸锅里的龙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523:19:36~2020-04-2802:4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nbujian4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我……” “你……” 两个人很默契的飞快同对方拉开距离,迅速整理了下衣服。渝辞刚把她那顶朝鲜舞练功长裙整理好,身上突然就盖上件衣服,是配套的上衣。 “还是穿上吧,空调也没开,怪冷的。”披着薄纱的鞮红如是说道。 楚天丘和赛雁儿约莫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了,这一回来却和之前的打扮完全不同。赛雁儿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旗袍,不同于现代改良过的旗袍,而是民国时期真正的老旗袍,并没有收紧腰线平端流出风尘味,因着赛雁儿本身就瘦削,这一身宽松旗袍穿在她身上竟也是修长灵动,款款大方。 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是楚天丘,他一进来渝辞和鞮红皆是一愣,只见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是民国时期最流行的那种圆镜片,一身长衫儒雅,原本便不错的五官更是被这身打扮映衬得清俊无俦,令人想起那段黑暗中盘结着无数希望根茎只待一朝巨木参天的日子里,多少无双国士浴血而战,誓将江山换新颜。 鞮红愣了一秒突然一股危机感不知从何处涌上,立马转头去看渝辞,渝辞却是看呆了。她没怎么拍过那段岁月的戏,就算有也无缘见到男女主,舞蹈演员身上不同于戏剧演员的气质使得那一身长衫在身更具韵味,此时乍然一见倒是看得有些出神。 “渝辞,渝辞。”鞮红拽着她的裙子拼命叫魂儿,“人家来啦,我们可以准备练习啦。” 渝辞回神,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面上浮现一抹赧色,“啊,抱歉。” 赛雁儿本就是她同学,也没那么多顾忌见渝辞难得在一旁轻笑出声,楚天丘低头掩了下唇,眉目染笑,更是叫人挪不开眼。鞮红一把把渝辞拽开,“哎呀你不要盯着人家看了,人家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渝辞被拽得有些迷迷蒙蒙,忙轻声辩驳,“哪有!” 赛雁儿似乎和楚天丘还有些动作需要排练,所以两人商量把练习场地合并,鞮红和渝辞就在一间舞蹈房练习了。渝辞走到楚天丘面前的时候还有点恍神,但毕竟也做了三年高中同学,毕业后偶尔也有来往,二人随便聊了几句便又像之前一样自然。 “你穿长衫倒是比你之前跳那些王侯将相要更好看。” “哈哈哈,那上映的时候你记得来看,帝都场我给你留票。”楚天丘笑答。 长衫儒雅,眉目温柔,没有女孩子能抵御这样的魅力吧。鞮红手上提着剑,刺得 那叫一个虎虎生风,眼睛目不转睛看着镜墙上映出后面那对人的身影,一柄软剑在她手里仿佛能摧金裂石似的,每出一招都是一声剑鸣。 赛雁儿不由惊叹,“你的力道好大呀,要不要给你换把一公斤的硬剑?” *** 学了大半天下来,赛雁儿和楚天丘到一边去琢磨他们自己舞剧的问题了,留下渝辞和鞮红自由练习。朝鲜舞气韵难把握,渝辞只是意会,身体还没能完全适应过来,鞮红那边倒是已经学完一套剑法,她本来就有些功底,但是这么多年派上用场——毕竟用替身成瘾,也从来不需要她亲身上阵跳什么舞,总归有些生疏,但是记动作和身体记忆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完全忘记的,故而她那边已经放下剑原地休息了。 渝辞提着裙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一会食堂就要开饭了,你想吃些什么?这里食堂的菜都是严格定制的还蛮健康,不过你要是吃不惯我们可以点外卖。” “随便。”鞮红低着头抓过一旁卸下来的剑穗把玩。 渝辞以为她是累了,四处找了找问道:“我去帮你倒些水来,你杯子放哪了?” 鞮红随意摇摇头就不吭声了。 渝辞这才意识到鞮红情绪有些不对,连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猛地想起一事,“抱歉,是不是之前帮你下腰的时候没抓住你,你受伤了?” 鞮红不言,渝辞起身凑近了想帮她查看,鞮红却是不着声色地避开了,扭头道:“我没事,你先练你自己的吧。” 渝辞连忙又要开口询问,赛雁儿和楚天丘已经走过来,对她们笑道:“我们这边饭菜你们吃不惯的,我给你们准备了其他的食物,要不要来看看?” 鞮红站起来道谢,渝辞跟她一起去把特意留的饭菜取了,两人对坐吃饭,相顾无言。 渝辞夹了一片莴苣放到鞮红碗里,对方也不去夹,就低着头腮帮子鼓囊囊的一嚼一嚼,渝辞打破沉默,“鞮红,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鞮红整个人一僵,好像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闪烁着道:“就是有点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等阿伯的车开到舞剧团楼下大门处,楚天丘和赛雁儿站在门口同她们告别,渝辞笑道:“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了。” 赛雁儿嘻嘻笑着拉过她的手,“都是老同学了,回头电影上映帮我们留两张票就好啦~” 鞮红两眼就缩在那俩人拉在一起的 手上,心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走出大门口一回头,还见着站在赛雁儿身边的楚天丘,依旧是一身儒衫的打扮,眼镜片上有光亮一闪而过。 回去的路上鞮红破天荒坐回了她原本的司机后座上,抱臂望天一点都没有要挪动的样子。渝辞打开另一侧车门,犹豫片刻坐到她身边,就着这角度看去,某人小嘴正撅出个小弧度。 鞮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但就很不是滋味。她也知道渝辞是在帮她,理应感激,可是这心火就是不听话,非要一窜三尺高。鞮红明白自己这是不痛快了,身边的人不是助理,不是她可以发泄不良情绪的对象,所以一路上憋着不说话,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无关的人。 车辆缓缓前行,窗外风景飞也似倒退,察觉到身边坐着的那人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瞥向自己,仿佛带了些难以言明的情绪,鞮红就更加不适,鼻头酸酸的居然有点想哭。 这个念头一出来鞮红就傻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矫情个屁啊! “他们这台舞剧明年年底上,我让他们留了两张票,到时候一起去看吗?”渝辞带着轻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鞮红撅着的小嘴动了动,看样子撅得更高了。 “……唔。” 渝辞差点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是为了照顾小朋友的情绪,难得压抑住。两人就这么坐了会,又没声了。 车辆驶上跨江大桥,晚风下江面泛起波涛,夕雾漫起,薄云散逸,一把金辉毫不吝啬挥向万顷白浪之间,残阳将落,行驶江桥上往来两岸之间的车辆都被染上这一抹转瞬即逝的灿烂之中。 鞮红沐在这辉光里,倒是有些清明了,突然出声,“楚天丘,长得很好看啊。” 渝辞等了半天终于等来她主动开口,却没想到是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啊,不过你要是看过他的舞剧就会知道,他的舞更好看。” 话音入耳鞮红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他长得这么好怎么不试试做演员?” 渝辞像是愣了下,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化开,浅笑道:“因为他喜欢舞蹈啊。” 鞮红“嗯”了声又扭过头去,自顾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不打算再同渝辞说话了。 车厢里头沉寂片刻,又响起渝辞带笑的声音,“而且,他的女朋友也在团里,他怎么愿意离开呢?” 鞮红礼节性的“嗯”卡在e音上像坏了的机簧半天弹不出后面的音节,胸中彷 如春回大地万木生发,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似的一下就从椅背上弹起来然后结结实实砸在了驾驶位靠背上。 “哎呦!” “哎呀小姐啊,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皮。”阿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那位不省心的小姐一眼,声音里全是无奈。 鞮红管不了那么多,直勾勾盯住渝辞,“他,他有女朋友啦?他女朋友是谁啊?” 渝辞无奈摇着头靠过来,伸手去抚她刚砸到的额头,轻轻吹气,“雁儿啊,他俩那么亲密你没看出来啊?” 鞮红心道“我怎么就不觉得他俩有多亲密”,正想说什么,渝辞手下一重,她就只剩一个音节了,“啊啊啊啊啊啊——-” “疼?”渝辞连忙放轻力度。 鞮红垂着脑袋,像一只把浑身刺都收起来了的刺猬,“好多了。” 前头开车的阿伯听这声音也跟着心疼,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劝慰道:“小姐啊,你下次还是坐回副驾驶吧。” “不,我就不!”鞮红扬起她的小下巴,发出倔强的声音,“我觉得现在这个位置特别好,我就要一直坐在这里!” *** 渝辞给岐飞鸾下的定义,是洞虚门最利的一把刃。她轻功了得,又生长在那样的环境,是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之首,她除了身姿矫健以外,必须还要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她的眼睛。 岐飞鸾的眼睛要如鹰隼,无情,锋利,目的性强,充满攻击性。 而在中后期她的眼神渐渐开始柔和,冰雕雪塑的心渐渐作春雪消融。这一层变化是岐飞鸾的演员需要做到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开始做两个练习,一、练习鹰的眼神,去观察,去模仿。二、除开练习、基本生活内容以外,你要闭上眼睛,用你的其他感官去触摸你身边的环境,感受这个世界。” “啊?”鞮红像是完全没有料到还有这种操作,犹豫道:“那,可是,这样的话我根本没法生活啊。” “前期可以缩短时间,闭着眼睛用手触摸周围环境,然后再凭空演出来,目的是锻炼你的信念感,去相信。” “我、我不是说这个……”鞮红面色苦恼,“小嫒最近被家里叫回去了,我一个人在这,做这种练习,那要是出了什么事邬澔会烦死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新文预收!!!!! 第86章 渝辞瞬间了然,点点头,端着茶杯坐到沙发上一下子陷了进去。 鞮红本来是真心实意在那里苦恼,一看渝辞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样子,心里头不知名的燃起抹小小火苗,本打算说出嘴的话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飘出另一句大相径庭的话来,“但是练习还是要做的,其实我觉得也不是非要小嫒,反正在帝都的,也不止她一个嘛。” 渝辞豁然开朗,“有道理啊。” 鞮红内心“哼哼”两声,乘着股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墙裂念头,循循善诱,“你也是这么认为吧?” 渝辞从善如流,“啪”的一下把杯子搁在桌上,“不错。” 话音甫落,那边鞮红已经连渝辞留下来后住哪间房毛巾从哪里购入床上四件套要用什么颜色杯子是拿新的那套还是给她用自己用过的那套都已经想好了。 “虽然对你局限很多,但邬澔倒的确是个兢兢业业的经纪人啊。” 这么一句感慨直接把乘着幻想的轮船飞入云天的鞮红一把拽回眼前,鞮红愣愣望着渝辞,仿佛根本没咀嚼明白她什么意思,“什、什么邬澔?”关他屁事啊! 渝辞诚恳道:“一般演员如果要潜心筹备角色,不是都由助理来帮衬吗?邬澔身为一个手里握着几个天王天后的大经纪人,居然愿意来照顾你,这一点确实值得敬佩。” 鞮红:“??????”这人脑回路怕不是被雷劈过!! “我什么时候说邬澔要来了!!” 渝辞讶异,“你之前那些助理在交谈的时候我听到过,好像说她们都是临时的,往返于魔都和帝都两个区域以便照顾总部和分部的艺人,思前想后,在帝都又可以形影不离照顾你的,不就只剩下小嫒和邬澔了吗?眼下小嫒□□乏术,你说的不就是……邬澔?” 说到最后两个字渝辞的语气明显在鞮红逐渐冰冻的眼神中虚弱下来,求生本能促使她在这段话的末尾加了三个字,“是……的吧?” *** 渝辞被鞮红赶出去了,望着那映照于楼层顶端的明亮灯海,渝辞依然不知道自己被赶出去的原因究竟为何。 不过定时定点辅导鞮红练习的人成了渝辞,跟个家庭教师似的,这段时间里,鞮红平时按照普通生活方式生活,一旦到了练习的时间,就会依着渝辞的要求,一点点去感受那些自己平日里根本离不开,却也从没有仔细观察过的事物。 渝辞看着那 人被遮挡住眼睛后,更显形状优美的嘴唇,发出由衷的赞叹,“你蒙眼睛的样子真好看,下次有机会的话饰演一部这个形象的角色吧。” 鞮红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倔强的抬起下巴道:“那当然了,我什么样子都好看。” 渝辞点点头,“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什么要梳一个发顶团团?使你看起来有点愚蠢。” 鞮红:“????”有事没有?有事没有!! 渝辞又道:“不过挺可爱的。” 鞮红一口气出也不是进也不是,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哼”了一声,“我说了,我什么样子都好看!!” 渝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弯起唇角,“怎么样,感觉了吗?” 鞮红一怔,这才发现原来没有视野的时候,就连对五官表情的控制都像是隔了一层纱,一开始还有惯性在,但是渐渐就朦胧了。但也只是一瞬之间。 “往前走,再去感受。”身后人的声音响起,彷如无形的一只手将她向那熟悉又陌生,未知神秘的世界推了过去。 蒙上双眼的感觉很神奇,当视觉受限后,司掌其他感觉的器官都变得更加敏|感,仿海洋生态鱼缸里的气泡在耳膜上炸开汇聚成万千细珠融汇于海葵群,又被藏匿珊瑚丛的小丑鱼摇摆着尾巴搅散。浴室墙壁上的枯枝梅花被摘掉本就干涸的花瓣,如纸屑擦过,只留下一点工艺合成的淡味。潘海利根的公爵夫人,如着盛装华裙的女郎在她蒙住眼睛的丝巾前蹁跹舞蹈,一束投入窗帘的柔光映射出无数水沫,绽开在她瞢闇的眸前,循着青涩玫瑰的味道深入幽丛,伸手仿佛还能触摸到那玫瑰瓣上遗落的晨露。 丝巾终究只是一层遮罩,并不能隔绝所有的光线,此时天光大亮,世界在她眼前朦朦胧胧地出现,转个头却又消失无形。扶着墙的手一点一点往前挪移,鞮红这才发现,原来自家的墙纸上竟然还凹着一些细小花纹,平时无暇顾及,这时却玩的有滋有味。一路沿循墙壁往前走,根据记忆顺利扶上阶梯扶手。 蒙了眼也不一定能无视恐高症的存在,鞮红万分小心的伸出一只脚,明明只是一条平日里走过无数遍的阶梯,此时却如悬崖峭壁,疾风八面来,吹得她摇摇欲坠,忐忑不已。她叹出口气,终于有些明白渝辞的用意。 以鞮红的咖位并不缺剧本,其中最不缺的就是玄幻仙侠类的剧本的。因为鞮红长相介于少女和成熟女性之间,所以这区间内的全部角色她都可以驾驭住——仅限于外表。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的扮相确实漂亮,造型从来不用头疼,造型师换成谁她都可以美出不一样的滋味,堪称最令人省心以及永不翻车的女明星。大概是上帝赐给你一样东西的同时也会取走一样东西,鞮红的造型是从来不愁,但是她的信念感极差,这就成了很多制片和导演的心病。按照咖位和造型来说,鞮红都是诸多玄幻仙侠文的首选,但是只要把她往绿幕前一放,就会逼得你认真思考签合同的时候到底是手快了一步,还是脑子里倒了泡沫。 这种场景出现一两次倒还好,偏偏玄幻仙侠文里几乎百分之八十都要在绿幕前度过,这个时候鞮红就会处在一个局部功能失联的情况,愁白导演头,恨不相逢未签时。 《子虚劫》虽然已经拍板决定要大量实景拍摄,但是也不能避免绿幕的存在,而且对于这种纯粹武侠题材来说,很多绝境无可避免,这种绝境里,打头名的就是悬崖峭壁,危墙楼顶,虽也有实景部分,但是真让人全部相关镜头都在危险系数如此之高的实景地带拍摄,别说演员了,制片都不敢冒这个险! 好吧子虚劫的制片就是鞮红…… 那当然她更不可能让自己冒这个险! 很多技巧诀窍不是没有人分享过给她,但是对于鞮红来说,那些东西即便没有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没法在她脑子里消化。没有办法用一些东西来参考,或是没有使用技巧方式的时候,可以采用亲身感受体验,来记住这种感觉。这也是诸多演员的必修课,所以大学里头开头几节课老师绝对会让学生先观察生活,体验生活,然后模仿动物人物练习之类。 但是亲身体验这种,也不可以把鞮红真拖到悬崖边上吹吹风挂挂树枝什么的,对此鞮红在看到子虚劫一些段落的时候不是没有愁过,以前她没有遇到渝辞,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一定要留名千古,所以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想要把戏演好,演真实的概念。但是现在她不一样了,摸摸脸上还蒙着眼睛的丝巾,转头茫然的寻了下渝辞的方向,心中暗暗给自己鼓气,这一次一定要在渝辞面前交出一份令彼此都满意的答卷。 本来还有点担心,结果渝辞这一出手,竟然就叫她瞬息在丝巾和日光编造出的朦胧幻影中见到山河吞吐,险岭叠嶂,气象万千。 伸出脚微微试探了下,玫瑰窗廊光影微移,悬挂天窗下的窗纱随风轻舞,微不可查的空气流动此时便如同在她身边刮起一阵飓风,堪堪偏了方向。 她两手紧紧抓住阶梯扶手,圆 润光滑的触感此时是她唯一的依靠,重新确定好方向,先是脚尖触到了一点,紧张得两股战战的鞮红弓起脚背在刚才点到的位置周围飞速探了几探,终于稳稳落地。 平时大概一两秒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居然用了她几乎全部的毅力和耐力,丝巾覆住的额角已经微微泛潮,鞮红来不及顾及便又继续往下走去。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等到了最后一格,竟然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鞮红记得阶梯下面有一个置物架子,想把丝巾解了放一放自己修整一番,抬脚便向前走—— 空的??!!! 这一走鞮红整个人都慌了神,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在瞬息之间,鞮红反应过来的当口已经一脚踏空,原来方才她站立的只是倒数第二节,下方实则还有一阶! 即便大脑反应过来也无法让她在须臾之间做到平衡! 意识到这些的同时鞮红早已经摘下丝巾,但早已来不及,一阵天旋地转她紧紧闭上眼睛——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接住她的是一个温软的怀抱。 茜红的丝巾从指间滑落,仿佛染上了玫瑰窗廊上的光影,明明暗暗跌落一处。 她抬头往上看去,是一双湛然如水的眸子,正紧张地望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到拍电影啦!!!玉玉都忍不了了!!!! 第87章 渝辞看着她刚才大步流星从倒数第二格阶梯上垮下来的时候心脏都要骤停了,低头看人安然无恙在怀,还眨巴了下眼睛,欲冲出口的斥责悉数咽回去,只憋出一句愚蠢至极的明知故问,“你没事吧?” 闻言,鞮红眨巴了下眼睛,没有答话。 渝辞:“……” 一把将人拖到沙发上放好,拿起茶几上的热水壶给她倒了杯压惊茶,“喝水。” 鞮红伸手接过,闷头喝着,整个人看上去懵了吧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摔傻乎了。 渝辞见她不说话,把水喝完了就抱着杯子呆坐,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样子,准备好的说辞也无从出口,只得道:“今天的练习就先到这里吧,以后蒙着眼睛就不要走楼梯了,就算要走也必须一点一点挪着走。” 鞮红抱着杯子用手指轻轻摩挲杯沿,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一个说话一个点头,僵持半晌,练习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渝辞便一个人去了帝都燕城舞剧团练习一直没有琢磨透的身韵,离开前让鞮红接着练习鹰的眼神以及剑舞,最好将两者结合在一起。 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偌大的复式里只留下鞮红一人。 她依然保持着捏着杯子的姿势,后来新续上的热水已经转凉,她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日影微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个沙发上捧着杯子的声音终于一点一点蜷了起来,一手抱着杯子,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摁在了心口的位置。 *** 那天之后,一切如常,仿佛之前那次略带异样的练习后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渝辞没有喜欢刨根问底的习惯,所以鞮红不说她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后续练习鞮红都很配合,渝辞也有给她布置一些表演系的学生会做的作业,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头学起那肯定是来不及的,况且鞮红也并不需要从头开始,但既然足以抱十几次佛脚的时长不拿来填补填补根基说什么也有些浪费。后来渝辞也有问起她剑舞练得怎么样,鞮红给出了令人放心的答复,渝辞便也没有什么检查的意思,她从这几日鞮红努力完成她布置作业的情况来看,鞮红这次确实是想把角色演好。 看着鞮红一遍遍在她面前呈交昨夜练习好的眼神,看她的眼神从迷茫无定,渐转为有形,再至甫睁开眼,便若有飞刀射出,入眼的都是猎物而非生人,渝辞心下涌起一股不明的情绪波动,她琢磨着概括一 下,这种感觉大概就叫做吾家有女初长成吧。 约莫一个月后,鞮红突然提出要让渝辞去她家里住一段时间。 “这里不就是你家吗?”渝辞发出疑问。 鞮红微微一惊,“你居然不疑惑我为什么邀请你来我家住一段时间,而是疑惑我家在哪?” 渝辞从善如流,“你为什么邀请我去你家住一段时间?” 对于这种拨一下动一下的问答,鞮红一点都没有把它持续下去的心情。“所以你来不来?” 渝辞不假思索道:“非常荣幸。” 鞮红的本宅位于帝都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那是她父亲哥哥的住所,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藏着她从幼时到成熟所有情绪和回忆。渝辞大抵后来也想明白了,在这个圈子里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的包揽资源如鱼得水,要么就是金主真爱,要么就是原生家庭背景强大,鞮红就是属于后者。 能够在帝都混成这样,虽说不上一手遮天呼风唤雨,但也是在某一领域独领一方的家族了。鞮红这一处住宅虽然十分昂贵,但是必然有一处家族居住的,天价难买的本宅。 鞮红完全没有料到她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倒是自己反应不及,“诶?你答应的这么爽快啊?” 渝辞坦言,“你既然邀请了,那我的入住定然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那么去朋友家小住几天,我又为什么不同意呢?” 她如此坦荡,倒叫鞮红有些赧然。其实说实话,鞮红自己早已经心乱成麻。这些日子的相处,虽然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也没有刻意营造过爱美环境,但是鞮红就是觉得自己和渝辞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等到了察觉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更可怕的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鱼玄机》已经杀青快三个月了,这段时间她们彼此都做了很多事情,她跑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通告,渝辞则是完成了一个和本人完全不符的角色,明明已经分开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可是当日因入戏深种在心底的根芽,即便用千顷黄土厚压压地埋上一层,经秋雨一浇,清风一拂,竟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再次破土而出,锐不可当! 本来早就抛诸脑后的,她也迟迟未曾发现,可偏偏那日她蒙着眼睛从阶梯上摔落,那人拥她入怀,玫瑰窗廊上曦光泄入遍洒一地秋黄,茜红丝巾飘旋落下带起微风在她心头擂出重重一响。 从前还能说服自己是因 为入戏,眼下总不可能再告诉自己这是还没出戏的表现吧。 避无可避,有什么东西明明存在那里却朦胧似罩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鞮红从未有过什么心动的经验,这份陌生的礼物来的太突然,太猛烈,仿佛一坛刚酿出的美酒因主人没有准备好再次埋入地面,经年后有人登堂入室掘地三尺将她深埋于地的美酒再度挖出,这时早已酒香凛冽陋巷难掩满城皆惊!叫她如何辨明,如何自处?! 她只能避开那人望过来的眸子,不用看都知道那眸光清凌凌的,彷如一面一尘不染的明镜,立在她面前叫她无所遁形。 “不、不错,那本小姐就带你好好逛逛~” 巨大的院门从中打开,车辆行径专门的入库通道驶入车库。声控灯应时亮起,渝辞往车窗外头看去,说心底丝毫没有波澜那是不可能的,这声控灯一亮就是半个操场大笑,整整齐齐占了二分之一的豪车,另外一部分想必都是送去保养还未归还,而目前剩下的这些也只不过是占据了声控灯亮灯的区域!人在其中还真不知道灯未亮的部分是多大范围。 当然鞮红也没有和渝辞说自家停车场到底有多大面积这种低俗兴趣,领着渝辞上了电梯东拐西拐就进入一道花廊,顶棚做了玻璃擎雨盖,上面用藤条编出各式各样的形状缀满鲜花绿植。走到这鞮红本来下意识就要去拉身边人的手,结果看到那些花藤心头猝然一凛。 花架下手牵手走到尽头,那什么既视感也太强了吧! 渝辞哪里知道鞮红现下心里头那些弯弯绕绕,跟着她走了一段,心想应该已经经过大门进入了本宅,可是这宅子说实话,周围都是楼房,竟也不知道主宅是哪一座。渝辞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身,和鞮红这种富庶程度相比,简直是一在平地一在天,但是行走在这样豪华的住宅区中,欣赏有之,却没有自愧不如或是嫉妒|躁|动之类的情绪。 七年浮沉,自身经历加上身边一些人的喜怒悲欢,早就让她明白了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虽然还没有到而立之年,但她这些年所思所感远远要比同龄人来的深刻的多,家人平安,身体健康,有梦可追,光这三样就抵得过世间万种风光。 正在渝辞边欣赏美景边思索着鞮红住在哪座宅子的时候,鞮红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子虚劫》里面,冥昭和岐飞鸾是不是有骑马的戏呀?” 听到这话渝辞噗嗤就笑了,“你不是也有剧本,怎么来问我?”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住了,此时此景,倒还真有点像以前还在读大学时,下了课去食堂,手里拖着行李箱,秋日暖阳洒在身上绒绒一层,话语间还谈着下一节表演课要准备的作业。 竟也像是,做了一朝同窗。 欢笑片刻,鞮红说道:“我家靠近后山那边有一处马场,你要是想骑马就找这里一位叫德叔叔的人,他会帮你安排的。” 渝辞闻言有些欣喜,她不想占人便宜,但是如果鞮红家中有马场倒还真是意外之喜,方便不少,诚实道:“非常感谢,我正好也在寻找马场,不过我不会骑马,想找位老师教我。你刚才口中的德叔叔他愿意教人吗?我可以支付学费的。” 这话倒真的不是什么假装客气,这样的举动在他人看来可能有点显得生分,但是在渝辞看来,暂住在朋友家可以,但是如果要学习技术方面的东西,还是要一分一厘算清楚些,因为她想和身边的人做很久很久的朋友,不想在这种方面占她一点便宜。 “这还不简单,我教你啊。”鞮红想也不想就笑语出口。 但是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怎么明明想好的计划却变成了这样,左思右想只得带着歉意改口道:“啊不了,渝辞啊,是这样。我、我会和德叔叔说的,你不用和我客气,骑马没那么难。” 渝辞本来听她说亲自叫自己,还有些不知名的欣喜,但听完她后一句,眼中露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落,“啊?这样吗……” 本打算说这段时间自己可能要离开一下的鞮红,话到嘴边被这眼神看得一瓢,脱口而出,“那那那那当然不是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德叔哪有我教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再拉一发广告,新文《朕要给你赐婚》求预收啊!!!!真的很有趣的君臣文!!我敢保证是全网站最神|经|病|的君臣(!我在说什么……) 第88章 鞮红虽然说她会教渝辞骑马,但是当天下午一个电话就把她从飘飘然的云端拉回地面。 “我明天就要出远门了,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得去做。”鞮红捏着手机如是道。渝辞正陪她走在去往客房的路上,听了这话心中不免生出些疑惑。 “这么要紧吗?是你的经纪人?” “不是。”鞮红不想在渝辞面前撒谎,但是这件事情本来也没多少人知道,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她琢磨着道:“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抽出点时间去做。” 之前鱼玄机拍摄安排的太紧,后面又是一大串补偿性质的通告压得她连喘口气都难,更何况去例行每个月都要完成的事情,眼下三个月准备期固然也很重要,但是对于鞮红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机会了。所以这次不论如何也要去一趟。 渝辞见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便没有追问,只是笑道:“有人陪你去吗?路上要小心啊。” 鞮红看着渝辞的笑容,心神微漾,眸光闪烁,“不好意思啊。” “怎么说这个?”渝辞问道。 鞮红停下步子,渝辞也跟着停下,只见鞮红抿着唇一脸歉然,“我是真心实意想请你来我家住一段时间的,这件事情其实本来也在我这段时间安排范围内,只是没想到有突发情况……我觉得蛮不好意思的,毕竟你第一次过来,我却不能陪你待一个晚上。” 她当然是不好意思的,哪里有请人来家里做客,主人不能奉陪,叫客人孤零零在家里晃荡的。而且这还是本宅,除了自己以外还有父亲哥哥可能会出现,家里还有一群受聘与此的服务人员,这叫渝辞怎么在这里待啊。要是换做其他人这样,自己铁定觉得这是在赶客啊! 本来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打算好了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做事,想着渝辞一个人在帝都待着,虽然她也在这里摸爬滚打七年有余,生活上工作上哪里还需要自己照应,但是人一旦对他人上了心,就像方方面面都照顾到,至少在自己还未确定心意之前,先依着自己所愿的方向去做,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后悔。 而且子虚劫里还有骑马要求,自己家里就养着很多好马,也省的渝辞再去外面找。只是哪里晓得事情来得这么突然。 所幸渝辞并没有因为这个事情不高兴,在生活方面她向来随遇而安,鞮红请她过来住她当然是乐意的,朋友之间你来我往实数正常,鞮红这里富丽华贵,她自己在姑苏的家也还算典雅大方 ,回头也请鞮红过来一尽地主之谊。鞮红临时有事要出远门也没有关系,左右下一部戏也有了,这段时间不用跑组,安安心心准备新剧角色就可以,那么住在哪待在哪都成了不重要的事情。 心境安定下来,身遭环境再怎么变化都不会搅出一丝波澜。渝辞看着鞮红像欠她八百万似的模样,轻笑着安抚道:“当然要先忙最重要的事情,你别多想我没有关系的,可以住在环境这么好的地方,是很开心的事了。” 言落她顿了顿,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过你需要告诉我住在这里需要注意的地方,这里这么大,应该还有你家人居住吧,我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 “不会不会。”鞮红连连摆手,“这段时间我爸和我哥去国外谈事情了,他们要是在的话我哪里敢带朋友过来呀哈哈。”干笑两声,看着渝辞面容含笑的模样,愧疚之情散去大半,心里还是有点紧巴巴,她想了想一把抄过渝辞的行李箱,迈开长腿就往前面跑去。 渝辞猝不及防被抢走箱子,又不知道这人突然什么情况,只得无奈叹笑一声,赶紧跟上。 *** 鞮红把渝辞带到了一栋靠近花园东南角方位的双层小楼院门前,这栋小楼的院子是独立的,院子里面种了几棵桂花树,这个时节正好金桂飘香,应景的很。放眼看去这一院一宅,若不是和周围景致融合的过于完美,简直就像是普通小区里独门独栋的别墅一般。渝辞意识到,这可能是鞮红家的客房了。 果然鞮红推开院门,把她的行李往那双层小楼大门前一放,“这里是秋天的时候我家客人住的地方,渝辞你这段时间就住这里吧。” “秋天客人住的地方?”渝辞设想了一下,那是不是还有春天夏天冬天客人住的地方? 鞮红一边帮她把行李箱往打开的大门里头拖,一边道:“对啊,大致楼房长得都差不多啦,就是种的树不一样,春天就桃花啦,夏天会有荷花池,冬天那套里面种了很多很多梅花树,你要是冬天过来就最棒啦。这都是我母亲以前设计的,确保每次有客人来都可以赏到漂亮的景色。” 渝辞被这种用心程度惊到了,无比同意的点了点头,“令堂真的是一位很优秀的女性啊。”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母亲,鞮红一双漂亮的眼睛眯成弯弯月牙,扬起她骄傲的小下巴,“那当然了,我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人。” *** 鞮红把渝辞的行李箱往客厅中 间一放拍了拍手,环顾四周,就打开扫地机器人,自己去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开,让下午灿烈的阳光照进来,一边同身后的渝辞道:“你自己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吧~我帮你去弄点下午茶点心,第一次请你来我家做客,哪怕只能暂时先陪你一个下午也得好好款待你~” 渝辞抿唇笑着答谢,她望着那个跑出院门的背影,只觉得和鞮红这人待得越久,就越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鲜活的生命力,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鞮红很快就取来了下午茶和点心,她们坐在落地窗前无话不谈,日头渐渐西沉,在聊得浑然忘我的两人身上投下一片金红的夕辉,暖金似的披在她们身上。 第二天渝辞醒来之后就收到鞮红几个小时前发的微信,说人已经在路上了,并且嘱咐了渝辞一些需要记得的事项,不用太拘束,让她在家中玩的开心。 渝辞坐起身,看着这长达两米的公主床,一时之间竟也有种做梦似的感觉。鞮红家客房里没有什么人工化合的味道,有的只有半开窗户外,丝丝缕缕飘来的桂花清香。客房里的生活用具应有尽有,加上渝辞本身就带来的东西,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高效率熟悉完毕,渝辞拿出眉笔眉粉随意扫了扫眉毛,就没有再在脸上做什么多余的修饰了。 吃完女佣送到门口的早餐,渝辞打开手机看昨天鞮红第一时间往她手机里发的图片。 鞮红在微信里给了她一张家里的地图,比旅游景点的还要精细,除了标明错综复杂的路线和每栋建筑物的名称之外,还要各种颜色的标识。红色表示不能去的地方,蓝色表示可以去的地方,绿色表示一定要去的地方,渝辞看着这花花绿绿的标识只觉可爱的紧,明明人没有在她身边,却觉得好像是那人在一步步领着她看,领着她玩似的。按照路线来到马场,渝辞回头望了望来路,只觉得身子比爬了座山还累。 微信里适时传来消息。 鞮红:【从你住的地方到马场有很长一段路,你先绕到我标记的b地点去拿一辆小电瓶车。】渝辞一阵哭笑不得,打字回复:【我都已经走到了。】鞮红像是很惊讶:【这才六点半吧,你这么早起来啊?】渝辞立刻回复:【你不是四点就出门了,这么早早饭吃了吗?】鞮红:【吃啦,我这边路程久,早点出发比较好。哎呀你管我干嘛,先管管你自己吧。我已经和德叔叔说过了,今天先帮你挑马,然后带着你跑两圈先。至于正式教嘛,还得由我亲自来~到时候也让你管我叫一声老师。】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到对 方扬起的笑脸,渝辞莞尔:【好,那你注意安全。】信息刚发出,渝辞就听见旁边一间库房的门打开,一个身穿皮夹克,下套一双长靴的男人手里拿着长绳样子的工具朝她远远打了一声招呼。 鞮红家的马场非常辽阔,渝辞以前去内蒙古拍过草原上的戏,只是那时候她并没有尝试过策马奔腾,穿着戏服坐在蒙古包外,只觉得一碧万顷,广袤无垠连至天边,壮丽的不似人间。眼下看着鞮红家的马场,虽然没有在草原上看来壮阔,却也感受到了相似的心情。 德叔叔领着她进去挑马,渝辞对马没有研究,德叔叔就一边给她介绍品种,一边给她牵了一匹雪白的骏马过来。 渝辞并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马,却也能感觉到这匹马在德叔叔手里格外乖顺温柔。她点头道谢,余光却瞥见角落里一匹枣红色,看起来明显上了年纪的马。 “德叔叔,这匹马好像和这里的马有些区别?” 不仅整体小了一圈,眼神也已经不怎么清明了。德叔叔不用看也知道她说的是哪匹,一边往挑选出来的白马上固定鞍子,一边答道:“这匹是小姐前两年从旅游景点买来的。” “旅游景点?”渝辞观察德叔叔动作,此时被这个回答吸去了注意力。 第89章 德叔叔把渝辞领到白马左前方,马是很敏感的动物,如果人在它们视野范围之外发出动静,会极大的激发它们的自卫心理,容易受到伤害。名种血统的马更甚,所以尽量要待在它们看得见得地方相对安全。 德叔叔本来是打算同渝辞讲一下这些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交给小姐自己来讲吧。于是只是回答了渝辞刚才提出的问题,“那匹老马是小姐以前拍戏的时候剧组里用的,据说非常有灵气,我是没有看过,但听小姐说那个剧的评论底下都说马的演技比小姐还好。” 像是想到什么,德叔叔笑着摇了摇头,“后来那个剧组用完马匹之后就还了回去,小姐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在几年后的某一天,小姐在一个旅游景点又看见了那匹马。” “鞮红认得这匹马?”渝辞好奇。 德叔叔道:“那匹马在剧中就是小姐的坐骑,小姐喜欢骑马,那匹马又有灵性,和小姐颇有缘分。后来拍戏的过程中有一场火戏,那匹马屁股上不小心被烫到一块,所以留下了印记。小姐当时非常担心,还从咱们场里调了兽医去医治,马是没什么事,就是屁股上留了个去不掉的疤。” “小姐就是依着这个疤痕,认出了这匹马。” 渝辞闻言,转头又去看了一眼那匹枣红马,那匹马乖乖的吃着饲料,嘴巴一嚼一嚼,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屁股,但是能感觉到她周身笼罩着一层宁静感,渝辞眨眨眼睛一瞬恍惚,她确实能从这匹马身上,感觉到一种曾经遭逢乱世现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匹马为什么会出现在旅游景点?”渝辞虽然待过有借马的剧组,但是那些剧组基本上都是因地制宜借马,用完之后自然而然也就还回去了,确实不知道这类马居然还会有这么多曲曲折折的命运。 德叔叔也是叹了口气,他是爱马之人,说到这眼神中也流露出丝许怅然,“谁知道呢,它不是什么名种马,戏拍完也就没价值了。我对这类行当里的事情从来不怎么了解,隔行如隔山,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总之小姐后来发现这匹马的时候,它已经瘦骨嶙峋,在旅游景点被当做挣钱工具了。” 渝辞沉默,又看了那匹马一眼,心中百味杂陈。旅游景点的动物运气好点可以只做观赏,尚无法逃避每日接连不断的闪光灯,游客在一天,景点开放一天就没有他们的休息日。而一匹已经瘦骨嶙峋的马,这样的功能型动物放在旅游景点,是那种名胜大景点,相对规范的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动物的状态,毕竟要图个长久。 但是普通景点,压榨都压榨不过来,哪里还会估计它们是否生病,是否健康。 “如果不是小姐,真是不知道这匹马将来还能活几天了。”德叔叔说完把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来的一套行头递给渝辞,“要骑马的话这些东西可少不了,去更衣室换一套吧,你今天一定会想赖在马背上不下来的。” 渝辞笑着接过,离开前再一次转头看了那匹马一眼,那马儿也似有所感看过来,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宁淡安然,还透着一丝丝的好奇,渝辞抬手对它打了个招呼,笑意在唇角漾开。金秋的阳光从玻璃天窗外涌入,将那些草料都镀上了一层金黄。 *** 骑马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德叔叔差不多和渝辞说了些基础的东西扶她上马,自己在前面拉着,带渝辞迎风玩了半日。等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渝辞别过德叔叔就要跟着来马场寻人的女佣去用中饭。 德叔叔一边收拾渝辞换下的行头一边笑着同她作别,“下一次就让小姐来教你吧,她的马术从小就是我教的,摔不着你。” 渝辞笑着谢过他今天的照顾,就跟着女佣走了。 行在路上,两边金桂飘香,有花匠搭着三角梯,不知在桂花枝叶间做些什么。两旁道路翠绿中的夹杂着金黄,渝辞不禁想到上回鞮红说的下一个中秋节去她家过,眼看这一路蟾宫美景,依稀可以想象到在这样的地方赏月是何等惬意享受的事情。将这么大的家宅布置得如此韵致,一定花费不少心思。 这么想着,渝辞不禁又想到了刚才马场里头那匹枣红马,她突然想起更久远的一件事,还记得拍摄鱼玄机的时候带鞮红在瑶县里头走,在鞮红手机里看到过一些转发寻找宠物的启示,鞮红这个人……或许不仅仅只对她一个人古道热肠。 但是也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又可以任性到让整个剧组等她一人。渝辞不觉摇头,还真是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 思及此她突然转头望向引路的女佣,这个女佣入住那天晚上由鞮红带着认过,是个很好相处的女人,保养得当的面容看不出真实年纪,只是亲和力极强,就仿佛是从小到大生活在隔壁的邻居姐姐,虽然不至于无话不谈,但是站在一起总能让人想心情放松的聊上几句,“你知道鞮红这次是去哪里了吗?” 女佣笑起来,靥上有两个浅浅梨涡,看着非常舒服,“如果连渝辞小姐都不知道的事情,那我们就更加不会知道了。小姐的行程一般都只交代给庞伯的。 ” 庞伯自然就是载过渝辞,被鞮红称呼为阿伯的老人。 渝辞点点头,见女佣这样回答,便也知道鞮红这事是连自己也不想告诉了。罢了,朋友之间虽然要坦诚相待,但也得尊重彼此隐私,渝辞对窥探他人秘密没有什么兴趣,对女佣报以一笑,也没有接着追问了。 *** 在鞮红家里的日子过得还是非常舒心的,按理说渝辞虽然对住在朋友家这种事觉得很自然,心中也有了还礼的方案,但整整一周住下来她居然也没有升起太多不好意思的想法,这点倒让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鞮红家的佣人们都深谙心理学,处理得让渝辞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还是因为她这处客房确实不怎么有人来打扰,不去马场的时候渝辞也不乱走,确实不怎么能感觉到自己是在“侵略”他人领地。 渝辞是很想逛一逛鞮红房间的,毕竟好奇心人人有之,尤其是这么个内娱圈当红炸子鸡从小生长的房间,虽然那个房间在地图上的标识是蓝色,也就是意味着没有明确不让她进入的意思,但是渝辞还是一次也没有去过,不仅如此,其他地方渝辞也没有乱逛,鞮红家很大,主人都不在,佣人们也是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渝辞的到来而打乱了什么秩序。 一个星期加上之前一个半月的用功,已经足够让渝辞把冥昭这个角色琢磨透,就在她对着镜子设计完最后一个小细节的时候,鞮红发来了一条微信。 鞮红:【景珍说让我们这两天调整好状态,后天拍摄定妆照。】渝辞放下剧本,看着手机里那条信息忽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第三天开始鞮红就不怎么发信息过来了,自己发出去的信息就如同石沉大海,要不是鞮红家一直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她都要以为鞮红是不是失联了。 眼下突然发来的信息加上这信息内容,足以打破渝辞这段避世般的日子构造起的宁静。定妆照,渝辞捏紧了拳头,从业七年,拍摄定妆照的次数寥寥无几,要么是一些简单的剧照就当做了定妆照,要么她的角色还没有什么资格可以拍摄定妆照。 她几乎是颤抖着回了一条,自己也不知道发了什么,接着就坐在身后的浴缸边上发起呆,直到鞮红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鞮红:【状态什么的不用理她,你好不容易来我家玩,还没尝够我家厨师的手艺,怎么能控制饮食嘛。我家厨师当年可是各种求什么方法都使尽了才请过来的。】渝辞笑着摇了摇头,手指点击屏幕回复道:【确实很不错~】 鞮红回了一个骄傲昂头的表情,渝辞看着那表情都能想到每次鞮红扬起她骄傲的小下巴的模样,不禁再次失笑。 渝辞:【只是如果状态不好的话,定妆照怎么办呢?】鞮红:【叫她p。】“噗嗤。”果然是符合她性格的回答。 渝辞当然不可能真的让修图师p,自己这两天还是注意了一下饮食和运动的搭配,三天时间很快就到,渝辞被鞮红安排的司机送到定妆照拍摄场地。推开门是一间巨大的化妆间,明亮的灯光,豪华的布置让渝辞怀疑自己是进入了什么高级定制的场所。 打扮时尚的女子撩开薄藤紫的刘海,朝着渝辞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负责子虚劫三位主角的造型师安娜。” 渝辞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二人正在寒暄,景珍一撩帘子从后面空间走出来。 “别在那浪费时间了,冥昭的部分可以先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因为今天更新太急了,不小心把新章节发到《朕要给你赐婚》那里去了,预收全废。麻烦小天使们【重新收藏一下这个链接.jjwxc/onebook.php?novelid=4807106】万分感谢!!!!!!o(╥﹏╥)o预收破100的话,《暴躁热搜》连续一周更新10000字。鞠躬!麻烦小天使们了!!预收真的对玉玉非常重要。 问:一年内被赐婚三次是什么感受? 答:谢邀,刚下战场,赏还没领就被赐了个婚。前两年新皇刚登基,开阡陌、重农桑、奖军功,还以为遇到了盛世明君。现在吧…… 呵, 腌臜泼才。【来自匿名用户】 问:如何看待昆仑裳将军是个克夫命,赐一家灭一族的传言? 答:真的吗?我不信。【来自至尊用户:九霞倾】文案二:昆仑裳每次走出家门,不是在去战场的路上就是在逃避赐婚圣旨的路上,她就没有见过九霞倾这么无赖的人。 雷霆雨露,都是赐婚。 赐婚对象?是人就行。 就连死里逃生,都要撑着最后一口气,趴在她耳边说:你救了朕,朕要给你赐婚! 昆仑裳:大可不必! 乾坤有序 家国定,君臣相安天下宁。 一个将军与女皇之间,穿行于乱世,在彼此底线边缘大鹏展翅的故事。 九霞倾:余思过往种种,如雾中行路,瞢闇无明,整二十六年。 感皇图一梦,千古空名,惟卿雅意,解我伶俜。 【预收中】快开坑啦!希望大家支持玉玉!!感谢在2020-05-0323:55:10~2020-05-0500: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2个;稚气小伊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从今若许闲乘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安娜和她的团队动作非常快,渝辞没等来从前那样丢给她让她自己穿的戏服,就被一群人连拖带拽请进了更衣室。 安娜手上卷着针线,助理们给渝辞套上一件,她就拿针线在两襟交合处缝上一道,一边调整位置一边穿衣。渝辞基本还没看清自己穿了什么就被推着去到穿衣镜前,安娜和景珍立在旁边交谈,渝辞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自己的穿着。 冥昭的戏服基本上和想象中出入不大,甚至和她之前试戏时候穿的不谋而合。棉麻的料子,做旧的衣袍,通身都是白色,但是那白色又不是纯洁无瑕的雪白,而是带着些泛黄的,米色调的茶白。这种颜色和料子很难做出现下最流行的“飘渺仙气”,但两臂处曳地的广袖,却凭空添上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外套到底加不加?”安娜和景珍针对外披的问题产生分歧。 按理说,加上外套更突然冥昭的气质,江海长天连结处,一人一扁舟茕茕孑立,江风灌入广袖翩飞,如果加上外袍,就很有一种慵懒的感觉,更符合生无可恋,对什么都是一分冷眼,三分倦气的冥昭。但是渝辞腰身十分纤细,如果去掉外袍穿着也非常好看。虽然整体形象看起来会精神一点,但是有紧有松的造型更符合江湖题材的审美。 这个问题渝辞倒没有什么想法,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镜子前,任由造型助理们根据安娜的要求,拿一把卷尺和针线在她身上量量改改。这种感觉太新奇,眼花缭乱,胸腔内久违的悸动,烫的她几欲滚下泪来。 从前拍定妆照,那就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拍定妆照而已,有些可能会在正式拍摄中修改,差不多就是给她两三件衣服,统一弄个头发,连假睫毛贴的都不如她自己弄。今天只是才穿了一套衣服,换作之前,她早就已经拍摄结束,要么就是抱着手机等在一边,等到最后一个草草完事,连自己看一眼照片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次有人会根据她的身材气质修改造型,抓着一点衣服上的小细节商讨半天。 造型助理拉着渝辞的手将整条手臂展平,那卷尺量着在上头做标记,生怕让她不舒服,一边皱眉算着数,一边轻声细语一遍又一遍地说:“老师马上好了,手臂酸我帮你托着。” “没事的。”渝辞觉得自己好没出息,鼻子酸酸涨涨,她想就地大哭一场。 那边景珍以手支颔天人交战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先弄发型吧。” 安娜差点翻了个白眼,得,这是又要纠结的 节奏。但是景珍都发话了,她当然是配合。一边而言电影的编剧是没有这么大权力来左右造型方面的问题,但谁让这个编剧是景珍呢?又谁让这个电影的制片人是鞮红呢?拉开椅子就把渝辞摁上面,吹吹捣捣开始折腾发型。 “时间有点久,无聊的话可以玩会手机。”安娜大概是看渝辞没有拿手机,一双眼睛就跟着镜子里自己手上的梳子跑,出声提醒一句。 “哦没有关系,我现在也不想玩手机。”渝辞回答。 安娜见她执意如此,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反正别打扰她弄头发就行。几个造型助理围在一旁看着,小声交谈着什么。 渝辞定定地坐在位置上,面上无波无澜,其实内心已经洪浪决堤,翻江倒海。一双手无意识搅在一起,呼吸都很没出息的急促起来,等发现的时候哂然一笑,还真是试戏都没这么紧张过。 是的她承认她在紧张,那纤长的造型梳尾端每在她发间划过一记,就能引得她心尖猛颤一阵。恍恍惚惚仿佛回到了刚踏上这条路不久的每一个梦境中,镶在镜子周圈的化妆灯投射出温柔明亮的光层将她笼罩,造型师温热的手在她发间动作,长发垂落,华服在身,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轻了许多,生怕动静太大,惊碎这一场脆弱却生发于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睁开眼陪着她的只有一地冷霜。 “催催催!手机都被你打爆了,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一道明亮悦耳的声音照亮梦境与现实的边际,渝辞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睡着在化妆台前。她慌张惊错的抬起头,吓得正在她发尾编发结的安娜一个激灵,“你、做噩梦了啊?” 渝辞一颗抖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回实处,不是梦,是真的。 江湖剑气荡寒秋,她是书中人。 “啪”的一声巨响,来人把行李箱往场中间一扔,果然听到景珍忍无可忍的怒吼,“你还知道回来啊,几点做造型我给你发的信息被你吞了吗!” 来人不甘示弱,“请的造型团队就一波,我再晚半天来也赶得上!要不要和你赌一赌冥昭造型什么时候做完?” 景珍怒极反笑,“这么说你还算积极早到了?” 来人哈哈一笑,“有没有很感动?今天你请客。” 景珍大怒:“去你妹的!” 渝辞这边听着她们二人斗嘴,唇角微微上翘,房间门一开,那清亮明媚的声音就响到耳边。 “头发这么简单啊?” 渝辞仰头含笑,“来了?” 鞮红大步流星走过来,毫不客气在小助理准备的懒人沙发上坐下,拖着腮帮子看渝辞做造型。安静如鸡的造型室终于被打破,看着安娜手上翻飞不停,鞮红时不时就开始她的高谈阔论。 “我觉得这个发结有点像之前《汉宫秋月》里面那些妃子的发结耶,江湖人要不要弄得不一样一点?” “她这个衣服就这么素啊?” “妆还没画吗?呐呐呐你这个催命判官,你找的化妆师都还没到你就冲我发火,你的良心不会疼的吗?” 渝辞被她逗乐了,偏又在做造型没法站起来对她做什么,想把她赶出去让她消停会,却又很怀念有她在身边仰着下巴发出不满声音的模样,只得叹笑,“你安静些吧,造型老师都要被你烦到了。” 造型老师手一抖,心道:不敢不敢,嫌弃内娱圈顶流炸子鸡烦,咱们还没走到那个位置。 鞮红被她这么一怼,却并没有不高兴,还十分受用的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活像只等待主人挠下巴的布偶猫,“你嫌我烦,那我不说话了,一会你求我我也不说了。” 造型老师手又一抖,这回手里的梳子也跟着抖了抖,心道:总听业内的朋友说这个鞮红特别难伺候,仗着自己家世地位牛逼,又有帝煌金牌经纪人保着,向来无所畏惧,见谁怼谁,尤其爱怼同行。这个渝辞……也算是她同行吧?这鞮红咋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早听闻鞮红只对她的粉丝朋友温柔,难不成这个演员还是她的粉丝?? 胡思乱想一通,发型做好了。 安娜让渝辞站起来转一圈看看,渝辞起身照做。景珍这时候拿着一套衣服进来,见了渝辞做好造型的模样还没有开口说什么,那边鞮红又跳起来叽叽喳喳,“好看好看,太适合冥昭了!” 景珍扶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这人格外聒噪。 渝辞笑道:“是造型老师手艺好。” 鞮红微不可查的“哼”了声,并没有对她这句话发表什么意见的打算。 造型老师整个人一抖,跑到更衣室匿了。 不得不说,渝辞这张脸这身材终于有了一个适合她的角色造型。其实之前鱼玄机剧组在造型上也很用心,要是再往前追溯还有个《石崇传》里的绿珠,但是那些角色,都是把渝辞塑造为这个角色,而不是贴合渝 辞本人的长相气质配合角色特质设定造型。裴锦娘明艳大气,但是过于饰以环佩珠翠的造型显得累赘繁琐,多以玫瑰红、秋香黄、海棠红这类颜色搭配出的服装配上渝辞本身就很凸出的长相会太过浓墨重彩,观众看着怎么样不知道但本人早就心累了。 绿珠重在体现少女的稚嫩和身为家姬的风情,渝辞好好一张脸被强硬减龄,俗不可耐的刘海和为了贴合角色名字,硬加上的翠绿珍珠发饰和荧光绿抹胸古装……造型师的用心百分百巧妙避过应该下功夫的点,全砸在了边角上,要不是还有渝辞那股子仙气儿撑着,硬生生用演技和那张脸拼杀出几分哀愁感,这才临门一脚把绿珠踹出了雷剧造型排行榜。 渝辞是难得一见的凤眸,都说凤眸妖娆多情,她的凤眸却偏偏冷若寒潭,但是再冷,也是艳的。配上纤巧的鼻子,含朱丹似的唇,弧度正好的鹅脸蛋,构成一张不可多得的冷艳型样貌。加上渝辞本身的气质,她的造型最适合化繁为简。 冥昭的造型是极简的,身上半点装饰也无,就连发型都只是在接近发尾处编了个精巧的发结,长垂的墨发在背后落下一个蓬松的弧度最后尽束于发结之中,下面又拖出长长一道,垂至地面微微盘着。两鬓留着些未束的发丝,不知哪个小助理搬来了鼓风机,长风乍起,那发丝忽的碎风扬起,同袍袖翻飞在一处。 鞮红不再说话,一眨不眨地看着,像是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老婆好看吗? 第91章 安娜拿起化妆台上的梳子,在渝辞两侧发间多挑出了些发丝,这样正面看上去像是自由披着,换个角度便能窥得玄机。 云层渐散,晓日初升,窗外天际铺陈着万里朝霞,如锦缎长河望不到尽头。她就站在那里,云天为帔,山河作裳,一点孤意荡眉梢。 景珍走过去,露出她今日来这儿的第一个笑容,“别来无恙,冥昭。” 被换作冥昭的女子微一侧首,自江风怒号中转过身来,悠然一笑,万顷江涛在她身后掀天而起,又接踵落下荡碎无边水沫。 景珍难得激动得不行,“好好好快去拍照片吧。” 安娜笑着提醒,“还没上妆呢。” “对对对,化妆老师到了吗?” “已经到了,在门外等着了。” “那快叫进来化!” 化妆团队提着几个大箱子进来,景珍安排好助理清点人头准备饭菜饮品,又拿来一叠厚厚的资料催促道:“鞮红快去做造型。” “……” “鞮红?” 等半天没有回音,景珍手忙脚乱间抽空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鞮红居然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紧紧锁在化妆台前坐着的那人身上。 “鞮红??” “……”景珍面无表情,“看你老婆呢?” “啊?!!”鞮红一蹦三尺高,心脏被电麻了下似的,意识到整个化妆间投来的目光,一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 “可算回魂儿了。”景珍翻了个白眼把人一拽就往另一处化妆台走去,按着肩膀在椅子上固定好,“岐飞鸾造型按照最后选出来的三个版本一个一个试吧。”安娜走过来一边处理鞮红的头发一边同景珍讨论。 整个化妆间因为化妆师的到来以及两位女主角到齐的缘故,倏然热闹起来,他们本就是经常在一起合作的团队,彼此之间很熟悉,交谈欢笑声不绝于耳,鞮红却充耳不闻。 她呆呆坐在椅子上,木然望着镜中景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来,景珍是和她开了个玩笑。意识到这一点,心里那根神经却依然没有松弛。她缓缓按上心口的位置,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奇怪的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现它的转变过程,就那么猝不及防,突然之间,让她无所适从,无计可施。 也或许层有迹可循,但是就仿佛原本明镜似的心湖上笼了一层薄纱,就 是看不真切。胡思乱想着,就被连拖带架地关进更衣室了。 岐飞鸾的造型和冥昭大不相同,若以国画类比,冥昭追求水墨画的意像美,岐飞鸾则如工笔画,一笔一描都奔着精致去,却又不能显得累赘。妆面将近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完成,加上修改调整,以及饰品服装的搭配竟是花了差不多五个小时。等到鞮红看到镜子前被折腾完的形象时,化妆室里已经全是饭菜香。 小嫒结束完家里的事情恢复助理工作,这时已经到了。见鞮红从更衣室里头出来,连忙跑过来把珍珠奶绿递给鞮红,“姐喝奶茶……哇……姐,你忒好看了吧!!” 饶是已经在《鱼玄机》剧组亲眼见识过鞮红盛世美颜的小嫒也被眼前这一身装扮惊艳当场。鞮红的五官可塑性极大,杏眼混合桃花眼的眼型,增一分偏艳,减一分偏嫩,只需要在五官细节处稍加雕琢,就能展示出七八种不同气质。要不是她演技实在一言难尽,单凭先天条件来讲,她其实比渝辞更适合演员这碗饭。 造型师先是用一身赤红把她身上的纯洁感全部压下,再在她内眼脸处用眼线笔勾开,配以合适的眼影粉在外眼睑外晕染,一双眸子似三月桃瓣,柔波潋滟顾盼生辉,偏两道长眉贴合眼骨斜飞入鬓,几簇碎发利如刀裁,又将那美人柔情掩在了寒锋冰芒之下。 她不用任何表达,只需一眼望过来,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之首——岐飞鸾。 鞮红也是 第一回见自己这种装扮,不过她第一回见得那可多了去了,虽也是满意至极,但没有小嫒这么夸张。 “休息够了可算舍得来了?”接过女孩手中奶绿,鞮红笑着打趣。 她这么一走过来,小嫒才发现鞮红的发型动起来和不动起来完全是两种感觉,一半青丝高高束起,一半青丝垂落肩背,可是又好像和古装剧里司空见惯的那种有本质区别,细节处精致发辫一环扣一环,发丝根根分明,那个点缀的发簪小嫒看半天都没琢磨明白是怎么弄上去的,坠饰发缳接壤地自然又蓬松,根本不像是梳出来,简直就是二次元漫画里画出来的一样! “几天没见呐,还能看呆。”鞮红揉了揉小嫒的脑袋,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对方这个表情鞮红还是受用的很。 一旁和造型师们整理梳妆台的安娜看着颇为得意,“我就说这个版本最好吧。” “景珍姐,安娜姐!”一名男助理跑进来,“导演来了。” 《子虚劫》这回聘请的导演是景珍的黄金搭档,景珍几部有限的作品基本都是和这位导演合作,他俩分工明确,无论何种题材,导演掌大局,景珍控小节,这类妆容造型方面基本在此之前二人就已经根据场景定过大致风格及特点,具体成效景珍拍板拿主意就行,导演过来也就是单纯来看看。 景珍把那名助理喊住问道:“冥昭定妆照拍完了吗?” 男助理答:“拍完了,导演正选呢。” “让他先选着,”景珍推了推鞮红,“你和渝辞去合两张。” 说罢她就先带着团队去看冥昭照片,留下鞮红和小嫒在化妆间。小嫒咬着奶茶吸管走过来,看了看鞮红手里连吸管都没插|进|去的奶茶,又看看一脸呆滞中的鞮红,忙怼了怼胳膊。 “鞮红姐,鞮红姐!” “哦,”鞮红眨眨眼睛,手里奶茶捏的咯吱作响,“走、走了。” *** 一进拍摄间,就看见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高瘦男子和景珍凑在大尺寸显示屏前看照片,鞮红目光越过他们的脑袋甫一触及那屏幕里头的人,就跟被烫了似的避开去。 景珍听到动静向她这里扭头过来,“赶紧拍合照,拍完合照拍你单人。” 鞮红是目前内娱顶流不假,但是这一屋子打头几个都是圈内各个领域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相处之间没那么多无意义的假客气,基本有话边说公事公办。满屋子的小助理倒不敢怠慢,忙走过来给鞮红检查妆容发型,把人簇拥到拍摄区域。 鞮红捏着奶茶往聚光灯下一站,目光好巧不巧就落在那个坐在休息椅上抬头望过来的人身上。 轰—— “咦?”安娜眉头一皱,暴跳如雷,“弗兰你给他上那么多腮红干嘛?!!” 化妆总监捏着根化妆刷小跑过来,兰花指抖成残影,“哪个!哪个给她补了腮红!给我站出来!!” 一时间整个摄影室沸反盈天,一群人哗啦围上来,又哗啦炸开。 “总监,这不是腮红啊!” “是你脑袋瘸了还是我眼睛崴了,红的跟猴屁股一样的还说没打腮红!” “真的不是啊,岐飞鸾腮红定的tf05,这个色号是……不对这色号是几啊?” “好像是03吧?” “粉嘟嘟的06吧?” “……” “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更红了???” 一片诡异的抽气声。 鞮红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顶着十个太阳不消片刻原地升天。 如果说这种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感觉她以前还挺享受,现在已经成为最不想尝试第二遍的惊声尖叫感官刺激体验。 这他|妈都什么事啊…… 身边聚着的人好像散开了一点,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扫了两下,换上了略带凉意的触感。 “你是不是生病了?” 一把柔声自耳边响起,裹着那人颇有质感的声线,鞮红浑身一颤,下意识连退两步,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经妆容修饰后,更显精致华丽的凤眸。 脑中只剩下四个字—— 近仙似妖。 听到鞮红可能生病了,耳边又是一阵忙乱,但这一回鞮红却一个字都没听清,她讷讷注视着眼前的人,脸上热度不减反烫,哪怕早已经看过这人无数遍,却依然无法招架她全副装备齐全的模样。 刚才只是做了个造型就能让她失去灵魂,现在妆容完美,为上镜做了些调整的渝辞,更是让她彷如进了什么失智大阵,七面全是死门,唯一一扇生门,门口还站着某个摧人性命不自知的冤家。 冤家犹然不觉,开口接着催命,“奶茶怎么不喝?我帮你开?” 鞮红眼观鼻鼻观心:祖宗你现在赶紧离开就是帮我了。 还是小嫒机灵见状赶紧上来把鞮红拖下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鞮红姐昨天开着车窗睡了一夜,今天精神状态有点不太好,给老师们添麻烦了,一会请大家喝咖啡!真的不好意思啊……” 总算把人带到化妆间关上门,小嫒扶着鞮红坐到沙发上,鞮红这才缓出口气,却听对面小嫒语重心长开了口。 “太夸张了吧。” “啊什么?”鞮红猛地抬眼,果见小嫒眼中一片了然。 “鞮红姐,我知道渝辞姐造型好看,可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顿起。小嫒跑过去打开门,鞮红顺着那门的方向转过头,登时僵立当场。 饶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解释一下,镜头里的惊艳放到镜头下肉眼看,真的是成倍暴击。鞮红虽然也是内娱圈顶流,见过大风大浪不少,出现这个情况,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虽然当事人搞不懂大家都懂的嘛;其次 是因为鞮红一直都顺风顺水,很少有出现这种窘态的时候,出现这样的问题,她没有太多经验去扭转把控,以前即便有小细节,都不是她本身的问题,或者是她尚且有掌控能力。但是面对渝辞,那可能就真的是催命阎王了。感谢在2020-05-0623:55:11~2020-05-0900:2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灵界、八爪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小嫒把渝辞迎了进来,千不想万不愿,渝辞还是坐在了鞮红身边的空位置上。 “你是不是生病了?”渝辞探过身子一脸关切,“是不是这几天太累没休息好?” 鞮红咬着唇摇头,渝辞又伸出手来试她额头温度,鞮红扣紧牙关僵着身子没躲,幸好这回碰触转瞬即逝,没让她难捱太久。 渝辞收回手有点郁闷,“现在倒是不热了,刚才……”说到这她突然反应过什么来,“你是不是被灯光照的不舒服?” 眼角余光瞥到身边人身上白晃晃的袍子,鞮红面不红了,心如擂鼓。 “来来来,渝辞姐鞮红姐,快吃饭。”小嫒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了饭,手腕上还挂着两杯汤。“导演说休息会再拍。” 像是为了让两人安心吃饭,小嫒补充了一句。 可无论补不补充,鞮红是安心不下来了。她们休息的沙发中央有一个小茶几,小嫒就是把饭菜放在那上面了。耳边传来窸窸窣窣拿盒饭的声音,鞮红艰苦抉择,现在端着盒饭跑其他地方去就好像在脸上糊满大字:我躲的就是你。想吃饭,就只能转过头直面淋漓的鲜血! 鞮红在内心给自己鼓气,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毅然决然一回头,正好撞上鲜血……不是,渝辞探究的眼神,鞮红张了张嘴,没出息的蔫了。 渝辞看着鞮红视死如归的从包装袋里取出自己的盒饭,从便携餐具盒里刷的一下抽出银筷,长剑出鞘般决然,刀子似的眸光浸着血色缓缓落到一次性餐盘中白莹莹的米饭上…… “……你要不要吃我带的?”渝辞没等鞮红有所回应,直接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焖烧杯,从餐具层取出干净整洁的勺子,连着里头温热的银耳雪梨羹一同递给她。 鞮红愣了下,这才明白对方可能是以为她不想吃盒饭,自己刚才的眼神有那么可怕吗?不是,原来自己在对方眼里就是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形象吗?!当然鞮红是不会在过去式的问题上多做纠缠的,因为她现在遇到了比刚才更棘手的问题,看着面前退也不是接也不是的银耳雪梨羹,分明眼前是四至八道,周道如砥,可自己总能义无反顾往进退两难的罅隙里头钻。 鬼使神差地道了谢,接过勺子一口一口吃起来,这才感觉稍微适应了些,两人挨着头吃自己的饭,旁观全程的小嫒皱起眉,郁闷地挠挠头。 *** 定妆照的灯光永远是单调的, 可鞮红看着近在咫尺的渝辞,竟觉得那光像是从幽林密处钻出,就这么肉眼可见的扭曲陆离起来。 “岐飞鸾拿把剑。”导演在屏幕后开口,助理眼疾手快把道具架上贴着岐飞鸾索引皮贴的长剑取下递过来。道具架离渝辞的位置更近,渝辞抬手就将剑接了,却没有立刻给出去。 鞮红不明就里抬眼望去,却见渝辞单手持剑,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博带宽袍下握着剑身的手指根根莹白,灯光照射下似笼着一层微光,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渝辞一侧唇角勾出微小的弧度,似浸了幽壑深潭的眸中燃起一束探究意味的光,无形庞大的威亚顷刻落下,如万钧巨石压覆在鞮红单薄的肩背上。 一旁摄影师早就开始快速抓拍,肉眼不易捕捉的闪光并没有影响到画中人的情绪。 恍如身至洞虚门那座长长的无名丰碑之下,山风烈烈穿林打叶而来,刮在耳畔都像是一把把削薄的刀片,鞮红缓缓屈膝单腿跪地,再抬眼已经眸如鹰隼,白昼般的光线落入她眼中瞬息被罡风席卷成四分五裂,碎作点点寒芒。 她抬起双臂接过长剑,掌心抚上那一片冰凉,这是伴了她十九年的生死之侣,可她却没有舍给它一分留恋。所有的热烈,所有的注目都是属于那个人的。 她看着她面上难以捉摸的神色,仿佛一眼望尽了无垠无尽的浩瀚星河之中,没有生死,没有悲欢,却似一道无形的音锤叩响亘古长眠的编钟,荡开神魂皆震的乐音。 鞮红觉得这是她一生中做过最美的梦。 梦,开始了。 *** 因为《子虚劫》是鞮红投资的处女作,一切基本上都是鞮红说了算,尤其是插入渝辞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演员,加上除了鞮红以外没有找任何流量级明星坐镇,所以即便找来了景珍这名名震中外的大编剧,也难上帝煌本年度摇钱树排行榜。别想什么好歹鞮红坐镇票房,景珍亲手操刀,鞮红前些年被贴上票房毒药的名号还历历在目,景珍任性起来那作品叫好能叫到网上盛评五年不衰,不叫座那也能不叫到砸锅卖铁倾家荡产。 这俩苦主以前各自为营还算天下太平,现在凑出个早已经没落多年,冷得叫人吐血的武侠片……邬澔不用打算盘都能猜到大概会亏损多少,万幸不是帝煌掏腰包。 既然都已经肉眼可见要扑了,那就低调开始低调结束吧。 于是鞮红毁片史上最简陋的开机仪式结束后,插在鼎炉里的香还没烧到一半 ,就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拍了第一条戏。 影视拍摄不同于话剧表演,不会按照剧情发展顺序来安排拍摄,第一条戏便已经是偏中前期的剧情了。影片前期主线是关于男主的一段历程,《子虚劫》男主名为竹沥,是当世集诸多心怀天下的仁心圣手为一堂的医谷冯翼谷中第一弟子,人称“素衣圣手”,年纪轻轻便誉满天下。只是江湖人人听闻,却非人人见闻,谁也不知道这盛名在身的冯翼谷第一弟子,仅仅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彼时江湖上横空出现一种摧人心脑的疫病,这种疫病经一种闻所未闻的毒虫“霓裳”为媒介大肆传播,只要被它在皮肤上咬一口,便有万千虫卵自血脉而入,以心尖血,脑中髓为食,朱颜白骨只在一夜之间。又适逢一整座城的百姓离奇失踪神秘事件,无所畏惧的少年人就这样踏上了寻找解毒之法,以及调查空城百姓失踪之谜的漫漫长路。 在一次遇见危险之时,得一名神秘少女相救,少女感他胸中志气,愿意与他相伴同行。 少女自然就是洞虚门派遣到竹沥身边的卧底——岐飞鸾。 这场戏非常简单,基本上就是竹沥拿着一只死去“霓裳”尸体,在灯下解剖研究,而岐飞鸾则抱剑守立一旁。明明暗暗的烛光下,少年满脸的专注和少女晦涩的神情形成明暗结构对比,非常有质感。 鞮红拍完戏从屋里走出来,把剑交给一旁的道具组,小嫒跑过来把鞮红整个人都罩在厚重的羽绒服里,避开了萧瑟的寒风。离当时她二人在景珍的卧室言之凿凿下定三个月的决心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因为鞮红的超额完成和正好隆冬时节的肃杀感与剧中情节融合的浑然天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导演编剧二人组一拍大腿就定了开机时间。 眼下正值阳历十二月份,正是北风无情,万木萧条的时候,影城傍晚灯火通明,像一条火龙呼啸着直窜云霄,撕开那晦暗朦胧的暮色耀亮中天。鞮红站在客栈过道的槛栏旁四处张望,寒风像生了触手似的在她脖颈上点戳,冰冰凉凉的寒气打着圈儿伺机钻入她因动作撩开的衣领,引起一阵寒战。 “鞮红姐,你找什么呢?”小嫒把盛着热腾腾排骨汤的保温罐递给鞮红,也顺着她目光看,冬天的夜黑得早,才五点半整个夜幕就沉沉降了下来,映着一众古色古香的灯笼和剧组灯十分有趣味。 鞮红从夹层里取出折叠勺展开,还有些不死心的张望,“小嫒,你有没有看到渝辞在哪啊?” 拍电影和拍电视剧有很多 区别,其中极为关键的一项就是电影的导演基本上会全权操刀,也不会分成两个组同时进行,导演刚刚在拍她和男主的镜头,那么现在的渝辞必然是空闲的。 小嫒挠挠头,也有些不确定,“渝辞姐……我好像也没见到,要不我一会去问下吧,姐你先喝汤,一会不还有一场吗。” 鞮红“嗯”了声,舀着汤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大概念在今天第一天拍摄,大多数都是男主为重的剧情,鞮红就负责在旁边杵着扮酷,这种新奇的感觉还真是头一回。想着第一版岐飞鸾和现在这一版差别不是一般大,她从前都演的是一些乖乖女或者傲娇大小姐之类的角色,这回岐飞鸾倒是让她有点暗暗过瘾,可是每当导演喊完“cut”,穿上羽绒服抱上暖手袋,却没有人可以听她分享这种乐趣。 “鞮红老师,鞮红老师!” 清朗的少年音从身后响起,鞮红一转头,恰见男主竹沥的扮演者手里捧着一堆乌漆嘛黑的东西朝她跑过来,少年脸色红扑扑的,像是得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急于同她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电影的剧情真是想秃了脑袋,完全推翻了之前的设定,根据七魂八命九生九世重新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和鱼玄机不太一样,鱼玄机是我写之前大概就知道要着重刻画哪几个情节,而且鱼玄机毕竟也是历史人物,万变不离其宗。但是这个故事的话,要让鞮红渝辞感情加温,又要把这个全是包袱的故事穿插着讲好不让大家觉得无聊,还真是一点经验也无。权当一个新的挑战吧!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 因为这篇文之前的断更,其实成绩真的不太好了。玉玉前阵子有几天对新坑很疯魔,迫不及待想给大家讲新坑的故事,对这篇文更是淡了许多。但是这几天,每天都能看到小天使们留下的评论,尤其是看到有小天使说很喜欢渝辞的坚韧,喜欢鞮红的烂漫,真的非常非常开心,这么说挺夸张但是真的是事实,就是因为还有你们愿意继续看,玉玉才有力量把这篇文写完。这篇文离结束还有起码三段历程,捏拳头。 这篇文其实开文之前有想过很多种写法,也有很多很多想法想融在文中,玉玉也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其实成绩惨淡也有玉玉断更的元素,但更多的时候玉玉在想,是不是还是哪里写的不够好,最近常读很多很棒的小说,觉得自己和他们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总能写好的吧。其实玉玉自认为比较强的是剧情设定,和人物,对于情感的细腻变化,那种若有似无的撩拨, 性张力,还有行云流水的抛梗,真的太弱太弱了。玉玉会继续努力的,很感谢有大家的陪伴。我一定争取给你们看到更好的作品。 感谢在2020-05-0900:21:24~2020-05-1201:1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kanbujian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意错林、kanbujian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nbujian20瓶;八爪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鞮红正想着一会下了戏得立刻去找渝辞,被人一叫拉回几分心神,“怎么了?” 《子虚劫》只找了鞮红一个流量的说法不假,因为光是男主角就找了个还没出茅庐的大学生。竹沥扮演者名叫天奇,他并非是什么科班出身的演员,而是帝都第一医药科大学里出来的学生,就是今年九月份刚入学的。景珍还在写剧本的时候,脑中就已经有了冥昭和竹沥的人物设定,反倒是岐飞鸾一角因为必须交给鞮红,人设上面废了不少功夫。 她拍戏从来没什么拘束,一头火热烧起来,恨不得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就敲完最后一个字,傍晚太阳还没下山演员就能一个个出现在她跟前,所以在人设丰满剧情连毛都没有的时候,就找导演商量着去帝都两所表演专业为主的大学遴选演员。 竹沥身为冯翼谷第一弟子,一身医术以至甄境不提,心思也是干净澄明纤尘不染,兼怀救苦济世之心,“素衣圣手”当得此名。 所以竹沥的演员第一要素就是干净,现在内娱圈各个资本捧上来的小鲜肉数不胜数,大多数本该骄阳似火的少年们眼神中确实对名与利的执著渴望,和那么一丝自己或许也不明白的迷茫。虽然也有很棒的少年演员,但是景珍还是觉得自己从芸芸众生中挖掘出来比较开心。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景珍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山里头待傻了,突然就对正正经经通过艺考进入科班学习的学生失了兴趣,接连面试了好几拨都没有中意的,她不死心,也不愿假手于行业里头阅人无数手里捏着一大把演员命脉的选角团队,亲自拉着导演又造访了魔都,金陵等地的艺术类大学,竹沥依然无人可演。 不是没有想过海选,但是现在的海选已经不是当年的海选,面对着洪浪般席卷而来的资本大潮,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一一辨别筛选,正当一筹莫展回到帝都,刚下飞机在机场店铺里徘徊时,一个身着白色卫衣拎着大行李箱的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 眼下已经过了开□□,她为了演员的干净特意在很多学校大一新生屁股还没坐稳,被烙上那一套痕迹的时候突击收罗,现在已经折腾了三周,居然有一条漏网之鱼? 怀着激动的心情带上保镖堵住了少年的路,堵完景珍才意识到阵仗好像搞大了,虽然现在不是什么旅游旺季也正值工作日上班时间,但是贸然被几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子一脸不善的堵住,总归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 偏那少年神情淡定,景珍一路走过去一路看,竟从那张未 及弱冠的脸上品出几分宠辱不惊的淡泊感来。心下微动,到了人跟前诚恳道歉,并温言款款说明来意,少年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没有狂热也没有排斥,就好像只是遇到陌生人随手帮了个忙而已。 每一个反应都像是在给她心中的竹沥添上一丝血肉,当得知这个少年正好十八岁,还正要去帝都第一医药科大学中医学专业报到的时候,她当场就在心里认定了,这就是她要找的竹沥! 纵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天奇知道景珍的意图后依然没有狂热和排斥,但也不乏少年人的好奇心理,家里从小就支持他任何决定,请他来饰演竹沥完全没有收到一丝阻力,仿佛先前那整整两周半的徒劳奔波,扫尽了寻到他路上的业障。 天奇是第一次拍电影,没什么走歪了拿腔拿调的坏毛病,有名导在前引路,走的虽慢却顺,每拍完一个镜头该到的点尽能到位,好似一股气,那可能不强劲,但是从不打结。演员气顺了,传到导演那就更顺了,导演编剧的气顺了,那全剧组也都顺了。所以天奇在剧组里基本没有什么压力,他又是做一件事就专心只做这件事的那类人,所以在组里也不去纠结落下的课怎么办之类繁琐的问题,就偶尔看看医学类书籍,能看多少看多少,其他不拍戏不背词的时候就尽情放松自己。 这不,不知道又寻到什么好东西来找鞮红分享了。 “鞮红老师你看,这个是刚才道具哥哥给我的。”天奇不怎么追星,没有什么爱豆顶流炸子鸡之类的概念,他是男主,对方是女主,知道称对方为鞮红姐姐之后,就不卑不吭相处上了。 鞮红对平常人家也没有太多的架子,接过天奇递来的东西定睛一看,“啊!”差点没吓到地上去。小嫒连忙接过来,发现手心捧着的事物正是《子虚劫》里在整个江湖间传播疫病的罪魁祸首——霓裳。 “鞮红姐,这是仿真的。”小嫒看了眼天奇,没忍心去说他什么,转头安抚鞮红。后者也是反应过来了,不是真的恐惧感就无法立足,拍拍胸口把东西重新接过来端详。 “对不起,我是看这个做的非常漂亮……”少年眨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细嫩瓷白的面庞上投下微影,鞮红看他咬着唇的样子无奈伸出手,揉揉他团着发髻的脑袋。 “是很漂亮。”鞮红这话说也不知道是在夸霓裳还是夸少年,她眉目本就出色,加上现下这冷艳寒江的装束,笑起来简直如名花倾城,少年从小到大明星绝缘的生长 环境,哪里见过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直接双唇微张,原地当机。 “这个是蜻蜓吧?”鞮红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失神,兀自翻来覆去欣赏掌中的霓裳,新奇道:“这是蜻蜓还是蝴蝶呀?我一开始还觉得一个毒虫起这么好听的名字,但是仔细看看真的配得上。” 少年哪有什么烦恼能延续,过了这茬立时也拿起一只来对她笑着解释,“是蜻蜓,我刚刚和道具组的大哥确认了一下,霓裳的形象原型就是黑丽翅蜻,这种蜻蜓平时运气好也可以看到的,它的翅膀在平时看起来是纯黑,但一旦有光线照射,就会变幻出五颜六色的磷光,非常神奇。” 刚才拍戏的时候只有他能拿着这个道具在灯下看,看久了也发现了这点妙处,想到鞮红刚才只是站在一旁盯着,都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便拿过来给鞮红玩。 鞮红喜欢看各式各样的蝴蝶,有些世交子女家中会养些五彩斑斓的蜘蛛,所以她对这方面倒也不是全无兴趣,看着手中仿真的小精灵,不由得将它的名字捻来一并联想:霓裳霓裳,应该就是因这双变幻多彩的翅膀赋予的美名吧,只是在《子虚劫》中,这个美丽的名字却叫整个江湖都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两人凑在一处聊了半天,直到导演的声音在喇叭里响起,他们才归还道具前往片场。 开拍前道具大哥也在那,见二人对那个霓裳道具爱不释手,就同他们说今晚可以一人带回去一只玩。鞮红正乐着,突然有个女助理看到她过来说了声,“鞮红老师您在这啊,刚刚渝辞老师来找您。” 得知这个消息,鞮红还没来得及兴奋就敏锐的抓住了“刚刚”两个字,她迫不及待的问:“那,那怎么没来和我说?” 女助理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刚刚鞮红老师不是在和竹沥对戏吗?渝辞老师就……就没有打扰。” “轰”的一下,脑子里一团火光炸开,鞮红还没品出这团无名火的来由,就感到一阵比那团火还要莫名其妙还要来势汹汹的心虚,赶忙接着问:“那她现在去哪了?”四顾不见那人,按道理说渝辞没有戏又在片场,那应该会留在这里看自己演戏呀。 女助理这回倒是回的果断,“这个就不知道了,渝辞老师留下这个东西让我交给您。” 鞮红抬手接过来拿在手里一看,是那本笔记,不用翻都知道里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物分析和表演注意点。因为那两个月的每个日夜,她都与这本笔记本相拥而眠,凑得近了还依稀能闻到对 方笔尖处淌出的墨香。 接下来的两场戏,因为鞮红突然失常的发挥,整个剧组拖到很晚才听到导演喊了声疲惫的“cut”,景珍已经炸毛到不用披羽绒服都火冒三丈的程度。鞮红捏着那本笔记本手里早已冷汗津津,小嫒连忙把羽绒服给她细细穿好,打上毛绒围脖,耳套等御寒物件,心下郁闷鞮红姐怎么突然丢了魂儿。 接下来的两场戏照样都是竹沥的重场,大约也是得益于专业的力量,通篇繁冗得糅杂着一大票虚实相间学术词句的台词经他的口吐出来,竟也条分缕析清清楚楚。不在状态的只有鞮红,倒害的天奇也陪着演翻来覆去演了一整夜。 “没关系没关系。”天奇缩在羽绒服里笑得一派温和,“这个时间点通三焦,本来就是应该熟睡的时候,状态不佳是很正常的啦。” *** 下戏后鞮红正在小嫒和几个保镖的陪送下顶着寒风准备回酒店,回头看着夜幕沉沉下影视城不灭的万里灯龙,和以景珍导演所在的车为首的大部队远去的方向,立马抓来一个手里缠着乱七八糟线缆的工作人员发问,“今天通告上的不是都拍完了?怎么还没有收工吗?” 一通换戏服卸妆收拾妥当现在已经快夜里十二点,虽然熬大夜几乎是每个剧组不可缺少的环节,但是通告上的都搞完了,这还要去搞啥? 那工作人员听到前半句就知道鞮红想问什么了,答道:“导演说今晚上风特别大,明后天连着一周下雨,所以趁今晚上抓紧拍几场。” 鞮红闻言抬起头,果见东方天际隐隐有黄云过境,半边如玄顶穹庐半边如浊浪翻江,大风刮得对面那片城墙上的旌旗猎猎作响,如雷鼓大震。大清早匆忙开机又折腾到现在早已经浑浊的神智忽然涌上一线清明,她扭头急不可耐道:“走,跟着剧组。” 小嫒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哈?鞮红姐,你今天五点起来忙到现在你不回去休息啊?” “休息啥呀,看渝辞拍戏去!” *** 坐在车里一边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鞮红伸手捂在唇上打了个哈欠。小嫒看着她眼睛里泛起的水光,心疼道:“姐,熬夜降抵抗力啊,你明天还要拍淋雨的戏,回头感冒了怎么办啊?” 鞮红摆摆手,“没关系啦,看渝辞演戏有……哈……有趣。”她抽出纸巾擦去因为连打两个哈欠夺眶而出的生理泪水,躺回座椅上看着窗外万古未变的天际,降下车窗任夜风簌簌扑入 车厢,鼻端仿佛依稀能辨出冷铁的涩和热血的腥。她想到渝辞一会要穿着那身偏旧泛黄的白袍演戏,大风猎猎,广袖扬尘,就觉得这天都不是21世纪的天,而是那个诡谲万端,血影剑光的江湖里,举目触及的天。 到了片场,鞮红兴匆匆下了车,工作人员已经加快速度布置上了,导演、景珍、渝辞三人却不知所踪,小嫒问了几个都不知道那三尊关键人物在哪,只获得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一会要拍的戏就是渝辞当时在景珍面前试戏的片段! 鞮红没再好意思打扰场内工作人员的工作,毕竟她只是来闲暇围观,冬天晚上又冷又困,谁都盼着早些完成任务早些休息。紧跟而来的两名保镖给鞮红撑开一张折叠躺椅,又从车上弄下来一卷小款的车载空调被,鞮红就顶着十二月凌晨的寒风缩在了折叠椅上的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眼前已经被工作人员围得有些水泄不通的湖泊。 这个湖泊就是当时渝辞试戏剧本里,冥昭醉卧扁舟的地方。她不是没听说过那个三页纸的奇葩试戏剧本,也知道当时渝辞的表现让景珍十分满意,但却没有亲眼看过渝辞演这段。 让鞮红无比兴奋的不仅只这一个原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场戏恰恰是一个具象化七魂八命九生九死的关键剧情。电影经常会出现一些外行人看起来很无聊,但恰恰是将万千心事融于一点的片段,这种片段鞮红不知道专业上应该怎么称呼,只是本能觉得渝辞一定能将这一段演出花来。 七魂八命九生九死,只是她一时赌气对景珍下的难题,却不料最终这个难题落在了渝辞的身上。而自己给渝辞下难题这个本身就刺激到炸的剧本设定就像两根去了头的火柴上下紧抵在鞮红眼皮两头,兴奋如海浪般冲刷着鞮红滚烫的心田。 “小嫒小嫒,哪边怎么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了呀?还有光,是不是渝辞在那补妆?” 鞮红缩在被窝里不方便,小嫒噔噔蹬蹬跑过去张望了会,又噔噔蹬蹬跑过来,“没有,那个是在修风灯。” “小嫒小嫒,现在几点啦?” 小嫒看了眼手表,太暗了看不见,又转身去拿手机摁亮,“一点半了姐。” “那开始演了没啊?” 小嫒望向空荡荡的湖面,只有一叶扁舟停泊在渡口,随风漾着波,“没呢。” “小嫒……渝辞出来了没啊……” 小嫒勉强撑开一条线,脸上红着个压出来的痕,“没呢……鬼 影都没有……” “……小嫒……” “姐……” “拍了没啊……” “姐你睡吧……拍了我喊你……” “嗯……” “快睡吧。” “别忘了喊我……” “放心吧姐……” *** 鞮红是被一阵鸟鸣吵醒的,醒来时正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她下意识脊背一僵打量四周,目光在触及旁边床上正酣眠的小嫒时放下了戒备。踩上拖鞋轻手轻脚下了床,鞮红拉开窗帘,甫一入眼便是一片明镜似的湖面。她眯眼打量那片湖面总觉得眼熟,看到那条一头拴桥墩另一头空空如也的纤绳时突然想起来,这里原本应该是有一只扁舟的! 这就是昨天夜里渝辞拍戏的地方呀!! 鞮红如遭雷殛。 我的渝辞呢!! 应该放在这里演戏的那么大一只渝辞呢!!! 赶忙打开微信里子虚劫的通告群,赫然入目的信息炸的她大脑被迫飞速运转差点连脑壳都飞出去。 一通兵荒马乱后,小嫒依然在床上呼呼大睡,但是鞮红已经从四面八方获取了一手二手三手一直到十手资料,终于搞明白了一个情况:她昨天睡过去了,而那场等了一晚上的戏只拍了一条就过了,在今天早上三点半的时候。 微信里传来消息提示音,鞮红摁亮屏幕一看,是景珍。 天大地大创作最大:【就住在湖边酒店里啊,你醒了就自己下去看呗。】鞮红恍惚一瞬下键飞快:【怎么选择住这里啊?】天大地大创作最大:【拍的晚了,正好有空房就定这了。下次别这样了啊,昨天你保镖来找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死。】鞮红有点迟疑:【那,你们也是住在这里了吗?】天大地大创作最大:【你这不是废话吗】鞮红抓住一线陵光,唇角溢出不自知的笑意,霎时心跳都快了几分,【那渝辞也住在这里吗?】对方这回没有立刻回复,鞮红突然怕被她看出什么,喉头一下子有点发涩。 但没让她紧张多久,对方就回了过来,【问了,住着呢。你这么关心她干嘛?】你这么关心她干嘛? 一句问话像猛虎利爪一下子就凿入她的心,接着勾带出千丝万缕她自己也看不真切的东西曝露在阳光下,那人眼前。一时托着手机的掌心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粘腻,一向喜洁的鞮红却没有立刻冲到卫生间处理,而是 呆呆的注视着那条信息,像被人扼住咽喉面颊飞速充血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天大地大创作最大:【找她对戏啊?】 鞮红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景珍恐怕也是随便问问,她找渝辞搭戏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垂眸看着酒店里洁白素雅的床被,鞮红抽来床头柜上的纸巾,慢慢拭去鼻端沁出的汗珠。 许是空调开得太高了些吧。 鞮红:【对啊,找她对戏。她笔记本还落在我这呢。】像是怕别人误会什么似的,欲盖弥彰的加了后一句点击发送。发出去后她安定了心,开始琢磨应该怎么自然又不漏痕迹问到渝辞所在的房间号——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整个脸都熟了。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种连问下住哪都仿佛成了一种禁忌的情况? 天大地大创作最大:【不用,再三个小时就到你的戏了,十分钟赶紧到楼下来,化妆做造型。】胸腔里炸开的五味瓶一瞬即收,没了百味杂陈,竟生出段不合时宜的空虚来。她放下手机,踩着一次性纸拖走到窗前,皎白的落地纱帘外是一望无际的湖泊,几乎是刹那间,在这座城市上空憋了一天劲的乌云终于发难,倾盆大雨如约而至,打的那条纤绳几番沉落又摇摇曳曳着浮起。 脑海里突然就之前遇到的一些粉丝,在剧组安排下乖乖巧巧从白天等到晚上,就为了等她下班远远的看她一眼,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送上自己亲手写的信。而她今天凌晨的时候,也像个粉丝一样,没敢打扰任何人,没有直接发她消息,就在凛冽寒风中等到困顿难支沉沉睡去。 *** 鞮红画好妆,看着镜中一身赤衣眉飞入鬓的自己,却怎么都无法进入到岐飞鸾的角色里。 小嫒在一边对着镜子看,“今□□服好像比昨天红。” 鞮红原先没有注意这些,听她这么一说也随意的往身上看了眼,倒真比昨天红上几分,就连她脸上的妆用色好像也和昨天有些细微的出入。 造型师在一旁梳理假发,闻言笑道:“今天灯光会打的跟昨天不一样一点。” 她这么一说鞮红就想起来了,今天这场戏是演岐飞鸾第一次出场,她需得在滂沱大雨中完成一段高难度的打戏。 望着窗外的雨幕,鞮红头一次有了心烦意乱的感觉。 来到拍摄场地外的休息区,那是一条古朴的亭廊,设备器材都放在靠墙那侧,长廊的另一头大约还没结束上一 场戏,灯光将雨天一角打如晴昼,左右等戏也无聊,鞮红索性信步漫到长廊另一头,去看看雨天在上演什么大戏。 大概还有一丈远,鞮红就发现自己这番是什么也看不清了,明明下着大雨,还里三层外三层被人墙封得严严实实,正背过身准备回去,忽听身后一阵嘈杂,“让让啊!”“请让让让一下!” 呼拉拉一阵那人墙从中破开,渝辞一身染血白袍在工作人员簇拥下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鞮红倏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属于自己了,像是被人上了一个发条,那个开关就安在渝辞身上,渝辞一出现,她的心脏就狂跳不止。 可渝辞步履匆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两边情况,她长发还沾着叶子,发丝微乱,白袍在经过鞮红的时候带起一阵风,风起,风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处,目光追去只来得及捕捉到对方一片转瞬即逝的白色衣角。 *** 鞮红站在冬季寒凉的雨中,虽然她戴上了一顶蒙着黑纱的斗笠,但是雨水依旧能从高高的发髻一路渗到头皮。身上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她手中握剑,很配合地跟着武术指导走一遍调度。 这一场是岐飞鸾的出场情节,竹沥离开冯翼谷辞别师门后一直在救人,适逢战乱,民不聊生,他走到哪便治到哪。等到了一座山脚小城时发现这里十分奇怪。明明不似蒙尘许久,却是白骨曝于野,千里无鸡鸣的萧条景象,而且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开始四处询问,有年长者告诉他,着一座城大多数的人都被掳掠走了,他们现在留下来的要么就是逃难逃到这里,要么就是当时不在城里咋外面,后来赶回来的。 竹沥就问掳掠人者谁?这些幸存者非常害怕,也无人能答。这段时间流落至此的难民越来越多,竹沥下决心留下来待一段时间,帮他们渡过难关。结果突然有一天,病人大叫着挥舞手臂,状似疯狂,大呼:“又来了!又来了!” 竹沥就转头去看,正好看见一只通身黑色的大蜻蜓飞进来,他忙打起火折子,惊异地发现这种虫子在火光下突然就变颜色了,一下子变得十分艳丽,身上青蓝绿紫连番变幻,很多人都看傻眼了,就趁这时有一个难民不小心被那诡异的蜻蜓咬了一口。 竹沥赶紧用银针封住了他的血脉走向,但是架不住毒素跑得快,以伤口为渡四面八方连通的血管全都鼓胀起来。竹沥医者仁心知道救人要紧,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用嘴去把那个毒液吸了出来。竹沥吸毒的时候 突然整个人一抖,不慎把毒液咽了部分下去。 难民们大惊着叫起来,那病人也哭泣着说是自己害苦了竹沥,谁也不知在竹沥吮吸毒血到口中时,居然发现那堆毒血在动!!他能明确的感受到有数以万计的不明物体在他唇齿之间快速成型,游动。所幸用了不少方法还是吐出来一些,众人举火一瞧差点晕倒,只见那吐出来的毒血里居然密密麻麻漂着一层虫卵,那虫卵大部分都已经空了,虫不知去向,只剩下零碎一堆正在破壳而出,游动在血液中探头探脑寻找着什么。 难民们都很替竹沥担心,竹沥度过了很伤心的一夜,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第二天,众人打算给他葬了的时候,发现这个少年居然还活着,众人皆惊。 难民们告诉竹沥,这种虫子叫做“霓裳”,咬了人之后就会在那个的肌肤里面产卵,这种卵得了人血会特别兴奋,一下子就能破壳而出,然后当天晚上就疯狂发育,沿着血液流向全身,最后主要聚集在心和脑两处,疯狂蚕食,从心脑开始啃遍全身。一夜失去心脑,第二夜直接活人化白骨。 也就是没有人能够挺到第二天,竹沥听完急忙按住胸口发现里面还是有心跳的,然后又做了一道数学题觉得自己智商也还算正常,最后原地转了个圈蹦了一跳,确定自己没有被这个虫子影响,大家都啧啧称奇。竹沥拍着胸脯告诉大家说,放心他一定会追查到底! 就在那天晚上,竹沥捉到了一只死去的霓裳,就在他掌灯准备细巧时,一道淬着诡异蓝光的剑影倏然向他眉间逼来,烛火被剑尖带着朝前方曳去,“呲”的一声灭了。这破屋中都是老弱妇孺,竹沥挺身而出。但他没有武功,光凭他三脚猫的功夫只有挨打的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岐飞鸾出现了。 不得不说,鞮红确实很适合演这样的戏。威亚吊在她纤瘦的腰际,傍晚的雨寒凉入骨,天幕是澄澈与浑浊之间的一种暮蓝色,远处烟尘四起,雨水磅礴都没有能把那些扬起的尘沙压下去,可见战斗之激烈。 暮色沉沉的雨夜,澄澈与浑浊交织的暮蓝之下,一抹赤红纤影带着凌然剑意而至,雨水和血水自她剑尖舒瓣而绽。 鞮红这场戏确实非常高难度,很多动作极需要腰力的支撑,冬夜加上单薄的衣衫,她却浑然不觉冷。也拒绝了景珍难得提出的要不要有些动作请武替完成的提议。 两侧茅屋轰然倒塌,扬起尘烟无数,血花和雨水齐作舞,岐飞鸾身轻如燕,灵活穿梭在密如蛛网夺命杀招之间,蒙面刺客抵 第94章 鞮红脸上蹭的腾烧起来,自从开始拍这个戏脸上就像落了一把火种,对方随便撩动一把,就能擦出一地火花。 “真、真的吗?” 鞮红尽力不去注意对方喷薄到她脸上的温热,带着爬上赧红的小脸别过一边。 渝辞认真点点头,忽然鞮红感到一阵压迫,原是对方俯低身子凑近了,码着一个彼此之间才能听到声音的距离,热息微吐痒痒地挠着她的耳朵,“眼神把握的不错,眼睛有鹰隼的感觉了,像是能把观众的魂啄出来。” 鞮红把烫红的脸在一旁热毛巾上蹭蹭,漂亮的嘴唇抿紧,听渝辞又夸道:“就是眼神少许生硬了些,你如果一下子没法转换,可以在平时方便的时候一直保持住这个感觉,习惯成自然以后再放到镜头前会运行自如许多。” 鞮红:“……” 渝辞:“对对对,就是这样。” 鞮红觉得她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再不想理这个人,一把抄起摆在躺椅旁边的盒饭霍然起身,留给后面那个一脸茫然的人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哼!本姑奶奶这几天要是还理你,就、就、就把名字倒过来再倒过来写! *** 因为《子虚劫》里,冥昭和岐飞鸾前期是没有太多交集戏份的,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前期导演也没有给她俩把后面的戏份安排上,大概是想等大家都渐渐融入这个江湖后再一点点把剧情综合到一起。对此景珍没有反对,一天天就坐在监视器后面面无表情翻她的剧本分镜头。 鞮红也就乐得自在,但是经常突然性就开始发呆,大脑放空时自动整理她破碎一地的纷乱情绪,所幸这段时间戏份还没有到矛盾爆开的时候,难度还算可以接受,也不至于让她在人前露出马脚。揣着这样莫名其妙又繁杂如麻的情绪,鞮红站在冯翼谷的拍摄地,和竹沥坐在一起喂鸽子。 岐飞鸾和竹沥归队后,竹沥像是想到什么,决定带岐飞鸾去一趟冯翼谷。 他之前想了很多种办法想要研制出霓裳的解药,但是因为霓裳毒素蔓延速度很快,且致命性极高,基本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有时间给他试药。路上也不是没有几个豁出去的病人愿意一试,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失败了。竹沥能够采集到的样本不多,这样耗下去效率太低。 竹沥坐在屋檐下,看雨水从瓦砾飞甍上如珠滚玉般滴落下来,烛光盈盈笼罩着那块已经生出新肉的虫疤,梆敲 三响,雨听一夜。 那夜,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作下一个决定—— 他要以身试药。 行医济世,就是在和阎王爷抢夺性命。 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 既然 第一回没能收去他的性命,那便与那阴曹斗到底。 竹沥是冯翼谷第一弟子,但是并没有占据大师兄的位置,他轻装简行一路带着岐飞鸾布施济世,来到冯翼谷中,却不能立刻去见掌门,而是要托守门弟子前去通传方能觐见。守门弟子很快就去而复返,却被告知门派中只能入两种人,第一种是病人,第二种是谷中长老和弟子。 竹沥跟着守门弟子走了,临走前给了岐飞鸾一把玉米苞谷,于是岐飞鸾就被一个人丢在百草坪上,俯首是碧涛千顷,仰目是云霓万象,正纳闷什么竹沥要给她一把玉米苞谷,突然闻长空一声清唳,一只雪白长颈的灵鹤落在她的足边。 “鞮红姐姐,”和鞮红混了几天,天奇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生分的人,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他一边把玉米丢给面前一堆雪白的鸽子,一边扭头道:“你这两天怎么不太高兴啊?长期情绪低落,加上最近我看你气色也不太好,有可能是脾水湿重哦~” 鞮红本来还掀起眼皮打算听他说点什么,一听这话立时又合了回去,随手把手心里玉米全扔了,霎时羽翅扑棱声一片,眼前如落雪纷纷。 “鞮红姐姐,”天奇也喂完了手里的杂粮,撑在她跟前,一双清澈的少年眸子打量着漂亮的姑娘,“你都不笑了。” “我,我平时就不爱笑!”鞮红因为前几天的事情自己跟自己较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玩意,此时被天奇这么一瞅,那双眸子清澈的就像一片湖泊,湖面光洁如镜,仿佛能将她心底所有的秘密全都勾起来似的。偏生她此刻也不知道那些玩意到底具体是什么,藏也不知道怎么藏,只得全部遮掩在眸底,背过身去。 身后的少年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应,鞮红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我听见你叹气了。”天奇耿直出声。 鞮红把脖子一梗,“我没有。” “我真的听见了。” “都说了我没有!” “那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你好烦。” 一旁围观的小嫒,“… …” 身为一个时刻密切观察着自家老板一举一动的贴心助理,小嫒早就敏锐察觉到自家老板最近的不对劲。鞮红很少有过这么反常的情况,要说反常那也是前几天突然吃错药熬着夜非要看渝辞演戏,结果等到最后还是熬不住睡了过去。基本上从那天开始鞮红就再也没有正常的按时吃过饭——因为《子虚劫》剧组睡得不足,但却严格奉行民以食为天,三餐餐餐不落,定时定点简直是我圈楷模,偶尔还会出现惊喜夜宵。 鞮红正满心满眼努力对竹沥设置隔音屏障,猝不及防被小嫒拉到角落。当然冯翼谷取景地点在一个平地比较开阔的风景幽谷,所谓的角落也就是临时设置帐篷里。 “你干嘛啊?” 进了帐篷,鞮红压低声音轻喝一声就把手从小嫒的手里抽出来,顺便奉送一个买一送一的白眼。 小嫒:“……姐。” 鞮红转过头,被沉着脸的小嫒吓了一跳,“你、你到底干嘛,脸这么黑,我拍戏的时候你就躲帐篷里嘛。” 小嫒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斟酌什么用词,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般,第一句话就将鞮红批了个外焦里嫩。 “你是不是喜欢天奇?” 鞮红差点把帐篷掀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那个小屁孩!!” 小嫒算了算,诚实道:“十八岁了,放在古代都是三个娃的爹了。” “这能一样嘛!”鞮红难得窘迫道:“哎呀总之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小嫒两手在椅子上一撑,探近鞮红,鞮红猛地一激灵,望向对方的漂亮眼睛染了点湿润,仿佛一只生了警觉的猫咪,和她一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行头丝毫不搭,“你干嘛!” “姐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耶,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鞮红“嘿呀”一声,“我就不明白了——”话音刚出没几个字就刹了车,她怎么就不明白了,她明白得很,最近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不对劲,只是那种滔滔如洪水的情绪并不来自天奇。 “不明白什么?”小嫒却像抓到什么,不打算轻易放过。 鞮红瞧着面前这尽职尽责的小助理,从前觉得有多称心现在就有多头疼,就像把她放到那口冯翼谷鲸钟下,差十八个道具组的小哥轮番往那口钟上哐哐哐地砸,错综复杂的情绪伴着身边人无形增压的关怀,一同在她脑壳里掼到稀碎。 折磨自己半天她决定实话实说,“咳,不是天奇,是渝辞。” 小嫒倒吸一口凉气,嘴巴开了闭闭了张大半天,眼珠子一转,呼出一半气,“鞮红姐你没搞错吧?”不会吧!这俩之前还水深火热的,好不容易相处的好些了,怎么着,怎么就发展到这个进度了?! 鞮红叹口气,“我没有搞错。” 小嫒瞪圆眼睛,“啊??” 鞮红捂住通红的脸,“我这不正|搞|着|么!!” 小嫒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你……你们什么时候,都已经,已经搞——” “啪”的一下,手指被拍落,鞮红满面羞愤,“胡想什么!我是说我没搞明白我心里的想法!!” 小嫒抚上还好还没骤停的心脏,抬头看着鞮红,“鞮红姐,不会吧,你们,你和她……而且你们……你们……” 听着小嫒舌头都撸不直的结巴话,鞮红心里明白,小嫒想说的是,况且你们还都是女子。 这个想法不仅看起来惊世骇俗听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鞮红本身并不歧视同|性相恋这种事,这方面她的舅舅已经身体力行为她证明了很多,也是这方面的启蒙者,鞮红看待这个问题本身就比其他人更近一层。她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会步上舅舅旧尘。 虽然二十几年来鞮红扪心自问,也确实在个别特定的时间点里对几个穿上戏服在一旁休息的男演员动过心,但是那种动心就如春风下停在芊芊草木上的蜻蜓吻下那一滴晨间落下的露水,点到即止,多看两眼对几场戏,乍起的心湖也就复归平静。 有过动心稍频繁的,但那一抹乍见君子的悸动也在邬澔和对方经纪人联手给他们烹制cp营销后戛然而止。是的,在这个圈子,甚至出了这个圈子,开放的新世纪下若有人说起一些私密话题,总会有大部分人心里会自然而然认为,无论为心中所爱,还是为其他,还留有第一次的男女已经不多,更遑论情史空白的。 对于这样的话题鞮红倒没有什么特别情绪,只是偶尔在一些论坛或者社交群里看到,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观,有些人就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些人则慎之又慎,没什么好贬一褒一的,无关对错,皆有人选。但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年代,世间男女大多更奉行及时行乐,如果放在她面前,她倒也不知自己会怎么做,因为长到二十五岁,她私底下甚至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啊!! 鞮红颓了,“我也不 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 小嫒看她一个人纠结了那么久,又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来,心里头大概也有了计较,把自家老板的手拉过来捏在手里,问道:“姐,你先别急啊,呐我们有什么问题就去解决什么问题,先一个一个来。我们挪个窝去房车里,那里隔音好你想说什么都没人听见。” 转移了阵地的鞮红整个人都被裹在毛绒毯里,一边喝着助理白天给她塞在包里的鲜果双皮奶,一边吸溜着前几天雨中打戏落下感冒后时不时骚扰她的鼻涕,配着眼尾扫上的红色眼影,乍一看跟个受了委屈正抽噎的小媳妇似的。小嫒想着但没敢说,她清楚的知道这要是在这位主子面前说了,铁定会挨一记锋芒的眼刀,然后被扣掉半个月的薪水。 忍不住多看了那小可怜样几眼,小嫒轻咳一声,翻开她的小本本,一副愿为主公分忧的忠臣脸,“好啦鞮红姐,咱们可以开始说了!” “说、说什么啊……”鞮红往嘴里又塞了口双皮奶。 小嫒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在君王驾前急死的太监,“说你对渝辞姐的感觉啊!一些会,会起的反应啊——” “鬼才对她起反应!!起起起什么反应!!你不要乱说!!” “是是是,不是,我……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不知道!” “啊?”小嫒再一次懵了,她思忖片刻,突然福至心灵。 “你、你干嘛……”鞮红感觉到身边人突然不说话了,抬头去看,正看到对方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意味深长。“干什么这么看我!” 小嫒拿笔顶着下巴,满目垂怜,“姐,你该不会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吧?” “放——”鞮红猛地收声,怒不可遏,“什么鬼,难道你谈过!!” 小嫒眼中怜意更甚。 鞮红把双皮奶狠狠拍在餐架上,“扣——” “我错了,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哼。”鞮红重新把双皮奶抱到怀里,往嘴巴里舀了一口,总觉得不是滋味。“你、你谈过恋爱,那你说说,喜暖一呢人嗯什么含挪……” “啊?”小嫒地铁老头看手机.jpg。“姐你说了什么玩意?” 鞮红把勺子一拍,“我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金属折叠勺在餐桌上弹了两下,晃荡啷 一声落在车厢地面上,那个荡漾的姿势甚至还激出了那么一两声回响。 小嫒咽了口口水,乖乖,这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在帮对方搞清楚思路,还以为是自己表白失败正在承受女神的滔天愤怒。“那个其实,其实姐,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啦。但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看到那个人就会开心,见不到的时候很想念对方,吃到好吃的想给她带,看见好玩的想给她买,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不由自主的去在意……大概就是这样啦。姐,你有没有受到什么启发?” 鞮红抬起一双水光迷蒙的眸子,“难道我喜欢你?” “……”小嫒一个没稳住,“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鞮红:“……” 小嫒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姐,不是这样的。” 鞮红扬起她倔强的小下巴,“那是怎样!” 小嫒叹出口气,“姐你那是把我当妹妹,我的意思是,哎呀不不不不……”突然她灵光一闪,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就是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让你和渝辞姐过一辈子,你想不想!” “咳。”鞮红皱着眉,慢慢张开嘴,忽然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又张开嘴,又摇了摇头,如此反复了十几次之后,小嫒先败下阵来。 “算了算了姐,我们再换一个。”小嫒冥思苦想,用了一个惜命等级ssr的说法将脑海中那些有颜色的画面表达出来,“如果渝辞姐抱你,你愿不愿意被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此话一出,整个车厢就安静了。 小嫒彻底一败涂地,瘫软在椅背上,小本本往脑袋上一扣,哀嚎道:“姐,你这体质也太仙风道骨了吧!你从小到大难道旧没有遇见一个让你心动的人?” “……有的。” “啊?”小嫒病中垂死惊坐起,眼中冒光,“快说说快说说!” 鞮红这回脸上到没有什么羞赧之色,垂着头十分冷静,“但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 小嫒听完鞮红说邬澔那些炒cp的神奇操作,也一并静默下来。内娱圈炒cp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就连因戏生情结合良缘的夫妻也并不是每一对都是真的。她本就学这个专业,授课老师偶尔会在班级上说点明面上秘而不宣私底下泛滥成河的小道八卦,对于这样的操作,小嫒虽然涉世不深,却也有所耳闻。 她粉鞮红很久,有些剧播完了,邬澔为了个鞮红造点话题,留点余热,有时候是 男主,有时候是男配,总能有意无意用那些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手段整到热搜,或者各大论坛。她自己不是什么明星,也不知道其他明星对这种操作是什么看法,但眼下看鞮红……应该是不喜欢的。 但是不喜欢也没有用,鞮红虽然家室不错,但是想要更多话题,想要获得更多真真切切的关注度,她也必须忍耐。基本也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权当另一种工作罢了。当然在关注者们掌握到实际的东西之前,这一环节也就自然而然告终了,随之而来的是新一轮的话题营销。 “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些操作多了,使我本能产生厌恶,所以至今为止才没有一个真正能喜欢上的人。”鞮红抱着双皮奶叹气。 “嗐怎么会,”小嫒笑道:“那你也没有喜欢除了演员以外的人嘛,怎么会是——”说到这里不由愣住,她本来是想说鞮红也没有喜欢过除了演员以外的人,说明这种炒作cp的行径并不是她独身至今的主要因素。但是话说出口才猛然反应过来,她看着鞮红眨了眨眼睛,“姐,你真的……没有喜欢过除了演员以外的人啊?” 鞮红认真想了想,坚定的点了点头。 小嫒又把小本本拍在自己脑袋上,暗恨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九级颜控姑奶奶。 但转念一想,渝辞姐是大美人啊,鞮红姐品味就是好! 想完又拍了自己一脑壳,瞎想什么呐,鞮红姐对渝辞姐还不一定是喜欢呐! “姐,我给你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鞮红恹恹地望了过来。 “姐你刚才不是说你一有心动的,但是和你炒cp后你就不喜欢了对不对。”小嫒掰出一根手指。 鞮红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而你现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渝辞姐,是因为没有人会给你们安排炒cp这种事情。”小嫒觉得自己的思路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晰明确,三言两语提纲掣领简直就是律师席上最利的那张嘴,“所以至今为止都不能确定,对不对?” 鞮红微微睁大了眼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小嫒把她怀里的双皮奶抱出来,“那么现在,我们就要做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小嫒把装着双皮奶的焖烧罐放在餐架上发出清脆的叩响,“卖cp。” *** 站在拍摄场地外的鞮红觉得自己 大概真的是疯了,居然还真就答应了小嫒那个抽风似的提议。 “抽抽抽,我看你就是抽了。”鞮红手捏成拳在脑袋上重重锤了三下,差点没摔个屁墩儿,摇摇晃晃站好了,在身后保镖安置好的折叠椅上躺了下来。 苍穹明阔,白云悠悠,冯翼谷附近是一个人造的拍摄景点,仿着秦淮名都建出的古道街景。芷岸汀兰,白鹭长天,此值隆冬却依稀能闻春风过耳,景俱碧鲜。这样的地方入夜方能显出繁华气韵,白日里总缺少那么些旖旎风流。 不过虽然一眼望去能令人想到春景,眼下到底还是隆冬,晴了没一会,大半边阴翳浓云霎时笼了过来,北风呼号,时不时传来几声冯翼谷买来燕雀啼鸣,无端添了一分凄凉,三分江湖古意。 鞮红欣赏够了风景,抱着她命运多舛的双皮奶一口一口吃着,琢磨如何低调又有效率地实施和渝辞卖cp这一行动,好让自己赶紧从进退两难的困境中脱身出来,至于结果如何,知道了结果之后不喜欢还好,要是喜欢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她倒是压根没有想过。总之—— 忽然,一声铿锵如金甲齐鸣的弦声穿层云裂碧空,铮然响在耳侧。 鞮红寻声望去,只见那繁华之地中央的鹦鹉楼周,已经夹起了许多大悬臂,还有各个机位机架。全场鸦雀无声只听弦响风鸣,夕阳被云翳所罩只投下一片惨淡天光,勾勒处楼头那人衣袍翻飞的剪影。 下一场镜头已经开拍了。 鞮红抱着双皮奶下了地,鹦鹉楼那边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大章鱼,在半空中耀武扬威的舞动着它的大吸盘,喷出致人臆想的迷雾,把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一步一步吸入它的狩猎范围。 “cut!”导演在喇叭里大声道:“再往左边侧一点,嗳对对对,这个角度好啊,准备好我们再来一条。” 刚才可能是位置不太对,鞮红走过去的时候,演员和工作人员还在调整位置。她目光随着众人一起往鹦鹉楼头望去—— 双皮奶一下子就不香了。 “第二十三场鹦鹉楼第二镜——” “抱歉请等一下。”渝辞在楼上招手,大概是快要下雪了,风很大,她又披着一件广袖长袍,整个人像是往前走两步就能羽化飞仙。 “怎么了?”导演在喇叭里和她交流。 “有没有其他的乐器?”渝辞举了举手里的长颈琵琶,身后给她拉着衣摆的工作人员接过手脚架上工作人员递过 来的喇叭,爬上前递了过去,渝辞冷玉落潭的声音顷刻响在苍茫天地之间,“琵琶还是华丽了点,有没有再古朴一点的乐器?” 导演想了想,“要不给你整把二胡再加个墨镜?” “噗!”画面太美,片场众人立时笑作一片。 渝辞也忍俊不禁摇了摇头,“二胡配冥昭太正气了。”接着她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阮偏活泼,箜篌太精致,古琴不是这个意思了……三弦吧!”她一拍腿,迎风含笑出声,“三弦有吗?” 这场戏演的是竹沥和岐飞鸾第一次在鹦鹉楼头遇到冥昭,但是哪怕是在同一场戏里,拍的时候也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到。这里就单独只是取冥昭的景。所以天奇和鞮红可以在此时自由活动。 这场戏在原剧本里只有一笔带过,但毕竟是冥昭第一次在观众面前出场,乐器还是备了一车的。 工作人员立刻就从车上翻出一把大三弦,封着面的蛇皮已经泛出旧痕,渝辞拿在手里却欣喜非常,“旧的好,旧的有这个意思。” 导演加紧速度立刻就喊了“action!”。这一声喊出来,鞮红也下意识的停止了腰背,仿佛有什么声音在耳边低声呢喃着告诉她,下一刻她将面对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瞬间。 夕阳残照,鹦鹉楼头。 渝辞披发赤足倦倚高楼。 三弦的音色没有琵琶铿锵,却似秦时风起,拂过卷了刃的战甲银|枪沉落寒水,漾起粼粼波光。 折戟沉沙江湖老。 长风贯袖,冥昭垂眸信手续弹着方才未尽的古曲,赤足点在鹦鹉楼头的脊木上,一下一下打着拍。那曲音如歌如啸,果然古意盎然,苍韵独绝。 墨黑的长发与素白的衣袍在狂风下长舞不休。 恣意中透着一股子幽魅,清隽中又觉出一抹苍凉。 “已惯江湖作浪游,且将恩怨说从头。如潮爱恨总难休。瀚海云烟迷望眼,天山剑气荡寒秋。峨眉绝塞有人愁。” 江湖飒沓,角声孤起夕阳楼。 *** 鞮红仰头望着,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玉玉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95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双更,刚刚还有一更千万别忘了看!!很美的一章,渝辞姐姐大放光彩啦!!在上一章!!】【今天是双更,刚刚还有一更千万别忘了看!!很美的一章,渝辞姐姐大放光彩啦!!在上一章!!】【今天是双更,刚刚还有一更千万别忘了看!!很美的一章,渝辞姐姐大放光彩啦!!在上一章!!】【今天是双更,刚刚还有一更千万别忘了看!!很美的一章,渝辞姐姐大放光彩啦!!在上一章!!】【今天是双更,刚刚还有一更千万别忘了看!!很美的一章,渝辞姐姐大放光彩啦!!在上一章!!】砰,砰,砰。 鞮红觉得自己要疯了。 特么的刚才小嫒跟她说了啥?什么炒cp?跟这样的人炒cp是玷污好吗!!! 如果这个时候小嫒在一定会皱紧眉头,循循善诱,“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的意思不是要测试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她,所以要弄一个假炒cp的实验嘛。只是做实验,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 鞮红手里的双皮奶已经不香了,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能现在就蹲下来当众挠头。 “cut!” “非常好非常好,来来来,我们再补两条。”导演兴奋的戳戳手,换了三弦之后果然效果好了不少,他很喜欢渝辞这种对于自己的角色有想法有设定的演员。 鞮红看着远处渝辞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把明显为了这出戏制作的长袍卷起来再放下去摆好位置,不过鞮红知道,现在就算怎么办都是没有用的,因为现在已经快要下雪了,冬天的傍晚持续时间段,越晚风越大,放得再好一会一阵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没了好…… 鞮红暗暗在心里想,还是风吹起来好。 有保镖很贴心的递来一个望远镜,鞮红抬手接过被另一个保镖劈手夺下。在她看不见的背后,两个保镖对换几番白眼,从裤兜里掏出个手机,按开景深,直接放到鞮红面前。 其实鞮红的目力一直不错,刚才就已经看得非常清晰,只是现在配上这个镜头看得更加清楚,简直是近景级别的。 这么好的体验怎么能少了天奇,《子虚劫》剧组每一个镜头都是导演和景珍两个主要领头人亲力亲为,毕竟最大的制片人就在这里演着,监制什么的职位在这种类似家庭工作模式下也不太需要,所以基本上有演员在镜头里之后,其他没有被点名的演员都是空着没什么事的。并且哪里在拍 摄,只要是今天一起跟着出工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一定是知道的。 天奇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刚才看到渝辞那风华绝代的模样,他只远远看了。毕竟渝辞一弹起三弦来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舍得挪动一步来对自己的观感打折扣。 这时天奇趁第三镜还没有开始连忙就窜到鞮红身边。 “鞮红姐姐,鞮红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看!” 鞮红很大方的把他拉到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景深镜头里清晰的渝辞,叹息不已。 “渝辞老师怎么谈的这么好啊。”天奇和渝辞的对手戏还没有开始,渝辞平时也不怎么在剧组里出现,按照鞮红平日里对小嫒吐槽的话来讲就是渝辞要比她这个大明星还要深居简出,神秘莫测。所以天奇对这个姐姐还不是很熟悉,提到的时候依然毕恭毕敬一句“渝辞老师”。 鞮红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平易近人的告诉他,渝辞是很温柔的大姐姐,其实和自己一样叫姐姐就行。因为她觉得,渝辞当得起这一声老师。 抬手揉揉天奇的脑袋,鞮红解释道:“渝辞老师学过琵琶,也涉猎过其他弹拨乐器,她在音乐方面也很有天赋,一开始甚至考上了帝戏里音乐学院的演奏专业。” 天奇不了解这些艺术类院校的规则,仰头不解,“帝戏里音乐学院演奏专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鞮红道:“帝戏虽然简称为帝戏,其实也是帝都音乐专业的一等学府。他们的音乐学院器乐演奏专业招生,每种乐器只招一个学生。如果说高考是千万人挤独木桥,那每一届音乐学院器乐演奏专业招生,就是千帆过尽只取一瓢饮。言而言之,就是她考核的那一届,在考官老师眼里,她是琵琶演奏第一。” 曲罢常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 可她却偏偏一意孤行,瞧不上武陵年少争缠头,弃了那一曲红绡不知数。转头便奔赴了另一场硝烟弥漫,千军万马。七载沉浮,头破血流也不愿回头。 渝辞同她讲的时候并没有说的那么详细,只是随口说她只是一开始考入的是帝戏音乐学院琵琶演奏专业。一句话说的极淡极平,轻飘飘落到鞮红心里,却有千钧之重。 谁也不知道她接连数月求不到一个角色的时候躺在帝都逼仄的出租房里,会不会出神地望着空洞的天花板,想起那曾经鲜花如海的少年时光,再看身前惟余茫茫;谁也不知道她在准备一个根本不适合自己,也并不合乎逻辑,甚至不一定 能上映的角色时,在浩瀚网络间搜索资料不经意点开网络直播,穿着汉服的姑娘怀抱琵琶半遮面,指下翻飞五十弦惊塞外声,数以百千万记的点击播放量背后是能切切实实收到手中的财富,那时她心中是否会动摇,憾悔,回首却是百年身。 “哇好啊!!” “好听好听好听!” “渝辞老师再给我们弹一首曲子好不好!!” 场上不知何时早就拍摄结束,夕阳余晖下渝辞浅笑着从身边工作人员的手里取回琵琶,思忖片刻,五指弦惊,来上一曲《霸王卸甲》。 摄像师很配合的立刻将这一段拍摄下来以备花絮之用,渝辞白袍凛冽,墨发翻飞,仿佛用指下弦音荡出摧金裂石的气浪,与那盘旋楼头的风刀霜剑斗得正酣。 雨作弦音霜作舞,飒沓江风鹦鹉楼。 鞮红遥遥看着那意气凌霄,风华绝然的人,只觉得她这钱砸得还不够狠,不够多。 那个人,值得一切最好的。 七年磨一剑,她已经足够锋利,只待与众一观。 *** 鞮红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小嫒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连手里的双皮奶都不知道丢哪去了,差点没在地上栽出个跟投来。 “姐,姐,姐??” 小嫒一把扯住已经偏离原本休息十几步远的渝辞,“姐,回魂儿啦!!” 鞮红猛地一怔,把自己的手从小嫒的手里抽出来,梦游似的回到躺椅上。 小嫒看着她家鞮红姐姐这模样,想都不用想,计划一定失败了。她搬来小凳子一屁股坐在旁边,满脸“没得救了”的表情。 露出这种表情就算了,关键是鞮红刚回魂儿意识凝滞但眼睛却在乱转,一下就瞥到小嫒那如丧考妣的脸。 “你这什么表情?” “我,我没有啊??”小嫒摸了摸自己的脸,“姐你在我脸上看到什么了吗?” 鞮红眯起眼睛,“我要死了吗?” 小嫒心道你还有自知之明啊,你魂儿都要被渝辞姐勾走了! 但是说是肯定不敢说的,于是叹口气,“姐,咱们之前商量的那事,你做的怎么样啦?” “商量的事?什么事?”鞮红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啊……那个炒cp啊……” 身边还有其他助理和保镖,鞮红这一句话出来 众人都惊了,也不怪鞮红一下子把这种话说出口,只怪她现在神思还没有完全清明,就如同小嫒说的,一半魂魄还搁鹦鹉楼下游荡着,这点脑力也不指望她能多谨慎。 助理那边一下子就乱套了。 “鞮红姐,你要和谁炒cp啊?” “这事情澔哥知不知道啊?” “鞮红老师您,您刚才说的是澔哥指示的吗?我我今天刚过来的还有点不太明白,您要不给我详细说说……” 话音未落全部被鞮红吼断,“什么有的没的,没那事!”言罢她像是突然智商回笼,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道:“咳你们别乱说出去啊,这事我已经都拒绝了,你们要敢在谁面前提,我就直接开了她!” “而,而且——”鞮红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经历,恨恨道:“人家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我都多大了我,你们也真的脑补得了啊!道德还有没有了!” 众人静默…… 突然一个颤抖的声音哆嗦着响起,“鞮红姐,十八岁在古时候,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吧?” “闭嘴!”鞮红暴跳如雷。 此时,一只十八岁的天奇闪烁着异样的目光从他们身后飘过。 第96章 天奇:“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 “啊哈哈哈哈我们没有说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现在这个年轻男女的结婚年龄。” “对对对,天奇小弟弟,你不要多想,我们刚才只是拿古代普遍的嫁娶年龄做一个道德主义批判。” 天奇歪了歪脑袋:“我什么也没有想啊。”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天奇眨巴着眼睛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很没眼力见儿地搬了把小板凳凑到鞮红身边,神秘兮兮道:“鞮红姐姐,我给你说个秘密。” 鞮红本来打算给两方各自都说点话,缓和一下气氛。虽然她平时不太管这些,但是闹僵了她自己也尴尬。结果没想到天奇小朋友脑回路倒是清正,也放下了心。见他有心和自己说趣事,也很配合的跟着他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问:“什么秘密?” 天奇嘿嘿笑着,用只有彼此间才能听到的声音凑到鞮红耳边说:“我发现渝辞老师怕虫子。” 鞮红不禁睁大了眼睛,“哦?真的假的?” 天奇道:“真的,之前道具小哥哥给我的霓裳有点多,我想着大家都有了,渝辞老师还没有,就去送了她一只,结果还没等我全部拿出来,只露一条尾巴的时候她的脸就白了,然后就找了个借口跑掉啦!” 鞮红一阵无语,拍着天奇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弟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不要随便拿虫子给小姐姐们玩,很多人都怵这个的好不好。” 天奇愣了一下,随即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贯从容的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鞮红揉揉他的脑袋:“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哦~~” 言落她转身离去,顺手在口袋里揣了只霓裳。 *** 鞮红走到拍摄区休息点的时候,渝辞正在和剧组请来的器乐老师拿着一把柳琴讨论着什么,平素霜雪般清冷的容颜上挂着抹难得的笑意,像一泓春|水流入冰雪,雪化冰融只消片刻之间。 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在天奇那里没收来的霓裳,鞮红嘴角挂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一边往毫不知情的渝辞那里走,一边疯狂滋养着内心的小恶魔,小恶魔活蹦乱跳龇牙咧嘴,疯狂给鞮红的大脑灌输“就当是按照小嫒说的试着多接触,往炒作cp的方向接触,我这是在做实验,才不是想吓唬她呢!”的邪恶思想。 直到在渝辞面前三米 处站定,盯着渝辞那浑然不知一会会发生什么的无辜表情,鞮红嘴角笑意更盛,才欲开口—— “鞮红老师!” 谁? 鞮红往出声喊她的来人身上一打量,这是哪个门派来的小子?!?!? 那人倒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冻的有点发红的手上拿着把乌金的长剑,“你拍戏用的武器上次打坏了,这个是新做好的,我们组长说请你过来试下重量。” 《子虚劫》不是仙侠玄幻题材,所以在场景上没有大幅度的使用绿幕做效果。为了能够更大程度的还原古朴大气的江湖意,大部分取景都在实景的地方。拍摄点和拍摄点之间经常是很长一段车程,所以在大部分拍摄情况下,很多工作组会长期跟随大部队,以便随时策应,道具组就是其中之一。 鞮红跟着到了试武器的地方,两架黑紫檀的兵器架一字排开,上列十八般兵器,在昏沉天幕下闪着寒光。地上零零碎碎的散落着一些硬纸板盒子,有的密封,有的已经拆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珍珠膜。这里离渝辞坐着休息的地方并不远,约莫几十步路就到了,一转头目光绕过几块反光板还能见着渝辞言笑晏晏的模样。 “这个是拿着,或者拍特写的时候用的。”道具小哥把那把比较重,但是花纹质地都绝佳的乌金流云青鸾剑交给鞮红,又转身从纸箱里取出另一把,拆掉防震包装握着剑柄交给鞮红,“这个是你实战使用的。” 另一把相对较轻,握在手里轻快灵活不少,第一把只能舞一个腕花,这一把使用同样的力气可能可以一次性翻转五六个剑花,甚至还能在指间旋转。但是花纹和质地就和第一把相去甚远。 鞮红低头看着,苍穹上积压了一天的云翳疾风终于化作点点碎絮无边无际飘洒下来,落到鞮红把剑的手背上,一点微凉意。天色也略略昏沉下来,山崖边拖着一抹红霞帛带如丝如缕,像极了浅池中一尾红鲤曳在倒映出的流云之间。 长风乍起,雪落满襟,她心头豪情顿生,将那把轻剑掷还,另一只手挽出一个剑花,弓步一剑云刺而出,起势若蛟龙出水,长袖破空,乱了一抔飞雪。 她此时还穿着岐飞鸾玄红相间的剑袖劲衣,背薄如削山岳,身拔如璧山竹,在一片纷纷扬扬琼花之中一剑一式翻飞作舞,身上红衣与漫天白雪相映成趣,如红梅生灵,披香作霓裳,裁枝为长剑,傲霜斗雪揽月摘星。 忽然一声弦响,继而一串连珠滚玉,渐转铿锵作金戈剑气,铁马 冰河入梦来。 鞮红手腕一颤,一颗心因那骤起的弦音鼓成一个水囊,里面满满当当装着汩汩蜜浆,随着弦音流转那些蜜浆在她心壁上左冲右荡,溅上的水珠因不能及时落回蜿蜒着带起一连串的酥|痒。 起势的时候倒没想太多,只是想舞两招试试手感就行,后来猛然想起小嫒提示过实验,其实平心而论,她并不想做这个实验,不是不知道现在同|性之间炒cp比异性效果更甚,而且若有似无似真似假,风险也是极低的。但是她从没有过这种机会,也没有过这种想法,更何况对方是渝辞。 她总觉得,这种营销手段不应该放在那个冰魂雪魄的人身上。所以哪怕仅仅只是想要做一些实验,并不会有后续那些眼花缭乱的通稿,也不是真的想要凭藉这个为《子虚劫》电影的宣发贡献些什么,她也本能抗拒这种实验。 所以她才会想着拿小虫子去吓唬渝辞,两个人因为一只小虫子谁惊了谁笑了,就好像是平日相处间就会发生的事情;或者就如此刻,她长剑作舞,只希望对方能够绕过那些如湘帘屏风似的反光板,走过来看她一会儿,这样自然而然,又可以勉强在心理构建出做炒cp实验的方式,才能让她没有那么强的负罪感。 摸着良心起誓,她真的只求渝辞过来看一眼,谁特么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家伙不仅来看了,还优哉游哉搬了把小板凳坐下来看!甚至还抱着琵琶弹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请君莫弹琴, 妾心如君指下弦。 谁都没有见过旧时诗人笔下的侠客,也没有人知道当年燕国长恨织易水,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是怎样一番知己和鸣。 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她们一静一动,一坐一舞。 剑随弦转,弦向剑鸣;弦响剑至,剑收弦凝。 雪不知落了多久,只待彼此回过神来,才发觉袖里襟上早已晕开一片深痕。 世间仿佛岑寂泯灭,听不见如潮掌声,看不见泱漭白雪。 鞮红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刚刚是干了什么呀! 琴剑相和??? 靠!太傻|逼了吧!! 渝辞身形动了动,把拨片和琵琶搁好后,穿着她那身还未换下的白袍站起来。鞮红这才五感回拢,发现渝辞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了一件仿白狐毛的大氅,大约是戏服其中之一,但是穿在她身上浑然天成,更衬得颜似白玉,唇如绛珠 。 她走过来了她走过来了!!数九寒天鞮红捏着剑柄的手心居然渗出粘腻薄汗,就像蹦极绳索拽到极致开始回弹,一颗心被惯性抓扯撞到魂飞魄散! 她使劲想从脑袋里那一团浆糊中找出点什么好缓和现在这种崩溃的情绪! 对对对她记得她自己是找渝辞有事情来的,自己本来好像要做什么事来着的!是什么事呢是什么事呢! 电光火石间奋力从糊成一锅的脑海里使劲扯出两段噼里啪啦闪着花火的断线,也不管哪跟哪对不对盘拽了就给它狠狠一接! 呲啦—— 通电了! 鞮红眼中闪出一瞬灵光!只见她满面绯红,在渝辞温浅笑容前,掏出了那个虫子! 根本无瑕去顾忌对方是个什么表情,鞮红的脸闷的更低,不容分说就把霓裳往对方修匀手掌里塞,话说出口早没了平时的镇定,“我我……这个送给你。”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舌头打结,犹如经历一场酷刑的鞮红完全不管渝辞作何反应,顶着个面红耳赤的脑袋“嗖”地一下逃离了现场。 *** 等到鞮红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傻|逼|事的时候,已经距离收工回酒店洗漱完毕过去了两个小时。 “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整张脸埋在被子上,被子底下的手隔着这么厚一层棉花和两层布都能感受到脸颊传来的余温。期间小嫒有来找她,但是被她轰去隔壁新开的房间,笑话!她现在这个模样,怎么能让人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023:58:07~2020-05-2515:0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面色蜡黄、意错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渝辞进来的时候,床上是正在努力把自己裹成人肉卷的鞮红。 渝辞缓缓打出一个:“?” 鞮红:“……” 事情是这样的,小嫒身为鞮红的助理当然有一张鞮红房间同款房卡,当然了没有鞮红的允许小嫒也不会擅自开门进屋或者直接把房卡交给其他人,坏就坏在鞮红喊小嫒点了外卖,提着外卖前来的小嫒就在走廊上遇到了下戏归来的渝辞。 哪怕同在一个剧组经常能看到渝辞那张神妃仙子似的脸蛋,已经不如初识时那么紧张局促,但是等人真的扮上服饰,对着镜头肆无忌惮散发魅力的时候,还是会不可控制得一头栽入这迷死人不偿命的漩涡当中。 渝辞今天鹦鹉楼头弹三弦的时候小嫒也在,当时那就疯了,这就是仙!这就是神!这就是她今生过不去的生死劫!! 生死劫对她笑得倾国倾城:“外卖啊?我帮你送进去吧。” 小嫒立刻就将外卖袋双手奉上!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尴尬至极的一幕。 “你你你你来干什么!”鞮红本能升起一股危机感,把本就已经缠到看不出本相的被子往身上卷了卷,“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可是亲手把一只虫子塞给了她啊!!此仇不报!那就是脑子被霓裳蛀了! 渝辞脑子还在不在她不知道,但是随着渝辞的靠近,鞮红觉得她自己脑子倒像是被霓裳蛀了,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太阳穴都开始跳起来了呢! 渝辞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目光扫过房间陈设最后选择床沿还算干净的位置,把外卖搁了上去。 鞮红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这个气氛奇怪的要命,要是换作从前她早就开口轰人了,但偏偏就在五分钟前她刚刚大彻大悟万念归心!她对渝辞tm就是心动!就是喜欢!就是放在心尖儿心跳加速放在嘴里烫嘴烫舌的恋慕!! 这要她怎么办!心上人就在面前对她露出诡异的微笑,她又慌又心动,又害怕又想靠近,来口油锅让她直接跳进去吧,何苦在阳间受这种折磨! “你……”渝辞像是要说什么又不打算说了,她闭口犹豫了下,继续往前行来两步。 第一步还算是在鞮红的临界值上反复横跳,第二步就是直接踩在她理智弦儿上了,鞮红一口气吸到胸口,只见渝辞直接在她床沿坐了下来—— “小嫒!! !” 鞮红仰天哀嚎,人生二十五年头一次期盼酒店隔音差点好让隔壁那人赶紧来救驾! “啪”的一声,小桌子就架在她蚕蛹似的被筒上。 鞮红一双眼睛都睁圆了,眨巴眨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渝辞叹了口气,把外卖盒子打开,锡纸包着金黄酥脆肉香四溢的烤串齐齐码在鞮红面前的小桌子上,还贴心的拆开一次性筷子递过来,长眉微挑地看着她。 鞮红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道是看哪个看出来的,做足心理建设才接过筷子,埋头吃起来。 “小嫒没有擅自做主,给你发过信息的。” 渝辞看着她吃,突然开口。鞮红筷子一顿抬起头来,沾了点油的嘴唇微张,明显就是没听懂:“啊?” 渝辞只得解释:“她给我房卡的时候,给你发过微信,你自己都同意了的。” 鞮红一愣,迅速在跟滚筒洗衣机里热辣翻滚过的被子抓出手机,飞快点了几下,彻底石化。啊啊啊啊她在迷乱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蠢事啊!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的同意啊!现在这样就好像,就好像她在勾|引那个谁似的!! 虽然脑子里已经飞入一窝狂蜂,正在四处煽风点火兴风作浪,但是面对眼前的人,鞮红还是保持住了一种迷之从容,就好像几分钟之前对着人家失态的不是自己一样。 “咳,对,我刚刚喊她,只是……只是觉得烧烤什么的见者有份……”话音未落,渝辞很不见外的从塑封袋里另取出一副一次性筷子,对准一只外酥里嫩的鸡翅夹了下去。 鞮红:“……” 以前不是没有一起在一张桌子上吃过东西,但是今天好像总有点不太对劲,鸡翅都不香了。鞮红盯着埋头吃着的对方发顶,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点……嗯?是沐浴露的味道,渝辞是洗了澡过来的? “咳。”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鞮红往嘴里狠狠塞了串羊肉串,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没等她把那串羊肉串全部剿灭,渝辞就打断了她继续对那串羊肉串发起的进攻。 其实渝辞也没干啥,就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若无其事的放在边上。 也不是啥—— 就是一只霓裳。 “咳咳咳咳……”这回不是干咳,是真咳。 “你没事吧?”渝辞把饮料打开插上吸管递给她。 鞮红边咳边道:“没事没事。” 要是换做其他虫子,可能鞮红就已经跳起来了。霓裳不一样,若不是害怕虫子的人,看到霓裳一般都是喜爱的。因为它确实极美,甚至能与光明女神蝶放在一处也不逊色。 霓裳翅膀是漂亮的幻色,也难怪道具组送给天奇之后,他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分给大家一起欣赏。 然而此时渝辞把她拿出来,肯定不是为了欣赏。 念头一起,鞮红就慌了。准确来讲,是羞愤欲死。 “这个那个……”天知道她其实当时也就是一开始有这个想法,毕竟又不是小学生了谁还能为了引起对方注意去欺负对方呢是不是? 渝辞本来把那只霓裳拿出来好像也没啥别的意思,放好后就继续埋头吃,结果鞮红这么激烈反应,反而诱她抬起头来,一双凤目饶有兴致地在鞮红五色杂陈的脸上打量。 鞮红脑中疯狂为自己辩白,语言中也破碎地流露出她的惊慌失措:“我我我觉得挺好看就送你的啊,不是,绝对不是要吓你你别搞错啊……!” 渝辞一双眸子忽然变深,语气也跟着变得高深莫测,“哦,你原来打算要吓我?” 如果鞮红此时抬头,一定能看见那双凤眸中闪动着摄人心魂的光彩,那是渝辞从未让她看见过的锐气,披坚执锐,莫当的锋芒之中却又缠绕着一丝柔情,刚柔相映,该死的迷人。 但是鞮红她不敢抬头,光是意识到那抹视线流连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就全部烫起来了。 心跳得好快,也跳得坦荡。 她终于能以最清醒的面貌去面对这份折腾了她快半年的悸动,或许是因戏生情,或许是爱怜掺半,起因已难再考,情根深不可解。 爱便爱了吧,鞮红长叹一口气。 二十五年,一朝沦陷。 “咚咚咚。” 正待她神游天外,房间门就响了,继而传来小嫒怯怯的询问声:“姐?渝辞姐,你们喊我?” 鞮红皱眉想了半天,开口也不知道在问谁:“我喊她了?” 渝辞敛了眸光,起身走过去开门,背影颇有几分无奈。鞮红两只眼睛就跟钉子似的凿在她背上,贪婪的索取着她现在有资格索取的一切,哪怕是多看一眼,心里那片无垠沟壑也能被填满几分。 她没等到渝辞回来,那人在门口和小嫒打了声招呼,就把场子还给面面相觑的 两人。 小嫒刚要开口,鞮红一下子就钻到被子里去了。 “小嫒……”被子里传来鞮红闷闷的声音,“我确定了……” 小嫒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确定什么了?” 鞮红把被子掀开,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明眸,“我……我……咿咿咿————” 小嫒看着在床上打滚,一边啊啊啊叫的鞮红,心下一片凄凉。 我的房子塌了……塌的彻彻底底……这还不算…… 八百年前萌过的古早cp居然成真了,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直接磕吗?在线等,挺急的。 *** 次日出工,鞮红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小嫒也没比她好多少,两个人在化妆间一亮相,弥漫在空气里的崩溃令人窒息,如果目光有形,站在这里的应该只剩下两具被眼刀片碎的骨架了。 鞮红被拉去化妆,小嫒则坐在沙发上承受那一双双目光中明晃晃“看护不力”的指责。 小嫒觉得很冤枉,那是自己能左右的吗?心长在鞮红身上,她往上头绑了根火箭连人带心都窜人家身上去了,就剩下一具空壳在这,自己就算是通天彻地也召不回魂儿啊!!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鞮红好歹也算是在邬澔手下磨砺了几年,工作是工作,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这一点还是分得清的。小嫒看着鞮红吃完饭恢复精神,捏着剧本往拍摄地走的时候,悬了半天的心可算是落—— 落——落——落——落——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今天鞮红就跟剧组的反光板杠上了? 看着鞮红一脸迷茫和歉意帮着打光小哥一起把被她撞倒的反光板重新布置好,小嫒默默扶额。 “去表白吧。” 小嫒拉着被勒令过来休息一会的鞮红,用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郑重其事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515:05:09~2020-05-2910:5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nbujian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斯卡蒂的小橙子3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鞮红没有立刻回答,小嫒以为她是被唬住了扭头去看,这才发现鞮红的面色堪称冷静,特别十分以及极其的冷静。 没吓着鞮红她自己倒是给吓住了,“姐,你还好吧姐?” 鞮红抱住脑袋,额前那几根被造型师精心挑出来打理好的龙须刘海在她的魔爪之下乱得跟被雷劈过似的,她缓慢往地上蹲去:“不行啊,不行啊……” 小嫒跟着蹲到她身边:“可是鞮红姐,你现在这个状态太差啦。” 鞮红心里仿佛拧了一团乱麻:“可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状态差,把她的状态也搞差啊。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鞮红长长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把玩着箭袖上的朱玉装饰,“我自己会注意的,今天是我状态不好。” 没等小嫒再劝什么,鞮红就回去默戏了。小嫒望着那抹被劲衣躞蹀带完美勾勒的纤细身影,也不知道该心疼哪个。 我是来磕cp的吗? 不,我是来当老妈子的。 *** “号脉应该是三根手指并拢,然后平放在脉搏上,食指靠近手掌。” 天奇一边给鞮红示范一边讲解,剧组本来打算给演员配一名中医老师,毕竟整个故事里,男主女主boss三人都习过岐黄之术,甚至都还是专家中的专家,一点也马虎不得。但自从男主定了天奇,景珍就很放心的把两位女演员交给他了。 鞮红跟着天奇了解一些中医学方面的知识,听得入神。群众演员已经由群头集结好,正在听导演讲戏。 这时戏份已经进行到中期,冥昭入队。 竹沥去冯翼谷禀明志向后,谷主便叹息着同他说了一件事:霓裳之毒有解。 原来在百年之前,九州大地上也曾出现过这种疫病。那时积尸成疫虫毒难避,无人再思农桑之事举目但见赤地千里,走到哪都是四窜的流民,饿殍遍地白骨曝野。就在这样绝望的时刻,有一户人家乘扁舟入三峡,只渴望逃离这梦魇般的地方,却在巫峡遇到天人授书。 天人乘雾而来,惟见广袖缓带,不见真容。天书用玉简编篡,捧在掌上仿佛掬了一洼流霜月魄。书是好书,但是字却不是什么好认的字,竟是失传千百年之久的云篆天书。 这书中只有三味药材用了普通篆体尚能读懂,但是采摘地点、剂量、煎煮药汤等文字却是清一色的鬼画符。百年来此 书无人能破,也正是因此,这卷解读古方也被冯翼谷束之高阁,无人问津。见竹沥有此雄心,谷主便将书赠予他,希望他可以拯救苍生于水火,还天下海晏河清。 结果说来也巧,这种云篆天书,竹沥竟是认得的。云篆天书分很多种,恰好竹沥使得的便是这种!因他少年时一段奇遇,便于这种文字结下不解之缘。 经过破译后发现,这三味药材都生在奇绝险阻之地,而且多有重叠迷障,虽然会给出标识提示,也一样需要熟识云篆的人来破解才能前往。竹沥自然自告奋勇携书寻药,岐飞鸾决意跟随。 于是两人历经千难万险找到第一处怒海之滨,几乎是拼了性命才从海底巨鲨口中夺回一株苍礁珊瑚。此时人间已经哀鸿遍野,伏尸千里,二人片刻不敢停留,立刻前往下一处焰涛山寻碧岩灵蓟。路上采办必需品的时候,忽听鹦鹉楼头三两弦,一袭白衣赤足披发坐于楼头,正是冥昭。 一曲终了,二人才回过神来,没想到竟然听了这么久。大约是那弦声终于催出身上疲骨,数月奔波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曲声中,在这夕阳下,消散地干干净净。 恢复了精神二人正欲赶路,却发现问题的严重。原来这鹦鹉楼所在的地方乃是繁华城郭,多城相汇的枢纽,水路相接的通衢。人多的地方疫情也重,昔日人声鼎沸,如今只闻鸡犬之声。竹沥和岐飞鸾发现这里的人染上的不仅霓裳一种毒,还有其他的病症并发。但是好在,除了霓裳毒素以外,其他病症都可以通过医治得到解除。 竹沥精通医术又是医者仁心,哪里能坐视不管。于是在这座曾经的繁华之地落脚,支了个摊子就开始悬壶济世,来者必医,不收医钱。城民们听说来了个小神仙,立刻都从紧闭的家门里涌出来,有孩子病重的把孩子抱来;有老人垂危的几人托着把老人带来;还有些夫妻相扶,姐妹互拉着来的;亦有药到病除后提了一篮子时蔬香果来酬谢的。人一多不论疾病会不会传染都不是什么好事,岐飞鸾便一把剑横在摊前,直把这群百姓煞到百步开外。 有时候岐飞鸾也会帮竹沥一同看病诊治,不知不觉两人便在此地待了半月之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眼前人要救,天下苍生也要救,二人商量下就在次日看病时告知众人,他们再待五日就重新上路,请前来的人们托为转告。 不料在最后一日被一宗棘手的疾病绊住脚步,竹沥岐飞鸾二人一筹莫展,此时一人白袍缓带,施施而来,正是那日鹦鹉楼头披发弦歌的冥昭。 鞮红把着对面“孕妇”的脉搏,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蹙得眉心一点微痕,明明是把着别人的脉,耳朵里隆隆如雷的却是自己的心跳。 渝辞今天没有抱她的三弦,一头墨发依然顺肩而下,只在发尾结了个精巧发结,拿骨簪固了。她穿的不是的靴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布鞋,踩在地上却似鼓槌重重擂在鞮红心尖,呼吸一阵紊乱,鞮红想要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却事与愿违,不仅呼吸更乱,连耳廓都浮上一层浅红。 鞮红诊着脉,渝辞也不出声打扰,就这么在她身侧站定,看着鞮红望闻问切,然后按照既定台词将那名“孕妇”头微微压下观察隐藏在对方浓密发丝中的红痕。看她动作渝辞时而点点头,时而又眉心微蹙,一脸高深莫测。 鞮红是看不到这些变化的,但她能从身边人衣料摩擦的声音判断出对方正在做一些细微的动作,她仿佛都能想象到渝辞此时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冥昭此行前来本就对岐飞鸾掺了千丝万缕的情绪,她听闻她的好徒儿竟然转了性,在城中悬壶济世,曾断千百人性命的手居然枕上了病人的脉;曾视尸山血海若无睹的眸竟也会为一条染病狗的逝去而生出恻隐之色;曾行止果决听从命令的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之首竟也会有朝一日,因一个人停住执行命令的脚步。 她是来看看,那个让自己的好徒儿改变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原来不过是一个,听首曲子还能听痴了的小孩子。 冥昭是爱逗徒儿的,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岐飞鸾已经开始发颤的手指,染上薄汗的鬓发,戏谑、玩味、恶劣优哉游哉地爬上她微勾的唇角和摄人的凤眸。 岐飞鸾心里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反正鞮红已经疯了。 台词从流畅说到磕磕巴巴,面前饰演孕妇的演员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变故,神情不变心里焦了个底朝天,该不会ng女王的诅咒要应在她身上了吧!她可不想被景珍和导演那俩金刚罗汉敲打一天啊! “姑娘不若,让我来试试?” 那人似乎终于看够她的窘态,善心大发出来解围:“这病不是寻常感染途径导致,多发毒瘴深林,姑娘一下子窥不破病理实属正常。只是这位夫人怀胎五月,胎象虽已趋稳固,但母子连心,毒攻下怀,怕是一损俱损呐。” 她说的是痛彻心扉,脚步却悠悠然像踩在棉绒铺成的毯上,每一步都是对土地的流连,如果可以的话鞮红现在就想翻个白眼,您老这走路速度, 等到您试这孕妇就已经入土了。 但她不敢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不能翻白眼,其实岐飞鸾的人设放在这里,这个白眼合情合理。她不敢只是因为,她怕一抬头就看见渝辞那张噙满戏谑的脸。 这是奉命下山后,岐飞鸾和冥昭第一次会面;也是拍摄时间里,她和渝辞第一场对手戏。 她从前演鱼玄机时,就不敢看镜头前气场全开的渝辞。 见她没有说话,渝辞只当其默认,拖着白袍子缓步来到交椅跟前,目光在桌上叠着的几张药方上扫过,捻了一张放在手里,勾唇缓道:“这字是姑娘写的?” 鞮红别别扭扭撇过头去,只当是给岐飞鸾作反应,内心疯狂腹诽:怎么您还要扣个卷面分? 对方似乎被她这个举动逗乐了,语气听上去心情颇佳:“我看这几日来帮你们的小药童稚嫩的很,一会便由我来抓药吧。” 鞮红梗着脖子就是不回头,也不准备搬把椅子来让她坐,脑子里胡乱想着如果是岐飞鸾,应该也是这个反应吧。这段演之前渝辞还在拍她的部分,所以鞮红没有和渝辞对词,只和导演对了一遍,当时是怎么演的来着? 没等她再往下想,只听身边白袍窸窣,笑语轻落:“夫人中毒多时,早已药石罔替。” 鞮红登时就恼了,正欲拍案而起,渝辞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紧接着道:“但我有一法,不知夫人愿不愿意试试?” 那孕妇听闻激动不已,感激涕零:“大夫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求大夫救命,救救我啊!!再难的法子我也得一试啊!” 渝辞……亦同时是冥昭,凤眸微眯,有什么东西从幽潭似的眸色下一闪而过,她笑道:“倒也不难的,只需我为夫人施针三日,引毒入腹腔,再将病灶一并割除,夫人身上的毒便清了。” 第99章 岐飞鸾初时听着便觉不对,此时听完身上每一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不相当于就是把毒素全部都堆到胎儿身上,母亲得以解脱吗?然而岐飞鸾留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毒就喜欢攻击胎儿,那日她与竹沥正准备上路,却遇到几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拦在院门口,医者仁心哪里能眼睁睁放着这些妇人一尸两命暴尸街头? 但是现在,唯一的解毒之法就是要用她们腹中未出世的孩儿做引,她们怎么能经受得住! 然而那些妇人并不知晓冥昭口中的方法具体要如何操作,还一个劲感恩戴德,求冥昭快些施针救她们和孩儿的性命。为首的妇人撑着腰步履蹒跚着过来,堪堪就要给冥昭跪下,一双手横插过来将她扶住。 “夫人且慢!” 岐飞鸾嘴唇阖动犹豫着措辞,但她天性少言寡语,此时更是不知该怎么劝说,怀中妇人和身后一群孕妇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岐飞鸾霎时恨不得甩袖而去,就不该淌这趟浑水! 戏演到这里鞮红已经快晕乎了,虽然知道人在戏里,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后人带给她的压力太大,竟觉得浑身上下当真没一处舒坦。各机位镜头架着,顾不得抹去额角渗出的薄汗,拽过把椅子还没坐稳,肩膀上就被搭上一双微凉的手。 心好似也被人提溜着提到了嗓子眼。 渝辞的气息挨得极近:“小大夫,你要为这位夫人施针吗?” 小大夫???哪个剧本里写过这个称呼!鞮红一张脸刷的全红了:“这个方法太冒险,要从长计议。” 渝辞又笑:“可是拖得久了也很冒险呀。” 鞮红神经紧绷,憋着口气说道:“那不、不一样,这个病人是来找我的,不劳阁下费心。” 渝辞这回没有立刻接词,又是一阵白袍窸窸窣窣的声音,等鞮红终于忍不住扭头去看,却见一只针囊在她面前一点点铺开,金针整整齐齐码在上面闪着光。 渝辞演戏总有一种魔力,你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这些金针也不会真的扎到孕妇身上去,但就是害怕,就是惊慌,就是觉得整颗心都要冲喉头蹦出来了。 鞮红刷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去抢那针囊,渝辞手比她更快,早将那枚不知何时捻在指间的金针“扎入”妇人曲池穴中。 鞮红裂开了:“wh——我——” 渝辞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略带俏皮地冲她眨了眨左眼,这种神 情放在任何一个年轻女孩脸上都会显得青春可爱,但是渝辞此时的扮相和她呈现出来的气场却硬生生将它急转了弯,配合她说出来的话更显捉摸不透:“只需半个时辰,这位夫人和她的孩子就能安然无恙。” 鞮红:“……” 那气息又凑近了,用彼此间才能感知到的距离,温热呵在耳廓被午后的风拂得微凉:“为师下针,你还信不过?” “cut!” “非常好非常好演员老师们都辛苦了。” 片场助理小跑上来,把那几位妇人演员带了下去,渝辞向为她裹上羽绒服的小嫒道声谢,跟着同样裹上羽绒服的鞮红一起去休息区休息。 有小嫒在,鞮红一般就只带几个保镖,有剧组专门负责主角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过来帮她整理妆发,渝辞就坐在她旁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看她。就自管自低着头,让脸上泛起来的热度慢慢褪下去。 “我们来对下词?” 视线受阻,这句话说完鞮红听到纸张翻动声,想是对方已经准备好了,赶紧腾出手去桌子上摸索自己画色后的剧本。突然手背被人拍了拍,她浑身跟过电似的剧烈抖了下! “哎呀嘶——” “对不起对不起。”化妆小姐姐正在给她补眼影,没料到对方这一抖眼影刷子直接戳进鞮红眼珠子上,连忙查看情况。 “哎呀这是怎么了?” “鞮红老师没事吧?” 人一窝蜂似的用过来,鞮红本来不想说话,这时候不说也不行了。只得摆摆手示意她没事,表面上一派淡然,实际偷偷拿没被戳到的右眼偷偷观察渝辞,看见对方也正睁圆了凤眼关切地注视着这边,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满足。 有了喜欢的人,一点点情绪波动都希望被对方注意到,又害怕对方太关注自己。天寒地冻的她却像尝了口白瓷碎冰酸梅汤,酸涩又甜蜜。 等身边人都散开了,渝辞才拖着她层层叠叠的白袍走到跟前蹲下,神情倒没刚才那么着急了,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关切依旧盛得满满:“怎么突然抖了一下?” 鞮红一顿,总不能说是被你一碰入魂吧!连忙搜肠刮肚找理由:“额那个……啊!我麻电了!”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太完美,赶紧往上加油添醋,“这个现在嘛天气干燥,最容易麻电了!” 渝辞看她说得言之凿凿,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奇怪,我怎么没有麻到……” “正常的!”鞮红不仅加油添醋,还开始信口开河,“小嫒就经常被我电,每次她疼到手都红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被电到手都红了的小嫒强忍着把头扭到一边,掏出手机下指如飞:如何与恋爱中智商为负的老板相处,在线等,急! 渝辞下意识揪出个知识点:“你们经常会碰到手吗?” 鞮红一愣,一旁小嫒倒抽一口凉气,再一次疯狂打字:如何做好老板恋爱中的挡箭牌?结果还没按发送就又删了个一干二净。 淦!这是个伪命题! “不不不我,不是你想的那样!”鞮红手忙脚乱差点在折叠椅上跳起来,但长年累月在众人面前保持得体的优秀职业素养使她很快淡定下来,“不浪费这些时间了,我们来对戏吧。” 听到对戏,渝辞立刻恢复工作狂魔模式,把手上鞮红那份剧本递过去,脸上就已经是冥昭的神情。 鞮红看了她一眼就不敢再看,像剧本里的提示词一样把头微微偏了回去,按着台词说道:“做什么?” 这一段是剧中冥昭和岐飞鸾师徒关系完全暴露的一节,虽然之前看病时冥昭就已经凑到岐飞鸾耳边自称了句“为师”,但是屏幕前的观众只有看到这里才能看到两人私底下真正相处模式。 冥昭从外面回来正撞见岐飞鸾挨着门擦她的剑,抬手便将刚从集市上买来的幂篱掷向她怀中。岐飞鸾一把接住目光闪烁,愁云暗凝。 渝辞跟着剧本中的冥昭一道吐槽:“你的斗笠太丑了,遮块布效果也一样。” “……”鞮红回道,“幂篱不就是斗笠添块布?” 渝辞不跟她计较这些,反问道:“你之前那顶呢?” 鞮红看了眼剧本旁边渝辞给她加注的笔记,如滚油入锅,血液冲沸起来。也不知是自己在为渝辞这番师长行径动的念,还是剧中岐飞鸾想到先前那顶冥昭亲手为她做的幂篱升起的百感交集。 “碎了,没法戴了。” 渝辞先是愣了一下,她即便是在私下对戏也会将表情做到位,这样肌肉形成记忆,到了正式演的时候能发挥得更轻松。只一秒,她就将自己也难察觉的失落收回。 “也是,你从小到大东西不用到碎得拼不起来,是绝对不愿意换的。” 后面就是一些动作戏了,师徒间只寥寥几句交锋,就能从其中读出抹离心背道的味来。 这时道具组小哥走过来,将她们刚才对戏中的重要道具——黑纱幂篱,递给鞮红。 鞮红本来想说,应该要给渝辞的。这东西是冥昭给的岐飞鸾,如果放在渝辞手里一会对第二遍的时候可以直接加上动作。但想想其实先给自己也无不可……也不知是哪条神经又在自作多情,会期盼着渝辞能亲手给她戴上。 也不知道剧中的岐飞鸾是否曾经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这只幂篱的黑纱做的很长,几乎能把整个身子都罩在里面。鞮红戴上幂篱站起来转个圈,黑纱轻薄垂感却极好,随她身形飘荡起水波似的纹路,仿佛周身漾起层层涟漪,可以想象拍打戏时会有多带感。 她透过半透明的黑纱去看渝辞,见对方正弯着一双漂亮的凤目瞧着她,霎时心如擂鼓。 定定站在原处,像只有贼心没贼胆的鸵鸟,怀着满腔波澜起伏把自己缩在黑纱铸成的壳里。 就突然,很想很想,很想渝辞能走过来,将自己眼前重重纱帘钩挑开,再笑着打趣两句,什么都好。 她曾经亲手为她盖上过红盖头,却从来没有挑起来过。 温庭筠是她,李忆不是她; 昔日送嫁是她,红烛帐下不是她。 姑娘家风花雪月的小心思,总想和心上人之间拥有的多一点,再多一点。那些缱绻的互动哪怕只是我知你不知,也算曾经拥有。 只可惜,到最后渝辞也没有如她所愿。 渝辞看了会就低下头去翻了翻剧本,又拿笔在上面注了两句,忽然道:“冥昭真的很爱逗岐飞鸾啊。” 鞮红被她拉回思绪,自己把阻挡视线的东西摘了,躺会休息椅上。 冥昭爱逗岐飞鸾? 或许是的,从佯装要伤害孕妇腹中胎儿,再到故意没经允许就施针,最后关于幕篱的一连串质问停下来,才发现这个师父对徒儿真是极尽戏耍逗弄之能事。 “是啊。”鞮红瘫在休息椅上感慨,幂篱就抱在她怀里,黑纱逶迤一地,看上去极度颓废萎靡,“冥昭怎么就这么爱逗岐飞鸾呢?” 她是无意识吐槽,对方也似无意地接了一句。 “岐飞鸾也不太爱叫师父呢,下山后都没听她叫过。” 鞮红点点头:“是啊,岐飞鸾怎么从来都不叫师父呢?” “那你呢?” “嗯……嗯?” 鞮红警铃大作,猛一回头,对上渝辞饶有兴趣望着自己的眸,她仿佛看到了面对岐飞鸾似笑非笑的冥昭。 渝辞:“那你呢,你叫一声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冥昭喜欢逗岐飞鸾,渝辞你喜不喜欢逗鞮红呀?感谢在2020-06-0203:00:17~2020-06-1204:0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唉嘿嘿40瓶;灵界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最近几天终于不刮风了,冬日里难得明媚的阳光暖绒绒地落在肩头,连带这些日子需要拍摄的戏份也跟着轻松起来。 基本上拍的就是三人救治完孕妇,一路赶往第二味药引碧岩灵蓟所在的焰涛山。一路游山玩水,竹沥全心全意待着两位好友,两位好友各怀鬼胎,竟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和谐。景珍每看他们拍完一段,就沾沾自喜一回:不愧是我选中的人~角色之间的气场合不合看得是编剧的功力,而演员能不能把那种平衡感演出来,一则看演员自身,二来自然是看选角导演的水平。对于《子虚劫》的三位主角来说,这两者皆是成功的。 就像剧里三位主角的身份,分据三端个个都不简单,戏外鞮红、渝辞、天奇三人的身份也参差起落大径相庭。 鞮红是演技饱受诟病的一线流量小花,渝辞是多年戏烂我不烂,戏扑人不红,天奇纯粹就是被半道劫过来的一张白纸,这样一个扑朔迷路的组合居然还真就给折腾出了一种谜之和谐。 山林小道间,林木葱茏鸟鸣啾啾,坐在潺潺清水畔的少年放下背上箱笼,掬一抔清溪仰面饮下,水珠沾在少年白皙通透的皮肤上一片透亮,弯似新月的双眸上睫毛晶晶亮亮映射着太阳的光芒,满满青春的模样。赤衣少女捧着一兜摘来的野果在溪石上放下,由着施施然而来的白袍女郎信手取了几个,却没想全被当石头砸进溪水里溅了少年一身水花。 *** “哎呀这个是谁家的宝宝~?” “太可爱了吧,让姐姐抱抱~” 剧组在导演抱来一个六七岁小姑娘的时候炸开了锅,都是常年吃这碗饭的,也见过不少儿童演员,但这会儿由总导演亲自抱来的,怎么都得凑上去哄哄逗逗。 小姑娘过来的时候,鞮红刚下戏卸了妆,今天她的戏份已经拍完,下午到晚上安排的都是渝辞和天奇各自的回忆戏份。本就没打算下戏就回酒店的鞮红,也跟着去凑了回热闹。 她也不逗孩子,就站在那看一群人围着的圈当中,天奇笑眯眯地拿着一只霓裳教她认昆虫各个部位。霓裳本就漂亮得跟蝴蝶有一拼,小姑娘拿在手里也不害怕,乖乖的听穿古装的哥哥给她讲那些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 那小姑娘一双似桃花似水杏的大眼睛趁着轮廓精致的小脸,不过分瘦削也不过分圆润,这小模样别说还挺像…… “挺像你女儿是不是?”景珍走过来拍了下她肩膀。 鞮红 下意识就要反驳:“我女儿?我女儿——”肯定得是凤眼!! 呸呸呸说的什么玩意这! 鞮红默默翻了个白眼送给自己,忽然膝盖被人抱住,低头一看是那个小演员。 “漂酿姐姐!”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喊着,q弹的小脸蛋挤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看样子是很喜欢这个和她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大姐姐了。 鞮红正想去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就被一个她家长模样的女人抢了先,那女人把小姑娘抱起来:“给鞮红老师添麻烦啦,那边场务来催,我先带孩子去换衣服。” 莫名有些失落的鞮红转头问景珍:“这孩子演谁?”她说完又自己给出了个答案,“不会是那个开场就被丢进炼丹炉的小女孩吧?” 景珍一脸无语:“那个用特效的好不好。” “那这个……” “这个你小时候。” 鞮红深吸一口气:“我还有小时候呐?” 景珍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废话,不然你这么大直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不是,”鞮红道,“我剧本里没见着有岐飞鸾小时候的戏啊?” 景珍坦然道:“刚加的,冥昭太好看了。” 鞮红:“……还能有这种操作的吗?” 等等! 鞮红:“关冥昭什么事?” 景珍把手里的飞页给了鞮红一份,笑得特别猖狂:“养你的时期。” 鞮红眼睛都给睁圆乎了:“养……养……就那小娃?!??!” *** 渝辞此时正换好衣服坐在洞虚门弟子寝舍里的官帽椅上,飞页里的台词早已默熟,可是面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娃娃,竟也难得有些无所适从。 “美人师糊!”小姑娘水润q弹的嘴唇喊完这几个字还吐了个泡泡。 渝辞捏着袖子:“……” 小姑娘又凑过来,眼巴巴看着她:“美人师糊~” 渝辞差点挂不住表情,全场没一个人来救她,都正兴奋得拿着镜头往这儿怼。 渝辞傻了,她害怕极了,她都不知道现在是该说台词,还是认认真真告诉这个看样子十岁都没到的小演员,不能叫她美人师父,这句话剧本里没有! 鞮红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渝辞正僵在原地想 着怎么把飞页中的剧情仅用镜头语言表现出来,忽然有一人来到她身前,在小女娃的肋下一抄整个抱了起来。 小女娃扬起脸,甜甜喊了声“漂酿姐姐”,得到漂亮姐姐刮鼻子奖励一枚。 “小妹妹,谁教你喊美人师父的?” 鞮红没工作的时候会被父亲和哥哥带着拜访世交,应对这些小孩子不要太得心应手,双手托着小姑娘的双腿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臂弯里,角度正好力道舒适,小姑娘在她怀里咯咯咯直笑。 “是,是天奇哥哥。”小姑娘被抱得舒服,毫无思想负担就把人出卖了。 “嗯~虽然你喊的不错,但是我们现在暂时不可以说这个词。”鞮红坐到叠整平齐的床榻上,把小姑娘放到一边让她爬着,“我们现在在玩一个游戏,说了这个词就输了,你想赢还是想输呀?” 小姑娘葡萄似晶亮的眼睛眨了眨:“要赢!” “那要赢就听姐姐的话好不好?” “好!” 渝辞望着床榻上其乐融融的一大一小,拖着她层层叠叠的白袍一脸梦幻地晃荡过来:“她好听你的话。” “那当然啦,羡慕吗?” 鞮红这才转过头去看渝辞,仿佛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充足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看这个人。 自从确认心意以来,除了拍戏必要,她几乎没敢再直视过她。 寻常接触都会因为自己突然发达的神经,变得清晰无比,导致她不得不刻意去避开,生怕渝辞发觉她比从前高涨一倍的热情,和过于热烈的眼神。每次经过人家的化妆间,听见她在里面,必要装作不是特意来看你,我也是来换发型的而已。 从前最活泼的,能把什么都热情洋溢地放人家面前,可现在却反倒扭捏起来。想给人家人吃点好吃的,非得给全剧组都弄上一份,显得她给人家买吃的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心,但是明显比别人多加了的佐料又那么轻易地泄了她心底的秘密。 渝辞今天穿的白袍和先前那些不太一样,大概是身为洞虚门门主在自家门派里穿的稍微华丽了些,层层叠叠行走间还得由片场助理帮忙提着。一头青丝依然只是随意在发尾束了个发结,鬓边两缕丝发垂下,少了些慵懒做派,倒似寻常人家家中的新妇。 她凑过来也坐上鞮红所在的床榻,倾身逗了小姑娘几句,小姑娘果然不叫美人师父了,乖乖的跟她对着词。鞮红就这么看着,忽然就跟 那些古代小说里的女主似的,只一个瞬间,忽然就想成亲了。 鹣鲽自此长相看,且效樊南剪灯花。 *** 鞮红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凭什么明明是同一个角色,那个小娃娃就可以得到渝辞的哄哄抱抱举高高!可以心安理得地吃着渝辞亲手喂到嘴里的粥!可以在耍了几个剑花之后就被渝辞摸头!她可是耍过整整一套啊!!冥昭这么宠岐飞鸾的吗?靠! 凭什么本来大家都得不到的东西,有人就可以得到?! 嫉妒啊!好嫉妒啊! 嫉妒使她面目可憎,嫉妒使她质壁分离!! “我也要加戏!!!”鞮红一掌拍在编剧桌上的时候,景珍差点被一根面条呛死。 “咳咳咳咳咳咳,你说什么?” 鞮红上前给她拍背理顺了气,再次要求:“加戏!我也要加戏!” 开玩笑,天知道她自从进了这个顶级配置的组,加上有渝辞在,别提多老实了,出工从来不敢迟到,默戏默得比谁都认真!知道自己水平不到就努力做到能企及的最高高度。加戏这种事,导演编剧不开口那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的。结果…… 虽然知道加着是为了用前期的甜,衬托后面的虐,但这也太犯规了吧! 居然还能有这种操作! 景珍听明白了,并且残忍的拒绝了她:“长大了就没有这种福利了。” 鞮红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 第二天,渝辞一脸懵地站在洞虚门的弟子舍中,望着穿上洞虚门初级门徒服饰的鞮红。 “……”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对鞮红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