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求生游戏肿么破》 第1章 新生 敲门声响了许久，屋里人却充耳不闻。那人戴上耳机，听着恐怖阴森的bgm。房里很暗，只电脑屏幕亮着，映出面前人颓丧的面孔。 “砰砰，砰砰！” 撞门声愈来愈大，桌上的半杯水都为之震动。男人把游戏声音调大，一手鼠标一手键盘，控制游戏里的人物躲过怪物攻击。就在紧要关头，耳机突然没了声响。许文抬头，却见女友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手里攥着耳机线。 她没说话，转身打开电灯，房间顿时亮堂起来。房里狭窄杂乱，满地的垃圾脏衣服，几乎无处落脚。角落堆满垃圾袋，不知是几个星期的分量，苍蝇蚊虫环绕其上。水池里叠着小山高的脏盘，摇摇欲坠。 “别吓我啊，我还以为是讨债的。”许文摘下耳机，“你不是有钥匙吗。” 女友答非所问：“我们分手吧。” “啊？”这句话来得过于突然，许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今天过来，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见女友说完就转身要走，许文起身去拦：“小晴！”他拽住女友手臂，“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干嘛开这种玩笑。” 然而温晴只是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无声地令其放手。房间气氛愈僵，仿佛一下子降了好几度。许文见女友表情冷淡，不似作伪，终于动摇：“小晴，你别这样……” “五年。”温晴却突然出声打断他，“整整五年时间，你给过我什么？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想有一个安稳的家庭。”她扯了扯嘴角，感到有些好笑：“但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不找工作，沉迷游戏，每天得过且过……不过一次挫折就站不起来了吗，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就不能正视现实？许文，我没耐心等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许文急道，“我会改的，也会去找工作，你不要走……” 温晴回头，看了一眼男友。对方面容憔悴，不修边幅，全然不见昔日神采奕奕的帅气模样。谁能想到，曾经众人追捧的校草会落得如今这幅惨状。 曾经爬得有多高，现在就跌得有多惨。温晴无奈摇头，同时舍去最后一丝犹豫：“许文，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是这么敷衍我么。”她轻轻挣开男人的手。 “小晴！” 温晴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却见一年过半旬的大妈站在外边。她略一点头，与之擦肩而过。许文想追出去，却被大妈拦住。 “哎哎哎，你去哪啊？好小子，终于让我给逮住了。” “小晴、小晴！”许文不断呼唤女友的名字，见其要坐上电梯离开，心情焦急，“阿姨，我女朋友要走了，回头再跟你说。” 但女人不肯放手：“走？我跟你说，你今天不把这房租给交齐了，哪里也别想去。” 两人争执不下，许文最后也没能摆脱阿姨的阻拦，女友却早已不见踪影。他颇为颓废地蹲下去，双手捂脸。 “房租！”大妈不耐烦地催促。 连让人忧伤的时间都不给。许文只得站起来走进屋里，大妈跟着进来，大呼小叫：“天呐，你这比垃圾场还脏。我警告你啊，搬出去之前一定要给我收拾干净，不然我还怎么租给别人啊！” 许文倒出钱包里所有的钱，又在衣服兜里搜刮半天，也才凑齐房租一半。大妈嫌弃拿过那□□得跟菜花一样的零钱，咋舌：“800房租都凑不齐？乞丐都比你赚得多吧。” “我马上要发工资，再通融几天吧。” 大妈看许文实在拿不出钱，只好勉强答应，说再给一周时间。心里却想着等房租到手后，一定要把这穷光蛋给赶出去。 待大妈走后，许文开始在网上搜求职信息。他撒了谎。前几天刚被超市炒了鱿鱼，现在没有工作，更没有收入来源。只能找找有没有能日结工资的兼职了。 这时，他的目光被一旁的钥匙吸引过去。钥匙串上一颗草莓图饰的吊坠，许文认得，这是女友的备用钥匙。 “……” 他没管它，视线回到荧屏上，继续搜索兼职信息。 发传单，人偶装，打字员…… 发传单，人偶装，打字员…… 发传单，人偶装，打字员…… 许文一目十行扫视着那些信息，注意力却完全没在上面。突然，他猛地扫开桌上东西。电脑，音响，鼠标都摔落地上。玻璃杯碎掉，半杯水撒出来，溅湿一地。紧接着，他把入眼之处的所有东西都破坏了。本就杂乱的房间更加狼藉，如龙卷风过境，无一处安宁。 许文气喘吁吁地瘫坐地上，双手扶着额头，双目瞪大，也不知在看哪里。 毁了，一切都毁了。 没有朋友，身负巨债，女友离开，他的人生就是一坨狗屎！ 不该是这样的。虽然自小被父母丢弃，小时候也受过不少欺负，可考上大学的他还是逆袭了啊。认识了美丽温柔的女友，结交了志同道合的伙伴，甚至大学期间就挣到人生第一桶金。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会是个一无是处的失败者，在这垃圾一样的房间里蹉跎呢。 安衡、安衡！如果没有认识这种人，没有相信这种人，那现在的他，该早跟温晴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了吧。 *** 半小时后，许文起身收拾房间，在门口找见一个陌生的纸箱。看包装像是快递盒，可他不记得有领过快递，难不成是小晴带来的？ 拆开盒子，里面却只放着一款手机。外壳呈黑，样式简单。许文确定找不到其他东西后，打开手机。 “……” “！” 【你想改变现在的生活，赢得新的人生吗。】 开机伊始，漆黑的画面上便浮现出这一串白字。接着白字渐渐隐去，出现新的起始画面。 屏幕上方是一个2d马赛克行走小人。鸡窝头，胡子拉碴，上身体恤衫下身运动裤，倒是与许文现在的打扮有几分相似。屏幕下方则是一串方块，依次写着：【冒险】【背包】【技能】【商店】【好友】【邮件】 比起手机，倒像是游戏机，而且似乎只有一款游戏。许文不记得自己有在网上买过这种可疑的东西，可如果是女友买的，不可能不告诉他。还是说快递送错了？ 这时，这东西“嘀嘀”响了两声，右下角【邮件】亮起，点开，却是系统发来的信息。 【亲爱的玩家，感谢您购买这款游戏。这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您的幸运，因为它将为您带来新生。为了感谢特意赠送五积分与一张愿望券，请随意使用，希望您在《重生》玩得愉快。】 许文现在对各种夸大其词的广告语都见怪不怪，与其他相比，这游戏真是朴素到一种境界，画面质感都极其普通。 关掉邮件，【背包】开始闪烁，看来果真添了一些东西。【背包】由方格组成，此时顶格处多出一张白纸，效果介绍：【能实现您的任何愿望……】 一般而言，这种道具在游戏中是吉祥物般的存在，没有任何用处。可当许文点击使用时，却蹦出一个文本框，似乎能够输入文字。 任何愿望？ 许文随便输进去一段话：【把房租结掉。】 点击确定后，白纸消失，没有其他反应。他本来就只是随便写的，单纯想看系统会如何处理。结果只有“道具消失”的效果，不由对这款游戏更没什么兴趣了。 算了，还是先去找兼职吧。 几天后，当许文凑齐剩下的钱要交给房东时，对方却一脸奇怪：“你之前给过我了啊。” “是啊，但只有一半。” “那之后不久，卡里就打来400，不是你打的？”大妈眼睛亮起来，伸手，“既然如此，把钱给我吧。” 许文缩回手：“是我打的，忘了。” 回家后，他飞快翻出冷落至角落的游戏机。这么几天过去，电量竟一点没少，唯一的区别是小人坐到地上，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 为什么，难道真是这东西帮我实现了愿望？ 许文将信将疑，他觉得自己还需要一张愿望券来证明自己的猜想。进入【商城】，倒是找到了所需物，可看到价格后却皱眉——1000积分？再看自己的积分，只有“1”。 奇怪，之前的确收到了5积分赠送。难道这东西会随时间减少吗。 不过如果这东西真能帮人完成愿望，那自己的负债问题不就解决了？没有经济困难，想必女友也能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许文仿佛看到了前进的希望，拿着游戏机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他的人生将重新开始。正如这款游戏的名字一样，他将迎来“新生”。 第3章 X3X3（一） “唔……” 许文捂着脑袋苏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模糊。睁开眼，视线无法聚焦，好半会儿周遭景色才清明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正前方有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陌生女孩。墙壁斑驳，白漆上尽是黑印。屁股下是水泥地，被坐得发烫。 许文顿时清醒了，摇摇晃晃地站起。他这是在哪？刚才不是在家里玩游戏吗。点了开始冒险，然后、然后……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像是瞬间转移到了这里。 是有人非法入侵吗，可他没钱没色，把他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难道说……是讨债的人？而且这个女孩，是被一起关来这里的吗。 “啊、你还好吗。”突然，身后传来男声，回头一看，才发现这狭窄的房间里还有两个男性。向他搭话的那个约摸高中生年级，长得眉清目秀，站在方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还有一个黑色背心的肌肉男背对着他，正在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许文微愣：“你们是谁，这是哪。” 男生摇头：“我们也是刚刚才醒来，完全一头雾水。你看这个。”他边说着，边递过那张白纸。 【全员苏醒后，三分钟内离开房间，否则你们脖颈的装置会自动爆炸。ps：触犯规则的话，装置也会爆炸。】 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台词。许文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经历这种求生游戏，而且三分钟的时间限制也太勉强了吧。 他面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是……” “在最后一个人醒来之前，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看那里，”男生指向门口，一显示【00：03：00】的倒计时机器悬在门上，此时还未启动。他道，“恐怕等那女生醒来，计时就会开始了，还有我们脖子的这个……” 突然，一声震响惊动了两人。黑背心男子狠狠地踢了一脚桌子，骂道：“都他妈没时间了，还解释个屁，赶紧找啊，钥匙！” “呃、”男生后退一步，“我知道了，你别这么激动，把人吵醒了……” 话音刚落，许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呻/吟。女声含糊：“这里是……哪？”与此同时，只听“咔哒”一声，门上装置一同启动，倒计时正式开始。 【00：02：59】 【00：02：58】 三人一同僵住。女生意识到自己跟三个陌生男子呆在同一个陌生房间后，不禁尖叫起来。 “草！”背心男又骂了一句，转身去找其他地方。 许文话不多说，开始搜抽屉。男生则扯回白纸走近女生，跟她匆匆解释了几句。女生反应过来，四下环视一番，直接从床上开始找起。虽然一切都糊里糊涂的，但现在却无暇顾及。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钥匙，从这里逃出去！ 【00：02：30】 【00：02：29】 半分钟很快过去，许文从最下面的抽屉找到一张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别打碎花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别打碎花瓶？那里面会有什么吗。 放眼房间，窗台下方有一绿植盆栽，虽然绿植上面星星点点点缀着小花，但应该不是指它。床头柜上立一白色花瓶，径口极小，却没插花。 许文正想过去看一眼，却听男生大叫：“蠢货，你干什么！看不懂字吗！” 被声音吸引转头看去，才发现另外两个男的起了争执。背心男似乎打算直接破门而出，高中男生却不同意。老实说，把他们四人关在房里的不过一扇木门，即使是许文，也觉得自己兴许能把门踢坏，更别说那个一身肌肉的背心男。 只是门上面赫然贴着一张纸，上提：别碰我。 “小兔崽子，滚开！”背心男一把推开男高中生。男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女生忙过去扶他，但面对凶神恶煞的背心男，却不敢多说几句。 男生皱眉：“还有时间，你不怕触犯规则直接被炸死吗！” 背心男嗤笑：“只剩一分半了小子，这么点时间你觉得有什么用？我可不想奉陪这个无聊的游戏，等出去找到主谋者，老子一定把他碎尸万段。”男人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尽，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转身一个回旋踢向木门，门身立刻裂开裂纹。 其余三人：“！？” 背心男眉开眼笑，洋洋得意道：“哼，这点小心机，还以为瞒得过我吗。” 而下一秒，突然一声爆炸。房间里鲜血四溅，血雾弥漫。背心男炸了脑袋，直挺挺向后倒去。“啪叽”一声重重地摔下地面，鲜血随之汩汩冒出，断口恰好触上男生的运动鞋。 “啊啊啊啊啊！！！”近距离接触惨状的男女手脚并用往后爬，血腥味儿四面八方袭来，往鼻孔嘴巴里钻。 人一旦达到恐惧的极限，会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许文就是这么个状态。他的心脏在这一秒骤停，接着又极速跳动起来，仿佛要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来。 他喜欢玩血腥的枪战或者恐怖游戏，可一旦亲身接触，才发现自己之前玩的那些东西不过哄小孩儿的玩意儿。视觉上的冲击自不必说，最难忍受的，其实是那冲鼻的气味。胃里已是翻天覆地，一股热流沿着食道上冲。 【00：01：00】 【00：00：59】 冲击带来的失神又令他们浪费不少时间。老实说，他们依然感到害怕，感到恶心，此刻却必须行动起来。哪怕四肢瘫软颤抖，也必须继续调查——如果不想变成那副惨状。 许文还记得自己是要调查花瓶。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挪过去，拿起花瓶翻来覆去地瞅，竟清晰听见瓶里传来清脆的撞击声。沿着洞口往里一看，发现里面竟然躺着钥匙。 “钥匙在这！” 听见这一消息，另外两人连忙凑过来，可三人无论怎样转换角度翻转花瓶，都没法倒出钥匙。钥匙恰好卡在狭窄的径口，伸手去拿也不现实。哪怕以女孩手臂的粗细，也压根塞不进去。 “打碎它。”女生急道。 “不行，规则说‘别打碎花瓶’，恐怕打碎它的人也会被爆头。” 通往自由之路近在咫尺，他们却因这可笑的规则动弹不得。 “那该怎么办嘛！”女生几乎要急哭了。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即使他们拿到了钥匙，也没办法用它去开门。因为这样一定会碰到门，所以仍然会“破坏规则”。还是说，这种间接接触不算“碰到”吗。 房间很小，三个人早已把房间搜干净，却并没找到能出去的线索，只有一堆写着规则的纸条。而其中一张“别开窗”的字条，则把他们翻窗逃走的出路都给毁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个花瓶。”高中男生道，“说不定这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必须牺牲一个人摔碎花瓶……” “不行，不能这样！”女生反驳，“这种游戏不可能没有出路，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那你说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根本一无所获。再这么下去，我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可是！” 【00：00：33】 【00：00：32】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每个人都没法冷静思考，再加上时间紧迫，他们情绪都越来越激昂，相互之间无法认同对方观点。 “等等、等等。”许文被吵得头都大了，身为三人中年纪最大的成年人，他觉得自己必须让这两个孩子冷静下来。 “你们安静一下。应该还有个地方没找。” “什么？” “哪里！？”两人异口同声。 许文扯过被子，径自走近方才的尸体，把被单搭到那东西肩膀上，挡住对方可怖的死状。 “这里，我们还没搜身。”尸体还是温热的，这东西的主人一分钟前还活蹦乱跳。 许文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身接触这类东西，还是以如此血腥的形式，恶心反胃都是正常的，可只能忍耐。他十分赞同黑背心临死前说的一句话——等找到主使者，一定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女生愣了一下：“等、等等。你没疯吧？那家伙身上怎么可能有线索，他不是跟我们一起关进来的吗。” “你们醒来之前，我跟那人先搜索了一会儿房间。”高中男生沉吟，恍然大悟，“你怀疑他找到线索没告诉我们，偷偷藏起来了？”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可许文心里也没底。就算背心男找到线索没告诉他们，会不会只是因为那没有用。一边这么想着，许文手却没停。摸到骨盆位置的时候，他手一顿，从尸体裤子内侧摸出一把手/枪。 “手/枪？”男高中生愣了愣，又激动起来，“太好了，快用它把门锁打坏。啊、等等……”他的面色难看起来。 既然背心男身上有枪，又怎么会放着不用，反而用脚踹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许文尝试性性地把它对向门，扣下扳机，却只听空响。 枪里面没有子弹。 【00：00：12】 【00：00：11】 时间所剩无几了。 第3章 x3x3（二） 房间里空气凝滞，最后一丝希望也由此破灭。死神的步伐随着数字的减少一步步接近，“哒，哒，哒。”三人活命的时间还剩下十秒，九秒…… 到这种地步，似乎已经无力回天了。女生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下来，双手捂脸低声抽泣。她才十六岁啊，刚上高中，还没谈过男朋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很多地方没有去。自己的一生，竟是要在这狭窄的房间里，跟三个陌生男子一同结束吗。 男高中生面色苍白，环视房间一周。房里乌烟瘴气，地板，墙壁，衣柜沾满了血迹。为了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他们几乎要把屋子给拆了。桌子抽屉全都抽出来随意滚在地上，床也被整个掀起，衣柜更是被背心男暴力一脚踢倒在地。唯一完好的，恐怕只有那个白色花瓶，和窗户底下的绿色盆栽。可盆栽他们也搜过，并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 突然，男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跑向盆栽。许文想法跟他一样，也跟了过去。男生先一步抱起盆栽，往地下狠狠一摔。底盆碎裂，泥块从中挤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一条银制项链，项链底部挂着一银质子弹。 两人眼前一亮。许文正想取下子弹，拿起时才发现那是个装饰：“不行，这是假的，这个……” 男高中生匆匆看了一眼倒计时：“还有五秒！” 女生虽坐在原地，注意力却一直追随着他们。看清许文手中的项链，大叫：“那是盒子吊坠，打开它！” 许文闻言，才发现弹头有一圈裂缝，似乎可以旋开。因为普通子弹身上也有这个东西，所以他还以为只是装饰。飞快旋开盖子，倒出一枚正常子弹。 【00：00：03】 飞速上膛，瞄准。 【00：00：02】 扣板机。 “砰！”门锁打坏，门身由着惯性向外撞去。谁也来不及说什么，门刚一打开，三人齐齐冲向门外。 【00：00：01】 【00：00：00】 倒计时停止，时间耗尽。 许文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大喘气。明明不是什么大运动量，心率却比以往都快。生死一线间，再晚哪怕一秒，他就会像刚才那个人一样，失去生命。 “你们……还好吗。”他转头看向两人。一男一女同他一般喘着粗气，狼狈地点了点头。 “我们，”男高中生呼出一口气，“活下来了。” “呜。”女孩蹲下来，“我还以为真要死在里面了。” 没有人因此欢呼雀跃。原本，劫后余生应该放声大笑，可目前的情况却让他们心情沉重。死了一个人不说，真相也依旧不清楚。 谁把他们抓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暂时逃过一劫，却不代表没有下一轮“游戏”。恐怖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主角们一步步前进，途中队友也一个个死掉，结局要么主人公一人脱出，要么全军覆没。 从房间里出来，他们没能来到外面，反而进了一个更大的空间。这个大房间纤尘不染，倒是三人带出的血迹弄脏了地板。房里只有中央一张桌子，背后是三扇门，外观质地同他们弄坏的木门如出一辙。 果然，还没有结束吗。 三人面面相觑，男高中生率先领头走近方桌，另两人跟在身后。桌子正中央放了一张白纸，同房间写满“规则”的纸大同小异，想必是一人所为。 “恭喜成功逃出房间，你们自由了。现在，需要你们做出选择。后面有三扇门，只有其中一扇通向出口，其他两扇是死路。决定好方向后不得退回更换，否则颈环爆炸。请选择吧。”男高中生毫无感情地读完内容，没发表意见。但从拍回白纸的力度，可以想象出他现在有多愤怒。 “总、总之，先互通一下情报吧，说不定会有有用的线索。”为了让气氛缓和，女孩提议，“我叫刘佳，是高中生。失去意识前还呆在学校，当时还是午休。” 男高中生平复了一下情绪，接道：“我高二，名字是付瑾。来这之前呆在教室里上课。” 最后许文也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并道：“我记得当时在玩游戏，结果刚一开始冒险就来这了。” 闻言，男女生都变了脸色。 “我、我也是。”刘佳道，“我躺在床上玩呢，据说是最新的游戏才下的。” “咳，我也是偷偷在课上玩游戏。”付瑾尴尬说。 三人的性别年龄都有很大区别，唯一的共通点出在这款游戏上。无论是听人介绍还是莫名奇妙寄来的，三人都是第一次玩它。 “我们不会是……穿进游戏里了吧。”刘佳讷讷。 放在平常只会当做笑谈一笑置之的话，此刻却变得无比真实。经历过这次的事件，三人心里其实都对这荒谬的事半信半疑。 “如果那样倒还好。如果是游戏，说不定只是假死，死了就回去了。”付瑾干笑。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人敢尝试。 “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这次没有时间限制，我们能慢慢调查。”许文最后道。 三人分散开来，沿着墙角一寸寸往里摸。这个房间要比之前那间干净不少，墙壁像是刚漆上的，平整洁白，反射光亮，整个空间冷清寂然，令人莫名想起医院太平间。 刚上漆的墙壁，这有什么意义么。许文尝试着想把白漆给挫下来。 “我那边什么都没有。”这时付瑾已经转了一圈，来到许文负责的位置。看见许文举动，好奇问，“你这是干什么。” “刚上的漆，下面墙壁说不定会有线索。”如果刚才那间房一样整洁也就罢了，偏偏肮脏无比，与外面形成极大对比。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为了掩盖线索而为。 付瑾一听，虽然觉得有些许道理，却有个问题。 “这面墙这么大，你准备用指甲全扣完？就算没有时间限制，也得花几个月时间吧。” 说、说的也是。许文讪讪缩回手。 “过去吧，刘佳在那里等我们了。” 两人默默往回走，付瑾看了几眼许文的手，突然问：“你在哪上班？” 无业游民……虽然事实如此，但许文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回答。 “个体，随便做点小生意，怎么了？” “没啦，就是觉得你对枪械挺熟悉的，上膛那么快，还一发中。”付瑾手撑在后脑勺，往三扇门走去。 许文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刚才情况太过紧急，所以压根没意识到。记忆力他从没碰过枪，顶多在单机游戏里过过干瘾，刚才怎么会用得那么顺手？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此刻上面沾满了血迹。大拇指因长期使用手柄生了茧，其他地方却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家里蹲的手。 难不成是因为情况太过紧急，所以潜力爆发？ ……不知道。 三人汇合后，互相交流所得，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里什么也没有。 “看来只能拼人品了。”付瑾抬眼看两人，“怎么做？一人一扇，还是三人一起？” 无论如何，活命的几率都是相同的。区别只是，前者一定会有一个人出去，两个人死掉；后者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全员脱出。 “我不想把命赌在别人身上。”刘佳道，“我要自己走。” “嗯，我也这么想。”付瑾表示赞同，“先说好，不管谁死，都不许怨恨其他人。” “当然。” 听了两个高中生的对话，许文默默地把“一起行动”的想法给吞了回去，并为空有一把年纪却胆小的自己汗颜。 于是，付瑾最左，刘佳中间，许文最右。三人一同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刘佳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略微颤抖。虽然之前能十分理性地说出“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控”这种话，可临到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 许文注意到女孩的退缩：“你还好吗。” “没、没关系！就是有点……。”刘佳左手紧握住右手腕，想要控制住痉挛。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还是有点舍不得。”付瑾拍拍女孩的肩，“祝幸运。” “你、你也是。”刘佳紧张道。 “你还真洒脱，我现在可是怕的不得了。”许文摇头。 “哈哈，我当然也害怕，但是，只能去了。”付瑾眼睛死盯着木门，手放上把手，“那么，一起走吧。” “一、二、三——” 三人一同打开门，踏进近在咫尺，却生死难辨的不同道路。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许文中学时学过的课文用在这里极为合适。一开始的路不过门宽，也没有光亮，基本属于摸瞎走。可没过多久，四周墙壁就多了烛台，走廊更是宽敞许多。蜡烛暗红色的光轻轻摇曳，看清前路后许文行步速度加快。 一个人走在如此阴森昏暗的地方实在可怖，可好在没出现什么吓人玩意儿。否则许文敢保证自己马上原路冲回去，然后颈圈爆炸。 又走了一段时间，他进到一个更加开阔的房间。一左一右悬挂两台液晶屏，电视中间一台机器，不知什么用，有一红一蓝两个按钮。 可最先吸引许文注意力的，却不是这些机器，而是坐在机器后方的一个黑影。那人身材魁梧，脸部隐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那人开口，声音像是通过变声器发出的，低哑难听：“我等你很久了。恭喜你，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第3章 X3X3（三） 许文先是意外，继而少许惊喜，而在想起另外两个孩子后心情又沉重起来。最后，这些感情全部化为滔天怒火，直直掷向黑影。 他刚跨前一步，就听黑影悠悠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你的性命还被我捏着。” 想起脖颈上的定时/炸弹，许文只好止住脚步，却依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为什么做这种事，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直在看着你们。”黑影却道，“只可惜，你们的表现不尽人意，否则我心情好，还有可能回答你的问题。” 许文气得说不出话来。更可气的是，仇人近在咫尺，他却毫无办法。 “不过就这样结束未免也太过无聊。给你一个机会吧。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不闻不问，离开这里。我保证，之后不会再有任何危及你性命的东西；二，去救你的同伴，但或许有丧命的可能。” “那么，选择吧。” “丧命……”许文略微一愣，“另外两条路究竟有什么？” “想看看么。” 黑影话音刚落，挂在他两侧荧屏同时启动。只见白光一闪，两个屏幕分别投射出不同画面。 左侧荧屏照出一条路，与许文走过的并没太大区别。只是尽头有一两米深的土坑。附近没有光源，要不是因为夜光摄像头，什么也看不清。 右侧荧屏尽头有一铁笼。铁笼被黑布笼罩，内里看不真切，却依稀能听见呜咽低吼以及水声滴答的声响。 “摁下你左手边的按钮。” 黑影指的是中间那台机器，而左手边的按钮则是蓝色那枚。许文虽缓缓靠近了机器，却迟迟没有动手，而是警惕地盯着黑影。即使走近一段距离，他依然看不清对方面孔。 “害怕是陷阱？别担心，不会有任何问题。不愿意的话直接离开也可以。” 许文垂下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依言拍下蓝色按钮——突然，震耳欲聋的引擎发动声凭空响起，再看，却来自左侧荧屏。一台一人高两人环抱的巨大钻头从顶部弹出，一寸寸靠近土坑，接触的刹那卷起无数土灰，监视器镜头也因此遭殃，变得模糊不清。少顷，钻头重新升起，一切恢复平静，独留下较之前更深的洞口。 “这、这是什么！”许文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可黑影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现在，按下红色按钮。” 许文别无选择。拍下红色按钮后，右侧荧屏发生变化，黑布掀开，露出隐藏其下的铁笼。而在看清里面的生物后，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是狗，却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疯犬。十几只疯犬在牢笼里徘徊，相互间并不亲密，反而呲牙咧嘴地瞪着同伴，丝毫不放松警惕。而牢笼角落，则堆积着血淋淋的白骨，苍蝇蚊虫盘旋围绕，间或看到白蛆蠕动着胖软的身子，从头骨间钻进钻出。 疯犬们被关在这狭窄的笼子里，没有光亮，没有水，更没有食物。想要活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自相残杀，弱肉强食。想必那堆白骨的主人，便是它们曾经的同伴。 这时，两侧荧屏分别传来了脚步声，似有人在靠近。那些疯狗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动静，一齐涌向铁笼入口，锋利的牙齿不停啃咬生锈的栏杆。 “看来他们快到终点了。”黑影淡淡道。 要么是被巨大的钻头绞死，要么是被饥不择食的疯犬吃掉，无论哪一种死法，都十分痛苦血腥。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爆头，倒一了百了没有痛苦。 “如何，你最后的决定？” “我……”一时间，许文脑海内涌现出无数丧命的可能。如果失败，自己会不会也像那样死去，以如此毫无人性的方式。 “你没有太多时间犹豫。”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去救，我该怎么做。”许文只觉得头昏脑涨。 “很好，看来游戏还能继续下去。”黑影声音听起来似乎带了丝笑意，但在变声器的影响下，只觉得刺耳难听。 这时候，另外两个房间的人已经走到了终点。 付瑾选择的路没有灯，只能一路摸黑前进，这时候他正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在前方乱摸找方向，土坑近在咫尺。下一秒，他便一脚踩空，整个人摔进了土坑里。 刘佳在看见尽头的铁笼后，意识到自己选错了路，脸色煞白，双脚一软瘫坐在地。紧接着，锁定猎物的疯犬此起彼伏的狂吠，更加用力地啃咬冲撞铁笼，围栏摇摇欲坠。由于光线暗淡，刘佳起初并未注意到那些生物的存在，因此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待看清后，她一下子蹦起来，忙不迭地倒退。 “那么，进行第二个选择吧。”黑影人的声音愉悦而又充满恶意，“蓝色按钮会让机器再次启动，红色按钮则会让牢笼打开。你能救的人只有一个，做出决定后，摁下你面前的按钮。” “你、你说什么？”许文呆若木鸡。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虽然预料到会有陷阱，却没想到是这种形式。 这是让他亲手杀人的意思吗。 “你只有30秒时间。若没能在时间范围内做出选择，两边装置会同时启动。” 付瑾摔下土坑后，虽费力想爬出来，无奈洞口太深，四周太滑，根本无处施力。刘佳则退出了监控范围，似乎往回跑了。 许文手悬在半空，却迟迟没能做出选择。他呆怔地盯着一红一蓝两个按钮，缓缓缩回了手，摇头喃喃：“不行，不行。” 如果他现在摁下按钮，性质就完全变了。之前可以说是见死不救，现在则是蓄意杀人了。他有什么资格决定这种事。 “还有十五秒。”黑影并不催促。 许文蹲下去，双手抱住脑袋，死死扯着鸡窝般地头发。 可是，可是不选的话两个都会送命。该选哪个？不知道、不知道…… “五秒。” “四。” “三。” “等等……别这样，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只能选一个人！” 黑影充耳不闻：“二。” “一。” 可恶！！！！ 几乎同时，许文猛地捶向其中一个按钮。他半蹲在地，头低垂着，并不看自己做出的选择。实际上他也并不清楚，自己摁下的究竟是哪边的死亡开关。 与此同时，两侧荧屏瞬间熄灭，屏幕重新回归黑暗。房间里静默数秒，没有人开口，只听得见许文粗重的喘息声。他双手用力，撑着平台费力站起，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咔擦”一声，房间侧门开了一条缝，一道人影从里面走出。 许文看清那人样貌，心脏仿佛在刹那间静止。活下的人和丧命的人，他终于清楚了。 第3章 X3X3（四） 付瑾看见许文后，似乎很意外：“你怎么在这？”他边掸下身上的灰尘走近，马上注意到房间中央的黑影，不由皱紧眉头。 “我的门通向这里，你呢，你怎么出来的？”既然付瑾这么快就找到出口，说不定刘佳那边也有通向这边的路。 “我？我也挺糊涂的。”付瑾摇头，“那边没灯，压根看不见路，结果摔进了坑里，摸了一圈也没爬上去。结果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路竟然通了，我沿着那条路走，看见扇门，打开就看到你了。” 闻言，许文内心希望顿时破灭了。这么说来，那只是黑影控制的机关。如果对方不启动，死路依然是死路。 付瑾继续道：“所以，我想刘佳那边的路最后是不是也通向这边，选择门只是一个幌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终于注意到许文的不对劲，再度把视线转向黑影，“你既然提前到的，跟那家伙说了什么？” “我……”许文没能说出口，却听黑影人回答：“我只是跟他进行了一次选择游戏，而选择的结果就是你。恭喜你，你活了下来。” 付瑾诧异地看了一眼许文：“什么意思？刘佳呢？” “既然这么关心，不如一起来看看通关结局吧。” “啪”地一下，两侧荧屏重新亮起，拍摄位置却换了地方，不再是原来的景色。夜晶屏显示着入口处的木门，分别从左右两侧拍摄。场景很安静，没其他动静。可不一会儿，女孩便气喘吁吁地跑进镜头，似乎想要开门出去，又忽然想起脖子上的炸弹，只好住了手。她背倚着门喘气，身子滑落下来。 “刘佳？这是……”付瑾一头雾水，正想问许文，却见对方压根没看荧屏，只低垂着脑袋，“你怎么了？” 并不需要许文做出回答。很快，犬吠声响起，一大波疯犬正在接近，大地为之震颤。女孩惊慌地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太理解那群恶狗怎么会被从笼里放出来。 付瑾明白些什么，瞪大眼睛盯着荧屏。 紧接着，一道黑影飞扑过来，猛地将女孩扑倒在地。恶犬口水垂涎，沿着锋利的牙齿滴滴答答落下，深红色长舌也垂下来。它满嘴恶臭，呼出的热气扑打在女孩脸上。 “呀啊！！！！！” 女孩尖叫着把狗摔到地上，不顾一切地想要开门，可连转几下把手门也没能打开。这间隙，更多疯犬涌了过来，拖着瘦骨嶙峋的肮脏身体，双眼如铜铃瞪出，虎视眈眈地咬向细皮嫩肉的猎物。 女孩边哭边撞门，突然脚上一阵疼，低头一看，才发现几只狗分别咬上了脚踝和小腿。她的泪珠断线般下落，胆怯颤抖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从音响里传出：“不、不要……” 下一秒，肉就被猛地撕开，露出鲜红色的肌腱。女孩惨叫一声，死命踢腿想甩掉腿上的疯犬，却被咬的更死。而更多恶狗则以同伴作踏板，蹦到了女孩身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停下，快停下！”付瑾吼道，并不顾一切地冲向黑影。 许文连忙拽住人：“别惹他！我们脖子上还有炸弹！” “难道就看着她这样死掉吗！”付瑾瞪红了眼睛。 许文哑口无言。即使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仍然能清晰听见女孩声嘶力竭的哭喊。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而此时，黑影还轻描淡写道：“对我发火也没用。放那些东西出来的不是我，是你旁边的人。” 许文心里“咯哒”一声，他没办法反驳。按下按钮的的确是他，可要是不这样做，说不定两边都会死掉，他没有选择。 付瑾并不买账：“搞出这么多烂事的不是你？快让它们停下，否则你就是把我炸了，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说完甩开许文的手，快步走近黑影。 背景音伴随着撕扯啃咬与女孩愈加虚弱的求救声，眼看付瑾离黑影只有一步之遥，却听黑影道：“停下吧。” 几乎同时，凄厉的背景音像是被静音，房间再度恢复平静。付瑾下意识止步，回头看许文，却见他摇头：“只是荧屏黑了。” 被耍了。付瑾倒吸一口凉气，极度的不解与愤怒反而让他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黑影欣赏够了闹剧：“结束了，你们离开吧，我身后的门可以出去。” 许文闻言，害怕对方又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跑去拉付瑾，心想至少要两个人逃出去。却听付瑾道：“你先走，我马上过去。” “你还要做什么，先出去吧。”之后再报警，光凭他们两人根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许文再三劝告后，付瑾总算不再坚持，跟到了身后。走在前面，许文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他那么近距离接触黑影，却依旧看不清对方面孔，那人像是套了黑布蒙在脸上，只依稀看得见脸型轮廓。这样难道不闷吗。而且，自始至终黑影从来没动过，就算是下肢瘫痪，也不至于上半身也没动静吧。 出口近在咫尺，许文没再多想，旋开把手准备离开。 真得是最后一关了？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门打开后，并非期待中的日光，反而一片漆黑。许文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关，正想问付瑾，却发现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付瑾没跟上来！ 再回头看，却见付瑾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黑影旁边，此时正站在黑影身后。由于背对着许文，所以看不清表情。 “付瑾，你干什么，快出来！” 付瑾不为所动：“你就甘心这么被玩吗，到最后连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说着动手扯下黑影头罩，黑影不知为何，竟没半点反抗。 “这是……”付瑾看清对方面孔后，顿时变了脸色。这根本不是真人，只是一个人体模型。它做工粗糙，贴片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直视前方，冷然而骇人，在暗淡光线的衬托下，莫名令人不寒而栗。 许是付瑾用力过猛，塑料做的脑袋原地摇晃几次，竟一头栽下。沿着脊背咕噜滚下，直到停在许文脚下，恰好露出头颈的接缝。许文隐约看见接口露出一根线，蹲下一看，才发现头颅并非空心，几根粗线交缠盘绕。 他抬头，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付瑾一脚踢倒了人体模特，并飞速转身想要跑回来。 “小心，是炸弹！！！” 伴随着这声喊叫，爆炸声应声而起。这股威力非镶在脖颈的小规模遥控/炸弹可以匹敌，它带来的巨大冲击*及了整个房间。许文被逼得退内房里匍匐在地，灼人的热气自头顶袭过，机器零件散落四溅，“乒乒乓乓”地砸到许文后背。 好一会儿，爆炸才彻底平息，随之而来的却是灼热的火焰。许文从地上爬起，身上多了不少擦伤。他四处张望，却没瞧见付瑾身影。 “付瑾，你没事吧！” 他叫了几声，也没听见回应。而原先黑影所在的房间，则多了一具焦黑的尸体，此刻正被火焰熊熊燃烧。他下意识以为是黑影的身体，但又马上反应过来，身为爆炸源的人体模型，早就被炸成碎片。那么，那具尸体的主人应该是…… 空气里弥漫着浓烟和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气味，许文感到一阵反胃，捂住口鼻，精神恍惚。 对了，趁火势变大前，必须尽快出去。 快点出去…… 他踉踉跄跄地转身往回走。燃烧的火焰替他照亮了道路，几米开外是一座升降梯。许文走进去摁下按钮，升降梯启动，缓缓朝上升起。 ＊＊＊ 他一下子坐起身来，衣服湿透，皮肤尚能感受到烫人的焦灼。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噩梦中平静下来，发现自己仍身处那个乱糟糟的出租公寓。 许文极少打扫卫生，公寓平时脏乱无比，蟑螂鼠虫更是常见，每次女友来都会皱着眉头。不过此时，这狭窄的空间却令人感到安心，甚至看见几只蟑螂从面前爬过，也没像以往一样一掌拍过去。 他低头，发现自己双手拿着游戏掌机，此时屏幕画面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恭喜通关游戏《3x3x3》，脱出人数一名，评价等级d，积分奖励10，目前等级1，开启交易所功能】 游戏？刚才果然不是做梦，他是穿进了这个游戏？那么，那些人肯定也成功复活了吧？ “……” 无论如何，他不会再玩这种以命相搏的游戏了——虽然想这么说，现实却不允许。巨额债款如千斤巨石压在心头，那些钱就是把他卖了也还不起，果然只能走这种邪路吗，可是…… 目标是1000积分，如果每次都只能得这么点分数，那他要进行100盘游戏，并且必须保证通关。老实说，这次游戏要不是幸运在最后关头选对了门，他说不定已经挂了。就算游戏中的死亡不殃及现实，那面临死亡的痛苦依然煎熬。 该怎么做，一口气拼了，还是这样躲躲藏藏一辈子？ 许文摸了摸裤包，从里面抽出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抓了抓头发站起，趿着拖鞋出门，准备去楼下超市买包烟。 不知游戏内外时间是否对等，外面天色已经全黑。蝉鸣聒噪，刚出门便感到一阵凉爽。屋里实在闷热，不只衣服，许文刚才抓头发的时候都摸到一股汗味儿。 可能因为太过邋遢，付钱的时候售货员都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他。许文低头掏了半天裤兜，也才掏出四块五，还差五毛。 店员越来越不耐烦：“没钱就快走，别挡着下一位客人。” “……不好意思。”许文只好把之前皱皱巴巴的角毛票子收起。 来到店外，透明的玻璃映着许文不修边幅的身影。胡子拉碴，头发一头鸡窝，几乎长到肩膀。虽然他自己已经看习惯了，可这一刹那，又觉得很陌生。 “许文！” 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看去，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人凑近脑袋仔仔细细打量了许文一番，直把人瞧得不自在。 第6章 回到现实 “许文？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这么多年不见，你变化……”那人视线由上及下，意味深长道，“蛮大的哈。” 许文没认出这人是谁，一下子有点懵逼：“你是……” “我啊！我你都记不得了？”男人手指着自己鼻子，“齐尚啊！” 说出名字，许文倒是有了印象，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只是当时班上人多，跟这人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记得戴了副眼镜，成绩很好，身材瘦弱。没想到几年过去，变化竟然这么大，围度翻了几倍，脸上肉也挤成一团，分不清五官。 可即使如此，也比许文要体面得多，一身西装，俨然一副公司老总的阔气模样。 “哎呀，刚刚在店里就觉得声音有点像，但外貌变化太大，我不敢认呐。”齐尚嗓门很大，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早知道是你，那烟钱我就帮你付了嘛，几块钱的事。” “没事，我家就在附近，取钱……”许文话说半截，就被电话铃声打断。只见齐尚从公文包里掏出一足有他手掌大小的纯黑智能机，摁下接听键后嗯嗯啊啊了几声。 许文见他不方便，道了声别后正打算离开，却又被拽住。齐尚捂着手机话筒，笑得看不见眼睛：“我们最近要办个同学会，你也来吧。大家几年没聚过了，正好叙叙旧。具体时间地点还没定，到时候发你短信哈。”接着要走了许文号码，才总算放过他。 许文其实并不想去，也不太想给电话号码。毕竟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与大学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跟齐尚不熟悉倒还无所谓，但要是让曾经仰慕过他的男女同学看见他这幅惨状，实在有些丢面子。可对方很执着，不给就不放人走，许文只好妥协。 想要抽烟的心情更急迫了。他急急忙忙回到家中，门也没来得及关，一头钻进厕所去摸盆里的脏裤子，倒真从裤兜里摸出十几块钱来。他向来丢三落四，放东西也没规律。因为这个坏习惯，没少挨过温晴骂。不过也因此，多次能在穷山尽水的时候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钱。 可许文刚一出厕所，便见到了不速之客。他整个人定在原地，手上的钱“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这几年一直躲着的高利贷此时正站在门口，身旁还跟着几个肌肉发达的打手。 “门不上锁，就不怕小偷进来吗。”那人踱步进来，嘲讽般勾起嘴角，“虽然没什么好偷的。” 几个打手跟着走进来，不等男人下令，便齐齐抓住许文，强迫他跪倒在地。许文膝盖骨狠狠撞击地面，脑袋被重重压下去，脑门几乎挨上地面。 糟了。这两个大字不停在许文脑海里盘旋。在积蓄全部还完却仍跟不上利息增长速度后，他深刻认识到一件事——除非自己中一等奖彩票或是当上社长，否则劳动到死也不可能还完钱。之后，他便一直采取消极态度，能躲则躲，装不在家。平时会更加小心，也基本摸清了讨债人来的规律。却没想到今天这群人来得这么突然。 “对、对不起，钱我会还的，再给我点时间，一定……”还没说完，他就被扣住脑袋砸向地面，脑袋嗡嗡作响，话也吞了回去。 “陈腔滥调。”男人冷哼一声，捡了张椅子坐下，双腿交叠，“这种最低级的谎言，百分之九十九的负债人都会撒。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只要钱。要我提醒你现在的欠账么。” “安衡、安衡还没找到吗！”许文垂死挣扎。 “还在找，但希望不大。毕竟这家伙早有预谋，做好了完全准备。”男人冷笑，“也就你这个傻瓜做了他的担保人。” “不过这跟我们无关，谁借的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债人不在，便由他的担保人代替偿还。当时签的合同是一年内本息偿还，但你已经拖欠快两年了，现在你的负债是，”男人轻轻吐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1000万。” 许文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男人。比借债当初，足足翻了十倍，当时说好的是一毛利，所以他保守估计即使拖欠三年顶多五百万，不曾想自己还是太小看高利贷的黑心程度了。 不过，不管是五百万还是一千万，他都还不起，因此并没有什么本质改变。 “我干这行也那么多年了，各类人都打过交道。最开始借了就没打算还的人也有，只不过，这些人现在都在另一个世界忏悔了吧。”男人附身，凑近许文，金丝边眼镜后是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存款，房子，这些是最基本的。再不济，送去打/黑工，要么人体器官买卖。你这么年轻，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吧？” “不够的话，还有家人。”男人笑笑，“对了，你似乎是孤儿吧。那么，只能从你女朋友那边入手了。” “别动她！跟她无关！”许文刚一激动喊出口，脊背就被人踩了一脚，整个人半趴到地上。他只好示弱道，“求求你们，这不关她的事。而且、而且她都跟我分手了，法律上没任何关系。” “法律？你都来借高利贷了，还讲究那种事吗。” “我会还的，我绝对会还你钱！一分不少！再给我半年，不，一个月，一个月就够了，我一定把钱凑齐。” 男人笑了，一直不咸不淡的音量终于提高几分：“你当我傻啊？这次放过你，你又跑了怎么办。” “有办法，我有办法！”许文简单介绍了一下游戏机的事，“只要我凑够积分，一定能还上钱！” 可几人听了，全都露出可笑的表情，觉得这个负债人终于疯了。 “游戏机就在那里，你们自己看，我绝对没说谎！”许文用眼神示意游戏机的方向。 大个子看了眼男人，见其微微点头，便走去捡起机子，毕恭毕敬地递到男人手里。 男人随手摆弄着，脸上充满了不屑的笑容，可没过几分钟眼神竟变得严肃起来。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见苍蝇蚊子嗡嗡的声音。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眼巴巴看着负责人玩游戏。 接着，男人掏出自己的手机，确认了一件新发短信后，终于放下游戏机，抬了抬下巴：“松开。” 话落，许文被解开束缚。他浑身酸疼，揉着胳膊想站起来。 “继续跪。” 许文立马不敢动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一个月后如果没有1000万打到我们账上，我敢保证，你绝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落下最后一句狠话，男人终于带着打手们离开了。他带着几人走出去，留下几个打手守在公寓附近，吩咐几人如果许文有逃跑迹象立刻带来见他。接着带着大个子打手兼司机坐上了奔驰。 大个子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男人脸色，忍不住问道：“陆先生，您真的相信那小子说的鬼话了？” 陆峥看着窗外：“怎么可能。”他没过多解释，大个子也不敢继续问，只好忍住好奇专心开车。 陆峥虽然不相信许文所言，却相信刚才转到账上的钱。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那游戏的积分可以换钱。 许文其实也没太明白男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总不能是被他的真诚感动吧。他拿起游戏机，想看看男人刚才究竟看了什么。却发现屏幕上蹦出一个对话框：【交易已完成，目前剩余积分：0】 交易？那人这么短的时间做了什么？许文想起之前通关游戏后，似乎是说过什么交易所已开启。他关掉对话框，刚想去【交易所】看看，却又蹦出一个新的对话框来： 【红灯警告：目前玩家积分剩余：0，离生命结束时间尚有3：45：51】 看时间，的确再过三个多小时就快凌晨了。“生命结束”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说，如果零点前他还没赚到积分，就会直接死掉？ 看来，这款游戏并非不危及现实世界……而且他记得自己本来有10积分，现在归零一定跟高利贷的所作所为有关。可是最开始呢？他起初获得了五积分礼包，之后放置了一段时间没管，进入游戏前便只剩下一积分了。难不成，积分会随着时间减少？ 游戏通关后奖励的10积分加上已有的1积分，合计应该是11积分。既然少了1分，说明时间已过去一天。许文看了要手机，发现今天果然要比记忆里晚一天。 所以，还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游戏里的时间与外界是基本同步的。像他这种独居宅男倒还好，如果是刘佳付瑾这两个在校生，一定会因昏迷掀起轩然大波的。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进行游戏并且保证破关！ 许文怎么也没想到，离上个游戏结束不过几个小时，他又不得不继续这备受煎熬的噩梦。 第7章 狼人杀（一） 回神过来，又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回地点位于户外，地面陡峭，呈一道斜坡。泥土间星星点点生了绿草，四周坐落一些欧洲风情的矮房，像是转移到了人烟稀少的小镇。此时正当夜晚，月朗星稀，放眼望去，小镇景色一清二楚。比起上次压抑狭窄的游戏氛围，这次环境要开阔许多。 许文站在小镇入口，入口处立一木牌，上提“杜斯特瓦得村”——极其拗口的村名。 这时，口袋里传来“滴滴”两声，并伴随震动。摸出来一看，发现这回游戏机竟跟着一起进来了，此时上面多了一条信息。 【您入手了新的道具。】 点开背包，发现果然多了一张卡片，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守卫。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线索，许文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次降落地点附近没有其他玩家，走进村庄，户户家门紧闭，了无人烟。每座房子都蒙上一层厚灰，像是长时间无人居住。又走了一会儿，附近房子变得稀疏，恰好围拢一圈空出中间草坪，形成天然广场。而除了许文之外，竟还有近十人聚集在此，见生人来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态表情各不相一。可唯一例外的，便是他们各自都离得很远，像是在警惕彼此。而广场中央，还有一张十分不合时宜的方桌摆在那，上下左右以“三三三一”的形式放了椅子，也不知道安在那做什么用。 许文停在原地观察四周，肩膀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回头，却见是一陌生青年。蜜色鬈发白色皮肤，鼻梁间撒着微不可见的雀斑，身着衬衫加工装裤，是一个典型的外国乡村青年。 “嘿，我的老伙计，你可真够慢的。大家都等你太久了，我是说，你是最后一个到的。” 这浓浓的劣质翻译腔……许文不禁打了个寒颤。 “来吧伙计，过来这边，仪式马上要开始了。”青年说着带头迈向广场中间，坐在了只有一个椅子的方向，“老兄们，赶紧过来，咱们浪费太多时间了。” 这人虽然说话怪腔怪调，但却蛮有号召力。话落，所有人都朝他走去。许文也跟上去，但没人坐下，都看着青年等待下一步指示。 “还等什么，赶紧挑个位子坐吧。从我左手边起，顺时针转，依次是一到九号。”青年边说边在面前划了个圈，“这个顺序，明白了吗。” “号码有什么意义吗。”人群里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利落的女人问道。 “亲爱的，等你选了就知道了。”青年笑眯眯道。 见套不出什么信息，女人也不废话，就近捡了8号的位子坐。有一人开先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许文坐到六号。 “好了，那么大家之后就以号数相称吧。”青年手撑下巴，笑容灿烂，“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克，是这次的主持人。”他终于放弃了用译制腔说话。 “想必大家知道，杜斯特瓦德村虽然美丽富饶，却苦受狼人侵害，一入夜就有人被杀，直到现在，村子里仅仅剩下你们九人了。今晚的仪式将会帮助你们找到狼人，是全军覆没还是凯旋，只能靠你们自己。” 杰克说了一大堆类似背景介绍的废话后，终于点进重点。 “那么，简单介绍一下这次规则。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你们九人当中有三头狼人，两个平民，还有女巫、守卫、猎人、预言家各一名。狼人为坏人方，其他人为好人方。坏人方胜利条件是狼人人数大于等于好人方，好人方胜利条件是找出全部狼人。” 简单来说就是“狼人杀”。许文虽没玩过，但接触过类似的游戏“谁是卧底”。只不过，卧底游戏里只有杀手和警察两个特殊角色。而“狼人杀”中他只听说过狼人和平民，其他一概不知。特别自己还抽到了“守卫”，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再看其他玩家，都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似乎都清楚怎么玩。 要问问看吗，可会不会暴露是新手后被利用。 就在许文犹豫的档，一号举手发言了。她是个年轻小女生，长相普通，戴了副黑框眼镜。 “我从来没玩过狼人杀，能介绍一下各个职业的效果吗。” 人不可貌相，这女孩竟然直接问出来了。许文因胆量还不如一个女生而心情复杂。 “当然没问题，顺便也可以统一规则。”青年一一介绍起来。 狼人，每晚可杀死一人，需所有狼统一意见。 女巫，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能选择是否救人或毒人，能同时使用，能够自救。 守卫，每晚可守护一人使其不被狼人攻击，但每人只能守一次。 预言家，每晚可验证一人身份，得知其是好人还是坏人。 猎人，在被狼人杀死或投票出局后，可以开枪带走一人。 平民，没有特殊技能。 “此外，我们还有警长这个特殊职业，在第二天白天由大家报名竞选，其他没竞选的玩家参与投票，票数最多者当选。警长一票顶两票……” 两票？许文吃惊，这才九个人，权利也太大了吧。要是让狼人抢到，那他们胜利的机会会大大降低。 哪知杰克喘了口大气，话并没说完：“虽然想这么说，但鉴于此次游戏人数过少，所以警长仅拥有绑票权，即当票数相同时，由警长做出最后表决。” 许文：“……” “被狼人杀死的人会有遗言。我们有三头狼人，所以遗言数量也有三个。鉴于我们人数较少，所以仪式应该能在三晚之内结束。” “最后，我要声明一点，所有人不许有违规动作。比如夜晚偷看，否则会直接爆头。”杰克手指脑袋做了个“砰”的姿势，又笑眯眯道，“不过，大家都是老玩家，想必也不会违反规则吧。” “那么，仪式（游戏）正式开始。”话落，尚算轻松的气氛为之一凛。 狼人杀虽说是团队游戏，却不知道该相信谁，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夜晚来临，请所有人闭眼。”杰克顿了一会儿，“守卫，请睁眼。选择你今晚要守护的对象。” 他竟然是第一个。 许文慢慢睁开眼睛，周围人都低垂着脑袋。离他最近的是五号和七号。五号是一个青年，剃了平头，耳朵穿了许多耳环耳钉，眼尾上挑，此时皱紧眉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惹。七号一身西装，身材矮小，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长相没什么辨识性。 许文从一号看到九号，完全看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游戏刚开始，信息不足，还是谨慎点吧。他做出决定，指了自己。 “守卫请闭眼。” “预言家请睁眼，你要验证谁的身份？” 所有人都很安静，除了杰克的话外听不见任何动静，所以并不能从摩擦声判断出音源来向。 此后，狼人，女巫，猎人也依次睁眼。 “第一晚结束，请大家睁眼。” 许文睁开眼睛，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神情淡定……除了一个，四号。那是一名青年，长得还不错，此时满面红光，有些坐立不安地用手指敲桌子。 “在公布结果前，先进行警长竞选。想竞选警长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四号便高高抬起手臂，引得所有人视线都移向他。 “四号竞选，还有人吗。”杰克扫视全场，“否则四号不战而胜了喔？” 许文眼皮一跳。这家伙当警长没问题？一开始表现就极其可疑。警长可是有两票权利啊，就算他是好人，感觉也会投错。还是说这其实是演技？装出一副藏不住心事的模样，其实算盘打的很深。再看周围，虽然不少人都紧锁眉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却没人举手。 不管怎样，许文实在不放心把命交到这种人手里，举手：“我……” “我要竞选。”先他一秒，有人更快举起手来。是三号。三号长相俊美，是时下最流行的花美男类型，一头亚麻色头发。单凭外表来说，极易使人心生好感。 许文见有人插手，本想把手放下去，却听杰克道：“那么参加警长竞选的，有三号，四号，还有你，六号对吧？”虽然只短促举起一秒，但杰克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了许文。 许文并不想出头，可此时反悔的话会显得自己十分可疑。毕竟狼人有三头，谁能证明三号不是狼？如果因为三号竞选而放下手，倒显得自己跟他是一伙的。所以他只好点了点头。 “接下来，请三位竞选者进行竞选发言，三号开始。” 三号微笑：“实际上，我最初并不打算竞选。但让四号直接当选未免风险太大。可以透露的是，我是好人，并且是特殊身份，选我不会有危险。” 四号清了清嗓子，一脸自信：“直说了吧，我是预言家，并且在昨晚验出了一头狼人。只有我能确定谁是狼人，你们必须投我。” 预言家？若身份属实，那的确是一大助力。不过狼人假跳的情况很多，所以在场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轮到许文，他抓了抓脑袋：“我跟三号理由一样，也是认为四号直接当选有风险。呃，我是好人，有特殊身份。”理由跟三号差不多。先发言的人占先机，许文估计自己选上机会不大，虽然他确实没有撒谎。 “发言完毕，开始投票，允许弃权。从三号开始，选他的人请举手。” 一号、五号、九号举了手。一号是之前询问职业功能的女孩，五号则是那个混混模样的青年，许文对他俩都有印象。这回却是第一次注意到九号。女孩看起来很小，大约十三四岁，面容清秀，但是面无表情。 “四号。” 七号八号举手。七号是那个三十多岁的西装男，八号则是最开始询问号码意义的御姐。 “六号。” 轮到许文，已经有五个人举过手，只剩二号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没有动静。许文本不抱什么希望，却见那人投了他。 许文惊了，若立场颠倒过来，他绝不会投一个发言内容跟前一个人几乎一样的家伙，但不得不说，有人投他，心理上会比较宽慰。 “当当当，结果发表。”杰克语气轻松，“三号当选警长，请大家鼓掌！”说着自顾自“啪啪啪”鼓起掌来，但没人响应。杰克也不在乎，接着道：“接下来是昨晚的结果。七号！”他视线投向坐在许文旁边的男子，“你死了，有什么遗言吗。” 即使听见死讯，七号表情也没半点变化：“我是平民，知道的信息太少，没什么可说的。” “遗言结束，那么，再见。” 话落，七号砰地爆炸，整截身体炸开。坐他附近的许文被浇了一头，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鼻而来。肚里翻江倒海，虽早在上盘游戏见识过这种血腥，可无论几次他都无法习惯，下意识捂住口鼻趴到桌上，生生忍住呼之欲出的呕吐物。 “接下来每人依次发言，由警长指定发言顺序，最后票选出嫌疑人，实行绞刑。”杰克眼睛亮晶晶的。 三号指定从自己右手侧开始轮次发言，也就是四号开始。四号早就想说话了，急跳脚道：“你们为什么不选我？我真是预言家啊，而且现在可以说出狼人身份！”他指向对面，“九号，就是你，你是狼人！” 话落，全场鸦雀无声。因游戏规则，没人能够说话。四号指着九号好一会儿，对方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回视，没半点动摇。 杰克提醒：“发言完毕要说过。” 四号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过。” 接下来是五号。他吊儿郎当的把脚靠在桌上，椅子半翘起来摇晃：“我说啊，四号才是狼吧？有哪个预言家会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下轮就被狼杀掉，我怀疑他故意装傻。”话毕，举起手，“顺便我是好人，过。” 轮到许文，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身旁的尸块儿上，反应了一会儿才道：“我、我是好人。警长竞选，我觉得狼人一定会投他的同伴。二号投了我，所以二号应该也是好人……过。” 八号耸肩：“没什么可说的，我信四号。以及我是好人，能够干掉坏家伙。”她没说信任四号的原因。 轮到九号——被四号指出是狼人的少女。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只见她淡淡道：“我才是预言家，四号在撒谎。我昨晚验了他，他是狼人。” 第8章 狼人杀（二） “过。” 一号还沉浸在冒出两个预言家的震惊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意识到所有人视线都投向她后，慌道：“啊、该我了是吗。老实说现在很糊涂，预言家不是只有一个吗，谁是真的？”她顿了一下，“还有我绝对是好人，我可以救人。过！” “事情倒变的简单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四号九号之中一定存在狼人。”二号开始发言，与看似鲁莽的壮实外表相反，他的话十分慎重，“如果一号和八号都没有撒谎，那么可以推测出一号是女巫，八号是猎人。”二号意味深长地扫视全场：“希望他们说得是真话吧，不然真正的女巫今晚可以放毒了。过。” 最后轮到当选警长的三号，他依旧保持一贯的微笑：“二号说得很有道理，除非平民假跳挡刀，否则两个预言家中一定会出一狼。不过我倒确定了一件事——狼人是四号。” 话落，四号几乎要站起来，但还是勉强忍住了，双眼中写满了不解与愤怒。 “道理很简单，竞选警长时，狼人至少会派出一头参与竞选，其中的交集只有四号。过。” “所有人发言完毕，现在开始投票！” 如果判断错误，不仅坐实了狼人预言家的身份，还会将真正的预言家票选出去，以至于再没人能确信狼人身份。通过以上一轮的发言，许文的确觉得四号很可疑，但如果选错了怎么办。 “从四号开始，认为他是狼人的请举手！” 时间容不得许文考虑，杰克话音刚落，唰唰几下，一号，二号，三号，五号，九号都举起了手，唯独许文和八号没举，许文没来得及。不过也没什么用，事成定局，四号高票当选。 “四号出局，实行绞刑！”杰克大手一挥，不远处浮现出几道白影，并瞬间移动到四号身旁。白影没有脸，只有模糊的人形轮廓。它们挟住四号，不顾其死命挣扎，拉扯他来到其他白影准备好的绞刑架旁，将绳圈套进四号脖颈。 等等！许文吃惊，要在这么近的地方行刑吗。虽然身旁的七号早已开了先例，但炸成碎块和几米开外挂着完整的尸体，效果还是不同的。 白影们动作迅速，绳子顺着滑落移动，四号被吊起。前几分钟他还手扯绳圈不断挣扎，但没过多久，力气愈来愈小，双手垂下，脑袋歪向一边，眼睛却还睁着，盯着方桌这边。 许文感到渗人，连忙扭开脑袋，其他人却不为所动。 “那么，第二晚来临，所有人请闭眼。”杰克等了一会儿，“守卫请睁眼。” 许文选择守护二号。接着又是预言家、狼人、女巫的顺序，夜晚结束，白日来临。 “昨晚是平安夜。”杰克笑眯眯道，“没有人死。” 这一次从警长左手侧，也就是二号开始发言。 “狼人必须杀人，既然昨晚没人死，证明守卫守对了人，或者女巫用了药。”他看向一号，“过。” 一号似乎终于适应了节奏：“我昨晚没有做任何事，因为根本没有人死。过。” “我不明白女巫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九号目不斜视，“昨晚我验了一号，她是狼人。过。” 一号吃惊地看向九号，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讲。 既然第一轮票出四号，说明大家相信了九号预言家的身份。所以一号一直在撒谎？ 轮到八号。她锐利的视线投射到九号身上：“我昨天没有投四号，是因为想把票留给九号，她才是狼人。” 九号眼珠子转向八号，又移回中间，没半点反应。 “你心虚了是吧？手一直紧抓着裙摆！” 然而从许文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得见九号一脸淡定，八号目光坚定。 “我在现实中的身份是女警，受过这方面的特训。普通人在撒谎或心虚的时候都会有小动作，自己却意识不到。而九号在之前的发言还有现在，都扯着裙摆，其他人发言的时候手却是放松的。”八号视线从九号身上离开，看向不远处绞死的四号，“并且，我与四号之前就认识。他这人不擅长说谎，哪怕是常人也能看出他的动摇。因此我确信，九号才是狼人，她骗了我们。” 八号一口气说完：“请大家相信我，要是这局再选错，狼人就直接赢了。过。” 轮到六号许文。通过前几个人的发言，已经流露出许多信息。虽然真假难辨，但却产生了矛盾。或许九号太过心急，她不应该在这一轮点出狼人，导致又多一个敌人。 许文考虑清楚后，道：“我相信八号的判断。我想我们上一局票错了人，九号才是真正的狼人。” “先假设，如果九号没有说谎，那么一号和八号都应该是狼人，女巫另有其人。我的身份是守卫，所以剩下的人当中必然有女巫，平民和猎人。也就是二号，三号和五号。而在第一轮警长竞选中，你们还记得一号投了谁吗。” 当然没人回答，因为除非自己的发言时间，说话属于违规，因此许文自问自答道：“是三号。身为狼人的一号投了三号，证明三号也是狼，这与之前的结论矛盾。因此九号绝对在说谎，她才是狼人。最后，我今晚会守自己，狼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刀，过。”许文撒了谎，早在第一回他已经浪费了次数，所以这句话只是虚张声势，希望至少能混过今晚。 “没什么好说的。”五号似乎提不起劲，“我就一平民，知道的信息最少，看你们相互吹吧。过。” “也就是说，现在一九当中必出一狼么？”三号沉吟，“九号次次验到狼虽说有些奇怪，不过正因此，我觉得她没有说谎。六号八号的话听起来挺有信服力，但主观色彩太浓厚。特别是八号，你带入的场外信息过多了，你是否了解四号的为人与他是不是狼人没有必然联系。过。” “发言完毕，接下来开始投票，从二号开始，认为他是狼人的请举手！” 基本上，这轮争议主要集中在一号和九号身上，所以并没有其他人被投。投一号的有三个人，分别是三号，五号，九号。投九号的有四个人，分别是一号，二号，六号，八号。 九号被票出局。 白影们再次出现，九号甚至没有挣扎，坦然地走向绞刑架。细弱的脖颈被绳索套住，下一秒，身体腾空。绞刑结束。 没有时间休息或者消化信息，紧接着进入第三晚。许文选择守卫一号。游戏进行到此，还剩六人，既然没有结束，说明刚才的九号或者四号的确是狼，导致狼人人数小于好人方。 “又是一个平安夜。”杰克惊呼，“你们到底要把这场游戏拖多久。” 依旧从二号开始发言。 “我从没想过会有人跳平民。平民只有两人，七号算一个，再有其他人跳，那他肯定是狼人。”二号指着自己，“敢这样断言，是因为我才是平民。五号，你露出马脚了。过。” “跳”是狼人游戏中的术语，表示声称自己是哪种身份。 “呃，看来这回争议点出现在五号和二号身上？我不知道谁在说谎，所以不作评论。”一号道，“不过我可以确信六号是好人，因为他昨晚被杀了。过。” 许文这才得知自己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明明说过会守自己，狼人却还是选了他？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能正是因为点名这点，狼人才确信他没法再守卫自己，否则巴不得狼人刀他浪费杀人次数。 许文决定以后还是少说少错。 八号发言：“现在游戏没有结束，说明狼人人数小于好人方。谢谢大家相信我。上一回二号投了九号，所以这一回我相信他。过。” “我先前就说过，我相信二号。过。”这一回答案很明了，许文没有过多想法。 轮到争议中心的五号：“我去，你们是不是有人在带节奏啊。特别六号。”被叫到代号的许文不由抖了一下。五号皱眉，“你因为二号投过你一次就相信他？也太天真了，要么你们就是一伙的。我真的是平民，过。” “看来这回舆论全都偏向五号啊，希望这不是陷阱。”三号耸肩，“过。” 毫无悬念，五号被票出局。他骂了一声，狠狠踹了下桌子，抄兜径自走向绞刑架，白影们慌里慌张地跟在他身后。 被套上绳索前，五号吼道：“喂，蠢货们，别看过来，吊死太丑了，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所有人：“……” 第四晚，许文选择守卫三号。天亮，杰克宣布：“六号死亡，请留下遗言。” 许文怔住，他死了？狼人竟会反复选择同一个人？ “你要放弃遗言吗。”杰克催促。 “不，请给我点时间。”没关系，就算自己死了，只要好人方获胜，仍然算通关成功。他开始思考，希望能尽量留下有用的线索。至少可以确定，除非面临暴露，否则狼人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同伴的事。换言之，可以从投票结果找出线索。 回想从第一晚到现在的情报，许文有些懊恼，他好像知道答案了。 “现在还剩四人，游戏没结束，说明狼人只剩一头。我昨晚选择守卫三号，但我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最后剩下的狼人，就是你——三号。” 第9章 狼人杀（三） 三号微笑看他，洗耳恭听。 “三号的发言比较中庸，不会刻意与谁对立，再加上警长头衔，想必大家一时怀疑不到他头上去。但是投票不会骗人，除非特殊情况，狼人一定会支持自己的狼人同伴。” “第一轮警长竞选，把投票者与他支持的人分为一组，分别是1359，26，478。” “第一轮狼人投票，把投票者与他没选的人分为一组，分别是12359，468。” “第二轮狼人投票，分别是1268，359。” “很明显，一直在同一组的三个人，是三号，五号，九号。五号九号都因狼人嫌疑被票选出局，只剩下三号，所以，我认为他的嫌疑非常大，遗言结束。”一口气说完这么大堆话，许文几乎要喘不上气。再看掌握好人方命运的三人，一号脸上露出迷茫，二号陷入深思，八号则朝他点点头。 杰克鼓掌：“真是精彩的发言，看来你很想要赢呢。不过很遗憾，该死的人还是要死，”他拇指中指摩擦，打出响指，“祝你死的愉快，永别了。” ＊＊＊ 黑暗，无尽的黑暗。许文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黑暗之中，又好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爆炸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回过神来，就来到了这陌生的空间，然而什么也干不了。他想，这是游戏中的死亡？在其他玩家通关游戏前会一直呆在这种地方？ 真够难熬的。 几分钟的等待如隔几个小时。他眼前出现一道白光，等回神过来，已经回到了自己杂乱的出租屋。房间里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是零点三十，已经到了第二天。 许文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鲜活地跳动着。 他没有死！也就是说，他们胜利了？ 与上次通关游戏完全不同的心情，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游戏机，见屏幕跳出对话框：【恭喜通关游戏《狼人杀》，脱出人数两名，评价等级b，积分奖励50，目前等级2。】 两名？最后剩下四人，票出一名后应该还剩下三人才对。还是说，他们又进行了第五轮游戏？不，还有一种可能，猎人被票走后开枪带走狼人。 “……”算了，别多想，赢了就好。 他按下确认键，不想又跳出新的方框：【玩家虚拟角色死亡，已自动修复，消耗积分10，剩余积分40】 果然不可能白死，但10积分也太贵了吧。上把游戏他拼死拼活也才得到10积分，要是死了，那不是白玩了？ 许文想到死亡的刘佳和付瑾，摇了摇头。不，应该没事，他们有奖励积分，没像自己那样浪费时间，何况还有赠送的愿望券。 每天扣一分，四十积分够他休息四十天，不过目前的主要任务是赚钱，必须在一个月内赚够一千万，目前还是别想休息的事了。 之后，许文从商店里找到交易所的选项，点进去，却见里面拍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史莱姆的口水】、【贞子的头发】、【杀人狂的电锯】，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大堆。 这些大概是游戏道具，但他从不知道竟可以带出来。无论是《3x3x3》还是《狼人杀》，许文游戏结束后背包里都空荡荡的，就连那张“守卫牌”也在游戏后消失了。大概需要满足特殊条件才能入手道具。 【高价求积分！1万1分！】 这时，积分换钱的信息吸引了许文的眼球，进去一看，里面没有更多装饰，只有联系卖家的按钮。 一万一分，所以只要赚够一千分就能还清债款，也不用去管那个愿望券了。但是……还有更高价的吗。 许文眼红了，退出去一页一页的搜索，虽说也有其他换积分的交易，但都不及一万多，便又重新找回卖家，发信息联系。 【许文：你好，我要卖积分，一分一万是吗】 【一壶好酒：是的，有多少买多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对方的名字瞧着不像真名。一般的网游倒是可以修改昵称，只是没想到这种死人游戏也行，搞得这么像模像样，反而有点搞笑。 【许文：我卖20积分，怎么交易？】 【一壶好酒：呵呵，新手？】 有些不妙，一般游戏里新手最容易被坑，应该虚张声势一下…… 【一壶好酒：点我id选择交易，按提示操作即可。】 依言点击后，蹦出一排列表，的确有“交易”的选项。点击后，背包自动打开，可拖拉物品至上方交易框。背包一空二白，只有最下方用数字显示着积分数。拖至上方，输入数字“20”。紧接着，交易框另一侧多出了一个道具，【狼人的裤衩】。 什么鬼？许文及时退出去发消息质问。 【一壶好酒：没办法啊，这游戏本来就不支持现金交易，我主要用交易所发下信息而已。那个道具算白送你的，等交易过来我再转账给你。】 他才不需要裤衩！ 【许文：你先转账过来。】 【一壶好酒：大哥啊，20万呐！我还怕被你骗了呢。要不这样，你先转一分过来，我打你钱，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继续交易，不然一票拉倒。】 一分……试试吧。要是被骗，就断了交易的心思，专注存积分买愿望券。 许文同意了交易，打了一分过去，没过多久便收到银行转账短信，果真多了一万块钱。一壶好酒又发来消息。 【一壶好酒：朋友，信了吧？要不要继续交易，你说了算。】 一万，自从出事后，许文卡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哪怕偶尔出去打工赚了几千，也马上会用光。现在再动动手指，还会有十九万的进账。许文手指颤抖地输入“19”的数字，点击确定，积分一下减少到20。 他不安地等待着。 第10章 无面男（一） “嘀嘀”，手机信息响起，银行转账19万。 【一壶好酒：怎么样哥们，我没骗你吧，以后多多照顾啊！】 没问题，继续下去没问题。前进的道路愈加明晰，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自由身，找回女友，一切重新开始。他对此充满信心。 ＊＊＊ 窗外景色飞速移动着，车内因长期不通风充斥着异味。许文刚睁开眼睛，就见一只手从他脸上挪开，顺着望去，却见是一个青年。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发梢长至颈肩。虽然这么形容有些恶俗——像是故事里走出的王子，一看就与这狭窄的面包车格格不入。 “你一直没醒，还好吗。”青年音色清澈。 “啊、没关系，没事。”许文坐直身子。每次进入游戏都不能第一时间清醒，老是让别人看见自己睡相其实挺郁闷的。 面包车不大，加上司机共坐了七人。此时外边天色已近黄昏，车内更是暗得不行，许文只能勉强看清旁边人的脸。他环顾四周的同时，注意到青年一直盯着自己脸看，觉得有些不自在：“我脸怎么了？” 青年没回话，反而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又抬头伸手：“我是洛莫。” 突然开始自我介绍？真是奇怪的孩子。许文去握：“你好，我叫许文。” “许文哥。”洛莫喊了一声，但没有下文。 许文摸了摸鼻子：“虽然我比你大，但你没必要那么拘谨，叫我许文就行了。” “叫许文哥，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么叫挺怪的。”就算比洛莫更小的孩子，也是对他直呼其名。结果洛莫就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瞧，只把他瞧得尴尬，“哎，你想叫就叫吧，无所谓。” 这时，许文后背椅子突然被踹了一脚。抬头一看，却见上面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能不熟悉吗，昨晚还一起玩了狼人杀。那个混混模样的狼人，五号。五号拍他肩膀，勾起嘴角：“哟，这么巧啊，我还是第一回连续碰见同一个玩家，看来你也是不要命的。咱俩这么有缘，自我介绍一下？” 许文重复了一遍名字。五号听了，又把视线移向洛莫：“你呢。” 哪知洛莫根本没鸟他，佯装没听见。 “行啊，装高冷。”五号扬眉，“你不说我也知道，洛莫，对吧？刚才我听到了。” 那你问个什么劲。 可能是许文把吐槽写到了脸上，五号特无辜：“这不一样啊，那介绍又不针对我。”他坏笑，“我叫沈宇，真名，你们应该也是吧。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就这种游戏还取昵称，也太中二了。”他后半句放大音量，像是专门说给别人听的。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有一粗哑的声音反驳：“你们才是脑子有病。这可是死人游戏，指不定下一秒就变敌人了，还在这其乐融融的，我隐藏下身份怎么了？” 五号坐回去：“放心吧胖子，就你这样的没人会对你感兴趣。” 与五号对话的男人坐在车尾，一身肥肉，身上印有动漫角色的体恤绷在身上，好似马上就会绷开。他推了推眼镜：“哼，虚有其表。这么咋呼，待会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啊？”五号脸上笑容消失了，他歪了歪脖子，“要打吗，看谁先死。” 一方因长期宅在家中一身赘肉，一方则时常锻炼肌肉匀称，谁输谁赢，显而易见。胖子有些畏缩，但仍伸长脖子不肯退步。 中止这场争吵的是一道女声：“你们够了没有！本来车里就又闷又臭的，你们还在这吵。倒是谁来跟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死人游戏？” 看来是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新人。 许文转头看去，是五号旁边坐着的女人。酥胸半露，浓妆艳抹，身材火辣。而胖子身旁还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最后的座位几乎被胖子给占了，女孩不得不尽力蜷缩身子，整个人窝成一团。 “麻烦。”五号啧了一声，调整了下坐姿，“胖子，问你话呢。” “别胖子胖子的叫，我叫风笑尘。”胖子气得面部扭曲。 见两人争执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女人也懒得管了，环视四周，把目标锁定在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许文身上。她凑过来，涂了指甲油的美手轻轻落在许文肩上：“这位帅哥，到底怎么回事嘛。”哪知下一秒，下颚就被狠狠撞击，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一下子坐了回去。 五号和胖子都因这变故停止争吵，许文讶异看向面无表情的洛莫。对方出手很快，几乎看不清。五号哈哈大笑：“这位帅哥，你这是干嘛呢。” 女人扶着下巴坐正，满脸怒容瞪向许文：“你有病啊，我好声好语地问你，你怎么出手打人！” “咦？不是我啊。”看来除了他，真没人看清谁动了手。许文想解释，车体突然猛烈摇晃起来。他一把抓住车沿稳住身体，刚抬头，就透过前窗看见几米开外山路一个急转弯，车子硬生生要撞上去。 “！！！” 这时无论说什么都晚了，车子撞坏围栏，因惯性翻转出去，落至山下。车厢里一片混乱，所有人像是在坐没有安全措施的过山车，身体不受控制地相互碰撞。男女都在惊叫。 混乱中，许文感到黑影覆过来，勉强将他压在原位，不至于受太多冲击。这时，不知谁的背包甩了过来，“砰”地击中脑袋，他一下子晕死过去。 ＊＊＊ 脑袋一阵钝疼，但好歹意识逐渐恢复。裸/露的皮肤与草地接触，有些扎人。他先是动了动手指，接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茂密的枝叶，空隙处露出深蓝色的天空。 不知昏迷了多久，竟然已经入夜了。许文撑着身子坐起。他不知被谁从车里抬了出来，不远处面包车翻滚在地，面目狼藉，玻璃破碎，看样子已经报废。 他想站起来，可身体刚一动弹，左脚就传来刺痛。一看，才发现踝骨肿胀青紫，竟是骨折了。他尝试站立，左脚却完全无法触地，只能靠一只腿支撑身体，整个人摇摇晃晃，有些不稳。 这时，车窗附近传来动静，许文警惕，却见一道人影从里面爬出，恰好与他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怔住。五号出来后拍了拍衣服：“你醒的这么早？” “其他人呢。”许文顿了下，问，“你把我搬出来的？” 五号嗤笑：“怎么可能，我也才刚醒。”他指着车身，“其他人还在里面待着呢，大概马上能醒。”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陆陆续续有人爬出来，唯独胖子卡在窗户里动弹不得。 “我说你们，”胖子哭丧着脸，“过来帮帮我啊！” “嘿，说不定下一秒咱们就是敌人了，不敢帮。” “我说错了还不行吗，”胖子立马示弱，“快来拉我一把。” 五号耸耸肩：“怂样。”话虽这么说，还是伸手去拉胖子。可两人推拉半天，也才扯出一点。五号气喘吁吁地甩开手，“靠，你究竟多少斤啊！” “也就……一百多……”胖子浑身是汗，“公斤吧。” “自己挣扎吧。”五号放弃，走到树荫下给自己扇风。 “喂，换个出口吧。”许文因脚伤坐在原地，“把后车窗打碎。” 好容易全部人都出来，许文才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名青年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司机安然无恙，翻车似乎是因为疲劳驾驶。的确，男人眼睛泛红，黑眼圈浓重，像是许多天没睡觉。 许文注意到，这人与其他人不同，对游戏话题毫无反应，似乎是真正存在于这个虚拟世界的人类，也就是所谓的npc。听司机说，他开黑车，专门送山下游客去山顶看日出。为了赚钱不眠不休好几夜，结果没挺过去，睁着眼睛睡着了。万幸没人死，只是赚钱工具报废了。 如果是现实世界，游客绝对不会对司机善罢甘休，可惜这是游戏，想必翻车是剧情设定，他们并没什么想法。 这里离掉下来的山路几十米高，常人不可能攀登上去，只能徒步走出森林。司机点燃烟，安慰道：“也不用太担心，我干这行多少年了，跟着我走绝对走出森林。” “哟，您开个黑车还要下山探路呐，事故出的不少吧。”女人语出讽刺。 “哎！真没问题，一直向北走有个村落，我经常上那落脚，不出半小时就到了。跟我来。” 司机说着径自往前走，五号第一个跟上去，接着是女人，女孩，胖子。许文落在最后，只能扶着树干一步步往前跳。刚开始还好，可后来也不知是他们步速加快还是自身力气用尽，差距越拉越大。最前面的人几乎看不见，只能紧紧跟在胖子身后。 这时，胖子停下来。许文心觉疑惑，蹦过去，发现胖子手扶膝盖，累得大喘气。再看前面，五号他们也停在原地，司机却不见了。 还没反应过来，前面几人猛地转身向后跑来，掠过他跟胖子四面散开。之前被挡住的景象终于显露出来。 司机的尸体倒在一旁，手里还夹着烟，死不瞑目。尸体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只看得见侧面，隐隐有些奇怪。对方转过身来，许文才明白那人奇怪的原因。 它没有脸，不是裹了黑布或其他，而是真人的皮肤上一马平川，像是剃了光头的后脑勺。 许文连忙转身，胖子也咿咿呀呀叫着向另一侧逃跑。许文急切地跳着，速度却怎么也提不上来，身后枝叶摩擦，那怪物竟是朝他冲了过来。 跑……快跑！ 心情愈急切，反而愈加手忙脚乱，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路，他不小心踩中一颗石头，整个人摔倒在地。来不及起来，直接爬到近处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边，屏住呼吸。 脚步声渐渐近了。 “……”许文手捂着嘴巴，尽力放慢呼吸节奏。可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那怪物没有耳朵眼睛，也不知是凭什么判断猎物方向。 落在草地的树枝被踩的吱吱作响，无面男逐步接近他躲藏的大树。许文心跳不受控制，咚咚声震耳欲聋。 突然，脚步声消失，那家伙似乎在附近停留了一会儿。许文汗珠沿着额头流下，滴进眼里，但又不敢用手抹，视线逐渐模糊。 “咚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重新响起，听声音是朝另一个方向远去。 逃过一劫？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许文才敢动。他扶着树干站起，窥视树干另一侧——啪。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身体僵住。 第11章 无面男（二） 五号年轻力壮，是所有人中动作最迅速的一个。跑了一会儿，见怪物没跟上来，便停下脚步。虽然刚才千钧一发，不过游戏模式和通关条件大概清楚了。 他扳了扳肩膀和手臂，咯咯作响。通关条件是逃出森林，期间会遭遇无面男，逃跑和躲藏是关键。很多时候，这类怪物虽然看着弱不禁风，但玩家受规则所限依然“不能”击败，只能逃窜。只不过他追求的并非速通，而是等级。这场游戏除了逃走应该还有其他要素需要注意，只是目前还没什么头绪。 突然，五号转向一方灌木丛：“喂，你都跟来了还躲什么，出来啊。” 少顷，灌木丛微微动了动，一个女孩从里面钻出来。她身材矮小，不到五号胸膛，面容稚气，还是个学生模样。 “我、我没跟着你跑，只是下意识往这边了……”女孩小声道。 “我又没说你，怕什么。”五号嘴角一勾，朝女孩招手，“来来，我对女孩很温柔的，你又不是那大胖子。” 女孩身体一僵。她有点害怕五号的脸，虽说长相很帅，但串了那么多耳环，又是平头，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劳改犯，凶神恶煞。所以只是稍微迈了一小步。 “小孩儿就是麻烦。”五号不耐烦了，扭头就走，“随便你吧，我还怕你拖后腿呢。” 男人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森林恢复平静。扭头四望，只剩她独自一人。之前因为注意力全放在五号身上，所以压根没注意周边，现在才发现到处都是鬼影，就连那交叉的枝杈也仿佛张牙舞爪地要朝她扑来。 “不、不要。”女孩捂住耳朵，去追五号，“我跟你一起！” ＊＊＊ 胖子跑了老久才停下。他像是把一整年的运动量都耗光了，不顾一切地瘫倒在地，死命呼吸新鲜空气。刚才那怪物去追胡子男了，看来是捡着容易的下手。幸好那货骨折，不然追的就是自己了。 突然，他腰间肥肉不知被谁踩了一脚，立刻失声叫痛。那人被他吓了一跳，也叫起来。女人看清对象后，捂着胸口骂道：“你叫魂啊，吓死我了。躺这里干嘛。” “休息一下不行啊。”胖子的痛好容易才缓过来。他费力爬起来，“你踩了我，还这么理直气壮，所以说三次元的女人呐……” “行了行了。”女人啧声躲远，“真恶心，竟在这种地方碰见宅男，算我倒霉。” “你不懂什么叫审时度势吗。”胖子冷笑，“我可是老手，就你这态度，别想我带你。” “你……”女人刚想说些什么，语气软下来，“你很厉害？” 胖子没回，但鼻子翘得老高，看上去十分神气。女人立马转变态度，好声好气地道歉示软，终于听胖子开了金口。胖子的分析跟五号差不多，推测出逃出森林即能通关。女人虽对自己穿进游戏里的事半信半疑，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希望像胖子说的那样，就算游戏里死了现实还可以复活。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走？胖……风笑尘。”女人险险改了口，“刚才司机说要往北走，但现在全跑乱了，北边是哪？” “这个……”胖子被问住了，又不想自己英勇的形象就此倒塌，便随便指了个方向，“那走！” 女人顺着方向望过去，呆住：“那、那个……” 干啥呢。胖子疑惑，转头一看，大惊失色。无面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指的方向，瞬间闪现，与胖子仅有一拳之隔。 “呀啊啊啊！”胖子急中生智，一把抓过女人把她推给无面男，自己转身哼哧哼哧地跑了。丝毫不顾身后撕心裂肺的惨叫。 胖子边跑边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说过吗，上一秒的同伴，下一秒就可能成为敌人。 ＊＊＊ 许文被拍了下肩膀，身体定住，但根本不敢回头，直接就要逃跑，甚至忘了脚伤。左脚重重踏在地上，整个人如晴空霹雳，抱着脚摔倒在地。 简直出师不利，那么多人躺车里，怎么唯独他骨折了。 “许文哥，没事吧。”身后有人接近，并扶起许文。他这才发现是洛莫。 许文松下一口气，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正想站起，却见洛莫走到他前面蹲下：“我背你。” 我去。许文忍不住想，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亲切的人，简直是三好学生五好公民啊。不过看他对五号和女人的态度，又似乎不是那么亲切，而且还让女人误以为自己打她。难道…… “我们以前认识吗。” 洛莫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许文。许文凑近他打量，才发现这人瞳色很淡，竟是浅蓝的，右眼角点着一颗泪痣。 不对。许文摇摇头，如果见过这种人不可能忘记，但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多心了。”许文拉他起来，“你别背我了，不然一会儿两个都逃不掉。不过还是谢谢你。” 洛莫表情看着些许丧气，但没说什么。 “对了，你一开始去哪了，怎么不在？” “我看见怪物了，但是许文哥还没醒，所以只好把它引开。”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舍己为人的。”许文终于折服，“你是军人？”虽然看着不像，毕竟军人大都皮肤黝黑。 “不，”洛莫看着许文，“不是。” 许文被盯得浑身发毛，决定转移话题。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森林，听司机说要一路向北。若是白天许文还可以通过太阳分辨方向，可现在大晚上的，又没有星星，身上还没带指南，他实在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北边是吗。”洛莫听了，抬头看了眼茂密的树冠，又蹲下去找块石头，从上面搓下青苔，最后指出方向，“往那边。” 这也行？许文虽然讶异，但还是跟了上去：“你确定？” “嗯，树冠枝叶南密北疏，岩石也是北方朝阴面布满青苔。现在一直往北走，应该就能通关游戏。只是……” “什么？” 洛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许文。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字，只依稀辨出有个小人。这时，“啪”地一声，一束光射到纸面，回头一看才发现洛莫举着手电。 许文讶异：“手电？你哪来的？” “车里，许文哥没拿吗。” 也对，他们夜行上山不可能不带行李，只是走得太匆忙完全没意识到。许文摇摇头，注意力又回到纸上，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蜡笔涂鸦的小人跃然纸上，嘴巴大大咧着，手舞足蹈，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天真无忌的儿童画，但这时候许文却只觉得诡异。 等等，这小人的模样……衣衫穿着，左手夹烟，竟跟刚才死亡的司机如出一辙。 “你从哪捡到的？这幅画像是刚才的司机。” “它被钉在树上。” 许文沉吟了一会儿：“我以前玩过一个游戏，跟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没有前因后果，主角一个人在密林里探索，她一边寻找收集要素，一边躲避怪物袭击。所以，这张纸是需要收集的物品吗。” “直接走也能出去，只是影响评价等级。许文哥，你要怎么做。” 当然，等级越高积分越多，若在平时他自然会冒险。只是现在，他不确定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运气从无面男手中逃脱。 许文摇头：“不了，我想尽快离开。” “既然如此，不如把那东西让给我吧。”轻佻的声音从树林阴影传来。 洛莫皱眉，刚要行动，就见五号从树后边转出来，懒散地靠在树干上，身旁还跟着个战战兢兢的女孩。 “你一直在偷听？”许文讶异。 “哎哎，别说那么难听，只是找不到时机出来。”五号走近，洛莫上前一步，把许文挡在身后。五号无奈摊手，“干嘛这么警惕，敌人是那怪物，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反正你们要直接走，拿一张也没用，给你的队友不是更好？” “是我要离开，”许文纠正，“这是洛莫的东西。” “那更好办了啊。”五号打了个响指，“洛莫，咱们组队吧，之后对半分。” 洛莫没回话，但冷淡的表情表明了他的态度。 “行了许文，一句话的事。”见对方不理，五号只好再次转移对象，“不白要你的，等出去送你积分，怎么样。” 充满诱惑的条件。毕竟画对他没什么用，如果能凭此白白换取积分，的确心动。但这是建立在那是他东西的前提下。 “别问我，你们自己解决。” 五号肩膀垂下，叹气，像是不耐两人抛球般相互推卸。 眨眼间，他突然跃到许文面前，妄图夺走图画。指尖触及，眼看就要倒手，还没来得及露出得逞的笑容，就感脖子一紧，大股力自正前方袭来，生生把他往地上压。 五号心感不妙，就力蹲地往旁边一滚，又一只脚横扫过来。这次躲避不及挨了一击，只好后退，所幸对方没紧追不舍。 五号吹了声口哨：“好身手。” 洛莫一言不发，眼神愈发冷冽。 许文反正是看呆了，那像是武侠片中才会出现的一招一式。五号出现眼前的时候他压根没反应过来，更别提快上一筹的洛莫。光是看着都热血沸腾。 “换也不行，抢也不行，算了，我去找其他的吧。”五号颇为可惜的摇头，似乎终于打算放弃。 一开始就那么做好吗。 五号转身走了几步，却见女孩停在原地没跟上来：“小鬼，丢下你了啊。” “我、”女孩抓紧衣袖，“我不想再冒险了，我想出去。” “是吗，随便你吧。”五号颇不在意地摆摆手，身影没入黑暗。 女孩看向两人，犹豫着想要接近。突然间，一道黑影自树丛间跳出来，将她扑倒在地。 第12章 无面男（三） 五号没走多远，察觉身后灌木丛窸窸窣窣，回头问：“怎么又跟过来了，他们不要你？” 结果从林子钻出一个庞大的身影，胖子喘息粗气，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五号翻了个白眼，没心思理睬，径自往前走。 “哎、等等我啊！”胖子边拍落身上枝叶边跟过来，还没靠近，对方就突然转身手指他。 “别靠近我一米以内，你不知道胖子体臭吗。” 胖子正想发作，但忽然想起什么，连忙点头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离远点总行了吧。”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不成想，他突然态度转变却引起五号怀疑：“你打什么算盘呢。” “哎，我就觉得两个人行动要安全一些。”此话半真半假。胖子的确是为了安全才跟上五号，但更大的原因，则是为了关键时刻有替罪羊。 五号嘲笑：“你不是老手吗，刚开始的气势哪去了？忒怂。” 胖子点头哈腰：“你说的是，你说的是。”心里却咬牙切齿，暗想等遇到无面鬼有你好看的。 还能更不要脸吗。五号无语，转身离开。胖子忙紧跟上去。 ＊＊＊ 突然袭击的黑影不是无面男，而是同行的女人。她惊慌失措，衣服头发沾满了落叶，听说是遭遇无面男攻击，好容易才逃出来，慌不择路，没看清前面才不小心撞到女孩。听说几人知道出去的方向，忙央求一同行动。 走了些许十分钟，仍不见尽头，前方树木无边无尽，枝叶繁茂连成一块。不禁让人怀疑司机所说的半个小时走出山是不是夸张后的说法。 虽说是晚上，林子里却憋闷潮湿，像处在一个巨大的蒸笼。许文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车里应该有水，可根本没想过要去找。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四人踩过草地的簌簌声。虽然暂时没什么动静，但无面男什么时候出现都不奇怪。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座房子？”女人眼尖，指向前面。 果不其然，不远处一座小木屋躲在粗大树干背后，几乎与背景色融为一体。 这种深山里怎么会有房子。许文狐疑，里面或许有关乎游戏的线索，只是必然伴随危险。应该无视它也没问题。 “许文哥，要过去吗。”洛莫依旧以许文意见为首。 女孩畏缩：“别管它了，快走吧，应该马上要到出口了。” 女人却道：“我觉得里面可能有电话，进去看看吧。” 不可能吧，这木屋看着年久失修，也不知放了多少年，就算真找到电话也肯定用不了。只不过，真的一路向北就能出去？会不会边界其实由铁丝栏包围，而屋子里藏着开门的钥匙？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反正碰到了，就顺便去看看吧。 许文跳着往前走，其余人紧跟其后。接近木屋，才发现还挺宽敞。木屋建有两层，一层一百平左右。墙壁沾满灰尘，踩上木质地板，立即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好似马上就会断掉。 门没上锁，轻轻一推便打开。扑面飞来一股灰，惹得许文咳嗽好一会儿。 “许文哥，没事吧。”洛莫抓住他。 许文摆摆手，又跳着进屋。屋里光线更暗，所幸洛莫带了手电。墙角结满蛛网，家具俱存，乍看之下颇有生活气息，只是太久没用，所有东西都蒙上厚厚一层灰。 出于效率考虑，四人分散调查。洛莫分开前强行把手电塞到许文手里。 餐台茶几上摆了几本书，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客厅电视上方安着书架，蹦近一看，全是动物科学相关的书。书顶部盖了张报纸，可能是怕把书弄脏。 许文抽出报纸，发现头版醒目地印着一个标题：万众瞩目，新型野生度假村！ 下面有一连串说明文字，大多是介绍环境有多优美，空气有多清新，能够无限亲近自然感受自然，强调野生度假村对于疗养的效果。而修建度假村的地点，正是他们所在的这座深山——之前听司机说过名字，这里的日出闻名遐迩，不少游客为此走一遭。 再看日期，已是四年前的旧报纸，不知为何度假村并未开工。这里依旧是未开化的状态。 文字中央配有一副插图，想必正是这座山林的远景。虽因黑白图分不清颜色，但树林茂密葱郁，非人工林可以比拟。 这是…… 许文注意到，插图右下角有个小黑点，几乎微不可见。但他还是认出这是一直追逐他们的无面男。画里的无面男面朝镜头站得笔直，但拍摄者明显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危险。 突然，房里传来微弱的惊叫声。寻声望去，发现女孩蹲在窗户旁边，借光看着一张纸。许文好奇蹦过去，把手电的光打到纸上，看清内容后也是大吃一惊。 依旧是画了涂鸦的蜡笔画。这些蜡笔画人物的脸基本一样，但仍能通过特征分辨它的身份。比如这张，长发飘飘，穿着性感，脸上画了大红唇。不管怎么看，都是女人的脸。 为什么她的画像会出现在这。他还以为只有死人才会有画像，难道说并非如此，还是说…… 她就是死人。 许文的手被女孩紧紧捏住。他发现她面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而在她的旁边，女人悄无声息地站着，而他竟一点没察觉到对方什么时候靠近的。 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对方上半身恰好没入黑暗。不管他的猜测是否正确，像这样一言不发的接近实在可疑。 不能动，一动就会被攻击。这个想法萦绕在许文脑海。 “砰！”猛地一声巨响，女人被击中，后退几步。 洛莫发现了这边的异变，率先发动攻击：“许文哥……！”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又飞扑向他。 这回，许文真真切切看清了女人的脸。没有猜错，她早死了。不知是不是被怪物同化，那艳丽的面庞被抹的一干二净，一片光滑。 他站起来牵着女孩往前跑。出口被堵住，他们只能往上。跳到楼梯口时，许文回头看洛莫还在与无面鬼周旋。 洛莫身手很好，可还是敌不过“游戏规则”。在这个游戏里无面人是无敌的，所以他的攻击对其没有任何效果，节节败退。 “叔叔！”女孩紧张地摇他的手。 “好、好，咱们走。” 许文扶着栏杆往上蹦，等终于到达第二层的时候，一楼的争斗声已经消失了。 难道洛莫也……！ 他不敢多想，只能不顾一切地逃走，带着女孩钻进最近的房间。这是一间卧室，地面铺了一层土，床铺也只剩下空板，旁边放了个双门衣柜。窗户通向外面，能看见远处葱郁的树冠与深蓝的天空。只是就这样跳下去，许文觉得自己第二条腿也会折。 一楼打斗声消失后静了一阵子，接着再度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朝二楼走来。 “哒，哒，哒。” “躲那边！”无处可藏，许文只好带女孩躲进衣柜。衣柜很小，两个人挤在一起实在难受，不过为了活命也顾不了太多。衣柜合上后，视野里一片漆黑，只缝隙间隐隐透出光来。 剥夺了视觉后，听觉更加灵敏。许文几乎能判断那家伙现在走到了哪个位置。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拜托，绕过去！ 此时他只希望怪物智商很低，不懂怎么开门，可惜很快，开门声打破了他的希望。 外面的东西先是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观察。接着走近窗口，停住，最后，朝着房间里唯一可以躲避的衣柜走来。 真是笨蛋，怎么躲到这种地方。只有这里能藏人，不是明着告诉对方自己的位置吗。 视觉被剥夺的恐惧，不知何时被发现的恐惧。 恐惧来源于未知。 此时此刻，那人就站在衣柜外面。许文的手被女孩紧紧抓住，她呼吸变得急促，似乎无法忍受这压抑的不安。但许文此时能做的，就只有祈祷对方赶紧离开。 “……” “吱呀”一声，衣柜门被打开了。 不管了，拼了！至少要逃走一个！ 然而还没付诸行动，他就先一步被拉出衣柜。映入眼帘的并非无面人，而是洛莫。还没松口气，洛莫就拽着他出门，神色匆匆：“快跑。” 许文怕浪费时间，没多问，紧紧跟着他下楼。楼下一片狼藉，像是经历了一场搏斗，却不见无面人影子。待出了木屋，又抓紧往前跑了好一会儿，三人速度才慢下。 “怎么回事，”许文气喘吁吁，“无面人呢。” 洛莫摇头：“它离开了。” 离开？奇怪的举动，明明屋子里有三只唾手可得的猎物，不理睬反而离开？许文没法理解。 还有刚才的新闻与蜡笔画。是否可以猜测，无面男是为了守护森林才杀掉外来人类。而死掉的人类会被同化，成为它的同伴。 那么蜡笔画呢。它究竟代表死去的同伴，还是被锁定的目标。不过从他们发现蜡笔画后女人就变异的情况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 “什么都没有，尽是些垃圾。”五号泄愤般踹了树干一脚，落叶窸窸窣窣地往下落。几只虫子掉到胖子身上，吓得他连忙抖下来，像是触电一般。 “你乱踢啥呢！”胖子抱怨，“咱们快点出去吧，别管什么收集品了，等会儿遇到无面男怎么办，你还不小声点。” 五号揉了揉太阳穴：“让你别跟着，你这么大目标，把我给暴露了。” 两人争执间，五号突然停下脚步。他蹲下，从地上捡起一根香烟，烟头熄灭，尚算完整。胖子踱步到他旁边，嘲笑：“哟呵，这也是收集要素？” “蠢，你看不出来吗，这是那司机的东西。”五号扔掉烟头站起，“他尸体被人动过，咱们走回来了。” 第13章 无面男（四） “谁会动他尸体？难不成是怪物搬回去吃了？” “哈，难说，说不定他自己走的。” 胖子听着发怵，警惕地打量周围。转身，却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伸出两只脚，明明刚才还没有。他吓得半死，后退几步想跟五号说，却半天也没摸到人。环视四周，才发现五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留他一个人。 md，一定是趁他不注意溜走了，这家伙早就想甩掉他。 定下心神，再看向灌木丛，那两只脚竟然消失了。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不想多管，转身要逃——却跟一张不见五官的脸撞上。 他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五号从树丛里钻出，拍掉灰尘，抬眼却愣住。胖子肥大的身躯横在原地，眼睛翻白，嘴巴大张，不知遭遇了什么恐怖场景。 ＊＊＊ 他们只顾朝北走，即使出现异样也无暇查看，不知不觉逼近了树林边缘。 “警铃声！”许文觉得自己的右腿都要报废了，可在看见隐约的警灯后，又恢复了一点力气，“走，快一点。” 一路上碰见过几次无面男。远远看见的话，就停下来躲在树丛里等它离开。如果不幸被发现，只能逃跑。幸运的是，三人都没被抓住，顺利逃到了最后关卡。 可就在离出口仅几步之遥的时候，洛莫掉队，不知为何停在原地。许文注意到他没跟上，转头一看，却见其靠在树上，单手捂着胸口，满头是汗。 “你还好吧。”许文想过去拉他。 “别过来。”洛莫声音变得有些奇怪，瓮声瓮气，“我撑不住了。” “什么，你，”许文明白过来，“难道你跟那人一样……”话没说完，洛莫突然毫无预兆地垂下脑袋，身体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站直。许文感到不妙，往后退去。 果不其然！洛莫的脸消失了，下一秒，它瞬间移动到许文身前。躲避不及，对方的拳头在眼前几寸划过，他感受到了凌厉的拳风。若非身后突然一大股力拉他往后，他肯定中招。 女孩和许文一前一后跌坐到森林外面。无面人无法踏出森林，所以即使两人跟它仅有一步之遥也没趁胜追击。它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洛莫没能出来。 看样子，早在木屋那会儿他就被女人弄死了。死后复活似乎会保持一段时间神智，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同化，成为无面男的同伴。 只差最后一步，若能在完全同化前离开森林，是否也算通关？不，许文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无论逃出与否，身体都已产生异变。只怕出来后，异变的身体会遭受难以忍受的折磨——也许这正是无面男不能走出森林的原因。 最后若非女孩使劲把他拉出来，他肯定也通关失败了。这场游戏几乎都在依靠别人，前有洛莫，后有这女孩。 他还是看轻了这游戏，是生是死完全一念之间，也不愧一分能有一万的高价。只是等还清债款后，为了活命还是得继续这场噩梦，实在难以想象往后的生活。他这样真的能给温晴幸福么。 “叔叔，叔叔！”许文终于回神，只听女孩道，“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没事吧？” “抱歉，我在想些事情，怎么了。” “……我们这算逃出来了吗，游戏通关？”女孩犹豫，“为什么还呆在游戏里，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这么一说，许文才发现游戏场景没有同原先那样立即变化，看来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 这时，几个举着手电的警察跑近，询问两人情况。说是民众发现坠车后报警，他们没法从原路下去，才绕路过来。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乘客吗。” “有，但是都被杀死了。”女孩露出后怕的表情，“树林里有怪物。” 闻言，几位警察面面相觑，接着都笑出声来：“小姑娘做噩梦了？别害怕，等叔叔们救你朋友出来。”接着就要往树林里走。 “别进去，里面真的有东西，会被杀的。”许文急道。 “小姑娘就算了，怎么你一个大人也开这种玩笑。”一位警察摇头，“你是被吓傻了，快去医院吧。” “我说……” 几位警察并不理睬，他们的身影隐入树林，不一会儿手电灯光消失，似乎走进了森林深处。 不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他人口中的怪物。之后的结局许文不得而知，因为紧接着光线黯淡下来，游戏结束。 “……” 【恭喜通关游戏《无面男》，脱出人数三名，评价等级c，积分奖励30，目前等级2。获得道具：封印灵魂的涂鸦（1/6），奖励积分5。】 游戏机蹦出熟悉的通知，唯一与之前不同的便是多出了道具。涂鸦一共六张，全部搜集想必奖励会很可观，怪不得五号宁愿冒险逗留，只是不知道他最后成功逃出来没有。 话说回来，六张涂鸦，而他们恰好六个玩家…… 难道说，只有全员身亡才能集齐图画？不，还要加上npc司机的涂鸦。即是说，要获得最高奖励，必须让除自己之外的玩家全部死亡并成功脱出。 看样子，包括许文在内的玩家都是第一次玩《无面男》，否则难保经验者不会为了积分故意杀人或害人。 “……”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看样子没法脱身了。以后指不定再遇见这类游戏，得务必小心才行。 之后几天，许文又陆陆续续通关了一些游戏。虽说几次通关等级都马马虎虎，但以稳为重，积少成多，现在分数也上百了。但由于游戏时间长短不一，熬夜的情况不在少数。 这天，当他从游戏出来时，天空已翻起了鱼肚皮，已是清晨。他随便洗了把脸，想找找有没吃的，却发现库存已空，不得不再次趿着拖鞋出门。 出租屋隔音效果很差，从刚才起隔壁就传来咣啷啷的声响。出去后，才发现隔壁在搬家具，此时几个工人正抬着架新沙发进门。他不由多看了几眼。毕竟这里大多是出租房，很少有租客搬进来还自带家具的。 要从楼梯下去必须走这边，他耐心地等沙发移进去，不想沙发后边竟站着个认识的人。那人本面无表情地倚在围栏上，看见许文后，方才的冷漠仿佛只是幻觉，表情柔和下来：“许文哥。” 正值清晨，光线正好，可以更加清楚得看见洛莫浅蓝的眼睛，仿佛透明的天空，干干净净。 “许文哥，出门吗。”他走近。 “嗯，去吃早饭。”跟洛莫站一块儿，许文的颓废被衬托地愈加明显。他挠挠鼻子，“你在搬家？” “是，宿舍太挤，这里离大学比较近。” 大学？他怎么不记得附近有什么好大学，看洛莫的穿着打扮，怎么看也是富家子弟，感觉更适合出国留学。但还是别多问了，免得戳人痛处。 打完招呼，许文正准备离开，洛莫却说要跟他一起去吃早饭。本来他就打算去超市买些面包饼干屯着，洛莫这么一开口，许文也不好意思带人去吃垃圾食品，只好去了偶尔光顾的早餐铺。 这时正是早餐高峰期，店门口摆了几个大屉笼，店主站在那里挨个给排队的人拿包子豆浆。店里倒没什么人，还算亮堂干净。许文刚领着洛莫坐下，就发现所有人视线都投到他们身上。确切的说，是洛莫身上。 许文听见几个排队的小女生窃窃私语，嘀咕洛莫是不是明星。老板娘也一脸热情地走过来，问他们吃些什么。 洛莫一身高级定制品，怎么看都与这个小店格格不入。当他一脸懵逼地坐到塑料凳子上时，产生的违和感令人忍俊不禁。 不一会儿，好些人都挤进店里，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地打量洛莫。洛莫注意到这些灼人的视线，微不可见地蹙起眉头。 “不该带你来这，”许文起身，“咱们走吧。” “没关系，我想吃许文哥平常吃的东西。” “就是些包子馒头，跟其他地方也没区别，你总吃过吧。”见洛莫迟疑着点头，许文又道，“而且我平常也不在这里吃，都是买小面包家里解决。” “那，能去许文哥家里吃吗。” “啊？”好突然的要求，他还基本没让女友以外的人进过家。不过洛莫……好吧，毕竟救过他，虽说不知道对方为啥这么亲切。但就现在的情况，实在静不下心来吃饭。 “行，那咱们回去吧，我先去超市买点吃的。” 买了东西后再次回到出租屋，工人依旧源源不断地搬进搬出。这时一个西装眼镜男从洛莫家出来，看见洛莫后焦急走过来。 “少爷！您去哪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许文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听见这种叫法，但看两人模样，竟意外不觉得违和。 “我跟朋友去买吃的。”洛莫皱眉，“郑昊，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只是在听老爷吩咐行事，希望您以后别再突然消失。”郑昊义正辞严地推了下眼镜，接着转身朝许文道，“你好，我叫郑昊，算是少爷的监护人。现在，能否给我看看你袋子里的东西。” 第14章 现实 怎么弄得跟缉毒一样。许文正要递袋子过去，却被洛莫抓住。洛莫面色不善：“郑昊。” “抱歉少爷，我只是想检查里面是否有不利的东西。” “让开。” “少爷，我……” “不会说第二次。” 郑昊一愣，退后几步让开位置：“对不起，少爷……” 洛莫没理睬他，拉着许文径自往前。许文觉得洛莫家庭似乎不及想象那么简单，但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决定无视。开门后，他把零食袋放到地上，去收拾客厅桌子。现在上面堆满了杂志和垃圾，几乎无处落脚。 “家里很乱，别介意，你随便坐。” 但洛莫并没有坐下，不管许文干什么都亦步亦趋，直到两人一同在沙发落座。 “许文哥，”洛莫认真道，“你需要家政妇吗，我可以替你找。” “什么？”许文一怔，“不，我房间就是乱点，也没多脏吧。” 洛莫视线投向从脚旁爬过的小强。他只好道：“我知道啦，等你走了我就收拾。”还小声嘀咕，“怎么跟小晴一样……” 听见陌生女性的名字，洛莫目光重新投向许文。许文注意到后解释：“我女友……”他有些尴尬，“或者说前女友？她把我甩了，但我肯定还要把人追回来。” 洛莫沉默了一会儿：“许文哥很好，一定没问题吧。”虽是鼓励的话语，但语气不知为何变得冷淡。 许文察觉到变化，有些不解，正想问问，手机却传来“嘀嘀”两声响——短信。一看见发信人，许文脸就垮下来了，是齐尚，那个多话的同班同学。查看内容，果不其然是关于同学会的事。时间定在下周六下午五点，让大家一起吃顿饭叙叙旧。 当初许文班上有一百来人，而这次到场的却只有二十多个。 反正不是全员都来，许文真想溜走。可齐尚短信最后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到场，不然就亲自去接他。许文都不知道这同学哪里来那么大热情。无论如何，跑上门来接还是致谢不敏了。他回了条收到的短信，关上手机。 洛莫看着他，虽有些好奇，但什么话也没说。许文觉得这事不用藏着腋着，便告诉了洛莫，顺便倒了苦水。 洛莫听后，只问了一句话：“地点在哪。” 许文告诉他后，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不会也想来凑热闹？” “我去会让许文哥安心一些吗。” “那当然，你人一站过去，所有人都看你，我就可以趁机溜走了。”许文说完玩笑，对方却没有接茬，反而沉默，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喂喂不会当真了吧。许文还没来得及澄清，就见埋头思索的洛莫忽然抬头，并道：“许文哥，给我看看你的游戏。” 好吧，看来对方根本没关心这个问题。许文尴尬地起身，找到游戏机后递给洛莫，结果对方愣了一下，抬眼：“这是什么。” “游戏啊。”许文不由怀疑自己理解错误，“你说的不是这个吗。” 洛莫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这是专门的游戏机？” “是啊……”许文坐下，却见洛莫把手机递过来。一看，才发现手机屏上有一个全黑图标的app，下面写着“重生”二字。 “这是这游戏的软件，别人也是通过它进入游戏。许文哥的却是第一次见。” 许文愣住：“app？我不知道，这个游戏机是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我还以为是快递……” 洛莫又在游戏机上按了几下，递还：“操作界面没太大差别，我会查清来源的。” 来源？许文愣了愣，接过游戏机：“我也想过，但快件上什么信息也没留。而且又是这种奇怪的游戏，真的查得到吗。”边说边看了眼屏幕，却发现上面多出一条信息：【您已与“洛莫”成为好友】。 “交给我吧。”洛莫顿了顿，“抱歉，我擅自加了好友。” “啊、没事。反正咱俩都是邻居了。” 成为好友后组队可以进入同个游戏。许文说等会儿吃完饭还要玩，洛莫便也留下来，准备一同进入游戏。吃饭过程中，许文不停瞅洛莫。洛莫注意到后放下面包：“许文哥，怎么了？” “啊、没啥，就是想问问……”你干嘛对我这么关心。但这句话说着太自恋，许文没能问出来。 本来，与洛莫不过是萍水相逢。结果对方却执着于要跟自己一起玩游戏，还要帮忙查来源，不知道目的究竟是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虽然不想恶意揣测别人的好意，可对方没来由的好感还是令人感到不安。 第15章 山科精神病院（一） 一路颠簸，许文是被摇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在公车上。外面天色很黑，没有路灯，只看得见茂密的丛林，不像在城市里。他坐在公车最后一排，前边位子空荡荡的，车顶吊环随着车体摇晃。除了他和司机外，公车上没一个人。 游戏的开场十分突然，他都习惯了。唯一奇怪的是，他明明是跟洛莫一起进的游戏，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座位旁边放着一个背包。拉开拉链，发现了一个手电筒和一封信函。 【许先生，您好。您应聘我院护工一职，经测试合格，恭喜您成为我们的一员。请于7月6日携相关证件前往我院报道。】 落款是“山科精神病院”。除此之外包里还有一些证件，但除了名字性别年龄，其他全是游戏虚构的。 看样子，他这是要去精神病院当护工。不知道为何大晚上的才出发，而且医院还这么偏僻。许文起身，走到驾驶座向司机搭话：“你好，请问医院还有多久才到啊。我怎么看周围全是树，一个人也没有。” 司机声音瓮声瓮气：“快到了。” “那里很偏僻吗。” “怎么车上只有我一个乘客？” “……” 但是，无论他问什么司机都一言不发。许文叹了口气正想坐回去，车子却突然急刹车。他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幸而及时抓住了椅背。然后就听到司机凉薄的声音：“到了，快走吧。” “……” 背上背包，下车后四周果然尽是树木。蝉鸣聒噪，再加上天色已暗，树影交缠相错，张牙舞爪，甚是骇人。许文有点害怕，甚至动了回去的念头，结果身后车门“啪”地关上，引擎发动，只留下汽车尾气。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树丛之间有一条石路，想必沿着过去便能到达医院。这条小路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期间风吹草动，经常听见不妙的声响，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纯属自己吓自己。 当他好不容易走出树丛，“山科精神病院”的标牌映入眼帘。医院很大，以三米高的铁丝网包围，一眼望不到头。令人惊讶的是，铁丝网顶端十分尖锐，若有人妄想攀爬，一定会马上被刺穿。此时医院大门紧闭，看不见光。 如此严密的保全设施，与其说是医院，更像是监狱。 许文愈加不安，他走近大门，从这里能看见不远处的花坛，后面是主楼，但只能看清依稀的轮廓。门旁边有一个警卫亭，里面灯亮着，应该有人。但他喊了几声，没叫出人来。 “他们真是玩忽职守。” 这不是许文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发现不知何时站了个人。那人微笑：“你不这么认为吗。” “啊，”许文记得他，“三号……” “记忆力不错。” 三号也是在狼人杀中见过，是活到最后的狼人。看样子，这回他们又碰巧进了同一个游戏。 这时，三号在地上捡了块石头，让许文躲开。又退后几步，右手抬高，奋力一扔——紧接着警卫亭窗户碎裂，里面的人骂骂咧咧地出来。 “出来了，咱们过去吧。” 许文呆住：“窗户碎了，你觉得他会放我们进去吗。” “当然。”三号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毕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叫人，对方态度不可能友好。但在得知两人的工作，并且三号承诺会承担维修的费用后，还是开了门。虽然一脸不爽。 “值班的护士就在楼里，你们自己去找吧。记得给我报销！”警卫恶狠狠地警告后，才走回警卫亭。 路上，两人交换了名字。三号真名穆启明，才十八岁，比许文足足小了十岁，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进楼后，值班护士看了他们的身份证明，称明天再听主任安排工作，直接领他们去了员工宿舍。 宿舍在负一楼。房间里面简单整洁，靠墙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储物柜和一张桌子。因为早知道两人要来，所以提前打扫好了卫生，随时可以入住。护士把房间钥匙交给他们后就离开了。 穆启明占了下面的床，直接坐了过去。许文站原地没动：“目前为止没出什么问题，看样子也不是逃脱游戏，到底要让我们做什么？” “等吧，时间到了就知道了。”穆启明倒很轻松。 “真要睡觉？我不想在一个游戏里浪费太多时间。” “或者你站到天亮也行。”穆启明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闭眼。许文左右看了看，也实在想不出能干什么，只好爬上床。不知过了几个小时，许文被尿涨醒，迷迷糊糊地起身，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抹了把脸，下床准备上厕所。为怕吵醒下铺，一举一动十分小心，临走前还特意瞟了眼下面——但这一眼让他愣住，本来昏沉的大脑完全清醒。 下铺没有人。被子胡乱地散在床上，穆启明的背包也还放在那里。 难道那人也去上厕所了？ 厕所在走廊，许文拿上房间钥匙，开门时却注意到不对劲。房门从里面反锁了，如果穆启明只是去上个厕所，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走廊里只有应急灯亮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围要比之前看着脏乱，灰尘仆仆。他走到厕所，每个隔间都看过，也没发现穆启明的身影。 第16章 山科精神病院（二） 究竟什么情况，那家伙是遭遇了不测，还是发现异常所以追了出去？可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甚至把房门反锁，这正常吗。 厕所脏臭，像是许多天没有打扫，岸边还粘着不明污迹。许文上过厕所洗手，清澈的流水直泻而下。洗着洗着，竟感觉手掌黏腻起来，低头一看，不禁吓得后退一步。清水染红，和着不明物质的血水咕噜咕噜不住冒出。他壮着胆子接近，想要把水关上，可不管怎么转水龙头，血水仍旧汩汩流出。 别管了。 眼看水池里的血装满几乎要溢出来，许文想到离开。而就在他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水流又恢复了清澈。再看自己的手，哪里有什么血迹，只沾着些水珠。 “……”他深呼一口气，定下心神。 开始了，这座医院果然不正常，不然也不会成为游戏背景。 许文回到房间——当然不是继续睡觉，拿上手电筒，准备出去探查一番。除他们房间外，走廊还有不少宿舍，有些门没有上锁，打开后发现果然没人。 医院的人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恐怖片里常用的情节，营造恐怖氛围的其中一个要素就是孤独。许文不是不害怕，但毕竟通关过这么多游戏，心理上早已适应。只是想不明白穆启明是怎么回事，这家伙不是玩家吗，怎么也会被影响。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竟然发现那里蹲着一个人。那人身着条纹病服，脑袋低垂，一副颓丧模样。旁边，通向一楼的路被铁栅门关着。当时许文下来时没上锁，护士轻轻一推就开了。 既然医院全员消失，那么留下的人还会是什么呢。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何况这里是工作人员的宿舍，病患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 许文关掉手电，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惊动那人。他贴着另一边墙壁走，但经过病患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往那边瞟，恰好看清那家伙的头顶。 那人头上没长头发，反而布满了真菌。许文说不出名字，那玩意儿又粗又长，尖端炸开，像是开了一多小花。长在自然界中还算和谐的生物移到人脑袋上，是说不出来的反胃恶心。 开门声音会很大，许文虽然不确定这个一头真菌的家伙具不具备攻击性，但还是决定撞开就跑——然而，出了意外。 门上锁了。 铁门咣啷啷震动，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传来回声，愈加震耳欲聋。还没反应过来，许文后颈就被人掐住，“砰”地一声撞上铁门。 许文几乎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他一手抓住铁栏，另一只手往后面人脑门上使劲一敲——手电碎了。那家伙惊叫一声，把许文放开。 许文趁机矮身想穿过去，不料没跑几步，后领又被逮住。那人挟住他往后边一拉，手臂死死箍住脖颈，力气越来越大。他几乎要被掐死。 就在他快因缺氧窒息的时候，脖子上的力气却卸了，他赶紧甩开对方手臂，退后几步，不住咳嗽。此时脖颈已出现了青痕，可能再多掐几秒，他就直接死掉了。 “许文哥，你还好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许文从来没觉得这声音这么亲切过。抬头，见洛莫站在铁栅门对面，手里拿着一把小刀。真菌脑袋家伙的尸体顺着栅门滑下，似乎已经断了气。 “还好，没事。”他咳了几声，“你怎么在这。” 组队只会保证同队人进入一个游戏，降落地点却不一定。据说，洛莫一进来就在医院里面，大门锁了，出不去。 “外边也没人？”此时许文呼吸终于恢复正常，“我来的时候值班室还有个小护士，出口也有警卫亭。我们还把他窗砸了……果然，他们全消失了吗。” “我们？” “啊、还有一个玩家跟我一起，他似乎跟我一条路线。只是他也不见了。” “许文哥，先出来吧，你那边有找到钥匙吗。”洛莫对另一个玩家毫不关心。 “我没仔细找，再回去看看吧。”许文顿了一下，“这门的钥匙大概在值班室，你能过去拿吗。” 洛莫点头：“请小心。”随即转身离开。 之后许文把这层楼所有能开的房间都搜刮了，然而并没找到有用的东西。无一例外，房间里空荡荡的，双人床上只铺着木板，连床垫也没有，看样子从没人用过。当他从最后一间房出来，洛莫依然没回来，不知是不是没找到钥匙。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些微声响。许文以为自己听错，凝神细听，的确有脚步声。 里面有人。但房间上了锁，他没法进去，也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没敢贸然行动。 里面的家伙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竟然开始撞门。 可以确定，来者不善。 许文匆匆远离，结果他越走，撞门声愈大，声音此起彼伏，不像是来自同一个房间。似乎随着他的接近，越来越多的不明物开始苏醒。他退无可退，被逼到楼梯口，只希望洛莫快点来开门。 “嘭！”声音近在咫尺。许文头皮发麻，转头一看，发现右手侧的房门中央，竟探出一支针尖。针体虽粗，尖端却十分尖锐，闪耀着刺人的银光。 接着，针尖收回去——“嘭！”又一声，它再次穿透出来。许文毫不怀疑，再反复几次，这扇不算坚固的房门会马上破掉。 不能继续傻站下去。 几乎就在许文跑开的同时，里面的东西夺门而出。那是一位腰细腿长的女性，身着护士服，走路不稳，单手拿着根手臂粗的针筒。而她的脸……张开大洞，边缘处围绕一圈锋利的锯齿，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由她带头，更多护士破门而出，四肢如断掉的木偶，行动十分别扭怪异。但胜在量多，许文被左右围攻，急忙躲进一间没人的房间，反锁，又把衣柜推至门前。同时，衣柜因猛烈地撞击摇晃起来。他查看四周，却发现无处可逃。 这里是负一楼，虽然有窗户，但以他的体格根本挤不出去。而且要是洛莫这时候回来，肯定也会被牵连，该怎么办。 快想想。那些护士脸上只有一个洞，没有眼睛和耳朵，是凭什么分辨猎物位置。声音？气息？还是…… 衣柜应声倒地，它们再次发出嘶吼——像是弹簧扭转的音色。一个个涌了进来。许文心跳愈加急促，他踩上楼梯想要上床，脚踝却被一把拉住，整个人扯下去，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起身，那些护士便围了过来。放眼望去，尽是开了张洞的怪脸，中间还有舌头伸进伸出。 它们举起针筒，狠狠刺了下来。 ＊＊＊ 许文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眼前一片光亮。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就听见人说：“醒了的话就下来吧，我先出去了。” 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他惊魂甫定地坐起，满头是汗，衣服也湿透了。环顾四周，却发现还在那间宿舍。现在天亮了，外面的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即使是地下也照得一清二楚。 他翻身下床，穆启明刚才走了，床铺叠得整整齐齐。 所以，医院的人凭空蒸发，还有那些怪物，全都只是噩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被尿涨醒之后吗。这意味着洛莫也是梦境？ 不，不可能。一定有别的含义。 在盥洗室用凉水清醒了一下，因噩梦而过激的心跳终于减缓。来到一楼，只见医护来来去去，一片繁忙，昨日光景好似只是幻象。 穆启明站在不远处跟一个白大褂交谈，见许文出来，招手让他过去。 “这是白医生，我刚才跟主任见过了，他会带我们一段时间。”穆启明介绍。 白医生是个英俊的青年，身强体壮。他似乎很忙，匆匆点头打过招呼，便示意二人跟他离开。 许文落在后面，悄悄拉了把穆启明，示意有话要说。 “什么事。”穆启明降低音量。 许文将昨晚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并强调：“那绝对不只是梦，我跟另一名玩家同时进的游戏，但他在‘梦’里的医院。” “你没听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吗。”穆启明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许文皱眉，“那里很危险，我必须想法带他出去。” 第17章 山科精神病院（三） “好吧。”穆启明耸肩，“游戏里的一切感知都是被控制的，所以不存在做梦这种现象。我想，你说的梦境应该是另一个游戏空间。” 许文比较信服这个说法，又问：“但为什么你没能过去？” “谁知道呢。提高游戏难度？”穆启明笑，“毕竟，我能马上解决问题逃出去。” 真希望你被怪物围攻还能说出这种话。许文默默吐槽。 “话说回来，这里不是医院吗。我怎么一个病号也没见到。”许文环顾四周，只有来去匆匆的医护人员。 “不用急，很快就能见到了。” 白医生领两人坐电梯上了二楼，电梯门一开，扑面而来一股酸臭味。许文不由捂住鼻子，穆启明则泰然自若地走出电梯。 十米左右的拐角有一扇铁栅门，与负一楼的一模一样。白医生掏出钥匙，转身提醒：“病患们都很敏感，千万别惊动他们。他们发病时会胡言乱语，还会打人，下手没有轻重。你们无需理会，不要还手，只要帮护士压住病患就好。”顿了顿，还不放心似的反复叮嘱，“拜托你们了，千万别跟他们胡来。”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干的。”许文明白精神病患跟普通人的不同，但也不需要这么小心吧。 白医生点点头，刚打开门，却听见最近的病房一阵鸡飞狗跳，有女人尖叫：“快拦住他！！！” 一个身着条纹病服的病患夺门而出，飞扑向白医生。男人虽然一惊，但到底见多了这种场景，反手抱住病患，禁锢他的双手。 “他发病了，快拿针过来！” 病患力气很大，死命挣扎，几次要挣脱开来。他对男人又挠又咬，医生却死死不松手：“快点，来帮我压住他！” 许文忙过去帮忙，一接触，才发现病患力气比自己想象的还大，比昨天在梦境里遇见的家伙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小护士匆匆从房间里跑出来，压住病患手臂就要下针。 这一场景仿佛与昨晚被护士围攻的场景重合。许文一愣，稍微卸了力气，病患立刻反抗，一把打掉针筒。针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医生！”小护士惊呼。 “先押进去！” 白医生与许文押着病患起来，病患此时挣扎得更加激烈，力气仿佛无穷尽。穆启明这时终于过来帮忙，三人一齐将病患扭送到房里的床上，用软绑带禁锢。全身被束缚的病患只有脖子能动，他不住扭动，病床被摇得吱吱作响。 小护士拿来新的针筒，一针下去，世界终于清净了。病患力气愈来愈小，最后陷入了睡眠。 白医生抹了把汗，转身对两人道：“这种情况今后可能会常出现，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除了日常照顾外，必须帮助护士们管住这些发病的患者。” “是，知道了……”许文也气喘吁吁。他看向床上的患者，对方双眼紧闭，面目安详，完全想象不出方才会有那么疯狂的举动。 待白医生走后，许穆二人被小护士分配工作，照顾各个区域的病人。 许文刚进入自己的工作区间，就受到了病患们的注目礼。那些人的眼睛暗淡无光，一眨不眨，盯得许文发毛。 “你、你们好，今天开始我要在这里工作，希望我们好好相处吧。”许文没有想到，他第一份正经的工作竟然会是在游戏里。 “你不用那么紧张。”这时，病床位于角落的长者开口。他神态平静，并不像精神病人，“跟常人一样对待我们就行，我们也不是一直发病。” 碰见个可以正常对话的病患，许文稍稍松了口气。聊天得知，这人姓吴，五十多岁，曾是一名大学老师，发病后被家人送进来。吴先生学识渊博，交谈间尽显风范，完全不像是该呆在病房的人，而应该站在某个大学讲坛上。 这里的病人有的木讷寡言，沉默不语；有的则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像是真能看见什么鬼怪；有的幻想自己是一国之王或是受人迫害的女巫，又哭又笑。 虽说整间病房的气氛令人难以言喻，但至少没再出现发狂难搞的病人。一些病患没有生活自理能力，需要许文喂饭。轮到窗户旁的一位垂暮老人时，老人吃着吃着竟流出泪来。泪水沿着沟壑纵横的脸庞滑落，滴进饭里。 怎么回事？ 许文慌乱，扯过纸巾要帮他擦拭，却被那只枯瘦的手掌抓住：“让我出去，我没有病，让我去见我的女儿。” “你没有病？” 对方却只重复这句话：“我没有病，让我去见我的孩子，我没有病……” 门咚咚敲响两声：“许文，出来一下。”回头，却见穆启明倚门站着，正在等他。 许文说不出来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放下碗筷走出去。病人们的视线如影随形，他头皮发麻，一直走到走廊才停住。接着，穆启明就把一个东西塞过来，一看，却是钥匙。 “这层楼的钥匙。” “你怎么会有……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许文响起方才穆启明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来帮忙，难不成是那时……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关游戏。护工身份也就是个掩饰，你别本末倒置。”穆启明意有所指。 “……”许文想起被针扎的病患，那名老人的泪水，还有那睿智的大学老师，不由叹气，“为什么这游戏的npc那么真实，就不能用点低智能的吗。” “你真以为是npc吗。”穆启明笑。 “什么意思。” “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与真人无异，为什么不猜测这里就是现实世界的投影呢。” 许文想了想：“其实我是科学主义者，”他面色有点难看，“何况现实世界要真有那些怪物，我肯定会疯。” “哈哈，那你认为这个游戏该用什么科学理论解释？” 许文被噎住了。 “闲话说到这。现在只有你能在两个世界互穿，我会在这边帮你。现在，赶紧带钥匙过去，拯救你梦中情人吧。” “这一点也不好笑。” 毕竟两人还是要做做样子，不能一直闲话，见巡查的护士过来后，穆启明立刻闪人了。许文把钥匙藏进口袋，走进病房。虽然说负一楼和二层的铁栅门一模一样，但也不能完全确信它们用的是同一把钥匙。不过确实没有必要每层楼的锁都不一样，那样会很麻烦。如果实在不放心，倒是可以去值班室那里偷……总之，先试试吧。 除楼层钥匙外，他还需要医院大门的钥匙。但会在哪里，值班室？警卫亭？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你的同伴跟你说了什么吗。” 许文被一语惊醒，他看向说话的吴先生，只觉装钥匙的口袋沉甸甸的，不由怀疑方才走廊的谈话被听见了。 吴先生见状轻笑：“你不用这么警惕。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还被打过许多镇静剂，很难听清楚东西了。” 不管他耳朵好不好，至少可以肯定他洞察能力很强。见许文不回话，吴先生又问：“你怎么想来这种地方做护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纯属意外，我只是狂发简历，只有这个中了。”总不能说剧情需要吧……所以许文结合现实随便编了个理由。 “呵呵，怪不得看你这么生疏。”吴先生笑了笑，“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跟你想象的一样么。” “我还从没想过精神病院会是什么样。”许文失笑，“也没想过会来这里工作。” 吴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像你一样的护工有很多。但他们来来去去，干不了多久就走了。我劝你也赶紧离开比较好。” “为什么。”许文感觉快要接触剧情核心。 吴先生刚想回答，视线却越过许文肩膀投向后方，立马不说话了。 “你们在说什么？”白医生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走进来。 “没有，就随便……” “你跟我出来。”白医生并不想听许文解释，径自离开。许文看了眼吴先生，对方朝他轻轻点头。 出门后，白医生脸色很不好看：“我不是千叮万嘱不要理会他们吗，跟神经病有什么好说的。” 对方一副看轻的表情，许文看着有些不快。 “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只给你一句忠告。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要是再看见你们和乐融融的聊天，我会请示辞退你。” 从这诡异的精神病院离开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是现在。许文服软道歉，看对方要离开，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精神病院都是这样？病患医生水火不容？” “不是，我们医院情况比较特殊……”白医生把想说的话吞进去，“待久了你就明白了。” 许文目送白医生走远，心想。他可呆不了太久，看样子，只有自己去调查了。 第18章 山科精神病院（四） 午休，许文回了负一层。这时候大家都在办公室吃饭，宿舍里冷冷清清，入口也落了锁。他用穆启明给的那把钥匙开门，成功打开。 下来之前，他跟穆启明聊了一会儿，主要是交换情报。他本想直接去偷大门钥匙，却被制止了。 风险高不说，白天人来人往，一旦被发现辞退，说不定直接游戏通关失败。最重要的是穆启明的一句话：“这游戏的通关要求是什么，帮另一个玩家脱出？”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是真算通关，一头雾水的离开游戏肯定不会得到好的评价，因此最重要的还是调查清楚这家医院究竟发生过什么。 穆启明准备去套年轻小护士的话，就算她们不知情，也该知道些传闻。而许文则去档案室查资料——光天化日之下溜进去很容易被逮住，所以决定进入梦境查看。 他回到房间躺床上，闭眼等待睡着。 “……” 然而醒来的时候他并不在床上，而是地上。周围一片狼藉，散落着木头碎片，衣柜躺在地面堵门，木门裂开两截，生不如死的地靠着衣柜。看样子，他回到了之前昏迷的房间。 那群可怕的护士已经不见了，屋外静悄悄的，一点儿人气也无。许文踩上衣柜钻出去，发现这里的情况比上次来时还糟糕。 如果说第一次只是觉得灰暗陈旧，这次却仿佛来到了异世界，与真实的医院没有一丝相像之处。空气里弥漫着黄雾，地下挤满真菌——之前长男人脑袋上那坨。许文觉得要收回前言，这玩意儿就是长地上也一样恶心。 一脚下去，“噗嗤”一声陷进去。但真菌又马上从周围冒出，层层包裹住鞋子。 手电上次被砸坏了，视野不佳，不过习惯后还是能辨清方向。眼看接近出口，他从裤兜摸出钥匙，准备开门。结果手刚放上去，铁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 是洛莫开的锁？还是……被怪物破坏了？ 但他确认了一番，门完好无损，想来不是用暴力手段打开。 来之前他有看过医院的方位图，找到了疑似文档室的位置。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有几个房间没标明用处，但也不像是病房或者办公室。很可能是重要的地方，才隐去了名字。而那些房间都存在于医院最高层。 许文刚来到一楼，就听见熟悉的弹簧扭转声——是“护士”！ 他回想起之前被围攻的惨剧，不由生出冷汗，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前行。周遭视野不好，只能闻其声不见其人。 去顶层的路有两条，一是电梯，二是楼梯。然而楼梯大家利用的少，平常大都上锁。许文凭着记忆力朝电梯方向走，结果嘶吼声却越来越近。同时，“护士”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调转方向靠近过来。 他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啊，究竟怎么找到的？ 许文有点慌，调头想跑，口鼻突然一把被捂住，整个人被拽到墙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脑袋上一道声音：“别呼吸。” 是洛莫。 与此同时，“护士”们还在缓缓靠近。一只走到原来许文的位置，发出嘶吼，脑袋迅猛转动，仿佛在寻找猎物。许文恰好与那张脸四目相对，心跳愈发急促，还以为会被发现。 好在，那货只是杵原地喊了几嗓子，接着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许文依然被身后人半抱着。两人贴墙往另一个方向移动，直到完全看不见“护士”，洛莫才松开。许文大口呼吸空气，不想把那些弥漫的黄雾给吸了进去。一大口吞下只觉吃了无数只苍蝇，十分恶心。 “呕——” 洛莫帮他拍背。许文咳了几次没咳出东西来，便也制止洛莫，简明扼要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现在要去档案室。逃走的事可能要再缓一缓，现在环境这么糟糕，你没问题吗。” “没关系。” 两人随即开始行动。引开围聚在电梯前面的“护士”，洛莫再用刀解决了几只，终于顺利搭上电梯。电梯内侧像是脾脏内壁，数字键盘被隐藏在血肉之下。一刀划下去，竟真有鲜血溅出，随即裸/露出染着血色的数字键，竟然还能使用。 电梯缓缓上升，许文询问了一遍这边的情况，才知道洛莫上回没找到钥匙，其他房间都上了锁，一无所获。等再回地下，已是一片狼藉，许文不见踪影，门锁却自己打开了。之后没过多久，环境恶化，怪物出没也更加频繁。 许文听了，觉得有些奇怪。 门锁自己打开？他原本猜测是洛莫开的门，看来并非如此。那么开锁的契机是什么，难不成跟他在现实世界的所作所为有关，梦境是现实的投影？ 所以，如果在现实里打开医院大门，也相当于能从梦境的医院中离开吗。 有尝试的必要，说不定最后并不需要偷钥匙，装作要离开医院就行了。 沉思中，突然电梯一阵摇晃。许文险些摔倒，幸好被洛莫捞住。还没来得及辨清情况，只听一声巨响，电梯门凹陷，电梯停住。接着又是一个重击，门彻底被破坏，一只庞然大物嘶叫着要钻进来。 那体型似乎是人，浑圆的躯体上安着四肢，血肉模糊，指节粗大，面上却戴着一副口罩。电梯被卡在半截，它钻不进来，但两人也出不去。 洛莫表情没什么变化，将许文推到一边，执刀原地起跳直接刺中怪物。也不知道他这一击下手有多重，一只手直接深入其体，再拔/出来，带着无数粘液。怪物因痛苦惊叫，退了出去。电梯再次启动，缓缓上升。洛莫落地，又攀上地面跟出去，似乎想一网打尽。 “洛莫！” “许文哥，别出来，直接上去。” 许文把钥匙扔过去，对方下意识接住。 “这是这楼钥匙，你小心！扛不住就跑！” 洛莫没来得及回应，再度被怪物缠上。许文最后看见的便是贴在怪物手里的金属两极，一碰撞，便发出滋滋电流。 一路向上，电梯没再出现毛病。好容易到了顶层，却发现这里依然不算安全。黄雾弥漫，怪物横行。许文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放慢脚步，蹲着挪步。 顶楼是工作区，主要是医生护士的活动范围，与一层一样没有铁栅门。 几分钟的路程花了半个多小时，但等他到达档案室，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档案室没有上锁。 在几乎所有无关紧要的房间都上锁的情况下，单单这个地方开了门，有两种可能可以考虑。 一，他找到了路。一般而言，假如游戏里找不到钥匙，其他房间又打不开，那么唯一可以互动的门便是正确走向了。当然，这经验仅来自于pc游戏，毕竟程序资源有限，无关紧要的地方能省就省。 二，有人正在使用这里。如果他之前的猜想正确，说不定此刻现实世界有个人跟他站在同一个地方。 但原因如何已经无所谓了。趁被怪物发现之前他及时溜进去。想到洛莫之后也会过来，便没有锁门。 医院档案按年份分类，整理的井井有条。他从最近一个月开时搜。手上是一份记录患者出入情况的资料，基本上每一个月就有几个病人住院，但很少有病人出院。也许精神病不容易痊愈。 嗯？ 许文以为自己看错，又确认了一下，发现果然1月份——也就是半年前的资料不见了。虽然确实有入院情况为零的情况，但都会清楚记载，却唯独没有一月份的资料。 是被人拿走了，还是本来就不存在？ 继续往后看，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 他锁门了？许文放下资料去开门。外面是洛莫，衣服因一番缠斗有些脏了，但神情还算镇定。 “解决了？”许文有些讶异。 洛莫摇头：“我把它引开了，许文哥这边呢。” 许文把资料递给他看，又道：“再往后找找吧，说不定还会有发现……” “……” 咦？ “……”洛莫似乎开口说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听见。他掏了掏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暂时性失聪了。洛莫表情出现一丝变化，像是惊讶，两只手伸过来。但他什么也没感觉到，眼前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头重脚轻，洛莫也成了重影。 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但又听不真切，失去意识前，只模模糊糊一个想法。 这雾有毒。 当许文感到身上有颗冰凉的不明物沿着脖颈往肚脐滑时，心里是实力拒绝的。他清醒过来，猛地睁眼，一把抓住罪魁祸首。那人手里还攥着颗冰块没放，见许文终于醒来，便笑眯眯地收手。 “还是物理攻击有效。” 神tm物理攻击！ 许文翻身而起，急忙掏出衣服里的那块冰。穆启明也跳下床，把剩余冰块扔到桌上。 “你哪来的冰块，冻死我了！” “小护士给的。” 看来你跟她们聊得不错。许文黑线：“所以套出了什么重要情报吗，我才刚到档案室。” “二楼病人全逃出来了。” “哈？”许文以为自己听错。这里不是医院吗，怎么病人还带逃的。 “当然，基本都找回了。” “喔……” “但还有几个没找到。” 你能一口气说完吗。 第19章 山科精神病院（五） “白医生让我带你过去，他怀疑我们是共犯。” “什么？”许文眼皮跳了跳，“为什么，就因为我们刚来？”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没错，他发现钥匙不见了。”穆启明笑。 “但我……”并没有动过二楼的门。许文本想这么辩解，又忽然想起会不会是洛莫为了引开怪物而开的锁。也许，梦境不仅是现实的投影，还会相互影响。他想了想，道，“我把钥匙给洛莫了，白医生找不到证据。” 穆启明不置可否：“去看看再说吧。” 两人走出宿舍，穆启明简要说了下小护士那里的情报。半年前这里曾发生重大事故，大量医生护士辞职，她们也才因此被招进来，所以关于事故详细并不明了。 半年前？不就是一月份吗，恰好跟资料丢失的时间吻合。许文把发现告诉穆启明，对方没说话，陷入沉思。 许文猜测：“事故发生的时候，没有患者入院。或者说，没有记录。会是什么不可抗力让医生们不能记录吗？还是那份文件上的信息不能让人看见，所以才被销毁？” 并且之后大量医生护士辞职，看样子事故的发生对他们十分不利。不过，若是医患纠葛，媒体不可能不大肆报道啊。 “不可抗力让医生不能记录？有趣的想法，你觉得患者对他们做了什么吗。” “呃，我也只是猜测。”许文不确定，“其实我觉得文件被销毁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医院管理如此严苛，患者们就算想做些什么也做不到吧。 “……” 等等，这家医院从开院初期就是这样？把所有病人关在狭窄的病房，每层楼上锁，环境与世隔绝。更别提外面带着尖刺的铁丝网堪比监狱，光是呆着就几乎要窒息。 *** 一楼，除了在各层穿梭的工作人员以外，还多了几个夹着警棍的保安，似乎正在搜查尚未找到的病患。虽然不明显，但那些人的视线都或多或少投到刚来的两个新人身上，似乎也怀疑是两人从中作梗。 穆启明带许文去了办公室，刚进去，里面白压压一群人就神情严肃地看过来，给人巨大压力。白医生坐椅子上，神色不如初见平和，眉头紧皱。 “白医生。”许文叫了一声。 对方并不搭理，冷淡地伸手：“钥匙。” 穆启明道：“医生，我问过他了。他没拿钥匙，当时地下门没锁，他只是进去睡个午觉。” 许文忙应：“是啊，我第一次做这份工作，有些不适应才去休息的。我睡过头了？” “医生，”旁边站的一个小护士小声说，“他确实进了宿舍后再没出来，应该做不了接应。” “那你觉得会是那些病患干的吗，我接触他们很小心。”白医生有些暴躁，“这些人刚一来就出事，怎么不怀疑他们！特别是你，穆启明。”他直接点名，许文诧异地看向同伴。印象里穆启明挺精明的，不该露出马脚。然而穆启明仍然一副坦然的态度，丝毫不受动摇。 “你为什么跑去五楼乱转，那儿不是你的工作区域！”白医生烦躁地敲桌面，“别想辩解，监控显示的清清楚楚。” 五楼？不就是档案室那层吗。穆启明跑去那儿，难不成是为了……帮他打开档案室的锁？ “这只是我的习惯，”穆启明微笑，“每到新的地方都要熟悉环境，既然你们安了监控，也很清楚，我没有进不允许进的房间，也没有跟那些患者过多交流。单单因为我是新来的就把矛头指向我，会不会太武断了。” “何况，如果我是帮凶，绝不会刚进来就实行计划，至少要等取得你们信任之后。现在这种局面，我只能认为是凶手埋伏已久，刚好有新人来，顺便推锅。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放跑那些病人的理由。他们是患者，你们是医生，呆在这里对他们最有益。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穆启明说的一板一眼，把人唬的一愣一愣。许文都觉得很有道理。但问题是……他们虽然是无意的，但的确是帮凶。 “……”白医生眯起眼睛，似乎在考虑穆启明的辩白。最后道，“你说的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无论如何，你的行为都太可疑了。许文暂且不提，我会向上请示辞退你。” 没蒙混过去。 许文正想帮忙说点什么，却见穆启明上前一步：“既然如此，我就表明身份吧。我承认，我的目的不太单纯，” ……这家伙又想胡说什么？ “我其实是记者，听说这里半年前发生过重大事故，但全部媒体都没有详提，不得不怀疑事件后面的黑幕。老实说，我对这里的印象并不好，你们对患者管理过严了。”穆启明剑锋一转，“我不清楚其他医院如何，但至少他们不会像关犯人一样关住精神病，就连囚犯都有放风时间呢。你不认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不太对劲吗。” “……”白医生的手紧紧抓着桌沿，指尖泛白。旁边的小护士看不下去，跳出来反驳：“你又清楚什么！我们这样做全是为了病人。要是半年前的事情曝光出来，你知道……” “够了。” “医生……”小护士不忍，“我就不想听他乱说，他明明什么都不懂。” 穆启明笑：“我只相信自己见到的，你们最好告诉我真相，不然我只能出去写报道，黑心医院折磨病人，病人生不如死。” 小护士忍不住又要张嘴，却被白医生拉了一把。男人站起来，神情恢复平静：“你是小道报纸？半年前的事故都被压下去了，事到如今拿出来炒冷饭有意义么。” 穆启明摊手：“等新闻登出来你就知道是不是小道了。” “行了吧，随便你，我现在没工夫跟记者扯淡。”白医生略显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你被辞退了，走吧。” 要是白医生没阻拦，小护士嘴快肯定就说出真相了。许文觉得有些可惜。 “注意最近的报纸。”穆启明没多纠缠，临走前摞下一句话。白医生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许文身上：“你不会是另一个记者吧？” “我？我不是，而且我跟他才认识。”许文撇清关系。 “行，那你出去吧，下午继续工作。”白医生重新坐下。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办公室，虽然还有几个病人没找到，但不能为了他们影响工作。许文站在原地没动，等人剩不多了，才开口问：“吴先生呢，他也在逃跑的人里面？” 白医生身体一僵，视线立马投过来，充满狐疑。 “你别这样看我，我只是问问。”许文知道自己大概蒙对了，吴先生还没被找到，“我负责他的病房，所以跟他聊了几句——当时也被你看见了。” “对，但你没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白医生冷哼。 “这还需要问吗，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不然也不会那么害怕新人跟患者交流了。” “你本来洗清嫌疑了，看来我现在不得不重新考虑……”他话没说完，许文就苦笑着打断：“医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当然想长久干下去。可是我实在一头雾水。今天吴先生让我赶快辞职，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他虽然是病人，但当时神智清楚，而且你们的做法……”他摇摇头，“医生，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帮忙找回病人，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 比起穆启明，许文的发言不那么强势，也许是有了对比的关系，白医生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在考虑能不能相信许文。 最后，他表情古怪地问了一句话：“你知道他们在哪？” “不知道，但不会出这家医院吧，我会留意的。”许文补充了一句，“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老医生护士，而我能让他们放下警惕。” 白医生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道：“这样吧，你先找回他们，我会考虑一下的。” 只是考虑一下，而不是绝对会告诉，看来这家伙铁了心思想隐瞒事实。许文摇头：“我知道了。” 没有被辞退就还有机会，而且并非只有白医生一条路能走。那个小护士容易激怒，可以从她那边着手。还有病患，他们肯定也清楚半年前发生了什么。 许文从办公室离开，找到穆启明，却听对方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什么？”许文一愣。 “一听我要写报道黑医院，那个小护士就冲出来跟我较真。随便逗了几句，她就把所有真相说出来了。”穆启明想着，似乎觉得有点可笑，“发现被耍了，正在郁闷中。”接着，他把半年前发生的事故告诉了许文，许文听后，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说，半年前患者反过来把医生囚禁了？” 第20章 山科精神病院（六） 据说，以前医院管理没这么严格，病人活动相对自由，医患关系不说和睦，倒也相安无事。因此，所有医护都没想到，那些疯疯癫癫的病人竟怀揣着如此巨大的阴谋。 一天晚上，全体病人趁晚上睡觉时间，起来把所有看护医生都丢进地下关着。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达成的一致，竟有如此之高的行动力。 监/禁时间整整持续了一个月，也因此那段时间文件没有任何记录。 后来，医生们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逃出来报警，终于镇压住这群精神病。但又不能抓他们去坐牢，只得继续治疗。因为这次事故，不少有经验的医生护士都辞了职，医院不得不大换水招人。 而之所以不对此次事故报道，是担心外面的人知道后会更加歧视精神病。 事实上，医院痊愈的精神病不多，不仅是因为大脑疾病难以治疗，还有环境影响。一些患者虽然病情好转，家属却不愿意接回去，只得继续呆在院内与重症者一同生活，久而久之病情又恶化了。病人以为是医院为了住院钱才不放人，加上日复一日的吃药打针与电击治疗，医患矛盾越深，最终爆发。 许文了解清事情全貌后，唏嘘不已。原本以为是院方虐待病人，事到如今，竟不知作何表情。 无论如何，这些病人可能就是解决事件的关键。至于那些人在哪，也许问问被抓回来的人就知道答案了。 穆启明因为不能随意行动，所以称要呆在宿舍，临走前抛来一把钥匙。许文接住：“这是……？” “主楼大门的钥匙，也许用的着。” “我只是去找人，又不是要逃跑……”话是这么说，但许文还是收好了它，“你偷东西也太熟练了。” 穆启明笑：“承蒙夸奖。” 离开宿舍来到二层，戒备较之以往更加森严。显然，想到问患者下落的事的不只许文一个，不少医生护士神情严肃，讲明此次事件的恶劣性与严重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至于病人的回应，要么装疯卖傻，要么一言不发，没有一个可信的答案。 许文走进自己负责的区域，发现果然空了几个床位，吴先生不在。那些患者的视线一如既往，盯得人发怵。许文左右看看，走近一个表现还算平常的病人，坐到他身边。 “你好。” “……”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对方没回应，许文自顾自道，“吴先生，还有其他病人，他们去哪了？” “……” “我今天才开始工作，发生这种事很惊讶。医院确实看管挺严，一定程度上我也理解你们。不过半年前发生过那种事故，院方……” “理解我们？”病人终于开口，言语不屑，“你是没被人这样关过吧？毫无*权可言，还必须被注射镇静剂，电击。十年如一日，就是没病也给逼疯了。” “但我听说半年前……” “管理相对自由？谁不会往站理那边说，要真如此，我们一群神经病哪可能那么高行动力拿下他们，都是被逼的。”病人指自己，“你看我，跟那些疯疯癫癫的人一样么。轻度患者跟重症患者关在一起，也就只有这家医院会这么干。我根本就不用住院，可这黑心医院拿一堆莫名其妙的资料忽悠我家人……！”他越说越激动。 病人与医院的说法完全不一致。许文晕了，他无法判别谁说的才是真话。 “医院不允许员工跟我们交流，就是怕我们暴露真相。半年前的事故没有一家媒体报道，站在我们的角度，倒希望媒体曝光增加这家医院的关注度，让它不再敢为所欲为……” “小王，你说的太多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病人一愣，很快垂下头。许文回头看，一下子站起来：“吴先生。” 男人不知从哪拿到了白大褂，衣冠整洁，一副眼镜，文质彬彬，倒比不少人还像真医师。他竟然就穿着这身衣服大剌剌地在自己的病房转悠，不知该说是胆大还是心大。 许是看出许文的惊讶，吴先生微微一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你的衣服……” “稍微借用了某个医生的。” “……”许文不知该说什么，“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根本逃不出去。” “光是我们确实不行，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 “只要你帮我们打开所有门锁，之后自会有办法。” 许文摇头：“你们又想把医生关起来？我不太赞同，如果你们只是想逃出去，那我……”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顿住。如果病人们的真正愿望是逃走，那又何必抓住医生护士关一个月，而不立即离开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想想，你的家人身为一个‘精神病’，竟自己从医院逃出来，你会怎么做？” “……” “送回去，对吧？而一旦发现医院有鬼，肯定会报警，那我们的工夫就白费了。” 所以想要保全自己的利益，只能反过来关住他们。 “这是医院，不是监狱。你们病好了，肯定会送你们回去啊。”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吴先生无奈，“大部分人，根本就是正常的。而那些极端想从这里逃离却被抓住打针的病人——是被医院逼疯的。” “等等，你让我想想……”许文觉得自己几需理清思绪。所以，按照这边的说法，他们一部分人是医院为了钱而强行收押的。又由于医院里有真病人，再加上毫无*的高压管理，倒真逼疯了一些人。家属不会相信病人的话，因为他们是神经病。 “老的医生护士同流合污，新进员工不久也会被他们洗脑。谁不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话？”吴先生道，“你才进来，所以我相信你。无论你帮不帮忙，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总感觉这次游戏真是纠结又麻烦。看来他现在有三条路可走。一、帮助院方抓到病人。二、帮助病人反抗院方。三、化解医患矛盾。 最后那点是不用想了。二选一，走哪条路才是正确的？还是说都没关系，只是积分奖励不同？ 这时，病房略微开始骚动。望向门口，才发现白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不苟言笑地看着这边。 “你们在聊什么。”白医生的视线直直戳中吴先生的后脑勺，“那边的医生，我好像没见过你，能回头吗。” 吴先生倒不怎么惊讶，口型说了句“拜托你了”，便悠悠转身。白医生脸色一变，急令人控制住病人，自己则走近许文，面色不善：“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啥？”许文自己都还在犹豫该选哪个，就被硬扣了帽子，“不是，我也才见到他。” “那他为什么要出面见你，不是要你帮他么？”白医生眯眼。 “是，他确实这么说了，但我没答应他，我们……” “你也一样，被解雇了。”白医生并不听辩解，“马上收拾东西然后出去，我会让人跟着你。” 白医生丢下这句就带着吴先生离开，看样子是想好好审讯一番。两个年轻力壮的警卫亦步亦趋地跟着许文，一旦他走去不同方向，就会出声制止。 看样子，医院这条线已经断了，只能帮助病人——制造混乱。 许文称还有东西要收拾，带着两个小伙回到宿舍。敲门，穆启明打开，许文站着没动。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收拾啊！”一人不耐烦地催促。 许文突然发难，抽出警卫腰间警棍对着脑袋就是一下！那人捂着头后退几步，另一人刚想帮助同伴，却被穆启明击中太阳穴。许文闪进宿舍，穆启明锁住门。 “没时间了，你帮我守下门，我要去梦世界。” 说话间，恢复过来的警卫把门撞得砰砰作响：“混账，给我开门！” “你堵着，我去拿钥匙！”外边两人也分工合作。 许文闭上眼睛，却因外边的家伙不停撞门根本睡不着，烦躁地坐起来，却又被穆启明一把摁下去：“我帮你。”对方笑眯眯的。 还没反应过来，“砰”——天昏地暗，许文即刻晕厥过去。 几乎同时，又在梦境世界睁了眼，洛莫守在旁边，因长时间呼吸不洁气体，身体已有些许不适。但许文刚一动弹，他马上清醒过来。 现实世界与梦境流逝时间一致，许文来不及多加解释，只说要把所有楼层的门全部打开。洛莫没问原因：“我知道了，许文哥，你在这里等我。” 许文摇头：“我也去，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把医院门的钥匙递给洛莫，“我们直接从这鬼地方出去。” 电梯因上次的酣战已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但万幸还能勉强使用。一路下去，四楼三楼没出现大问题，问题是依然有庞然大物徘徊的二楼…… 果不其然，电梯刚一接近二层，便传来巨大的震动。梯厢竟被整个拽了出去。那只被洛莫遛着玩的怪物，饱含比初见更大的怨气，探进粗大指节的手，直直抓向洛莫。 洛莫似有些不耐烦，闪身躲避。那五指竟生生在电梯抓出五个洞来。许文目瞪口呆看着洛莫与这怪物周旋，觉得两个都不是人类。洛莫始终躲避为主，除非攻击袭向许文，才会拿刀切断怪物手指。怪物吃痛后，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竟生生把电梯拆散架。 “许文哥，这边。”洛莫一把揽住许文腋下，拽着他往空空如也的电梯升降区纵身一跃。 第21章 山科精神病院（完） “啊啊啊啊！”许文吓得叫出声来，该不是要跳下去吧。这里可是二楼啊，不死也半残了。 怪物紧跟其后扑了过来。洛莫另一只手抓住梯绳，顺势给了怪物一脚，把它往下踹。怪物嗷嗷大叫摔了下去，几秒后才传来“啪叽”一声。 许文惊魂甫定地喘着气，一手拉住梯绳，一手死死攀住洛莫肩膀：“我们该不会也要跳下去吧？” “没关系。”洛莫安慰，“下面有缓冲物。” “神tm缓冲物，你说的是尸体吧！” “它体型很大，身上肉多，这才两层高，我们不会有事的。” “等、等等……” 还没等许文做好心理准备，洛莫就松了手。重力拽着两人往下坠，许文心脏仿佛浮到了嗓子眼，身体重重摔到那一摊血腥上。他已经做好迎接骨折的准备。两人重重摔进肉泥，鲜血四溅。 “……”好像，确实不怎么疼，就是挺恶心的。 从尸体堆里爬起来，洛莫去开电梯门，许文还有些回味不过来。他拍掉黏在身上的血肉，发现自己对这气味都开始适应了，不知是不是好的预兆。 “怎么样，扳得开吗。”许文走过去，深一脚浅一脚，“要不要帮忙？” 洛莫却答：“门一开就跑，别管后面。”他双臂用力，竟生生拉开两扇门。光自一条线展开，映入眼帘的，是虎视眈眈的“护士”。 怪物掉下来的音量太大，它们早就被吸引过来，困在电梯里的许文宛如罐头里的鱼干。 还不待怪物们涌进来，洛莫就冲进护士堆，拿刀刺下几个，砍出一条路。许文马上追上去，紧紧跟在洛莫后边。 怪物虽然量多，速度却不行。两人甩下它们一段距离，直接冲到门口开门。洛莫侧身让许文先走。 外面一片黑暗，整个医院如同被包裹在漆玉之中，不见天日。这不是单纯的黑夜，倒像是用油漆涂黑了所有风景。最远处只看得见几人高的铁丝网，再往外，只有无尽的黑暗。 从这里逃走，就算通关成功了吗，外面根本不像人呆的地方。许文犹疑，可它们还跟在身后，容不得多加思考，只得一路往前跑。 少顷，怪物们从医院喷涌而出。 “……” 大门不出意料上了锁，许文去旁边警卫亭找到钥匙，打开门。门立马浸入黑暗，不见踪影。许文后退一步。 不，不对，肯定不能出去。这不是给他们自己开的门，这是…… 怪物近在咫尺，两人躲到警卫亭后面。奇怪的是，那些追出来的怪物不再对他们感兴趣，反而飞蛾扑火般冲入黑暗，一个接着一个。 许文探出脑袋。什么意思？那些怪物离开这家医院，代表着它们被消灭，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随着怪物的消失，眼前景致一点点发生变化。变亮，变狭窄，最后，他又回到了宿舍。然而，屋子里空无一人，既没有洛莫，也没有穆启明。门半敞着，两个警卫也不见了。 梦境发生那么大变化，现实世界也会被影响吗。 走出宿舍，才发现刚才的安静只是假象，外边一片混乱。不如说，正因为外边一片混乱，那些人才没精力去管许文。 医生护士们宛如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尖叫挥舞，或是殴打自己的同事。穿着条纹服装的病人走出病房，在走廊徘徊，没人管他们。所有门敞开着，可以一眼望尽百米远的铁丝网大门。 看来，他在梦境中的所作所为的确影响到了现实，至少病患发生了暴动。可医生们是怎么回事，像是看见了幻觉。许文想起那群闯入黑暗的怪物，难道跟它们有关吗，为什么自己看不见。 这时，身旁站来一个人，吴先生面带笑意：“谢谢，你做的很好。” 许文愣了一下：“那个梦世界……是你搞得鬼吗。” 吴先生似有不解：“什么梦？” “你不知道？”许文注意到男人眼角的笑纹，突然一阵心凉，“医生们怎么了？为什么又吼又叫的。” “谁知道，疯了吧。” “！” 许文还没来得及回应或问出更多东西，一种熟悉感就涌了上来，眼前景色变暗，人影逐渐模糊。 登出游戏？为什么，这就算通关了吗，还是说失败了？ 环境变化成熟悉的房间摆设，许文回到了现实。他拿起游戏机，上面闪烁着最新信息。 【恭喜通关游戏《山科精神病院》，达成结局“疯人院”，评价等级c，积分奖励30，目前等级4。】 算通关……只是评价等级这么低，看样子不是真结局，他根本是被两方耍的团团转。到最后，他还是不知道医生和患者哪边说的才是真话。 不，或许站在他们的立场都没有撒谎吧。客观上来说，医院管理过于苛刻是事实，患者反抗医生也是事实。 他把梦境里的怪物引到了现实……或许，吴先生起初就是这个打算，让医生们看见病人们看见的东西——因为对于正常人来说，对着空气大呼小叫，产生幻觉这种行为，就是疯子。 梦境世界似乎与吴先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恐怕不仅仅是吴先生。里面充斥着的怪物是“医生”与“护士”，想必，打针与电击治疗对于那些患者来说就是噩梦。 “……” 啊啊，花这么长时间通关剧情游戏，最后积分才一点点，总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很快到周六，许文从游戏里出来时，已经快两点。从家里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还有时间准备。 虽然无业游民的颓废现状没法改变，表面工夫还是要做好。他洗了个澡，剃了胡子，换身干净的休闲服。这身衣服还是女友帮忙挑的，没穿过几次。因为他很少出门，比起好看的衣服，更喜欢穿舒服的衣服。所以，当看见镜子前人模狗样的自己，甚至感到陌生。 岁月的痕迹留在脸上，笑起来眼角有淡淡的皱纹。尽管如此，仍然能依稀看见大学时期的影子。那时候比现在有活力，爱运动，人缘好，有不少朋友，不然也泡不到校花学妹。 只是今非昔比。自从负债缠身后，所有朋友都单方面跟他断了联系，借不到钱，没公司愿意聘用，只能打些零工。债款仿佛天文数字压在肩上，一辈子也还清不了。所以，他选择了逃避，成为以前自己都瞧不起的不负责任的大人。 只有小晴陪在身边，鼓励他，支持他，只是前段时间也到了崩溃边缘，所以才选择分手。许文理解她，但并不代表放弃。等还清债款，接回小晴，他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聚会地点在一家高级饭店，许文刚一进去，就被人热情地揽住肩膀，是齐尚。他挺着个啤酒肚，西装革履：“哎、真巧。我也刚从停车场过来，怎么没碰见你啊。” 许文沉默了一会儿：“我坐地铁过来的。” “地铁？”齐尚恍然大悟，“瞧我，你没车吧，我还是该去接你的。坐地铁不方便吧，要不回去我送你？” “……不用了。” “嗨，客气什么，就这么定了啊。”齐尚左右看看，“你一个人来的？怎么没带你校花女友呢，这么多年了，我还挺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许文心里不快，实在不想跟这家伙说实话：“她……她在加班。” 齐尚没追问，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 进了包间，里面一片欢颜笑语。男女各聚成一团，多年不见的大家，仿佛有无尽的趣事。见两人进来，几个人立马热情地迎过来。 “齐总，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失敬失敬。”齐尚笑着走近餐桌，端起酒杯，“自罚三杯，先干为敬啊。” 几人谈笑奉承了好一会儿，许文默默走到一旁坐下。包厢里的空气很糟糕，烟酒味与浓烈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这个密闭空间。 这时，旁边的一个女人凑了过来，红唇轻启：“许大校草，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比起大学时的青春灵动，在场所有人都变化很大。步入社会，磨平棱角。女人们已为人/妻人母，不再能称为女孩。 许文记得她名字，女人最初还挺惊喜，但问清许文现状后，态度逐渐冷淡，最后随便应付几句抽身离开。 虽是饭局，却很少有人动菜，酒瓶倒是空了不少。女人们聚在一起，聊老公聊孩子聊名牌包包。男人们则相互灌酒吹嘘近况，在公司有多高地位，买了几辆车，有多广的人脉。许文两边都融入不了，与大学受追捧的时候大相径庭，如此大的差距让他的自尊心…… 自尊心？他还有那种东西吗。 “许文，你怎么不喝啊。来来来，满上。”齐尚不知为何又缠过来，执意要跟许文碰杯。他高举酒杯，醉醺醺的，“咱班一百多个人，结果今天只来了二十几个，这是缘分，也是情分。你们啊，就是我齐尚的兄弟！”他打了个酒嗝，靠在许文身上：“特别是你，许文，找不着工作？不要紧，我在公司还是有点分量的，给你留个位置，一句话的事。来，喝！” 二十八岁了还是无业游民，投过来的视线有怜悯，有不解，还有幸灾乐祸。那些目光刺在许文身上，令他坐立难安。他急急喝了一杯，站起来：“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急什么，这才几点啊。等会儿吃完饭还要去唱k呢。”齐尚拦他，嘴里喷出酒气，挤眉弄眼，“还是嫂子家教太严了啊。” “嫂子？”一个坐在对面的短发女人笑，“许文，你也找了新的吗。我是觉得都这把年纪了，还是早点结婚比较好……” “也？什么也？”许文听着有些不对。 “你不知道吗，温晴要结婚了啊。” 第22章 真心话大冒险（一） 短发女人的表妹与温晴交好，收到了婚礼请帖，女人也是无意中得知这事。她看许文一脸震惊，明显不知情，抱歉地捂嘴：“啊，你不知道啊，对不起……” 当年，许文与温晴一个校草一个校花，金童玉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两人在学校名气都挺大，所以这对模范情侣也是人尽皆知。现在一听两人分了，在场众人又重燃八卦之心。 “什么时候分的？看你们毕业都腻歪在一起，还以为早结婚了呢。” “干嘛一直不结婚？” “分就分了呗，叽叽歪歪个什么劲。”齐尚拍许文肩膀，“不过我刚才问你，你怎么没说这事啊，单方面被甩？”他语调有些幸灾乐祸。 但是许文现在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的大脑充斥着小晴结婚的消息，有些转不过弯。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他以为，小晴会等他…… 啊？凭什么等他，他有什么值得小晴留下来的吗。 可是，还是太突然了，为什么不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谎言。 对，一定是这些人为了捉弄他故意撒谎。不行，他得亲自去问，当面问清楚！ “哎，等等，说清楚啊，怎么走了呢？” 许文甩开那些伸手要拦的人，闷头冲出去。齐尚扫兴地坐下，与六年前的人生赢家地位颠倒，他还没爽够呢，竟然跑了。 许文打小晴电话，是空号。而这个时候她早下班了，肯定也不在公司，他只能去她家里找她。 一路坐车来到温晴租的公寓，许文被热血冲昏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他该拿什么身份去质问小晴呢。对方已经跟自己分手，无论是交新男友，或是结婚，都与他毫无瓜葛。就算他还清债款找到工作，小晴也没说会回来，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找到小晴后呢，他该说些什么。如果结婚是真的，他能笑着道声恭喜吗，还是乞求对方不要结婚。许文自己都想笑，他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然而，他还是去了小晴的公寓。他想再亲眼见一次小晴——在她成为别人/妻子之前。 敲了门，无人回应。许文猜想对方是不是在外面吃饭，便坐到门口等着。夜幕降临，蝉鸣聒噪，时不时有路过的人以怀疑的眼神看他，但小晴仍然没有回来。 许文几乎要睡着，最后被小区保安唤醒，叫他别坐在这里挡路。他看了眼时间，23点11分。今天是周末，不可能加班这么晚，除非她住在外面。 ……住在谁哪里呢。 许文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晕乎乎的。他心里梗着，好像有一块儿大石头压在那里，喘不过气来。蹒跚着爬上楼梯，掏出钥匙想要开门，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奇怪？他没有喝多少酒啊，为什么…… 他倒退一步，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握住他的手帮忙开门。回头，却发现是洛莫。 “许文哥，还好吗。”对方要比他高出一头，淡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担忧。 “抱歉，没事，谢谢你。”许文跌跌撞撞地推门进去，洛莫跟进来。许文问他，“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边，不是学生？” “自习。” “哈哈，学霸。”许文笑，“想当初我除了作业基本不碰课本……” “你怎么了。” 许文嘴角一点点垮下来，最后又强撑起弧度：“没事啊，只是听说小晴结婚的事，我……”也许是太想倾诉，他竟对一个大学生说出真话，“我去找她，没找到。可能在未婚夫家里吧。”许文自嘲，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扶额：“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课吧？” “明天周日。” “啊、也是，所以明天小晴也不会去公司……”许文喃喃。 “许文哥，你很喜欢她？” “……” “我知道了。” 许文不知道洛莫知道了什么，总之之后洛莫就走了。他没多想，洗漱后上床睡觉，结果这一晚竟失眠了，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的睡下，却做了噩梦。一觉惊醒，已经忘了在梦中遇见什么，身体却还不住颤抖。 搞什么。许文捂脸，现实就是最大的噩梦吧。 这时，电话铃响了，许文打了个激灵，急忙接起：“喂，小晴？” 谁知那边却传来齐尚的哭腔：“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帮我跟老板说句好话，让他不要炒我。” 什么鬼。许文听着齐尚的声音就一阵头疼，直接想挂断。 对方更急了：“我真的错了！你想要什么。磕头，我给你磕头好不好。”说着那边传来脑门磕地的清脆响声，齐尚哭的更惨，“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啊，不能没了这份工作，求……” 许文挂了电话，他完全听不懂对方想说什么。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到了，他准备周一再去小晴公司，今天暂且进游戏赚积分。 ＊＊＊ “啪”——一束光打在脸上，接着是动感的音乐与纷乱的舞蹈。最后在一团白雾中，一位丰/乳肥/臀的性/感身姿登上舞台。她声音清亮而充满感染力：“大家周末好，欢迎收看《真心话大冒险》。首先，让我们看看今天到场的挑战者！” 镜头转向自己，白烟散去，许文这才看清那名女性的真容。纯绿色的身躯，头呈三角，复眼突出，大而明亮，触角细长。前肢上一排尖锐的锯齿，末端挂着一支话筒。 除了身材与人类无异，那脑袋怎么看都是一只螳螂，与明亮的舞台格格不入。再看自己，正坐在一把巨型椅上，面前摆了一张长桌，上面一盏灯和一个红色按钮。左右都坐了人，似乎刚从睡眠中清醒。其中还有一个眼熟的女孩，是《无面男》中最后一起通关的人。 女生缓缓睁开眼睛，因过于明亮的灯光稍显不适。她左右张望，恰好与许文对视，但没认出他，很快移开视线。 加上他和女孩，这边一共坐了七个人，看样子都是玩家。 “今天我们一共迎来了七位挑战者，最后的获胜者将会获得一百万元的奖励。” 观众席报以热烈的掌声。 螳螂女很受用：“那么，先为各位玩家介绍游戏规则。首先，每一轮游戏开始都要抽取卡牌，抽到鬼牌的玩家可以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每种只能选一次，完成挑战即算通关。” “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螳螂女转向玩家。 ……就游戏形式上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所以，问题是出在挑战内容上。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会有足以让人死亡的元素吗。 见没人提问，主持人继续介绍：“如果玩家选择了真心话，其余玩家应亮灯表决该玩家去留。如果亮灯人数过半，那么……”主持人的声音愈加亢奋，“对该玩家给予审判！”观众爆发热烈的欢呼声，螳螂女恭敬地朝前方鞠躬。 问题出在这里。没说游戏时间，又提到了“最后的获胜者”，很可能这轮游戏只会有一个胜出者。也就是说，如果选了真心话，必须要亮灯将对手淘汰出去，才能提高自己的获胜几率。 让玩家们自相残杀，许文并非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它时长短积分多，是十分效率的游戏类型。唯一让人介怀的便是玩家自身。虽说游戏死亡不与现实挂钩，但演示太过真实，他不太擅长。 “相信观众们都跟我一样等不及了，桂冠究竟会花落谁家呢。是这位美丽的小姐？”随着主持人的介绍，聚光灯由舞台转向坐在边上的时尚女性，“还是这位健壮的帅哥？”女性旁边坐着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面容凶神恶煞，眉毛边一条刀伤直直拉到眼角。 “这不仅是运气的比拼，更是实力的较量。完成冒险，或是从未做过亏心事，都是赢得本次游戏的关键。” “游戏正式开始之前，我要着重强调一下规则。”主持人一字一顿，“绝对不许妨碍其他玩家的挑战。否则，虽然不会判你出局，但是奖金会减半。”这时，她身后的大屏亮起，赫然闪烁着100万的数字。 “像这样，”主持人话音刚落，数字就急速减到50万，“费力拿了第一，结果才得一半钱，那多不合算呐。” 游戏里的金钱对玩家来说并没什么意义，但应该与积分挂钩。如果按一万一分的汇率来算，最高可以得到100积分。 十分诱人的奖励，但是只能有一个胜出者的话，好像很困难。最理想的情况，便是一次也没抽到鬼便结束游戏。 但许文对自己的运气并没有信心。 “事不宜迟，开始游戏吧，请看桌面屏幕。” 低头，发现桌面亮光，显示着倒扣的七张卡牌，背面花纹一模一样。 竟然是用电子版，看来没办法在牌面上动手脚。 “来吧，选一张你喜欢的牌。” 许文没有多想，随意点了一张靠近自己的牌，翻面。 第23章 真心话大冒险（二） 是白牌，他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的鬼已经出来了。”螳螂女声音轻快，聚光灯再度打到方才的时尚女性身上，“这位玩家，你有什么感言么？” 时尚女叹气：“人家运气真差，哪有第一次就抽中的啊。” “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时尚女食指点唇：“嗯……大冒险会有什么危险吗，如果是现实玩的那种，我倒无所谓。” “这点我不能跟你保证呢，内容是机器随机的。” “好吧，如果有危险的话还是算了，人家怕痛……”时尚女沉吟片刻，“我选择真心话。” “这位玩家选择真心话，大屏幕开始跳转咯。” 主持人话音刚落，舞台上的荧屏便开始飞速转动，接着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一段白字上：你与老公相识到结婚的经过。 咦？只是这样？许文讶异，这节目组也太八卦了吧。而且假如男性抽到这种问题，岂不算作废。 “幸好选了真心话。”时尚女淡淡一笑，“我跟老公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的，那时就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日久生情，便结婚了，没什么特别的。” 话音刚落，两边音响就传来“卟卟”两声，屏幕浮现一个大红叉。螳螂女转头看了一眼：“你在撒谎，作为惩罚，奖金减半。”100万的阿拉伯数字迅速转动起来，最后停在50万的位置上。 时尚女有些坐立不安，其余玩家抗议，坐在女人旁边的肌肉男更是要起身抓她，被螳螂女提醒：“妨碍玩家答题视作违规。” “违你妈个蛋！”肌肉男踹了一脚桌子，怒气冲冲地坐下，凶狠瞪着女人，仿佛她要再说谎就宰了她。 一时间，所有视线与灯光都聚焦在时尚女身上，她冒出冷汗：“我、我没有……” “卟卟。”屏幕再次出现大红叉，女人急道，“我知道了，我说、我说！” 她跟男人的相识的确是在酒会，只是有一点隐瞒没提——当时男人有老婆，并且老婆还是她的闺蜜。最开始没有任何旖旎思想，全都是对方主动接近挑逗。女人觉得他为人不错，多个同性朋友也好，便也没有拒绝。哪知随着时间推移，两人因有共同话题经常聊天，关系愈加拉近，甚至连私事也经常互相倾诉。 某天，对方向她诉苦，说老婆霸道刁钻，又爱斤斤计较，还变得歇斯底里，日子快过不下去。她安慰，渐渐地，两人关系更加亲密。直到有一天，对方向她表白，而她也终于察觉到自己对男人的情感不再止于朋友。 时尚女避重就轻地谈起往事，尽量把自己往无辜的形象讲，结果话说半头，就被人愤愤打断：“小三，你就是个狐狸精！”说话人看外表是一位年过三十的家庭妇女，她指着女人骂，“扮什么无辜，只有男人会被你这种绿茶婊骗！” 时尚女突然被骂，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回击：“这关你什么事，轮不到你来骂我！”她也不是好惹的，“何况，我跟我老公是真心相爱，结婚这么几年都过得很幸福。要怪也应该怪他老婆，整天摆着张臭脸，谁愿意跟她呆一起啊！” “真爱无敌论是吧，我呸！”妇女真朝地上吐了把口水，“你个臭女人！” 时尚女气得脸色发青，几乎想要站起来，还是勉强忍住：“也就你这种素质，我不跟你吵。”她看向主持人，“她这种不算违规吗。” “怎么会。”螳螂女两根长触角来回摆动，“这正是我们需要的节目效果。” “听见没有，狐狸精。”妇女站了上风，稍显得意，“可以开始投票了？” “投啊，我承认我做的事道德层面上受谴责，但这违法吗，罪不至死吧？”时尚女把视线投向其他玩家，“你们不要投我，之后我也不会投你们。” 这跟所作所为根本无关，哪怕黑历史只是随地丢垃圾，一旦选择真心话，注定要被投票出局——为了赢得这场游戏，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女人一开始就没搞清楚状况，竟然因为害怕危险而选择真心话。此时看见其他人冷漠的眼光，终于慌张起来：“我、我不想死啊，我的积分……”她慌慌张地举手，“我发誓！我之后绝对不投你们，求求你们了。”女人的泪水包在眼眶女打转，本就长得漂亮，瞧着还有些可人。 之前与许文共同通关《无面男》的小女生有些于心不忍，视线在按钮与女人之间游移。坐她旁边的一位帅气青年撑着下巴，眼角带笑：“美女，你想多了。这局把你投出去，之后你想投也投不了啊。” 许文对此表示赞同。虽然很遗憾，但为了赢得游戏不得不这么做。 时尚女激动地站起来：“你们不能这样！这是杀人！”她骂道，“这样做，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女生瑟缩了一下，看来还没习惯这游戏各种奇葩的规则。许文说：“游戏死亡不代表现实死亡，你可以……” “你懂什么！”时尚女打断，痛苦地捂面，“不行，你们不能投我，这局输了我就死定了。” “叽叽歪歪个屁，那只螳螂，快宣布投票。”肌肉男不耐烦地掏耳朵。 “不要、不要！” 然而没人理睬女人的惊呼，待螳螂女宣布开始投票后，众人几乎一同按下按钮——除了小女生与许文。许文还在思考女人的话，“这局输了就死定了”，是代表她积分不够了吗。他还有富余积分，也许这局不一定要赢。 只是个人的抉择影响不了左右，投票人数过半，女人暴毙。 又是当场死亡，女人身体炸成烂泥，再也不见原来美丽的容姿。肌肉男被溅了一身，骂了一句。小女生瑟瑟发抖，紧紧捂住鼻子，不敢看也不敢问。妇女则哈哈大笑。 观众席爆发热烈的掌声与喝彩。螳螂女语调轻松：“真是非常遗憾，有一位玩家出局，不过比赛还不能停止。现在马上进行第二轮，请诸位玩家抽牌！” 游戏马不停蹄地进行着，刚有一位玩家死，又会马上产生下一位牺牲者。这次，许文没敢马上选牌，他很害怕它翻过来，一只小丑在对他笑。很快，其他牌都被对手选走，剩下了最后一张自动翻牌。 许文心脏半悬，屏住呼吸。 “……” 越是逃避，害怕的东西反而越会靠近。牌面中央，一个嬉皮笑脸的小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仿佛在嘲笑眼前人的胆怯。 他抽到了鬼牌。 “新的鬼出来了，是个帅气的男人呢。”螳螂女扭扭捏捏，“人家比起女生，更爱看男性的失态呢。”观众席爆发欢呼，间杂着调侃女主持人的嘘声。 许文难看的脸色暴露在亮堂堂的聚光灯之下。螳螂女走近：“不要这么害怕嘛，这只是一个游戏。”她将话筒移给许文，“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文闭了闭眼，咽下一口唾沫：“没有。” “看来是位羞涩的男性，我也不逗你了。开始选择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即使自己过去的人生像垃圾一样黯淡无光，失败到别人只会同情或是嘲讽，但一旦选择真心话，肯定会被投票。问题在于，这里的“大冒险”是否会危及生命。 许文对此并不看好，然而别无选择。 “我选大冒险。”他声音晦涩。 第24章 真心话大冒险（三） “这位玩家选择大冒险，大屏幕转起来！” 字幕开始跳转，无数文字匆匆滑过，看不清内容。几秒后，速度缓缓降下：请与场上任意一位异性激吻。 “……”观众席发出一阵下流的嘘声。然而屏幕并未停止转动，它再次下滑几格，最后停在一段白字上：请一分钟以内切断自己任意一根手指。 切断……手指？ 果然没那么简单，现实中的大冒险顶多是善意的恶作剧，但这种游戏的大冒险不可能不见血。虽然不会立即出局，却得忍受疼痛——这比立即暴毙还要痛苦。 “第一个冒险者，掌声在哪里！”螳螂女带头鼓掌，前肢镰刀相互摩擦。观众们也十分配合地拍手。 “道具组呈上道具，准备开始计时！” 节目组运来一个托盘放到许文桌前，里面装着各类尖锐物品。有生锈的剪刀，有锐利的斧头，还有电锯。可以从中任选一样完成挑战。 而在托盘运上来的那一刻，时间开始倒数：【00：00:59】 许文看着这些器具，心里有些发憷，周围人热切的视线也令人坐立不安。他拿起近旁的手术刀，在拇指处比划了一下。手术刀很锋利，刚一接触就划出一道血痕。他放下小刀。 没有别的办法吗，必须完成挑战？没有什么漏洞可以钻？ 许文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在思考主持人曾经说过的规则，关于大冒险，如果没完成挑战会有怎样的惩罚。 “……” 好像，没有提过……只是漏说了？就这样等一分钟过去而不作为的话，会算出局吗。可这也太勉强了，主持人最开始也没提过撒谎会扣钱，都是在事情发生后才马后炮。规矩是他们定的，怎样更改玩家都不能有怨言。 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吗。 “啊，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只剩半分钟了，看来我们的玩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请大家跟我一起给予他鼓励！”螳螂女令人烦躁的声音再次在耳旁响起，掌声震耳欲聋，还有为他鼓励呐喊的喝彩。螳螂女补充道，“请玩家在时限内完成挑战，否则视作出局。” 果然。 许文左右看看，拿起一把斧头，起身。 “我们的挑战者终于做出了选择，请大家不要眨眼，欣赏这高/潮的时刻——！” 左手放到桌子上，他高高举起斧头，心跳加快。 只要砍下去就好了，一瞬间的事。 【00:00:10】 然而，左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似乎想要躲避。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呼吸愈加急促。 【00：00:09】 来吧，没有时间了，一轮时间很快，忍耐一下，等从游戏出去就不疼了。 【00:00:06】 就用这把斧头——砍下去！ “呜哇哇哇——！”许文大叫着一刀挥下斧头，桌面甚至被砸出断痕，拇指脱开，顿时鲜血四溅。他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整个身子都缩了下去，右手紧紧捂住左手拇指，但鲜血依旧源源不断地冒出，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许文浑身抽搐，惨叫声传遍整个演播厅。其与玩家听着都感到肉痛，不由缩了缩脖子。螳螂女慷慨激昂：“最后时刻，他完成了挑战。请给予我们的勇士以热烈的掌声！” 欢呼，鼓掌，大笑，与男人的悲鸣混成一片，宛如怪诞的讽刺剧。但他此时什么也听不见，全身神经都在感受这钻心刺骨的痛苦。他大喘着粗气，汗流浃背，其他人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异世界。 小女生靠过来，十分担忧：“你、你还好吗，该怎么止血啊？” 但许文没法回答她，他甚至无法思考。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身子摔到椅子上，脑袋贴着桌面，手藏在桌底下，鲜血如注。 肌肉男啧了一声：“艹，竟然没死，要拖多久啊。” 许文闭上眼睛，衣服已经湿透。 螳螂女抹掉眼角因兴奋而渗出的泪滴：“第二位玩家为我们带来了十分精彩的表演。相信有他的帮助，我们节目的收视率一定会飙升——呵呵，那么第三轮抽签，马上开始。” 许文没有动弹，时间一到，最后一张牌自动摊开。他翻起眼皮看了一眼——白牌。 抽到鬼牌的人十分暴躁地捶了下桌子：“奶奶的，运气真差。” “这位玩家，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无论面对谁，螳螂女的态度都是一样平和。 虽说抽到鬼牌，肌肉男看上去却不怎么沮丧。他两只脚摞到桌上，抬高下巴：“老子选真心话。”对男人看不惯的玩家有很多，此时心里都暗暗一喜，想要把他投出局。 屏幕开始跳转，最后停在一句话上：你这辈子做过最痛快的事。 “痛快？还用说吗。”肌肉男嘿嘿一笑，眉角疤痕被牵动，“当然是杀掉自己的仇人啦。” 杀人犯。全场玩家脑内都瞬间闪过这一词语，神色凝重。肌肉男还在滔滔不绝：“那傻逼，我告诉他吃\屎就饶他一命，结果他妈的还真去舔了，还说好吃。”男人大笑拍桌。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演播厅，然而没有人迎合他，“但我还是把他杀了。你们绝对想象不到那货死前绝望的眼神，太他妈爽快了。”许是回忆起当时场景，肌肉男真同他描述的那样，一脸愉悦。 “这种家伙竟然没被抓去坐牢。”一个地中海脑袋的中年男子小声嘀咕。 肌肉男脸上笑容消失了，凶神恶煞地瞪了地中海一眼：“啊？”男子吓得一个哆嗦，使劲摇了摇头，不敢说话了。 “真怂，这种家伙有什么好怕的。”那名帅气的青年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傻大个，恐怕脑袋里都长了肌肉吧。” “小子，是不是想尝点苦头啊。”肌肉男拳头扳得梆梆作响。青年却嘲讽一笑：“就说你是傻大个了，这种局面还选真心话？你出局了。” “我出局？呵，”肌肉男也很是不屑，像是早有什么妙招。他环顾四周威胁，“你们不准投票。投票的我会记住你们脸，等回到现实，就等着挨刀子吧。”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像有一把尖刀划过每一个人的头顶。 中年男子听了，抖得愈加厉害。青年没想到他会来这招，虽确实有些担心会影响现实，但仍逞强道：“你少吓唬人。光凭一张脸就逮到人？警察也没这么牛吧。” 肌肉男嘿嘿一笑：“等着瞧吧，道上人的人脉可比你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广多了。” 竟然是黑社会的人。青年皱眉，这倒可以解释为何对方杀人还没被抓去坐牢。很可能是让别人当了替罪羊，或是吃了几年牢饭就从监狱里出来了。不过这时候要是被吓唬住就如他的意了，这种人必须要第一时间投出去。 “你就吹吧，找得到倒是来找啊。”青年转向主持人，“可以开始投票了吗。” “当然，玩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螳螂女问肌肉男。 “开始吧，磨磨唧唧的。”肌肉男不耐烦。 青年十分自信，他不认为会有人信那种鬼话。然而等他按下按钮后，却听主持人宣布：“投票人数两人，人数未过半，玩家幸存！” 什么！青年大吃一惊，飞速看了眼周围，却发现只有刚才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跟了他票，其他人呢。 “你们怎么回事，不会真被他的鬼话给吓到了吧……”青年质问没投票的人。有小女生，家庭妇女，和那个地中海脑袋的中年男。 小女生和中年男没说话，家庭妇女倒是咄咄逼人的回应：“假如人家真找过来怎么办？看你也还像没结婚的样子，倒是无所谓。我有老公有孩子的，被黑社会缠上你买单啊？” 青年虽然喜欢女孩，却不擅长应付上了年纪的女人。他转头，却发现肌肉男正一脸阴笑的盯着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你，”肌肉男指他，又指向瘫在桌上的许文，“还有你。”他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我记住你们两个了，小心点啊。” 青年急忙移开视线，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既然其他人这么不配合，自己干嘛要当这只出头鸟，要是真被这家伙缠上，那自己的人生…… “竟然连续两轮都没人出局，你们也太平和了吧，为了获胜不择手段一点啊。”螳螂女为他们鼓劲。 第四轮抽牌。 许文好容易才缓过来，他脸色苍白。游戏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否则结束前就会失血而亡。本来以为“真心话”环节一定可以淘汰掉人，却没想到其他人都没投票。老实说，刚才肌肉男说的一大通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听主持人宣布投票便按了按钮。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其他人不投，还一脸恐惧的模样。 第四轮抽到鬼牌的是方才与肌肉男对峙的青年，他自嘲般笑道：“真是流年不利。” “你的选择是？” “大冒险。”刚才的方法只有肌肉男能用，要是自己也这么威胁一番，恐怕只会取得反效果。但是这样下去，除非自己和另外一个投票的活到最后，否则获胜的一定是那个黑社会。 荧屏跳转，大冒险内容：请与主持人激吻。 第25章 真心话大冒险（四） 读了这句话后，不仅是青年，所有玩家都呆住了。 主持人……是指那只螳螂吗。 螳螂女十分娇羞：“哎呀，这是节目组给的福利吗，我爱节目组。”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危险，虽然对方是非人类这点十分恶心，但不会死，也不会流血，就当是被狗啃了吧。青年起身，走向主持人。螳螂女倒不好意思的后退，台下观众一齐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哎呀，讨厌啦你们。”螳螂女给了台下一个娇嗔。 声音，动作，神态。无论哪一方面都与人类如出一辙，偏偏顶着一只昆虫的身体。强烈的反差让人感到哪怕去亲吻一只真正的螳螂，都不会这么恶心。 远观还好，越走近，螳螂女翠绿的脑袋，凸出的复眼，黑芝麻似的单眼就愈加清晰。镰刀上的锯齿密密麻麻，一靠近就会被割伤。 看着对方欲迎还拒的羞涩面庞，青年突然觉得，砍手指似乎还要好一点。 两人距离越拉越近，观众尖叫也越来越刺耳。但与起哄的非人类观众相比，玩家们则淡定许多，大都以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注视着旷世绝伦的人虫恋。 螳螂女合上复眼，款款深情，外齿张开，下颚如花瓣一样展开探出。 额、好恶。青年迟迟下不了嘴。 不仅是他，人类玩家都看不下去这样的场面，纷纷选择闭眼或是转头。许文也再次合上眼睛，心里甚至生出还好只是砍掉拇指的庆幸。 隔绝视线后，耳朵更加灵敏。接着，不远处传来口齿交缠的口水声，好像战况激烈，然而很快被观众兴奋的喊叫掩盖过去。 欢呼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不绝于耳。许文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起哄声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接个吻而已……虽然是人虫，要不要这么饥渴。他想瞟一眼，然而刚张开眼睛，却整个人愣在那里，胃里顿时翻山倒海。 他做好了人虫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这幅场景。 刚才还活生生的青年四肢无力地垂着，脑袋不见踪影，肉泥带着血丝。螳螂女衣服爆开，镰刀挟住青年脖颈，大快朵颐。它身上已经连一点儿人的特质都看不见，完全只是一只巨型螳螂。 螳螂……在吃人。 “……” 一时间，玩家与观众席完全是两个温度。 播出事故，几个工作人员连忙上来阻止螳螂女，反而被扔了出去。之后又上来好些人，才拉拉拽拽的将两人分开。 然而已经晚了，青年早死了。 螳螂女这才回神过来，惊叫一声，遮住自己的关键部位，连连道歉：“不、不好意思。我为了减肥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 一群昆虫，以为穿了人类的衣服学习人类说话便能成为人类。但到了关键时刻，果然还是本性战胜了理性。 青年挑战失败，出局。 虽然怎么看都是主持人的错，不过节目组不追究责任，玩家们也无理可讨。这场事故恐怕会永远成为那名青年的噩梦。 游戏继续。肌肉男拍案大笑：“让你们选大冒险，傻逼了吧。还不如直接出局算了，我不跟你们抢。” 其余玩家都瑟瑟缩缩。一个断指，一个被吃。前者是无尽的折磨，后者则是巨大的恐慌。看样子，这场游戏活到最后的唯一办法，只有运气，永远抽不到鬼牌的运气。 这轮抽到鬼牌的是家庭妇女。她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卡牌，还以为自己看错。 “咳咳，刚才失态了。那么这位玩家，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主持人依然是刚才的螳螂女，换了身衣服后又上来了。鉴于节目时长原因，舞台并未打理，依然一片狼藉，方才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 家庭妇女也因为刚才的后遗症，不敢抬眼看主持人。她犹豫再三，也没决定该选择哪个。 螳螂女提醒：“再不做出选择直接出局喔。” “我、我……”像她这样的普通妇女，绝对会被投出局的。唯一的活路只有大冒险，但是与其经历刚才那种痛苦，倒不如…… 她仿佛苍老许多，唇色发白，看样子吓得不轻：“我要出局，我不玩了。” “你不再尝试一下吗，说不定可以黑马活到最后。”螳螂女劝道。 谁知她一说话反而起了反效果，妇女歇斯底里：“让我出去！你这怪物！” “嘭”——妇女抓狂的面庞在下一秒炸开。螳螂女可惜地叹了口气，面向观众：“游戏中总是会有这样半途而废的无趣角色，这是个反面例子，大家可千万不要学习。” 下一轮抽到鬼牌的，是那名地中海。他浑浊的眼珠四转，像在寻求帮手。然而玩家当中只剩下弱残，唯一有战斗力的还是个黑社会。 “老头，我看你也直接出局算了。”肌肉男已经胜券在握，“至少死的痛快。” 地中海两边的位子都已经空了，他摇头，顿了下，再飞速摇头，喃喃：“不、不要，我要继续……” “那你婆婆妈妈个什么劲，赶紧选啊。” “这位玩家，你的选择是？” “我、我要大冒险！”地中海豁出一口气般大声道。 不知该说是永不放弃还是匹夫之勇，就男子不安地表情来看，想必没有想出保全之策。也许是想拼一拼运气，看能不能抽到没有危险的挑战。 他如愿了。 【请对场上任意一位异性，做出你曾对孩子犯下的罪行，时限五分钟。】 地中海眼前一亮，面上一扫阴霾，嘴角忍不住就要勾起，但又被强行压下。 太好了，这道题目对自己来说完全没有危险。幸好没有指定对象，只要不选那个螳螂女，这次的冒险根本不痛不痒。好在，场上还剩下一名女性玩家。 他浑浊的眼珠锁定到小女生身上。女孩打了个寒颤，不敢看他。 “这位玩家，需要我的帮助吗。刚才已经吃饱了，所以这次……”螳螂女主动凑过来。 “滚、滚开啊！”地中海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主持人推开。对方跌倒在地，他一阵心惊，以为自己会被处罚。不过幸好，螳螂女还保持着理性，所以只是叫痛几声，并没有吃掉他。 对孩子犯下的罪行。这么暧昧的说法，究竟会干什么多数人已心中有数。 许文在地中海经过身边的时候，吃力地伸手想要制止：“你……” “别妨碍我！”地中海甩开他，许文摔到桌子底下。 要是正常状态，这种上了年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以现在的情况，他连站立都十分困难。因为失血过多，眼前景色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脑袋眩晕。 这时，地中海已经走近了小女生。他不知为何出了很多汗，头油冒出，脸上还带着红晕，露出恶心的笑容。俯身，用那双手背生毛的手抚摸小女生的头顶：“别怪叔叔啊，哈，叔叔会很温柔的。”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 扑面而来的口臭。女孩躲开他，想要逃走，还没来得及钻出椅子，肩膀就被牢牢禁锢。成年男人的力气，她挣脱不开。地中海不住揉捏那娇弱的香肩：“哈，别跑啊，会很舒服的。” “救救我、救救我！”女孩哭着向肌肉男求救，却见那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哈哈，萝莉控，还是强/奸犯？可以，快干啊！” 女孩绝望了。她怎么会向这种杀人犯求救，这种人怎么可能救他。她一直幸运地没有抽到鬼牌，还以为会幸运到最后。早知如此，还不如尽早出局算了。 地中海的手由双肩往下滑，女孩死命挣扎，头皮传来一阵阵那令人厌恶的热气。 “干了她，干了她！”场下观众还在欢呼。 许文双眼朦胧地看向两人，视线渐渐模糊，甩头，又看清了一些。 快起来，站起来啊！要是让那种家伙得逞，那女孩，还有眼睁睁旁观的自己，肯定会做一辈子噩梦。不管怎样，五分钟，只要拖五分钟…… 他摸索着想要起身，却摸到一根熟悉的圆棍。看过去，尖锐的斧尖闪烁着银光，血迹未干。 “……” 是斧头，用完之后直接丢到了地上，节目组虽然把其他道具收下去了，却没注意到它。 许文捡起斧子，攀着桌子起来，一步步挪向地中海。那家伙全身心都放在女孩身上，压根没注意后边。 许文高高抬起斧子——抬手，劈下！ “呀！”地中海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及时躲开。正想发作，但在注意到许文手中的斧头后，顿时没了色胆：“你、你想杀我！？你要杀人！” “……”可惜眼神不好，动作太慢，劈了个空。 小女生急忙拢好衣服，躲到许文身后。她抽着鼻子，眼睛通红，我见犹怜。地中海砸了下嘴巴，转头问主持人：“他这不算妨碍我吗！” 螳螂女点头：“奖金减半。”倏地，荧屏上的数字又减少了一半，只剩25万。 “你看到没有，还不快让开！”地中海向前走了一步，但许文并不退让，仍然举起斧头。 “你、你！”节目组除了奖金减半外并无作为，地中海毫无办法。眼看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马上就要挑战失败，他硬着头皮冲上去：“把斧头给我！”但对方又是一挥，根本靠近不了。 肌肉男本来只是在看戏，见奖金竟然又减了，也起来要抓许文。他身手矫健，力气又大，很容易就从体力不支的男人手里抢走了武器。 “多管闲事，害老子积分减少！”男人直接就是一拳，将许文揍倒在地。 地中海红了眼，要去抓女孩：“快、快！” 小女生有了教训，立刻闪得远远的。地中海扑了个空，心急地看了眼屏幕：【00:00:30】 啊啊啊，时间、时间，来不及了！他要死了！ “快给老子过来啊！” 第26章 真心话大冒险（完） 这是女孩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只听一声巨响，身后溅来一滩液体，脖颈粘上了点湿滑黏稠的玩意儿。她怔住，伸手一摸，指尖一片血色。回头看去，地中海不见踪影，方才的位置上倒了一具尸体。 “很遗憾，挑战失败，玩家出局！” 女孩喘气，惊魂甫定地走回座位，刚好跟肌肉男撞见，她吓了一跳，以为这人跟地中海一伙。结果对方并没理她，径自回位。 减少了一名玩家，对于肌肉男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积分减少这件事让他很不愉快，所以好好修理了一顿始作俑者。 女孩注意到脚下躺着的男人，对方面色苍白，状况不容乐观。她忙扶起对方：“你没事吧，还好吗。” 许文晕乎乎的，努力撑起眼皮，想要起来，却又险些跌倒，最后还是女孩扶他回了位子。低头，桌面荧屏上显示着新的三张卡牌。 目前为止，除小女生外，每人都抽到过一次鬼牌。他进行过大冒险，肌肉男则是真心话。按照之前的尿性，这轮很大概率会是那女孩抽中。不过也不一定，随着人数减少，抽中鬼牌的概率越来越高。 他只知道，要是游戏结束前再不幸抽中，就死定了。 许文手插/进头发，支起额头，眼神迷离地看着那三张卡牌。它们甚至出现了重影。他轻轻晃了晃脑袋，选择了中间那张。 “……” 一旁的小女生微微松了口气，肌肉男则一脸阴笑地瞅过来。 “这轮鬼牌也出来了，”螳螂女确认身份后，语气惊喜，“再次迎来挑战，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许文抬眼看她，见其嘴边的血迹甚至还没抹净。一只，两只，三只，凭空冒出更多分/身的主持人递来话筒。声音重叠在一起，虽然进了耳朵，大脑却无法迅速处理，像是半睡半醒间听见人在说话。他愣了好一会儿：“开始吧，真心话。” “看来这位玩家已经很累了呢，那我们就稍微迅速一点儿。”主持人转向大屏幕，“开始转动咯！” 又是眼花缭乱的跳转。许文看得头晕，低头揉捏鼻梁。身体逐渐冰冷，甚至左手的疼痛都开始麻木。抬头时，屏幕已经定格在一句话。 【忏悔你十年前所犯下的罪行。】 十年前……的罪行？许文没反应过来，导致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迟迟没有回应。主持人为他复述了一遍问题，催促：“请快点喔，我们节目的时长就快到了。” 不、不对。 许文虽然理解了这话的意思，却并不明白有什么需要忏悔的。十年前他才十八岁，刚高中毕业不久，能犯下什么罪？高考作弊？不，怎么可能，要是做了这种事，肯定当场就被抓了。也许确实做过一些错事，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罪行”这两个字。 说起来，那么久远的事，他压根就记不得了。 许文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该忏悔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 “卟卟。”螳螂女的拟声与屏幕的错误音效同时响起，“撒谎，奖金减半。”仅仅25万的奖金变得更少。 “妈的，”肌肉男倏地站起来，“那么多积分都让你一个人给减掉，是觉得自己输定了所以乱来是吧。” 他的话完全没进许文脑子里。 撒谎？为什么，要是真的犯下滔天大罪，他肯定早就被抓去坐牢了，至少也会印象深刻。可既然他完全没有记忆，说明并没有犯事。为什么会判定他撒谎？说起来，这种游戏究竟是多久开始的，怎么会知道他十年前做了什么。 许文脑袋越来越痛，他想回忆十年前究竟做过什么，大脑却一片空白。 “没有，我真的没有犯罪。”他语气虚弱。 肌肉男不听辩解，直接下位过去揪住许文衣领，照着脸就是一拳。许文闷哼一声，抓住对方的手想要掰开，却被抓住头发，猛地往桌面砸去。响声巨大，桌子为之震颤。许文因巨大冲击身子一震，紧接着双手缓缓垂了下去。 “住手，够了吧。”女孩去抱住肌肉男手臂，想要拉开，又哭着对主持人道，“直接投票吧！” 螳螂女很是为难：“就规则来说，除非玩家死亡或弃权，否则必须完成挑战。” 肌肉男闻言，轻哼一声，甩开女孩，抓起许文衣领。死亡是吧？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住手啊！” 这时，螳螂女发话了：“请所有玩家归位，下一轮抽牌即将开始。” 咦，什么？女孩面带泪痕，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螳螂女再次重复：“请所有玩家归位。” 肌肉男明白过来，嘴角一勾，扔垃圾般甩下手中的人。许文重重摔到地上，女孩想过去查看情况，却再次被警告：“请所有玩家归位。” 她咬了咬嘴唇，只得努力撇头不堪那满脸是血的男人，回到了座位。 【《真心话大冒险》闯关失败，扣除积分100。胜败乃兵家常事，请玩家再接再厉。】 【玩家虚拟角色死亡，已自动修复，消耗积分10，剩余积分690。】 许文看着游戏机上跳出的两条通知信息，默默放下了它。 死因是失血过多，虽然最后被那男人狂揍一顿也有影响。这个游戏，无论是视觉、触觉还是嗅觉都与现实如出一辙。许文虽然不是没死过，但多是直接暴毙，死的十分痛快，几乎没有感觉。而这却是第一次，可以说是被慢慢折磨致死。 拇指断开的痛楚，血流不止又无法抑制的恐慌，身体逐渐冰凉，视线慢慢模糊。大脑清晰记下了这些感觉。 现在身体没任何毛病，但因刚才的经历过于真实，他的手，还有脸，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这个游戏玩了将近一个月，为了不至于精神崩溃，每结束一个游戏他都会暗示自己立马忘掉。但是这次……怎么说呢，之前的游戏大多是血腥场景或是精神恐惧，对手是npc。但不知不觉，随着等级的提升，玩家间的争斗越来越普遍。 影响现实的比重增加，这样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妙。 *** 等到周一，许文去了女友公司。虽然有些死缠烂打，但他不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对方。 见面后该说些什么呢。好久不见？一个月的确太久了，足以让一个人的生活发生巨大改变。比如，他被卷入那场游戏。比如，温晴决定结婚。若非自己的人生轨迹变得如此糟糕，恐怕他早就跟温晴组成家庭，说不定还有了孩子。 之前的分手实在差劲，他想让小晴看见自己焕然一新的一面。重新站起，还清债款，开始新的人生。那样，也许能让女友觉得自己稍微有点价值，不至于失望透顶。 跟前台小姐通报了姓名和部门，对方说要打电话通知，他焦躁地等待着。 话说回来，小晴真的是要结婚了吗，会不会是那个女人骗他，或是搞错了。换号说不定只是之前手机丢了，前晚没回家也是因为住在了朋友家。 说不定，小晴一直等着自己主动去找她？ 许文几乎欺骗自己一般乐观。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前台小姐打断了许文的沉思。他抬头，急切问：“联系上了吗，她什么时候下来？” “营业部的温晴是吗，”前台小姐又确认了一遍，“她今天请假没来。” “没来？她生病了？” 前台小姐被许文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摇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先生改天再来吧。” “是吗……谢谢。”许文见问不出什么东西，转身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笑声。 “那个人找温晴？” “啊、前辈，您认识她吗。” “嗯，挺好一妹子，最近不是要结婚了吗，还请我去喝喜酒。” 许文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左右人来人往，后边的人依然在窃窃私语。那认识温晴的女人叹了口气：“其实啊，温晴以前有个不成器的男友，也不找份正经工作，整天宅在家里，据说还欠了巨债，被黑社会给缠上了。温晴也总是受那些人骚扰。我们都劝温晴分了。她呀，就是个死脑筋，说什么挺好的，他会改的，结果呢，哈……” 许文怔住。那些讨债的还去找小晴了？他不知道，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小晴不告诉他？ “……”他捏紧拳头，指甲狠狠扎进肉里。 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他能做什么吗，除了向讨债的跪下祈求，他还能做什么。 年轻点的女声惊呼：“那温情姐不会是跟那种渣男……” “笨，怎么可能，那我肯定要劝住她啊。”此时，另一女声语气柔和下来，“是一个好男人，有正经工作，家世好，长得还很帅，对她也好。” “哇，不会是上次来送资料的那个帅哥吧？” “就是他，笨丫头，看你眼睛一直黏在那人身上，该不是看上别人了吧。” “额……” “收收心思吧。”女声再次变得尖锐，“跟他比起来，温晴的前男友听说还是个孤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27章 现实 许文融入人流，离开了公司。原来，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小晴是那样的不般配。小晴分手是对的，就算自己还清债款，也不过回到了普通人，条件完全比不上她的未婚夫。 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呢。把自己闷在那样狭窄的房间，就以为可以逃避，可以不面对现实，结果却连累了小晴。 ……太傻了，傻到他想穿回去揍那个自暴自弃的自己的一顿。 阳光灼眼，路上人流攒动，车辆来来往往，甚至连柏油马路都融为焦炭。许文走得极慢，几乎是被来往人流推着前行，进了地铁，下了扶梯。一进去，一股凉风便扑面而来，将他的t恤吹得鼓起。 地铁还没来，黄线后却早已排了一条龙。他找了附近的椅子坐下，脸深深埋在手里。他需要冷静。 这时，身旁有人经过，带过一阵风。许文似有所觉，抬头，一道人影映入眼帘，不由一怔。他认识那个人，前天才跟那女孩一起玩了《真心话大冒险》，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小，她竟然也住在这附近。 女孩旁边还跟了一高个女人，拉着她手，应该是母亲。两人排到人比较少的位置，母亲来了电话，便稍微侧了侧身子，用手捂住话筒。 有点不对劲。 倒不是指女人，而是那个孩子。女孩面无表情，眼神黯淡无光，如同一个人偶，除了外表，几乎看不出来跟游戏里那善良胆小的女生是同一人。 不远处传来机器发动运转与车轨摩擦音，列车要进站了。排队的年轻人们都收起手机，准备一鼓作气挤上去抢座。小女生微微抬头，茫然的目光投向前方，也往前走了几步。母亲还在讲电话，没注意到孩子离开。 等等，她这是要去哪！ 许文一下子站起来。小女生凭借细弱的身躯穿过人群，一脚踏入黄线，靠近轨道。其他人也终于注意到女孩异常的举动，然而下一秒，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坠入铁轨。紧接着是列车的呼啸，它迅速碾过女孩的身躯，缓缓停在众人面前。车门打开，稀稀拉拉下来几个乘客。然而没有人上去，一致怔怔地注视着列车。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接着顿时爆炸。 “呀啊啊啊啊！有人自杀了！” “有个小孩儿，她跳下去了！” “快报警！快叫工作人员！” 人们惊慌失措，女人这才注意到孩子走丢，焦急地四下询问。一个被逮住的路人愣住：“你是刚才那个女孩的母亲？她……”他说不出口，默默指向列车下面。女人不可思议地转头，看见站台边上黏着的红色血迹，推开人群拼命扑过去，撕心裂肺：“瑶瑶！” 之后，警方赶到疏散了人群，拉起警戒线，该地铁暂时停用。许文没有立即离开，他守在警戒线外边，看着轨下尸体被抬出，再被盖上一层白布，血渍浸出，鲜活的生命在此凋谢。 “那么小一孩子，怎么会想着自杀呢，有啥压力啊？” “是不是被人挤下去的，地铁站人太多了。” “不是不是，我一直站得比较近，这小孩自己走过来的，没人碰她。” 周围人议论纷纷。 认识的人在眼前自杀，冲击尤为巨大，许文整个人懵在原地。为什么要轻生？难道是受不了游戏的折磨吗，还是说……她积分归零了？是游戏方控制了她的意识，所以看上去才会那么无精打采？ 本就心情低落，再看见这一惨剧，许文心里仿佛压下一块大石头。 所以那个游戏最后是肌肉男胜了？还是说，那之后女孩又参加了另外的游戏。可无论如何，死亡是不争的事实，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 女人守在孩子尸体旁边，泪流满面，一只手紧紧捏着一个手机。晃眼一看，只见黑底红字，写着：【gameover】 “……” 一直以来，他虽然理性上知道积分归零的下场，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碰见这种惨剧。要么一辈子跟这来历不明的游戏纠缠下去，要么永远失去自己的生命。但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为这东西死掉吧。失去意识，受人摆布。一旦联想到那种场景，他对游戏的恐惧就进一步加深。 可即使重来一遍，回到开启游戏的一天，他依然会选择进入游戏。这是他还清高利贷的唯一出路，他没有选择。 所以必须小心谨慎，接下来的游戏，他不能再输了。 回到家，许文已是身心俱疲。开门时却发现门没锁，进去，发现卧室门隐隐透出光亮。 是早上走的太急忘记了吗。 许文左右看看，随手拿起扫帚，小心翼翼地靠近卧室。卧室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等他看清床上躺着的人后，手中扫把“嘭”地掉了下来。 女人陷入深眠，衣冠整洁，面目祥和，静静地躺在许文的床上。 是小晴。 许文快步过去坐到床边，默默地注视对方恬静的容颜。一个月不见，小晴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漂亮。不对，好像长胖了点，应该是因为这段时间没什么压力吧，或者说……很幸福。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要跑来他家睡觉？或者说，是谁带她来的？ 女人受到了惊动，眉头微簇，眼睫毛扑闪，像是马上要醒来。许文轻轻叫了她一声：“小晴。” 温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唤出对方名字：“许文？”她东张西望，“我这是在哪……这是你家？”她蹙眉想了一会儿，仿佛想起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绑我过来的？” “绑过来？”许文摇头，“不知道，我一回来就看你躺这了，之前还去公司找你。” 温晴看了看他，又见自己衣冠整洁，才道：“也是，你哪有那么大胆。” “是谁带你过来的？” 温晴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摇头：“我不知道。我记得今早出门，去跟一个客户谈生意，结果后来……”她眉头紧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许文皱眉，“你太大意了，不会是那个客户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吧？对你下了蒙汗药……”见温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他改口道：“抱歉。虽然不知道你最后怎么会来我家，但我觉得你还是报警比较好。实在太危险了。” “不，我只是在想，你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什么？”许文一愣。 “没那么容易激动。” “……”激动吗，也是。要是一直寻找的人突然出现，平常的自己肯定会喜不自胜吧。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刚死了一个人，他实在激动不起来。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温晴下床，理整齐衣服，“但还是先不报警，毕竟最后醒来是在你家，我担心警方会怀疑到你身上。先不说这个，有件事我想问你。”女人眼神凌厉地刺过来：“我不是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要来公司找我？” 理由很简单，但被温晴那澄澈的眼睛看着，许文竟有些说不出口。 “不想说就算了，”温晴绕开他，“我走了。” “等等！”许文一时口快，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对方。 温晴停下，却没有转身。“我……”许文拳头捏紧，又松开，最后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恭喜你，听说你要结婚了。” “嗯。” 他视线移向地面：“对不起小晴，如果我能早点振作就好了。听说那人很好，希望你今后能过得幸福。” “我当然会过得很好，毕竟那人又帅，又有钱，人还温柔，我肯定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温晴像是在给许文炫耀，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许文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嗯，跟你很配啊，金童玉女……”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温晴像是有些听不下去，音量变大，“道歉也是，振作也是，祝福也是，都太晚了！” 许文表情僵住，略上前一步：“小晴……” “别过来！” 许文只好止步，不知如何是好。 温晴伸手抹了下眼睛：“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许文，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这句话如针般扎进许文心脏。 他想起大学时与女友定下的幼稚而又真挚的约定，曾经与女友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如走马灯一般划过。无论是悲伤的，愤怒的，还是开心的，快乐的，如今看上去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又是那么美好。而如今这个女孩，却最终要携手他人，走近婚姻殿堂。 白骏过隙，物是人非。 温晴还在等着他的回复，许文注意到那弱小又坚韧的肩膀在不住颤抖，闭了闭眼，语气沉重：“……好。” 第28章 鼠灾末世（一） 温晴离开后，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水味。许文原地站了会儿，走近床边坐下，上面带了一点体温。 温晴刚才在这里躺过。但这是最后一次，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许文头深深埋下，双手扶额，指尖扎着头皮，一股气梗在喉咙出不来。他有点想哭，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落泪，眼眶憋得通红。 这时，有脚步声靠近，许文忙抬头，却发现是洛莫，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起身，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放她走。” 许文的手顿住，他看向洛莫：“什么意思？” “许文哥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洛莫面无表情地询问。 许文一愣。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放她走？留下来？如果只是单纯碰见小晴离开，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吧。 “等等，不是我想的意思吧？”许文干笑，“把小晴弄晕又带来我家的，不是你吧？” 洛莫没回话，淡蓝色的眸子仿佛不带温度，如同一头不谙世事的野兽。许文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他一直看不透洛莫，却认为这家伙是个好人。而这一次，他却从这位“好人”身上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说话啊。” “……” 开什么玩笑！ 在许文看来，对方的态度权当默认，只是因为心虚不敢开口，一时间愤怒胜过了恐惧。他抓住对方肩膀狠狠往墙上一撞。洛莫吃痛闷哼一身，却没有反抗。 “混蛋，你这是犯罪！” “犯罪？”洛莫歪了歪脑袋，“我只是……想让许文哥开心。” 哈？许文怀疑自己听错。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喜欢一个人，难道不会想跟他永远在一起吗。” 许文一愣，有点难以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就算这么想，谁会真做出这种事。 “……” 啊、有。眼前的家伙不就是吗，而且听起来似乎是为他好。幸好这人没做更出格的事，否则他肯定直接报警了。 “就算如此，这种事也轮不到你管，根本和你无关。” 这家伙好像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异常的好感，不仅游戏里始终庇护，现实中也多加帮助。如果洛莫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滥好人也就罢了，偏偏对其他人态度冷淡，许文实在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洛莫眼睛瞪大，像是有些难过：“抱歉。”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小晴。” “……”洛莫脑袋垂下。如此高颜值的男人露出这种表情，恐怕所有女人都会心里一紧，立刻无条件原谅他吧。 许文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洛莫本意不坏，小晴也没出事，再纠缠下去反而有点不依不饶。他卸下力气，谁知洛莫却反手抓住他，可怜巴巴问：“许文哥，你讨厌我了么。” “你……”许文抽出手，“你别再做这种事就行。”洛莫是除小晴外第一个对他那么亲切的，不可能说讨厌就讨厌，就是有些难以理解。 总之，被这家伙一闹，方才因失恋带来的负面情感一点儿不剩。就算想再伤春悲秋一番，被人盯着也酝酿不出情绪。许文去冰箱拿了几罐啤酒，洛莫就一直跟着。让他喝，他却只拿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 真是奇怪的家伙。 许文郁闷地灌着酒，心里更加这么认为。 * 仓库，窗户紧闭，墙面的所有洞口缝隙都被堵住，唯独留了一道门。绕是如此，门缝处也用透明胶封着，四人处于完全封闭的密室。 洛莫清醒后，第一时间观察了场景和玩家。另外三个还在躺着，其中没有许文。 又被分开了吗。洛莫心里不快，但脸上依然没流露出任何情绪。 一共三男一女。他对其他玩家并没有兴趣，所以只草草扫了一眼。可在看清女人容貌后，视线停住，走近那个人。 “……” 女人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一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无言相对。最终，还是她率先开口。 “我认识你吗，干嘛这么盯着我？”温晴不解。 洛莫没回话。一旁，另外两个男人也清醒了。 ＊ 房间是密封的，连空调的洞口也被堵住。狭窄的密室里关了四个成年人，不可谓空气不污浊。房间门没有上锁，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打开，却没有人这么做。事实上，刚才离开的几位军人反复强调不准擅自出去，否则后果自负。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许文大概了解了这次的游戏背景。 末世，却不是丧尸。由于核泄漏，导致大量动植物濒死，唯一变异幸存下来的只有老鼠。人类完全不是这类变异老鼠的对手。尽管他们有枪，有武器，但每当杀死一小波，就会有更多的老鼠涌来。它们繁殖速度太快。而普通的老鼠只是杂食，这些东西却偏偏对人肉情有独钟，攻击性强，速度快，百毒不侵，又喜欢成群结队。若是普通人家钻进这些家伙，几乎是全灭结局，无一例外。 这个房间的主人早已不知所踪，几人暂时躲藏于此。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那几位军人出去找交通工具，让平民躲在家里。平民只有四个，三男一女，全是玩家。 许文从角落的背包里翻出医疗包和食物，看样子应该是那些军人的东西。他又放了回去。 “放回去干嘛，拿着啊，以后有用。”磁性的男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许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眼神狠厉的男人，他大概有一米九的个头，站在那压迫力十足，“刚好四份，我拿一个。”说着便欺身过来顺走一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很大动静。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匆匆推门而入。他灰头土脸，身上沾了血迹，迅速地锁门。接着转身把背包扔到地上，几把枪从里面冒出来。许文记得这几把枪是那几个队友的，怎么一个人带回来了，难不成队友全死了吗。 军人深深喘口气，抹了把脸，语气沉重：“我们找到车了，这些枪给你们，之后要自己保护自己。” “开什么玩笑？”唯一的一个女人吃惊道，“我又不会用枪。” 军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关系，你只要不拖后腿就好。”他转朝三个男人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变异鼠对人肉……特别是女人肉有癖好，导致现在女性人数锐减。为了不至于人类灭亡，我们必须保护好每一位女性。你们虽然是平民，但也有这样的责任。”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简易地图：“我们现在是在a区，车子被我停在这附近。”他用手指点了点，“这是一套别墅，自带车库，我尽量布置了密闭环境，让变异鼠难以进入，但可能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在车体被破坏前赶过去。出a区后，一直往北走，大概是一天的车程，会到达b区，这里是安全区，尚没有变异鼠侵入。无论如何，你们必须保障这位女性的安全，送她过去，明白了吗。” “那万一她死了怎么办。”许文问。既然npc如此强调，这很可能关乎结局。说不定如果女性死亡，就算游戏通关失败。 果不其然，只见军人眼神一暗：“如果没有女人，安全区是不可能冒险开门的。所以，必须优先护住她。” “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规则。”高个子男人啧了一声。 “什么啊，就算没有这种规则，男人保护女人不是应该的吗。”年轻女性略显不快。 男人轻嗤一声，并不搭理，蹲下从背包里捡枪。另一位男性相当沉默，从醒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早早挑出枪支坐到角落。但许文注意到，这人的视线会时不时投到高个子身上，可看两人互动，却不像认识。这时，那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头看过来，与许文撞个正着。许文一愣，尴尬地侧过头。 女人还在絮叨，并且目标转移到许文和另一个男子身上：“你们听见没有。要是我死了，游戏可就结束了啊？” “我会尽力的。”许文安慰。 女人看上去却不太相信的模样，继续问那个身体明显更加健壮的沉默青年：“你呢。别老是不说话，你这样很没礼貌知不知道。” 青年终于张口：“闭嘴。” “……”女人哑然一会儿，“你怎么这样啊你！”但还没来得及爆发，就立马被军人喝住：“嘘！别把那些东西引过来了。我该传达的也都清楚了，咱们赶紧出发。” 话落，三人都打起精神跟在军人身后。女人一肚子气没发出来，脸色很难看。许文临走前把剩下的医疗包和枪支递给她，却见女人眉头一拧：“我不要枪，我又不会用。” “她不要就给我吧。”闻言，前边的高大个又探头回来，“顺便弹匣也是。” 但女人却压住背包：“不能白给，我们得说好，你必须保护好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你死了，我们还怎么通关。”男人拿走了武器。女人脸色一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匆匆跟上。 第29章 鼠灾末世（二） 他们身处六层楼高的花园洋房顶层，顺着楼梯下去，还能看见不少变异鼠的尸体。有的拳头大小，跟普通老鼠一般大，有的则堪比猫咪，有半截胳膊那么长。多数尸体零碎，内脏爆出，血肉模糊。无数白色蛆虫流转尸体之上，空气弥漫着血腥腐臭之气。 几位玩家已经对这样的场景见惯不惯。 除了枪支外，还有棍棒之类的物理武器。军人叮嘱，如果遇见落单变异鼠，尽量使用棍棒，不然很容易吸引其它东西过来。 一路上没见到半个人，植物疯长，攀爬缠绕着斑驳的墙壁，一片废弃荒凉之感。树木丛生，偶尔会有风吹草动，但扭头看去，却没半个影子。 穿过马路，一具尸体横在路中间。那人身上穿着军服，尸骨未寒，嘴巴大张，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从嘴里探出。脖颈鼓起一个大包，皮肤极薄，隐隐透出灰色。而那玩意儿还在不断蠕动。 军人匆匆看了一眼，这具尸体是他曾经的同伴，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一路来到车库，卷帘门紧闭。军人蹲下，两只胳膊发力，费力抬起铁门。高大个率先钻了进去，再从里面支撑。车库正中央停了一辆轿车，军人之前从这户人家里找到了钥匙。 他让女人去启动发动机，几位男性则去开门，将其抬高到轿车能通过的高度。车库门由电子控制，蛮力打开本就勉强，四个大男人举着也不算轻松，女人却迟迟没发动车子。 “小姐，你干嘛呢。”高大个催促。 女人在驾驶座摆弄了半天，脸涨红道：“这怎么点火啊，跟我家那辆不一样。” 就在这时，那名沉默的青年皱眉：“有东西过来了。” 果不其然，方才还鸦雀无声的绿化林里突然冒出大批变异鼠。它们毛色或黑或灰，眼睛发红，形态大小不一，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冲向车库。远远看去，如同大波浪潮袭来。 “撑住！” “我去开车。”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接着就有两人放手。军人拿枪扫射一米开外的变异鼠，青年则跑回驾驶座，独剩许文和高大个在原地支撑。一时间，加倍的重量从上面压来，许文因惯性膝盖一弯，手臂青筋爆起。 “低了，往上抬！” 许文闻言，又费力上举，才回到原来的高度。 漏网之鱼冲破防线往两人腿上爬，许文感受到那毛茸茸的温热触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军人帮两人铲下，可背部有了空隙，几只变异鼠直接扑到他身上。 这时车子点燃了火，径自从车库冲出，碾过一摊变异鼠。几只老鼠不知死活的扑来，直接撞上挡风玻璃。玻璃出现裂纹，“嘭”地碎开，溅了前座人一脸。女人惊声尖叫。车子疾驰后拐了个弯停下。 “快走！” 卷帘门砸到地上，直接切断几只卡在中间的变异鼠。枪支作用微乎其微，子弹数量有限，对方数量又太多。军人直接往前面丢了一个燃烧/瓶，炸开后，无数变异鼠焚身，开出一条血路。三人踩着尸体往前跑，挤进后座。 汽车马上发动。许文往后看，后座玻璃上还贴着几只老鼠，张牙舞爪地朝他们龇牙咧嘴。 “那个要比手/枪好用吧，还有吗。”高大个问。 军人满头是汗，摇头：“最后一个了，不过以后找到材料还能做。” 随着车速提高，几只贴着窗户的老鼠随风而逝，许文把注意力转移回来。军人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变异鼠的啃咬能力简直不可小觑。 副驾驶座的女人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太恐怖了。本来普通老鼠就很恶心了，这些家伙还长那么大只，我会有一辈子心理阴影。” “之后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军人道，“它们追不上来。” “那不是要开一天？油够吗。”许文问。 军人摇头：“中途会经过加油站。” 无论是丧尸还是变异动植物，末世来临后，比起怪物本身带来的危险，人类因恐慌造成的事故似乎更多。比如出城的时候，高速公路就堵满了废弃汽车，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 之后，军人疲惫地睡了过去，几位玩家互通了姓名。开车的沉默青年叫楚君越，女人叫李雪莹，那个眼神狠厉的男人则叫何腾飞。许文注意到，在何腾飞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青年又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眼神算不上善意。 难道两人有过节？ 挡风玻璃裂开，李雪莹被吹得头晕，要求跟后座的人换位。何腾飞十分爽快地换到了前座。许文本以为两人会展开交流，可他们依然什么话也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青年突然道：“前面有人。” 果不其然，几十米开外一个人影，站在路旁不停挥手。 随着车距拉近，人影愈加清醒。是一个小女孩，肩上一个背包。她见车子似乎不准备停下，竟直接冲了出来，双手张开挡在路中间，裙摆随风飘扬。 楚君越踩了急刹车，车子在距离女孩仅一拳之遥的位置停下，全车人都因惯性身体往前一冲。军人惊醒，神经绷紧，第一时间做好战斗准备。 “干什么啊，停这么急！”李雪莹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抱怨。 何腾飞已在向小女孩搭话：“小姑娘，车里人满了，你等别的车吧。” “我是玩家。”小女孩看了眼车里的情况，“没关系，我可以坐后车舱。” 许文认出对方面孔，记得是在狼人杀见过，那个三无萝莉。 “开玩笑，你这么矮，又不是不能挤。”何腾飞指了指后面，“去后座。”但等后门打开的时候，李雪莹却有些不情愿。轿车本来就小，后座被三个成年人挤着已经是满满当当，再加上个小女孩，肯定会更加难受。 “你队友呢，他们难道没车？”李雪莹皱眉。 “我们分开了。” “分开？你……”李雪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军人打断，“别停在这，上车说。” “会很挤的啊。” “挤就挤，都这种时候还矫情什么。” 李雪莹撇撇嘴，不说话了。 车子没开多远，突然熄火了，楚君越几次都没能点燃发动机。李雪莹抱怨：“怎么回事？刚有人上车就熄火？不会超载了吧。” 超载也不会熄火吧。 “我下去看看。”许文下车，何腾飞也跟了过来。两人打开引擎盖，赫然发现一只大老鼠藏在发动机里面。 漏网之鱼……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何腾飞直接逮住老鼠尾巴抓它出来，对方还活着，脚一抽搐，直接要咬过来。落单的变异鼠没什么可怕的，男人把它丢到地上，一脚踩碎了小家伙的头盖骨。引擎几根线都被咬坏了，内部也受到损害。 车子用不得了，几人被晾在路中间。 “真是倒霉，本来可以一路开到终点的，现在该怎么办。” “小家伙，你是走来这边的？那离你出发的地方应该不远吧。”何腾飞问女孩，“那边有车子吗。” “我叫尹桐。”小女孩纠正了称呼，才道，“我可以带你们过去，那边有停车场。”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等完全入夜，将彻底成为变异鼠的天下。它们不惧黑，行动灵敏，人类很可能在看清它们前就被咬死，所以必须要尽快行动。 走了许久，几座尚在施工的工地映入眼帘。挖掘机停在路中间，土地泥泞。不远处一座商场，也属于半成状态。虽然本体已经完工，但多数商铺都没有租出去，贴着广告。 目的地近在咫尺，几人加快脚步。开路的楚君越突然停下，军人则沉声道：“等等，有动静。” 周围窸窸窣窣，石块木材后边似乎躲了不速之客。它们探头，鲜红色的眼睛闪了血光。 “妈的。”何腾飞骂了一句，“又从哪钻出来的。” “别恋战，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他们迈开步子的下一秒，变异鼠就尖叫着飞扑过来。几人慌不择路跑进商场，一时却没决定好该去哪里。 “去上面！” “去停车场！” 许文和军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30章 鼠灾末世（三） 但所有人都以军人指挥为首，跑下了停车场，许文只得跟过去。 “快去找车！” 地下停车场稀稀落落停了数量汽车，多数已被破坏。由于没有钥匙，他们还必须找到没有防盗系统的车子。 哪有这种工夫。 后面追兵如狼似虎，他们根本没时间一辆一辆试。来不及接近车子就被变异鼠缠上，不得不转身战斗。 许文掠过几辆车，出乎意料的发现其中一辆车门竟是虚掩着的。刚想招呼大家过去，却见所有人都因老鼠隔开，分散四处。他钻进驾驶座。电影里演的都是两根线相触撞出火花便能点燃发动机，可轮到实际操作，却压根找不到那两根线在哪里，只得再次钻出来。 “回去了！”何腾飞大喊，护着李雪莹往上跑，尹桐和楚君越紧跟其后。 许文轻轻扣上车门，使其处于将关不关的状态。等他跑上楼梯的时候，军人还在帮他们断后。 “快上来啊！” “你先走！”军人最后朝老鼠开了一枪，匆匆转身。 等两人跑出楼梯间，何腾飞楚君越一左一右关门，又弄倒柜台挡在门口。但老鼠们牙齿尖利，想必撑不了多久。 “小家伙，你最开始躲哪的？” 尹桐脸颊微红，气喘吁吁，她看了眼何腾飞，转身就走。其余人跟在身后，许文走了几步，发现军人没跟上，回头，却见那人倒在原地。 安全出口的门晃动地越来越剧烈，窗口裂开蜘蛛网状的纹路，数只红眼睛瞪向外面。许文走回去，推了几下人没反应，翻过来一看——军人的胸口破了一个洞，一只灰溜溜的老鼠塞在里面。而男人虽然身体温热，却早已断了气。 一定是因为走得太晚了…… . 到了尹桐最初躲藏的房间，这里没有老鼠的痕迹，密封做得很好。几人终于稍松一口气。何腾飞见许文拿来了军人的武器，挑眉：“那个人死了吗。” 许文脸色难看：“死了。” “游戏而已。” 许文心里自然清楚，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事实上现在的反应要比第一次好上许多，至少没有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外面危机四伏，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窝在这个地方，只等事态稍微平息后再行动。“小家伙，”何腾飞朝小女孩搭话，“你怎么跟你同伴分开的。” 另外三人也有些在意，同时把目光投过来。尹桐似乎已放弃纠正男人称呼，直接回答：“他们不是好人，不如自己保护自己。” “哈哈，小丫头片子还挺有个性。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好人？” “不知道，只是分开后才想起自己不会开车。”尹桐皱了皱眉鼻子。 何腾飞颇感有趣地笑出声来。他眉眼深邃，五官分明，只是自带凶相，此刻即使笑着也让人不觉好意。 楚君越靠在墙边，面容冷峻：“他们会放你离开？” 只有带着女性才能进入安全区，女孩口中所谓的“坏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除非他们队里不只一个女性。 “混战的时候没人会注意我，我趁那时溜掉的。”尹桐与男人对视，两人都板着一张脸。 楚君越起疑不无道理。尽管对方是小女孩儿，但既然进了这个游戏还没有死掉，就不可能心思单纯。特别是这个孩子的行为处事过于冷静，与年龄不符。不过，她说的话倒也没什么纰漏。 房间陷入沉默。五人坐的分散，并不亲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些人昏昏欲睡，有些则是在闭目养神。外边情况还不清楚，但过了这么久，原先聚集的变异鼠应该也散了。许文起身走到门旁边。 “你要出去？”清冽的声音响起。许文回头，楚君越正看着他。 “我想去停车场看看。” 楚君越拿起背包：“我也去。” 楼梯间一片狼藉，军人的尸体还在被变异鼠啃食。他们脚步一顿，轻手轻脚地退开，准备绕路而行。另一边的楼梯入口也被柜台堵住，想必在他们之前，已有一伙人经历了一场恶战。不过倒没有发现老鼠。两人爬上柜台，挨着身子爬进楼梯，再次来到停车场。 地下凉风阵阵，空旷阴暗，一举一动都会造成回响。说不准会再次吸引那些红眼睛的怪物，不能久留，必须速战速决。 许文找到之前虚掩门的车辆，外观看似无损。兴许那些变异鼠只对载了人的汽车有兴趣，当时都去追他们了，还没来得及对这些机器下手。 楚君越钻进驾驶座，掀开方向盘后边的板子，裸/露出数根电线。他毫不犹豫地用小刀割断其中两根，再使其相触，火花燃气，前方引擎传来轰鸣。 许文看得目瞪口呆，平常人哪里会这种技巧。难不成楚君越他……是修汽车的？ 楚君越留下来看车，许文则回去通知大家。哪知他刚跑回躲藏的地方，门里人就心有灵犀般开了门。许文一怔：“停车场……” 何腾飞按着他肩膀往前推：“快跑！” 许文回头一看，尹桐也跟了上来，李雪莹却还躺在房里。她双目紧闭，细长的脖颈裂了一道小口，没有其他外伤，似乎只是睡着了。 她在干嘛？ 问题马上有了答案。女人突然动弹了下，上半截身子向前倾倒。腰肢与盆骨断开，血肉藕断丝连。 “！” 数只变异鼠从她身后钻出，吱吱乱叫，灰色皮毛沾上粘稠的红色液体，一双猩红的眼睛与许文四目相对。 “……” 他反手关门，拔腿就跑。门被撞得砰砰作响，而更多老鼠从四面八方钻出，如大雨般倾泻而下。何腾飞一手护住尹桐脑袋，另一只手拿枪扫射清除阻碍，子弹卡壳，他骂了一句扔掉枪，许文及时塞给他军人的武器。 进入停车场，一辆汽车以漂亮的甩尾停了过来，何腾飞吹了声口哨以示赞扬。等尹桐爬上后座，他正要上车，突然脚步一顿，一只半米长的大老鼠扑到小腿上，死活扯不开。眼看后面大波队伍就要追上，何腾飞只得率先上去。 尹桐靠过来，伸手就是一刀，刀身虽然贯穿了变异鼠的喉部，但也扎进了何腾飞的小腿。男人吃痛地皱眉：“小丫头片子，下手挺狠。” 等终于把死老鼠弄下来，何腾飞的小腿已经剜下一块肉，森森白骨若隐若现，伤口足有巴掌大小。若是再晚上一会儿，想必骨头都会被咬断。 汽车甩掉鼠群走上大路。正是半夜，路上一片漆黑，仅有车灯照亮，再远一些只看得见影影绰绰的斑驳黑影。 许文问后座的两人：“我们走后怎么了，那么多老鼠。” 何腾飞满头是汗，尹桐正在帮他包扎。 “李雪莹一直在睡，等注意到的时候脖子已经被耗子咬了，一点儿挣扎没有，当场就死了。”何腾飞勾了勾嘴角，自嘲，“我都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判断伤口是老鼠所为后，何腾飞当机立断带尹桐离开，接着就与许文撞个正着。可能在许文和楚君越离开之前，那些玩意儿就一直潜伏暗处，只等全员松懈再攻击。如果几人就这么睡下去等到天亮，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无论如何，接下来必须保护好尹桐。 何腾飞的腿部虽做了紧急处理，但基本算是废了，根本没法用力，即使勉强站起也走得磕磕绊绊，更别提开车。所以只能楚君越与许文轮流替换。 一路上除非生理需要，他们基本没停过车，只想就这么直接开向终点。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快没油了。”楚君越淡淡一句话，让全车人神经绷紧。这意味着他们又必须展开冒险，要么换车，要么找油。 “前面有个城镇，去那里看看吧。”许文指着高速公路上的路牌。 汽车缓缓驶入城区。一片荒芜寂寥，不见人影。饶是如此，那些善于隐匿的老鼠说不定下一秒就凭空冒出，黑压压如一片乌云，简直无所不在。 随风卷来的店招牌嘭地一声撞上车顶，滚落在地。它满目疮痍，浑身是洞。周围建筑也破烂不堪，想必曾经遭受过一番洗礼。 这些玩意儿，没了人，连水泥都不放过。 将汽车停在相对隐蔽的地方后，楚君越打算一个人行动。何腾飞受了伤不方便，尹桐没有战斗力又是被保护的对象，因此必须留下一人以防万一。 “一个人去？我怎么不觉得你有那么大神通。”何腾飞嘲笑。 楚君越微微蹙眉：“这是为了大局考虑。” 许文也觉得这种情况独自行动很危险，无论怎么说，探索的危险性要比留守高上许多。可何腾飞和尹桐这边……受了伤的男人究竟能否保护好尹桐，确实是一个难题。毕竟她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何腾飞轻嗤，对所谓的大局不以为然。尹桐则认真道：“我可以战斗，也可以保护别人。” 但楚君越不肯让步，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冒险，又不喜争论，便直接关门下车。不想许文也一同下来了。楚君越皱眉：“回去。” “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许文没听，“你要是死在外边，之后我还是得下去，倒不如一开始就走，这样活命的机会还高些。” 两人考虑角度不同，意见自然不能达成一致。可楚君越并不能强迫许文回去，也只好由他了。 两人离开不久，何腾飞开始闭目养神，尹桐则是警惕地观察周围，不敢懈怠。突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身体不由一僵。 第31章 鼠灾末世（四） 何腾飞睁眼，表情有些无奈：“你放松些，这么紧张兮兮的，搞的我都一起紧张了。” 尹桐点点头，稍微卸了力气，但神经依然绷紧。何腾飞看着好笑。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锐利起来，按下女孩脑袋：“躲起来。”尹桐不知所谓，但还是蹲了下去，身子藏在窗户底下。 不多久，车外传来一道男声：“老大，前边有辆车，我去看看能不能用。” 另一个男人草草“嗯”了一声，随即有急促的脚步身靠近。何腾飞并未特意躲藏，高大的身躯挡着尹桐，恰好与过来的男人四目相对。对方是个个头矮小的小年轻，满脸青春痘，看见车里有人后吓了一大跳。何腾飞举枪对准，嘴角带笑：“抢车？” 青春痘愣在原地，下意识举手投降。那个被他称为老大的男人靠近，外表要比小年轻壮实不少，肌肉发达，眉毛边一条刀伤直直拉到眼角。他本来一脸凶气，似乎打算找茬，但在看清何腾飞的脸后，脸色一变，赔笑：“何少。” . 没找到加油站，两人打开路边废弃汽车的油箱，发现里面还有剩余，便打算换个法子。他们从附近商店找来软管和油桶，将软管一侧伸进油箱，吸了一口。刺鼻的汽油涌入口腔，许文苦着脸往旁边吐出。但没过一会儿，油箱就空了，油桶才装了十分之一不到。 许文扭上盖子，正想说再去找其他车，却见楚君越注意力转向了别处。他眺望远方，眼睛半眯，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就跑起来。 “喂，你去哪啊。”许文看看周围，并没发现老鼠出没，又怕跟丢，只好追了过去。楚君越横穿一跳街，进了马路对面的药房。许文实在追不上，落后面好远，等好容易进去，却丢了楚君越的踪迹。 好在药房不大，许文兜兜转转，在一个货架后边发现了他。正想出声叫住，却发现楚君越身旁还站了一个人。他硬生生把声音吞回去，将身影掩在货架后边。 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楚君越正在跟那人相拥。而那个人，许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温晴。 他现在头脑很混乱，有震惊，有吃味，以至于一时理不清现在的状况。 小晴在游戏里？她怎么会在这里面，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有那个跟自己一路的沉默青年，竟然就是小晴的未婚夫？ “好了，你要闷死我啊，快放开。” 一阵衣料摩擦窸窣声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很担心你。你来药房，是哪里受伤了吗。”冷漠的声线此刻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不是我，是队里的一个孩子。他被老鼠咬了，结果发了高烧，我来帮他拿药。” 一个人来？也太危险了。许文忍不住偷看。温情看上去没受什么伤，虽然灰头土脸，但依然神采奕奕。感谢游戏规则，这能让她的队友尽全力保护她。 “你一个人？”楚君越与许文持有相同看法，不赞同地皱眉，“太危险了，其他同伴呢。” “我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而且需要照顾的是那个孩子。”温晴毫不示弱。 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许文心里其实并不好受。这时候应该做的，要么去店门外等候，要么直接显身，偷听算什么正人君子。可他既没勇气站出去面对小晴和她的未婚夫，也莫名挪不开脚步，心底五味陈杂。 这时，他的手突然被人拉住，心脏吓得险些一滞。回头，与一双淡蓝色的深邃眼眸撞上。洛莫一言不发，轻轻牵着他往外走。许文愣愣地跟上去，一直来到店外边才停下。他懊恼地低头：“谢谢。”如果一直这么偷听下去，被发现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小晴解释，“你跟小晴是一队的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许文看了眼洛莫，摇头：“你也不会知道吧。” “她在不在，跟许文哥有什么关系吗。” 洛莫语气有些奇怪，但处于蒙神状态的许文硬是没听出来：“我很担心啊，这鬼游戏联系到现实，而且还特别血腥。要是她积分归零了，那我……”许文意识到，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坐视不理。小晴大概不会接受他的帮助，不过这关系生命，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能接近，至少可以送她积分吧？ 想着，手臂突然一阵吃痛。洛莫一直没松开，此时竟加大了力道：“许文哥，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为什么还那么在意她。”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 这家伙的力气简直不是盖的，许文差点以为骨头要碎掉，他想扯出手臂，却只起了反效果。 “洛莫，放开！” 一语既出，语惊四座，因为音量太大。许文吼出来就后悔了，这肯定惊动到了药房里的人，等他们出来就尴尬了。洛莫也梦中惊醒一般，卸了力气：“对不起，我……” 里面的人果然跑了出来。温晴见到许文，面露惊讶。楚君越淡淡看了一眼温晴，才把视线转移到对面两人身上。 现在的情况，真是十分混乱。 但马上，温晴又注意到了洛莫：“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让你守着林然吗。” “……” “小晴问你话呢。”许文催促。 洛莫这才皱眉答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所以，你把发烧的孩子一个人丢在那里？老鼠什么时候出来都不奇怪的地方？” “是。比起他，你死掉会更麻烦。” “什么？”温晴简直要气笑了。这小子，在林然生病后当即就打算丢下对方。她不同意，要去拿药，只求洛莫留在原地就行，结果没想到这家伙竟偷偷跟了过来。什么叫太危险？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并不代表保护不了自己，这些人都太看轻她了。 温晴跟他说不下去，幸而找到了退烧药，只希望不会太晚。楚君越随她一起离开，许文犹豫再三，也跟了上去。 藏身的地方是一栋废旧楼房，入口处大门紧锁，由隔壁的窗户进入。温晴呼唤着林然的名字来到里层房间，可刚打开门，就闻见一股粘稠血腥的气味，而看清地上人的容貌后，她不禁双目圆瞪，退烧药也从手中滑落。 完了。 林然鼻头被咬去一半，露出血淋淋的截面。脸上血肉模糊，辨不清原来面貌，身体也多出许多惨不忍睹的咬伤。 她不忍地闭眼撇过头。 那孩子还是高中生，笑容温暖，但体质纤弱，进这个游戏本身就有很大弊端。之前行动不慎被老鼠咬了一口，虽捡回一条命，却感染发烧。一定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活生生咬死的吧。 楚君越拦过温晴肩膀，关上门，将尸体隐去。四人离开大楼，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楚君越捏了捏温晴手掌：“这不是你的错。” “……没关系，我只要静静就好。” 楚君越不再多言，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女友的手。许文看在眼里，低下头。 无论如何，该干的事还是得干。之后几人一起搜刮汽油。不过大部分车辆都是空的，最后也没找到多少，但大概能撑一段时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回去找剩下的队友。 许文心里有许多问题想问，但见温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不好开口，最后还是对方主动找他说话。 两人刚说了“别再见面”的话，离别如此悲伤，却没想到没过几天竟然会在游戏里相遇，不得不说有些尴尬。但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 谈过一番后，许文惊讶地发现对方进游戏的时间比自己还早。 “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温晴苦涩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许文读懂了她的意思——说了也没用。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游戏的？” “我……”温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有些复杂，出去以后再谈吧。我有件事想问你。”女人视线投向跟在后边的青年：“你认识洛莫？他一直看着这边。” 因为两人有事要谈，所以暂时支开了楚君越和洛莫，让他们离远一些。 “我们现在是邻居，怎么了？” 温晴犹豫了一下：“他有点奇怪，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保护我也只是因为规则。我看不透他，总觉得有些危险。” 进入游戏后的确见过不少死人的场景，尽管逐渐适应，但仍然会产生反感的情绪——不排除会有人兴奋的大叫大笑，但这些人往往在现实也是渣滓。反观洛莫，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甚至比普通人表现的更有家庭教养，可面对同伴惨死，竟没半点反应，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感受不到，像个人偶。 “他……”许文想起洛莫绑架温晴的事，没能反驳。 “我不是说他坏话，只是给你提个醒。我看他好像挺紧张你的，”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敏锐，“这种人，往往容易干出极端的事。” 第32章 鼠灾末世（五）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近藏车位置。谈话结束后，温晴和楚君越先进了仓库，许文却被洛莫拉住，对方略显不安地看着他，但什么话也没说。 “怎么了？” “我……不会害许文哥的。” “……”这家伙听见他们谈话了？明明有特意压低音量，耳朵是有多好。许文现在的心情，就像偷偷说人坏话结果被当事人听见一样，有些难堪。 就在这时，仓库里边传来人声争吵。许文往里看了一眼，反手拉住洛莫：“先进去。”他只想尽快转移话题。而洛莫第一次被主动牵住，表情变得有些惊讶，视线落在前方人的手掌上，微微抿唇。 许文晚到了几分钟，却错觉自己晚到了几个世纪。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混乱。 不知为何，楚君越竟拿枪指着何腾飞，后者则懒洋洋地靠在车体上，好像被枪指着的不是他一样。身边还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许文十分眼熟——那个杀人犯，《真心话大冒险》里的肌肉男。 “别这么大火气，”何腾飞挑眉，“外面的事出去再说。” 楚君越不为所动，指尖扣向扳机。 “喂喂，你不会真想开枪吧？至今为止我都在帮你。” “你是在帮自己。”楚君越声线冷淡。 “跟条子废什么话，咱们这么多人，还怕赢不了他？”肌肉男正打算举枪，却被何腾飞伸手拦住。肌肉男不快，“何少，你这什么意思，胆子这么小？” 出言不逊。结果下一秒，他的鼻头就挨了一拳，鲜血直流。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人中，抹下一手血迹。青春痘在一旁看得直发抖。 “狗腿子插什么嘴。”何腾飞冷冷地看了肌肉男一眼，再度将视线转向楚君越，脸上虽然挂笑，却笑得令人胆寒，“楚警官，身为警察，是想残害无辜？这是游戏，我又不会真死，这么做有意思吗。” 许文看得一脸懵逼，楚君越是警察？他既然把枪对准何腾飞，证明那家伙是坏蛋？ “何腾飞是‘洪门’的二把手，地位很高。”洛莫解释说。 “洪门？” “是黑帮。” 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市民，许文只在电影里看见过这类人，没想到竟会因为游戏产生交集。这么说，肌肉男之前所说的人脉指的是洪门？楚君越之前一直偷看何腾飞，是因为后者的身份？可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爆发冲突，之前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肌肉男，对方因被揍了一脸血，面露不郁，可又不敢还手，只是在暗处狠狠瞪着何腾飞。看来他只是表面尊敬，内里对何腾飞很不服。 肌肉男察觉到许文目光，看了过来。认出是之前一直妨碍自己的玩家，像是突然想出什么点子，阴笑着向许文比出下流的手势。 楚君越还在与何腾飞对峙。 警察的权利其实有限——特别是针对上位者而言。证据不足，他们不能逮捕，即使知道某些犯法者身居何处，却不得不放他们逍遥法外。“洪门”的上位者就是一个例子。警方往往只能抓走那些无关痛痒的小虾米，却拿幕后主使无可奈何。 所以，这个游戏其实是个机会。只要一枪开过去，对方就算通关失败，想必会扣去大量积分，幸运的话直接归零，而在现实找不到任何自己犯罪的证据。二把手的死亡，一定会对“洪门”造成重创。 只要——扣动扳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游戏里不用负责对吧？”何腾飞立马看透了楚君越的想法，嘲讽一笑，“积分是可以买到的，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 楚君越冷然：“但是杀你出气，好像也还不错。” “喂喂。”何腾飞真心无语了。要是对方一直纠缠不休，那他也不得不动真格……正这么想着，却见楚君越皱紧眉头，视线挪开。他顺着看去，就见肌肉男把尹桐从车里拎了出来，枪/口正对着小女孩的太阳穴。 “何少，你成天玩女人，还学会妇人之仁了？”肌肉男死死箍住小女孩纤细的脖颈，邪笑道，“让我来示范正确做法吧。”他朝楚君越扬了扬下巴：“汽油给老子拿过来，然后滚出去，不然这小崽子就没命了。” 何腾飞皱眉，他向来讨厌牵连进小孩儿，而且这家伙竟敢骂他没常识？是不是不想混了。 但他没有阻止，当务之急还是先摆脱警察，这件事以后再算账。 楚君越眉头越锁越紧，缓缓放下手/枪。肌肉男眼见得逞，笑得更加张狂：“怂逼，一个小屁孩让你这么紧张。给老子拿汽油过来！” 汽油提在许文手里，眼下为了保尹桐性命，似乎没有其他办法。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被喝停：“把汽油放下，你们全滚出去！” “别听他的。”说话的竟然是尹桐。 “哈？小丫头片子？”肌肉男表情凶狠，“敢找死？” 尹桐面无表情：“我死了，你也通不了关。”她双手紧紧抓住裙摆。 “你算什么东西！那不是还有个女人……”肌肉男的话卡在喉咙里，并且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他瞳孔缩小，枪支从手中滑落，直挺挺向后倒去。脖颈上多了一条不明显的口子，一命呜呼。不知何时，洛莫竟神不知鬼不觉近身至肌肉男身后，伸手一抹，一击毙命。然而几乎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甚至连肌肉男的跟班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何腾飞暗自流下一滴冷汗，好家伙，竟然来了个怪物。 尹桐趔趄几下，双腿一软，何腾飞下意识想接住她，脑门却被抵上硬物。温晴先一步过去抱住小女孩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何腾飞叹气：“是我输了，随你便吧。” 楚君越没跟他废话，枪声响彻。温晴紧紧捂住小孩儿的耳朵。许文注意到洛莫在处理尸体，凑过去看，发现他竟然割断了肌肉男的中指。 “你……做什么呢。”许文声音干涩。 “因为他之前，对许文哥比出那种手势。”洛莫又一刀剁下去，“这是惩罚。” “……”啊，正常人会虐尸吗。 . 关于楚君越与何腾飞短短几分钟就打破和谐的原因，起在肌肉男身上。据楚君越称，他实际并未见过洪门二把手，只觉得何腾飞容貌相似，半信半疑。但直到看见肌肉男——对方坐过牢，而且刚好是楚君越负责过的案子。看那家伙对何腾飞恭恭敬敬，便马上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许文听了，反而更加疑惑。警察都不甚熟悉的二把手，为什么洛莫会知道？ 洛莫注意到许文投来的视线：“怎么了？” “……不、没什么。”感觉不是可以深究的问题，还是别多牵扯了。 第33章 乐园（一） 三男两女，通关游戏绰绰有余，越来越接近b区，想来已是游戏尾声。只要不出什么纰漏，已经算半只脚踏进出口——然而，从城镇里搜刮的汽油用光了，车子半路熄火，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军人称从a区到b区需要一天车程，路上约莫花了二十多个小时，应该离终点不远。只是这个位置看去，仍然看不见b区在哪儿，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那张简易地图。 周围一片荒芜，唯见石块与黄土，连废弃村落都没有。如果老鼠来袭，倒是可以马上发现，但也无处可躲。他们只得一边绷紧神经，一边拖着两条腿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 沿途是不变的风景，许文走着走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打转。这让他有些绝望，身上像是绑了一块大石头，寸步难移。但是看着两个女孩都还在坚持，他也只得咬牙前行。 结果马上，尹桐就支撑不住摔倒在地。温晴去扶女孩，抬头对楚君越道：“休息一会儿吧，我也走不动了。” 车子熄火时正是大半夜，他们走了几个小时，又累又乏，大概已经凌晨三四点。四人寻了一处大石头后面，这里相对比较隐蔽。让女人们躺下后，男人轮流守夜。 “不，我也可以守夜。” “不行，你需要休息。”楚君越也拒绝的斩钉截铁。 “但是……” “小……温晴，”许文劝道，“尹桐一个人睡会不安，你陪陪她。” 温晴看了小女孩儿一眼，对方垂头，伸手拽拽她的衣摆。温晴心里一动，松口答应了。 每两人轮流守一小时，这意味着天亮之前，他们每人只能睡一个钟头。为了不至于昏昏欲睡，许文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他问起楚君越与温晴的认识经过，结果得知两人是青梅竹马，小学就关系很好，高中差点在一起。结果上了不同大学，被许文挖了墙角。 许文听着有些郁闷，但转念一想，至少这家伙长情，以后应该对温晴不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地，他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了。每当眼皮沉下，就狠狠掐自己一把。 天空泛起鱼肚皮，天蒙蒙亮。许文最开始休息了一个小时，之后连坐两个钟头，站起来时头昏沉沉的，脚步有些不稳。 楚君越觉浅，马上从睡梦中惊醒。见天色已亮，便去叫两个女孩。尹桐揉揉眼睛，眼底泛着青色，想必睡得也不太好。温晴倒是觉深，一动不动。 “小晴？”楚君越轻轻推她，可当手刚触摸到女性肌肤，浑身一僵。 “怎么了，她还在睡吗。”许文走过去看，见楚君越把温晴身体翻了过来，露出正面。不由顿住脚步，面露惊愕。 温晴的私部被血水浸染，裤裆破了一个洞，小肠被拉了出来，盘绕一圈。她面容安详，肤色惨白，也许在遭受痛苦前就已经死去。 . 【恭喜通关游戏《鼠灾末世》，脱出人数四名，评价等级d，积分奖励10，目前等级5，开启赌博模式。】 许文连找零都没要就匆匆从出租车下来，恰好跟楚君越撞个正着。对方呼吸不稳，想必也是一路赶来的。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谈，争分夺秒地冲上楼。楚君越有温晴家里的备用钥匙，推门而入，却并没有发现温情的影子。 一人去了卧室，另一人去了厕所，结果就在浴缸里，发现了身体冰凉的温晴。浴缸的水是猩红色的，微微荡漾。温晴半截身子浸在里面，双眼紧闭，嘴唇发白。探鼻息，没半点温热，身体已开始僵硬。 晚了。 许文手抓着门框，像是要把它捏碎，双眼瞪得通红。楚君越架起女人胳膊，抱她去了客厅。温晴脑袋歪在男人肩上，右手垂下，上面是多处割伤。 楚君越轻轻将温晴放到沙发上，理齐她散乱的湿发，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深深注视着女友：“抱歉，让我跟她待一会儿。” 许文沉默了一下：“……好。”他走出屋子，轻轻拉上门，身子顺着滑下坐在地上，头深深埋进双臂间。一时虚幻，一时模糊，有些辨不清真实。 这是在做梦吧。 小晴怎么可能死掉？就因为那场游戏？ 他捏紧双拳，好歹才忍住颤抖。 太愚蠢了。谁能想到，b区的入口竟然就在几百米之外，他们不过走了几分钟，就发现一条通往地下的圆盘。它隐蔽在石堆中，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要是他们再坚持多走一会儿，小晴也不用死。 如果积分只是归零，那在零点之前，他们还能赶回来送积分。可是直接减成负数？ “……” 啊啊，可以的话，他真想代替小晴死掉。她比自己更有活下去的价值，有朋友，有家人，她是被世界所爱的，而不像他。 许文露出两只眼睛，一行泪沿着眼睑流出。他抹掉，但生理盐水却根本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只好又埋下头，心脏抽疼。 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只能这样认命吗。因为是非科学因素结束了小晴生命，所以连反抗的权利也没有。而接下来，他，还有更多人，依然会被游戏所操控。为了活下去，日复一日的进行游戏。并且胆战心惊着游戏失败，以至于哪怕杀掉别人，也要拼死活下去。 这种事，太奇怪了。 这时，身后的门被打开。许文被推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楚君越出来：“我叫了救护车……还有，联系了温晴父母。”两人眼眶发红，神色悲悯。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两个大男人在这要哭不哭的相视而望，肯定会觉得奇怪。可此时，他们都没心思注意别人视线。 “她父母……不要紧吗。” 楚君越叹气：“我会陪着他们。” 在温晴父母看来，可爱活泼的女儿在跟楚君越交往期间自杀，肯定会认为原因出在后者身上，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个游戏，粉碎的不仅是一条生命，还有生命所联系的社会关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谁能想象到那有多痛。 温晴的父母闻讯赶来。先由震惊，到痛苦，再到失声痛哭，接着愤怒地矛头指向楚君越，质问为何不保护好他们的女儿。楚君越任其谩骂捶打，一一受着。这对夫妇又发现女儿的前男友——毁了她青春的渣男也在下场，情绪更是激动，认为一定是许文穷追不舍地纠缠，让女儿压力过大，才选择自杀。 这小子沉默着任他们发气，直到两位老人都没了力气，才深深鞠了一躬。 “你这是干什么。”温母还在抽鼻子，“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原谅你吗。” 不是这样的，他不求原谅，只是想向这对夫妻表达歉意。对不起，自己那么混账。对不起，没保护好你们的女儿。 温父温母没再说话。虽然不住在一起，但他们经常会跟女儿视频通话。倘若有什么不对劲，往往会第一时间察觉。所以，他们其实不愿相信女儿自杀，可尸检报告无可辩驳，内心压抑无法发泄，只能找人当出气筒。 许文曾经或许有错，但绝不是致他们女儿于死地的真凶。 尽管心里明白……也只是明白，他们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许文鞠了好一会儿，才听楚君越道：“他们走了。” 许文起身，面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布满血丝。 “我要去处理葬礼的事。” “……” 楚君越转身要走，却听许文道：“你是警察吧？” “怎么了。” “警方不知道吗，这个游戏的黑幕。” “……” “是机密吗。” 楚君越淡淡：“还在调查。” 果然，死了这么多人，政府不可能没察觉到。只是为了治安稳定没有宣扬出来而已。 “本来，我玩这个游戏，只是为了赚钱。”许文握紧拳头，“但我想法变了。”留下半截话，他转身离开。这时的楚君越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是一切变化的开始。 . 又接连通关了几个游戏，已是期限最后一天。被陆峥派在周围留守的黑衣人视线愈加灼热，许文下个楼丢垃圾都被狠狠盯着。之前用积分兑换了大概一百来万，现在有八百多积分，应该再通关一个游戏就够了。这之前，先把钱换过来。 交易方听了他要兑换的积分数后，半天没有回复。 【一壶好酒：大手笔啊，你竟然那么多积分！】 【许文：钱够吗。】 【一壶好酒：我刚才去查了一下，没问题，你转过来吧！】 许文本想点交易，但又有点不放心，所以次次以20为单位转账。连续十次下来后，双方都有些着不住。 【一壶好酒：兄弟，都交易这么多次了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吗。一次20，要重复40多次啊，饶了我吧。】 “……” . 存款余额停在300万的数字上，那之后，对方再没转来一分钱，发消息也不回。许文坐到沙发上，将手机丢到一边，手扶住额头。 这笔交易，因为一直没被骗过，所以轻信了这番话，直接将积分转了过去，哪知对方直接神隐了。游戏的交易所十分简陋，许文试着发过交易帖，发现不需要任何押金或身份识别，跟在论坛灌水一样。所以，即使被骗也无理可讨。 这说不定是游戏喜闻乐见的。欺骗、愤怒、绝望，然后更加不择手段的赢得游戏，将人性的最黑暗面挖掘出来，自相残杀。 他嗤笑出声。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条缝。楼底下，几个黑衣人正站在车边抽烟，路人看见他们，都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行。还有不到一天时间，这些人马上就会破门而入。 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筹到钱？ 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有一个，也是孤注一掷的方法——赌博模式。等级升到5级后自动开启的游戏模式，当时游戏机还跳出介绍的方框，但他因急着去找温晴，所以并没有看。 这个模式，进入需要押上一定积分，积分越多，游戏胜利后积分回馈也就越多。反之，如果游戏失败，不仅会扣除所押积分，还会受到惩罚。如果剩余积分不够，很可能直接毙命。 可以说，这既是机会，也是毒/药。 许文的剩余积分还剩7，普通游戏不可能短短一天凑到一千,眼下只有这条路可走。普通游戏通关失败，基本都是以百为单位扣分，想必这个模式只多不少。既然如此，不如把所有积分都押上，是死是活，一局定输赢。 进入游戏前，他在交易所挂了悬赏，高分求【一壶好酒】的私人信息。不说其他，既然一壶好酒能短时间内转来几百万，证明有相当的资产。一个人并不需要那么多积分，可以想象，这家伙很可能做的是倒卖的活。放长线钓大鱼，先用一部分钱建立信赖关系，再骗走更多积分，也不知道用这种手段骗了多少人。这游戏里一定存在其他交易对象。 . 【场景：游乐场副本 通关条件：找到出口/存活两小时 幸存人数：35人 任务提示：鬼屋里似乎隐藏着秘密（0/5） 现有积分：0（积分数=[所抢积分]x[所押积分]任务积分）】 月黑风高，游乐场一片静谧。失去了白日的喧嚣吵闹，显得格外诡秘。巨大的游乐设施屹立于黑幕之下，远远望去，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等待着不速之客。 游戏机也同许文一起进来了。相比普通模式特意设置了剧情，赌博模式下的游戏单纯是派发任务，简单粗暴。目标也很明了——完成任务并且躲避可能存在的危险。 许文押了7分，这是他被骗后所剩的全部财产。而看了积分数的公式，可以明白，想在游戏里赢得更多积分，除了带来的基础积分以外，还必须从别人那里抢到积分，或是积极做任务。 除非必要，许文不太想跟别人产生纠葛。是否去抢积分，还是先看看完成任务后获得的积分数再做决定。 降落的初始地点位于摩天轮之下，它足足两百米之高，一眼望不到头，魄力十足。 许文再次看了眼游戏画面，确定任务地点，却发现幸存人数骤减至27……隔了几秒，又变成了26。 有什么东西在行动，并且在大量屠宰玩家。离游戏开始不过几分钟，竟然如此迅速，看来危险度很高，不能硬碰硬。难怪只要求存活两小时，对手太过强大了。不过游乐场这么大，小心行事的话，应该能躲过去。 十字路口上立了一块案板，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游乐场地图，鬼屋离摩天轮有些距离，走过去大概要花十分钟左右。 【01:52:31】 许文一路狂奔，终于看见了鬼屋那硕大的招牌。不同一般鬼屋入口往往用个怪物的造型吓唬人，这里立了一个等人高的小女生立板。小孩儿大概十岁左右，背了一个红色双肩包，戴着黄色帽子，蹦蹦跳跳地准备回家。而鬼屋入口却是普通家门的造型，甚至安了门铃。 走近，入口旁边还写了介绍。 【《小女孩家中的惨案》 小红是个开朗可爱的小学生，生活幸福，家庭美满。这天放学后她同往常一样走回家，却发现父母惨死，然而凶手还藏在屋里……】 “……” 与其说是鬼屋，不如说是杀人现场。 事实上许文曾在现实玩过类似的游戏。小孩儿的父母被杀了，但她一无所知，进去后才发现异样。游戏目的是在不被凶手发现的情况下行动，拿到枪杀死凶手。 果然，这游戏里的游乐设施怎么可能正常，竟然出现这种题材。“凶手”也许真的存在，但即使危险也只能进去。 他左右看看，没发现其他玩家。 “家门”上了锁，他从地毯下面找到钥匙，轻轻推开门。屋里很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地上深深浅浅几道影子，虽然看不清楚，但大概是血水，通向走廊对面，那有一条向上的楼梯。 首先要确认“凶手”的存在，引对方出现后躲起来，再看那人最后进了哪个房间。游戏里小女孩是打开音响，然后躲窗帘后边。但许文没法模仿，毕竟成年男性的个子，躲后边也会凸出一块。 他往前挪动，想找找有没有躲藏的地方，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声音来自二楼，并在靠近楼梯。 他下意识退回门边，发现打不开门。左边是客厅，右边连着餐厅，中间没有隔断。餐厅里有个吧台，虽然蹲下后可以隐藏。但一旦对方走过来，马上会被发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时间了！ 楼梯旁边还有一个房间，既然“凶手”在二楼，说明那个房间暂时安全。只是现在根本过不去，许文只得匆匆去了吧台后边，刚蹲下，就听脚步声下到一楼，并且打开旁边房间的门。 幸好没有过去…… 大概是在房里一无所获，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又从屋里传来，“凶手”走出房间，靠近客厅。 许文捂住口鼻，尽量放轻呼吸，双腿盘坐，身子缩在吧台之下。 “唰——”窗帘被拉开。 “……”是有经验了吗。 脚步声在客厅徘徊了一会儿，走来厨房。许文感觉到对方在靠近。那人每走一步，他的心脏就重击一下，越跳越快。他不禁开始考虑反杀的可能。如果“凶手”拿了枪，那自己肯定会挂，可如果拿的是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攻击最好出其不意，但不到万不得已，许文不想这么做。谁知道这鬼屋的情况，说不定是百分百发现被杀呢，就像《无面鬼》那样。 头顶传来带有压迫力的视线，“凶手”似乎扫了一眼吧台后边。 “咚咚、咚咚。” 随着心跳加速，脚步声却远离了，大概什么也没发现。许文听见关门声后，才松了一口气，从吧台底下钻出。虽然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不开灯——可能是为了营造恐怖氛围。总之，这救了他一命。 无论如何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清楚“凶手”藏在靠近楼梯的房间里。他蹑手蹑脚调查了客厅和厨房，没发现有用的东西。虽然找到了菜刀——但是装饰用的假刀。 这个鬼屋在这种细枝末节表现它的假象，这让许文感到有些微妙。 楼梯旁边是紧闭的书房，“凶手”正躲在里面。许文上到二楼，那股血腥味更加浓厚，想来尸体应该就在这层。拐角处是一个卫生间，门虚掩着，阵阵恶臭正是从里面传来。他推开门，开灯，瓷砖地上布满了血迹，右手旁是马桶，尽头一个浴缸，上面罩了一层浴盖。 掀开马桶盖子，里面露出一团屎黄色不可描述马赛克，好像还散发着热气、 “……” 许文立马捂住鼻子放下盖子，“凶手”杀完人还上了趟厕所，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吗。 他靠近浴缸，掀开浴盖，不禁眉头皱紧。浴缸里泡着被肢解的尸体，女主人的发丝浮在水面。头部，上躯，四肢，骨盆缠绕在一起。血水粘稠，看不清其他东西。 许文撩起袖子，将手伸进去，指尖触碰到女主人的毛发和乳/房，触感真实的不像人偶。他没有停下，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浴缸塞，拉开，血水形成漩涡，飞速往下流淌。水面降低，渐渐露出裸/露的残骸。女主人头部枕在胸上，皮肤皱皱巴巴。 这场景太有视觉冲击力。他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呼吸，将它们挪到一边，露出隐藏在下边的排水口。排水口边挂着一把铜制钥匙。 刚拿起钥匙，底下便传来脚步声。可能是排水声太大，“凶手”被吸引出来了。 许文放下浴盖，急急出了厕所，就近拐进一个房间。进门前，他晃眼看见了疑似“凶手”的黑影，险些擦肩而过。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他。 进来的房间是一个卧室，摆了张单人床，应该是孩子的房间。他看见床边衣柜，直接过去躲了进去。 然后，是令人窒息的等待。 “凶手”应该是先去了卫生间，脚步声消失了一会儿，接着又出来。许文听见卧室门被打开，但“凶手”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前看了几眼，继而远去。 时间过去十秒。 以防万一稍微躲了一会儿，期间没听见任何动静。许文猜想“凶手”应该回去了，便放心地打开衣柜。 然后，就与外面的黑影四目相对。 “！” 看起来是个普通少年，个子不高，长相稚嫩可爱，想象不出竟然干出这种恶行。但许文马上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因为那人看见他后，不知为何后退几步，竟然转身就跑。 “等等。”许文小声叫他，“我是玩家。” 少年这才停下，一脸惊容，看样子竟是后面进来的玩家。关于他为何要站在衣柜外面。据少年称，他是准备开衣柜，谁知道柜门自己开了，才吓了一跳。 但许文连他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我去看看其他房间。”许文觉得分头搜索效率更高，爬出衣柜。 哪知少年却一把抓住他，面有难色：“不能一起吗，我有点害怕……” “两个人被发现了更难逃走。” “我不会拖后腿的，你拿我作挡箭牌都行！”少年看样子真的很胆小，竟然说出这种话。 许文狐疑：“那你为什么要进来。” “我、我不想抢人积分，”少年难过地低头，“所以想至少做做任务……” 赌博模式是玩家五级后开启，证明这些人至少都是有经验的玩家。许文没说话，转身离开。少年忙跟了上去。 小女孩隔壁是父母的卧室，男主人的尸体横躺在床上，太阳穴中了一枪，倒是没像女主人那样被分尸。 这时，走廊又传来脚步声。 虽然用浴盖罩住了浴缸，但只要一翻开就能发现水被放干。“凶手”很可能已经注意到，并且开始在屋子里四处巡逻。 时间紧迫。房间里有个保险柜，许文用手里钥匙打开了它，从里面找到了手/枪和一张字条。来不及看清字条上的内容，卧室门就“嘭”地被踹开。许文回头，发现少年不知躲哪去了，“凶手”显出真身，竟是一团黑影，就像《柯南》里凶手暴露前的黑衣人形象。 “……”这鬼屋在现实与虚拟之间的界定真的很奇怪。 黑衣人冲了过来，许文拿起枪，正对着“凶手”就是一枪，正中眉心。黑影直挺挺摔倒在地，手里西瓜刀咣当几下摔在地上。紧接着，床底突然传来声响，许文把枪口对准那边，刚才不见踪影的少年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看见黑衣人的尸体后吓了一跳。 “额，这就是凶手？” 许文放下手/枪，起身：“出去吧。” 杀死“凶手”后，方才紧闭的大门也打开了，许文推开，恰好与一对年轻男女撞个正着。女生抓着男生臂膀，男生右手拿着钥匙，像是准备开门。双方都略微一愣。 “啊、你们完成任务了？里面有什么线索吗。”年轻男性问。 “有张字条，”许文摊开，他刚才没来得及看详细内容，“写着4。” “4？”男性拿过字条一看，露出失望的表情，“这东西有什么用，我还以为会有武器什么的。” 不能说没用，刚才的任务提示写的是：鬼屋里似乎隐藏着秘密（0/5） 这说明之后应该还有五个搜集元素。全部集齐后，得到的可能是一串密码，或是一个谜题，而这应该与逃出去的方法有联系。 “有武器啊，我们在里面找到一把手/枪。”少年钻出来道。 “手/枪？”男子目光闪烁，“我能看看吗。” “里面只有一发子弹，我放在里面了，你想要可以自己去拿。” “啊、那算了。不过既然有枪，证明之后的任务也会出现武器吧？”男子跃跃欲试。 “也许吧。” 这时，游戏机画面也出现了更新。 【场景：游乐场副本 通关条件：找到出口/存活一小时 幸存人数：21人 任务提示：摩天轮的浪漫传说（1/5） 现有积分：30】 又死掉了五个人，任务积分30。如果每个任务给的积分都差不多，那即使全部完成也才150积分，远远不够1000，难道必须去抢别人的吗。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在摩天轮啊。”年轻男性那边的信息似乎也更新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我叫刘明，这是我的女朋友穆思思，你们呢。” 少年挤出一个可爱的微笑：“我叫徐玖。” 相互通过名字，四人一齐前往摩天轮。之前许文便是从那里过来。路上，除了周围稍微暗点，没半点风吹草动。许文问他们：“死了那么多人，你们有看见什么吗。” 刘明摇头：“看见了我还能在这里？” 穆思思一直跟刘明在一起，也是一样的情况。许文视线移到少年身上：“你呢。” 徐玖也是茫然：“我直接就去鬼屋了，什么也没看见。” . 来到摩天轮脚下，控制室的门是打开的，看来他们能随时启动机械。控制室里放了一个小小的保险箱，没有锁孔，大概要完成任务才能触发机关。问题是任务提示：摩天轮的浪漫传说。 “会不会是……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接吻的两个人会一辈子在一起，这个传说？”穆思思作思考状。 许文也听过这个说法。不如说，“摩天轮”，“浪漫”，“传说”，这几个字眼连在一起的时候，只会想到这个不负责的谣言。 刘明自告奋勇要去完成任务，许文和徐玖负责在下面开机关。虽然这样会拿不到积分，不过眼下，似乎只有这对情侣适合去完成。 两人坐进轿舱后，许文启动装置。霎时，摩天轮的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宛如星光闪烁，在这阴暗鬼魅的游乐场里别树一格——有了光，便有了希望。 “哇，真漂亮。”徐玖赞叹。 许文却有些不安，这么显眼的东西，肯定会被其他人看见。要是杀人的东西来了，那任务很可能会失败。保险箱固定在桌上，根本拿不起来，所以也没法抱着保险箱躲去别处。 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速度极慢，许文看了眼介绍，得知它转一圈需要二十多分钟。 轿舱内的两个人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空中是绝对的安全，至少这段时间就算危险来临，也够不着他们。 穆思思趴在窗边上往下看，高度渐升，视野也越来越广阔。她看着那些死气沉沉的游乐设施，叹气：“要是这不是游戏该多好。” “思思。”刘明听着有些动容，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这是在外面，一定是场非常棒的约会。”穆思思笑得苦涩，“你看那里，是旋转木马，我小时候最爱坐那个。晚上的游乐场很漂亮，一片银海。虽然人多，但也让人安心……而不是现在这样。” 除了自己坐的摩天轮，周围一片死寂。他们必须提防着危险，这不同于之前的游戏。因为这次失败的话，他们将再无挽回的机会。 “思思。”刘明板正女友的脸，一往情深，“这次我们会得到很多积分，很多天都不用参加游戏。等我们出去……就结婚吧。” 穆思思一愣：“你在说什么啊。”她抚上男友手掌，眼帘低垂，似有泪光闪烁，“只要，别死就好了。” . 情侣坐的轿舱眼看着要到顶，许文这边却来了不速之客。四个生人往摩天轮这边赶来，似乎是因为看见了光。许文锁了控制室的门，他不确定这几人来者何意。已经有人在进行任务，明明只要在原地等下一个任务提示就好，为何还要大老远赶来。 是想抢做任务，还是……抢分？那四个都是男性，特别为首的体格异常高大，如果想硬来，他压根没法还击。 那些人来到门前，想打开控制室，却发现锁住了，然后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这任务已经在做了。” 为首的是一个大个子，肌肉虬结，将身边人衬得异常娇小：“兄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线索，你开开门吧。” “跟他啰嗦什么！”另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男性上前，“这种锁一砸就坏了，闪开……哎哟！”他刚准备动手，就被同伴的大个子捏住肩膀，骨头发出咧响。 “抱歉，我们不想硬来。”大个子语带歉意，“你开门吧。”言下之意，便是说如果不开，只有硬闯。 门里沉默了一会儿，再次传来相同的男声：“任务完成了。”大个子听见“咔擦”一声，似乎有什么机关打开，他有些焦急，想直接破门而入，却听里面人道，“你们退开，等我同伴下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线索。” . 轿舱里的气氛有些暧昧，又有些沉重。刘明往上看了一眼：“快到顶了。” 穆思思点点头，脸颊泛红。刘明捧起女友脸庞，感受着摩天轮的移动，在所乘轿舱上升至最高一刻，他深情而虔诚地在对方唇边落下一吻。 这不是第一次跟女人接吻，但却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惊心动魄。这场游戏，他们不能输。 刘明放开女友，对方眼角浸出泪花。他轻轻抹去：“你怎么了？” 穆思思闭眼，哭的伤心：“我好怕，我不想死。” “没事的，没事的。”刘明抱住女友安慰，才注意到底下来了四个黑点，站在控制室门外。他一惊，难道是来抢分的？ 进游乐场后，他们虽暂时没碰见危险，却目睹了玩家自相残杀的过程。那些人降落在同一地点，待看完消息，立马将周围人当仇人一样，红着眼厮杀。当时两人与那群杀红了眼的玩家仅一墙之隔，半天没敢动弹。 刘明没告诉许文这件事，就是怕提醒对方——还有这种方法得分。他不想这么做，至少，他不想当着女友的面成为杀人狂。 但轿舱迟早要下去，该怎么办，带着女友偷偷溜走？不、不行，线索还在里面，说不定还有武器，怎么可以给别人做嫁衣。 突然，缆车传来一阵震响。穆思思吓了一跳：“什、什么声音……” 话没说完，轿舱突然翻了个面，舱内九十度大转弯，两人惊叫，身体重重摔到舱门上。女孩撞到肋骨，整张脸皱成一团，嘶嘶叫痛。刘明一手抓住扶手，另一手去扶女友：“思思！你不要紧吧？” 穆思思苦着脸伸手，还未触及，就感座下一空——舱门打开了！她整个人失重，飞速落了出去。她在空中有些茫然地伸着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思思！”刘明要去抓她，但已经来不及。女友的身体短短几秒内坠地，四肢扭成奇怪的角度，后脑勺浸出一片血迹。 “思思！！！”刘明痛苦大叫。 但他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去，双腿悬空，仅靠一双手支撑着全身重量——他必须得以这个姿态坚持十分钟。 “思思……”他痛哭流涕，甚至想干脆松手下去陪她。但看着脚下令人眩晕的高度，他害怕了，“对不起，思思……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活下去。”没过一会儿，他的手开始发酸，肌肉撕裂，手心出汗，几乎要抓不稳栏杆。 坚持、坚持……！ 没问题，这么多次都化险为夷，他一直相信自己运气很好。思思一定也在守护着他，加油啊！ . 摩天轮传来的巨大响动吸引了许文的注意。轿舱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面，一个黑影掉落下去，砸个稀烂。没过一会儿，轿舱竟整个脱落，随着男人惨绝人寰的尖叫，砸到地面，尖叫声如磁带卡壳戛然停止，缆车底下浸出一滩血液。 保险箱的开关启动了，徐玖打开，从里面发现了一把小刀和一张字条，他偷偷看了眼许文，见对方没注意自己，藏起小刀。 第34章 乐园（二） 据说，以前医院管理没这么严格，病人活动相对自由，医患关系不说和睦，倒也相安无事。因此，所有医护都没想到，那些疯疯癫癫的病人竟怀揣着如此巨大的阴谋。 一天晚上，全体病人趁晚上睡觉时间，起来把所有看护医生都丢进地下关着。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达成的一致，竟有如此之高的行动力。 监/禁时间整整持续了一个月，也因此那段时间文件没有任何记录。 后来，医生们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逃出来报警，终于镇压住这群精神病。但又不能抓他们去坐牢，只得继续治疗。因为这次事故，不少有经验的医生护士都辞了职，医院不得不大换水招人。 而之所以不对此次事故报道，是担心外面的人知道后会更加歧视精神病。 事实上，医院痊愈的精神病不多，不仅是因为大脑疾病难以治疗，还有环境影响。一些患者虽然病情好转，家属却不愿意接回去，只得继续呆在院内与重症者一同生活，久而久之病情又恶化了。病人以为是医院为了住院钱才不放人，加上日复一日的吃药打针与电击治疗，医患矛盾越深，最终爆发。 许文了解清事情全貌后，唏嘘不已。原本以为是院方虐待病人，事到如今，竟不知作何表情。 无论如何，这些病人可能就是解决事件的关键。至于那些人在哪，也许问问被抓回来的人就知道答案了。 穆启明因为不能随意行动，所以称要呆在宿舍，临走前抛来一把钥匙。许文接住：“这是……？” “主楼大门的钥匙，也许用的着。” “我只是去找人，又不是要逃跑……”话是这么说，但许文还是收好了它，“你偷东西也太熟练了。” 穆启明笑：“承蒙夸奖。” 离开宿舍来到二层，戒备较之以往更加森严。显然，想到问患者下落的事的不只许文一个，不少医生护士神情严肃，讲明此次事件的恶劣性与严重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至于病人的回应，要么装疯卖傻，要么一言不发，没有一个可信的答案。 许文走进自己负责的区域，发现果然空了几个床位，吴先生不在。那些患者的视线一如既往，盯得人发怵。许文左右看看，走近一个表现还算平常的病人，坐到他身边。 “你好。” “……”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对方没回应，许文自顾自道，“吴先生，还有其他病人，他们去哪了？” “……” “我今天才开始工作，发生这种事很惊讶。医院确实看管挺严，一定程度上我也理解你们。不过半年前发生过那种事故，院方……” “理解我们？”病人终于开口，言语不屑，“你是没被人这样关过吧？毫无*权可言，还必须被注射镇静剂，电击。十年如一日，就是没病也给逼疯了。” “但我听说半年前……” “管理相对自由？谁不会往站理那边说，要真如此，我们一群神经病哪可能那么高行动力拿下他们，都是被逼的。”病人指自己，“你看我，跟那些疯疯癫癫的人一样么。轻度患者跟重症患者关在一起，也就只有这家医院会这么干。我根本就不用住院，可这黑心医院拿一堆莫名其妙的资料忽悠我家人……！”他越说越激动。 病人与医院的说法完全不一致。许文晕了，他无法判别谁说的才是真话。 “医院不允许员工跟我们交流，就是怕我们暴露真相。半年前的事故没有一家媒体报道，站在我们的角度，倒希望媒体曝光增加这家医院的关注度，让它不再敢为所欲为……” “小王，你说的太多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病人一愣，很快垂下头。许文回头看，一下子站起来：“吴先生。” 男人不知从哪拿到了白大褂，衣冠整洁，一副眼镜，文质彬彬，倒比不少人还像真医师。他竟然就穿着这身衣服大剌剌地在自己的病房转悠，不知该说是胆大还是心大。 许是看出许文的惊讶，吴先生微微一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你的衣服……” “稍微借用了某个医生的。” “……”许文不知该说什么，“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根本逃不出去。” “光是我们确实不行，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 “只要你帮我们打开所有门锁，之后自会有办法。” 许文摇头：“你们又想把医生关起来？我不太赞同，如果你们只是想逃出去，那我……”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顿住。如果病人们的真正愿望是逃走，那又何必抓住医生护士关一个月，而不立即离开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想想，你的家人身为一个‘精神病’，竟自己从医院逃出来，你会怎么做？” “……” “送回去，对吧？而一旦发现医院有鬼，肯定会报警，那我们的工夫就白费了。” 所以想要保全自己的利益，只能反过来关住他们。 “这是医院，不是监狱。你们病好了，肯定会送你们回去啊。”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吴先生无奈，“大部分人，根本就是正常的。而那些极端想从这里逃离却被抓住打针的病人——是被医院逼疯的。” “等等，你让我想想……”许文觉得自己几需理清思绪。所以，按照这边的说法，他们一部分人是医院为了钱而强行收押的。又由于医院里有真病人，再加上毫无*的高压管理，倒真逼疯了一些人。家属不会相信病人的话，因为他们是神经病。 “老的医生护士同流合污，新进员工不久也会被他们洗脑。谁不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话？”吴先生道，“你才进来，所以我相信你。无论你帮不帮忙，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总感觉这次游戏真是纠结又麻烦。看来他现在有三条路可走。一、帮助院方抓到病人。二、帮助病人反抗院方。三、化解医患矛盾。 最后那点是不用想了。二选一，走哪条路才是正确的？还是说都没关系，只是积分奖励不同？ 这时，病房略微开始骚动。望向门口，才发现白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不苟言笑地看着这边。 “你们在聊什么。”白医生的视线直直戳中吴先生的后脑勺，“那边的医生，我好像没见过你，能回头吗。” 吴先生倒不怎么惊讶，口型说了句“拜托你了”，便悠悠转身。白医生脸色一变，急令人控制住病人，自己则走近许文，面色不善：“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啥？”许文自己都还在犹豫该选哪个，就被硬扣了帽子，“不是，我也才见到他。” “那他为什么要出面见你，不是要你帮他么？”白医生眯眼。 “是，他确实这么说了，但我没答应他，我们……” “你也一样，被解雇了。”白医生并不听辩解，“马上收拾东西然后出去，我会让人跟着你。” 白医生丢下这句就带着吴先生离开，看样子是想好好审讯一番。两个年轻力壮的警卫亦步亦趋地跟着许文，一旦他走去不同方向，就会出声制止。 看样子，医院这条线已经断了，只能帮助病人——制造混乱。 许文称还有东西要收拾，带着两个小伙回到宿舍。敲门，穆启明打开，许文站着没动。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收拾啊！”一人不耐烦地催促。 许文突然发难，抽出警卫腰间警棍对着脑袋就是一下！那人捂着头后退几步，另一人刚想帮助同伴，却被穆启明击中太阳穴。许文闪进宿舍，穆启明锁住门。 “没时间了，你帮我守下门，我要去梦世界。” 说话间，恢复过来的警卫把门撞得砰砰作响：“混账，给我开门！” “你堵着，我去拿钥匙！”外边两人也分工合作。 许文闭上眼睛，却因外边的家伙不停撞门根本睡不着，烦躁地坐起来，却又被穆启明一把摁下去：“我帮你。”对方笑眯眯的。 还没反应过来，“砰”——天昏地暗，许文即刻晕厥过去。 几乎同时，又在梦境世界睁了眼，洛莫守在旁边，因长时间呼吸不洁气体，身体已有些许不适。但许文刚一动弹，他马上清醒过来。 现实世界与梦境流逝时间一致，许文来不及多加解释，只说要把所有楼层的门全部打开。洛莫没问原因：“我知道了，许文哥，你在这里等我。” 许文摇头：“我也去，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把医院门的钥匙递给洛莫，“我们直接从这鬼地方出去。” 电梯因上次的酣战已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但万幸还能勉强使用。一路下去，四楼三楼没出现大问题，问题是依然有庞然大物徘徊的二楼…… 果不其然，电梯刚一接近二层，便传来巨大的震动。梯厢竟被整个拽了出去。那只被洛莫遛着玩的怪物，饱含比初见更大的怨气，探进粗大指节的手，直直抓向洛莫。 洛莫似有些不耐烦，闪身躲避。那五指竟生生在电梯抓出五个洞来。许文目瞪口呆看着洛莫与这怪物周旋，觉得两个都不是人类。洛莫始终躲避为主，除非攻击袭向许文，才会拿刀切断怪物手指。怪物吃痛后，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竟生生把电梯拆散架。 “许文哥，这边。”洛莫一把揽住许文腋下，拽着他往空空如也的电梯升降区纵身一跃。 第35章 乐园（三） “别吓我啊，我还以为是讨债的。”许文摘下耳机，“你不是有钥匙吗。” 女友答非所问：“我们分手吧。” “啊？”这句话来得过于突然，许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今天过来，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见女友说完就转身要走，许文起身去拦：“小晴！”他拽住女友手臂，“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干嘛开这种玩笑。” 然而温晴只是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无声地令其放手。房间气氛愈僵，仿佛一下子降了好几度。许文见女友表情冷淡，不似作伪，终于动摇：“小晴，你别这样……” “五年。”温晴却突然出声打断他，“整整五年时间，你给过我什么？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想有一个安稳的家庭。”她扯了扯嘴角，感到有些好笑：“但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不找工作，沉迷游戏，每天得过且过……不过一次挫折就站不起来了吗，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就不能正视现实？许文，我没耐心等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许文急道，“我会改的，也会去找工作，你不要走……” 温晴回头，看了一眼男友。对方面容憔悴，不修边幅，全然不见昔日神采奕奕的帅气模样。谁能想到，曾经众人追捧的校草会落得如今这幅惨状。 曾经爬得有多高，现在就跌得有多惨。温晴无奈摇头，同时舍去最后一丝犹豫：“许文，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是这么敷衍我么。”她轻轻挣开男人的手。 “小晴！” 温晴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却见一年过半旬的大妈站在外边。她略一点头，与之擦肩而过。许文想追出去，却被大妈拦住。 “哎哎哎，你去哪啊？好小子，终于让我给逮住了。” “小晴、小晴！”许文不断呼唤女友的名字，见其要坐上电梯离开，心情焦急，“阿姨，我女朋友要走了，回头再跟你说。” 但女人不肯放手：“走？我跟你说，你今天不把这房租给交齐了，哪里也别想去。” 两人争执不下，许文最后也没能摆脱阿姨的阻拦，女友却早已不见踪影。他颇为颓废地蹲下去，双手捂脸。 “房租！”大妈不耐烦地催促。 连让人忧伤的时间都不给。许文只得站起来走进屋里，大妈跟着进来，大呼小叫：“天呐，你这比垃圾场还脏。我警告你啊，搬出去之前一定要给我收拾干净，不然我还怎么租给别人啊！” 许文倒出钱包里所有的钱，又在衣服兜里搜刮半天，也才凑齐房租一半。大妈嫌弃拿过那□□得跟菜花一样的零钱，咋舌：“800房租都凑不齐？乞丐都比你赚得多吧。” “我马上要发工资，再通融几天吧。” 大妈看许文实在拿不出钱，只好勉强答应，说再给一周时间。心里却想着等房租到手后，一定要把这穷光蛋给赶出去。 待大妈走后，许文开始在网上搜求职信息。他撒了谎。前几天刚被超市炒了鱿鱼，现在没有工作，更没有收入来源。只能找找有没有能日结工资的兼职了。 这时，他的目光被一旁的钥匙吸引过去。钥匙串上一颗草莓图饰的吊坠，许文认得，这是女友的备用钥匙。 “……” 他没管它，视线回到荧屏上，继续搜索兼职信息。 发传单，人偶装，打字员…… 发传单，人偶装，打字员…… 发传单，人偶装，打字员…… 许文一目十行扫视着那些信息，注意力却完全没在上面。突然，他猛地扫开桌上东西。电脑，音响，鼠标都摔落地上。玻璃杯碎掉，半杯水撒出来，溅湿一地。紧接着，他把入眼之处的所有东西都破坏了。本就杂乱的房间更加狼藉，如龙卷风过境，无一处安宁。 许文气喘吁吁地瘫坐地上，双手扶着额头，双目瞪大，也不知在看哪里。 毁了，一切都毁了。 没有朋友，身负巨债，女友离开，他的人生就是一坨狗屎！ 不该是这样的。虽然自小被父母丢弃，小时候也受过不少欺负，可考上大学的他还是逆袭了啊。认识了美丽温柔的女友，结交了志同道合的伙伴，甚至大学期间就挣到人生第一桶金。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会是个一无是处的失败者，在这垃圾一样的房间里蹉跎呢。 安衡、安衡！如果没有认识这种人，没有相信这种人，那现在的他，该早跟温晴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了吧。 *** 半小时后，许文起身收拾房间，在门口找见一个陌生的纸箱。看包装像是快递盒，可他不记得有领过快递，难不成是小晴带来的？ 拆开盒子，里面却只放着一款手机。外壳呈黑，样式简单。许文确定找不到其他东西后，打开手机。 “……” “！” 【你想改变现在的生活，赢得新的人生吗。】 开机伊始，漆黑的画面上便浮现出这一串白字。接着白字渐渐隐去，出现新的起始画面。 屏幕上方是一个2d马赛克行走小人。鸡窝头，胡子拉碴，上身体恤衫下身运动裤，倒是与许文现在的打扮有几分相似。屏幕下方则是一串方块，依次写着：【冒险】【背包】【技能】【商店】【好友】【邮件】 比起手机，倒像是游戏机，而且似乎只有一款游戏。许文不记得自己有在网上买过这种可疑的东西，可如果是女友买的，不可能不告诉他。还是说快递送错了？ 这时，这东西“嘀嘀”响了两声，右下角【邮件】亮起，点开，却是系统发来的信息。 【亲爱的玩家，感谢您购买这款游戏。这是我们的荣幸，也是您的幸运，因为它将为您带来新生。为了感谢特意赠送五积分与一张愿望券，请随意使用，希望您在《重生》玩得愉快。】 许文现在对各种夸大其词的广告语都见怪不怪，与其他相比，这游戏真是朴素到一种境界，画面质感都极其普通。 关掉邮件，【背包】开始闪烁，看来果真添了一些东西。【背包】由方格组成，此时顶格处多出一张白纸，效果介绍：【能实现您的任何愿望……】 一般而言，这种道具在游戏中是吉祥物般的存在，没有任何用处。可当许文点击使用时，却蹦出一个文本框，似乎能够输入文字。 任何愿望？ 许文随便输进去一段话：【把房租结掉。】 点击确定后，白纸消失，没有其他反应。他本来就只是随便写的，单纯想看系统会如何处理。结果只有“道具消失”的效果，不由对这款游戏更没什么兴趣了。 算了，还是先去找兼职吧。 几天后，当许文凑齐剩下的钱要交给房东时，对方却一脸奇怪：“你之前给过我了啊。” “是啊，但只有一半。” “那之后不久，卡里就打来400，不是你打的？”大妈眼睛亮起来，伸手，“既然如此，把钱给我吧。” 许文缩回手：“是我打的，忘了。” 回家后，他飞快翻出冷落至角落的游戏机。这么几天过去，电量竟一点没少，唯一的区别是小人坐到地上，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 “是啊，但只有一半。” “那之后不久，卡里就打来400，不是你打的？”大妈眼睛亮起来，伸手，“既然如此，把钱给我吧。” 许文缩回手：“是我打的，忘了。” 回家后，他飞快翻出冷落至角落的游戏机。这么几天过去，电量竟一点没少，唯一的区别是小人坐到地上，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 第36章 乐园（四） 许文蹲下，从尸体里翻出手机——“gameover”。 这个人现实里也死了吧…… 控制室内，保险箱门弹开，里边的东西果然没被拿走，放了一张字条和一发弹匣。字条上写着0。 全是数字，看来最后应该能组成一串密码。 许文揣好弹匣出去，刚踩过门槛，就见一个人头咕噜噜滚到脚下。人头眼睛大睁，脸上残留着惊恐的情绪，死不瞑目地瞪着这边——是虱子的脑袋。 他愣住，抬头，心脏猛地震了一下。几米开外，应该已经离开的杀人魔又凭空出现在那里，对方眼睛半眯，俯低身子飞驰而来。明明拿着那么重的剪刀，却身轻如燕。 许文一惊，一脚把脑袋给踢过去，转身就跑。杀人魔剪刀一挥，轻易就将脑袋给打了出去，脚下不停，二人距离越来越近。许文听见身后传来张狂的笑声，那人好似乐在其中。 早知道该把鬼屋手/枪给拿上！没子弹嫌占位置，谁知道后面还给个弹匣。 这里离鬼屋不远，能不能引过去。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身后一阵狂风扫过，他下意识低头，那利刃就刮了过去，还带去了几根发丝。 追上了！ 许文速度和耐力比不过他，只能开始绕障碍物。不远处一家餐厅，他慌不择路逃进去，反手关上门，刚一上锁，那把剪刀就刺了进来，捅过玻璃，擦过脸颊。许文僵住，面颊流下一道血痕。 杀人魔开始大肆破坏，这扇门撑不了多久。 许文退后几步，想看看有没有地方能躲。这是一家披萨店，路中间是双人座的木椅，两侧则是带有沙发的六人座。 桌子底下？不，这家伙应该不像那个“凶手”一样眼瞎。 他绕过收银台，跑进后厨房。意外发现厨房有一扇后门，似乎是专门丢垃圾的通道。而万幸的是，门没有上锁。 . 杀人魔没费什么工夫便轻易开了门，先在外边转了一圈，确定猎物没躲在阴影角落后，进了厨房。厨房十分整洁，四周轻悄悄的，唯一一扇门虚掩着，随风轻轻晃动。不疑有他，他马上追了出去。 几十秒后，厨房内传来动静，许文从橱柜里钻出来，马上走过去反锁上后门，才微微松一口气。 总之，如今已完成四个任务，再破解最后一个提示，应该就能凑齐密码。离游戏结束还剩一个小时，虽然就这么等在原地也行。不过，为了积分——他准备先去鬼屋。 小女孩的立牌伫在原地，面上依然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许文推门进去，正想直接去二楼拿枪，却听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不禁有点想爆粗口。竟然刷新了！ 已经通关过一次，npc的智能明显没有提高，并没有吸取教训。许文如法炮制躲避，虽然折腾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成功入手了枪。他换上弹匣离开，再次确认了一遍提示。 现实与虚妄交织，逆反的视角造成假象。 真假、逆反、假象——关键词挺鲜明的，许文脑海里下意识就觉得描述的应该是镜子。他知道游乐园里有镜子迷宫，虽然他现实里一次也没去过，据说很难找到出口。 看过地图，镜子迷宫离鬼屋不远，但他走得很小心，游走在各个障碍物之间。就算不小心撞见杀人魔，也能躲起来，或是拖延时间。 徐玖在“大摆锤”那会儿就走散了，不过死亡人数并未减少，应该没事。眼看快要到镜子屋入口，前面拐角处跑出一个女郎，神情慌张，瞧见许文后，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小碎步跑了过来。 “求求你、帮帮我！” 这是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年纪很轻，大眼睛尖下巴，十分符合时下审美。一头波浪大卷垂直腰际，丰胸肥乳。如果在街上搭讪，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 “怎么了？” 她泫然若泣：“我妹妹受伤了，帮帮忙吧。” 帮忙？可他不会医术，就算包扎也没有医疗包，过去也没什么卵用。许文想了想：“我密码快凑齐了，要不你们先躲起来，等我找到出口再联系你们？” “啊、但是……”女人垂下眼帘，泪滴如珍珠般透明，沾在睫毛上，“我妹妹走不动路，我搬不动她。要是被杀人魔发现，肯定逃不了。你能先跟我过去看看吗。” 女人的意思，似乎是想请男人帮她们寻一处藏身所。许文答应了。 走了几分钟，女人引他来到“旋转杯”。 “附近只有这里能藏人，我实在没力气了。”她咬了咬嘴唇，“妹妹在里面，最右的杯子。” 上了游乐设施，许文发现这些半人高的杯子边缘或内部都或多或少沾了血迹，虽然在夜幕之下并不清晰，但见过那么多次，总觉得眼熟。跟在女人身后，他悄悄摸了把深色污渍，凉凉的，还未凝固。 “这里。”女人停在一橙色杯前，弯腰拢发，“西西，姐姐带帮手来了，你不要怕。” 良久，里面的人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受伤过重，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许文向里看去，杯子里还真躺了个人，却不像女人说的那样受过伤。大概十四五岁模样的女孩，浑身粗绳缠绕，横躺在座椅上，嘴里还塞了团抹布，看见许文，发出嗯嗯啊啊的挣扎声。 突然，女人扑过来抱住他，胸脯紧贴：“求求你，救救我妹妹！”而同时，许文余光中似有东西扫来，女人却紧紧抱住他，令他动弹不得。无奈之下，他反手抓住女人腰肢，带着她一起摔下。趁女人叫痛之际，一把推开她站起。 然而，偷袭者并没有气馁，又接连挥来第二棒。许文定睛一看，莫名觉得来人眼熟——竟然又是那个肌肉男，简直阴魂不散！ 肌肉男也才认出他，笑容变得扭曲，手下劲道更大，似要报之前一刀之仇。 “又是你这兔崽子，上次是有人撑腰，看你这次还怎么躲！”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许文抽出了枪。肌肉男笑容僵住，但仍没放下木棍：“就你这胆子，你敢杀人？”他往前走一步，“把枪给我。” 许文注意到，刚才的女人钻进咖啡杯，正在给女孩松绑。肌肉男听见动静，回头一瞧，暗骂一声，一把揪过女人头发。女人发出啊惨叫，女孩惊叫：“姐姐！” 看来还真是姐妹俩，可能被肌肉男逮住，威胁她们骗人过来。 肌肉男拽人到身前，死死扣住女人脖子：“我倒要看看你枪法有多准。” “开枪吧！”女人闭眼，“我骗你过来也有责任，把我跟这混蛋一起打死，只求你帮我保护好妹妹。” “臭娘们，住嘴。”肌肉男箍了女人一巴掌。他看向许文，神色动摇，“你别开枪，这可是杀人啊？不要以为是在游戏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真没想到罪犯竟有脸说出这种话…… 许文左手扶住枪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枪法还蛮准的。” “你！”肌肉男眼睛大睁，只听“嘭”地一声，枪响震破天际。女人身体一僵，五指因紧张张开，接着就感到挟持自己的力量松开了。 肌肉男脑门正中一枪，表情停在临死前最后一刻。女人厌恶地推开他，尸身摔倒在地。这时，拿枪男子向她靠近，女人有些不安，想要道歉，却发现对方朝她伸手。 是想泄愤吗。也对，毕竟自己骗了他，要不是有枪，死的肯定就是他了。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男人越过她蹲下，开始对尸体搜身。翻出对方手机——“gameover”。 终于死透了。许文松了口气，以后不会再坏运气碰上这种家伙了吧。正要离开，却听女人叫住他：“那个、请等一下！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许文回头，两姐妹依偎在一起，神色张皇不定：“你们是没积分了才进来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是的，反正去普通模式也会死，不如赌一把，要是赚到分数，可以很久不进游戏。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赢得积分的方法有两种。一、抢夺他人积分；二、完成任务。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说，虽有美色，但没武器根本对付不了男人，所以第一种办法是有心无力。而第二种，在远处看见摩天轮缆车落下后，她们立刻没了信心。 这种任务不是必死吗。 她们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安全活到游戏最后。 许文听后，跟她们加好友以方便联系，并承诺找到出口会告诉她们：“你们也快走吧，刚才枪响那么大，也许很快会有人来。” “好的。”女人犹豫了一下，“那个，真得对不起，谢谢。” 许文没回话，摆摆手离开。 镜子屋入口呈拱形，只挂着一道布帘。许文脚步顿住。布帘撕成两半，内里有几面相对而立的镜子，许文身影映在上面。然而光线很暗，导致人影都不甚清晰，模糊一团。 布帘切口很整齐，应该是一刀切开，不像是泄愤。可明明掀开帘子就能进去，有必要这么干吗。 许文想起杀人魔的那把大剪刀，心中有了猜测。杀人魔在里面？守株待兔？不会，因为没必要故意将入口整成这副模样。所以，很有可能是其他玩家被人追着逃进了这里。 可问题是，他不知道杀人魔是否还在里面。要在外面等吗。 他看了眼手中的枪，眼神一沉，硬杠吧。 进去后，四面八方都映出许文的身影，没走几步便出现十字岔道。镜面相对，制造出无限回廊的假象，有很多条路，也有很多个一模一样的人。 这种时候，不能相信视觉。迷宫毕竟是迷宫，许文手摸墙面，决定按照流传最广的方法攻略。 只是他的目的并不在于寻找出口，而是找到保险箱。 四周很静，光线很暗。他仿佛身处异世空间，总也走不到尽头，竟生出一种会永远在这里徘徊的错觉。这是镜子迷宫的恐怖之处，也是有趣之处。 如果是在外面，这的确有趣。可游戏里的迷宫不可能一直安安静静，许文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比如，无限回廊真的变成无限回廊，将人永远关在里边。 许文停步，怀疑自己看错，竟发现前面几步远有个眼熟的玩意儿，正是他寻找的保险箱。 这么好运？ 几步上前，才发现穿不过去，原来是面镜子，保险箱只是投影。怪不得看着很小，角度也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出现假象，真物应该不远了。 许文左右两个方向的镜面都出现了保险箱。 问题是，该走哪边。 “……” 但很快，许文发现这根本不是光的直线传播和平面镜成像原理造成的错觉。因为这些保险箱，根本不是同一个！ 光线太暗所以不容易察觉，但靠近后能发现，这些保险箱在细微纹饰方面与之前见过的不一样——甚至它们之间都大同小异。 第37章 乐园（五） 正常的镜子屋不可能这样——相对的两面镜子竟然出现不同造型的东西。 可当许文站到镜子中间，镜面依然能映出他的身影，神态动作一模一样，又像是真物。 所以这些东西……是在镜子里面？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这种游戏也别追究科学性，问题是该怎么从镜子里拿出保险箱。 可以打碎玻璃试试，但难保不会触碰机关陷阱。该怎么办。 “……” 无论如何，先找到正确的箱子吧。 虽然之前见过几次保险箱，但普通人顶多有个大致印象，很少有人能连细节都描摹的一清二楚。这正是许文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他的记忆里和观察力很强。所以即使狼狈，也能险险从游戏通关。 而就在他蹲下一个个审视那些保险箱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金属摩擦声，回荡在镜子迷宫，宛如死神的奏鸣曲。 由于镜面太多，声音折射，许文听不出声源方向，不敢贸然行动。他周围的镜子尚未映出杀人魔的影子，证明对方还没走近。 杀人魔不知道他进来了，应该不会特意巡视。如果已经杀了目标，接下来该是准备出去。许文屏住呼吸，压低身子，静待对方离开。 “滴嗒。” 突然，头顶传来一股温热，抬头，正对上一张面目狰狞的面庞，不禁瞳孔骤缩，翻身到对面。 凭空出现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倒挂在镜上，头颅垂下，身体扭成奇怪的角度。而那温热，正是对方头上流出的鲜血。 下一秒，眼前镜面破碎，巨型剪刀穿出，露出身后人的身影。尸体从镜上掉落，碎片扎得浑身出血。杀人魔单手举着剪刀，利刃直直冲向许文，也不废话，当场就砍了过来。 究竟怎么发现的，开挂了吗！ 许文急忙躲过，身后的镜子也碎了一地。前面出现岔道，他往后看了一眼，拐进去。道路错综复杂，镜子迷宫不仅对玩家，对杀人魔也产生了一定影响，至少追击速度大大降低。 很好，许文心道，我暗敌明。 他握紧手/枪，跑到尽头停住，准备等对方一露脸便开枪。 可等了好一会儿，杀人魔依然没有追来，倒听见镜面碎裂的声响，一个接一个，连绵不绝。 难不成这家伙，是想把所有障碍物破坏掉？ “……” 如果是这样，倒方便了他找保险箱。 猜想对方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许文干脆继续开始观察箱子。不知是不是踩了狗屎运，明明是被逼到这种死路来的，却没想到真发现了疑似物品。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花纹，锁孔，体积，确信这跟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手贴镜面，只接触一片冰凉，无法触碰里面的东西。 突然，身后镜子猛地爆开，回头一看，剪刀已经刺了过来。距离过近，他没来得及瞄准，直接扣动扳机——身旁镜子碎开。对方身体一震，停在原地，似乎有些不解。许文也愣住，他竟然看见子弹从剪刀上弹飞，又跳弹回来，难道不该直接穿透吗，这玩意儿比防弹衣还厉害啊。 不过这制造了一丝空隙，许文又重新抬枪，这回，结结实实的击中了对方的额头。 不死身？ 万幸的是，杀人魔尚且没有逆天到这种程度，中弹后，巨型剪刀从手里落下，身体向后倒去，扎进玻璃渣，渗出一滩血红。 千钧一发，子弹还剩两发。 许文上前，试着要举起剪刀，却觉千钧之重，抬汽车都比这个靠谱。他放弃，目标转向杀人魔。这家伙身材看着与他差不多，却有这么大的力气。许文有些好奇对方绷带后的真面目，可现在显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解决了杀人魔，拿到最后一个密码，接着只要找到出口，就算游戏通关。 他惯例地开始搜身，竟从对方口袋里掏出只有玩家拥有的手机。上面显示了对方的id。 原来这家伙也是玩家，可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的能力，是因为赋予了“杀人魔”的身份？ 进入游戏后，软件携带的功能变得极其有限，基本只有跟本场游戏有关的功能能够开启。比如，背包里的道具只显示对方带进来的，交易所功能也无法使用。 而杀人魔的积分余额：80。 意外的并不太多。 这应该是玩家所押积分与完成任务积分的总和。杀人魔的积分公式虽然跟他们不同，可未免也太少了。还是说，这是兑换超强战斗力的代价吗。 对于玩家而言，不完成前四个任务就得不到枪，也就无法反杀。而任务中死亡是很自然的事，导致大多数人比起完成任务，更热衷于抢夺积分，前者是加法，后者是乘积，明显后者效率更高，而且没那么危险。 手机屏上还多了一个“地图”的按钮，许文点开，发现这竟然是游乐场的地图，上面散落着几个绿点和无数小红点，分布在不同位置。恐怕，绿点代表幸存玩家，小红点则是出局玩家。 难怪杀人魔神出鬼没，原来早已掌握他们的位置。虽然点位标志只是大体方位，仅能知道玩家出没于某处设施附近。 许文拿走了杀人魔的积分，收起手机，目光转向身后镜子。刚才一番搏斗，镜面出现裂纹。他踹了几脚，碎片滑下，原来的位置出现保险箱。数据发生更新。 【场景：游乐场副本 通关条件：找到出口/存活两小时 幸存人数：6人 任务提示：提示已收集完成，前往出口吧（5/5） 现有积分：740】 原本只有90积分，一下子翻了八倍还多。算起来，任务积分共有180，第一次是30，第二次是90，看来完成的任务越多，积分加成越高。加上已经兑换的300万，够了。 五个提示许文共搜集到四个，还有一个捏在那三人组手里。不过大摆锤死了两个，只有一个活着。 . 眼睁睁看着杀人魔去追许文，徐玖立刻吓得躲了起来。他缩在路边摊的货柜里，浑身颤抖，嘴里喃喃别找到我别找到我，过了许久，过激的心跳频率才恢复正常。 没有人来。 徐玖看了眼手机屏，积分余额：10。这还是拿了大个子的分数，他原本只剩1积分，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进来，哪里想到会这么恐怖。普通模式下还可以跟着厉害的家伙躺赢，但按照赌博模式的积分算法，即使活到最后或者找到出口，只要没完成任务或者抢人积分，就算白来一趟，所押积分也不会返还。 不过……现在有十分，够了吧。离游戏结束还有半小时，只要安静地等过去，就能逃离这是非之地。他再也不会作死选这种模式了。 一直保持同个姿态蜷缩在极其狭窄的密闭空间，徐玖逐渐感到腿麻脚麻，哪里都不舒坦。眼看周围没什么危险，便想出去透透风。 战战兢兢地爬出来，微风拂动，他顿时觉得舒坦许多。探出脑袋东张西望，确认四周没人后，才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这么窄的地方，亏你能钻的进去。” 身后传来的男声令徐玖身体僵住，他下意识要逃，却被身后人揪住衣领硬生生给拖了回去。那人将他胳膊扭到身后，开始摸索他的裤兜。 不行、不能让积分给抢走！ 徐玖左手摸进口袋，掏出利刃，大叫着就要往后刺。那人一惊，直接踹了他一脚，后退一步。徐玖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对方又欺身而上，死死压住，顺便抢走他的匕首。 “还给我！”徐玖挣扎，却觉脖颈一凉，对方已将刀尖反对朝他。 “给老子闭嘴，丫的没空跟你扯，快把手机交出来，不然你死定了。” 徐玖这才注意到，打劫他的男人是方才的三人组——被称为老鼠的家伙。他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前脚碰见杀人魔，后脚就遇上打劫的。自己也只有十积分，怎么可能交出去，横竖也都是死。 见徐玖梗着脖子满脸倔强，老鼠刀尖凑近几分，另一只手开始搜身。 “等、等等！”徐玖慌道，“我积分很少……” 老鼠动作不停。 “但我知道谁的积分多，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老鼠顿了下，抬头：“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小白脸吧？” 徐玖忙不迭地点头：“他完成很多任务了，至少也有上百分！”他胡乱说了个数字。 老鼠脸上露笑，徐玖也腼腆一笑，以为终于说动对方，哪知那人却道：“不急，先是你，下一个再去找他。” 徐玖表情僵住，手机终于被摸了出来。他急中生智：“但你不知道他在哪，现在只有半个小时，游乐园这么大，你找得着他吗！说不定他早就完成任务出去了呢！” 话落，老鼠已经站了起来，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丢回给他。徐玖差点被砸到脸，也不在意，忙查积分余额。看见数字的时候，犹如一口大钟敲响耳边，狠狠将他震了一下。 “我还是给你留了一分，”老鼠嘿嘿笑道，“现在赶紧带我去找那个小白脸吧。” 徐玖说不出话来，欺软怕硬不就是这样的吗。如果这时候拒绝，说不定对方会将最后一分抢去，那样即使回到现实，他也会马上死掉。 第38章 乐园（完） 许文去每个红点都看了一眼。那些人有的死相惨烈，整整齐齐一刀切下，明显是杀人魔所为。有的则是肚子被捅了一刀，像是自相残杀。 而在经过游乐场大门时，他停住脚步。 三米高的大门耸立，威严十足，没有锁孔，也推不开。而边缘处挂着一台密码输入装置： 【-----】 五个空格，恰好能输入五个数字。 从这里就能出去？ 只可惜现在第四个密码还没找到。虽然可以从0到9一一尝试，但不知输错会有什么后果。 看了眼杀人魔的手机地图，目前残余六个绿色小点。除开站在入口的自己，另外五个，呈2—2—1分散。许文发给姐妹花简讯，得知两人幸存。再看时间，离游戏结束还剩十多分钟。 就在这时，他收到徐玖传来的简讯，问他在哪。 【许文：我在游乐场入口，这边可以出去，只是需要密码。】 【徐玖：我马上过去！你在那别动。】 两个小绿点开始朝这边移动。许文皱眉，两个人？ 【许文：你一个人吗。】 徐玖看见这条回复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心虚地看向老鼠。老鼠急促地摇了摇头。 【徐玖：对啊，我没碰见其他人。】 那边良久没有回复，他险些以为自己暴露了。结果就看见简讯。 【许文：还差第四个密码，你有什么头绪没。】 第四个密码！那不就是在旁边这个男人身上吗，早知如此，根本没必要撒谎，直接带人过去就行了。可事到如今再说这话会引人起疑……徐玖咬了咬嘴唇，朝老鼠道：“你离我远点，等我跟许文见面再出来吧。” “你想命令老子？” “不、不是！”徐玖慌了，急忙摆手，“我怕他起疑，看见我不是一个人就躲起来了。” “你不是想把我撇开，然后告密吧？”老鼠狐疑。 “当然不是！”徐玖急忙反驳，但心底想的却是看情况。 但老鼠也不是好糊弄的，压根不吃这套：“告诉你，没商量。大不了你说我们路上碰见，第四个密码在我手里，他不敢乱来。” . 许文躲进附近一家儿童餐厅，从窗户窥视外边的情况。绿点靠近，没过几分钟，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徐玖果然不是一个人，而跟在他身旁的男人也很眼熟，是摩天轮碰见的家伙。 许文刚好在找老鼠，说不定徐玖直接说出真相，他还不会起疑。但现在瞒着他带生人过来，恐怕只有一个可能——反水。 两人没找见目标，相互对视一眼，徐玖埋头写短信。接着，许文又收到一条信息。 【徐玖：我到了，你在哪？】 他没回，收回游戏机，继续观察两人动向。徐玖简讯发个不停，旁边的人终于不耐烦了，一把揪住徐玖衣领：“你他妈敢耍我？” 徐玖一惊，手机落到地上，张皇失措：“我没有、我没有，他真的说自己在这，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鬼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暗号！”老鼠去捡手机，似乎想把最后一分也拿走。徐玖先一步扑了过去，将手机压在身下。老鼠狠狠踢了几脚也没见他松手，气的一把抽出刀子。 “妈的，老子不要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响动，正一步步靠近过来，犹如魔音贯耳。老鼠一怔，脑袋一寸寸往声音来向移——猩红的眼眸，包裹全身的绷带，还有那标志性的巨型剪刀。 那个怪物！ 他顾不了徐玖，当即转身就跑。徐玖也屁滚尿流的跟上，他踹开：“别跟老子一路，滚边去。” 糟糕。 许文瞧见老鼠逃来自己这个方向，只得往里走。此时老鼠已冲了进来，“嘭”地推开门又合上，看见正准备进厨房的许文，不由一愣：“你这家伙……” 可时间紧促，危险逼近，根本容不得两人多话，只得一起躲进厨房。 怎么回事。许文同样惊疑不定，杀人魔不是死了吗，他可是一枪爆头，之后也有确认，难不成死而复生？要是如此也太逆天了。还是说是冒充的……不，那种特立独行的打扮，除了本人应该没人模仿。更何况他试着举过剪刀，普通人根本抬不起来。 餐厅大门被轻而易举破坏，对方似乎处于狂怒状态，无论是攻击力还是速度都上升不止一个档次。而最糟糕的是，厨房后门不知被谁给锁住了。 “妈的！”老鼠扭了几下没打开，许文一把推开他，直接就是一枪。 老鼠惊了一下：“你哪来的枪啊？”心底不禁有些庆幸刚才没跟这人对峙上，“我说，你有枪还跑什么。那家伙再怎么厉害，也拼不过这个吧？” “试过，他没死！” “哈？你逗我呢。”老鼠明显不信，“你要不敢就把枪给我，老子把他干了。” “你可以拿刀捅他，看他死不死。” “拿刀？我他妈都近不了身……” 两人没跑出几步，头顶突然刮过一阵烈风，抬眼，就见那半人高的剪子深深插/进地面，如一道屏障挡住去路。再回头，杀人魔已经近身，揪住后边老鼠头发，直接往地上一摔。 如此恐怖的臂力，似有千钧鼎压在身上，老鼠直接躺了下去，半天也没爬起来。力量悬殊之大，让人想直接缴械投降。 不过，面对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恐怕投降也没用。 既然当时杀人魔“死”后没有立即起来，说明枪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影响，需要时间修补。而许文现在比起杀掉对手，争取时间才是最大的目的。 存活两小时，快到了！ 他抬枪，对方却不躲不避，倾身过来，一把抓住枪身，大拇指扣进扳机槽，阻止射击。动作之快，许文压根没看清。 接着，只听“咔擦”一声，枪身竟然被扳断了。 “……”许文突然觉得，就这么死掉也没人会怪他吧。 那人夺过手/枪，随手扔到地上，再次伸手过来。许文以为自己的脑袋会被对方恐怖的握力给捏碎，但那人指尖却掠过去，抓回剪刀。 接着，竟然开口道：“手机还我。”声线既不像想象中那般嘶哑，也非粗狂，反而十分普通。 许文讷讷还了回去，杀人魔摁了几下，轻哼一声：“白跑一趟。”接着转身离开。 许文目送其远去，目瞪口呆。 什么鬼？为什么不杀他，至少也要把分抢回去吧。难道说…… 他拿出自己的游戏机，发现时间归零了。什么时候，准备杀他的那一刻？ “哈……” 运气真好。 游戏没有自然结束，他走到游乐场大门，发现密码锁失效，大门自动开启。微微推开一条缝，缝隙溢出耀眼的白光。走进去，白光没过脚踝，淹过头顶，将整个人容纳进去。之后，大门再度合上。 游乐场依旧一片诡秘，方才的厮杀仿佛只是幻觉，静待着下一批来访者的光临。 . 【恭喜通关游戏《乐园》（赌博模式），脱出人数五名。】 记得最开始的幸存人数是35人，也就是说，死了二十多个吗。“杀死”杀人魔后幸存人数六人，死了一个拿刀子的，看样子其他小绿点都活下来了，包括徐玖。 许文进交易所，看了一眼之前发的帖子，发现并没有人回复。果然，要凭这种方式找到私人信息太勉强了，毕竟不是正经游戏，恐怕黑客也没法作为。 退出，点击【好友】，找到徐玖。 【许文：退出游戏了吗。】 那边很快回复，【徐玖：你刚才怎么不回话？】 【许文：我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了。】 过了几分钟，【徐玖：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许文：你积分还剩多少？】 【徐玖：1分……要是再通关失败，我就死了。】 【许文：我有多的，你要吗。】 徐玖看见这条消息，心脏扑通一下，不由更加愧疚。他怎么可以欺骗这么好的人。 【徐玖：……真的可以吗，我骗了你。】 【许文：没关系。】 【许文：你要多少？】 【徐玖：你有多少？】如果可以，自然是越多越好，可也要看对方余额，他不想太贪心。 【许文：740】 徐玖倒吸一口凉气。天呐，虽然早知道许文做了许多任务，但没想到竟会奖励这么多积分。怪不得赌博模式……要是拼命，就可以入手高昂积分。有这么多分数，可以一年多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他想了想，【徐玖：那个……100分就够了。】 【许文：好】 这么爽快？本来刚发这个数字，他还担心会不会要的太多。果然，许文是个好人…… 【许文：一万五一分，150万，你先转账，之后赠送。】 许文发出这条消息后，跟石头丢进深潭里一般，半天没有回应。徐玖难不成以为自己会白送吗，虽然他的确故意颠倒了说话顺序。 那边不回，许文开始联系其他买家——之前乐园里加过好友的玩家。虽然大部分是在他们死后擅自加的。 对于这些人，他以一万一分的价格出售。最后卖了140多万，平均一人10积分，离1000万远远不够。但是问了那对成功脱出的姐妹花后，事情却出现转机。两人一共买了500分，想不到她们竟然是隐形富豪。许文本想要少点，对方却说答谢救命之恩，直接转了这么多钱过来。 问完一圈后，徐玖终于回了短信。 【徐玖：……能不能，少点。】 【许文：不能。】 第39章 现实 徐玖大概也没什么存款，最终只买走5分，转七万五千块。加上之前所得，存折里一共有950多万。许文正准备进交易所挂卖积分的帖子，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现在是晚上八点，谁会这个时候来串门？ 他走近门口，透过猫眼看出去，发现是陆峥。男人后面跟了几个眼熟的黑衣大汉，正是一直在楼下徘徊的可疑人物。 离说好的一个月只差几个小时，许文本以为他们会明天再来，没想到这么急。在陆峥不耐地让黑衣人撞门前，许文先一步开了门。 陆峥挑眉：“这么爽快，看来胸有成竹了？”他推开许文，领着几个大汉进来，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看了一圈，摩擦下巴，“行啊，几天不见，倒是焕然一新了。”他随意地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手下站到沙发背后。 “不是还有一天吗。”许文走了过来。 “错，是还有几个小时。”陆峥勾笑，“我担心你凑不到钱，临阵退缩。” 摆明了，这人是过来监视的。许文没说什么，把卡和密码交给他：“里面有950万。” 陆峥看也没看，交给手下收起来，双手抱拳放在膝上：“还差50万。今天快要结束了，凑不出来，依然算你违约。” “是40万，你之前拿走了10积分。” 陆峥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有这回事，也因此他才同意许文延后一个月还款。“那又如何。”他耸了耸肩，“关键是你钱不够。” 许文看了他一眼，拿起游戏机继续挂帖子。时间紧急，为了尽快找到买主，他以每分五千的价格售出。刚挂上没多久，就有买家跟他联系。 “陆哥，要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吗。”为首的黑衣男子俯身，轻言建议。陆峥摇头，不看也知道，大概是在用那莫名其妙的积分进行售卖。只不过，他对许文的态度有些意外。之前邋遢暂且不提，逃避现实又很懦弱。现在倒是硬气起来了，那个游戏，会让人产生这么大变化？ 这段时间他通过人脉调查过关于这个游戏的事，却没找到有用的线索。别说游戏主办方，就连游戏软体本身都没找见。迷雾重重扑朔迷离，他没有继续调查下去，总觉得牵扯进去会很危险。反正无论来源，只要有钱就够了。 一个小时后，收到1000万的陆峥带人离开，并留下一张名片，意味深长道：“欢迎下次光临。”刚准备踏出去，却被许文叫住：“等等！” “怎么，现在就想借？” “不是，”许文顿了一下，“你们没找到安衡吗，一点线索也没有？” 陆峥转回身子：“当然，我们一直在找，心情比你还迫切。但很可惜，他人间蒸发了。” 的确，如果有线索，他们不可能一直纠缠自己不放。不过安衡究竟是怎么做到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 死了？ 许文抿唇：“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继续去找安衡，告诉我线索，我可以付钱。” 陆峥笑了笑：“我们只是金融公司。既然欠债已经由你还清，那么安衡的事便跟我们无关。这件事，你可以去找侦探，或者是警察。” “……” 待陆峥等人离开，许文半躺到沙发上，举起游戏机。积分余额：5。还清债款后，现在只剩这么多，存款也再次归零。虽然没了催债的压力，但他还得继续游戏下去。 放下胳膊，轻轻压到眼睛上，游戏机从手中滑落，落至沙发。 他早就有了觉悟，自温晴死掉，甚至更早，他就明白自己一生得跟死亡游戏纠缠在一起。所以，既然不能挣脱，那就反抗。他要查清这款游戏的幕后黑手，然后，毁掉这种东西！ 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够，他需要帮手。现在要做的事有两件。第一，在游戏里，尽可能高等级通关，为自己升级。按照以往经验，每到一定等级会开启新的要素，说不定这会指引他走向真相。第二，他没有人脉网络，要在现实中展开调查，必须借助有钱有势人的力量。 首先是，楚君越。这家伙是警察，并称政府已在采取行动。但因为自己是平民，并不能得知太多信息。所以要证明自己有用，以能参与这个秘密计划。 其次是何腾飞，洪门的二把手。许文不确信他是否愿意帮忙，毕竟这人不差钱，也就不畏惧游戏里的死亡，很可能只将其当成一种娱乐。而且许文怀疑，与何腾飞交易的对象，就是一壶好酒。 这人应该是最难联系上的，现实中不可能搭上话，只能看游戏里还有没有机会接触。 最后是……洛莫。这个人虽然跟他是邻居，也一起通关过不少游戏，但他依然看不透。洛莫战斗力强，家里有钱，认识洪门二把手，想必家中也有一定背景。如果能帮忙，应该能成为一大助力。 但比起洛莫拒绝的可能，他更加在意的是，对方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的迷之好感。虽然相处久了便习惯了，但回想起来果然还是奇怪。这种感觉，就好像买了一款游戏准备攻略里面的角色，却发现那些人好感度都满了，游戏原来是二手的。 “……” 那么摆到现实里来说呢，一见钟情？ 不，不可能。他又不是女人。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洛莫是gay，一见钟情也是在气质外貌合口味的情况下吧。他当时的那副打扮，胡子拉碴的，都不想提。 就在许文胡思乱想的时候，收到来自洛莫的短信。他心里咯噔一下，看见信息内容后，皱起眉头。 洛莫什么话也没说，只发来一张照片。图片很不清晰，似乎是路边监控的截图。来来往往几个行人，其中被圈出的一个男人抱了个箱子——只露出下半身，脸刚好没照到，似乎有意为之，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许文认出附近有家眼熟的超市，照片拍摄地点离家不远。 现在网购的人很多，抱着快递箱在街上走路并不稀奇。但既然洛莫发来这张照片，证明上面的人有蹊跷。许文联想到自己的游戏机，略微一怔——是这家伙拿来的？ 话说，这人走路姿势有点眼熟。 安衡。 许文一下子想到这个名字，仔细辨认后，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不会认错，这就是安衡。 可是……安衡拿来游戏机？他跟这个死亡游戏有关？消失三年之久，竟然又凭空冒出来，为了什么，是想让自己在游戏里死掉？不，要是自己死了，陆峥更不会放过他。这到底…… 好不容易弄清楚一件事，却陷入更大的谜团。 十分钟后，洛莫来到许文家。 “这是安衡，我很确定。”许文指着照片，咬牙，“他终于出现了。” “许文哥，我派人去追查他的下落，但线索断了，好像凭空消失。” “没关系，知道他还活着就好。”许文平静下来，向洛莫解释，“他向高利贷借钱，我做了他的担保人。他跑了，结果债款就丢我头上了。” 洛莫听了，若有所思，再抬头：“我会找到他的……许文哥，你还欠多少？” “刚还清。”许文犹豫了一会儿，“洛莫，我有话对你说。” 他简单陈述了自己的想法，最后道：“凭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虽然可能提供不了什么切实利益，但你提的要求，我一定尽力满足。你不想从游戏里解脱吗。” 洛莫微微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困扰：“老实说，无所谓。” “什么？”许文以为他会答应或是拒绝，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态度。 “我不关心游戏，也无所谓困在里面。我只要……跟许文哥在一起，所以，如果许文哥想毁掉它，那我也一起，你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许文怔了一下，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要是别的男人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他只会感动之余外加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洛莫……脸太好看了，好看到可以忽视性别。长相并不女气，但也并非棱角分明以至于过分男子气概，处于二者之间，鼻若悬梁，目似朗星。气质带着淡淡的疏离，此时却刻意靠近一般，变得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说，粘人。 “许文哥？”这人似乎对自己的颜值完全没有自觉。 “咳、没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约定好下次进游戏的时间，便分开了。第二天，他联系上楚君越，阐明自己的想法。 “你们也需要从内部打探吧，我可以帮忙。” 两人约在楚君越工作地点附近见面。男人脸色不太好，唇上生出淡淡的青色胡须，眼底下挂着黑眼圈。游戏、工作和温晴的死，快要把他折磨疯了：“不可以牵扯平民，这是上头规定。” “都一起卷进来了，还谈什么牵扯？”许文叹口气，“也罢，那么，交换情报总可以吧。我不关心上头，只要你跟我联系。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 “我发现一个跟这游戏有牵扯的人。”许文自顾自道，“你知道吗，一个叫安衡的混蛋。” 第40章 对话 对方没半点反应，看来警方还没查到这人身上。 “你们最好还是去调查一下，三年前他神秘失踪，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带着这款游戏。我怀疑他跟这东西有关。” 楚君越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我会跟上头反应的。” 许文察觉到他状态不对，犹豫了一下：“虽然没什么说服力，但比起消沉，现在不是有更该做的事吗。楚君越，你不想报仇吗，为了小晴。” 男人抬头，眼睛死气沉沉：“……我该怎么做，杀掉她的是游戏，我该怎么做？” 许文因那空洞的一怔，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他摇头，甩开这种想法。 “我不知道，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毁掉它。”许文握紧拳头，“因为这种游戏，已经死掉太多人了，我不想后半生都被这东西折磨。哪怕去死，也算死得其所。” 楚君越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轻轻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 或许正因为调查过许多，才更加切身感受到这件事的难度。警方努力这么久都没查清楚，凭他们几个，能知道什么。 “你的通关等级，最高是多少？” 楚君越一愣，没想明白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回答道：“……a。” “跟其他等级有什么分别么。” “积分多一些，还有鸡肋的奖励。” 许文回想起在交易所看见的东西，大概想象得到这所谓的奖励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a级之上还会有s级，甚至双s级。打通它们，或许会有新的信息。” 楚君越皱眉：“……有什么根据吗。” “只是按照一般的游戏定论而言。毕竟s虽然只比a高一个等级，但却基本等同于另一个档次。所以接下来，不是追求速通，而是去探索。”许文想了想，“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楚君越沉默，半晌，才道：“……你说得对。”帮小晴报仇是一方面。而且就职业性质而言，他也不能让游戏继续存在下去。 现实里的调查一直没有进展，或许确实该转变方向，从游戏内部攻破。为了避免消息走漏，这件事只有警察内部核心人员知道。而起初，他进游戏并非为帮助调查，而是为了小晴。现在小晴已死，他甚至一时迷茫，不知自己为何还要拼命玩这种鬼东西。倒是许文一句点醒。虽然一直不太赞成以某种负面情绪作为动力，但此时此刻，只有这股信念，能支持他前进。 “你这是答应我了？”许文问。 楚君越轻轻点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他顿了一下，“安衡是吧？找到线索我会告诉你的。” 第41章 入狱（一） “犯人许文，杀人未遂罪名成立，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即刻执行，退庭！” 随着法官一声重锤落下，两旁警官立刻押送许文离开，旁听席的观众也陆陆续续的退场。大门打开，前方一片黑暗，等待他的是牢狱之苦与无休止的折磨。 许文并没有犯罪，但这也并非冤罪。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三个小时前与游戏npc的一番对话。 . 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地上铺了一席红地毯，房间色调呈黑红色，格调高雅而阴森。空调呜呜吹着，空气一度降至冰点。许文站在办公桌前，那里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们需要你混入牢狱救伍爷出来，事成之后，自会给你相当的地位和金钱。” 但许文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男人身上，反而一直注视着男人身旁的一位女秘书。女秘书……他很熟悉。她的脸，竟然跟温晴长得一模一样。但温晴已经死了啊，这应该是npc，难道用玩家作为模板，是这个游戏的恶趣味吗。 “别一直盯着我的秘书看。”男人不快地皱眉。 “啊、抱歉。”许文终于回神。虽然很惊讶，可这个人并非温晴，毕竟温晴的眼神才不会那么冰冷。他理了理男人说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要他帮忙越狱。 ……老实讲，难度太高，他没什么信心。 “这是boss的照片。”男人递出相片。 许文拿起一看，相片上映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眉眼温和，看着四十来岁，与其说是穷凶极恶的黑手党老大，倒更像个普通上班族，还是经常受到压榨的那种。 不过，自己的身份定位是什么，是这组织的一员？既然如此，怎么会连老大的脸都不知道。 男人马上帮他解答了疑问：“你才刚进组，这段时间一直在底层工作，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可以说，这是你一步登天的机会，你难道甘心一直被人使唤吗。” 那倒没什么，反正只是游戏设定，他又没有记忆。 “等你飞黄腾达，别说是这种程度的女人，”男人一把揽过秘书，“就是电影明星也随你挑。” 好歹跟温晴共用一张脸，许文看着有些不舒服。而就在这时，一直跟个机器人似的女秘书竟然有了反应，“啪”地一掌挥向男人。声响之清脆，红印之清晰，令人不禁瞠目结舌，拍手称快。 许文默默移开视线。男人尴尬：“璐儿，给我点面子。” 秦璐无视，转向许文：“事实上，无关你的意愿，事情已成定局。大概再过一会儿警察就会来抓你。请放心，我们会在外面提供帮助，助你们早日越狱。” . x国，一个流民乱窜，偷渡者横行的混乱国度，政府财政一度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而其中一部分资产则用于劳改——所占比例大于不少和平国家。也因此，国内流放罪犯或是一视同仁判死刑的呼声极高，但因有悖人伦，监狱依然存在，经久不息，甚至一度成为世界知名监狱。 监狱远离市中心，占地辽阔，人烟稀少，宛如遗忘在汪洋中的孤岛，只有押送犯人的警车来往两地之间。许文手拷着，被警官推搡着下车。车上犯人不止他一个，大家虽然身材魁梧，但在警察面前，依然文静得跟小猫似的。 出来几个狱警领人进去，带他们到一洗浴间，勒令脱下衣服。所有人剥得精光，浑身赤条条的，被狱警们用尖锐的目光打量。 “好了，排队进去洗澡！然后领你们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已经很羞耻了，但许文没想到，之后还有更羞耻的事等着他。冲完澡，那些狱警竟然让他们弯下腰露出屁股，挨个检查菊花里有没有藏东西。 “……” 既然会检查，证明有前车之鉴。难道真有人通过这种办法带东西进来？真是……太重口了。 一一检查完，许文终于穿上衣服，抱着盆子走出房间。外边瞬间开阔，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左边一排低矮楼房，大概是狱警的宿舍。右边立着三米来高的铁丝网，不禁顶端安了尖锐物，还缠绕着电线，恐怕除非会飞，没法从铁丝网爬出来。 铁丝网后边挤满了囚犯，眼神戏谑，吹着口哨吐出淫/秽的话语，好像在看入场的妓/女。 “嘿，你的屁股真翘，操起来一定很爽。” 他们伸出带着汗毛的粗壮手臂，企图占点便宜。即使狱警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警棍敲他们，也抑制不住污言秽语。 “那边的小妞，看过来，瞧我的大根，今晚让我用它塞满你的屁股和嘴。”犯人发出下流的笑声。 新进来的犯人都一副受惊的表情，许文也是皱眉。犯人们以黑人白人为主，几乎看不见黄皮肤，凭他的体格在里边或许会吃亏。武力拼不过，得想点办法才行。 突然，他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拽住，一个络腮胡子的胖大汉一边抚摸一边淫/笑：“黑发的小美人，以后要不要跟我，只要乖乖听话，我可以保护你啊。”他意有所指顶了顶下胯。 ------------ “犯人许文，杀人未遂罪名成立，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即刻执行，退庭！” 随着法官一声重锤落下，两旁警官立刻押送许文离开，旁听席的观众也陆陆续续的退场。大门打开，前方一片黑暗，等待他的是牢狱之苦与无休止的折磨。 许文并没有犯罪，但这也并非冤罪。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三个小时前与游戏npc的一番对话。 . 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地上铺了一席红地毯，房间色调呈黑红色，格调高雅而阴森。空调呜呜吹着，空气一度降至冰点。许文站在办公桌前，那里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们需要你混入牢狱救伍爷出来，事成之后，自会给你相当的地位和金钱。” 但许文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男人身上，反而一直注视着男人身旁的一位女秘书。女秘书……他很熟悉。她的脸，竟然跟温晴长得一模一样。但温晴已经死了啊，这应该是npc，难道用玩家作为模板，是这个游戏的恶趣味吗。 “别一直盯着我的秘书看。”男人不快地皱眉。 “啊、抱歉。”许文终于回神。虽然很惊讶，可这个人并非温晴，毕竟温晴的眼神才不会那么冰冷。他理了理男人说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要他帮忙越狱。 ……老实讲，难度太高，他没什么信心。 “这是boss的照片。”男人递出相片。 许文拿起一看，相片上映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眉眼温和，看着四十来岁，与其说是穷凶极恶的黑手党老大，倒更像个普通上班族，还是经常受到压榨的那种。 不过，自己的身份定位是什么，是这组织的一员？既然如此，怎么会连老大的脸都不知道。 男人马上帮他解答了疑问：“你才刚进组，这段时间一直在底层工作，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可以说，这是你一步登天的机会，你难道甘心一直被人使唤吗。” 那倒没什么，反正只是游戏设定，他又没有记忆。 “等你飞黄腾达，别说是这种程度的女人，”男人一把揽过秘书，“就是电影明星也随你挑。” 好歹跟温晴共用一张脸，许文看着有些不舒服。而就在这时，一直跟个机器人似的女秘书竟然有了反应，“啪”地一掌挥向男人。声响之清脆，红印之清晰，令人不禁瞠目结舌，拍手称快。 许文默默移开视线。男人尴尬：“璐儿，给我点面子。” 秦璐无视，转向许文：“事实上，无关你的意愿，事情已成定局。大概再过一会儿警察就会来抓你。请放心，我们会在外面提供帮助，助你们早日越狱。” . x国，一个流民乱窜，偷渡者横行的混乱国度，政府财政一度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而其中一部分资产则用于劳改——所占比例大于不少和平国家。也因此，国内流放罪犯或是一视同仁判死刑的呼声极高，但因有悖人伦，监狱依然存在，经久不息，甚至一度成为世界知名监狱。 监狱远离市中心，占地辽阔，人烟稀少，宛如遗忘在汪洋中的孤岛，只有押送犯人的警车来往两地之间。许文手拷着，被警官推搡着下车。车上犯人不止他一个，大家虽然身材魁梧，但在警察面前，依然文静得跟小猫似的。 出来几个狱警领人进去，带他们到一洗浴间，勒令脱下衣服。所有人剥得精光，浑身赤条条的，被狱警们用尖锐的目光打量。 “好了，排队进去洗澡！然后领你们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已经很羞耻了，但许文没想到，之后还有更羞耻的事等着他。冲完澡，那些狱警竟然让他们弯下腰露出屁股，挨个检查菊花里有没有藏东西。 “……” 既然会检查，证明有前车之鉴。难道真有人通过这种办法带东西进来？真是……太重口了。 一一检查完，许文终于穿上衣服，抱着盆子走出房间。外边瞬间开阔，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左边一排低矮楼房，大概是狱警的宿舍。右边立着三米来高的铁丝网，不禁顶端安了尖锐物，还缠绕着电线，恐怕除非会飞，没法从铁丝网爬出来。 铁丝网后边挤满了囚犯，眼神戏谑，吹着口哨吐出淫/秽的话语，好像在看入场的妓/女。 “嘿，你的屁股真翘，操起来一定很爽。” 他们伸出带着汗毛的粗壮手臂，企图占点便宜。即使狱警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警棍敲他们，也抑制不住污言秽语。 “那边的小妞，看过来，瞧我的大根，今晚让我用它塞满你的屁股和嘴。”犯人发出下流的笑声。 新进来的犯人都一副受惊的表情，许文也是皱眉。犯人们以黑人白人为主，几乎看不见黄皮肤，凭他的体格在里边或许会吃亏。武力拼不过，得想点办法才行。 突然，他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拽住，一个络腮胡子的胖大汉一边抚摸一边淫/笑：“黑发的小美人，以后要不要跟我，只要乖乖听话，我可以保护你啊。”他意有所指顶了顶下胯。 第42章 入狱（二） ……那张脸，跟何腾飞一模一样。 不可能认错，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家伙究竟是长相相似的npc，还是玩家本人？ 男人注意到许文的视线，转头看过来，还朝这边眨了眨眼睛。 “……”许文沉默，是玩家吧？所以何腾飞的老大身份应该是设定原因，如果自己也进来就是个老大，想必行动要方便许多……不，没有相应武力值，很快会被识破。 “天呐，他在朝你抛媚眼？”约翰小声惊呼，“他进来后从来没换过伴侣，也一直没对其他男人表示兴趣，我还以为他是个专情的人。所以，额……”约翰把后半句话给吞了下去，因为汤姆森正看着这边，眼神算不上友善：“好吧兄弟，我想你被汤姆森给盯上了，他嫉妒心很强的。” 许文觉得把它称为使眼色更为恰当。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后宫剧吗，干嘛要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不必担心，我根本不喜欢男人。那家伙只是在戏弄我。” 约翰不置可否：“憋久了你就懂了，别说男人，看见一头母猪你都会上。” 呜哇……好吧，他不会待太久的。 约翰端盘子离开：“小美人，以后有不懂的、或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当然你知道的，我需要点报酬。” 许文已经懒得纠正对方的称呼：“谢谢，我会记住的。”看来约翰应该是类似情报屋的角色，也许可以问他伍爷的具体位置。许文不太确定，毕竟这种人做的就是情报交换的买卖，要是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真实目的，不知是福是祸。 约翰端着盘子坐到另一位新人身边。那位新人状态不太好，鼻青脸肿，也许入狱当晚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身为情报屋，这或许是约翰发展交易对象的一种方式。 突然，黑人们脑袋齐刷刷望向门口，注视着一位黑发蓝眼的青年走进来。他面无表情，神色淡漠。艾迪一把推开依偎着自己的男人，抄着腰包站起，手下们跟他后边，一齐走向那位青年。 哇……许文咽下一口饭，这不是洛莫吗。确实，如约翰所说——一个漂亮的黑发美人。好吧这不是重点，那些黑人盯上了洛莫。 艾迪横在洛莫前方，挡住他的去路：“我昨天跟你说的，考虑清楚没。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坏处，有我庇护，杂鱼不敢来打扰你，你只需要……”男人指着自己下边，“服侍我一个，相信我，我的大黑棍会让你满意的。”他咧开笑容，眼里闪烁着奸/淫的光芒。 此时，食堂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门口，何腾飞也饶有兴趣的围观。许文并不担心洛莫，毕竟深知对方的武力值，问题是，假如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打残对方，会不会受到惩罚，以至于耽搁游戏。或许这正是艾迪挑在饭点询问的原因？ 洛莫无视艾迪，要绕开，但不管往哪边走都有黑人挡住去路。 艾迪凑到他面前，大笑：“别害怕，我可是个绅士，只要你给我一个答复。是同意，还是点头？” -----------完----------------- ……那张脸，跟何腾飞一模一样。 不可能认错，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家伙究竟是长相相似的npc，还是玩家本人？ 男人注意到许文的视线，转头看过来，还朝这边眨了眨眼睛。 “……”许文沉默，是玩家吧？所以何腾飞的老大身份应该是设定原因，如果自己也进来就是个老大，想必行动要方便许多……不，没有相应武力值，很快会被识破。 “天呐，他在朝你抛媚眼？”约翰小声惊呼，“他进来后从来没换过伴侣，也一直没对其他男人表示兴趣，我还以为他是个专情的人。所以，额……”约翰把后半句话给吞了下去，因为汤姆森正看着这边，眼神算不上友善：“好吧兄弟，我想你被汤姆森给盯上了，他嫉妒心很强的。” 许文觉得把它称为使眼色更为恰当。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后宫剧吗，干嘛要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不必担心，我根本不喜欢男人。那家伙只是在戏弄我。” 约翰不置可否：“憋久了你就懂了，别说男人，看见一头母猪你都会上。” 呜哇……好吧，他不会待太久的。 约翰端盘子离开：“小美人，以后有不懂的、或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当然你知道的，我需要点报酬。” “谢谢，我会记住的。”看来约翰应该是类似情报屋的角色，也许可以问他伍爷的具体位置。许文不太确定，毕竟这种人就是做的情报交换的买卖，要是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真实目的，不知是福是祸。 约翰端着盘子坐到另一位新人身边。那位新人状态不太好，鼻青脸肿，也许入狱当晚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身为情报屋，这或许是约翰发展交易对象的一种方式。 突然，黑人们脑袋齐刷刷望向门口，注视着一位黑发蓝眼的青年走进来。他面无表情，神色淡漠。艾迪一把推开依偎着自己的男人，抄着腰包站起，手下们跟他后边，一齐走向那位青年。 哇……许文咽下一口饭，这不是洛莫吗。确实，如约翰所说——一个漂亮的黑发美人。好吧这不是重点，那些黑人盯上了洛莫。 艾迪横在洛莫前方，挡住他的去路：“我昨天跟你说的，考虑清楚没。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坏处，有我庇护，杂鱼不敢来打扰你，你只需要……”男人指着自己下边，“服侍我一个，相信我，我的大黑棍会让你满意的。”他咧开笑容，眼里闪烁着□□的光芒。 此时，食堂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门口，何腾飞也饶有兴趣的围观。许文并不担心洛莫，毕竟深知对方的武力值，问题是，假如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打残对方，会不会受到惩罚，以至于耽搁游戏。或许这正是艾迪挑在饭点询问的原因？ 洛莫无视艾迪，要绕开，但不管往哪边走都有黑人挡住去路。 艾迪凑到他面前，大笑：“别害怕，我可是个绅士，只要你给我一个答复。是同意，还是点头？” ……那张脸，跟何腾飞一模一样。 不可能认错，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家伙究竟是长相相似的npc，还是玩家本人？ 男人注意到许文的视线，转头看过来，还朝这边眨了眨眼睛。 “……”许文沉默，是玩家吧？所以何腾飞的老大身份应该是设定原因，如果自己也进来就是个老大，想必行动要方便许多……不，没有相应武力值，很快会被识破。 “天呐，他在朝你抛媚眼？”约翰小声惊呼，“他进来后从来没换过伴侣，也一直没对其他男人表示兴趣，我还以为他是个专情的人。所以，额……”约翰把后半句话给吞了下去，因为汤姆森正看着这边，眼神算不上友善：“好吧兄弟，我想你被汤姆森给盯上了，他嫉妒心很强的。” 许文觉得把它称为使眼色更为恰当。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后宫剧吗，干嘛要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不必担心，我根本不喜欢男人。那家伙只是在戏弄我。” 约翰不置可否：“憋久了你就懂了，别说男人，看见一头母猪你都会上。” 呜哇……好吧，他不会待太久的。 约翰端盘子离开：“小美人，以后有不懂的、或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当然你知道的，我需要点报酬。” “谢谢，我会记住的。”看来约翰应该是类似情报屋的角色，也许可以问他伍爷的具体位置。许文不太确定，毕竟这种人就是做的情报交换的买卖，要是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真实目的，不知是福是祸。 约翰端着盘子坐到另一位新人身边。那位新人状态不太好，鼻青脸肿，也许入狱当晚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身为情报屋，这或许是约翰发展交易对象的一种方式。 突然，黑人们脑袋齐刷刷望向门口，注视着一位黑发蓝眼的青年走进来。他面无表情，神色淡漠。艾迪一把推开依偎着自己的男人，抄着腰包站起，手下们跟他后边，一齐走向那位青年。 哇……许文咽下一口饭，这不是洛莫吗。确实，如约翰所说——一个漂亮的黑发美人。好吧这不是重点，那些黑人盯上了洛莫。 艾迪横在洛莫前方，挡住他的去路：“我昨天跟你说的，考虑清楚没。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坏处，有我庇护，杂鱼不敢来打扰你，你只需要……”男人指着自己下边，“服侍我一个，相信我，我的大黑棍会让你满意的。”他咧开笑容，眼里闪烁着□□的光芒。 第43章 入狱（三） 许文微怔。 不，这并不奇怪。按照这游戏的尿性，发布敌对任务是很正常的事。如果这个任务双方不是他俩，想必会上演一场精彩的勾心斗角。只不过，现在该怎么办。他要通关游戏，就必须救伍爷出去，但洛莫…… “许文哥，我说过，我会帮你。” “……”许文不知该说些什么，“啊、谢谢。”他挠了挠脑袋：“抱歉，积分我会分给你的。” 洛莫摇头，没说话。 总之，伍爷身为帮派头领，既然有人想救他出去，那么肯定也会有对手想趁机置他于死地。游戏分配任务也是合情合理。而无论如何，至少两人第一步是共通的——找到伍爷。 跟狱友打好交道四处问问，应该会找到线索。毕竟是一大帮派的老大，不至于悄无声息。 除此之外，还得考虑越狱的方法，以及查清狱警的巡逻路线。各个位置各个时间段，想要弄清楚要耗费大量时间，可如果拜托情报屋，一定会马上暴露越狱想法，对方给的情报也不一定准确。 ……该怎么做，需要权衡利弊。 ----------------------------------------------------- 三号微笑看他，洗耳恭听。 “三号的发言比较中庸，不会刻意与谁对立，再加上警长头衔，想必大家一时怀疑不到他头上去。但是投票不会骗人，除非特殊情况，狼人一定会支持自己的狼人同伴。” “第一轮警长竞选，把投票者与他支持的人分为一组，分别是1359，26，478。” “第一轮狼人投票，把投票者与他没选的人分为一组，分别是12359，468。” “第二轮狼人投票，分别是1268，359。” “很明显，一直在同一组的三个人，是三号，五号，九号。五号九号都因狼人嫌疑被票选出局，只剩下三号，所以，我认为他的嫌疑非常大，遗言结束。”一口气说完这么大堆话，许文几乎要喘不上气。再看掌握好人方命运的三人，一号脸上露出迷茫，二号陷入深思，八号则朝他点点头。 杰克鼓掌：“真是精彩的发言，看来你很想要赢呢。不过很遗憾，该死的人还是要死，”他拇指中指摩擦，打出响指，“祝你死的愉快，永别了。” ＊＊＊ 黑暗，无尽的黑暗。许文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黑暗之中，又好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爆炸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回过神来，就来到了这陌生的空间，然而什么也干不了。他想，这是游戏中的死亡？在其他玩家通关游戏前会一直呆在这种地方？ 真够难熬的。 几分钟的等待如隔几个小时。他眼前出现一道白光，等回神过来，已经回到了自己杂乱的出租屋。房间里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是零点三十，已经到了第二天。 许文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鲜活地跳动着。 他没有死！也就是说，他们胜利了？ 与上次通关游戏完全不同的心情，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游戏机，见屏幕跳出对话框：【恭喜通关游戏《狼人杀》，脱出人数两名，评价等级b，积分奖励50，目前等级2。】 两名？最后剩下四人，票出一名后应该还剩下三人才对。还是说，他们又进行了第五轮游戏？不，还有一种可能，猎人被票走后开枪带走狼人。 “……”算了，别多想，赢了就好。 他按下确认键，不想又跳出新的方框：【玩家虚拟角色死亡，已自动修复，消耗积分10，剩余积分40】 果然不可能白死，但10积分也太贵了吧。上把游戏他拼死拼活也才得到10积分，要是死了，那不是白玩了？ 许文想到死亡的刘佳和付瑾，摇了摇头。不，应该没事，他们有奖励积分，没像自己那样浪费时间，何况还有赠送的愿望券。 这些大概是游戏道具，但他从不知道竟可以带出来。无论是《3x3x3》还是《狼人杀》，许文游戏结束后背包里都空荡荡的，就连那张“守卫牌”也在游戏后消失了。大概需要满足特殊条件才能入手道具。 第44章 入狱（四）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狱警再一次集合点名，许文却还回想着三人组说的话。关于红叶门——他是一点都不了解，不过听说，这个组织虽然强大，却特立独行。只要组员有功，可以很快晋升职位，一朝之内成为boss也并非不可能。多数黑手党都是继承制——儿子继承老子的组织，从没有一个帮派像红叶门这般乱来，也亏得它能蒸蒸日上，成为震慑众人的一大帮派。 所以说，尽管红叶门实力不俗，但在外人看来，它十分的“怪异”。 . 周末下午不用工作，是犯人自由活动时间。许文本想趁机再好好搜集线索，却被狱警叫走，说是有人探监。 穿过一条狭窄甬道，许文被押着进入一个小房间。房间由一层玻璃隔成两半，一身着西装的长发女人坐在对面，紧身短裙包裹着臀部，显得优雅而禁欲。她神情严肃，见许文出来，问：“里面如何。” 许文走过去坐下。 亚裔，四十岁，样貌平平无奇——符合这三个条件的犯人数量不多却也不少，他没找到伍爷，这个红叶门的boss很可能被关在了b区。而目前关于越狱方法，他尚且没有头绪。监狱管理严苛，如果给狱警好处，对方会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但这并不包括越狱。他关于越狱的想法，只有挖洞逃走的程度——荒唐到不敢实施。 “我需要点东西。”许文拇指与食指揉搓。 “明白，会给你送进来。”秦璐看向狱警，对方走近，她掏出几张钱交给对方，“给我十分钟时间。” 狱警嫌弃地点了下钞票，收进口袋：“五分钟。”说完关门离开。 许文简单说了下监狱里的情况，并提到b区，提出自己的猜想。 “你说得对，”秦璐沉吟，“boss也许在里面，你必须想办法进去。” “可问题是，就算我进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逃走。b区的看管肯定比a区还严格。” “这是你的任务，请自己想办法完成。” “……好吧，你说得对。” 秦璐继续：“我听见消息，一些帮派派人进来，要夺走boss性命，你必须在那之前完成任务，不得有闪失。请记住，我们只派了你一个人进来，要是听说有人在找伍爷，一定是敌人，干掉他。” 这是指洛莫吧。担心玩家斗不起来，还让npc来神助攻。许文心里腹诽，嘴上却道：“我明白。” 会谈结束，狱警卡着时间点进来带走许文。没过多久，一些钞票和香烟之类的玩意儿经狱警交到他手上。按理说这是违反规定的，看来“红叶门”在外边给了这位狱警不少好处。 时间尚早，许多犯人聚在外边放风，前几日聊过天的三人组也在之前的位置胡侃。天色很亮，无数浮云挤在天际，阴凉而阴沉。许文正想过去，却被叫住。男人倚靠在铁丝网上，双手环胸，面上带着不羁的笑：“美人，你不想跟我聊聊吗。” 许文左右看看。平时何腾飞身边都跟了一群手下，今天却独自一人，不由问：“你的小情呢？” 何腾飞脸色微变：“什么。” 许文走过去：“那个汤姆森啊，听说你十分专情，一个月以来从来没找过其他男人。” “靠，这是设定。”何腾飞想到汤姆森，头就有些大。虽然免去其他寻求庇护的男人过来卖屁股，不过汤姆森每天都变着法子求爱，他还得找各种理由搪塞，实在生不如死。 “生什么气，你刚才不也叫我‘美人’吗。” 何腾飞愣了一下：“哼，别说废话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 怎么弄得跟缉毒一样。许文正要递袋子过去，却被洛莫抓住。洛莫面色不善：“郑昊。” “抱歉少爷，我只是想检查里面是否有不利的东西。” “让开。” “少爷，我……” “不会说第二次。” 郑昊一愣，退后几步让开位置：“对不起，少爷……” 洛莫没理睬他，拉着许文径自往前。许文觉得洛莫家庭似乎不及想象那么简单，但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决定无视。开门后，他把零食袋放到地上，去收拾客厅桌子。现在上面堆满了杂志和垃圾，几乎无处落脚。 “家里很乱，别介意，你随便坐。” 但洛莫并没有坐下，不管许文干什么都亦步亦趋，直到两人一同在沙发落座。 “许文哥，”洛莫认真道，“你需要家政妇吗，我可以替你找。” “什么？”许文一怔，“不，我房间就是乱点，也没多脏吧。” 洛莫视线投向从脚旁爬过的小强。他只好道：“我知道啦，等你走了我就收拾。”还小声嘀咕，“怎么跟小晴一样……” 听见陌生女性的名字，洛莫目光重新投向许文。许文注意到后解释：“我女友……”他有些尴尬，“或者说前女友？她把我甩了，但我肯定还要把人追回来。” 洛莫沉默了一会儿：“许文哥很好，一定没问题吧。”虽是鼓励的话语，但语气不知为何变得冷淡。 许文察觉到变化，有些不解，正想问问，手机却传来“嘀嘀”两声响——短信。一看见发信人，许文脸就垮下来了，是齐尚，那个多话的同班同学。查看内容，果不其然是关于同学会的事。时间定在下周六下午五点，让大家一起吃顿饭叙叙旧。 当初许文班上有一百来人，而这次到场的却只有二十多个。 反正不是全员都来，许文真想溜走。可齐尚短信最后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到场，不然就亲自去接他。许文都不知道这同学哪里来那么大热情。无论如何，跑上门来接还是致谢不敏了。他回了条收到的短信，关上手机。 洛莫看着他，虽有些好奇，但什么话也没说。许文觉得这事不用藏着腋着，便告诉了洛莫，顺便倒了苦水。 洛莫听后，只问了一句话：“地点在哪。” 许文告诉他后，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不会也想来凑热闹？” “我去会让许文哥安心一些吗。” “那当然，你人一站过去，所有人都看你，我就可以趁机溜走了。”许文说完玩笑，对方却没有接茬，反而沉默，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喂喂不会当真了吧。许文还没来得及澄清，就见埋头思索的洛莫忽然抬头，并道：“许文哥，给我看看你的游戏。” 好吧，看来对方根本没关心这个问题。许文尴尬地起身，找到游戏机后递给洛莫，结果对方愣了一下，抬眼：“这是什么。” “游戏啊。”许文不由怀疑自己理解错误，“你说的不是这个吗。” 洛莫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这是专门的游戏机？” “是啊……”许文坐下，却见洛莫把手机递过来。一看，才发现手机屏上有一个全黑图标的app，下面写着“重生”二字。 “这是这游戏的软件，别人也是通过它进入游戏。许文哥的却是第一次见。” 许文愣住：“app？我不知道，这个游戏机是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我还以为是快递……” 洛莫又在游戏机上按了几下，递还：“操作界面没太大差别，我会查清来源的。” 来源？许文愣了愣，接过游戏机：“我也想过，但快件上什么信息也没留。而且又是这种奇怪的游戏，真的查得到吗。”边说边看了眼屏幕，却发现上面多出一条信息：【您已与“洛莫”成为好友】。 “交给我吧。”洛莫顿了顿，“抱歉，我擅自加了好友。” “啊、没事。反正咱俩都是邻居了。” 成为好友后组队可以进入同个游戏。许文说等会儿吃完饭还要玩，洛莫便也留下来，准备一同进入游戏。吃饭过程中，许文不停瞅洛莫。洛莫注意到后放下面包：“许文哥，怎么了？” “啊、没啥，就是想问问……”你干嘛对我这么关心。但这句话说着太自恋，许文没能问出来。 本来，与洛莫不过是萍水相逢。结果对方却执着于要跟自己一起玩游戏，还要帮忙查来源，不知道目的究竟是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虽然不想恶意揣测别人的好意，可对方没来由的好感还是令人感到不安。 怎么弄得跟缉毒一样。许文正要递袋子过去，却被洛莫抓住。洛莫面色不善：“郑昊。” “抱歉少爷，我只是想检查里面是否有不利的东西。” “让开。” “少爷，我……” “不会说第二次。” 郑昊一愣，退后几步让开位置：“对不起，少爷……” 洛莫没理睬他，拉着许文径自往前。许文觉得洛莫家庭似乎不及想象那么简单，但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决定无视。开门后，他把零食袋放到地上，去收拾客厅桌子。现在上面堆满了杂志和垃圾，几乎无处落脚。 “家里很乱，别介意，你随便坐。” “少爷，我……” “不会说第二次。” 郑昊一愣，退后几步让开位置：“对不起，少爷……” 成为好友后组队可以进入同个游戏。许文说等会儿吃完饭还要玩，洛莫便也留下来，准备一同进入游戏。吃饭过程中，许文不停瞅洛莫。洛莫注意到后放下面包：“许文哥，怎么了？” “啊、没啥，就是想问问……”你干嘛对我这么关心。但这句话说着太自恋，许文没能问出来。 本来，与洛莫不过是萍水相逢。结果对方却执着于要跟自己一起玩游戏，还要帮忙查来源，不知道目的究竟是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虽然不想恶意揣测别人的好意，可对方没来由的好感还是令人感到不安。 成为好友后组队可以进入同个游戏。对我这么关心。但这句话说着太自恋，许文没能问出来。 第45章 入狱（五） “……”洛莫停手，转头望向说话人。艾迪趁机想要偷袭，不想还没动作，颈部便挨了一击。酒瓶裂开，碎片四溅，洛莫左手执酒瓶，锋利断口对准艾迪的脸，黑人老大顿时不敢动弹。 进来的人身材矮小，一头金发，脸上长了点雀斑。 洛莫周身散发寒气：“他怎么了。” 汤姆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暂时没怎么，但你得知道，那人之所以没事是因为有你护他。你要是因为伤人被关禁闭室，知道他会遭遇什么吗。”青年一字一顿，“公、共、厕、所。”担心人发飙，又立马接上一句：“当然，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收拾的不过一群杂鱼，想必艾迪老大也不会计较吧。” “……”洛莫看了艾迪一眼，对方瑟缩。他再次看向汤姆森，拿着酒瓶走过去。 寒气。像是身处北极寒冬，刺骨的寒气钻入骨髓，那个男人神色淡漠，但气压却不可小觑。汤姆森毫不怀疑下一秒对方就会面无表情地举起酒瓶扎过来，让他倒在血泊之中。 他强作镇定，与迎面而来的男人相视而望。两人距离仅仅半米，汤姆森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只听玻璃碎响，他心脏咚咚直跳。酒瓶从男人手中滑落，砸到地上。待人走远，汤姆森才平静下来。 牢狱内外，汤姆森见过很多大佬，经历过很多男人，能感受到如此威压的人却屈指可数。他不禁有些后怕。 “可恶，装模作样，看我下次不上了他。”艾迪虽满头是汗，但嘴上依然不松，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站起。 汤姆森冷眼看他。这家伙真是个蠢货，自己刚入狱时跟过他几天，幸好马上离开了。暴力不讲道理还是个笨蛋，完全没有任何长进。 艾迪走近汤姆森，咧开笑容：“嘿嘿，看来这次还得谢谢你。”他毛手毛脚，“怎么跑我这边来了，嗯？那黄毛小子满足不了你吗。” 汤姆森冷淡地甩开：“别误会，我只是路过。” “别逞强了，汤姆森。你以为我没听说吗，新来的亚裔就是个阳痿，从没碰过你。”艾迪朝他耳边吹风，“我不是说过，我可以帮忙。” 汤姆森被戳中痛楚：“才被揍得惨兮兮的，还有精力*？”他握住艾迪下身，使劲一捏，“可真够精神的。” 艾迪脸色一变，刚想发火，却见汤姆森凑近，神色阴郁：“我说，你不是想上那小子吗，我教你个办法。” . 入夜，许文躺在床上碾转反侧。臭味越来越明显了。狭窄的空间被这气味包裹，像是要钻入每个毛孔。偶尔会有巡房的狱警拿着手电走过，但他们泰然自若，仿佛一无所觉。奇怪的倒像是许文自己。 他终于按捺不住，从床上坐起：“鲍威尔，你睡了吗？”他轻声喊道。 没人回应。当然，这很正常，从一开始鲍威尔就不喜欢他，特别是当他指出气味问题后，对方更是不给好脸色看。许文探头下望，发现鲍威尔似乎有些不对劲，手死死扯住胸口的衣服，很难受的模样。 “你还好吗。”许文跳下床靠近，看清老人面孔后，不由一愣。 对方脸上布满指甲大小的疙瘩，密密麻麻的好似癞蛤/蟆。但许文可以确定，今晚熄灯之前，鲍威尔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鲍威尔，你怎么了！听得见我说话吗。” 老人眼皮上也压着疙瘩，此时睁不开眼，只能勉强裂开一条缝：“我、我要死了……” “等等，我去叫狱警！” 许文马上跑到铁栏前大拍大叫，甚至惊醒了隔壁狱友，惹来几声谩骂，然而狱警却迟迟没来。 一群吃闲饭的东西。 许文只好再次回到鲍威尔床前：“鲍威尔，你脸上长了很多疙瘩……”联想之前不自然的臭味，许文皱眉，“你生病了，你遇见什么了？” “我、我……”不仅是脸，老人的脖子、手臂、下肢也变得鼓鼓囊囊。声带附近鼓起很大一个包，令其发声困难。他困难地抬手，“我不是鲍威尔。” 什么，这家伙在说什么呢，生病了连脑袋也不清醒了？ “我叫曾承……”老人终于够到许文衣领，可惜已没什么力气，只有气势吓人。他凑近他那张面目狼藉的脸，“我被骗了，我不是鲍威尔，我叫曾承！” 许文愣住：“……什么意思？那鲍威尔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衣冠不整的狱警跑来，皮带都没来得及扣上。他恶狠狠敲打铁栏：“吵什么吵，死人了啊？” 的确……死人了。许文视线转向狱警，对方脖颈上散落着许多小红点，想必刚才为止都在狂欢。 老人奄奄一息，最后一句怒吼仿佛是回光返照，他的手无力垂下，双眼阖上。 “靠，闹什么呢！”狱警打开牢门，怒气冲冲地进来。手电光刚扫过鲍威尔的脸，便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下，“妈的，这怎么回事！” 监狱里死人不少见，但死的如此古怪却是第一例，像是得了什么重病。监狱大灯打开，照得通亮，又来几个狱警抬走面目全非的鲍威尔。犯人们兴奋地挤到牢门栏杆前，探出脖子想一探究竟，却被狱警们骂了一通，个个给了一棍。 黑夜，好容易才平息下来。 身为鲍威尔的室友，许文受到了重点盘问。这很糟糕，越狱本就不该引人注目，却因为这档事被警方添加到重点观察对象。也许是担心传染的缘故，那些人都不敢碰他，问话也是隔了一层玻璃面板。 许文一五一十把事情全盘托出，不过他才入狱几天，知道的本就不多，只能说一下臭味问题和当晚的情况。最后说到鲍威尔遗言的时候，有些犹豫：“他说他不是鲍威尔，叫曾承……” 问话的警官跟看白痴似的：“你说一个白人叫这种名字？” 许文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只是转述，也不太理解。 “只是临死前的疯言疯语吧，”随行警官冷哼。 实在问不出信息，许文终于被从询问室放出来。但跟随狱警离开时，他注意到这并非通往监狱的路。 “先生，我们这是去哪？” “闭嘴，到了你就知道了。” 监狱建筑只是最基本的水泥墙与水泥地，没有任何装饰，干净而阴冷。但今天走的路却豪华许多，不仅铺了地毯，墙上也挂了一些肖像画。狱警停下，带他进了一间房。房间不大，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一眼望去洁白无瑕，瓶瓶罐罐挤在玻璃柜里，一名身着白大褂的性感女性坐在软椅上。狱警表情有些讨好：“秦医生，有空吗。” 美女医生抬头，与许文相望，双方同时怔住。但医生只微愣一会儿，马上反应过来：“当然，病人怎么了？” “没有，就是上头想让你给他做个检查。牢里死人了，死相有点奇怪，担心是传染病，你看他有问题没。” “我知道了，”秦医生戴上口罩，“你先出去吧。” “不、这可是犯人啊，虽然戴着手铐，但这些杂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没关系，我心里有数，你就在门外守着，可以吗。” 狱警的视线由上至下，将女医生美丽的眼睛，呼之欲出的胸部，以及性感的大腿仔仔细细瞧了一遍，才吸了吸口水：“知道了，有事喊我啊。”临行前还不忘踢了一脚许文，“妈的，别给我犯事，不然有你受的。” 碍事的家伙终于离开，女人立马起身过来锁了房门，又引许文到里间，才取下口罩：“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我也没想到……”原来犯人间流传的美女医生就是指的秦雨儿——游乐园副本有过一面之缘的富家女。 “死人的事给我说说吧，他什么症状？” 许文简单描述了一下，本以为秦雨儿会吓倒，对方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她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瓶药剂递给许文：“喝了吧。” 许文接过，那是一瓶蓝色液体的药，在灯光下闪烁荧光，看起来很漂亮：“这是什么？” “别管那么多，你快喝吧，我不会害你的。” 许文捏紧药瓶，抬头看女人：“鲍威尔发病跟你有关吗。” 秦雨儿抿嘴：“抱歉，我不能说，但也不想对你撒谎。” “……”这算是默认了吧，不过既然会做出这种事，应该跟游戏派发任务有关。许文试探，“我明白，我跟何腾飞见过。” 秦雨儿闭口不言，移开视线。清风从窗外爬过，窗帘鼓起，又瘪了下去。 嗯……还真是滴水不漏。许文收起药瓶：“谢谢，”他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认识曾承吗。” 第46章 入狱（六） 秦雨儿转过头，面露疑惑：“不认识……他是谁？” 没关系吗。“没事，里面一个狱友。” 之后，秦雨儿告诉狱警许文身上并无异常。狱警腆着脸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拒之门外，脸一下子黑了。从医务室出来，许文被对方领回牢房，并勒令拿走洗漱用具，说要调换寝室。 “等等，我不能继续住这吗，因为死过人？”本来还以为一个人会方便些，没想到游戏不给他个机会。 “当然不行，本来牢内资源就紧缺，你还想一个人住？”狱警不耐地敲栏杆，“快给我出来。” 许文只得拿了盆子跟狱警后边走，还是不死心：“我可以等下一个室友进来，鲍威尔不也是这样？” “别问东问西，让你换就换！”狱警拔出插在腰上的警棍，仿佛许文再多说一句就要揍过去。 “……”虽然这些巡逻的家伙一直都脾气暴躁，但现在确定不是被女人拒绝后恼羞成怒吗。许文心里想着，却理智地没说出口。 新牢房待遇差很多，是一间五人房，一床通铺，吃喝拉撒都在角落，屋子里弥漫着屎尿臭味，与鲍威尔身上的气味相比是别有洞天。 狱警看见许文沉默，似乎心情恢复了点：“赶紧放好盆，今天还有很多活要干！” 通铺上摆了四个枕头，大概有四位室友。这倒是有利有弊，人多收集情报也容易些，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太难相处——他可没忘记入狱当天毛手毛脚的大汉，这几天虽然没遇上什么麻烦，但并不排除还有精虫上脑的混蛋。 现在大白天，狱友们都不在，许文放了洗漱用品，便被轰着去做工。昨晚基本没怎么睡，还没吃早饭，已经筋疲力尽。但罪犯没人权这种东西，只能赶鸭子上架。 做鞋子的时候，许文注意到狱友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瞅。联想到昨晚的事故，猜测这些人大概是想听些八卦。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近旁的一个男人趁狱警不注意悄声询问，其他人目光也全部集中过来。 为防狱中暴动，警方禁止许文透露一切相关信息，所以他只能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等注意到的时候室友已经死了。 “鲍威尔虽然上了年纪，脾气却火爆，一点也不像重病的样子，怎么会突然死掉。”一人狐疑。 许文摇头表示不清楚：“或许他入狱前就得病了？比如哮喘。” “或许吧，毕竟他很神秘，我们都不了解他。”狱友耸肩。 “你们从不交流吗。” “谁会对一个坏脾气老头感兴趣。”对方嗤笑，“不过这不会是装死吧，我看他们把尸体运出去了，说不定是想借机越狱？” ------------------------------ 下面是之前写的废稿。。。本来我是想写侦探游戏的。。哈哈不过没怎么看过推理所以干脆胡扯了，用了几个二次元梗。。 【许先生，您好。 本人从一个月前开始便一直收到恐吓信。 久仰先生大名，听说解决不少案件，希望这次能得到您的帮助，找到凶手，报酬自不会少。 地址：x街111号 委托人：尹成才】 看来这次他的身份……似乎是个侦探？ 许文放下信，车子走得平稳，只偶尔颠簸一下。窗外建筑低矮，带着一股陈旧的年代感。车内宽敞，后排只坐了他一个人，前边有个司机。透过后视镜，能看见司机半张脸，是个青年，戴了副眼睛，头发剃的很短，见许文看他，咧出笑容：“许老师，您醒了吗，咱们快到目的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委托？” “一周前的，老师太忙了，现在才空出时间。” 这游戏偶尔也会给好身份嘛，但话说回来，他对推理简直一无所知，也就是看过《柯南》的程度。别说高等级通关，能否找到凶手都不一定。这个司机会不会有什么用？ “那关于这次委托……你怎么看？” “哎呀，我的看法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还在跟老师学习呢。” 原来不止是司机，还是个学徒。许文装模作样：“说说你的看法，我看看你进步没有。” 助理受到鼓舞，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个委托人是个大富翁，今年六十二岁，老来得子。我觉得寄恐吓信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为财，二是复仇。委托人白手起家，做生意不可能没得罪过人，而且那么有钱，一定许多人觊觎。既然恐吓信是从一个月开始，可以调查一下那段时间委托人的人际关系，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矛盾。”说完后，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瞎说的，怎么调查还是看您。” 恐吓信的详细内容尚未得知，所以凶手目的还不能判断。不过，既然对方从一个月前就寄信骚扰而迟迟没有动作，许文不禁以为这只是单纯的“恐吓”。若真心想要杀人，大可不必打草惊蛇。 “很好，这次案子交给你也完全没问题。”许文装模作样。 “不不不，”助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还得要靠老师才行。毕竟您可是号称‘33分钟侦探’，所有案件都能在33分钟内解决，这次也拜托您了！” “33分钟侦探”，这让许文想到一个电视剧，五分钟就能解决的简单案件，硬生生给拖到三十分钟。里边主人公的口头禅：“案件并没有这么简单，不能这样结束，我一定要撑到33分钟。” 许文身子前倾：“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老师！”助理受宠若惊，“请说。” “你认识鞍马六郎吗。” “哈哈，老师，这是谁，好奇怪的名字。“助理笑，“不过跟我名字有点像啊，我叫马六郎。” 你名字不是更奇怪吗。话说，这不是后面三个字吗。 虽然套出了助理名字，不至于“喂、哎、那谁”的叫，不过这次的游戏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胡搞。那通关的标准是什么，把本来很简单的案子拖到33分钟？ “……”很好，胡扯总比破案要简单多了！ . 车子停在一座别墅前面，这里是郊区，方圆几里都没有其他住户，清净之余却显阴森。不过这时却很热闹，大门敞开，门口停了几辆警车。马六郎先一步下去，吃惊地扫视周围，再看向许文：“老师，这是……？” 来晚了，案件发生了。 进了门里，花园很大，正中央一座喷泉。喷泉中间坐了一个小美人鱼的雕塑，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表情惆怅。四周坐落半裸雕塑，藏在造型百样的树丛之中。只是不见女佣，也没有花匠，偌大的院子唯独他们两人，好像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就在这时，花丛里传来动静，里面竟突然蹦出一个男人。他面容清秀，脸色苍白，看见两人吓了一跳，调转方向就跑。 “别走！”马六郎眼疾手快扑了过去，竟将对方压在身下。 男人不住挣扎，手摸进口袋想掏什么东西，许文感到不妙，正想上前，马六郎却先一步抓住他的手，抢过□□，骂道：“小人，还想拿枪！？” 与此同时，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从别墅里边跑出来，帮助马六郎制服男子。一位警察向他们敬礼：“感谢你们的帮助，请问你们是……？” 马六郎连忙介绍：“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名侦探——许文老师！我只是个小助理，是这家人委托我们过来的。” 警察眼睛一亮，过来跟许文握手：“您好您好，久仰大名，听说您帮助许多前辈破过案件。我是田源，很高兴见到您。”他顿了顿，“不过，如您所见，凶手已经被我们逮到，难为您白跑一趟了。” 男子手里有枪，见到人还逃跑，无论怎么看都是彻头彻尾的嫌疑犯。别说五分钟破案，这压根就不需要破。 但就这么让他们离开，大概会算通关失败。许文只好拖时间：“他真的是凶手？” “不是！我不是！”听见这话，年轻男子激动大喊，却被押他的警官吼：“闭嘴。” 男子萎了，但目光还落在许文身上，似乎希望对方能换自己一个清白。 田源道：“现场有目击证人，亲眼看见凶手杀人逃走。” “……”许文不死心，“你确定证人没撒谎？” “这……”田源犹疑了，“我们听说犯人特征后，就立马出来追了。详细情况还没问，之后会去局里确定。” “所以，也有可能是证人撒谎咯？”马六郎插嘴，“我看不少里都写，往往第一发现者才是凶手。虽然事实如何我完全不知道，但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一个说‘不是’的人呢！” 许文震惊了。今天的游戏究竟怎么回事，为何还会出现这种傻逼台词，是不是看《迷家》魔怔了。 然而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这个年轻警官竟然被打动了。 第47章 入狱（七） fangdao章，，，想了想，这次放三字经好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 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 青赤黄，及黑白。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 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 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 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师叙，勿违背。 斩齐衰，大小功。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 惟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原。 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 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 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 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求。 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 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 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 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 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始终。 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 夏有禹，商有汤。周武王，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 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 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 嬴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 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 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 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 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 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 舆图广，超前代。九十年，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 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 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 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 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 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 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 披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 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 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 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 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 蔡文姬，能辩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 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 晏虽幼，身已仕。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 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 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赢。我教子，唯一经。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 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 青赤黄，及黑白。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 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 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 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师叙，勿违背。 斩齐衰，大小功。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 惟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原。 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 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 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 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求。 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 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 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 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 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始终。 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 夏有禹，商有汤。周武王，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 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 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 嬴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 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 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 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 第48章 入狱（八） 01.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 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02.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 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03.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 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04.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 帝之先。 05.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06.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07.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08.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 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09.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 道。 10.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国治民，能无为乎？天门 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11.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 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12.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 ，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13.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 可托天下。 14.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 (jiǎo)，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 之不见其後。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15.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 兮其若容；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澹兮其若海；飉(liáo,风的声音)兮 若无止。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16.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 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17.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18.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19.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 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20.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 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儡儡(lěi,羸弱)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馀，而 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皆有以，而我独 顽且鄙。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 21.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22.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 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 全而归之。 23.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故从事於道 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乐得之；同於德者德亦乐得之；同於失者失於乐得 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24.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馀食赘形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25.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 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 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26.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轻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27.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 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 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28.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 下式，常德不忒，复归於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於朴。朴散则为 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29.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夫物或行或随、或 觑或吹、或强或羸、或挫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30.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军之後必有凶年。善有果而已，不敢 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第49章 入狱（九） “你感觉好点了吗。”秦雨儿为许文倒来一杯热水，坐到对面。 “我不知道，狱警先生一直盯着我，我还是觉得肚子疼。”许文脸色苍白。 守在一旁的狱警正要发怒，却被秦雨儿柔声打断：“抱歉，能让我跟我的病人单独聊会儿吗。” 狱警眼神阴鸷：“秦医生，他们是最低等的犯人。我一直都想说，你对待他们的态度太亲切了。” “我是医生，要以德服人。”秦雨儿起身，“压力会让病人感到身体不适，这会影响我的判断。请出去等等吧，好吗。” 然而这位狱警并不吃秦雨儿这套，态度依然不善。他狠狠瞪了面色苍白的许文一样，拉门离开：“我就在外面，你们最好快点！” 待人走后，秦雨儿捂住胸口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进去里面房间。女人从角落翻出狱警制服，递给许文。这是一套蓝黑色的衣服，领口沾了一滩污渍，散发出淡淡的甜腥味。 “抱歉，我还没来得及洗，”秦雨儿有些不好意思。 许文摇头：“没关系，谢谢。” 秦璐走后，许文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潜入b区，最后决定冒险伪装成狱警。只是先后在他身边发生两起事故，狱警们都对他的脸有一定印象，所以即使穿了，也必须尽量避开人群。 之前拿到了狱警巡逻时间表，他准备避开这个时间，在晚上潜入b区。 而如何搞到狱警制服也是个问题。他拜托了秦雨儿，女人欣然答应。事实证明，精虫上脑的男人面对美女智商会呈直线下降。秦雨儿主动请男人喝茶，帮拿饮料时，“不小心”跌倒扑入对方怀中，果汁也“不小心”洒在男人身上。为了表示歉意，秦雨儿要帮他洗衣服。那名色眯眯的狱警不疑有他，乐呵呵脱了下来。 “事情搞定后我会马上还回来的，如果……”许文顿了顿，“如果被发现，你就说是我偷走了衣服，把责任撇干净。” 秦雨儿担忧：“你要小心。” “你也是。” 犯人衣服宽松，许文把藏进上衣也完全不显。再加上他本就是因为装作闹肚子混进医务室，一路上捂肚子也不奇怪。 “你们背着我商量什么呢。” ------------------------------------------------ “许文？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这么多年不见，你变化……”那人视线由上及下，意味深长道，“蛮大的哈。” 许文没认出这人是谁，一下子有点懵逼：“你是……” “我啊！我你都记不得了？”男人手指着自己鼻子，“齐尚啊！” 说出名字，许文倒是有了印象，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只是当时班上人多，跟这人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记得戴了副眼镜，成绩很好，身材瘦弱。没想到几年过去，变化竟然这么大，围度翻了几倍，脸上肉也挤成一团，分不清五官。 可即使如此，也比许文要体面得多，一身西装，俨然一副公司老总的阔气模样。 “哎呀，刚刚在店里就觉得声音有点像，但外貌变化太大，我不敢认呐。”齐尚嗓门很大，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早知道是你，那烟钱我就帮你付了嘛，几块钱的事。” “没事，我家就在附近，取钱……”许文话说半截，就被电话铃声打断。只见齐尚从公文包里掏出一足有他手掌大小的纯黑智能机，摁下接听键后嗯嗯啊啊了几声。 许文见他不方便，道了声别后正打算离开，却又被拽住。齐尚捂着手机话筒，笑得看不见眼睛：“我们最近要办个同学会，你也来吧。大家几年没聚过了，正好叙叙旧。具体时间地点还没定，到时候发你短信哈。”接着要走了许文号码，才总算放过他。 许文其实并不想去，也不太想给电话号码。毕竟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与大学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跟齐尚不熟悉倒还无所谓，但要是让曾经仰慕过他的男女同学看见他这幅惨状，实在有些丢面子。可对方很执着，不给就不放人走，许文只好妥协。 想要抽烟的心情更急迫了。他急急忙忙回到家中，门也没来得及关，一头钻进厕所去摸盆里的脏裤子，倒真从裤兜里摸出十几块钱来。他向来丢三落四，放东西也没规律。因为这个坏习惯，没少挨过温晴骂。不过也因此，多次能在穷山尽水的时候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钱。 可许文刚一出厕所，便见到了不速之客。他整个人定在原地，手上的钱“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这几年一直躲着的高利贷此时正站在门口，身旁还跟着几个肌肉发达的打手。 “门不上锁，就不怕小偷进来吗。”那人踱步进来，嘲讽般勾起嘴角，“虽然没什么好偷的。” 几个打手跟着走进来，不等男人下令，便齐齐抓住许文，强迫他跪倒在地。许文膝盖骨狠狠撞击地面，脑袋被重重压下去，脑门几乎挨上地面。 糟了。这两个大字不停在许文脑海里盘旋。在积蓄全部还完却仍跟不上利息增长速度后，他深刻认识到一件事——除非自己中一等奖彩票或是当上社长，否则劳动到死也不可能还完钱。之后，他便一直采取消极态度，能躲则躲，装不在家。平时会更加小心，也基本摸清了讨债人来的规律。却没想到今天这群人来得这么突然。 “对、对不起，钱我会还的，再给我点时间，一定……”还没说完，他就被扣住脑袋砸向地面，脑袋嗡嗡作响，话也吞了回去。 “陈腔滥调。”男人冷哼一声，捡了张椅子坐下，双腿交叠，“这种最低级的谎言，百分之九十九的负债人都会撒。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只要钱。要我提醒你现在的欠账么。” “安衡、安衡还没找到吗！”许文垂死挣扎。 “还在找，但希望不大。毕竟这家伙早有预谋，做好了完全准备。”男人冷笑，“也就你这个傻瓜做了他的担保人。” “不过这跟我们无关，谁借的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债人不在，便由他的担保人代替偿还。当时签的合同是一年内本息偿还，但你已经拖欠快两年了，现在你的负债是，”男人轻轻吐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1000万。” “许文？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这么多年不见，你变化……”那人视线由上及下，意味深长道，“蛮大的哈。” 许文没认出这人是谁，一下子有点懵逼：“你是……” “我啊！我你都记不得了？”男人手指着自己鼻子，“齐尚啊！” 说出名字，许文倒是有了印象，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只是当时班上人多，跟这人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记得戴了副眼镜，成绩很好，身材瘦弱。没想到几年过去，变化竟然这么大，围度翻了几倍，脸上肉也挤成一团，分不清五官。 可即使如此，也比许文要体面得多，一身西装，俨然一副公司老总的阔气模样。 “哎呀，刚刚在店里就觉得声音有点像，但外貌变化太大，我不敢认呐。”齐尚嗓门很大，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早知道是你，那烟钱我就帮你付了嘛，几块钱的事。” “没事，我家就在附近，取钱……”许文话说半截，就被电话铃声打断。只见齐尚从公文包里掏出一足有他手掌大小的纯黑智能机，摁下接听键后嗯嗯啊啊了几声。 许文见他不方便，道了声别后正打算离开，却又被拽住。齐尚捂着手机话筒，笑得看不见眼睛：“我们最近要办个同学会，你也来吧。大家几年没聚过了，正好叙叙旧。具体时间地点还没定，到时候发你短信哈。”接着要走了许文号码，才总算放过他。 许文其实并不想去，也不太想给电话号码。毕竟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与大学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跟齐尚不熟悉倒还无所谓，但要是让曾经仰慕过他的男女同学看见他这幅惨状，实在有些丢面子。可对方很执着，不给就不放人走，许文只好妥协。 想要抽烟的心情更急迫了。他急急忙忙回到家中，门也没来得及关，一头钻进厕所去摸盆里的脏裤子，倒真从裤兜里摸出十几块钱来。他向来丢三落四，放东西也没规律。因为这个坏习惯，没少挨过温晴骂。不过也因此，多次能在穷山尽水的时候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钱。 尽水的时候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钱， 尽水的时候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钱 尽水的时候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钱 第50章 入狱（十） 要被发现了！ 两人来不及躲藏，直接迎面跟狱警撞个正着。还没等狱警反应过来，何腾飞手电光直扫对方眼睛，理直气壮地大喝：“谁在那！”许文低下脑袋，缩在何腾飞身后，尽力减弱存在感。狱警手挡着眼睛，看上去很不舒服，又有些惊慌失措。 “你偷偷摸摸地在这里干什么！”最没立场说这句话的人继续大声质问。 何腾飞的举动十分冒险，虽然这名狱警形迹可疑，但两人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得到许可。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最坏的情况——只能袭警了。 所幸的是，这名狱警明显干了什么亏心事，甚至不敢看面前人的脸，嘟哝道：“我、只是去巡视一下犯人们的情况。” “你刚才的东西呢。”对方手里现在空无一物。 “啊、那是……”狱警更紧张了。他眼神飘忽，突然注意到后面跟了个犯人，“你、你呢，今天是你值班？怎么把犯人带出来了。” “不是我难道还是你？”何腾飞面不改色，“这家伙大晚上的闹事，带过来清醒一下。少转移话题，不给我个解释，就等着改天监狱长找你谈话吧。”他将抓到同伴小辫子的狱警形象模仿的惟妙惟肖。说话间，突然感觉衣摆被扯了一下。何腾飞微微侧头，余光瞧见许文轻轻摆头——别拖时间，等狱警冷静下来，马上会发现两人都是逃犯。 于是何腾飞又道：“我先把这小子关进去，等咱们回去慢慢谈。” 狱警估计是打着之后死不承认的算盘，很快就走了。临走前还仔细上了锁。何腾飞站一旁抱臂看他，待人带着灯光走远，再听不见脚步声，竟不知从哪摸出钥匙，要打开刚才上锁的门。 许文一直站在男人身后，竟不知对方何时动的手，不禁暗暗感叹不愧是混黑的。门缓缓移开，一道通向地下的窄楼梯映入眼帘。里边十分昏暗，没灯，只能凭着手电依稀看清近处。两边墙壁间隔不过一人宽，漆面斑驳脱落，房顶极低，将人压抑在这极为深长的通道。 两人对视一眼，下楼。许文紧跟其后，手腕拷了手铐，在这静谧狭长的通道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手电仅仅能照亮近处几米的距离，让人恍若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 “到头了，前面有门。” 看来也不是很长。 门似乎只是个装饰，甚至没有上锁，锁头也已经生锈。一推开门，便觉一下子开阔起来。四周依然很暗，传来阵阵阴风。脚底下踩着土块，墙壁也仅是经过简单的修葺，这里像是个盗洞，见不到任何现代文明的产物。 空气里除了土腥味，还弥漫着尸臭与血腥，比地面的监狱还要来得浓烈许多。除了他们，看不见一个人，听不见一点儿动静。 许文隐隐感到不妙。怎么回事，这里不是b区吗，怎么没一个犯人，还没有牢房。他瞟了眼何腾飞，对方脸上没任何表情。 没走多久，何腾飞突然停下，手电光往脚下照去。许文凑近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前面没了路，只凭空出现一个大洞，仿佛占据了地下的全部面积，两人方才要是稍不注意，此时早已摔死下去。洞口不知多深，手电光照不进底，淹没在无尽黑暗之中。而那无数的血腥尸臭，便是洞里来得最为浓烈。 许文随手捡起脚边石块丢进洞口，很久，才传来声响。此时，他心底的那份不安愈加清晰了。说不定b区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私下处刑的借口。带进来的犯人可能全都葬身于这地底之下，尸骨无存，不见天日。洛莫……还有那个伍爷，说不定早就死了？ 可是，怎么会……这种地方尽管常人没法知道，那些上层高官难道还不清楚么。竟然会派人来救一个早就死掉的人。不，一定还有别的什么。那种级别的狱警都可以自由进出，这里不可能是机密。 难道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救出“伍爷”？ 胡思乱想间，何腾飞抬脚走去另一个方向。许文跟上，又否定了刚才的猜想。若真如此，秦璐大可不必驳回他想要犯罪进b区的想法。这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只可惜，两人一直从崖口走到尽头，也没发现有意义的东西。 何腾飞踹了脚墙：“搞什么，这里不就是个抛尸地吗，什么都没有！” 抛尸地，还真是个恰当的比喻，这里除了墙壁有稍微装修，其他都是土块，简直是最完美的化肥地。 为什么只有这里动过？ 这时，墙壁里似乎传来些微振动，何腾飞放下脚，狐疑地看了许文一眼。许文要过手电，凑近墙壁观察，竟发现上面画了十分隐蔽的细纹。 不。许文食指摸了一下，弹掉手上灰尘。是真的裂缝，看来墙壁后面还有一个空间，根据刚才的声响，恐怕里边还有活人。 “下面。”何腾飞出声提醒。 许文往下一看，发现脚踝左右高度的墙壁开了一道口，里面传来人声：“谁在外面？”声音温和，却苍老疲乏，听着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两人没开口。 “是送吃的来了吗，直接递进来吧。” 吃的？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送过来。刚才那个狱警……许文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不成，刚才那人手里拿的就是食物。既然那么惊慌失措，看来这行为并不能放到明面上。 许文开口：“你想要吃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听着耳生啊。” “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许文不为所动，“这里是b区吗。” 何腾飞在一旁摊手，他们根本没带食物。 对面慢悠悠道：“那倒不如你问一个，我问一个。如果你说谎，我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忘性大说错，毕竟人老了。” “三天前被关进来的人现在在哪？”许文立马换了一个问题。他想要先确认洛莫的安全。 “这里隔音效果很好，我一直关在里面，怎么会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几天没有人死。” 许文听了稍微松口气，却半信半疑：“你知道？” “好了，该我问了。”对面人充耳不闻，“你是谁？” “我……”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而是你的身份。” 可以在这种地方暴露身份吗。就算说谎，对方也不会知道……只是，这游戏不会设定这家伙有这种能力吧。好容易找到线索，许文不想在这里断掉。 “我是红叶门的人。” 房里静默了，久到许文以为里面的老人是不是突然睡着，才听见里面传来轻笑：“很好，我等你很久了。” “……”许文看了眼何腾飞，对方耸肩。 红叶门，唯一有联系的只有“伍爷”。但这个人不可能是他。红叶门的老大不过四十来岁，对面人的声音却过于苍老，年龄对不上。然而下一秒，老人的话却让许文心头一震。 “你好像不太相信啊，许文。” 对方说出了他的名字。 是在哪里听见的？至少这一路下来，他与何腾飞的交流并没有暴露过名字。何况这家伙呆在如此与世隔绝的地方，更不可能知道外面的消息，也没有理由关心他这个无名小卒。难不成真的…… “老大才四十多岁。” “这里生活不比外面，我在这里待太久了。”老人声音不徐不疾，“如果你不信，我还可以说出你的其他信息。” “……我该怎么带你出去。” “我这里有个小玩意儿，可以打开这扇门。但是里面不行，你把手伸过来，我递给你。” 许文将手凑近门下方的小口。 “我看不见，你伸进来。” 那道口勉强能伸入成年男人的手掌。然而许文还没来得及动作，突然一只长靴狠狠踩了过来，踏上手铐链，力量过猛，许文上身失去平衡前倾，脑门结结实实地撞上墙。 “老头，别那么急，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何腾飞轻佻笑着。 第51章 入狱（十一） 你们懂的，房道！果然没那么简单，现实中的大冒险顶多是善意的恶作剧，但这种游戏的大冒险不可能不见血。虽然不会立即出局，却得忍受疼痛——这比立即暴毙还要痛苦。 “第一个冒险者，掌声在哪里！”螳螂女带头鼓掌，前肢镰刀相互摩擦。观众们也十分配合地拍手。 “道具组呈上道具，准备开始计时！” 节目组运来一个托盘放到许文桌前，里面装着各类尖锐物品。有生锈的剪刀，有锐利的斧头，还有电锯。可以从中任选一样完成挑战。 而在托盘运上来的那一刻，时间开始倒数：【00：00:59】 许文看着这些器具，心里有些发憷，周围人热切的视线也令人坐立不安。他拿起近旁的手术刀，在拇指处比划了一下。手术刀很锋利，刚一接触就划出一道血痕。他放下小刀。 没有别的办法吗，必须完成挑战？没有什么漏洞可以钻？ 许文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在思考主持人曾经说过的规则，关于大冒险，如果没完成挑战会有怎样的惩罚。 “……” 好像，没有提过……只是漏说了？就这样等一分钟过去而不作为的话，会算出局吗。可这也太勉强了，主持人最开始也没提过撒谎会扣钱，都是在事情发生后才马后炮。规矩是他们定的，怎样更改玩家都不能有怨言。 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吗。 “啊，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只剩半分钟了，看来我们的玩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请大家跟我一起给予他鼓励！”螳螂女令人烦躁的声音再次在耳旁响起，掌声震耳欲聋，还有为他鼓励呐喊的喝彩。螳螂女补充道，“请玩家在时限内完成挑战，否则视作出局。” 果然。 许文左右看看，拿起一把斧头，起身。 “我们的挑战者终于做出了选择，请大家不要眨眼，欣赏这高/潮的时刻——！” 左手放到桌子上，他高高举起斧头，心跳加快。 只要砍下去就好了，一瞬间的事。 【00:00:10】 然而，左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似乎想要躲避。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呼吸愈加急促。 【00：00:09】 来吧，没有时间了，一轮时间很快，忍耐一下，等从游戏出去就不疼了。 【00:00:06】 就用这把斧头——砍下去！ “呜哇哇哇——！”许文大叫着一刀挥下斧头，桌面甚至被砸出断痕，拇指脱开，顿时鲜血四溅。他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整个身子都缩了下去，右手紧紧捂住左手拇指，但鲜血依旧源源不断地冒出，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许文浑身抽搐，惨叫声传遍整个演播厅。其与玩家听着都感到肉痛，不由缩了缩脖子。螳螂女慷慨激昂：“最后时刻，他完成了挑战。请给予我们的勇士以热烈的掌声！” 欢呼，鼓掌，大笑，与男人的悲鸣混成一片，宛如怪诞的讽刺剧。但他此时什么也听不见，全身神经都在感受这钻心刺骨的痛苦。他大喘着粗气，汗流浃背，其他人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异世界。 小女生靠过来，十分担忧：“你、你还好吗，该怎么止血啊？” 但许文没法回答她，他甚至无法思考。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身子摔到椅子上，脑袋贴着桌面，手藏在桌底下，鲜血如注。 肌肉男啧了一声：“艹，竟然没死，要拖多久啊。” 许文闭上眼睛，衣服已经湿透。 螳螂女抹掉眼角因兴奋而渗出的泪滴：“第二位玩家为我们带来了十分精彩的表演。相信有他的帮助，我们节目的收视率一定会飙升——呵呵，那么第三轮抽签，马上开始。” 许文没有动弹，时间一到，最后一张牌自动摊开。他翻起眼皮看了一眼——白牌。 抽到鬼牌的人十分暴躁地捶了下桌子：“奶奶的，运气真差。” “这位玩家，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无论面对谁，螳螂女的态度都是一样平和。 虽说抽到鬼牌，肌肉男看上去却不怎么沮丧。他两只脚摞到桌上，抬高下巴：“老子选真心话。”对男人看不惯的玩家有很多，此时心里都暗暗一喜，想要把他投出局。 屏幕开始跳转，最后停在一句话上：你这辈子做过最痛快的事。 “痛快？还用说吗。”肌肉男嘿嘿一笑，眉角疤痕被牵动，“当然是杀掉自己的仇人啦。” 杀人犯。全场玩家脑内都瞬间闪过这一词语，神色凝重。肌肉男还在滔滔不绝：“那傻逼，我告诉他吃\屎就饶他一命，结果他妈的还真去舔了，还说好吃。”男人大笑拍桌。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演播厅，然而没有人迎合他，“但我还是把他杀了。你们绝对想象不到那货死前绝望的眼神，太他妈爽快了。”许是回忆起当时场景，肌肉男真同他描述的那样，一脸愉悦。 “这种家伙竟然没被抓去坐牢。”一个地中海脑袋的中年男子小声嘀咕。 肌肉男脸上笑容消失了，凶神恶煞地瞪了地中海一眼：“啊？”男子吓得一个哆嗦，使劲摇了摇头，不敢说话了。 “真怂，这种家伙有什么好怕的。”那名帅气的青年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傻大个，恐怕脑袋里都长了肌肉吧。” “小子，是不是想尝点苦头啊。”肌肉男拳头扳得梆梆作响。青年却嘲讽一笑：“就说你是傻大个了，这种局面还选真心话？你出局了。” “我出局？呵，”肌肉男也很是不屑，像是早有什么妙招。他环顾四周威胁，“你们不准投票。投票的我会记住你们脸，等回到现实，就等着挨刀子吧。”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像有一把尖刀划过每一个人的头顶。 中年男子听了，抖得愈加厉害。青年没想到他会来这招，虽确实有些担心会影响现实，但仍逞强道：“你少吓唬人。光凭一张脸就逮到人？警察也没这么牛吧。” 肌肉男嘿嘿一笑：“等着瞧吧，道上人的人脉可比你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广多了。” 竟然是黑社会的人。青年皱眉，这倒可以解释为何对方杀人还没被抓去坐牢。很可能是让别人当了替罪羊，或是吃了几年牢饭就从监狱里出来了。不过这时候要是被吓唬住就如他的意了，这种人必须要第一时间投出去。 “你就吹吧，找得到倒是来找啊。”青年转向主持人，“可以开始投票了吗。” “当然，玩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螳螂女问肌肉男。 “开始吧，磨磨唧唧的。”肌肉男不耐烦。 青年十分自信，他不认为会有人信那种鬼话。然而等他按下按钮后，却听主持人宣布：“投票人数两人，人数未过半，玩家幸存！” 什么！青年大吃一惊，飞速看了眼周围，却发现只有刚才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跟了他票，其他人呢。 “你们怎么回事，不会真被他的鬼话给吓到了吧……”青年质问没投票的人。有小女生，家庭妇女，和那个地中海脑袋的中年男。 小女生和中年男没说话，家庭妇女倒是咄咄逼人的回应：“假如人家真找过来怎么办？看你也还像没结婚的样子，倒是无所谓。我有老公有孩子的，被黑社会缠上你买单啊？” 青年虽然喜欢女孩，却不擅长应付上了年纪的女人。他转头，却发现肌肉男正一脸阴笑的盯着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你，”肌肉男指他，又指向瘫在桌上的许文，“还有你。”他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我记住你们两个了，小心点啊。” 青年急忙移开视线，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既然其他人这么不配合，自己干嘛要当这只出头鸟，要是真被这家伙缠上，那自己的人生…… “竟然连续两轮都没人出局，你们也太平和了吧，为了获胜不择手段一点啊。”螳螂女为他们鼓劲。 第四轮抽牌。 许文好容易才缓过来，他脸色苍白。游戏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否则结束前就会失血而亡。本来以为“真心话”环节一定可以淘汰掉人，却没想到其他人都没投票。老实说，刚才肌肉男说的一大通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听主持人宣布投票便按了按钮。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其他人不投，还一脸恐惧的模样。 第四轮抽到鬼牌的是方才与肌肉男对峙的青年，他自嘲般笑道：“真是流年不利。” “你的选择是？” “大冒险。”刚才的方法只有肌肉男能用，要是自己也这么威胁一番，恐怕只会取得反效果。但是这样下去，除非自己和另外一个投票的活到最后，否则获胜的一定是那个黑社会。 荧屏跳转，大冒险内容：请与主持人激吻。 “让开。” “少爷，我……” “不会说第二次。” 郑昊一愣，退后几步让开位置：“对不起，少爷……” 洛莫没理睬他，拉着许文径自往前。许文觉得洛莫家庭似乎不及想象那么简单，但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决定无视。开门后，他把零食袋放到地上，去收拾客厅桌子。现在上面堆满了杂志和垃圾，几乎无处落脚。 “家里很乱，别介意，你随便坐。” 但洛莫并没有坐下，不管许文干什么都亦步亦趋，直到两人一同在沙发落座。 “许文哥，”洛莫认真道，“你需要家政妇吗，我可以替你找。” “什么？”许文一怔，“不，我房间就是乱点，也没多脏吧。” 第52章 入狱（十二） “什么？”许文一愣，又马上反应过来，“伍爷对你说了什么吗，你信他的话？”想要起身，却怎么也推不开：“放开我,别引来狱警。” “我叫什么。” “啊？” “如果你是许文哥,不可能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就为这个你怀疑我？” 洛莫眼帘低垂，刀尖稍稍离远：“只要你说出我的名字，我就相信你。许文哥,我也不想……” “你根本就不信我，”许文眼神冷冽,“无论我说不说出你的名字。” “你被骗了。” 两人僵持中，身旁突然一声惨叫。方才被拷住的狱警极其痛苦的扭转身子,一片平整的皮肤不知何时冒出无数疙瘩。脸,脖子,手臂，下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几乎失去了人样。 两人愣住,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异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没回神,又听警铃大作。刺耳的铃声响彻整个空间,如利剑刺进耳膜，扰人神智。同时顶上白灯亮起，并以扩散的形式向外蔓延，一扫昏暗。那狱警身上的异状愈加清晰，避无可避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能让深夜的监狱产生这么大动静，唯一能料想到的就是有人逃狱。许文与何腾飞的异动可能被巡视的狱警发现了。 许文惊疑不定，又一股大力将他从地上拽起。洛莫的注意力已从狱警身上移开，架着他要进b区。 “等等，你干嘛！”许文挣扎。好不容易才从b区出来，他才不想再回到那阴冷潮湿的地方。可男人力气很大，将他双手箍在背后，完全不能反抗。 “可恶，放开我！” 洛莫停住，察觉身后气息，反手一挡，恰好抵住一只迎面而来的拳头。那力量很大，饶是洛莫也不禁皱眉。对方见偷袭失败，心里略微讶异，又遭受反击，急忙跳远：“身手不错啊。” 洛莫不想浪费时间，并未回应，打算直接杀了对方了事，却感到左手人在挣扎。回头，只见一个陌生女人在帮许文挣脱。她被洛莫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缩。 突然，洛莫手掌一股钻心刺骨的痛。低头一看，一把闪烁着冷光的小刀刺进掌心。秦雨儿不禁惊呼出声:“呀！许文……”她刚才拿给许文这把刀防身，却没想到对方会用得这么突然。 许文充耳不闻，反手一拔，鲜血四溅，染红了近在咫尺的白墙。洛莫眉头都没皱一下，左手垂下身体一侧，温热的血液沿着修长的五指滑下，滴答坠落地面。他缓缓闭眼，又睁开。 “哟，”何腾飞在不远处，有些吃惊，“看不出你挺果断的。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他被伍爷蛊惑了，要杀我。” “伍爷？我以为你们是一伙的。”何腾飞有些搞不明白，但也不太关心此事，转言道，“咱们快逃吧，我打不过他。” 许文摇头：“他是铁了心要杀我。”甩掉刀身的血，双眼微眯，“既然已经负伤了，两人一起上，总会有办法的。” 何腾飞抱胸思索了一会儿，抬手：“抱歉，你自己加油吧。” “什……？” “我这边任务已经完成了，没必要最后再担一次风险。”何况，若不是秦雨儿拼命恳求，他压根就不打算过来，“你呢，要留下吗。”何腾飞看向女人。 “我……”秦雨儿看了眼许文，紧张地握紧双手，“我跟他一起……” 许文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也不由升起逃走的心思。就算女人留下又有什么用，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洛莫面无表情地走近两人。秦雨儿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她不明白，对方明明只是普通的人类，为何会感觉是在面对游戏里最残忍的怪物。可当对方伸手要抓许文时，她仍是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挡在男人面前。 洛莫看也不看，直接一个手刀打晕女人。女人软趴趴地倒了下去，洛莫一把抓住想要逃走人的衣领：“走吧，把身体还回来。” . 四周的空间极其压抑封闭。估计吃喝拉撒都在一处，室内弥漫着混合着尸臭与屎尿的气味，久久不散，令人作呕。角落滚落一只手电，整个房间才显得不那么昏暗。墙壁是天然泥土，时不时能看见蚊虫钻进钻出，靠里侧摆了一套床铺，大概很久没有换洗，发黄发臭。 一名老人坐在靠门的位置上，肌肉萎缩，眼皮耷拉。他视线模糊，沿着墙壁摸摸索索，即使有手电，也要凑近观察许久，才能看清东西。 虽然身体如此不便，但他脑袋却十分清醒，并有意识地寻找线索。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被夺走的，又该怎样换回来。 许文记得自己不过是被刀子割伤了手，结果却昏迷过去，再度清醒，已经被困在了这具身体里。虽然起初一度慌张困惑，不过当看见门边沾血的小刀以及下边刻有奇怪符文的铁板时，他大概猜测出这是伍爷的身体——所谓的灵魂互换。 刻在铁板上的符文深陷，血灌满凹陷处，勾勒出鲜红的符文形状。那形状十分眼熟，许文想起，这应该是“红叶门”的纹身。所有成员都纹有相同图案以表达自己的立场与忠心，却不想它的作用却是如此。 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根本不似之前照片所看到的四十多岁，而有七八十岁。其中不乏伍爷所说的环境造人的影响，不过更大的源头，恐怕是这项禁术所带来的副作用。因而需要不断更换身体。被抓到与世隔绝的b区，于伍爷而言算是穷途末路的危机。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之前很多不太明晰的地方都变得清晰了。比如，红叶门派他进来的真正目的，比如，秦璐为何不让他以闹事的方式进入b区，再比如，鲍威尔的真实身份。 从一开始，红叶门许诺的地位和金钱，根本就是为了换回年轻身体的伍爷。所以，犯人中才会有“红叶门升职容易”的传言。秦璐不想让他闹事，也不仅是为了逃狱难度，不如说他们就没想着越狱。只要许文跟伍爷交换身体，再在狱内呆上一段时间，就能合法出狱。凭他们的手段减轻罪行并非难事。 还有，临死前说自己叫“曾承”的老人，也许正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一直被关在牢狱里，孤立无助，没人会相信一个疯癫老头儿的话。 沉思间，敲门声响起。 许文如同梦中惊醒，艰难地俯身推开门下小口。以现在的身体，呼吸都有些费力，真不知伍爷当初哪来那么大力气抓住他的手。 来人是洛莫：“我带他过来了。”接着一声巨响，似乎有人被扔到地上。 “伍爷……” “真没想到，最后关头被反将一军。”“许文”终于放弃那拙劣的表演，撑着身子爬起，露出自嘲的笑容，“正常人怎么会相信这种蠢话。” “伍爷，告诉我怎么换回身体。” 外面没回应，接着便听一声闷响，伍爷才哼哼着开口：“你揍我也没用，我不会说的。”他声音有些嘶哑，“身体换回去也只能等死，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们？” “你是想现在死吗。”洛莫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好啊。”伍爷笑得猖狂，“让小年轻给我陪葬，好像也不亏。”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闷响。男人嘴角流下鲜血，却还在笑：“这也叫拳头？小子，你是没吃饭吗。” 洛莫自然不会被这种话激怒，可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说出真相。他擅长杀人，却不擅长拷问。何况这是许文哥的身体，即使换了个芯子，他也不想下手太重。 伍爷见自己站到上风，因暴露而稍显慌乱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就算身手再好，也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看得出这人的弱点在于“许文”，既然对方的目的是换回身体，就不可能杀死自己。他能有许多方法活命。 “我知道了。”许文沉思良久，妥协，“我的身体就给你吧。” 伍爷略一挑眉，倒是没想到对方会同意的如此爽快。但他却并不因此高兴，这种局势走向不清明的情况，他并不喜欢。洛莫也有些出乎意料：“许文哥……” “我会马上自杀。”许文声音不带什么感情，“所以，你也用我的身体，去死吧。” 第53章 入狱（完） 话落，b区一度处于死寂，几乎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响。伍爷一愣，又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原来你有这么大觉悟啊。不好意思,小家伙,我小瞧你了。”他抹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我活了这么久，生死早就度之身外。你才二十来岁,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而且……”他回头看了一眼青年：“你的小狗好像还没放弃，他不会杀死我的。” 许文皱眉,正想开口，伍爷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过呢,要是你真死了,估计我也逃不掉。与其两败俱伤,我有个更好的提议，要不要听听？” 这老家伙还挺能吹的。许文心想，要是早不在乎生死,又怎会死死抓住别人的身体不放。哪怕副作用如此之大,也要苟延残喘。 虽无人回应,但伍爷仍自顾自说起：“老实讲，就算我告诉你们换身的方法，现在也没有那个条件。房间里的那个板子你应该看见了吧。”许文看了眼身下刻有符文的铁板，上面的鲜血已有凝固的趋势。 “那玩意儿是一次性的，只有‘外面’才有。我可以带你出去，给你找新的身体。”现在监狱里一片混乱，刚才那个大个子的亚洲男人扛着女人逃掉了，只要在情况稳定前行动，越狱并非难事。“何况，我还挺中意你们两个的。你们可以留在红叶门，我自不会亏待。” 他自信满满等着对方的回应。计划虽谈不上完美，却是唯一能让双方各退一步的方法。只要不想继续被困在那具垂朽的身体里面，不可能不答应。 “你最好快些考虑，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我早就说过了，”许文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洛莫，把伍爷杀了。” 伍爷闻言皱眉，重重锤了一下门:“小鬼，你是没听清我话？你就那么想死？”他急促回头看了一眼青年，对方尚有犹豫，没立即下手。 “伍爷，这具身体的情况你不可能不知道，已经不能站立了，怎么逃跑。”一说长句，许文有些喘不上气，相当费力，“就算有洛莫带我，也幸运地平安出逃。一路颠簸，是死是活还不一定。” 伍爷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却道:“哼，你不冒险，就一定会死。”他听得出对方究竟是逞强还是真心。至少面前这个，似乎真的不打算要命了。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这个人动不了手，只要身后的男人不松口，那就有一线生机。 “洛莫。” 伍爷感到脖颈传来一股凉意，那青年已经把刀抵了过来。 他肌肉一下子绷紧，呼吸加重。 刚才的是谎话，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害怕死亡。随着每一次换身，看见那些倒霉鬼痛苦的死相，让他对死亡的恐惧愈来愈深。可现在没有手下，他实在想不出逃过一劫的好方法。 到此为止了吗。长达百年的生命即将终结于此，他几乎害怕的要落泪了，却迟迟没有利刃刺进滚热鲜血的疼痛感。 洛莫似乎在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卸了力气：“抱歉……许文哥，我下不了手。”哪怕知道游戏里死去不代表真正的死亡，他也没法亲自杀死许文——即使那只是一张皮，里面钻进了恶心的小虫子。可是这样又违背了真正的许文的命令，进退两难。 洛莫自责地垂下脑袋。要是他一直守在许文哥身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没关系，洛莫，你听我说……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 青年抬头：“记得。” 杀了伍爷。只是这个任务跟许文哥的冲突，所以他早就放弃了。 “我们两个只有一方能完成任务。现在的情况，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罢了，没什么好纠结的。”虽然他的本来目的是高等级通关。然而眼下虽然搞清楚了一切，任务失败也不会得到好的评价吧。 “不过我的积分再扣就成负了，所以回去后要向你借点儿，可以吗。” “！”洛莫忙道，“当然。” “谢谢。”许文举起刀子对准自己的喉部，“我先走一步。洛莫，等你回来。” 之后，墙那边再无回应。 伍爷方才逃过一劫，现在听见两人莫名其妙的鬼话虽感到奇怪，却也不想好奇心害死猫。现在对方正冲着墙愣神，似乎没注意自己这边，可以趁机溜走。 可他刚要行动，领子就被往后一拽，背部重重着地。 “等等！你真要杀我？”伍爷做最后一丝努力，“要是这具身体也死了，那许文就再也不剩……”最后几个字没说出口，对方判若两人的眼神让他觉得多说无用。 活着的许文相当于缓冲剂，现在没了抑制，这个人，会成为最棘手的敌人。 伍爷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恐怕那样只会死得更痛苦。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死里逃生那么多回，活了这么久，最后竟会栽在这年轻小子的手上。 “噗嗤——”尖刀准确无误地刺进心脏。男人瞪大眼睛，双手颤颤巍巍地扶住刀柄，想要拔它出来，可力气逐渐被抽走，最终仍是无力地垂下。眼睛却没合上，死不瞑目。 洛莫轻轻阖上“许文”的双眼，低喃：“我马上回来。” 一周后，x国监狱变故登报，立即引起全球热议，舆论哗然。据悉，x国监狱潜伏着一种传染病，一夜之间全员病发，死相惊悚。 为防病源流出，有关部门紧急封锁区域，并展开会议讨论。x国公民移民倾向再次增高，为平息民怨，会议结果，迁址监狱，具体地址定位洋中孤岛。 法律规定，凡于x国内进行重度犯罪行为，无论国籍，一律流放。 以上。 . 这次游戏流程比以往要长上许多，许文出来后恍若隔世，差点有些扭转不过来那别扭的译制腔。然后还有一个缺点——看见两男的勾肩搭背，总会觉得那是一对。 他一定是被那同性恋监狱给弄得魔怔了。不过幸好几天后恢复了常态。 只是这次花费这么多时间，却没有得到有益的线索，毕竟游戏失败了。而且最后在洛莫犹豫的时候选择自杀，这算是一场豪赌。要是对方最后也下不了手……两人游戏失败，也不知洛莫积分经不经扣。 话说回来，在任务对象心怀鬼胎的情况下，究竟怎样才能完成任务？难不成只要任务对象能逃走，自己死掉也算成功？ “……”答案有待商榷，有机会可以试验一下。 不过既然洛莫在，那么无论谁完成任务也差不了多少。事后他问过洛莫的通关等级，a级通关，并得到了道具奖励——依然十分鸡肋，跟交易所的拍卖品如出一辙。但积分奖励倒是丰厚。 休整几天，许文拨通了何腾飞的电话，然而几次也没人接。就在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忽悠自己一个假号码之后，终于通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对面传来带有磁性的暴躁嗓音。 “妈的，我没说这几天有事烂肚子里？想死吗。”似乎还在半睡半醒中，但听得出来是何腾飞的声音。 “呃，抱歉，你在睡觉？”许文看了眼挂钟，下午两点。 “啊？你谁？”何腾飞睡得很迷糊，一下子没听出来电人的音色。身旁像是有人在扭动，传来细碎磨人的呻/吟声。又听“啪”地一响，男人骂骂咧咧，“妈的别乱动，再动滚出去。” 电话那边一下子安静了。 许文：“……”这是沉迷春/色不自禁吗。 “喂喂？说话啊，骚扰电话？” “抱歉，我是许文。你现在不方便的话，我待会再打过来。” 对面沉默片刻，没半点声响，接着边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以及女人的娇柔抱怨。 一会儿，何腾飞的声音再次传来：“好，碍事的人走了。所以，你怎么知道我私人号码的？” “你忘了吗，你在游戏里告诉我的。” “游戏？游戏……”男人回想好一会儿，才打了个响指，“喔，那个啊。我只说了一遍，你竟然记住了？”他本来只想摆脱许文追问才随便找的理由，也没预料到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记住号码。他突然想到汤姆森，不由打了个寒颤：“你不会是暗恋我，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吧。我虽然挺欣赏你，但我不喜欢男人，绝对不可能！” “……”许文顿了一下，“看来你被汤姆森纠缠的有心理阴影了。我是来问正事的，你说话算话吧？” 第54章 孤岛直播（一） 哈哈哈哈哈 许文顿时清醒了，摇摇晃晃地站起。他这是在哪？刚才不是在家里玩游戏吗。点了开始冒险，然后、然后……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像是瞬间转移到了这里。 是有人非法入侵吗，可他没钱没色，把他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难道说……是讨债的人？而且这个女孩，是被一起关来这里的吗。 “啊、你还好吗。”突然，身后传来男声，回头一看，才发现这狭窄的房间里还有两个男性。向他搭话的那个约摸高中生年级，长得眉清目秀，站在方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还有一个黑色背心的肌肉男背对着他，正在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许文微愣：“你们是谁，这是哪。” 男生摇头：“我们也是刚刚才醒来，完全一头雾水。你看这个。”他边说着，边递过那张白纸。 【全员苏醒后，三分钟内离开房间，否则你们脖颈的装置会自动爆炸。ps：触犯规则的话，装置也会爆炸。】 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台词。许文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经历这种求生游戏，而且三分钟的时间限制也太勉强了吧。 他面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是……” “在最后一个人醒来之前，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看那里，”男生指向门口，一显示【00：03：00】的倒计时机器悬在门上，此时还未启动。他道，“恐怕等那女生醒来，计时就会开始了，还有我们脖子的这个……” 突然，一声震响惊动了两人。黑背心男子狠狠地踢了一脚桌子，骂道：“都他妈没时间了，还解释个屁，赶紧找啊，钥匙！” “呃、”男生后退一步，“我知道了，你别这么激动，把人吵醒了……” 话音刚落，许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呻/吟。女声含糊：“这里是……哪？”与此同时，只听“咔哒”一声，门上装置一同启动，倒计时正式开始。 【00：02：59】 【00：02：58】 三人一同僵住。女生意识到自己跟三个陌生男子呆在同一个陌生房间后，不禁尖叫起来。 “草！”背心男又骂了一句，转身去找其他地方。 许文话不多说，开始搜抽屉。男生则扯回白纸走近女生，跟她匆匆解释了几句。女生反应过来，四下环视一番，直接从床上开始找起。虽然一切都糊里糊涂的，但现在却无暇顾及。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钥匙，从这里逃出去！ 【00：02：30】 【00：02：29】 半分钟很快过去，许文从最下面的抽屉找到一张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别打碎花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别打碎花瓶？那里面会有什么吗。 放眼房间，窗台下方有一绿植盆栽，虽然绿植上面星星点点点缀着小花，但应该不是指它。床头柜上立一白色花瓶，径口极小，却没插花。 许文正想过去看一眼，却听男生大叫：“蠢货，你干什么！看不懂字吗！” 被声音吸引转头看去，才发现另外两个男的起了争执。背心男似乎打算直接破门而出，高中男生却不同意。老实说，把他们四人关在房里的不过一扇木门，即使是许文，也觉得自己兴许能把门踢坏，更别说那个一身肌肉的背心男。 只是门上面赫然贴着一张纸，上提：别碰我。 “小兔崽子，滚开！”背心男一把推开男高中生。男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女生忙过去扶他，但面对凶神恶煞的背心男，却不敢多说几句。 男生皱眉：“还有时间，你不怕触犯规则直接被炸死吗！” 背心男嗤笑：“只剩一分半了小子，这么点时间你觉得有什么用？我可不想奉陪这个无聊的游戏，等出去找到主谋者，老子一定把他碎尸万段。”男人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尽，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转身一个回旋踢向木门，门身立刻裂开裂纹。 其余三人：“！？” 背心男眉开眼笑，洋洋得意道：“哼，这点小心机，还以为瞒得过我吗。” 而下一秒，突然一声爆炸。房间里鲜血四溅，血雾弥漫。背心男炸了脑袋，直挺挺向后倒去。“啪叽”一声重重地摔下地面，鲜血随之汩汩冒出，断口恰好触上男生的运动鞋。 “啊啊啊啊啊！！！”近距离接触惨状的男女手脚并用往后爬，血腥味儿四面八方袭来，往鼻孔嘴巴里钻。 人一旦达到恐惧的极限，会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许文就是这么个状态。他的心脏在这一秒骤停，接着又极速跳动起来，仿佛要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来。 他喜欢玩血腥的枪战或者恐怖游戏，可一旦亲身接触，才发现自己之前玩的那些东西不过哄小孩儿的玩意儿。视觉上的冲击自不必说，最难忍受的，其实是那冲鼻的气味。胃里已是翻天覆地，一股热流沿着食道上冲。 【00：01：00】 【00：00：59】 冲击带来的失神又令他们浪费不少时间。老实说，他们依然感到害怕，感到恶心，此刻却必须行动起来。哪怕四肢瘫软颤抖，也必须继续调查——如果不想变成那副惨状。 许文还记得自己是要调查花瓶。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挪过去，拿起花瓶翻来覆去地瞅，竟清晰听见瓶里传来清脆的撞击声。沿着洞口往里一看，发现里面竟然躺着钥匙。 “钥匙在这！” 听见这一消息，另外两人连忙凑过来，可三人无论怎样转换角度翻转花瓶，都没法倒出钥匙。钥匙恰好卡在狭窄的径口，伸手去拿也不现实。哪怕以女孩手臂的粗细，也压根塞不进去。 “打碎它。”女生急道。 “不行，规则说‘别打碎花瓶’，恐怕打碎它的人也会被爆头。” 通往自由之路近在咫尺，他们却因这可笑的规则动弹不得。 “那该怎么办嘛！”女生几乎要急哭了。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即使他们拿到了钥匙，也没办法用它去开门。因为这样一定会碰到门，所以仍然会“破坏规则”。还是说，这种间接接触不算“碰到”吗。 房间很小，三个人早已把房间搜干净，却并没找到能出去的线索，只有一堆写着规则的纸条。而其中一张“别开窗”的字条，则把他们翻窗逃走的出路都给毁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个花瓶。”高中男生道，“说不定这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必须牺牲一个人摔碎花瓶……” “不行，不能这样！”女生反驳，“这种游戏不可能没有出路，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那你说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根本一无所获。再这么下去，我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可是！” 【00：00：33】 【00：00：32】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每个人都没法冷静思考，再加上时间紧迫，他们情绪都越来越激昂，相互之间无法认同对方观点。 “等等、等等。”许文被吵得头都大了，身为三人中年纪最大的成年人，他觉得自己必须让这两个孩子冷静下来。 “你们安静一下。应该还有个地方没找。” “什么？” “哪里！？”两人异口同声。 许文扯过被子，径自走近方才的尸体，把被单搭到那东西肩膀上，挡住对方可怖的死状。 “这里，我们还没搜身。”尸体还是温热的，这东西的主人一分钟前还活蹦乱跳。 许文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身接触这类东西，还是以如此血腥的形式，恶心反胃都是正常的，可只能忍耐。他十分赞同黑背心临死前说的一句话——等找到主使者，一定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女生愣了一下：“等、等等。你没疯吧？那家伙身上怎么可能有线索，他不是跟我们一起关进来的吗。” “你们醒来之前，我跟那人先搜索了一会儿房间。”高中男生沉吟，恍然大悟，“你怀疑他找到线索没告诉我们，偷偷藏起来了？”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可许文心里也没底。就算背心男找到线索没告诉他们，会不会只是因为那没有用。一边这么想着，许文手却没停。摸到骨盆位置的时候，他手一顿，从尸体裤子内侧摸出一把手/枪。 “手/枪？”男高中生愣了愣，又激动起来，“太好了，快用它把门锁打坏。啊、等等……”他的面色难看起来。 既然背心男身上有枪，又怎么会放着不用，反而用脚踹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许文尝试性性地把它对向门，扣下扳机，却只听空响。 枪里面没有子弹。 【00：00：12】 【00：00：11】 时间所剩无几了。 后来，医生们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逃出来报警，终于镇压住这群精神病。但又不能抓他们去坐牢，只得继续治疗。因为这次事故，不少有经验的医生护士都辞了职，医院不得不大换水招人。 而之所以不对此次事故报道，是担心外面的人知道后会更加歧视精神病。 事实上，医院痊愈的精神病不多，不仅是因为大脑疾病难以治疗，还有环境影响。一些患者虽然病情好转，家属却不愿意接回去，只得继续呆在院内与重症者一同生活，久而久之病情又恶化了。病人以为是医院为了住院钱才不放人，加上日复一日的吃药打针与电击治疗，医患矛盾越深，最终爆发。 许文了解清事情全貌后，唏嘘不已。原本以为是院方虐待病人，事到如今，竟不知作何表情。 第55章 孤岛直播（二） 哈哈哈哈哈 许文顿时清醒了，摇摇晃晃地站起。他这是在哪？刚才不是在家里玩游戏吗。点了开始冒险，然后、然后……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像是瞬间转移到了这里。 是有人非法入侵吗，可他没钱没色，把他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难道说……是讨债的人？而且这个女孩，是被一起关来这里的吗。 “啊、你还好吗。”突然，身后传来男声，回头一看，才发现这狭窄的房间里还有两个男性。向他搭话的那个约摸高中生年级，长得眉清目秀，站在方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还有一个黑色背心的肌肉男背对着他，正在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许文微愣：“你们是谁，这是哪。” 男生摇头：“我们也是刚刚才醒来，完全一头雾水。你看这个。”他边说着，边递过那张白纸。 【全员苏醒后，三分钟内离开房间，否则你们脖颈的装置会自动爆炸。ps：触犯规则的话，装置也会爆炸。】 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台词。许文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经历这种求生游戏，而且三分钟的时间限制也太勉强了吧。 他面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是……” “在最后一个人醒来之前，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看那里，”男生指向门口，一显示【00：03：00】的倒计时机器悬在门上，此时还未启动。他道，“恐怕等那女生醒来，计时就会开始了，还有我们脖子的这个……” 突然，一声震响惊动了两人。黑背心男子狠狠地踢了一脚桌子，骂道：“都他妈没时间了，还解释个屁，赶紧找啊，钥匙！” “呃、”男生后退一步，“我知道了，你别这么激动，把人吵醒了……” 话音刚落，许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呻/吟。女声含糊：“这里是……哪？”与此同时，只听“咔哒”一声，门上装置一同启动，倒计时正式开始。 【00：02：59】 【00：02：58】 三人一同僵住。女生意识到自己跟三个陌生男子呆在同一个陌生房间后，不禁尖叫起来。 “草！”背心男又骂了一句，转身去找其他地方。 许文话不多说，开始搜抽屉。男生则扯回白纸走近女生，跟她匆匆解释了几句。女生反应过来，四下环视一番，直接从床上开始找起。虽然一切都糊里糊涂的，但现在却无暇顾及。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钥匙，从这里逃出去！ 【00：02：30】 【00：02：29】 半分钟很快过去，许文从最下面的抽屉找到一张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别打碎花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别打碎花瓶？那里面会有什么吗。 放眼房间，窗台下方有一绿植盆栽，虽然绿植上面星星点点点缀着小花，但应该不是指它。床头柜上立一白色花瓶，径口极小，却没插花。 许文正想过去看一眼，却听男生大叫：“蠢货，你干什么！看不懂字吗！” 被声音吸引转头看去，才发现另外两个男的起了争执。背心男似乎打算直接破门而出，高中男生却不同意。老实说，把他们四人关在房里的不过一扇木门，即使是许文，也觉得自己兴许能把门踢坏，更别说那个一身肌肉的背心男。 只是门上面赫然贴着一张纸，上提：别碰我。 “小兔崽子，滚开！”背心男一把推开男高中生。男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女生忙过去扶他，但面对凶神恶煞的背心男，却不敢多说几句。 男生皱眉：“还有时间，你不怕触犯规则直接被炸死吗！” 背心男嗤笑：“只剩一分半了小子，这么点时间你觉得有什么用？我可不想奉陪这个无聊的游戏，等出去找到主谋者，老子一定把他碎尸万段。”男人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尽，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转身一个回旋踢向木门，门身立刻裂开裂纹。 其余三人：“！？” 背心男眉开眼笑，洋洋得意道：“哼，这点小心机，还以为瞒得过我吗。” 而下一秒，突然一声爆炸。房间里鲜血四溅，血雾弥漫。背心男炸了脑袋，直挺挺向后倒去。“啪叽”一声重重地摔下地面，鲜血随之汩汩冒出，断口恰好触上男生的运动鞋。 “啊啊啊啊啊！！！”近距离接触惨状的男女手脚并用往后爬，血腥味儿四面八方袭来，往鼻孔嘴巴里钻。 人一旦达到恐惧的极限，会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许文就是这么个状态。他的心脏在这一秒骤停，接着又极速跳动起来，仿佛要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来。 他喜欢玩血腥的枪战或者恐怖游戏，可一旦亲身接触，才发现自己之前玩的那些东西不过哄小孩儿的玩意儿。视觉上的冲击自不必说，最难忍受的，其实是那冲鼻的气味。胃里已是翻天覆地，一股热流沿着食道上冲。 【00：01：00】 【00：00：59】 冲击带来的失神又令他们浪费不少时间。老实说，他们依然感到害怕，感到恶心，此刻却必须行动起来。哪怕四肢瘫软颤抖，也必须继续调查——如果不想变成那副惨状。 许文还记得自己是要调查花瓶。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挪过去，拿起花瓶翻来覆去地瞅，竟清晰听见瓶里传来清脆的撞击声。沿着洞口往里一看，发现里面竟然躺着钥匙。 “钥匙在这！” 听见这一消息，另外两人连忙凑过来，可三人无论怎样转换角度翻转花瓶，都没法倒出钥匙。钥匙恰好卡在狭窄的径口，伸手去拿也不现实。哪怕以女孩手臂的粗细，也压根塞不进去。 “打碎它。”女生急道。 “不行，规则说‘别打碎花瓶’，恐怕打碎它的人也会被爆头。” 通往自由之路近在咫尺，他们却因这可笑的规则动弹不得。 “那该怎么办嘛！”女生几乎要急哭了。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即使他们拿到了钥匙，也没办法用它去开门。因为这样一定会碰到门，所以仍然会“破坏规则”。还是说，这种间接接触不算“碰到”吗。 房间很小，三个人早已把房间搜干净，却并没找到能出去的线索，只有一堆写着规则的纸条。而其中一张“别开窗”的字条，则把他们翻窗逃走的出路都给毁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个花瓶。”高中男生道，“说不定这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必须牺牲一个人摔碎花瓶……” “不行，不能这样！”女生反驳，“这种游戏不可能没有出路，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那你说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根本一无所获。再这么下去，我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可是！” 【00：00：33】 【00：00：32】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每个人都没法冷静思考，再加上时间紧迫，他们情绪都越来越激昂，相互之间无法认同对方观点。 “等等、等等。”许文被吵得头都大了，身为三人中年纪最大的成年人，他觉得自己必须让这两个孩子冷静下来。 “你们安静一下。应该还有个地方没找。” “什么？” “哪里！？”两人异口同声。 许文扯过被子，径自走近方才的尸体，把被单搭到那东西肩膀上，挡住对方可怖的死状。 “这里，我们还没搜身。”尸体还是温热的，这东西的主人一分钟前还活蹦乱跳。 许文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身接触这类东西，还是以如此血腥的形式，恶心反胃都是正常的，可只能忍耐。他十分赞同黑背心临死前说的一句话——等找到主使者，一定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女生愣了一下：“等、等等。你没疯吧？那家伙身上怎么可能有线索，他不是跟我们一起关进来的吗。” “你们醒来之前，我跟那人先搜索了一会儿房间。”高中男生沉吟，恍然大悟，“你怀疑他找到线索没告诉我们，偷偷藏起来了？”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可许文心里也没底。就算背心男找到线索没告诉他们，会不会只是因为那没有用。一边这么想着，许文手却没停。摸到骨盆位置的时候，他手一顿，从尸体裤子内侧摸出一把手/枪。 “手/枪？”男高中生愣了愣，又激动起来，“太好了，快用它把门锁打坏。啊、等等……”他的面色难看起来。 既然背心男身上有枪，又怎么会放着不用，反而用脚踹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许文尝试性性地把它对向门，扣下扳机，却只听空响。 枪里面没有子弹。 【00：00：12】 【00：00：11】 时间所剩无几了。 后来，医生们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逃出来报警，终于镇压住这群精神病。但又不能抓他们去坐牢，只得继续治疗。因为这次事故，不少有经验的医生护士都辞了职，医院不得不大换水招人。 而之所以不对此次事故报道，是担心外面的人知道后会更加歧视精神病。 事实上，医院痊愈的精神病不多，不仅是因为大脑疾病难以治疗，还有环境影响。一些患者虽然病情好转，家属却不愿意接回去，只得继续呆在院内与重症者一同生活，久而久之病情又恶化了。病人以为是医院为了住院钱才不放人，加上日复一日的吃药打针与电击治疗，医患矛盾越深，最终爆发。 许文了解清事情全貌后，唏嘘不已。原本以为是院方虐待病人，事到如今，竟不知作何表情。 第56章 孤岛直播（三） 哈哈哈哈哈“道理很简单，竞选警长时，狼人至少会派出一头参与竞选，其中的交集只有四号。过。” “所有人发言完毕，现在开始投票！” 如果判断错误，不仅坐实了狼人预言家的身份，还会将真正的预言家票选出去，以至于再没人能确信狼人身份。通过以上一轮的发言，许文的确觉得四号很可疑，但如果选错了怎么办。 “从四号开始，认为他是狼人的请举手！” 时间容不得许文考虑，杰克话音刚落，唰唰几下，一号，二号，三号，五号，九号都举起了手，唯独许文和八号没举，许文没来得及。不过也没什么用，事成定局，四号高票当选。 “四号出局，实行绞刑！”杰克大手一挥，不远处浮现出几道白影，并瞬间移动到四号身旁。白影没有脸，只有模糊的人形轮廓。它们挟住四号，不顾其死命挣扎，拉扯他来到其他白影准备好的绞刑架旁，将绳圈套进四号脖颈。 等等！许文吃惊，要在这么近的地方行刑吗。虽然身旁的七号早已开了先例，但炸成碎块和几米开外挂着完整的尸体，效果还是不同的。 白影们动作迅速，绳子顺着滑落移动，四号被吊起。前几分钟他还手扯绳圈不断挣扎，但没过多久，力气愈来愈小，双手垂下，脑袋歪向一边，眼睛却还睁着，盯着方桌这边。 许文感到渗人，连忙扭开脑袋，其他人却不为所动。 “那么，第二晚来临，所有人请闭眼。”杰克等了一会儿，“守卫请睁眼。” 许文选择守护二号。接着又是预言家、狼人、女巫的顺序，夜晚结束，白日来临。 “昨晚是平安夜。”杰克笑眯眯道，“没有人死。” 这一次从警长左手侧，也就是二号开始发言。 “狼人必须杀人，既然昨晚没人死，证明守卫守对了人，或者女巫用了药。”他看向一号，“过。” 一号似乎终于适应了节奏：“我昨晚没有做任何事，因为根本没有人死。过。” “我不明白女巫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九号目不斜视，“昨晚我验了一号，她是狼人。过。” 一号吃惊地看向九号，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讲。 既然第一轮票出四号，说明大家相信了九号预言家的身份。所以一号一直在撒谎？ 轮到八号。她锐利的视线投射到九号身上：“我昨天没有投四号，是因为想把票留给九号，她才是狼人。” 九号眼珠子转向八号，又移回中间，没半点反应。 “你心虚了是吧？手一直紧抓着裙摆！” 然而从许文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得见九号一脸淡定，八号目光坚定。 “我在现实中的身份是女警，受过这方面的特训。普通人在撒谎或心虚的时候都会有小动作，自己却意识不到。而九号在之前的发言还有现在，都扯着裙摆，其他人发言的时候手却是放松的。”八号视线从九号身上离开，看向不远处绞死的四号，“并且，我与四号之前就认识。他这人不擅长说谎，哪怕是常人也能看出他的动摇。因此我确信，九号才是狼人，她骗了我们。” 八号一口气说完：“请大家相信我，要是这局再选错，狼人就直接赢了。过。” 轮到六号许文。通过前几个人的发言，已经流露出许多信息。虽然真假难辨，但却产生了矛盾。或许九号太过心急，她不应该在这一轮点出狼人，导致又多一个敌人。 许文考虑清楚后，道：“我相信八号的判断。我想我们上一局票错了人，九号才是真正的狼人。” “先假设，如果九号没有说谎，那么一号和八号都应该是狼人，女巫另有其人。我的身份是守卫，所以剩下的人当中必然有女巫，平民和猎人。也就是二号，三号和五号。而在第一轮警长竞选中，你们还记得一号投了谁吗。” 当然没人回答，因为除非自己的发言时间，说话属于违规，因此许文自问自答道：“是三号。身为狼人的一号投了三号，证明三号也是狼，这与之前的结论矛盾。因此九号绝对在说谎，她才是狼人。最后，我今晚会守自己，狼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刀，过。”许文撒了谎，早在第一回他已经浪费了次数，所以这句话只是虚张声势，希望至少能混过今晚。 “没什么好说的。”五号似乎提不起劲，“我就一平民，知道的信息最少，看你们相互吹吧。过。” “也就是说，现在一九当中必出一狼么？”三号沉吟，“九号次次验到狼虽说有些奇怪，不过正因此，我觉得她没有说谎。六号八号的话听起来挺有信服力，但主观色彩太浓厚。特别是八号，你带入的场外信息过多了，你是否了解四号的为人与他是不是狼人没有必然联系。过。” “发言完毕，接下来开始投票，从二号开始，认为他是狼人的请举手！” 基本上，这轮争议主要集中在一号和九号身上，所以并没有其他人被投。投一号的有三个人，分别是三号，五号，九号。投九号的有四个人，分别是一号，二号，六号，八号。 九号被票出局。 白影们再次出现，九号甚至没有挣扎，坦然地走向绞刑架。细弱的脖颈被绳索套住，下一秒，身体腾空。绞刑结束。 没有时间休息或者消化信息，紧接着进入第三晚。许文选择守卫一号。游戏进行到此，还剩六人，既然没有结束，说明刚才的九号或者四号的确是狼，导致狼人人数小于好人方。 “又是一个平安夜。”杰克惊呼，“你们到底要把这场游戏拖多久。” 依旧从二号开始发言。 “我从没想过会有人跳平民。平民只有两人，七号算一个，再有其他人跳，那他肯定是狼人。”二号指着自己，“敢这样断言，是因为我才是平民。五号，你露出马脚了。过。” “跳”是狼人游戏中的术语，表示声称自己是哪种身份。 “呃，看来这回争议点出现在五号和二号身上？我不知道谁在说谎，所以不作评论。”一号道，“不过我可以确信六号是好人，因为他昨晚被杀了。过。” 许文这才得知自己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明明说过会守自己，狼人却还是选了他？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能正是因为点名这点，狼人才确信他没法再守卫自己，否则巴不得狼人刀他浪费杀人次数。 许文决定以后还是少说少错。 八号发言：“现在游戏没有结束，说明狼人人数小于好人方。谢谢大家相信我。上一回二号投了九号，所以这一回我相信他。过。” “我先前就说过，我相信二号。过。”这一回答案很明了，许文没有过多想法。 轮到争议中心的五号：“我去，你们是不是有人在带节奏啊。特别六号。”被叫到代号的许文不由抖了一下。五号皱眉，“你因为二号投过你一次就相信他？也太天真了，要么你们就是一伙的。我真的是平民，过。” 第57章 孤岛直播（四） 哈哈哈哈哈但所有人都以军人指挥为首，跑下了停车场，许文只得跟过去。 “快去找车！” 地下停车场稀稀落落停了数量汽车，多数已被破坏。由于没有钥匙，他们还必须找到没有防盗系统的车子。 哪有这种工夫。 后面追兵如狼似虎，他们根本没时间一辆一辆试。来不及接近车子就被变异鼠缠上，不得不转身战斗。 许文掠过几辆车，出乎意料的发现其中一辆车门竟是虚掩着的。刚想招呼大家过去，却见所有人都因老鼠隔开，分散四处。他钻进驾驶座。电影里演的都是两根线相触撞出火花便能点燃发动机，可轮到实际操作，却压根找不到那两根线在哪里，只得再次钻出来。 “回去了！”何腾飞大喊，护着李雪莹往上跑，尹桐和楚君越紧跟其后。 许文轻轻扣上车门，使其处于将关不关的状态。等他跑上楼梯的时候，军人还在帮他们断后。 “快上来啊！” “你先走！”军人最后朝老鼠开了一枪，匆匆转身。 等两人跑出楼梯间，何腾飞楚君越一左一右关门，又弄倒柜台挡在门口。但老鼠们牙齿尖利，想必撑不了多久。 “小家伙，你最开始躲哪的？” 尹桐脸颊微红，气喘吁吁，她看了眼何腾飞，转身就走。其余人跟在身后，许文走了几步，发现军人没跟上，回头，却见那人倒在原地。 安全出口的门晃动地越来越剧烈，窗口裂开蜘蛛网状的纹路，数只红眼睛瞪向外面。许文走回去，推了几下人没反应，翻过来一看——军人的胸口破了一个洞，一只灰溜溜的老鼠塞在里面。而男人虽然身体温热，却早已断了气。 一定是因为走得太晚了…… . 到了尹桐最初躲藏的房间，这里没有老鼠的痕迹，密封做得很好。几人终于稍松一口气。何腾飞见许文拿来了军人的武器，挑眉：“那个人死了吗。” 许文脸色难看：“死了。” “游戏而已。” 许文心里自然清楚，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事实上现在的反应要比第一次好上许多，至少没有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外面危机四伏，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窝在这个地方，只等事态稍微平息后再行动。“小家伙，”何腾飞朝小女孩搭话，“你怎么跟你同伴分开的。” 另外三人也有些在意，同时把目光投过来。尹桐似乎已放弃纠正男人称呼，直接回答：“他们不是好人，不如自己保护自己。” “哈哈，小丫头片子还挺有个性。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好人？” “不知道，只是分开后才想起自己不会开车。”尹桐皱了皱眉鼻子。 何腾飞颇感有趣地笑出声来。他眉眼深邃，五官分明，只是自带凶相，此刻即使笑着也让人不觉好意。 楚君越靠在墙边，面容冷峻：“他们会放你离开？” 只有带着女性才能进入安全区，女孩口中所谓的“坏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除非他们队里不只一个女性。 “混战的时候没人会注意我，我趁那时溜掉的。”尹桐与男人对视，两人都板着一张脸。 楚君越起疑不无道理。尽管对方是小女孩儿，但既然进了这个游戏还没有死掉，就不可能心思单纯。特别是这个孩子的行为处事过于冷静，与年龄不符。不过，她说的话倒也没什么纰漏。 房间陷入沉默。五人坐的分散，并不亲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些人昏昏欲睡，有些则是在闭目养神。外边情况还不清楚，但过了这么久，原先聚集的变异鼠应该也散了。许文起身走到门旁边。 “你要出去？”清冽的声音响起。许文回头，楚君越正看着他。 “我想去停车场看看。” 楚君越拿起背包：“我也去。” 楼梯间一片狼藉，军人的尸体还在被变异鼠啃食。他们脚步一顿，轻手轻脚地退开，准备绕路而行。另一边的楼梯入口也被柜台堵住，想必在他们之前，已有一伙人经历了一场恶战。不过倒没有发现老鼠。两人爬上柜台，挨着身子爬进楼梯，再次来到停车场。 地下凉风阵阵，空旷阴暗，一举一动都会造成回响。说不准会再次吸引那些红眼睛的怪物，不能久留，必须速战速决。 许文找到之前虚掩门的车辆，外观看似无损。兴许那些变异鼠只对载了人的汽车有兴趣，当时都去追他们了，还没来得及对这些机器下手。 楚君越钻进驾驶座，掀开方向盘后边的板子，裸/露出数根电线。他毫不犹豫地用小刀割断其中两根，再使其相触，火花燃气，前方引擎传来轰鸣。 许文看得目瞪口呆，平常人哪里会这种技巧。难不成楚君越他……是修汽车的？ 楚君越留下来看车，许文则回去通知大家。哪知他刚跑回躲藏的地方，门里人就心有灵犀般开了门。许文一怔：“停车场……” 何腾飞按着他肩膀往前推：“快跑！” 许文回头一看，尹桐也跟了上来，李雪莹却还躺在房里。她双目紧闭，细长的脖颈裂了一道小口，没有其他外伤，似乎只是睡着了。 她在干嘛？ 问题马上有了答案。女人突然动弹了下，上半截身子向前倾倒。腰肢与盆骨断开，血肉藕断丝连。 “！” 数只变异鼠从她身后钻出，吱吱乱叫，灰色皮毛沾上粘稠的红色液体，一双猩红的眼睛与许文四目相对。 “……” 他反手关门，拔腿就跑。门被撞得砰砰作响，而更多老鼠从四面八方钻出，如大雨般倾泻而下。何腾飞一手护住尹桐脑袋，另一只手拿枪扫射清除阻碍，子弹卡壳，他骂了一句扔掉枪，许文及时塞给他军人的武器。 进入停车场，一辆汽车以漂亮的甩尾停了过来，何腾飞吹了声口哨以示赞扬。等尹桐爬上后座，他正要上车，突然脚步一顿，一只半米长的大老鼠扑到小腿上，死活扯不开。眼看后面大波队伍就要追上，何腾飞只得率先上去。 尹桐靠过来，伸手就是一刀，刀身虽然贯穿了变异鼠的喉部，但也扎进了何腾飞的小腿。男人吃痛地皱眉：“小丫头片子，下手挺狠。” 等终于把死老鼠弄下来，何腾飞的小腿已经剜下一块肉，森森白骨若隐若现，伤口足有巴掌大小。若是再晚上一会儿，想必骨头都会被咬断。 汽车甩掉鼠群走上大路。正是半夜，路上一片漆黑，仅有车灯照亮，再远一些只看得见影影绰绰的斑驳黑影。 许文问后座的两人：“我们走后怎么了，那么多老鼠。” 何腾飞满头是汗，尹桐正在帮他包扎。 “李雪莹一直在睡，等注意到的时候脖子已经被耗子咬了，一点儿挣扎没有，当场就死了。”何腾飞勾了勾嘴角，自嘲，“我都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判断伤口是老鼠所为后，何腾飞当机立断带尹桐离开，接着就与许文撞个正着。可能在许文和楚君越离开之前，那些玩意儿就一直潜伏暗处，只等全员松懈再攻击。如果几人就这么睡下去等到天亮，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无论如何，接下来必须保护好尹桐。 何腾飞的腿部虽做了紧急处理，但基本算是废了，根本没法用力，即使勉强站起也走得磕磕绊绊，更别提开车。所以只能楚君越与许文轮流替换。 一路上除非生理需要，他们基本没停过车，只想就这么直接开向终点。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快没油了。”楚君越淡淡一句话，让全车人神经绷紧。这意味着他们又必须展开冒险，要么换车，要么找油。 “前面有个城镇，去那里看看吧。”许文指着高速公路上的路牌。 汽车缓缓驶入城区。一片荒芜寂寥，不见人影。饶是如此，那些善于隐匿的老鼠说不定下一秒就凭空冒出，黑压压如一片乌云，简直无所不在。 随风卷来的店招牌嘭地一声撞上车顶，滚落在地。它满目疮痍，浑身是洞。周围建筑也破烂不堪，想必曾经遭受过一番洗礼。 这些玩意儿，没了人，连水泥都不放过。 将汽车停在相对隐蔽的地方后，楚君越打算一个人行动。何腾飞受了伤不方便，尹桐没有战斗力又是被保护的对象，因此必须留下一人以防万一。 “一个人去？我怎么不觉得你有那么大神通。”何腾飞嘲笑。 楚君越微微蹙眉：“这是为了大局考虑。” 许文也觉得这种情况独自行动很危险，无论怎么说，探索的危险性要比留守高上许多。可何腾飞和尹桐这边……受了伤的男人究竟能否保护好尹桐，确实是一个难题。毕竟她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何腾飞轻嗤，对所谓的大局不以为然。尹桐则认真道：“我可以战斗，也可以保护别人。” 但楚君越不肯让步，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冒险，又不喜争论，便直接关门下车。不想许文也一同下来了。楚君越皱眉：“回去。” “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许文没听，“你要是死在外边，之后我还是得下去，倒不如一开始就走，这样活命的机会还高些。” 两人考虑角度不同，意见自然不能达成一致。可楚君越并不能强迫许文回去，也只好由他了。 两人离开不久，何腾飞开始闭目养神，尹桐则是警惕地观察周围，不敢懈怠。突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身体不由一僵。 女孩注意到脚下躺着的男人，对方面色苍白，状况不容乐观。她忙扶起对方：“你没事吧，还好吗。” 许文晕乎乎的，努力撑起眼皮，想要起来，却又险些跌倒，最后还是女孩扶他回了位子。低头，桌面荧屏上显示着新的三张卡牌。 目前为止，除小女生外，每人都抽到过一次鬼牌。他进行过大冒险，肌肉男则是真心话。按照之前的尿性，这轮很大概率会是那女孩抽中。不过也不一定，随着人数减少，抽中鬼牌的概率越来越高。 他只知道，要是游戏结束前再不幸抽中，就死定了。 许文手插/进头发，支起额头，眼神迷离地看着那三张卡牌。它们甚至出现了重影。他轻轻晃了晃脑袋，选择了中间那张。 “……” 一旁的小女生微微松了口气，肌肉男则一脸阴笑地瞅过来。 “这轮鬼牌也出来了，”螳螂女确认身份后，语气惊喜，“再次迎来挑战，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许文抬眼看她，见其嘴边的血迹甚至还没抹净。一只，两只，三只，凭空冒出更多分/身的主持人递来话筒。声音重叠在一起，虽然进了耳朵，大脑却无法迅速处理，像是半睡半醒间听见人在说话。他愣了好一会儿：“开始吧，真心话。” “看来这位玩家已经很累了呢，那我们就稍微迅速一点儿。”主持人转向大屏幕，“开始转动咯！” 又是眼花缭乱的跳转。许文看得头晕，低头揉捏鼻梁。身体逐渐冰冷，甚至左手的疼痛都开始麻木。抬头时，屏幕已经定格在一句话。 【忏悔你十年前所犯下的罪行。】 十年前……的罪行？许文没反应过来，导致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迟迟没有回应。主持人为他复述了一遍问题，催促：“请快点喔，我们节目的时长就快到了。” 不、不对。 许文虽然理解了这话的意思，却并不明白有什么需要忏悔的。十年前他才十八岁，刚高中毕业不久，能犯下什么罪？高考作弊？不，怎么可能，要是做了这种事，肯定当场就被抓了。也许确实做过一些错事，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罪行”这两个字。 说起来，那么久远的事，他压根就记不得了。 许文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该忏悔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 “卟卟。”螳螂女的拟声与屏幕的错误音效同时响起，“撒谎，奖金减半。”仅仅25万的奖金变得更少。 “妈的，”肌肉男倏地站起来，“那么多积分都让你一个人给减掉，是觉得自己输定了所以乱来是吧。” 他的话完全没进许文脑子里。 撒谎？为什么，要是真的犯下滔天大罪，他肯定早就被抓去坐牢了，至少也会印象深刻。可既然他完全没有记忆，说明并没有犯事。为什么会判定他撒谎？说起来，这种游戏究竟是多久开始的，怎么会知道他十年前做了什么。 第58章 孤岛直播（五） 哈哈哈哈哈军人匆匆看了一眼，这具尸体是他曾经的同伴，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一路来到车库，卷帘门紧闭。军人蹲下，两只胳膊发力，费力抬起铁门。高大个率先钻了进去，再从里面支撑。车库正中央停了一辆轿车，军人之前从这户人家里找到了钥匙。 他让女人去启动发动机，几位男性则去开门，将其抬高到轿车能通过的高度。车库门由电子控制，蛮力打开本就勉强，四个大男人举着也不算轻松，女人却迟迟没发动车子。 “小姐，你干嘛呢。”高大个催促。 女人在驾驶座摆弄了半天，脸涨红道：“这怎么点火啊，跟我家那辆不一样。” 就在这时，那名沉默的青年皱眉：“有东西过来了。” 果不其然，方才还鸦雀无声的绿化林里突然冒出大批变异鼠。它们毛色或黑或灰，眼睛发红，形态大小不一，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冲向车库。远远看去，如同大波浪潮袭来。 “撑住！” “我去开车。”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接着就有两人放手。军人拿枪扫射一米开外的变异鼠，青年则跑回驾驶座，独剩许文和高大个在原地支撑。一时间，加倍的重量从上面压来，许文因惯性膝盖一弯，手臂青筋爆起。 “低了，往上抬！” 许文闻言，又费力上举，才回到原来的高度。 漏网之鱼冲破防线往两人腿上爬，许文感受到那毛茸茸的温热触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军人帮两人铲下，可背部有了空隙，几只变异鼠直接扑到他身上。 这时车子点燃了火，径自从车库冲出，碾过一摊变异鼠。几只老鼠不知死活的扑来，直接撞上挡风玻璃。玻璃出现裂纹，“嘭”地碎开，溅了前座人一脸。女人惊声尖叫。车子疾驰后拐了个弯停下。 “快走！” 卷帘门砸到地上，直接切断几只卡在中间的变异鼠。枪支作用微乎其微，子弹数量有限，对方数量又太多。军人直接往前面丢了一个燃烧/瓶，炸开后，无数变异鼠焚身，开出一条血路。三人踩着尸体往前跑，挤进后座。 汽车马上发动。许文往后看，后座玻璃上还贴着几只老鼠，张牙舞爪地朝他们龇牙咧嘴。 “那个要比手/枪好用吧，还有吗。”高大个问。 军人满头是汗，摇头：“最后一个了，不过以后找到材料还能做。” 随着车速提高，几只贴着窗户的老鼠随风而逝，许文把注意力转移回来。军人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变异鼠的啃咬能力简直不可小觑。 副驾驶座的女人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太恐怖了。本来普通老鼠就很恶心了，这些家伙还长那么大只，我会有一辈子心理阴影。” “之后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军人道，“它们追不上来。” “那不是要开一天？油够吗。”许文问。 军人摇头：“中途会经过加油站。” 无论是丧尸还是变异动植物，末世来临后，比起怪物本身带来的危险，人类因恐慌造成的事故似乎更多。比如出城的时候，高速公路就堵满了废弃汽车，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 之后，军人疲惫地睡了过去，几位玩家互通了姓名。开车的沉默青年叫楚君越，女人叫李雪莹，那个眼神狠厉的男人则叫何腾飞。许文注意到，在何腾飞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青年又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眼神算不上善意。 难道两人有过节？ 挡风玻璃裂开，李雪莹被吹得头晕，要求跟后座的人换位。何腾飞十分爽快地换到了前座。许文本以为两人会展开交流，可他们依然什么话也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青年突然道：“前面有人。” 果不其然，几十米开外一个人影，站在路旁不停挥手。 随着车距拉近，人影愈加清醒。是一个小女孩，肩上一个背包。她见车子似乎不准备停下，竟直接冲了出来，双手张开挡在路中间，裙摆随风飘扬。 楚君越踩了急刹车，车子在距离女孩仅一拳之遥的位置停下，全车人都因惯性身体往前一冲。军人惊醒，神经绷紧，第一时间做好战斗准备。 “干什么啊，停这么急！”李雪莹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抱怨。 何腾飞已在向小女孩搭话：“小姑娘，车里人满了，你等别的车吧。” “我是玩家。”小女孩看了眼车里的情况，“没关系，我可以坐后车舱。” 许文认出对方面孔，记得是在狼人杀见过，那个三无萝莉。 “开玩笑，你这么矮，又不是不能挤。”何腾飞指了指后面，“去后座。”但等后门打开的时候，李雪莹却有些不情愿。轿车本来就小，后座被三个成年人挤着已经是满满当当，再加上个小女孩，肯定会更加难受。 “你队友呢，他们难道没车？”李雪莹皱眉。 “我们分开了。” “分开？你……”李雪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军人打断，“别停在这，上车说。” “会很挤的啊。” “挤就挤，都这种时候还矫情什么。” 李雪莹撇撇嘴，不说话了。 车子没开多远，突然熄火了，楚君越几次都没能点燃发动机。李雪莹抱怨：“怎么回事？刚有人上车就熄火？不会超载了吧。” 超载也不会熄火吧。 “我下去看看。”许文下车，何腾飞也跟了过来。两人打开引擎盖，赫然发现一只大老鼠藏在发动机里面。 漏网之鱼……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何腾飞直接逮住老鼠尾巴抓它出来，对方还活着，脚一抽搐，直接要咬过来。落单的变异鼠没什么可怕的，男人把它丢到地上，一脚踩碎了小家伙的头盖骨。引擎几根线都被咬坏了，内部也受到损害。 车子用不得了，几人被晾在路中间。 “真是倒霉，本来可以一路开到终点的，现在该怎么办。” “小家伙，你是走来这边的？那离你出发的地方应该不远吧。”何腾飞问女孩，“那边有车子吗。” “我叫尹桐。”小女孩纠正了称呼，才道，“我可以带你们过去，那边有停车场。”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等完全入夜，将彻底成为变异鼠的天下。它们不惧黑，行动灵敏，人类很可能在看清它们前就被咬死，所以必须要尽快行动。 走了许久，几座尚在施工的工地映入眼帘。挖掘机停在路中间，土地泥泞。不远处一座商场，也属于半成状态。虽然本体已经完工，但多数商铺都没有租出去，贴着广告。 目的地近在咫尺，几人加快脚步。开路的楚君越突然停下，军人则沉声道：“等等，有动静。” 周围窸窸窣窣，石块木材后边似乎躲了不速之客。它们探头，鲜红色的眼睛闪了血光。 “妈的。”何腾飞骂了一句，“又从哪钻出来的。” “别恋战，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他们迈开步子的下一秒，变异鼠就尖叫着飞扑过来。几人慌不择路跑进商场，一时却没决定好该去哪里。 “去上面！” “去停车场！” 许文和军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一直没醒，还好吗。”青年音色清澈。 “啊、没关系，没事。”许文坐直身子。每次进入游戏都不能第一时间清醒，老是让别人看见自己睡相其实挺郁闷的。 面包车不大，加上司机共坐了七人。此时外边天色已近黄昏，车内更是暗得不行，许文只能勉强看清旁边人的脸。他环顾四周的同时，注意到青年一直盯着自己脸看，觉得有些不自在：“我脸怎么了？” 青年没回话，反而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又抬头伸手：“我是洛莫。” 突然开始自我介绍？真是奇怪的孩子。许文去握：“你好，我叫许文。” “许文哥。”洛莫喊了一声，但没有下文。 许文摸了摸鼻子：“虽然我比你大，但你没必要那么拘谨，叫我许文就行了。” “叫许文哥，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么叫挺怪的。”就算比洛莫更小的孩子，也是对他直呼其名。结果洛莫就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瞧，只把他瞧得尴尬，“哎，你想叫就叫吧，无所谓。” 这时，许文后背椅子突然被踹了一脚。抬头一看，却见上面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能不熟悉吗，昨晚还一起玩了狼人杀。那个混混模样的狼人，五号。五号拍他肩膀，勾起嘴角：“哟，这么巧啊，我还是第一回连续碰见同一个玩家，看来你也是不要命的。咱俩这么有缘，自我介绍一下？” 许文重复了一遍名字。五号听了，又把视线移向洛莫：“你呢。” 哪知洛莫根本没鸟他，佯装没听见。 “行啊，装高冷。”五号扬眉，“你不说我也知道，洛莫，对吧？刚才我听到了。” 那你问个什么劲。 可能是许文把吐槽写到了脸上，五号特无辜：“这不一样啊，那介绍又不针对我。”他坏笑，“我叫沈宇，真名，你们应该也是吧。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就这种游戏还取昵称，也太中二了。”他后半句放大音量，像是专门说给别人听的。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有一粗哑的声音反驳：“你们才是脑子有病。这可是死人游戏，指不定下一秒就变敌人了，还在这其乐融融的，我隐藏下身份怎么了？” 五号坐回去：“放心吧胖子，就你这样的没人会对你感兴趣。” 第59章 孤岛直播（六） 哈哈哈哈哈 “哈，难说，说不定他自己走的。” 胖子听着发怵，警惕地打量周围。转身，却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伸出两只脚，明明刚才还没有。他吓得半死，后退几步想跟五号说，却半天也没摸到人。环视四周，才发现五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留他一个人。 md，一定是趁他不注意溜走了，这家伙早就想甩掉他。 定下心神，再看向灌木丛，那两只脚竟然消失了。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不想多管，转身要逃——却跟一张不见五官的脸撞上。 他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五号从树丛里钻出，拍掉灰尘，抬眼却愣住。胖子肥大的身躯横在原地，眼睛翻白，嘴巴大张，不知遭遇了什么恐怖场景。 ＊＊＊ 他们只顾朝北走，即使出现异样也无暇查看，不知不觉逼近了树林边缘。 “警铃声！”许文觉得自己的右腿都要报废了，可在看见隐约的警灯后，又恢复了一点力气，“走，快一点。” 一路上碰见过几次无面男。远远看见的话，就停下来躲在树丛里等它离开。如果不幸被发现，只能逃跑。幸运的是，三人都没被抓住，顺利逃到了最后关卡。 可就在离出口仅几步之遥的时候，洛莫掉队，不知为何停在原地。许文注意到他没跟上，转头一看，却见其靠在树上，单手捂着胸口，满头是汗。 “你还好吧。”许文想过去拉他。 “别过来。”洛莫声音变得有些奇怪，瓮声瓮气，“我撑不住了。” “什么，你，”许文明白过来，“难道你跟那人一样……”话没说完，洛莫突然毫无预兆地垂下脑袋，身体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站直。许文感到不妙，往后退去。 果不其然！洛莫的脸消失了，下一秒，它瞬间移动到许文身前。躲避不及，对方的拳头在眼前几寸划过，他感受到了凌厉的拳风。若非身后突然一大股力拉他往后，他肯定中招。 女孩和许文一前一后跌坐到森林外面。无面人无法踏出森林，所以即使两人跟它仅有一步之遥也没趁胜追击。它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洛莫没能出来。 看样子，早在木屋那会儿他就被女人弄死了。死后复活似乎会保持一段时间神智，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同化，成为无面男的同伴。 只差最后一步，若能在完全同化前离开森林，是否也算通关？不，许文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无论逃出与否，身体都已产生异变。只怕出来后，异变的身体会遭受难以忍受的折磨——也许这正是无面男不能走出森林的原因。 最后若非女孩使劲把他拉出来，他肯定也通关失败了。这场游戏几乎都在依靠别人，前有洛莫，后有这女孩。 他还是看轻了这游戏，是生是死完全一念之间，也不愧一分能有一万的高价。只是等还清债款后，为了活命还是得继续这场噩梦，实在难以想象往后的生活。他这样真的能给温晴幸福么。 “叔叔，叔叔！”许文终于回神，只听女孩道，“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没事吧？” “抱歉，我在想些事情，怎么了。” “……我们这算逃出来了吗，游戏通关？”女孩犹豫，“为什么还呆在游戏里，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这么一说，许文才发现游戏场景没有同原先那样立即变化，看来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 这时，几个举着手电的警察跑近，询问两人情况。说是民众发现坠车后报警，他们没法从原路下去，才绕路过来。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乘客吗。” “有，但是都被杀死了。”女孩露出后怕的表情，“树林里有怪物。” 闻言，几位警察面面相觑，接着都笑出声来：“小姑娘做噩梦了？别害怕，等叔叔们救你朋友出来。”接着就要往树林里走。 “别进去，里面真的有东西，会被杀的。”许文急道。 “小姑娘就算了，怎么你一个大人也开这种玩笑。”一位警察摇头，“你是被吓傻了，快去医院吧。” “我说……” 几位警察并不理睬，他们的身影隐入树林，不一会儿手电灯光消失，似乎走进了森林深处。 不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他人口中的怪物。之后的结局许文不得而知，因为紧接着光线黯淡下来，游戏结束。 “……” 【恭喜通关游戏《无面男》，脱出人数三名，评价等级c，积分奖励30，目前等级2。获得道具：封印灵魂的涂鸦（1/6），奖励积分5。】 游戏机蹦出熟悉的通知，唯一与之前不同的便是多出了道具。涂鸦一共六张，全部搜集想必奖励会很可观，怪不得五号宁愿冒险逗留，只是不知道他最后成功逃出来没有。 话说回来，六张涂鸦，而他们恰好六个玩家…… 难道说，只有全员身亡才能集齐图画？不，还要加上npc司机的涂鸦。即是说，要获得最高奖励，必须让除自己之外的玩家全部死亡并成功脱出。 看样子，包括许文在内的玩家都是第一次玩《无面男》，否则难保经验者不会为了积分故意杀人或害人。 “……”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看样子没法脱身了。以后指不定再遇见这类游戏，得务必小心才行。 之后几天，许文又陆陆续续通关了一些游戏。虽说几次通关等级都马马虎虎，但以稳为重，积少成多，现在分数也上百了。但由于游戏时间长短不一，熬夜的情况不在少数。 这天，当他从游戏出来时，天空已翻起了鱼肚皮，已是清晨。他随便洗了把脸，想找找有没吃的，却发现库存已空，不得不再次趿着拖鞋出门。 出租屋隔音效果很差，从刚才起隔壁就传来咣啷啷的声响。出去后，才发现隔壁在搬家具，此时几个工人正抬着架新沙发进门。他不由多看了几眼。毕竟这里大多是出租房，很少有租客搬进来还自带家具的。 要从楼梯下去必须走这边，他耐心地等沙发移进去，不想沙发后边竟站着个认识的人。那人本面无表情地倚在围栏上，看见许文后，方才的冷漠仿佛只是幻觉，表情柔和下来：“许文哥。” 正值清晨，光线正好，可以更加清楚得看见洛莫浅蓝的眼睛，仿佛透明的天空，干干净净。 “许文哥，出门吗。”他走近。 “嗯，去吃早饭。”跟洛莫站一块儿，许文的颓废被衬托地愈加明显。他挠挠鼻子，“你在搬家？” “是，宿舍太挤，这里离大学比较近。” 大学？他怎么不记得附近有什么好大学，看洛莫的穿着打扮，怎么看也是富家子弟，感觉更适合出国留学。但还是别多问了，免得戳人痛处。 打完招呼，许文正准备离开，洛莫却说要跟他一起去吃早饭。本来他就打算去超市买些面包饼干屯着，洛莫这么一开口，许文也不好意思带人去吃垃圾食品，只好去了偶尔光顾的早餐铺。 第60章 孤岛直播（七） 哈哈哈哈哈 “哈，难说，说不定他自己走的。” 胖子听着发怵，警惕地打量周围。转身，却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伸出两只脚，明明刚才还没有。他吓得半死，后退几步想跟五号说，却半天也没摸到人。环视四周，才发现五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留他一个人。 md，一定是趁他不注意溜走了，这家伙早就想甩掉他。 定下心神，再看向灌木丛，那两只脚竟然消失了。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不想多管，转身要逃——却跟一张不见五官的脸撞上。 他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五号从树丛里钻出，拍掉灰尘，抬眼却愣住。胖子肥大的身躯横在原地，眼睛翻白，嘴巴大张，不知遭遇了什么恐怖场景。 ＊＊＊ 他们只顾朝北走，即使出现异样也无暇查看，不知不觉逼近了树林边缘。 “警铃声！”许文觉得自己的右腿都要报废了，可在看见隐约的警灯后，又恢复了一点力气，“走，快一点。” 一路上碰见过几次无面男。远远看见的话，就停下来躲在树丛里等它离开。如果不幸被发现，只能逃跑。幸运的是，三人都没被抓住，顺利逃到了最后关卡。 可就在离出口仅几步之遥的时候，洛莫掉队，不知为何停在原地。许文注意到他没跟上，转头一看，却见其靠在树上，单手捂着胸口，满头是汗。 “你还好吧。”许文想过去拉他。 “别过来。”洛莫声音变得有些奇怪，瓮声瓮气，“我撑不住了。” “什么，你，”许文明白过来，“难道你跟那人一样……”话没说完，洛莫突然毫无预兆地垂下脑袋，身体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站直。许文感到不妙，往后退去。 果不其然！洛莫的脸消失了，下一秒，它瞬间移动到许文身前。躲避不及，对方的拳头在眼前几寸划过，他感受到了凌厉的拳风。若非身后突然一大股力拉他往后，他肯定中招。 女孩和许文一前一后跌坐到森林外面。无面人无法踏出森林，所以即使两人跟它仅有一步之遥也没趁胜追击。它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洛莫没能出来。 看样子，早在木屋那会儿他就被女人弄死了。死后复活似乎会保持一段时间神智，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同化，成为无面男的同伴。 只差最后一步，若能在完全同化前离开森林，是否也算通关？不，许文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无论逃出与否，身体都已产生异变。只怕出来后，异变的身体会遭受难以忍受的折磨——也许这正是无面男不能走出森林的原因。 最后若非女孩使劲把他拉出来，他肯定也通关失败了。这场游戏几乎都在依靠别人，前有洛莫，后有这女孩。 他还是看轻了这游戏，是生是死完全一念之间，也不愧一分能有一万的高价。只是等还清债款后，为了活命还是得继续这场噩梦，实在难以想象往后的生活。他这样真的能给温晴幸福么。 “叔叔，叔叔！”许文终于回神，只听女孩道，“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没事吧？” “抱歉，我在想些事情，怎么了。” “……我们这算逃出来了吗，游戏通关？”女孩犹豫，“为什么还呆在游戏里，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这么一说，许文才发现游戏场景没有同原先那样立即变化，看来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 这时，几个举着手电的警察跑近，询问两人情况。说是民众发现坠车后报警，他们没法从原路下去，才绕路过来。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乘客吗。” “有，但是都被杀死了。”女孩露出后怕的表情，“树林里有怪物。” 闻言，几位警察面面相觑，接着都笑出声来：“小姑娘做噩梦了？别害怕，等叔叔们救你朋友出来。”接着就要往树林里走。 “别进去，里面真的有东西，会被杀的。”许文急道。 “小姑娘就算了，怎么你一个大人也开这种玩笑。”一位警察摇头，“你是被吓傻了，快去医院吧。” “我说……” 几位警察并不理睬，他们的身影隐入树林，不一会儿手电灯光消失，似乎走进了森林深处。 不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他人口中的怪物。之后的结局许文不得而知，因为紧接着光线黯淡下来，游戏结束。 “……” 【恭喜通关游戏《无面男》，脱出人数三名，评价等级c，积分奖励30，目前等级2。获得道具：封印灵魂的涂鸦（1/6），奖励积分5。】 游戏机蹦出熟悉的通知，唯一与之前不同的便是多出了道具。涂鸦一共六张，全部搜集想必奖励会很可观，怪不得五号宁愿冒险逗留，只是不知道他最后成功逃出来没有。 话说回来，六张涂鸦，而他们恰好六个玩家…… 难道说，只有全员身亡才能集齐图画？不，还要加上npc司机的涂鸦。即是说，要获得最高奖励，必须让除自己之外的玩家全部死亡并成功脱出。 看样子，包括许文在内的玩家都是第一次玩《无面男》，否则难保经验者不会为了积分故意杀人或害人。 “……”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看样子没法脱身了。以后指不定再遇见这类游戏，得务必小心才行。 之后几天，许文又陆陆续续通关了一些游戏。虽说几次通关等级都马马虎虎，但以稳为重，积少成多，现在分数也上百了。但由于游戏时间长短不一，熬夜的情况不在少数。 这天，当他从游戏出来时，天空已翻起了鱼肚皮，已是清晨。他随便洗了把脸，想找找有没吃的，却发现库存已空，不得不再次趿着拖鞋出门。 出租屋隔音效果很差，从刚才起隔壁就传来咣啷啷的声响。出去后，才发现隔壁在搬家具，此时几个工人正抬着架新沙发进门。他不由多看了几眼。毕竟这里大多是出租房，很少有租客搬进来还自带家具的。 要从楼梯下去必须走这边，他耐心地等沙发移进去，不想沙发后边竟站着个认识的人。那人本面无表情地倚在围栏上，看见许文后，方才的冷漠仿佛只是幻觉，表情柔和下来：“许文哥。” 正值清晨，光线正好，可以更加清楚得看见洛莫浅蓝的眼睛，仿佛透明的天空，干干净净。 “许文哥，出门吗。”他走近。 “嗯，去吃早饭。”跟洛莫站一块儿，许文的颓废被衬托地愈加明显。他挠挠鼻子，“你在搬家？” “是，宿舍太挤，这里离大学比较近。” 大学？他怎么不记得附近有什么好大学，看洛莫的穿着打扮，怎么看也是富家子弟，感觉更适合出国留学。但还是别多问了，免得戳人痛处。 打完招呼，许文正准备离开，洛莫却说要跟他一起去吃早饭。本来他就打算去超市买些面包饼干屯着，洛莫这么一开口，许文也不好意思带人去吃垃圾食品，只好去了偶尔光顾的早餐铺。 第61章 孤岛直播（八） 哈哈哈哈哈 “哈，难说，说不定他自己走的。” 胖子听着发怵，警惕地打量周围。转身，却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伸出两只脚，明明刚才还没有。他吓得半死，后退几步想跟五号说，却半天也没摸到人。环视四周，才发现五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留他一个人。 md，一定是趁他不注意溜走了，这家伙早就想甩掉他。 定下心神，再看向灌木丛，那两只脚竟然消失了。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不想多管，转身要逃——却跟一张不见五官的脸撞上。 他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五号从树丛里钻出，拍掉灰尘，抬眼却愣住。胖子肥大的身躯横在原地，眼睛翻白，嘴巴大张，不知遭遇了什么恐怖场景。 ＊＊＊ 他们只顾朝北走，即使出现异样也无暇查看，不知不觉逼近了树林边缘。 “警铃声！”许文觉得自己的右腿都要报废了，可在看见隐约的警灯后，又恢复了一点力气，“走，快一点。” 一路上碰见过几次无面男。远远看见的话，就停下来躲在树丛里等它离开。如果不幸被发现，只能逃跑。幸运的是，三人都没被抓住，顺利逃到了最后关卡。 可就在离出口仅几步之遥的时候，洛莫掉队，不知为何停在原地。许文注意到他没跟上，转头一看，却见其靠在树上，单手捂着胸口，满头是汗。 “你还好吧。”许文想过去拉他。 “别过来。”洛莫声音变得有些奇怪，瓮声瓮气，“我撑不住了。” “什么，你，”许文明白过来，“难道你跟那人一样……”话没说完，洛莫突然毫无预兆地垂下脑袋，身体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站直。许文感到不妙，往后退去。 果不其然！洛莫的脸消失了，下一秒，它瞬间移动到许文身前。躲避不及，对方的拳头在眼前几寸划过，他感受到了凌厉的拳风。若非身后突然一大股力拉他往后，他肯定中招。 女孩和许文一前一后跌坐到森林外面。无面人无法踏出森林，所以即使两人跟它仅有一步之遥也没趁胜追击。它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洛莫没能出来。 看样子，早在木屋那会儿他就被女人弄死了。死后复活似乎会保持一段时间神智，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同化，成为无面男的同伴。 只差最后一步，若能在完全同化前离开森林，是否也算通关？不，许文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无论逃出与否，身体都已产生异变。只怕出来后，异变的身体会遭受难以忍受的折磨——也许这正是无面男不能走出森林的原因。 最后若非女孩使劲把他拉出来，他肯定也通关失败了。这场游戏几乎都在依靠别人，前有洛莫，后有这女孩。 他还是看轻了这游戏，是生是死完全一念之间，也不愧一分能有一万的高价。只是等还清债款后，为了活命还是得继续这场噩梦，实在难以想象往后的生活。他这样真的能给温晴幸福么。 “叔叔，叔叔！”许文终于回神，只听女孩道，“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没事吧？” “抱歉，我在想些事情，怎么了。” “……我们这算逃出来了吗，游戏通关？”女孩犹豫，“为什么还呆在游戏里，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这么一说，许文才发现游戏场景没有同原先那样立即变化，看来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 这时，几个举着手电的警察跑近，询问两人情况。说是民众发现坠车后报警，他们没法从原路下去，才绕路过来。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乘客吗。” “有，但是都被杀死了。”女孩露出后怕的表情，“树林里有怪物。” 闻言，几位警察面面相觑，接着都笑出声来：“小姑娘做噩梦了？别害怕，等叔叔们救你朋友出来。”接着就要往树林里走。 “别进去，里面真的有东西，会被杀的。”许文急道。 “小姑娘就算了，怎么你一个大人也开这种玩笑。”一位警察摇头，“你是被吓傻了，快去医院吧。” “我说……” 几位警察并不理睬，他们的身影隐入树林，不一会儿手电灯光消失，似乎走进了森林深处。 不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他人口中的怪物。之后的结局许文不得而知，因为紧接着光线黯淡下来，游戏结束。 “……” 【恭喜通关游戏《无面男》，脱出人数三名，评价等级c，积分奖励30，目前等级2。获得道具：封印灵魂的涂鸦（1/6），奖励积分5。】 游戏机蹦出熟悉的通知，唯一与之前不同的便是多出了道具。涂鸦一共六张，全部搜集想必奖励会很可观，怪不得五号宁愿冒险逗留，只是不知道他最后成功逃出来没有。 话说回来，六张涂鸦，而他们恰好六个玩家…… 难道说，只有全员身亡才能集齐图画？不，还要加上npc司机的涂鸦。即是说，要获得最高奖励，必须让除自己之外的玩家全部死亡并成功脱出。 看样子，包括许文在内的玩家都是第一次玩《无面男》，否则难保经验者不会为了积分故意杀人或害人。 “……”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看样子没法脱身了。以后指不定再遇见这类游戏，得务必小心才行。 之后几天，许文又陆陆续续通关了一些游戏。虽说几次通关等级都马马虎虎，但以稳为重，积少成多，现在分数也上百了。但由于游戏时间长短不一，熬夜的情况不在少数。 这天，当他从游戏出来时，天空已翻起了鱼肚皮，已是清晨。他随便洗了把脸，想找找有没吃的，却发现库存已空，不得不再次趿着拖鞋出门。 出租屋隔音效果很差，从刚才起隔壁就传来咣啷啷的声响。出去后，才发现隔壁在搬家具，此时几个工人正抬着架新沙发进门。他不由多看了几眼。毕竟这里大多是出租房，很少有租客搬进来还自带家具的。 要从楼梯下去必须走这边，他耐心地等沙发移进去，不想沙发后边竟站着个认识的人。那人本面无表情地倚在围栏上，看见许文后，方才的冷漠仿佛只是幻觉，表情柔和下来：“许文哥。” 正值清晨，光线正好，可以更加清楚得看见洛莫浅蓝的眼睛，仿佛透明的天空，干干净净。 “许文哥，出门吗。”他走近。 “嗯，去吃早饭。”跟洛莫站一块儿，许文的颓废被衬托地愈加明显。他挠挠鼻子，“你在搬家？” “是，宿舍太挤，这里离大学比较近。” 大学？他怎么不记得附近有什么好大学，看洛莫的穿着打扮，怎么看也是富家子弟，感觉更适合出国留学。但还是别多问了，免得戳人痛处。 打完招呼，许文正准备离开，洛莫却说要跟他一起去吃早饭。本来他就打算去超市买些面包饼干屯着，洛莫这么一开口，许文也不好意思带人去吃垃圾食品，只好去了偶尔光顾的早餐铺。 第62章 孤岛直播（九） 哈哈哈哈哈一路颠簸，许文是被摇醒的。喜欢就上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在公车上。外面天色很黑，没有路灯，只看得见茂密的丛林，不像在城市里。他坐在公车最后一排，前边位子空荡荡的，车顶吊环随着车体摇晃。除了他和司机外，公车上没一个人。 游戏的开场十分突然，他都习惯了。唯一奇怪的是，他明明是跟洛莫一起进的游戏，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座位旁边放着一个背包。拉开拉链，发现了一个手电筒和一封信函。 【许先生，您好。您应聘我院护工一职，经测试合格，恭喜您成为我们的一员。请于7月6日携相关证件前往我院报道。】 落款是“山科精神病院”。除此之外包里还有一些证件，但除了名字性别年龄，其他全是游戏虚构的。 看样子，他这是要去精神病院当护工。不知道为何大晚上的才出发，而且医院还这么偏僻。许文起身，走到驾驶座向司机搭话：“你好，请问医院还有多久才到啊。我怎么看周围全是树，一个人也没有。” 司机声音瓮声瓮气：“快到了。” “那里很偏僻吗。” “怎么车上只有我一个乘客？” “……” 但是，无论他问什么司机都一言不发。许文叹了口气正想坐回去，车子却突然急刹车。他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幸而及时抓住了椅背。然后就听到司机凉薄的声音：“到了，快走吧。” “……” 背上背包，下车后四周果然尽是树木。蝉鸣聒噪，再加上天色已暗，树影交缠相错，张牙舞爪，甚是骇人。许文有点害怕，甚至动了回去的念头，结果身后车门“啪”地关上，引擎发动，只留下汽车尾气。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树丛之间有一条石路，想必沿着过去便能到达医院。这条小路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期间风吹草动，经常听见不妙的声响，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纯属自己吓自己。 当他好不容易走出树丛，“山科精神病院”的标牌映入眼帘。医院很大，以三米高的铁丝网包围，一眼望不到头。令人惊讶的是，铁丝网顶端十分尖锐，若有人妄想攀爬，一定会马上被刺穿。此时医院大门紧闭，看不见光。 如此严密的保全设施，与其说是医院，更像是监狱。 许文愈加不安，他走近大门，从这里能看见不远处的花坛，后面是主楼，但只能看清依稀的轮廓。门旁边有一个警卫亭，里面灯亮着，应该有人。但他喊了几声，没叫出人来。 “他们真是玩忽职守。” 这不是许文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发现不知何时站了个人。那人微笑：“你不这么认为吗。” “啊，”许文记得他，“三号……” “记忆力不错。” 三号也是在狼人杀中见过，是活到最后的狼人。看样子，这回他们又碰巧进了同一个游戏。 这时，三号在地上捡了块石头，让许文躲开。又退后几步，右手抬高，奋力一扔——紧接着警卫亭窗户碎裂，里面的人骂骂咧咧地出来。 “出来了，咱们过去吧。” 许文呆住：“窗户碎了，你觉得他会放我们进去吗。” “当然。”三号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毕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叫人，对方态度不可能友好。但在得知两人的工作，并且三号承诺会承担维修的费用后，还是开了门。虽然一脸不爽。 “值班的护士就在楼里，你们自己去找吧。记得给我报销！”警卫恶狠狠地警告后，才走回警卫亭。 路上，两人交换了名字。三号真名穆启明，才十八岁，比许文足足小了十岁，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进楼后，值班护士看了他们的身份证明，称明天再听主任安排工作，直接领他们去了员工宿舍。 宿舍在负一楼。房间里面简单整洁，靠墙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储物柜和一张桌子。因为早知道两人要来，所以提前打扫好了卫生，随时可以入住。护士把房间钥匙交给他们后就离开了。 穆启明占了下面的床，直接坐了过去。许文站原地没动：“目前为止没出什么问题，看样子也不是逃脱游戏，到底要让我们做什么？” “等吧，时间到了就知道了。”穆启明倒很轻松。 “真要睡觉？我不想在一个游戏里浪费太多时间。” “或者你站到天亮也行。”穆启明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闭眼。许文左右看了看，也实在想不出能干什么，只好爬上床。不知过了几个小时，许文被尿涨醒，迷迷糊糊地起身，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抹了把脸，下床准备上厕所。为怕吵醒下铺，一举一动十分小心，临走前还特意瞟了眼下面——但这一眼让他愣住，本来昏沉的大脑完全清醒。 下铺没有人。被子胡乱地散在床上，穆启明的背包也还放在那里。 难道那人也去上厕所了？ 厕所在走廊，许文拿上房间钥匙，开门时却注意到不对劲。房门从里面反锁了，如果穆启明只是去上个厕所，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走廊里只有应急灯亮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围要比之前看着脏乱，灰尘仆仆。他走到厕所，每个隔间都看过，也没发现穆启明的身影。 开始了，这座医院果然不正常，不然也不会成为游戏背景。 许文回到房间——当然不是继续睡觉，拿上手电筒，准备出去探查一番。除他们房间外，走廊还有不少宿舍，有些门没有上锁，打开后发现果然没人。 医院的人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恐怖片里常用的情节，营造恐怖氛围的其中一个要素就是孤独。许文不是不害怕，但毕竟通关过这么多游戏，心理上早已适应。只是想不明白穆启明是怎么回事，这家伙不是玩家吗，怎么也会被影响。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竟然发现那里蹲着一个人。那人身着条纹病服，脑袋低垂，一副颓丧模样。旁边，通向一楼的路被铁栅门关着。当时许文下来时没上锁，护士轻轻一推就开了。 既然医院全员消失，那么留下的人还会是什么呢。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何况这里是工作人员的宿舍，病患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 许文关掉手电，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惊动那人。他贴着另一边墙壁走，但经过病患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往那边瞟，恰好看清那家伙的头顶。 那人头上没长头发，反而布满了真菌。许文说不出名字，那玩意儿又粗又长，尖端炸开，像是开了一多小花。长在自然界中还算和谐的生物移到人脑袋上，是说不出来的反胃恶心。 开门声音会很大，许文虽然不确定这个一头真菌的家伙具不具备攻击性，但还是决定撞开就跑——然而，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