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眸之咒缚》 楔子 异世。 月失去皎洁,已被暗红所笼罩。诡异而又寂静的夜。 夜幕下,一老者负手而立。似乎是对身后的一对夫妇说,又似乎在喃喃自语,“血月临空,时空篡移,天降异人,福兮?祸兮?……” “圣者,什么意思?”身后的一名隆着大肚子的美貌妇女问道。 “老夫夜观天相,在几日后,必有一女子降世,你要好生照顾。否则必有大难降临。切记,切记。在她十六岁时,将其送入老夫府中。其他老夫自有安排。至于,那句话,你日后便会明白。你儿子的命运也会因她而改变。”老者遥看夜空,声音空灵的犹如空谷传音,遥不可及。 “圣者,我儿子会怎么样?”儒雅的男子迫切的问。 “因果由天定,……”语毕。身影逐渐变淡,消失在暗黑的夜幕中。 “哎……圣者总是说些古人的文言文,真难理解。算了,相公,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吧。过几天就要来客人了。”美貌的妇女道。 “舞怡,你有身孕,小心着凉。”男子关切地说。 在他们离去时,暗红的月倏得闪出异常妖艳的光芒。天降异人…… 第一章 第一节 占卜屋 “痛死了,这该死的月亮。”我双指按着太阳穴,一边紧揉着,一边抱怨这月亮。 唉!总是这样。自从那件事后,每到有月亮出现的日子,头总是痛个不停。我真后悔去了那里。 ************* 那一日。 好朋友小雯邀我陪她去逛街,说是最近新开了一家占卜屋,很灵验的。更过分的是,她不管我肯不肯都要陪她去。因此,那一天,我站在烈日下,撑着一把太阳伞,苦苦等着迟来的小雯。 “sorry,我迟到了,对不起拉。”小雯嬉皮笑脸的,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算了。”我挥了挥手,“大不了等会开支由你来付。” “不要啊,大姐,我知道错了。”小雯一脸苦瓜相。 “开玩笑的,不要当真拉。谁要我们是好姐妹呢。”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我就知道依汐对我最好。我们去占卜屋吧。let''s go!“ 我们徒步走到了占卜屋。不过,它的本名叫“紫魂”。 “紫魂,好美的名字。”我不禁发出感叹。 但,为什么这里给我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似乎是一种熟悉感,却又不像。为什么“紫魂”这个名字让我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为什么…… “依汐!!!”小雯在我耳边大喊。 “怎么了?”我急忙从思绪中逃离出来。 “我刚才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理我。说!是不是背着我交了男朋友。快说!是谁?是谁将我们家依汐的心抢去了。” “我只是神游太虚而已,放心吧,我没交男朋友。若有的话,你一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呵!也对。依汐,你也不小了。再说现在那么多的男生喜欢你,干吗要拒他们于千里之外呢。不如就随便挑一个。你看,一中的校草就不错,你看他学习又好,性格又温和,家里又有钱。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的白马王子。而且,最近他天天往我们学校跑,一天一束鲜花,都快把教室塞满了。”小雯苦口婆心地讲着。 “我对他没感觉。”我淡淡地说。 “一中的校草不要,没关系。你考虑一下二中的校草,他人长的俊秀,又富有才华,气质也够好,最难得是他专情啊……” 还没等她讲完,我就马上打断她,“不来电。” “那三中的校草……”小雯继续说。 “我们还进不进去呀!雯大小姐!”我好笑地看着小雯,她让我想起古时敬业的媒婆们。真不知道他们给了她多少好处,值得她为他们这么的卖力。唉!损友啊。 “呵!那我们进去吧。”小雯笑着说。 “不过,依汐,你真该考虑一下。”小雯的眼神异常地认真,不同与平日。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我会的。” 淡紫色的纱帘笼罩在深色调的屋中,仿若进入异度空间般,如梦如幻。悠扬的乐曲,异族风格,更添几许神秘。 尽头,一名身着华丽复古服饰的人,她闭着双眼,静静地坐着,犹如一座美丽的雕像。 我们走到她面前,隔着面纱,依稀可以看清她的完美轮廓、精致的五官。隐隐约约,似隐似现,给人一种朦胧美。 小雯在我耳边轻语:“依汐,你来算吧。” “呃……?不是你……” 小雯低着头,边说边揉着衣角,“其实……呃……是这样的,我……姐,她是天生的通灵者。”说到这儿,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多大的反应,便接着说道,“她很早以前就帮我算过命的。我没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怕你太惊讶。我已经叫我姐帮你看一下!!可是……她不肯……还说什么不能泄露天机之类的。所以……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把我骗来了!”有没有搞错,到头来竟然是我!哎,算就算吧,自己总不能白来一趟,毫无收获吧。 “依汐,我不是真的要骗你的。我是为了你好的……” “好拉,我知道了。算就算吧。” 不远处,一名身穿古代服饰的小姐向小雯走去。这应该是这间占卜屋的服务装,真是别出心裁。她对小雯说,“小姐,这边请。” “依汐,我在那边等你。记得要算算love喔!”小雯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屋子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惟有那悠扬的异族乐曲在耳边缭绕,飞扬。我仰首欣赏着屋内的摆设。神秘的紫纱,古典的红木茶几,写满奇怪字符的暗色墙纸……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我等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咦?房间中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原来刚才的声音出自“她”口。而她竟是他。 “你……是男的?!”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半张脸笼罩在紫色面纱中的占卜师。那他……也太漂亮了吧。造物主真是偏心。理了理情绪,“你说等了我很久,是什么意思?” 他轻笑,嘴角勾勒出一道很浅的弧度,“过去,有很多人以为是我女的。呵,没想到,你也不例外。” “呃?”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敛去嘴角的笑意,静静地说:“其实,应该说我们找你找了很久。” “你们?”在我熟悉或认识的人中并没有他这号人物。即使是出使的任务也好,学校也罢,都没有见过他。 “你看。”绝美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眸,一双如无暇的紫水晶般晶莹透彻的眸子呈现在眼前,“我们是一个血统的。” 紫色?他的眼睛竟然也是紫色的。没想到,世上有和我眼睛颜色一样的人存在。不可思议。 原本,我的眼睛也是黑色的。不过,在十岁生日的清晨忽然变成紫色,令我措手不及。其实,之前就有预兆,只是我不清楚它的意思而已。也是从那天以后,我就一直戴着黑色的隐型眼镜。甚至连小雯也不知道这个秘密,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警惕地问道。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个血统的。你不信吗?”他微眯双眼,好笑得看着我。忽然,他站起身,微微下俯,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上。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笑而不语。这时,一股极为柔和的能量自指尖流入我的眉心,温暖而又熟悉。眼中的隐型眼镜此时已落在掌心,静静地躺着。 张开的紫眸中倒影着眼前绝美男子的容颜,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看过。 当他放下手,重新坐回原位时,一个异常唯美的图纹在我的额前绽放。它似夜幕中点点星辰,璀璨耀眼;仿佛倾洒大地的月辉,柔和美丽;又宛如美妙的梦境,神秘却朦胧。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我疑惑地问。 “有什么感觉吗?”他笑而不答我的问题。 “呃……给我一种很熟悉,很微妙,仿佛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这种感觉似乎就是……似乎就是……”我逐渐沉湎在方才的感觉中。 “是亲人。” “对。就像亲人一样。熟悉而又亲切。”我恍然大悟,“莫非我和你真的是同一血统的。若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十岁前的眼睛却是黑色的?”我渐渐相信眼前的绝美男子。 “是封印。不过,我所说的封印与你想的不是同一个概念。这封印是可以说是家族的护身符。下了这种封印,不会泄漏我们的真实身份,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而且,它能提高修行速度,事半功倍。身为我们血统的人,打自一出生就被赋予了强大的能量,正是这封印,才不致使年幼的我们因控制不住自己的能量而毁灭。不过,想要冲破这道封印,还要靠自己的力量。”男子顿了顿,说,“忘了自我介绍,蓝尹魂。” “紫依汐。那么,这个血统又是什么?”我迫切地问。 “血统?呵,你以后就会知道的。”说完,身影渐渐消失在紫幕中。 “喂,蓝尹魂!不准走!快说!血统到底是什么!!” 却无人回应。 半饷,蓝尹魂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对了,你回去后会有后遗症——头痛,就一点点痛,不必在意。不过,血月出现后,一切都会结束……所有的一切……你,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来属于你的世界。去和重要的朋友道个别吧,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怔怔地望着前方,“血月……离开这个世界……原来的世界……道别……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章 第二节 离世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后遗症。 头,好像要炸了,胀胀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又仿佛是数千只虫子在蠕动,头皮发痒发麻。有时,却像是被数百根锋利的针扎,痛得发不出音,喘不过气来。 还好,整个过程只发生在刹那之间,并不会在我心底留下阴影。说来也奇怪,每次经历过这种痛苦后,我竟然想不起当时的感觉,仿佛从未发生过。 身体也发生极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超越从前的极限,做出令自己难以想象的动作。现在的身体可真是轻如燕,行如风,动如闪电。 这后遗症只在月亮出现的晚上发病,一晚一次。疼痛解除后,身体没有任何虚脱、不适,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自从去了占卜屋后,一些惹人厌的家伙再也没出现过,其中包括我该称为母亲的女人,这倒是令我有些惊讶。 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脑中浮现出蓝尹魂的身影,以及,他说的话。 …… “你,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来属于你的世界。去和重要的朋友道个别吧,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 “该死。”我翻身跃下床,眼神透过窗户飘向远方。 或许,我是该去道个别。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 “汐,有什么事?” “呃……今天下午2点,公园。不见不散。”说完,挂断。 “哎。”叹了口气。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跟他讲这件事。头疼啊。 组织出的任务需要一组的人来完成。通常,一组只有两个人。而他——修就是我的搭档。 除非两人中有一人残废或死亡,否则他们永远是搭档。组织成员之间的称呼并不是真名,而是一个代号。组织的保密性很高。他们绝对不会向外界或组织成员透露任何人的真实身份。如果有人自己想要告诉别人的话,那就令当别论了。 所以,我们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名。他叫我汐,我称他为修。 组织定下这样的规则也是为了安全,若出现间谍,造成的危害也轻得多。这就叫防范于未然。 下午2点,如期而至。 最近疼痛的程度逐渐在减轻,额上的图纹也渐渐明朗、清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蓝尹魂所说的血月即将出现。哎,要抓紧时间了。 三月明媚的阳光透过树缝,落下参差斑驳的影子。树下的黑衣少年斜倚在树干,闭目养神。 站在远方的我踌躇了一会,走上前去。 才走到离他有十步之远的地方,他就已经睁开双眼,犀利的眼神透过人群落在我的身上。我努力绽放出一个算是微笑的表情,向他走去。 “修,我……有……有件事……要跟你讲。”心好乱,不知从何讲起。 修深邃的黑眸中闪着几许新奇和期待,徐徐微风吹动他额前柔顺的黑发,更显得桀骜不驯,“汐,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哦。” 我深吸一口气,“我马上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也许……也许……再也回不来。其实今天我来,是向你道别的。谢谢……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 修一脸错愕,嘴角扬起的微笑冻结在脸上,许久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走?” 我垂下头,十指紧握。看来,不能再瞒你了,我的搭档。 伸手取下眼中的隐型眼镜,掠起额前的刘海。抬头,直视修的眼睛,道:“看到了吗?紫色的眼睛,额上奇怪的图纹,还有那个人说的血统。这就是命吧……人力所不能抵挡的命运……” 我将事情的大概和他讲了一遍。 “事情难道一点转机也没有吗?”修不甘心地问道。 “十岁那年,紫眸取代了黑眼,或许,这一切就已经注定。我……我……哎……” 修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说:“我能抱你一下你吗?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要求。” 这样的他很少见,几乎是从未见过。我心一软,点头答应了。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很紧很紧,近得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缕液体流入颈中,透骨的冰。我原以为是雨滴,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而是…… 过了许久,修放开我,笑着说;“以后我不在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记得,一定要对自己好一些,这样……我……才会安心。” 我的心一痛,道:“修,你也要对自己好一些。呵,下一个搭档一定不会像我,只会给你添麻烦。” 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我的搭档,只有你——汐一人!”说完,转身离开了。 想到从前,每次我遇到危险,他总是将我护在身后,独自去面对。他的背影我最熟悉不过了。可是为什么今天,却这么地陌生,陌生地令我心痛。 修,对不起,我要走了。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只是,我是一个不懂爱的人。我不能再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我能做的,只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已。 对不起,修! ***** ***** 身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跟学校申请退学,在班级举行了离别会,与同学一一告别。我对外称自己是去国外留学,虽然借口有点假,但瞒上几个月是没问题的。 有关组织的一切事宜进行的异常顺利,顺利地有些诡异。如果,一般成员想要退出组织,至少需要等上一两个月。再加上我身份特殊,需要审核的部门也相应增多。但这次,竟然只需两天就完成了。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我要离开似的,所有的事项都准备完全。 心底升起阵阵寒意。 *************************** 夜晚,一轮皎月高挂在空中,柔和的月辉洒向大地。我站在寂静、人烟稀少的小巷中,闭上双眼,感觉四周的情况。 唉,他还是跟来了。 修跟踪我,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每当我转身时,他总会无声无息地在原地消失,若不是我了解他,肯定也以为自己神经错乱,出现幻觉了。但,再次转身要走时,他又重新出现在原地。 能发现这一切,多亏了现在逐渐提升的感知力和渐渐成长的自然之力。自然之力,感受自然,运用自然的力量,使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 若一个普通人经过这里,必然会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吓:黝黑昏暗的巷子中,隐约可见一人影。那人影确确实实在向前走,可自己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脚步声。但当自己打算走上去探个究竟时,那人影却以极快的速度在眼前消失。与此同时,另一道人影也跟着消失、不见。 心理素质不佳的人,恐怕此时已处于崩溃边缘了。 我提气,快速穿过小巷,进入偏僻的小公园中。公园,人少得单只手也点得清。 我走到一个无人的区域,轻轻靠在布满皱纹的树干上,仰首。深蓝的夜空,广阔浩大。皎洁的月亮,柔美纯洁。今天的月亮,还是白色的,真好。可是,为什么,后遗症却没出现。难道…… 唉,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的我,对隐型眼镜的依赖性逐渐减弱。我已经能用自己的力量控制瞳孔的颜色,虽然控制的时间较短,但这已经很不错了。不过颜色仅限黑、紫二色。 望着天空,思绪飘向遥远的一方…… 蓦然瞄见,一抹诡异的红漫上夜空中无暇的月亮,白渐渐被红所吞噬。今天,看来是走定了。可是,修还在身边。 “修,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我无奈地对隐藏在某处的修说道。 半饷,无人回应。 “修,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躲起来。你如果有话要讲,现在就出来一次性讲讲清楚!不要每次找你,你都搞失踪!”我难受地低下头,缓缓地说,“你……是不是怨我退出组织,是不是怨我……没有履行我们之间的……之间的约定……”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自身后掠起,闪电般地立在我身前。一袭黑色劲装,紧抿的双唇,憔悴的俊脸,似怒、似悲、似痛的黑色双眸。这一切的一切,我不敢转头去看,更不敢直视他那让人揪心的眼神。于是,我低下了刚刚抬起的头。 我承认自己胆小,懦弱,不敢面对现实,而我,更后悔做了想见他最后一面的决定。 现在,我真想将自己狠狠地打一顿。安安静静地走会死啊,为什么把他给叫出来。这样……还会害他再痛苦一次。 修看着我,声音嘶哑地说:“汐,我不会怨你。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怨你。只是,答应我好吗,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我抬起头,望着修,他眼中的期盼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对不起,修。我很想答应你。可是,它能答应吗?命运的齿轮能因为你而停止转动吗?所以,对不起,修。 “修,我……”我还没开口把话说完,一道耀眼的红光自天而下将我笼罩在其中。晕眩阵阵袭来。 “不!”修痛苦地大喊,紧紧抱着我,宁死也不放手。 我似乎听见修撕心裂肺的喊声,但,为什么这声音恍如隔世,遥远地不可触及。 我似乎正在向广阔的夜空飞去,依稀觉得有个人正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我,不让我离开。但,最终他还是松了手,不知是力气用尽,还是…… 我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清醒过来。做了几番斗争,眼皮总算睁开了。看了看,发现自己已升入半空,全身被耀眼的红光所笼罩,身下的小公园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修!修呢! 环顾四周,原来修正在我的右方。他也升上了半空,全身笼罩着柔柔的蓝光。他闭着双眼,躺在蓝光之中,似乎是昏过去了。 没事就好。我松了口气,意志顿时涣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章 第一节 降临异世 异世。 黄昏。圣都。气势磅礴、富丽堂皇的大宅某处。 一群仆人簇拥着两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站在亭子周围。 这两人中一名,是一位隆着大肚子的美貌女子。她有些不满地对身边的长相儒雅的男子说:“相公,怎么圣者说的人还没有到。你说,那个人会不会不来了。或者是……圣者预言出错了。” 儒雅男子的脸瞬间变地极为严肃,说:“胡说!圣者怎么可能会出错的!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讲,要是被外人听到,你我今后的日子都不好过,知道了吗?还有,你要记住,有些事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妄加评论的。” 美貌女子偷偷地吐了吐舌头,挽住儒雅男子的手,摇了摇,说:“好拉,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瑞旭,你也不用这么严肃吧,来,笑一个。”伸手欲推他两颊,做个微笑。 儒雅男子拦下了那双纤细美丽的手,此时他脸部的线条比刚才柔和了很多,不再是那副严肃得令人害怕的样子。 一阵凉风吹来,枯黄的残叶自树上纷纷落下。 舞怡暗暗拢了拢衣服,不留痕迹地朝夜瑞旭怀中挪了挪,取暖。 夜瑞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微笑,温和地说:“大夫说临产就在这几日,回房吧,你要是着凉可就糟了。你呀,总是不会照顾自己。”边说边接过仆人手中的黑色披风,温柔地为舞怡披上。 舞怡的脸颊浮起一抹红晕,点了点头,与夜瑞旭携手回房。 刚走了几步,舞怡似乎陡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住,挽着他的手也一紧,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瑞旭,圣者所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话未说完,忽觉腹部隐隐作痛,白皙的脸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肚子……痛,瑞旭……我……好像要……生了……”她痛苦的脸上透露着喜悦。 “舞怡!”夜瑞旭几乎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将她横抱在怀中,边大步向房中迈去,边大喝:“快传接生婆!” 府中顿时热闹起来。 夜瑞旭动作轻柔地将舞怡放在床上,伸手,握紧她因承受巨痛而变地异常苍白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痛一会就过去了,别怕。接生婆马上就来。你放心,我会在这里陪你的,别怕。” “瑞旭……痛……很痛,我好怕……”舞怡的声音无助地令他心痛,仿佛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有我在这,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夜瑞旭不断地说着。这句话是对舞怡说的,也是他对自己说的。 “大人,接生婆来了。”一名仆人匆匆跑过来,站在一边恭敬地说。 “快!快请!”夜瑞旭忙起身,让出地方。 夜幕降临,一轮血色的月亮高挂夜空。 夜瑞旭神色焦急地在门外走过来,走过去。心中的慌乱不言而喻。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下来。 过了片刻,从屋中传出一阵稚嫩的哭声,女子的痛苦的叫喊已然消失。 就在此时,门忽然开了,一名婢女走了出来,满脸笑容,说:“大人,夫人生了。是……”还没等她说完,夜瑞旭就迫不及待地冲入房中,看望自己宝贝妻子。 接生婆见夜瑞旭已经进入房中,抱着孩子笑着迎了上去:“恭喜将军,是位千金。” 夜瑞旭欣喜地接过女儿,对接生婆说:“有劳了。” 随即,吩咐仆人好好打赏这位接生婆。且,全府上下都有赏。 众人听后,皆开心地道:“谢大人。”随后,退出房。 舞怡侧着头,看着瑞旭和女儿,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夜瑞旭抱着女儿,坐在床边,看着满脸疲惫的舞怡心中不由地一痛,说:“舞怡……” “瑞旭,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说她叫什么好呢?”舞怡轻笑问道。这轻轻一笑,是她发自内心最为真诚的笑。 夜瑞旭扶她靠在床头,温和一笑,宛如春风,说:“这名字还是由你来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可是背着我偷偷取了好多名字。” “那,我们的女儿就叫凌雪。你看怎么样?”舞怡靠在瑞旭怀中轻声问道。 “你说什么都好。我们的女儿就叫夜凌雪。”他笑着拥着自己的妻儿。 此时,月已褪去血色,重现皎洁。天降异人…… *********************** 圣都,高耸如云的望星塔上。某处。 在这个世界,被众人称之为圣者的老人,望着夜空,喃喃道:“来了。终于来了。老夫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终于等到了……” 忽然,圣者身后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一名神色喜悦的青年闯了进来,他欢天喜地地说:“爷爷,嫂子生了!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给我们紫家添丁了。好开心啊。紫家男丁向来就少,这次一胎就有两个……咦?爷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嫂子生了是件好事啊。怎么爷爷……”青年脸上的喜悦渐渐被疑惑所代替。 圣者听到他说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后,顿时一愣,无奈地闭上双眼,叹道:“为什么要在今天……为什么命运还要将我的族人牵扯进去……命啊!这一切都是命啊!”满脸痛楚。 青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爷爷,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在听到大嫂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一点也不开心,反而异常痛苦。 “难道一切都结束不了吗……”圣者对着夜空中已皎洁的月,缓缓地问道。 **************** 在眼前两个人商讨该取什么名字时,我的意识才真正地苏醒。先前,只是朦朦胧胧的,仿佛隔了层纱,怎么也触及不到。 眼前的这两位应该就是我现在的父母吧。我伸长脖子,向现任妈妈望去。哇,经典的漂亮妈妈,淡眉星眸,唇红齿白。最美的是,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笑令自己也从心底祝福着她,能拥有这般美好的爱情。 为什么说是爱情呢?俗话说的好,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能拥有这般美丽的笑容,定然也是爱情给予的。 呵呵,坠入爱河的女人。真是羡慕啊。 转了转头,望向现任的爸爸。一头犹如绸缎般的黑发。我将来肯定也有,根据基因遗传定理。暗自开心。长相俊朗,仿佛是一位饱读诗书、儒雅的学者,带着淡淡的书卷味。莫非他是一名文官,因为我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喊他为大人。 能有这么一对当我的父母,真是开心。最难得是在这包办婚姻盛行的古代能够两情相悦,说明以后我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至于什么冷暴力啊,热暴力啊统统都不会出现。 这应该……也可以填充我童年的阴影,那没有亲情……没有…… 不,不要再想了! 我转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或许是我熟知的某个朝代,他们的衣着,房间的装潢、摆设都像古人。只是……他们的谈吐,与我所认为的古人有些差别。 他们并没有说些很饶口的话,他们所说的话通俗、意思明确。真是奇怪。 别想了。套句孔圣人的话,既来之,则安之。 修应该在地球过的很好吧。没有了我,他受伤的几率就可以大大降低了。 呵,为什么一想到永远不能再见到他,心会这么痛,尖锐地痛。 那天,他升入半空,被一团蓝光笼罩住。这应该是蓝尹魂帮的忙吧。 在这个世界若真的碰到蓝尹魂,是该向他说声谢谢,没有伤害到修。 修——我唯一信任的朋友兼搭档。 真的是唯一一个吗?算了,忽略掉吧。 ******* 血月千年一轮回。大陆主要国家首脑商定,将血月消失的那年,定为红月历元年。 第二章 第二节 男孩!迷团? “原来是个妹妹。娘,新生的孩子果然都一个样。呵,看来,我以前也是这样,还真不怎么好看。”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入耳中。语气却与稚嫩的声音不相符合。 是谁?说话真欠扁。 我睁开双眼,向声音的发源地望去。 俊美的男孩!造物主又一次精心雕刻了一个完美的工艺品。呃,不小心把人说成工艺品了。 面如冠玉,剑眉入鬓,双眸漆黑,如千丈深潭,望不到底,寻不到边。使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四五岁孩子的眼,如此深沉,如此…… 他的神情,更不是一个四五岁小孩该拥有的。这人不简单。 “娘,她醒了。”俊美的男孩指了指我,对躺在床上的舞怡说道。 “昀儿,去跟妹妹讲一会话。她还不认识你呢。”舞怡靠在床头,轻轻地对男孩说道。 的确不认识这个小孩,哪里冒出来的。对了,他称现任妈妈为娘,他该不会是我现任的哥哥吧。呜,感谢老天,我总算有个哥哥了。以后总算有个人罩着了。嘿嘿,若不小心闯了祸,那就可以……嘿嘿。 “娘!刚出生的小孩什么都不懂,跟她讲她也不知道。等她长大了,再慢慢认识也不迟。”男孩有些不情愿地看了我现任妈妈一眼。 突然,现任妈妈——舞怡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边捏边摇,扁着嘴说:“昀儿,可爱一点嘛,不要老是摆着这张冷静的成熟的要命的脸。你看看,人家的孩子多可爱,总围在他娘身边撒娇。我那个羡慕啊。可你呢!唉,我的好儿子,偶尔可爱一下,满足一下娘的虚荣心,也让别人嫉妒一下我有这么一个可爱帅气的儿子也行啊。娘不要求太多,你只用在大街上随便撒娇几个时辰就可以了,看,娘的要求不过分吧。” 几个时辰?!要求还不过分,我这个娘她真的是古人吗?怎么跟印象中的古人大不一样。不过想想也是,古人也不一定全是那种稳重、正经的人。 但,他们的谈吐绝对异于古人。看来,这里并不是古代,而是另外一个空间。算了,等长大一些就能知道了。 蒙在鼓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娘虽捏着男孩的脸,但,力道极轻,看得出她很疼爱这个儿子。 男孩黑着一张脸,挣脱脸颊上的魔爪,说:“不要。” 或许他怕娘还不死心,又加了一句:“死也不要。”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说。 舞怡叹了口气,看来是死心了。过了一会,她双眼深情地望向了我,满含感情地说:“呜,女儿,娘这伟大、美好的梦想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啊。” 男孩无奈地说:“娘,她听不懂的。要演戏起码也要找对观众。眼下只有我们三人,你演起来给谁看。” 舞怡又叹了口气,看着男孩,说:“昀儿,你不觉得整天像你这样,活着会很累吗?娘,其实在帮你。只要换一个视角,你就会发现生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娘并没有演戏,娘只是想让你活得开心一点。昀儿,有些该舍弃的东西,你还是……”她还没说完,就被男孩打断了。 “我不认为那些是该舍弃的东西!”男孩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 发怒了?why?有猫腻。 我挪了挪,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在摇篮,继续观看事情的发展。 舞怡眼中带着点点泪光,将男孩紧紧地抱在怀中——他没有挣扎,说:“孩子,你知道不知道。看到你这样,娘真的很心痛。那些事,如果能忘掉的,就尽量把它给忘了吧。娘真的不希望你……”舞怡顿了顿,放开男孩,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永远是爹和娘的孩子,永远……” “娘,我……”男孩低下头,如绸缎般柔顺的黑色刘海遮住了男孩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仿佛做了一个决定似的,抬起头,说:“娘,我尽量……尽量会忘掉那些……” 到底什么事情,讲明白一点,每次都断断续续的,搞的这么神秘。要抓狂了!摇篮中某婴儿即将进入暴走状态。 “昀儿……”舞怡抱住男孩,眼眶中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眼泪?!娘,为什么要哭?会有什么事发生在一个年仅四五岁的孩子身上,让他早熟到这种程度,还使娘哭了。 当年我四五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记不怎么清楚了,看来过目不忘也是有限制的。反正当年不会成熟到那里去,有多幼稚就有多幼稚。 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尤其是对这种事情。 过了片刻,男孩离开了娘的怀抱,走到摇篮前。看着我,神情郑重。 若这不是一张幼稚的脸,我或许就要被他震住。那表情认真地不能再认真,郑重地不能再郑重。 表情的成熟与脸的幼稚,形成极大的反差。却又奇迹般的融洽,令人称奇。 “我,夜昀,发誓。从今往后,照顾夜凌雪,保护夜凌雪,一生一世。若遇危难,夜昀定然誓死保护。倘若有胆敢欺辱夜凌雪者,死无葬身之地!”眼中狠光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夜昀笑了笑说:“我是你的哥哥,夜昀。可不要忘了。” 心脏跳动的频率瞬间加快,当夜昀说“倘若有胆敢欺辱夜凌雪者,死无葬身之地”时。 他敢说出这样的话,定然说到做到。他真的只有四五岁吗? 夜昀蓦然弯下腰,他的脸在我眼前瞬间放大,他说:“被我吓到了吗?你的胆子可真小。” 我呼吸有些不稳,冷汗直冒。这家伙…… “不过,你的表情还真丰富。”说完,夜昀站直了身子,转头对娘说:“娘,要好好保养身体。昀儿明天再来看你。” 舞怡点了点头,说:“昀儿,你就算不用古语发誓,娘也相信你能照顾好妹妹。对了,不要忘了写功课,‘夜家剑’改天有时间再教你。” “知道了。”夜昀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待夜昀离开了房间,娘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昀儿,那一切你真的能忘掉吗?唉,沈大哥,你留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给我啊。”舞怡站起身,走到摇篮边,看着我说:“雪儿,你说娘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她又叹了口气,坐在摇篮旁的红木椅上,望着窗外,许久许久…… 在我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他们个个都…… 这里的关键是什么? 是娘口中的沈大哥吗? 可恶!烦躁地一拳击在摇篮上。“啪”呃?什么声音?小脑袋凑了过去。 木制摇篮受我拳击的地方,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裂缝。 怎么可能?一个小孩,哦不,一个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怕的力量?难道我将前世的力量带到了这个身体上?还是蓝尹魂口中的血统的力量?不过,血统的力量已经被封印住,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看来应该是前者。呵,这样也蛮好的,不是吗? 第二章 第三节 血月&深夜谈话 夜幕降临,黑色的薄纱笼罩着这片沉浸在血月消失的欢快中的大地。暗黑的天际,明月星辰共同散发的光辉竟不及大地上各国人民喜庆的灯光,各色各样的灯光,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夜的薄纱被人们轻易扯去。 银色月辉洒过的地方,人们无不大摆盛宴,觥筹交错,欢庆新世纪平安的到来。 血月千年一轮回,原因不明,有待考察。 每每血月临空,通常会发生一些世人料想不到、措手不及的灾难,例如特大洪灾,特大地震,或者是——相传在九千年前,血月开启时空之门,一群异族人闯入这片和平的国土。 根据史书记载,异族人双耳微尖,相貌俊美异常,但,大多生性嗜血、残忍且工于心计,素有恶魔之称。这使得当时世界笼罩在一片血腥之中,横尸遍野,人间地狱。 因此,血月蒙上了一层恐怖色彩。 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能平安度过血月日,普天同庆整整十日。即使是交战的两国,也必须停息战争。否则,群起而攻之。曾有过先例。 但,血月带来的并不全是灾难。四千年前,血月临空,万物复苏,坏死的庄稼重新抽芽、生长,全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氛中,令人惊奇的是各国没有发生任何犯罪事件。血月一消失,世界又恢复正常。 红月历元年12月10日,血月消失。夜凌雪降世。 ******** 圣都是本朝的都城,繁荣程度更在众城市之上。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直到深夜,参加宴会的人才渐渐散去,穷一点的后面跟几个随从走路回去,富贵一些的坐着轿子,大富大贵的直接乘坐自家装潢华丽的马车回家。但,街道的热闹仍在继续,轻歌曼舞,吟诗作对,嬉笑声,欢庆声,不绝于耳。 皇北区的一座规模大且气势磅礴的宅子颇为安静。原来,这府中的夫人刚诞下一女儿,需要好好静养。这座气势摄人的宅子便是当今鼎鼎有名的夜将军的将军府。 月华如水,透过窗洒向床上睡着的一人一婴儿。 蓦然,门被人轻轻地推开。那人动作轻微,生怕吵醒床上睡着的两人。 不过看来,那人动作再轻也是徒劳,因为床上的美貌少妇已醒过来,倚靠在床头,睡眼惺忪地望着来人。 “唉,瑞旭,他们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公事繁忙,我又刚生完孩子,还拉着你去参加什么宴会。也不想想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独守空房。”舞怡随手披了件衣服,下床,服侍他更衣。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仰首道:“说说看,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血月的庆典可不能错过!听说只有平安度过血月日才能举行庆典。平安的血月日,几千年才一次。唉,我为什么不能早等生完孩子。这样就可以出去看一下了。”此时,舞怡脸上的神情犹如孩童般天真。 夜瑞旭一脸疲倦,但还是笑了笑,看来他被公事和宴会折磨地快虚脱了。舞怡适时察觉到他疲惫的神情,甚是关心地问:“最近事务很多吗?要不要休养几日?” 夜瑞旭摇了摇头,“不要紧。来,我给你讲讲街上的趣闻。”他虽累地直想倒头就睡,但看到自己的妻子这么想知道街上的事情,只能打足精神。 “明天再讲。现在都这么迟了,我可不想累垮我家相公。”舞怡扶着夜瑞旭坐在床头。她真的很想知道,但,强忍住不问。 “你上次的话还没说完吧。”夜瑞旭靠着床头,望着孩子的睡容,蓦然想起那日临产之前的情形。 “话?什么话啊?”舞怡敛起笑容,皱眉,努力回想。 “临产之前说的,你应该记得。”夜瑞旭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后,提醒道。 舞怡恍然大悟,微笑起来,“想到了。那天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们的女儿会不会就是圣者口中的那个异人。毕竟,最近几天我们家只多了这么一个女儿。嘿嘿,圣者曰:‘血月临空,天降异人。’我们的女儿一生下来,血月就消失了。还有啊……”她把自己的猜想一一告诉自己的丈夫。 夜瑞旭陷入沉思。她分析地的确很有道理。看来,自己的女儿注定不是普通人,注定有一段不平凡的旅程。但是,为什么说是天降异人,难道,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会把这个世界搅得团团乱,像九千年前的异族人一样?但,不管这么说,眼前的这人终究是自己的孩子。 “怡儿,不管怎么样,这孩子到底还是我们的骨肉。无论她从前是什么世界的人,现在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就是我们的女儿。且,永永远远是我们的女儿!至于其它,就别想太多了。”夜瑞旭神情说完这段话,神情更加疲惫了。 舞怡心中宛如有一道暖气流过,深情地凝视着躺在摇篮上的孩子,“对,她永远是我们的孩子。永远永远……”舞怡转过头,微笑,“瑞旭,谢谢你。” “小傻瓜。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夜瑞旭将舞怡拥入怀中。 “讨厌!”舞怡轻敲着他的胸膛,娇嗔道。 柔和的月辉倾泻而下,洒向屋中相拥的二人。画面唯美动人。 但当月光照向摇篮时,篮内竟反射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光。那似乎是…… ****躺在摇篮里装睡的我,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心,久久不能平静。似乎有一股热流冲击着那扇紧闭的心门,反反复复。 心门,即将冲毁。但,仍未冲垮。 躺在摇篮上,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过去,又想到了现在。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滴滴渗透彩色绣工精致的锦被。 这就是亲情吗?这就是不含任何功利色彩,世界是最为纯粹的父母之爱吗?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从前那个世界的我,从没感受过他们发自内心的爱。在他们眼中,自己就像是一件工具,高兴时拿来用,不开心就一脚踢开。不过,我早就无所谓了。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我真的看开一切,是遇到修以后。曾经有段时间,我差点崩溃,因为一件事,一个人。若不是遇到了他,今天的我恐怕已是行尸走肉,一件真正的工具——冷血,无情。 唉,我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别想了。再想下去也只能浪费脑细胞。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我要乐观,微笑,微笑。 不知何时,枕边已湿了一大片。 第二章 第四节 一个无法忘记的噩梦 昏暗、压抑的房间内闪着微微的灯光。隐约可见,一身形修长少年斜躺在被染成猩红的地板上,毫无生气,亦或是这人已死。门紧紧地关着,守卫在门口的人对房中的一切不闻不问。 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滴答——滴答”这人身边站着一个貌似十岁的紫衣女孩,她不住地颤抖,满眼惊恐与难以置信,俏丽的脸庞上布满了泪痕。 滴滴猩红的鲜血自刀身划落,坠落在地,绽放出一朵朵美丽夺目的红花。 “叮当”紫衣女孩手中一把满是鲜血的匕首坠落在地,发出嘲讽的声音。 女孩双目无神,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不住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不要你这样……我……” 过了许久,女孩不再说话。只是用自己无神、空洞的双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仿佛在这一刻她已然是一具没了魂的尸体。白衣不再是白衣,胸口被血浸染的地方,仿佛是一朵怒放的曼珠沙华,唯美得不可方物。 “我杀了他……我怎么能杀他……我为什么要这样……”她机械化地重复着说着,脸上没有丝毫神情,苍白地宛如一张透明的纸张。 女孩蓦然笑了起来,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屋中,显得诡异至极。“你以为牺牲自己,我就会好过吗?你以为这样,就是对我最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宁愿去死,也不要你……也不要你……”女孩的声音越讲越轻,眼泪慢慢蓄满眼眶,不由自主地滑落脸颊。 她垂下头,不经意之间瞥见躺在地板上闪着寒光的染血匕首。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女孩伸出不住颤抖的小手,慢慢握紧握住那柄匕首,缓缓地举起。当她正想刺入自己的胸口时,门霍地开了…… 一名穿戴奢华,浓妆艳抹,极富有成熟韵味的女人走了进来。门边的黑衣男人态度恭敬地立在一边。 女孩快速扫视了那女人一眼,咬咬牙,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眼神依然空洞、无神。只是多了一分不可察觉的怒气。 那女人嘴角上扬,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这些孩子都没让我失望,不错,不错。彻肯定也完成了,他可是我最满意的孩子。” 但,当她看完屋中的情况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冻结住。“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活着!”或许她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对着女孩妩媚一笑,但女孩视她为空气。“不愧是我优秀的孩子啊!干得真不错啊。”但语气仍隐含着吃惊。 孩子?真好笑的词。你真的把我当作你的女儿了吗? 女孩低着头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女人没带任何感情看了那尸体一眼,轻声喃喃,“彻,你还真是心软。可惜啊。”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惋惜的神情。向女孩的方向走了几步,命令她,“汐儿,你去把那个恶心的东西处理掉。看着心烦,真是恶心!”说完,转身离开了。 恶心的东西?!呵,是不是每个人在你眼中都是这样。 女孩双手支地,勉强地站起来。拖着一身的疲惫和痛苦,向前方走去…… ************************************************************* 我猛然惊醒过来。梦!又是这个梦! 看来那件事留下的阴影至今还在。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快速跳动的心才逐渐平稳下来。为什么又是这个梦!四年前,它不是再也没出现过吗,怎么现在又…… 抬起小手,拭去了一脸的冷汗。这是真的是一个梦吗?就算我能骗得全天下的人,我也骗不了自己的心。过目不忘,还真是个负担。永远记得,记得所有不堪的回忆,记得所有痛苦的教训;不能忘记,忘不了次次的脆弱,次次的心痛。 所以,我骗不了自己,这不是梦,而是现实,我就是那个紫衣女孩。是我第一次动手,杀了我最亲近的人,即使事隔八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过目不忘,这本领应该不会再在这个身体上出现吧。毕竟不是同一个脑袋,同一个身体了。哦不,不是本领,是噩梦。一个令人痛苦不堪的噩梦。 手指紧紧地握住,我突然好像放生大哭,发泄这几年来的压抑的痛苦、悲伤。可是,我不能。这几年来的训练与现实的残酷,早已将我磨练成一个不能轻易流露脆弱一面,懂得伪装,懂得隐藏自己真实面目的人。 就算在小雯面前,我依然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隐藏自己的心。因为那时的自己很怕,怕亲近的人再在自己的心中划上一刀。所以,学会了用各种“外衣”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 这样的我,真的很惹人讨厌。连自己也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不敢流露内心的真实情感,不敢让别人触及自己的心。 老天爷允许我重生,是为了让我有一个新的开端、新的人生吗?若真是这样,我接受天的安排。我会重新做人,做回自己。 但,在儿童时期我看就算了。还是装一下小孩吧。免得让人生疑。 长大后,我就是我自己。当然,一两件“外衣”是需要的。毕竟,将自己全暴露在外,不是一件好事。一个人啊,还是不要被别人看透、看光的好。 当小孩就是不好,天天只能胡思乱想,都不能下床走过一下。我现在的年龄连走都不能走。真倒霉! 圣者到底是谁?他竟能料到我会穿越到这个时空。难道他是传说中的先知吗?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人?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理由绝对不会太简单。 穿越,事先就有接引者,预知者,抚养者,这么华丽的迎接肯定有问题。我到这个世界到底为了什么。血统?它又是什么?还有紫眸又是怎么一回事? 脑子不断地转着,想了半天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都离我太远了,以后慢慢琢磨好了。 现在就想想离自己近点的事吧。例如:我的哥哥,夜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就拥有这般成熟的心智。 唉,好累啊。算了,明天再想吧。真困啊! 第三章 第一节 冷面刹神华丽登场 我们将镜头转到现代某座装潢华美的高楼。高楼50层以上是核心人物处理事物的场所。就在这座高楼的顶层的某间密室,进行着一项不为人知的交易。 密室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名黑发冷酷的男子。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仿佛坠入冰窟的冷气。任何人被他看上一眼,绝对会被他冰冷的气质所骇住,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冰冷双眸。若你敢仔细观察他的双眼,你会发现,原来他的双瞳是冰蓝色的,一种寒至心底的冰蓝色。 “少爷,你要的人来了。”站在他旁边一身黑衣的彪悍的男人说道。 他是楚氏集团的大少爷,黑白道闻之丧胆的冷面刹神——楚麟寒。楚氏集团就是组织背后的董事会,控制组织各项事物。而他——楚麟寒就是楚氏集团未来的继承者。 楚麟寒轻轻晃了晃杯中闪着宝石般光泽的名贵红酒,视线飘向远方,眼神中流露出丝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当有人走近时,又恢复成原来冰冷至极的模样。 从门外走进一位身材娇小玲珑,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子。若夜凌雪在这儿,一定会认出她。因为这女子就是前几日带凌雪去占卜屋的小雯。此时她的脸上已换上一副不苟言笑,极为正经的神情。与平时判若两人。 小雯走到楚麟寒的面前,躬了躬身,神色恭敬地说:“少爷,属下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接近紫依汐,引她进入占卜屋与那人接触。据属下的情报,她在昨天晚上就消失了。不知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楚麟寒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她一眼,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林岚,干的不错。她走了,你有没有感到难过。”没有任何感情的话,听不出任何有夸奖她的意味。 那冰冷眼神,冰冷的声音,使得小雯,哦不,现在应该称她为林岚。使得林岚全身不由地一哆嗦。但听到问话,仍保持着镇定,毫不犹豫地说:“属下的命是少爷的。对于属下来讲,与其他人的交往不过是一场戏,一个任务。戏散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再无交集。谈不上什么伤心不伤心的。在属下心中,那些人全是一群陌生人,除了……少爷您!”林岚讲到最后一句,脸上才起了一丝神采,但当她看到楚麟寒仍冷着一张脸时,神采转瞬即逝。 楚麟寒听了这段话,没丝毫感觉。他只想知道在这个人心中,紫依汐对她到底重不重要。现在任务完成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也知道了,这人也就没什么用处了。再让她干一件事,她就可以“离开”了。 楚麟寒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表情,“风。”一袭青衣的少年,如风般,掠了进来。将一张写有巨额金钱的支票替给眼前的女子。“林岚,好好看管吧。丢了就惨拉。”说完,消失在屋中。他是楚麟寒四大护法之一,风火雷电中的风护法。 他——风,绝对不是一个冰块! 看得林岚目瞪口呆,这等速度的身法,他真的是人吗? 林岚在组织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选择她来完成这个任务,是看中她不俗的演技和学生这个身份。而且,紫依汐也不认识她。这点最重要。 林岚看了支票上的数字,不由地一惊:“这……”数目大的惊人。 “剩下的钱,去完成下一个任务。”依旧是冰冷的声音。与窗外的明媚温暖的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个是燃烧的熊熊烈火,一个是极地的冰川。但,这明火远远不及屋内的寒冰。 楚麟寒身边的黑衣男人给了她一张卡片,里面写着这次的任务。 林岚看完卡片中的内容,动容了,他怎么会给她这种任务,“你要我杀他?修?他可是你的……” “怎么?有问题吗?”声音比先前更冷了,冰蓝色的双眸尽是彻骨的寒气。 林岚这等平庸的人怎能敌得了楚麟寒发出的寒气。当下林岚腿一软,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执行……任务。” “退下吧。”楚麟寒靠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她。林岚,你以为你杀得了修吗?你不要忘了,他是我的弟弟。我有多大的能耐,他就有多大。若紫依汐离开你说你会难过,那么现在等待你的就不是死亡了。修,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是吧? 林岚忙起身:“是。属下告退。”说完,小心地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楚麟寒周身散发着冰冷且致命诱惑的危险气息,使人不由自主地沦陷其中,心甘情愿。 楚麟寒品了口红酒,优雅地站起身,向远方望去…… 紫依汐,我会去找你,一定会。 此时,他眼中的温柔愈发的浓厚,冰冷的线条也渐渐柔和下来。 是爱吗?或许……是…… ***** ******** 入夜。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暗黑的夜空中。仿佛昨日弥漫上月亮的血色,是一次幻觉,一场梦。但,众多无意间瞥见它的人们,清晰地记得这一天出现过这么一次奇异的天文现象——血月。 各种猜测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地涌出。一些人认为这是天外来客的杰作;迷信的人认为这是不详的征兆,伟大的、无所不能的神给予的警告;又有一些好战分子扬言这是外星人下的战帖,星球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更有甚者说这是地球末日的前兆,人类灭亡的日子不久矣!一时间流言四起,弄得人心惶惶,人们每天只能胆战心惊得过日子…… 城市郊外的某座山的山顶上,一座宛如中世纪城堡的建筑物坐落在此。使人不得不地惊叹拥有者的财力和势力。 城堡瑰丽的花园边,站着一个衣着华丽,气质冰冷的俊美男子。他仰首,望着天际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系着红色领带的中年人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快速地躬了躬身说道:“大少爷,不好了。二少爷失踪了。暗队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找到。老爷、夫人那儿,也和二少爷失去了联系。大少爷,该怎么办啊。”这名中年男子就是楚家的管家。 “恩?暗队也……”楚麟寒眉头微微一皱。暗队的寻人搜查能力在全世界首屈一指,它要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沉吟片刻后,问:“什么时候失踪的?”淡淡的语气透着一丝焦急。 “昨天!昨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二少爷的消息了。”管家忙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眼前的大少爷。 “哦?是昨天晚上消失的。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命令暗队停止搜寻,各自归队。”楚麟寒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明月一眼,才转头对管家说。 “是,大少爷。”中年管家一扫之前的慌乱,略带欣喜地回答道。大少爷向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没把握的事。管家见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便转身走到一棵大树下,取出怀里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命令暗队停止搜寻,归队。 楚麟寒缓步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沉思着。如果不出意外,修现在已经在那里了。不过,奇怪,这种事情,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办不到,是谁借给他力量?那个人那么做到底为了什么?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修迟早都要去,早一些又有什么关系。看来,我的动作要快了,可不能错过一些好戏。他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很浅很浅的笑。 天地为之黯淡。 迎面走来一个青衣少年,眉清目秀,眉宇间透着一丝灵动之气。他走到楚麟寒跟前,说:“大少爷,照您的吩咐,昨天的卫星拍下的照片全部在我们这里,包括底片。这里面是几张出现奇怪现象的照片,请过目。”说着,将手中的一个文件夹交给眼前的楚麟寒。 楚麟寒修长的手指解开文件上的绳子,打开,取出了其中一张。这是一张用遥感拍摄到的照片,两团温度不一的光芒呈直线停留在半空之中。“这是哪块区域的上空?”楚麟寒抬起头问眼前的青衣少年。 “大少爷,是齐南路一带。哦,对了,那里有座荒僻的公园,昨天有人见二少爷往那个方向走去!”青衣少年猛然想到。 原来是和她一起的去的,难怪……不过,那家伙怎么会同意多带一人?他出名的懒…… “风,我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片刻后,楚麟寒放下手中的照片,询问。冰蓝色的眸子流露着不同平常的神情,似乎是喜悦!? “大少爷,一切准备就绪。”楚麟寒藏的太深,风并没感觉到他不寻常的眼神。 两人朝花园深处走去,停步在它的正中央。 蓦然,在两人停留的地方,一道蓝光闪过,急促而耀眼。 花园中央已然看不见他们修长的身影,惟有美艳的花瓣与和煦的春风翩翩共舞…… 第三章 第二节 别有洞天 楚家瑰丽的花园中央地底下,别有洞天。花园下,就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内有着六扇颜色各异的门。每扇门后都一条通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通道光洁无暇的墙面上,点缀着颗颗耀眼闪着白光宛如珍珠的颗粒,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竟能将原本黝黑的通道照耀得如同白昼,神奇美丽之极。 这时,蓦然房间的天花板开了一个口,有两人从那里轻盈地落下,悄然无息。一个衣着华美,气质冰冷;一个一袭青衣,灵动秀气。 那名青衣少年似乎对这里非常地熟悉,领着旁边身形颀长,散发着冷冰气息的男子直径向其中一扇冰蓝色的门走去。青衣少年就是四大护法之一的风,又称流风。另外一名身着华美服饰的男子当然就是楚麟寒。 流风打开那扇冰蓝色的门,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片刻后,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袅袅升起阵阵轻烟,慢慢地将二人笼罩在其中。 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空旷的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在这里,他们布置了一个巧妙的局,一般人若闯入了这里,想到的一定是该从哪个门进去,走哪条通道更好。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要打开门,站着等待入口自动开启。 通道固然夺人眼球,但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陷阱。一旦踏入,万劫不复…… ********* 依次过了几个关卡后,他们走进一个更为空旷,大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般富丽堂皇的大厅。过眼所及,皆是精美绝伦的装饰品。 深蓝色的墙壁上写满古怪的字符,这字符跟夜凌雪在占卜屋墙壁上看到的差不多,但,多了一分存在感,多了分震撼力。在大厅的中央站着数十名年过半百穿着一袭银色长袍的老人,他们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着什么。可一见到两人向这边走来,全都面带笑容迎了上去。 “少爷,总算来了。等得我好苦啊……”甲老头拿着不知从哪来的手帕,可怜兮兮地擦着眼角的眼泪。 “少爷,最近还好不?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听说最近天气转凉,容易感冒啊……”乙老头嘘寒问暖道。 “少爷,是不是累坏了,来,休息一下吧……”丙老头关切地说 “少爷……”丁老头还想继续往下讲,忽然一道彻骨的寒意自脚底向上升起,全身不由地一颤,仿佛在寒冬里被浇了一盆冰水似的。其他正打算上前问候,或已经问候了的老头也不由地一哆嗦,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楚麟寒朝流风使了个眼色,管管这些人,然后直径走到一个头发染成酒红色的少年面前,淡淡地问:“准备好了没。” 头发染成酒红色的少年就是四大护法之一的火,又称冥火。冥火翻了翻手中的册子,说:“要准备的东西,流风都收集到了。现在就差他们了。”冥火朝那帮正和流风谈着正起劲的老头子们努了努嘴。低声说,“少爷,你真的要去那里,真的相信这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说的话啊。” 楚麟寒不自觉地摸了摸额头中央,说:“我必须去。”不管是真,还是假,他都要去。几年前,他已经错过一次,把她让给自己弟弟,这次。他不能再错失任何机会…… 冥火微微叹了气,说:“那少爷,能……能不能带上我们几个。我们……不想离不开少爷。”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楚麟寒,略显暗红的眼中闪着点点貌似泪光的东西。实际上是隐型眼镜不小心滑出来了。 “你想去就去。”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冥火,不知怎么他心中感到一丝温暖。 “少爷!太好了!小风,少爷说要带我们去喔!”冥火开心地朝流风喊道,顺手放好差点掉出来的隐型眼镜。流风乘机回眸一笑,几秒钟都不到,又被这堆老头子给淹没了。 冥火满是同情地望了流风一眼,说:“真是辛苦他了。少爷,阿雷和暗暗等等就来。我们等他们吧。”他口中的阿雷就是四大护法之一的冷雷,暗暗也是四大护法之一,他叫暗羽。 “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暗暗,不要叫我暗暗。你是不是都当成耳边风了啊。”暗羽走上前去拉着冥火的耳朵,死命地扯。“听到没有,不准再叫我暗暗!知不知道!” “少爷……”冥火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楚麟寒。天知道,他才不怕痛呢。 楚麟寒淡淡地看着一切,无动于衷。这种戏码他们每天至少要上演一次才知足,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楚麟寒看了另外一名刚到的蓝衣少年一眼。 蓝衣少年点了点头:“不要闹了,暗羽。” “哦,知道了。啊雷。”暗羽乖乖地放下手,安静地站在冷雷的身边,一脸不情愿。 “冷雷,其他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楚麟寒转过身语气依然冰冷地向蓝衣少年问道。 “少爷,所有事情处理完毕。”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楚麟寒的冰冷,若果某一天他突然变得温柔,这些熟识他的人肯定吓得失了魂,或者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那就好。看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楚麟寒视线所在地方,正好看到那群银衣老头陆续站成一个奇怪的图形。他们合着手,表情庄严地默念着什么。 片刻,图形中央陡然绽放出一道由耀眼紫光编织成的眩光图纹,流光异彩,那图纹跟夜凌雪额前的印记一模一样。紫光中悬浮着一名一袭紫色华服,蒙着淡紫色面纱的男子,他宛如天神降临,震撼,绝美。 “拜见幻使大人。”银衣老人全体伏在地上,恭敬地问候。站在旁边的楚麟寒等人只是吃惊地看着,虽被这幅华丽的场景所震撼,但仍没像他们一般伏在地上。 紫衣男子缓缓落下,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轻盈飘逸。身后的紫光渐渐消逝,一切恢复平静。 “起来吧。”紫衣男子虽立在他们的前方,但眼睛凝视着站在远方冷冷看着他的楚麟寒。紫衣男子高挺的鼻梁之上有着如水晶般晶莹透彻的紫色双眸,紫得清澈,紫得优雅,紫得令人忘却凡间的喧哗与嘈杂。 “好久不见。”紫衣男子没有理会打算上前与他交谈的老人,直径走到楚麟寒的身前,微笑。 “你是什么人。”楚麟寒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全然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真是伤心。如果是这样,你该认识了吧。”紫衣男子缓缓取下脸上的面纱,绝美的容貌渐渐暴露在空气中。楚麟寒的四大护法,皆倒抽一口气。 银衣老人们没有紫衣男子的命令,没敢上前,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但他们的角度不能看到紫衣男子到底在做什么,只能干好奇。从中也可以看出这名男子地位之高。 第三章 第三节 银月殿下 楚麟寒仍一脸淡然,只是少了一分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寒气,“蓝尹魂。” “呵,你的记性还不错,没把我这个老朋友给忘了。”蓝尹魂微笑地看着他,取出怀中的一张镶金丝的黑色卡片,楚麟寒眼前摇了摇,“你就是他们族的王储,恭喜啊。这张是继承王位的契约,你先仔细地看一遍。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要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可不能怨我。” 楚麟寒疑惑地看了蓝尹魂一眼,伸手接过黑色卡片,仔细地看了起来。片刻后,说:“这张一定要保存到继承王位时?” 蓝尹魂点了点头,微笑:“你可不能小看这张契约,它非常重要。历代王储中,可是有很多人都因为在最后一刻放松警惕,丢了这契约,才被人踢下王储的位置。你可不能重蹈覆辙哦。其实,这也是对王储能力的考验。呵,并不是所有人能当上王储,当上统治者的。” 楚麟寒沉思片刻后,说:“除了我,还有别人。” “那倒不是。每届王储人数只有一个。要是王储被淘汰,就由长老掌政。要是某些长老有野心,那这届王储就必须拥有超凡的能力,战胜想要夺权的长老。王储一旦继承王位,长老必须效忠。无论之前他们关系如何,从这以后,他们必须连成一心,团结一致。”蓝尹魂说到“要是某些长老有野心”时,瞥了一眼斜后方的银衣老人们,但并没有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容貌,然后接着说道。 楚麟寒心想:看来这群不知从哪里来的老人,就是所谓的族中长老。他们中有人想夺权吗?想到这儿,他冷冷地扫视那群人一遍,接着问蓝尹魂:“那天是你送走他们的?” 蓝尹魂回想了片刻,收敛起微笑,说:“那天,我只送走了公主殿下。他们,指的是谁?” “你确定?”楚麟寒眼中闪过一丝极为罕见的慌张,保持着镇定地问道。 “等等,让我仔细想想。哦,是了,似乎那天我顺手又送走了一个人,不过出了点小问题。你应该知道紫色是红色与蓝色的相融而生成的颜色。紫光我体内最为纯正的能量,而蓝光是有瑕疵的。所以,大概……”蓝尹魂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越讲越轻。 “瑕疵?他最后会怎么样。”楚麟寒眼神冷冷地逼视着他,彻骨的寒气。 “他肯定会送到那里。但,不知道送到后会怎么样。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找他的。”蓝尹魂一脸郑重,随即恢复微笑,说,“你还没跟我讲他是谁,这叫我怎么找。” “我弟弟,楚修。”楚麟寒看了一眼那些想说却又不敢说的长老们,“他们,你不去管?”“不管了。这几天,我都快被这类人烦死了。”蓝尹魂绝美的脸上流露着出厌烦之色,却丝毫不减他与身俱来的优雅气质。 “这类人?”楚麟寒重复道。沉吟片刻,牢牢锁住他的脸庞,不放过任何神情,“你的身份是什么?” “怎么说你呢,呵,你这人的问题就是直接。不过很可惜,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蓝尹魂的脸上除了微笑还是微笑。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 “那算了。”楚麟寒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他跳过这个问题接着说,“幻使是什么?” “幻族的使者。至于它真正的含义,相信那些长老会告诉你的。马上就要进行穿越时空,你们要准备一下了。”蓝尹魂已经知道要去的不只楚麟寒一人,还有他身后惊艳状的四个少年。 “对了,到了那里,你体内的封印将解除,形体相貌都会发生改变,做好心理准备吧。我能说的就这些,到了那就靠你自己了。反正,以你的能力,那些不过小菜一碟。”蓝尹魂嘴角的笑意不减,重新拢上淡紫色的面纱,转身命令长老准备法阵,开始进行时空的穿越。 细心者可以发现,蓝尹魂的耳朵是微尖的,有点类似与精灵的耳朵,却没有精灵这般夸张。 楚麟寒身旁的四大护法终于真正地回过神,个个惊叹自己少爷的定力是何其的强,那人是何其的美…… 等到长老们准备的差不多了,楚麟寒吩咐道:“走。” “是,少爷。”四人齐声回答。 他们向大厅的中央,即法阵的中心走去。一袭紫色华服的蓝尹魂早就站在那里等他们了。“要开始了,麟寒,哦不,应该是银月殿下才对。” “银月殿下?”楚麟寒反问。 “是的。从现在起,你就是银月,他们的王储。没有抗议的权利哦。楚麟寒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将不复存在,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将没有楚麟寒这个人。”蓝尹魂笑着说,“你应该不介意吧,银月殿下。” “抹杀我的存在吗?”楚麟寒淡淡地说。 “这是每届王储必做事情之一,我呀,只能公事公办了。相信银月殿下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蓝尹魂眼中的笑意逐渐加深。 蓝尹魂左一口“银月殿下”,右一口“银月殿下”,楚麟寒想不接受也不行。再说,这个世界有没有他的存在,他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开始吧。”蓝尹魂见楚麟寒没有反对,于是吩咐长老们开始进行时空的穿越。 各位长老站在自己特定的位置,口中飞快地默念着繁复的咒语,随着他们不断地默念,手中幻化出道道色彩夺目的光辉,慢慢将全体人员笼罩在其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他们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冒出,滑落,冒出,又滑落。不停歇地重复着……待光芒紧紧地将人群包围在其中时,蓝尹魂启口吟唱,眩目的光芒随着奇妙的旋律渐渐将人带入时空的隧道…… 大厅一片寂静,死一般地静。 蓦然,远处传起一阵轻微的响动,但大厅的空旷,却显得声音是何其的响亮、刺耳。此时除了发出声音的人,其他人已经听不到,也无法听到。 不远处,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子悄悄地开启了大门,透过门缝往里瞧。见厅中异常安静,于是,大胆地打开门,走了进来。这人就是林岚。 “怎么……人都不见了……”林岚不安地走在空旷的大厅中,喃喃道。大厅的空旷使得轻微的脚步声,放大,再放大。单一、不断放大的声音营造出压抑窒息的气氛,令她的心感到无比恐惧、慌张。 原来,林岚由组织的吩咐入住楚家,进行一项任务的特别训练。在休息途中,她不小心听到冷雷与暗羽的谈话,得知他们今天要去一个神秘的地下室,会见楚麟寒。还知道楚麟寒今天要走,但去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他们在谈话中也透露出进入地下室大厅的方法。所以,她就跟踪冷雷、暗羽两人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她跟踪技术好,还是幸运女神眷顾她,这两人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们。这就造成现在林岚独身在大厅的一幕。 “有……有人吗?”林岚小声地试探着。声音虽小,但在这空旷无人的大厅中去显得异常响亮,她不由地一惊。看了看四周真的没有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林岚陡然想到:如果没有人,那她要怎么样才能出去啊!心中登时慌乱不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冷雷、暗羽只说了进去的方法,没有讲出去的法子,这叫她怎么办。 林岚不断地走来走去,似乎一刻也停不下来,似乎心中的慌乱只能靠这样才能发泄,她绕着大厅不断地走啊,走啊。 突然间,林岚眼神一瞥,竟看到大厅正中央赫然躺着一件闪着紫色光芒的挂坠。她快步走上前去,拿起它仔细地端详。紫玉,雕刻着腾云驾雾、惟我独尊的龙中之王——龙王,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它就要破玉重生,翱翔于九天之上。虽是雕刻而成的,但它的眼神却是犀利得令人窒息。 林岚飞快地错开与挂坠中龙的对视,不断地喘气。心想:一个死物的眼神竟然犀利到这种程度。它的主人到底是谁?真是恐怖…… 正当林岚打算把挂坠放回原位时,挂坠中龙王周身竟发出耀眼的紫光。林岚不断被光芒吞噬,消失。 人与物消失在大厅中。 *********** “小龙,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蓝尹魂躺在长老专门准备的床上笑着对手中的紫玉雕龙挂坠说道。仿佛它不是一个挂坠,而是一个活着的人。这时他们都已经安全穿越时空,安全抵达目的地。 紫玉雕龙挂坠倏的发出一阵淡淡的紫光。 “恩?你带了一个人,那人是谁?”蓝尹魂危险地微笑,问道。紫玉雕龙挂坠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 “哦,你把别人扔到半路上了,呵,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啊。”蓝尹魂不紧不慢地说出,脸上的笑意不减,危险却深了不止一分。紫玉雕龙挂坠的光芒不由地一颤,又发出了一阵更加微弱的光芒。 “呵,你说的也对。反正她也不是我们要的人,那好,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蓝尹魂微笑着警告它。这时,紫玉雕龙挂坠陡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表示着自己坚定的决心。仿佛在说:以后决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就好。” 第四章 第一节 春日的悲伤 岁月如梭,一转眼,现在已经是红月历十年春。 我十岁,夜昀十四岁。 春天,温暖柔和的阳光透过青翠欲滴的枝叶,洒向树下一名身着一袭绣有繁复图纹的黑绸缎镶银丝锦袍的黑发少年。一张俊朗、英气逼人的脸庞,散发着成年男子般的成熟气息。他犹如深潭的黑色双眸,隐含着淡淡的忧郁。但,这层如薄纱般的忧郁,在人前,总是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这双昔日深沉如黑夜、难以捉摸的眼中,竟流露出浓郁的悲伤,仿佛天地间刹时被漆上一层厚厚的灰色颜料,世间万物尽数湮没在这灰色凄凉的世界,与他同悲…… 夜昀抬手,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凑到唇边。一首隐含着浓厚伤感之情的曲子,如纷纷扬扬飘落的悲雪,片片触动心弦,片片勾起隐藏在灵魂深处不愿触及的阴暗回忆,使人不禁掩面痛哭、伤心欲绝。 躺在树上睡觉的我,应该是因为无聊才躺在那里的吧,因这首悲伤的笛曲,睁开了朦胧、满是睡意的双眼。原本想坐起身来的,但一想到哥哥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一身难以想象的绝妙武功——就算是一个轻微的小动作也能引起他的关注。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静静地躺在树上聆听着笛曲。这个视角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 有一点很奇怪,他夜昀拥有一身绝顶的武功,却不能自如地运用。似乎这身武功并不是他自己修行得来的,而是经他人传承。这武功的精妙,叹为观止,有些人就是用上一生的时间也琢磨不出。莫非…… 我突然想到了武侠小说里的主人公。或许他在某天不小心跑到一个山洞,遇到一个濒临死亡边缘的高人,那高人看他天资甚高。于是,欣喜得把自己一身的功力尽数渡给他,临终前嘱咐他要振兴门派、发扬本派武功之类的,而他夜昀也就在短时间内拥有了这么一身绝顶的武功。这个想象蛮合理的。 等等,不对。在我出生看到他时,他的武功就已经初具雏形。再说,他不可能四岁就遇到什么快死的身怀高超武艺的老头。呜,这个假设,pass! 离那天不远了。 每年的那天,他都会吹奏一曲不知道名字的笛曲,它凄凉幽怨,凄美得令人心碎。在笛声中,仿佛看到一颗布满伤痕、支离破碎的心在无声地哭泣。又觉得这是在祭祀着谁……感觉朦胧、飘渺,似有若无的。 我如果是位音乐大师,就能很容易感觉到他内心的情感,可惜,我不是。我猜不透他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孩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我甚至忘了他只有十四岁。 或许每年都听到那首“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曲子。现在这首,少了分震撼,少了分触动…… 不知什么原因,笛声渐歇。 我竖起耳朵,细细一听,原来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听声音,这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很慌张。 而我好像又刻意忘了什么。 夜昀收好玉笛,动作轻缓地放入怀中,这玉笛他视若珍宝,有时连爹娘也不让碰。夜昀闭上眼睛倚靠在树干,看上去似乎很累。 片刻后,一名大概比我大几岁的女孩神色匆忙地跑了过来,脸色有些苍白,但她一见到夜昀,脸上顿时浮现出两抹红晕,呼吸变得更加不平稳了。 这女孩是新来的婢女,娘见她只比我大几岁,模样又生得秀气,就把她分给我了,还说这样有利于我与人沟通,利于健康成长什么的。我帮她取了个名字,叫夜芯。 因为这个女孩是买来的,就跟府中的大人姓,所以她就姓夜。 夜芯怯怯地走上前,脸愈发的红,宛如两朵火烧云。她的声音不知怎么得有些发颤:“少……少爷,您……见到……小姐了吗?”说完,急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两双绣花鞋,一双小手不断握紧又松开,看得出她很紧张。 夜昀睁开如夜般深沉漆黑的双眸,漫不经心地向树的茂密处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而后,收回视线,平淡地道:“没有。”他说这两个字时没带任何感情,仿佛方才的笑,只是一个幻觉。 夜芯偷偷地抬起头,正好瞧见夜昀嘴角残留的笑意,顿时一呆,脸“唰”的又是一阵通红,有越烧越烈的趋势。“奴婢……找……去找小姐……这就……去找……”夜芯的心跳快得她自己难以控制,连话也讲的不清不楚。 夜昀缓缓地闭上双眼,休息。全然没有理会她。 夜芯见他没理自己,脸上虽略显失望,但夜昀俊朗、英气得仿佛是天神下凡的脸庞,以及他周身散发的成熟气息,使得她的心仍剧烈地跳动,根本无法控制。害得夜芯不顾得什么礼节,拔腿就逃,躲在一处隐蔽角落——大口大口地喘气。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信步而来。在夜昀身前停下。 夜昀早在他来之前就睁开双眼。警觉性很强。 他是我爹,夜瑞旭。我被他的相貌骗得好苦!过了整整三年后,我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而不是一个执笔的文官!你说说看,一个大名鼎鼎、统帅三军的大将军干吗要长成这样,一点都没有将军的架子——在我看来是这样,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对,想起来了。有天,我偷偷地观察爹,我发现爹在和别人谈话,尤其是谈论一些致关重要的事情时,周身会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势,人会不由自主地屈服在这种气势之下,接受他的提议——恐怖的能力。这应该就是他能统帅三军,当上将军的主要原因吧。 我应该好好学学。 夜瑞旭深深地看了夜昀一眼,叹了口气,说:“刚才的笛声我全听到了。孩子,你还是放不下,对么?”虽然是个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夜昀垂着眼帘,无语。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夜瑞旭顿了顿,道,“现在,我也不想再说什么。该说的我以前都已经说过了,能不能想通,就要靠你自己了。” 夜昀仍垂着眼,声音低沉——隐含着痛苦,幽幽地说:“那种感觉你能明白吗?我看,你不能。你不懂那种……”他蓦然想到在树的茂密处还有某人的存在,后面想说的话尽数咽了下去,虽然苦涩地心痛。 夜瑞旭感觉到他方才有些异常,但还是没问出口。隐约觉得这些事不宜再谈,于是,转开话题:“昀儿,见到凌雪了么?”话语中带着一丝怒气。 夜昀见爹没再讲下去,松了一口气。这些事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爹找她有什么事?” 夜昀心想:有两个人找雪儿,且神情各异。肯定出了什么事。难道她又闯祸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真的没看到吗?”夜瑞旭凝视着夜昀,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神情。昀儿经常包庇那孩子,这次不知道有没有。 “没有。”在夜昀的脸上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夜昀隐约觉得如果说出雪儿的位置,对她不利。于是,向爹撒谎——说没见过她。其实,他确实没见过她,只不过是知道她在哪里罢了。这也就不算撒谎。 “昀儿,你要是看见到了她,直接把她带我那里!这孩子,越来越不象话了!怎么能把李师傅给……唉……把李师傅给弄哭呢!这孩子啊!”夜瑞旭的怒气愈发的强烈。 哦,我想起来了。 在某棵树上看戏的我陡然想起自己刻意遗忘的事情。原来是因为李师傅,难怪啊。那么我躺在树上睡觉就是为了躲这起飞来横祸吧。 第四章 第二节 树下 哦,我想起来了。 在某棵树上看戏的我陡然想起自己刻意遗忘的事情。原来是因为李师傅,难怪啊。那么我躺在树上睡觉就是为了躲这起飞来横祸吧。 李师傅,全名李秀莲,名字与人极不相符。就是那个长着一身肥肉,走起路来,赘肉一摇一摆的家伙。最恶心的是她整天将自己化妆成深山老妖,半夜幽魂。她的声音嗲得我全身鸡皮疙瘩掉一地,某次,甚至以为鬼来了。一双豆子般大的小眼,一个塌鼻,仿佛被别人狠狠踩了一脚,猩红如血的双唇,貌似一张血盆大口,凹凸不平且粗糙的皮肤…… 她的长相、行为严重影响到我对美的追求,她的长相可媲美版本最丑陋的猪八戒。对于影响我美的追求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前提是惹到我后。 这李秀莲是圣都出名的老女人,老寡妇。是教我刺绣的师傅。 我向来遵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毛泽东的名言,不过可惜,这句话并不是针对对外抗敌。 她偏偏很倒霉,惹到了我。具体就不讲了。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李秀莲管教小孩虽然很有一套。但遗憾的是,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她所使用的一切手段对我都没太大的效果。我并没有小孩那种探索一切的旺盛好奇心,当然,也不可能屈服于糖果之类小儿科的诱惑。若是她拿一些漂亮得冒泡的衣物,我说不定会心动喔。 今天清晨,春风料峭,万鸟悲鸣,再过几个时辰,又到了上刺绣课的时候。 无聊的我呆呆地枕着手望着窗外,脑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来个恶作剧整整她。 记得自己曾经玩过一个单机策略型游戏,名字叫“整蛊专家”,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整人用的。按照其中的思路,我布了一个整人的现场,内容当然跟游戏里的不一样。都是些小机关,不费多少时间而且简单。还可以考验我的智商。一举两得! 这一切都发生在那老女人来之前。 布置好后,我躲过所有仆人,藏身于这树中。唉,没看到她发怒的样子,真是可惜。 我制作的陷阱是环环相扣的,若不发动完全部的机关,是走不出房门的。天才的创造力啊。太佩服我自己了。 嘿嘿,看她怎么办。 先让她安全进屋。根据她平时的习惯,进屋后会定会翻翻前几天布置给我的刺绣作业。这时,“啪”机关起。她就被锁进房中…… 机关将一个一个被触发,直到门开启的那一刻…… 回想自己布置的机关,似乎并不过分,为什么她会哭呢。我没弄什么天女散水或散面粉之类的,只是充分利用里屋内的资源,例如,前几日别人送的小昆虫,细纱,绳子……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哭了。 她不会吧。难道她怕昆虫!?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夜昀故作疑惑样子问,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告诉爹,否则,她死定了。 “唉,你要是看到她的话,自己去问。这孩子啊!”夜瑞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昀儿,要是看到她的话,一定要立马带到我这!知道吗!”说完,气势汹汹地拂袖而走。 我要是出去了,后果似乎很严重。难怪夜芯如此慌张。完了,祸闯大了。 直到夜昀感觉不到身边有其他人存在的时候,才朗声对树中的某人道:“下来吧。” 被发现了?或许是虚张声势。不要理他,继续躲着。 “不要逼我上去。”夜昀威胁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妹妹实在是有趣。 原来,早上夜昀经过夜凌雪门前的时候,恰巧瞧见李师傅的落魄样,那场景好笑得要命。你能想象一个巨大的肉球在门内东蹦西跳的,不时发出犹如厉鬼般的尖叫的样子吗? 不过那时,夜昀并不知道这是夜凌雪的杰作。 原来真的被发现了。我从树上轻盈地落下,宛如飞舞的彩蝶。忐忑不安地跑上前去,低声问:“哥,爹走了没?”不时望了望四周,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经过。我前生的力量不知怎么受到限制,只能使用原来的十分之三。所以,目前探测不出这里是否有其他人的存在。 “走了,走得一个都不剩。”夜昀暗自好笑,一个只有年龄十岁的孩子怎么就生得这么古灵精怪,连素有“孩童噩梦”之称的李秀莲也惨遭毒手。“原来你还知道怕。早知如此,你当初就别做得那么过分。现在,你说该怎么办。爹可是跟我说了,‘昀儿,你要是看见到了她,直接把她带我那里!这孩子,越来越不象话了!’。你说说看,我到底要不要把你交出去呢。” 夜昀环抱着手,庸懒地靠在满是皱纹的树干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最后一句话,他极轻极缓得吐出,语气淡然,却能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显然这次他打算收取回扣,否则,就袖手旁观,让我自生自灭。 对于我这种绝缘体,这程度的寒意还是没起多大作用。 我不满地嘟喃着道:“我怎么知道她胆子那么小,这点小机关就把她吓得连魂了没了。那么大的块头,还真是白长了。要是我知道她怕会飞的昆虫,我就……就少放一点了。”当中停顿了一下,最后半句讲得很轻。我本来打算说多放一些,但转念一想,这样讲或许他更不可能帮我,所以只好改口了。 “呃?昆虫!?呵,原来你以为李秀莲怕会飞的昆虫。雪儿,你真是可爱。”夜昀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很接近。” 我承认他笑起来很有男人味、很帅,但是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莫非李秀莲不怕昆虫!他在笑我无知!? 我略带一丝不满地瞥了夜昀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那你认为,李秀莲怕什么。” 在夜昀面前,我通常会收起孩子稚嫩的腔调。免得弄巧成拙。他对我的变化也见怪不怪了。 “李秀莲怕的东西可比活昆虫要有趣的多。你不想猜猜看么。”夜昀一脸的神秘。 夜昀棱廓分明的俊脸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眼底已然看不到方才的悲伤。夜昀愈发得成熟,已经学会在人前隐藏自己。此刻,一般的人已经看不出他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他将自我隐藏得很好,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也无法触及到他心灵的深处。可我,似乎看出些什么。却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有些犯愁。该怎么办呢。看夜昀就样子就知道,如果猜不出来就不打算帮我,必须想个办法。 蓦然想到自己现在只有十岁,十岁的小孩的可爱、天真是一把利刃啊。对,就跟他撒娇,装天真,装单纯,装可爱…… “哥哥对雪儿最好了,是不是?”我眨着一双水灵灵犹如黑宝石般润泽的双眸,无限期待地望着夜昀。 夜昀看着眼前漂亮小人眨着一双流露出无限纯真的美丽黑眸,仿佛在那一瞬间产生一股错觉——似乎在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仿佛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悄然落下凡尘。夜昀心底产生一丝触动,缓缓且温柔地说:“是,哥哥永远只对雪儿一人好。永远……” 夜昀的黑眸中流淌着莫名的温柔,我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化了,渐渐溶入他醉人的温柔中。似乎离他的心又近了一步…… 哥哥永远只对我一人好,真好…… 我猛然想起问他话的目的,正想接着往下讲。没想到,夜昀比我快了一步,含着浅笑道:“是不是想套我话,让我帮你解决这件事啊。” 宾果!真聪明! 唉,拥有一个精明的哥哥也是一种悲哀啊。 我不时眨着可爱的大眼睛,满怀希冀得望着他宛如深潭的黑眸。“雪儿以前都很乖的,对不对。就是这次调皮了些。哥哥,你就帮帮雪儿这次,好不好。”我停顿了一会,换上一副郑重的神色,道,“哥哥,相信雪儿,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这个词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似乎某人在一星期前刚说过。”夜昀不为所动,淡淡地吐出这番话,却是致命一击。“你果然只在干了坏事请我帮忙的时候才会好好地叫声哥哥,且称自己为雪儿,其他时候都你呀我啊的叫。” 被看出来了! 看来他经常收拾烂摊子,收拾出脾气来了。这次要给我一次教训吗? 只好使出杀手锏。 “呜……哥哥好狠心啊。”晶莹的泪珠经阳光的反射闪着微光,隐隐含在眼眶中,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似的,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百发百中的一招。 我曾经试了很多招数,不过夜昀只败在这招下。 夜昀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抹去眼前漂亮小人眼角的泪珠,叹了口气,道:“唉,败给你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要看到她流眼泪,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自己的心都好像被针扎了一般,痛! “哥哥一定会帮我?”我见夜昀缓缓且无奈地点了点头后,接着开心地说道:“那李秀莲到底怕什么?”知道李秀莲怕什么,我以后就可以不用再上刺绣课了。太棒了!刺绣,再见了,不,应该是再也不见。 夜昀强忍着笑意,道:“昆虫尸体。” 我“噗”地一笑,“昆虫尸体!?她不怕活昆虫,竟然怕昆虫的尸体!太好笑了!哈……” 夜昀看着眼前灿烂的笑靥,心不由地跟着轻松、开心起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花园中久久回荡着我和夜昀不加掩饰的爽朗笑声,真实而又美丽。仿佛在那一瞬间,含苞的花儿霍然开放,朵朵散发着醉人的幽香…… 可爱的主啊,感谢你赐于我如此美妙的消息。祈祷状……李秀莲啊,李秀莲,看你还敢不敢待在将军府! “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一句夹杂着怒气的话冷冷地在耳边响起。 第四章 第三节 变脸的爹 “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一句夹杂着怒气的话冷冷地在耳边响起。 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花园蓦然安静得连春风拂过之声也听得清。空气仿佛在刹那之间停滞,使得人呼吸不畅。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无奈地转过身对着眼前脸黑得犹如包公的爹讪讪一笑,一只手偷偷拉了拉夜昀的衣角。(爹来了,快想办法摆平他。) 夜昀淡淡一笑,闭上双眼,懒懒地靠在树干上,一脸此事与我无关的样子。(你自己先摆平,摆平不了,我再出马。) 在爹看不见的地方恨恨地瞪了夜昀一眼。(算你狠。) 随即,换是一副无比无辜的样子看着眼前满脸怒气的中年男子,略带天真的孩童语调说:“爹爹,你来拉。咦,怎么了?脸好黑哦,是不是今天哥哥不乖了,惹爹爹生气。雪儿等会一定会帮爹爹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不帮我,我就拉你下水,看你到底帮我,还是不帮。) 夜昀仍闭着双目,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透明的空气。(那你就试试看。) “雪儿,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是我话的内容,还是那种天真的语调。此时,夜瑞旭的怒气缓和了不少,不像先前那般杀气腾腾。 原来,方才夜瑞旭在花园中没找到夜凌雪,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可是走了片刻的路程后,陡然回想起,花园夜昀所在的附近隐约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由于那时只顾着注意夜昀的神情,把那阵微弱的声音给忽略了。那声音极有可能是凌雪的。一想到这,夜瑞旭马上按原路返回,并且隐藏住自己的气息,以免让夜昀这警觉的孩子给发现。 我沉思片刻后,换上一副极为认真的神色,道:“雪儿知道。在几天前,雪儿看见哥哥在一间漂亮的房内……唔……唔……” 夜昀犹如一阵疾风,把我挡在身后,一只隐藏在身后的手牢牢地捂住我的嘴巴,不让它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不知道这个动作是怎么做的,任我怎么挣扎都没用。 自己虽被捂着嘴,但嘴角仍忍不住地向上扬起。嘿嘿,计谋得逞了喔。(怎么样,还是帮了吧。) 夜昀似乎能感觉到我浓浓的笑意,英俊的背影略显僵硬。 夜昀暗地里捂着我嘴的手,力道微微加重一分,表面上神色平静地对夜瑞旭说:“爹,昀儿有几句话要跟您说。”(败给你了。算了,就帮你这次,下不为例。记住,等会别给我捣乱,否则……) 我不再挣扎,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局,我赢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能从他的动作中读出他想表达的意思,而且他也能读出我要表达的意思,并且从第一次的配合开始就没出过错。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默契…… 夜昀放开捂着我的手,走到爹的身边,正打算跟他讲什么。 但是,爹并不打算放过我,更准确的说是他不想放过刚才没讲完的那句话。“昀儿,等等!”接着,爹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一副狼奶奶的可亲样,“雪儿,跟爹爹讲,哥哥在漂亮的房间里干什么了。”夜瑞旭明显地觉察到这消息具有的价值性。 变脸变得真快。实力派演员。 我故作犹豫、慌张地瞥了瞥眼前脸部线条有些僵的夜昀,怯怯地说:“这个……爹爹,雪儿……要是讲了,李师傅的事情……爹爹就能不能不罚雪儿啊。不然哥哥……就……”说着,又装惊恐地看了眼夜昀。(不要担心拉,我是不会讲出去的。放一百个心吧。) 夜昀脸部线条逐渐恢复平静。饶有兴趣地立在一旁看着局势发展。 夜瑞旭非常“慈祥”地微笑着,道:“哦,李师傅的事啊?呵,没关系,只要雪儿把哥哥在漂亮的房间做了什么清清楚楚地讲明白,李师傅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要是讲不明白,那就只好委屈一下我们的雪儿咯。” 老奸巨滑!爹果然在娘那里学到了不少对付我们兄妹的法子。怎么办呢。对了,刚才哥哥说有话要和爹讲,肯定是想出法子了。好的,就交给他了。 “爹爹,其实……雪儿啊,只是站在漂亮房间的外面,没怎么看清楚哥哥到底在干什么哦,爹爹想要知道的话,就去问哥哥吧。哥哥知道的最清楚了,对不对。”随即,向夜昀绽放一个异常夺目灿烂的笑颜。 灿烂得危险! “恩?”夜瑞旭微眯着眼看向神态起了丝波澜的夜昀。心想:昀儿难道真有什么把柄落在凌雪手中。真是期待啊。昀儿这孩子就是太成熟了。要是有个把柄玩玩,饭后娱乐就更加有趣了。 夜昀干咳了声。(这还叫我别担心!!)硬着头皮凑上去,在夜瑞旭耳语一番。讲的当然不是他想要知道的事,而是一个可以引开他注意力的事。 “你确定,这条消息没错。”夜瑞旭的神色立刻变得异常严肃,语气中全然没了方才的轻松、玩笑的意味。 “爹。昀儿验证多次,这消息可信度为百分之百。但,遗憾的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探察不出他们到底属于幻族的哪个分支。如果是银蓝圣族,那就再好不过。要是……”夜昀的神色也随着夜瑞旭一同严肃起来,慢慢地剖析得到的消息。夜瑞旭打断夜昀的话,道:“知道了。我要马上召开军事会议。昀儿你的工作还要继续,不能松懈。至于,你们的这些事现在就算了。以后不能再犯了,知道吗?”说着,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扫了我和夜昀几眼。 虽然还是很迷糊,不晓得他们到底再讲什么,但最后一句话我听懂了,李秀莲的事可以不追究了,开心的应了声:“爹,知道了。”至于再不再犯,那就难说了哦。 “爹,你今天回来吃饭吗?”夜昀眼中流露出丝丝忧郁问道。 “不了。这种事情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好,我要走了。凌雪,记得要乖啊。”夜瑞旭边说边往夜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和爹讲了什么事。”我郁闷地问。“怎么爹听了后,表情这么严肃。” 夜昀脸上重新恢复平静,淡淡地说:“本来不想这么早跟爹讲的。但,因为你。只能把这件要命的军情禀报上去。现在,他又要忙上几天几夜,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一会了……很久都没有了……”语气中流露着淡淡的忧伤。 夜昀……你…… “哥……哥,如果你不禀报上去,爹未必能休息得好。再说误军情的罪极为严重。所以,不要太难过……”不知觉中叫了他一声哥哥,应该是个奇迹吧。 开导开导他。唉,就算自己不去开导,他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因为他不是别人,是夜昀! 假如没有发生我这件事,夜昀最迟也会在今天把军情报上去。他并不是那种感性能战胜理性的人,他永远能冷静地处理一切事情。因为这就是夜昀,龙魂国的天才——至今,无人能及的天才。 第四章 第四节 初知 “那你前几天都不在家,就是为了探察军情?”我有些吃惊地问。我以为他前几天不在家是因为练武的关系。 “恩。不过前几天出去只是再核对一次。探察的任务早在一个星期前就结束了。”夜昀缓缓地说着。 难怪在前段时间,他总是玩失踪。 “那你跟爹讲了什么。”我对军情还是很好奇的。 “机密。”简短精练的两个字,瞬间封口。 “蓝银圣族是什么?”军情不让问,那我就问这个。退而求其次。 夜昀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哦,对了,你还没上过有关这方面的课。我就暂且当一下你的老师。雪儿,听过一个传说吗?有关与异族人闯入世界的传说。” 我点了点头。最初听到这个传说时,心头不由地一乱。时空之门,原来时空之门真的存在。因为它,我才来到这个被称之为龙魂国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一个新的人生。 夜昀见我知道就接着说:“史书记载:异族人双耳微尖,相貌俊美异常,但,大多生性嗜血、残忍且工于心计,素有恶魔之称。对不对?” 我又点了点头。你全都背下来了,还问我对不对,真是的。 “但,根据后人的考察,及异族人后裔行为的研究,证明记载异族人的史书存在片面性。其实,异族人拥有诸多分支,众所周知的喜欢杀戮,性情残忍的异族人,只是他们的一个分支,称为冥血族。 后来我们就将异族人统称为幻族。他们的分支,各有各自的族名,在这里,我就不详细说明。 你所问的银蓝圣族就是幻族的一个分支。经过九千年的漫长岁月,他们拥有了自己独特的特征:银白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眸,微尖的耳朵,俊美的外貌。他们的族名就是根据这特征来取的。 每个强大的国家都有两三个幻族分支的盟友,银蓝圣族就是其中我国盟友最为强大的一个。这几年你都没有看到,是因为他们正忙着寻找流落在异时空的银蓝圣族的王储,没有时间到圣都协商政务,或者是游玩…… 幻族分支中,各族拥有各自的王储和国王。 王储到了一定的年龄,他们的长老就能立马感受到他的能量波动,判断他到底处于哪个时空,然后接他回族。 幻族分支诸多,不同族的国王及其王储拥有能辨认身份的印记也是不同的,但通常他们能将其隐藏。例如,银蓝圣族历代的国王和王储,额前都有一道月牙纹。” “等等,王储怎么会流落到异时空。王储不是国王的儿子吗,怎么会……还有,他们怎么穿越时空。”我疑惑地问。 “穿越时空,这是他们长老寻找王储必须学习的一种法术。这法术极其危险、难学。倘若一生穿越时空四次,灵魂就将灰飞湮灭,永不超生。这个法术只有核心长老和血统高贵的族人有权利学习,其他的人一概不准,违者杀无赦。 银蓝圣族的王储并不是统治者的儿子。他们的继承制与我们的有点不同。在幻族人的观念中,有一种叫血统的东西。” 血统!?莫非就是蓝尹魂口中的血统!要认真听。 “在他们看来,血统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血统的选择永远是正确,不容他人对此产生质疑的。血统直接选择他们的王储,这个王储可以不是本族国王的儿子,可以不是身处这个世界的族人,但他一定要是幻族人,并且是属于本族的幻族人,一个拥有高贵血统的族人。 高贵血统的族人,天生拥有强大的能力。这就是他们能九千年不被别人灭族的原因。 不过,血统的真正来历和含义我就清楚。 这几千年来,幻族人与这个世界的人不断通婚,生育。血统的观念已经慢慢溶入这个世界了。 我们的国家,虽然是继承制,但也要需要血统的承认。不过,我国的血统并不是直接选定王储,而是选择王储的候选人,这个候选人必须是本届统治者的子嗣,然后通过某种途径选择王储。这一点有异于幻族人口中的血统。 至于到底是什么途径,那就是国家机密。不能告诉你。讲了那么多,懂了吗?”夜昀凝视着我,询问道。柔和的阳光轻盈洒下,衬得夜昀的脸庞异常温和,仿佛春日拂过的轻风。 心跳加速。我仿佛被蛊惑了般,点了点头。 美男子就是美男子。 唉,又忘了他只有十四岁。应该是美少年才对。 “你怎么懂那么多?”我好奇的问。 夜昀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刚才的的确涉及到许多隐秘、不为人知的消息,而且这些内容没有记录在册,寻常人不可能知晓。于是,掩饰一笑,随手编了个谎话道:“因为这些事都是一个师傅告诉我的,你应该问为什么那个师傅懂那么多才对。” “呃?真的?”我略带怀疑地看了夜昀一眼。我敏感地觉察到他神色有丝不正常。 夜昀深沉的黑眸中掠过一丝悲伤,在心中苦涩地说道:“假如让我选择,我宁愿不要懂这么多。” “算拉算拉。”我摆了摆手道。“谢谢哥哥今天告诉我那么多。雪儿要回房拉,再见咯。”说完,朝夜昀做了个小小的鬼脸。然后,向自己房间跑去。 夜芯看来要担心快了。 等会叫娘把李秀莲给辞了。还要想个方法,即可以不学刺绣,又不惹爹娘生气才行。找夜昀帮忙吧,他的脑子最好使,找他准没错。 其实今天那个什么哥哥在漂亮房子里,是我杜撰、瞎编的,但有一点点事实依据的。 那天,也忘了到底是哪一天。我在一间空置房间的窗口处看到一面镜子,镜面中有小小一个人,那人就是夜昀。不知道他在房间内在做什么,神色奇怪。直到最后,我也没法看清楚,只得离开。 那时,他似乎已经知道我在窗口…… 今天说出口只是拿来赌一下,没想到真的压对宝了。 第四章 第五节 回房 春风在耳边呼呼地作响,耳际的秀发也随着风不住的飞扬,纠缠着。 片刻后,我停了下来,远远地站在自己房间的外面。 事情变严重了。自己只搞定了爹,似乎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我有些不安地向前走去。只见夜芯神情慌张地在门前走过来,走过去,嘴里也不闲着,不住地喃喃,整个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夜芯一见我来了,忙跑了上去,“小姐,不好了。李秀……李师傅告到夫人那里去了。现在正在房中等你呢,而且……夫人也在。小姐,你说怎么办啊。完了,完了。李师傅这次真的生气了……小姐,怎么办啊……不如我去叫少爷,少爷一定能帮您解围的。小姐,怎么样,我们去找少爷吧。不然,您今天就惨了。李师傅今天不整到你誓不甘休啊,小姐!”夜芯怕李秀莲怕得要命,不得不尊她称为李师傅。 听夜芯的口气,事情真的变严重了。要把夜昀叫过来吗?还是不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会解决。他也很累了……”我刚才就留意到夜昀脸上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倦意,定是前几天的为了核对军情累坏了。那时他还强忍着倦意,为我讲解那些事——那些以后我也会慢慢知道的事。 “可是小姐……”夜芯还想劝我,但被我打断了。 “夜芯,不要再说了。我会摆平的,相信我。”随即,对她绽放一个灿烂的笑脸,举步向房间走去。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没底。算了,顺其自然。 一阵风吹了过来,冷冷的。春风它再温和,它也是风,依然会给人一股寒意。此时,我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荆轲一样,一去不复还…… 我定了定神,狠狠心,推开此时异常厚重的门,满面笑容地走了进去。可是心依旧忐忑不安,不知道娘又要出什么花招。 夜芯目送我进房的背影,在一瞬间她产生一个错觉,仿佛她看到的已经不是一个十岁的什么都不懂孩子,而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尊敬的大人。在夜芯的心中,我的形象正慢慢地生根,发芽…… 随着“吱”的一声,门开了,我走了进去。娘一脸平静地坐在红木椅上,悠然地品着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娘左边坐着一名体态臃肿、好似肉球;浓妆艳抹、半夜吓跑鬼;穿金戴银、俗不可耐的老女人。她就是“人见人怕,鬼见鬼爬”的李秀莲。这鬼八成是吐得没力气走,才改爬的。 她可就没我娘那么心平气和,一见我来了,“蹭”地跳了起来,木椅似乎受不了这么大的起伏,摇了摇,顺便发出一阵异样,可笑的声音。 我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李秀莲的脸刷地变青了,为了维持她的淑女形象,她放弃了直冲上前的想法,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每走一步,木板就在她脚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开始心疼我家的地板了。可是,现在关心这个问题似乎早了点,郑重考虑之后,还是觉得逃命更重要。 我瞄准了一个方向,飞快地跑了过去,投入娘暖暖的怀抱中。此时,娘手中的茶杯已经稳稳地放在身旁的桌子上,似乎她早就料到我会逃到她怀中似的。 直觉又告诉我:似乎逃出狼洞进虎穴了。 “娘。”我笑眯眯地看着舞怡,朝她撒娇。如果不撒娇,我的命不久矣。“娘,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呀,来雪儿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跟雪儿讲。”装傻,装无辜,通常可以躲过一些灾难。十年的经验所得。 舞怡笑着摸摸我的头,“当然有好事,没有好事娘怎么会来女儿这呢。” 可我怎么觉得这笑里暗藏着杀机。笑里藏刀。 “娘,什么好事呀。”我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娘过了十年依然美丽的容貌,笑得异常天真。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雪儿想知道吗?”舞怡见我乖乖地点了点头,笑得格外亲切得说:“娘听说啊,我们的乖雪儿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娘到这里,就是为了好好的‘表扬’一下我的好雪儿。” 我只能坐在娘的怀中干笑。早就知道没好事。此时已经坐在旁边的李秀莲的脸色也不好看。看来她还不了解我娘。其实她现在应该开心才对。 我逃脱之后,李秀莲见我已经在娘在怀中,也不好发作——甩我娘的面子,只能强忍着怒意坐回原位,恨恨地瞪着我。心想:死丫头,今天要是整不到你,还有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丫头,躲得了初一,可躲不过十五。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嘿嘿。让你尝尝我李秀莲的厉害,保证整到你哭也哭不出来。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终于舒服多了。静观其变。但,听到舞怡竟然说这是一件好事,还要表扬我,脸色不由地一变。掏出怀中的手帕,凑到眼角,哭哭啼啼起来,“夫人,你要给我做主啊。呜……我秀莲平生虽然受点欺负,受些委屈,却没有比今天更难受的,更伤心的。我每日好心好意得教授小姐刺绣的门道,可小姐不接受也就算了,她怎么能这样对待辛辛苦苦教她的我呢,她竟然……呜……夫人啊,您看看,我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啊。夫人,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我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你本来可以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可是经你这么一折腾,整到我的几率就小多了。因为,同道中人——我娘,也不悦地皱眉。看来,我还有希望的。 经李秀莲这么一说,我才开始认真打量她。蓬乱的头发中夹杂着少许纸屑,像一个残留白鸡杂毛的鸡窝;原本就丑陋的脸上更是因为水而弄花了精心准备的妆容,与深山老妖简直就是双胞胎;凌乱的衣服,衬得躯体更加臃肿。 的确,她出去见不了人。就算有,也被吓跑了。 舞怡放下怀中的我,走到李秀莲身边,耳语一番。李秀莲一听,连连点头,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开心地走了出去。 郁闷。什么话令这个刚才还哭哭啼啼装得起劲的李秀莲,现在变得那么开心。 第四章 第六节 大会? 房间的门重新关上。我一脸好奇地看着娘,眨着眼睛,“娘,你和李师傅说了什么。” 舞怡抱着我,坐在椅子上,一脸无辜地说:“娘和李师傅没说什么。” 这个……也太假了吧。 无奈之下,只能拉着她长长的衣袖,撒娇道:“娘,讲讲,讲讲拉。” 天那,可爱的鸡皮疙瘩,竟弃我而去,落满一地…… 我迟早会被自己呕死。 “雪儿,想要娘告诉你话的内容。那你就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一一的讲清楚,知道吗?”娘神情严肃,看来是来真的了。 我点了点头。把怎么整李秀莲的过程一一告诉了娘。她来问我过程,也就表明李秀莲的话她并没有全信,真是个聪明的妈妈。按照李秀莲的脾气,不来个添油加醋就浑身不舒服。 我也告诉娘为什么整她。有一天,我路过一间小房子,不小心瞧见李秀莲丑陋的嘴脸,她正在虐待几个可怜的孩子,那几个孩子似乎是附近穷人家的孩子。可怜的孩子竟惹到了自己不该惹的人。李秀莲向来看不起出身低微的人,视他们为草芥,这一点让我极不爽。 善良慢慢在体内萌芽……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通病吧,呵,身份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有它在天,无它在地。天地,界限分明。这就是整她的主要原因。谁叫她撞在枪口上了呢。至于其他的嘛,就是私人原因,比如影响市容,影响我心情等等。这些我就没跟娘讲了。 “雪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你的行为缺少思考。”舞怡开始训话了。 这个点子是临时想到的。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没有考虑周全。我居然笨到把作案现场定在自己的房间。这不是拿着话筒在警察局门前大喊,我就是凶手么。下次一定不能这样。 “雪儿,你至少也要做点伪装吧!哪能让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你做的!天啊,我的孩子,下次一定要注意,不能再露马脚了,知道不。”舞怡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我犯了一个最低级、最白痴的错误。 呃……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娘。 舞怡话锋一转:“但是,这次不能就这么放过你。知道娘刚才跟李师傅讲什么吗?” “不就是要整整雪儿,罚罚雪儿。让雪儿吃点苦头么。”我一脸淡然地说。 早就知道是这样。 舞怡浅浅一笑:“雪儿,真聪明。不过,娘可以不罚我的乖雪儿。只要雪儿签了这个。”她从袖中的暗袋里拿出一张白底黑字的纸,放在我面前,笑嘻嘻地看着我。 原来早有预谋。知道我会往这套里钻,连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不想钻也不行,要是落到李秀莲的手上,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她整。 先讨价还价一番,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我没有马上接过那张纸,眨巴着水亮的大眼睛,望着娘:“雪儿要是签了这个,能不能不让李师傅进我们家,可不可以不学刺绣啊。”态度恳切。 “当然可以。”娘眼角的笑容浓得都散不开了,没有半点犹豫,听完我的话就直接答应下来。 看来,她早就猜到我会提这个要求。又钻套子里了。 闷闷地接过白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原来是叫我参加一个大会,具体什么大会这里没写清楚。纸中写明,我必须参加其中的一个名叫“圣灵”的项目。“圣灵”奇怪的名字。具体内容,里面也没写。 “娘,‘圣灵’是什么?”我抬头看着娘,一头雾水。这些字我都看得懂,因为全是汉字的简体字。但,我怎么就读不懂这个意思呢。 由于我对当神童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也就勉为其难装装小孩,一切从头开始。这些人,尤其是夜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还好没当神童,否则我光明的前途就此毁于一旦!摸摸心口,暗自开心当年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呵呵,雪儿。这个‘圣灵’是大会项目之一,取这个名字呢,就是叫着好听,没什么其他用途。”舞怡笑咪咪地解释着。 叫着好听,没有其他用途,这也……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雪儿是不是想知道这个大会是什么呀?”舞怡在我耳畔轻轻地说。眼眸中充满了奸计将要得逞的笑。 疑问句,肯定的语气。又有一个套子让我钻。唉,死就死吧。自己都已经打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旗子,还怕什么呢。再说,对方是自己娘,总不会想要害我。 于是,打定主意,钻吧! 咬咬牙,我豁出去了。“娘,说吧,这个大会到底是什么!” 舞怡轻轻一笑,白皙的手指了指被我手中有点不成纸形的纸张——刚才一激动,不小心用了点力,就成了这样。然后,端起放在一边的茶水,轻轻吹开茶沫,慢慢的品起茶来。 不签字就不说。娘果然是我的克星。无奈之下,从她怀中跳了下来,走到书桌上,扬手,潇洒地写下了“夜凌雪”三个字。 字是潇洒了,可心却在流泪。 卖身契就此签成!我无比悲哀地想着。 步伐沉重地走到娘的面前,将这张纸替了上去。“娘,给。”语气凄凉。 舞怡满意地接过纸,摸摸我的头,“不要一副苦瓜脸哦,娘不会让你吃亏的。嘿嘿,至于这个大会嘛,等你长大之后再告诉你吧。在它快举行的前一年,娘就告诉你。这是大会举办者的要求,可不是娘要这样的。乖雪儿就耐心地等上几年吧。这几年可不能偷懒哦,要努力学习。至于刺绣,就放过吧。” 我一副“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点了点头。在这段话中,还是最后一句最好听,最可爱,其他的就…… 这张纸果然是阴谋的所在,李秀莲的事件只是一个突破口。根据多月的观察,娘对李秀莲的行为甚是不满,却不好发作。似乎李秀莲的后台很硬的。于是,娘就可以借这个机会既可以让我签了这东西,又可以让李秀莲离开夜府。真是一举两得,事半功倍。要是分开做,或许两边都误事。 “好了,娘要走了。雪儿,要乖乖的哦。”舞怡笑着向我挥了绘手,步伐轻盈地走了出去。 “娘,走好。” 现在,娘很开心。可是,她要是知道爹今晚在军营商讨事情——不回家吃饭,那这份开心还能持续下去吗…… 第五章 第一节 “怎么还没回来……”舞怡焦躁地走过来,走过去,嘴中不停地念叨着。 “娘,头晕。”我不合适宜地冒出这句话,马上遭到一顿痛斥。 “晕!?你竟然还喊头晕,都多少天了,你爹还没回来!你怎么就不能多关心一下,就知道吃!还喊头晕!晕晕晕,我没晕过去就谢天谢地了!你看看,你哥哥就好多了,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帮娘想办法,可你呢……”娘还在不停地念叨下去。 我已经被暴风雨袭击若干次了,就在这三天内。 爹,你快回来吧!我受不了了…… 我抬起眼,勉强自己跟眼前焦躁不安、愁色锁眉的娘对视,道:“娘,现在可是早饭时间。雪儿今天起床迟了,比你们慢了一步,当然要继续的吃。哥哥向来早醒,他已经吃完了,不坐着还能干什么。娘啊,爹迟早会回来的。不要担心拉。” 我突然觉得奇怪,怎么今天夜昀这么安静。 但下一刻,马上明白了。 娘一听更气,一阵比刚才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骤然落下。 在别人气头上的时候,还是不要讲话的好,免得成了出气筒,受气包。 我忍受着暴雨低着头,迅速地扒完碗中的饭,含糊地说了句:“娘,吃饱了。走了。” 顺手拉起夜昀低着头逃了出去。 ******** ********* 今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春天的生机盎然显露无遗。 可我的心却刚经过暴风雨的冲刷,生机无存。 “喂,喂,你太不够义气了吧。”我和夜昀逃离大厅,走在通向夜府大门的石径上,我不免地抱怨着。 “谁叫你自己要往上撞,这可怨不得我。”夜昀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继续抱怨。 “提醒?”夜昀笑了笑,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道:“雪儿,送你四个字‘察言观色’。” 察言观色! 的确,最近活得安心,活得舒服,活得忘了本。甚至连这最基本的要决都抛到九霄云外。 警惕性差得无法想象。 这种现象,若长期存在,必坏大事! “我……知道了。”停下脚步,仰首看着夜昀俊朗英气的脸庞,微笑着道:“今天去街上逛逛怎么样,我很久没出去看过了,拜托了!我最最英明神武的哥哥!” 这几年,为了学习琴棋书画兼武功,爹娘俩人同出一气,联手将我困在家中,不得迈出家门一步。 但,在昨天,经过多年的刻苦钻研,我终于通过测验,恢复自由之身! 可是,娘说,这还是初级阶段,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我的未来正在走向深渊…… 细细算来,自己被关在家中已有三年之久,每月只休息三天。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总之,自己是凭着坚韧的毅力,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熬过来了——过目不忘仍遗留在这个身体中,仿佛一个烙印…… 夜昀沉思片刻,宛如深潭的黑眸不知在考虑着什么,闪着淡淡忧虑之色,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我急问:“不过什么?” “……你必须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许乱走!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夜昀神色认真,仿佛等会出去会碰到什么事似的。 我迫于他异常认真的神情,不由地点了点头。 ********** *********** 圣都,繁华似锦,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不愧是龙魂国的首都,政治的中心。 繁华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种族,来自不同国家的人,来来往往,谈笑,买卖,散步等,构成一副奇异的景象。 至少对我而言是奇异的,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么多的异国人。 无论是幻族人,还是各国人,他们的语言都是相通的。且,普遍使用普通话! 当然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国语,在这里就不多废话了。 左首一名来自异国的蓝发金眸妇女正在与商贩讨价还价得厉害,不时发出阵阵声响,引人注目。商贩苦着一张老脸,异国妇女还价的手段还真是高! 转头向右看去,一个可爱的金发碧眼孩子双眼放光地望着商贩叔叔手中的红得灿烂的糖葫芦,满是哀求地拉了拉他身边的妇女:“妈咪,糖糖,奕奕要糖糖……” 好可爱啊! 真想有个这样的弟弟…… 但是!可恶的哥哥——夜昀竟然流星大步地向别处迈去,硬是把我拉走了。不让我再仔细看看这个可爱的孩子,可爱的孩子,姐姐以后给你买糖葫芦哦,你要等着,可爱的奕奕。 一脸淡然的夜昀走在繁华的街道中似乎引起了蛮大的轰动。 …… …… (恶搞版轰动) “哇!夜昀!是夜昀耶!”本国某女甲进入兴奋状态。 “对啊,人家的夜哥哥很久没出来了,人家好想念他哦……”本国某女乙进入思春状。 “谁说他是你的!”本国某女丙怒气冲冲,不顾淑女形象地反驳道,“他是我的!”“你们都不要说了,昀哥哥他可是我的!”本国某女丁高傲扫视众人,正打算上前搭讪,蓦然看见了什么陡然停住脚步,脸色难看地说,“那家伙是谁!” 本国某女甲、乙、丙三人同时伸头张望:一名年仅十岁,容貌已然初露绝色的女孩亲昵地拉着夜昀的袖子走在街上。众女脸色皆难看地对望着。 本国某女甲想了片刻后,有些犹豫地道:“可能……也许……是他的……他的妹妹……” “啊?”其余人皆呼,“他有妹妹!?” 本国某女甲犹豫地说着:“大概吧……” “肯定一点!昀哥哥到底有没有妹妹!快说!”本国某女丙火气直往上冒。 “有!有!有!他有妹妹!”本国某女甲连连说道。看来是被丁女吓的。 众女一听,满脸失落。自己的夜哥哥竟然有妹妹了。 本国某女乙掏出怀中的绣帕,擦擦眼角的泪水,“夜哥哥有妹妹,呜……怎么会这样,人家的夜哥哥怎么能抛弃人家去做别人的哥哥呢……人家不要拉……” “你恶心死了!”本国某女丁摸摸自己的手臂,不满地叫道。 花痴! 果然,花痴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存在的。 “你认识她们吗?”我仰望着脸部有些抽搐的夜昀,继续说道:“她们很热情啊!” “不认识。”夜昀拉着我快步离开。 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看来经历多次。 …… …… (正经版轰动) 场景一: 一名垂暮的老人慈祥地摸摸自己孙子的头,和蔼可亲地笑着:“牙牙,你看,这是夜昀哥哥,咱们龙魂国的天才!他从小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牙牙,你以后要多多向夜昀哥哥学习,知道吗?” “恩,爷爷!牙牙会的!现在夜哥哥就是牙牙的目标,牙牙一定要当一个像夜哥哥一样的人!也要当龙魂国的天才!”老人的孙子信誓旦旦,目闪亮光地说道。 “你似乎被别人当成伟大的目标了哦。”我笑着说,“你不会在心中暗自偷乐吧。”说着,偷偷瞄了夜昀一眼。他眼神温和地看着这个名叫牙牙的孩子。 夜昀含着浅笑道:“走吧。” 场景二: “娘,那个哥哥长得好英俊啊。”另外一边的一位小女孩拉拉娘亲说道。 “米米,想不想要这样的哥哥当相公。”女孩的娘亲笑着说。 “恩。米米以后一定要!”小女孩抿着嘴,握握拳,说道。 “呵呵。那米米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这样才能找到这样的哥哥。” “米米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被当成小女生学习的动力了哦。哈……真是难为你了。” 夜昀无语。 场景三: 路人甲:“你看,夜昀啊!” 路人乙:“唉。他真是个天才,神童!小小年纪就面见过圣上,得到皇上的嘉许。” 路人甲:“真是了不起。可是,有人说是靠他爹的关系,才得到这样的嘉奖,并且进了军营,出使军中任务。” 路人乙:“胡说!这种传言你也信!夜昀他可是天才,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也能轻松地得到一切。你呀,真是……” 路人甲:“好拉,我现在知道了。” 路人乙:“这种弱智的流言不知道是哪个白痴传的。” 路人甲:“就是就是。” 看来,夜昀在龙魂国的人气很高的。连素不相识的路人乙也帮他辩解,实在是佩服! “混的不错嘛!”我赞许地看了夜昀一眼。 “混!?”夜昀剑眉一挑,反问。 “呵呵,没……没有拉。” 场景四: “好成熟的少年!”异国某黑发红眼的女子惊叹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本国某黑发黑眸的女子骄傲地说。 “谁啊?”异国某黑发红眼的女子满怀期待地等待后文。 “他呀,可是我们龙魂国的天才少年——夜昀,怎么样!”本国某黑发黑眸的女子更为骄傲地说道。 “你们国家真是人才辈出啊!我国要是出一个长的又养眼,脑子又聪明的天才就好了。唉,真是羡慕你们啊。可以有这么多机会见到他。”异国某黑发红眼的女子羡慕地说。心里难过,自己国家的天才跟这个一比,还真是癞蛤蟆与天鹅。 “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我拉着夜昀的袖子,嘴角的笑意不断的加深,“没想到,你成了龙魂国经典特色之一了啊,还是一个令人羡慕的特色。哈……真是龙魂国的独一无二的土特产啊!哈哈……” 夜昀出其不意地抓住我的手,用力紧握,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硬是把我拖进了眼前生意正兴隆的茶楼。 (场景到此结束。) …… …… 龙魂国应该是个开放的国家,不像古代男尊女卑。但,制度依然是皇帝制,真是一个奇怪的时代。 不远处。还在我未拖进茶楼之前。 “咦,他……他是谁啊?”一名娇滴滴的官家大小姐低声羞涩地问身边的绿衣女孩。“表姐,你不知道!?这也难怪,你最近才刚回国。他是夜昀,你肯定听说过吧。”绿衣女孩满是骄傲地说。 “……夜昀……夜昀……”这位娇滴滴的小姐低声默念着他的名字,脸上浮现朵朵红云,“……原来他就是夜昀……真好……” “表姐,嘿嘿……”绿衣女孩猜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你……不要乱猜,没……没有……”娇滴滴的小姐慌忙解释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绿衣女孩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笑着看着她。 “阿灵!”官家小姐娇嗔道。 绿衣女孩阿灵说:“好拉,好拉。表姐,你是张丞相的女儿,以后看到他的机会比我可多多了。你要好好把握哦。你看,他进茶楼了。我们也进去吧。” “恩。”两人手拉着手往茶楼的方向走去。 第五章 第二节 茶楼不愧是茶楼,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此时,戏台上有名身着青衫的中年人津津有味地说着书,讲的是龙魂国开疆辟土之事。底下人群的聊天声早以将其盖过,可是,他仍手舞足蹈地说着,真不明白他怎么讲得下去。 我们上了二楼,挑了个偏僻靠窗的桌子坐下。 “到这里干什么?”我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 比起说书,我宁愿逛街的好。 “没什么,你应该有很多疑问要问,是不是?”夜昀微笑地看着我。 我竟能看出,他漆黑的眼睛残留着少许不易人知的疲惫、倦意。 应该是你有些累了吧,真是难为你了——还要陪我出去。 我不想再让他费神,所以,忍住心中的最大的疑问——他的悲伤,谈些轻松的话题。 “你在这儿,很受欢迎哦。”眼神示意下两边——不少人低着头偷偷地往这边瞄,向我射来的却是阵阵寒光。 我天生寒气绝缘体,任何寒气遇见我全部化为空气,毫无威力。 看来出去的次数少了,知道我是这夜大天才的妹妹的人也就少了。 “哦,是吗。”夜昀只是淡淡地说,一副成熟的表现。 一点也不可爱! “你知道大会吗?”猛然想到三天前娘叫我签的那张字条。 大会,到底是什么! “大会?”夜昀拿起刚才小二放这儿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十七年一次的大会吗?” “十七年?一次?”我不可置信地说道。 “对,是十七年一次。在你出生之前的那年就举行过一次,下一届将在红月历十七年举行。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夜昀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娘叫我参加其中一个项目。连内容也不告诉我一些,就逼我签了张字条。”我握着茶杯,不停地转动着,左转转,右转转…… “什么项目!”夜昀蓦然握住我的手腕,声音因紧张而有些走音,漆黑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在翻滚似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感受到他心中的恐惧…… 恐惧!? 我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是恐惧! 我的脑子肯定坏了,正打算狠狠地敲敲自己的脑袋,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沿着手向上看去,夜昀已然恢复平静,眼神平和地看着我。 自制力——好强! 夜昀松开手,轻轻地说:“自虐可不是一件好事。说说看,娘叫你参加什么项目。”他宛如深潭的眸子中,仍有什么在翻腾,只是轻微的,不易察觉的…… 仿佛刚才如此紧张的他从未出现过,惊人的自制力! 我紧紧握着茶杯,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大会难道真有什么问题! 皱着眉头,道:“圣灵……项目的名字叫圣灵。娘说,它叫这个名字就是取着好听。你听说过这个项目么?”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希望他能知道! “圣灵?”夜昀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或许是一个新增的比赛项目。幸好,不是那个……”他松了一口气。 “那个?那个是什么?”似乎找到他刚才情绪波动大的原因了。 “呃……没,没什么。”夜昀脸颊上透着一抹淡红,罕见的红!甚至连话都有些不连贯,不像平时冷静、镇定…… 我换了个位子,坐在他身边,心中一阵窃喜,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轻声说道:“哥,我绝对不会讲出去的。讲一下,那个是什么。” 夜昀微微一颤,想抽回,奈何我是双手齐上,他一时也甩不开,只好任由我挽着。在我讲话时,他宛如夜空点星的双眸倏然黯淡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哪句话,哪个字…… 可我,却没丝毫感觉,依然紧追不放地问:“……讲一下,讲一下……” 与此同时,“砰”一只茶杯伴随着一声惊呼,坠落,摔碎…… 这一声响引起多人的注目,一时间茶楼安静了不少。 但,青衫的说书人,依然津津有味地讲着,这里的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茶杯的主人愣愣地看着我们,眼中闪着泪光。我马上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灿烂一笑,说:“姐姐,我是他的妹妹,不要想歪哦。” 又是一个暗恋夜昀的人,这个人的表现还是蛮激进的。可惜,夜昀喜欢的不是她。 那人马上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夜昀,害羞地扭头就跑。 “哥,她是谁呀?”我一脸坏笑地看着夜昀,“你要老实交代喔!” 茶楼中弥漫的香气愈发的浓郁,慢慢地溢出茶楼,消散开来…… 夜昀并没理会我的话,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 自刚才茶杯摔碎之时,他就凝视着那里。于是闭上嘴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名青衫的说书人站在戏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当年龙魂国的将士是何等英勇,何等的神武!当年的场景是何等的壮丽! 除此之外,在说书人附近的桌子上还坐着两个人,一名比我大二三岁的男孩,由于隔得远,看得不真切,但他周身有着强烈的存在感,一种不容他人忽视的存在感!仿佛是倏然洒进阴暗黑屋的一地阳光,灿烂夺魂! 远看已如此,那近看岂不……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中年人,他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犀利的眼神,然后,对男孩低声说着什么……再往旁边看,就是四个大声喧哗的彪汉。 疑惑地转头看着脸色稍有变化的夜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夜昀身边的气氛倏然变得凝重,凝重得仿佛即将要发生什么…… 一瞬间,一股淡淡杀气涌出,压制,消失。 夜昀看了眼窗外,而后,环视茶楼——依然人声鼎沸,人们脸上却多了分倦意,精神不济。 夜昀似乎想到什么,脸色陡然一变,紧握我的手,道:“走,回家!”语气强硬得不容他人抗拒。 “你还没说那个是什么呢!”我猛把手往回缩,可自己的手仿佛镶在钢铁之中,不能动弹半分! “答应过我什么,忘了么!”夜昀的神色严肃得有些异常,语气更是坚决、强硬! “当然!……没有忘……”沮丧地无奈得轻轻地吐出最后三个字,重复当天答应过他的要求,“我必须乖乖地待在你身边,不许乱走,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对吧? “知道,那就走!” 暗香浮动的茶楼里,众多关注夜昀言行举止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硬拖着我往楼下走去,一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 “今天夜昀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 “可能是他妹妹长得太漂亮了,舍不得让别人看去吧。呵呵……” “但,看他的样子不像。” “这样的夜昀好少见啊,好霸道!好成熟!” “少在那里犯花痴!不过,呵呵,同意……”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是刚才的那个女孩?” “极有可能哦……” …… …… 第五章 第三节 “等等!”见楼梯有扶手,急忙伸出没被制住的小手牢牢圈住。夜昀停住向前走的脚步,回过身,皱着眉头看着我,等待下文。 “你只说乖乖地待在你身边,并没有说一切都听你的。你这样强拉着我下楼,未免也太霸道,太无理了。我们至少要民主,不能你说走,我就走!”我一脸的正气凛然,狡辩道。 “我说的是你必须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许乱走。对吧?”夜昀轻轻一笑,帅气!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不少,道,“也就是说,无论我走到哪里你必须跟着,就算我立即回家,你也必须乖乖地毫无怨言地跟我回家,这么明白的话,相信聪明的雪儿一定懂吧!” “你!”我哑口无言。想了一下,说:“明明是你自己要来茶楼的,来了才一会,就马上回家,这也太……”咬咬下唇,也想到不什么词可以形容,于是放过,继续说道:“再说你也没说‘那个’是什么,就想走人,不行!不行!” 夜昀转身要走的脚步一顿,闷闷地传来一声:“回家再告诉你。” “真的!”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知道他所说的“那个”是什么。他要是能告诉我,这个茶楼不待也罢。 “真的。”夜昀无奈地说,而后,调高声调“不过,现在你必须跟我回家!” 我松开手,笑着点了点头:“恩,回家!我们回家吧!真想早点到啊!” 刚才死也不回家的她,现在却狠不得马上飞回去。夜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含笑着摇了摇头,往香气愈盛的茶楼敞开的大门走去。 夜昀忽然转过头,高深莫测地一笑,道:“民主?真是一个有趣的词。” 我一愣,努力微笑,微笑:“走拉,回家!回家!”推着他往前走。 冷汗直冒! 还好他没有追根问底,一笑过后,拉着我回家。 才走了几步,就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不一会,一群官兵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其中一名看来是头领的人喊到:“奉命捉拿要犯!其他人等一律不准动!如有违抗者,押回去!给我搜!”这人手一挥,旁边的官兵分成两路冲了进去。挨个搜查着,不少官兵站在一边,警惕地注视着人们一举一动。 茶楼刹那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真是倒霉。” 忽然听到夜昀低声缓缓吐出一句。我抬头向他看去,看不出任何流露在外的情绪,只觉得我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夜昀不理官兵的命令我行我素地拉着我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什么人!退回去!”一名官兵喝道。 两把明晃晃的刀横在面前,拦住通往前方的路。 “让开!我们必须要回去。”又是强硬的语气。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温和一点拉!) 这时,官兵的头领走了过来,笑道:“原来是夜家的公子啊。今天真是对不住!我们要抓获的犯人之中有一人擅长易容术,狡猾之极。前几次吃了大亏,这次好不容易知道犯人就匿藏在这间茶楼中,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逃脱!就麻烦二位先在这休息片刻,等抓住犯人后,我自然会放大家回去。” “哦,怕我是易过容的犯人?”夜昀一副猜透他心思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 夜昀的确看透了官兵头领的心思。 茶楼的香气弥漫了整座楼,无孔不入,浓郁地熏鼻,浓郁地已然失去原本沁人的幽香…… 官兵头领干笑道:“呵……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抓的犯人也精心布了一个天罗地网等着你,而你,也真的毫不犹豫地往里钻,马上就要……呵,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后果吧……”夜昀缓缓地说着,空气中气流渐渐凝滞,不动。 压抑。 “呵……怎……怎么可能。夜公子,这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可以看出,官兵头领的神色慌张,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我想: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应该已经相信夜昀的话了。 “笑话?”夜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根据你刚才所说,这次要捉捕的犯人擅长易容术,不易辨认。既然是这样,那告知你犯人藏匿在此的人,他又是怎么知道,怎么认出连多次交手的你也无法辨认的人的相貌?你不会觉得蹊跷吗?还是你一心想要争夺功劳,不想看着到手的肥羊落入他人手中,于是,来不及细想,便迫不及待得带着人马前来抓拿要犯!”夜昀一张脸淡然地道,“我说的可对?” 官兵头领浑身不由地一颤,脸色难看地说:“夜……夜公子,你……神了……这里,当真是……” “当真是你讲得这样,有个天罗地网等着我往里跳。”我在心里聪明得帮他补充着。这个官兵头领已经紧张地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可怜的人呦。 “你看看周围人的表情,看了之后你再不明白,我也无话可说。”夜昀漆黑的眼眸中毫无感情,“你可以放人了!” 官兵头领还来不及观察众人的表情,一听夜昀要走,苦着一张脸,哀求道:“夜公子,不要走,不要见死不救啊!整座楼的人都需要你来救啊!”他此时的神情与刚和夜昀交谈的表情已经完全两样,一副谦卑至极的样子。 “你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夜昀拉着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中,眼睛望着不远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官兵头领急忙转动着脑袋,看着。 我听后也开始观察着周围的人们,他们的脸上神情丰富多彩,有诧异的,惊讶的,好奇的,惊慌的,纳闷的,幸灾乐祸的等等。 疑点一:众多人脸上都有着同一种神情——倦意,一种即将爆发出来而此时只是平常的疲倦。但同时出现在众人脸上,这平常的疲倦已然变得不寻常。 疑点二:不少人刚才聊得兴奋,聊得起劲,聊得开心的人此时却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哈气连连,抬不起一点兴趣。 疑点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懒懒地趴在桌上,连谈八卦谈得厉害的妇女们,也懒得说话,仿佛连抱怨一句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夜昀。他摸摸我的头,温和地笑着说:“雪儿没关系的,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我没关系,是因为你会保护我,还是知道我继承了前世特殊的体质——百毒不侵。 蓦然听见夜昀低声道:“要尽快离开这里。”这声音轻得仿佛只给自己听,只对自己说。 官兵头领蓦然惊呼一声,脸色比刚才更加地难看,试探地问道:“莫非……莫非这是……是暗幽薰!” 夜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可怜他刚才无知的举动,将所有人困在这犹如虎穴的茶楼中,道:“你总算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次,放人吗?” 官兵头领忙不迭地说:“撤退!撤退!” “等等!”夜昀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百姓们,道:“这些人你难道就不管了?” “可是……”官兵头领转着眼珠,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把这些推掉…… “啪!啪!啪!” 就在这时,茶楼中霍然响起阵阵响亮的掌声…… 第五章 第四节 “哈哈……精彩!真是精彩啊!不愧是龙魂国的天才!” 自二楼飞身跃下三个彪悍的大汉。这三个人就是刚才顺着夜昀的视线最后看到的那三个。 这几个就是这次的犯人? 官兵头领一见这几个人,更是慌了神,扯着嗓子大喊:“快撤!快撤!” “想撤?没那么容易!” 接着,“砰!砰!”的几声,茶楼的窗户和门犹如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操控着,迅速关上,阻隔茶楼与外界的联系! 细心地观察可发现,以上几句话并非出自这三人之口。他们根本就没开过口,讲过话。 那么,会是谁? 周围的官兵一怔:这些窗户,这些大门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动关上了。这次……这次的犯人身手了得……抓到后一定能升官发财!他们咽了咽口水,拔剑慢慢逼了上去。 利欲熏心!却不知地狱的大门即将开启…… 另一些官兵慌忙奔到窗口或门边,使劲地拉,使劲地砸,有的甚至用身边的大刀往上砍。可是,无论他们有多使劲,多用力,这些门窗都紧紧地关着。他们打不开,也逃不出这座装了潢的虎穴! 三人里的一个高个子的人狂傲地道:“想抓我们回去?哈哈……不自量力!就凭你们这点力气,回家杀鸡都不够!还想抓我们?哈哈……” 笑声震耳欲聋,我不由地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夜昀皱了皱眉头:“不现真面目吗?”他的声音远远不及高个子的声音响,但能轻易压过笑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呵呵……真不愧是夜昀。”高个子身边的一个人笑着说。 我不屑地撇撇嘴,在心中想到:什么“真不愧”,应该是你弱智才对,刚才官兵头领明明就已经说明你们这些犯人中的有一人会易容术。随便想想就知道你们的样子肯定是假的。 “那就让你看看我们的真面目!”高个子又是一阵狂笑。 这三人伸手扯掉覆在脸上的假皮,全身用力一震。顿时,感觉一阵狂风袭来,睁不开眼。待能睁眼时,只见碎衣片落满一地,往上看去,此时这三人与方才判若两人——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亦或是衣着。 彪汉已不见,眼前这三人,一个一脸狂傲,一个长相阴柔,一个斯文儒雅。 看了他们的真面目,一时难以将他们跟犯人扯上关系。 长相阴柔的人,柔柔一笑:“暗幽薰的效果快要到了喔,小阳,不如就让咱们好好疼他们一把,好让他们终身难忘呀,楠,也一起来吧。”他的声音也如他这人般阴柔,如果通俗地讲呢,就是娘娘腔。 我忍不住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陡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原来如此,暗幽薰,呵呵……难怪夜昀刚才那么紧张地催我回家,原来他早就发现这茶楼中弥漫着暗幽薰蛊惑人心的醉人香气,早已预感到这茶楼中必定要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暗幽薰,迷药中的迷药,迷药中的极品。香气起先是淡淡沁人的幽香,之后,逐渐地浓郁,直到最后,香气消失,开始发作。 下药者可自行调整此药发作的时间,药发作之前,通常会出现轻微的难以察觉的症状,大体上是疲惫,头晕等,此药一发作,闻者皆倒,范围广,受灾人群多,可谓是杀人放火必备药品!奈何此药造价昂贵,并非是小偷小盗消受得起的,所以有财力购买的人必定是家底丰厚之人。 (暗幽薰产品介绍完毕。有意者,请拨打110,谢谢合作!)←恶搞,请忽略。 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高手一旦发现在此药发作之前,那他就可以运功护体,将其阻隔在外。但,高手毕竟是少数。 所以暗幽薰在迷药中可以说是独步天下。当然,暗幽薰只能算“可是说是”,并不能说“就是”,到头来还是钱的问题,暗幽薰实在是太贵了,一些低级罪犯,只能用些蒙汗药、迷魂香之类的低级迷药,这暗幽薰这东西他们连碰到没胆碰,更何况是用。一用,“辛苦”赚来的钱就像打水漂一样,没了。 一脸狂傲的人颇带怒意地闪到斯文儒雅的人身边,狠狠地瞪了阴柔人一眼,然后,抽出身后的闪闪发亮的大刀,扫视了众人:“有种的就冲过来!” 他应该是敢怒不敢言,才拿其他人出气。 “易阳,慢慢来,我们先来帮他们数一下数,那会更有趣。”其中斯文儒雅的人笑呵呵地道。刚才“真不愧是夜昀……”这话就是这人说的。 “二十!”一脸狂傲的易阳平复了怒气道。 “好。就从二十开始!”斯文儒雅的楠笑呵呵地说道。 “二十!” “……” 官兵头领的脸色几乎苍白:“这该怎么办……夜公子想想办法!这群犯人中有一人好色成性,要是这里的姑娘落到他手中,她们的一生就完了!还有一人专门喜欢找一些相貌清秀的男孩做娈童,被这人残害的男童不胜其数!还有一人……” “十七!” 夜昀打断他的话,道:“你确定他们就是你要抓的人,没有弄错?” “绝对没有。” “这就好笑了,你口口声声说他们会易容术。既然会易容术,在你面前他们肯定会伪装成其他模样,你真的确定这些人就是你要找的犯人?”夜昀看着官兵头领再次变得苍白的脸,语气中含着一丝冷意道。 的确可疑,我绕了圈,跑到夜昀的另一侧,远离这个有点奇怪的官兵头领。 “十五!“ “夜公子……这些犯人我交手多次,有一次就真的看见他们的……”官兵头领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远去,仿佛是一只打着鬼主意的大灰狼突然发现这主意失效了,有些败坏。 还没等官兵头领讲完,就听见一脸狂傲的易阳大声道:“夜兄弟,别听这狗东西胡扯!我们兄弟二人结伴进圣都,打算投靠亲戚。没想到,竟然看到狗东西一路上做尽恶事,我们看不过,冲上去揍了他一顿,顺手解救了那个受辱的女孩……”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刚才狗东西说的什么好色成性,残害男童,都是这家伙自己做的,这狗东西为了报复我们俩,做完恶事后,居然将这些事统统推在我们兄弟二人头上,还发出告令通缉我们!夜兄弟,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死!” 的确该死。不过现在还没弄清楚谁在说谎,不好下结论。 蓦然,按奈不住的官兵终于动手了。 这三人也动手了。 刀光剑影。 阴柔人有着鬼魅般的轻功,犹如没有实体的幽灵,在官兵群中忽左忽右,每一过处必绽血花——血色之花。 斯文儒雅人掏出怀中折扇,飘飘然落入官兵群中,以扇代剑,潇洒自如,别有一番风味。 一脸狂傲人大喝一声,挥舞着反握的大刀,冲进官兵群中…… 阴柔人每招见血,却不伤及要害;斯文儒雅人拿着纸扇,被打之人最多只是昏了过去;一脸狂傲之人的刀都是反握的,说他们是犯人很牵强。 我抬起头,看着凝望着某处的夜昀。他到底在看哪里? 顺着视线望去,二楼。 二楼!? 片刻后,夜昀大喝一声,站了起来:“住手!” 双方奇迹般的停下手,看着他。 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气势,了不起! “谁是谁非我已经大致清楚,但是,真正想要坐收鱼翁之利的人恐怕还没现身。”夜昀冷笑地看着二楼的某处,而后,收回视线,看着已经退到身边的三个人以及官兵头领,“不过,现在就先算算你们之间的帐!” 第五章 第五节 “谁是谁非我已经大致清楚,但是,真正想要坐收鱼翁之利的人恐怕还没现身。”夜昀冷笑地看着二楼的某处,而后,收回视线,看着已经退到身边的三个人以及官兵头领,“不过,现在就先算算你们之间的帐!” 夜昀已经清楚了?怎么可能? “你不老老实实的交代吗?”夜昀目光紧紧锁住官兵头领,不留痕迹地将我护住。 应该是为了防止官兵头领狗急跳墙,加害于我。 夜昀怀疑官兵头领。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不停地质疑他的话,不停地找他话中的漏洞。为什么他能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名官兵头领,如此笃定的不相信! 我皱着眉,慢慢想着。 一脸狂傲的易阳不时想冲上去揍那人一顿,都被身边的斯文儒雅的楠拦住了。 长相声音皆阴柔的人媚笑地看着一切,不时舔着剑上残留的鲜血。 嗜血? 从刚才起,我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这些人身上,反而把受到波及的无辜百姓给忘了。转头看,他们早就疲惫地连走上一步的力气都没了,陆续地昏睡过去。难怪,刚才只听到几声尖叫。 尖叫? 原来还有人有力气叫得出来。 凭着刚才的记忆,我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入眼的是一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和一名绿衣女孩,她们的力气似乎没被暗幽薰给抽光,仍精神十足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猛然发现可疑之处:她们的精神怎么这样好?似乎不受暗幽薰的影响。我精神百倍还能说得过去——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其中包括迷药。 可她们呢?又是怎么抵抗暗幽薰的? 夜凌雪所看到的那位娇滴滴的小姐名叫张妍玉,正是当今张丞相的小女儿,唯一还没嫁人的女儿。在家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外是受众人追捧的“小公主”。 她随母亲从异国归来,回圣都学习,为七年后的大会做准备。 她们听到官兵头领说出“暗幽薰”三字时,就觉得不对,再看身边的人陆续地倒下,心中更是不安。恰巧,张妍玉在异国时,一位朋友曾说起过暗幽薰,并给她一瓶不算解药的解药。 为什么说是一瓶不算解药的解药呢?它只能减轻暗幽薰带来的效果。意志坚定,挺过来,它就是解药;意志脆弱,倒下昏睡过去,它还是迷药。 “……夜……夜公子……你……你在说什么啊……要我交代……交代什么东西……真……真是奇怪……”官兵头领虽这样讲,但他的身体,他的神情已然背叛他——愈发苍白的脸,不住颤抖的身体。 答案显而易见。 刚才是官兵头领在说谎! 不过,很奇怪。按理说,像官兵头领这种在官场上打滚的人,不可能克制不住自己情绪。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不断地为自己声辩——并且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因为夜昀在这时没有拿出可以直接指正他的证据,来揭发他。 官兵头领到底在怕什么? 而且,我也不相信夜昀就凭他们这几句话便能断定谁是谁非,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不坦白吗?”夜昀微眯着眼,淡淡的语气所带来的压迫感,竟犹如千斤重担,狠狠地压在官兵头领的胸前。 恐惧! 窒息! 官兵头领忍不住发出颤抖的声音:“我……我……夜公子……他们……”他早已语无伦次了,却仍在狡辩,“是……是他们……” 夜昀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比自己老多少岁的官兵头领,伸手,正打算从怀中取出什么,异变就在刹那间发生—— 官兵头领陡然面现凶色,抽剑,一跃而起。 夜昀取物的手,顺势下划,迅捷地抽出配在腰际的剑,刺出,剑风凌厉。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将我护住。 官兵头领见无机可趁,后翻,落地,夺人,架剑。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 待其他人回过神时,一把雪亮的剑已然架在吓得花容失色少女的玉颈之上。 “救命……”少女无助地喊着。 “闭嘴!”官兵头领凶神恶刹地挟持着少女,朝茶楼大门挪去。 那名少女,就是刚从异国归来,圣都无人知晓的张丞相之女——张妍玉。唯一知道她是丞相之女的人在刚才就因突变晕厥过去,不醒人世。 双方对峙着。 “让开!”官兵头领厉声道,手中的剑作势要在张妍玉的玉颈划上一刀。 夜昀握着剑,带头慢慢地退开,漆黑的眼眸紧紧盯住他,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一招制敌的机会。 “去开门!”官兵头领又是一声厉喝。 夜昀眼神示意那三人去开门,三人皆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夜昀似乎想到什么,朝二楼看了一眼,示意其他官兵去开门。 官兵们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全愣愣站着,半天没反应过来。 官兵头领不耐烦地又喊了几句,才有几个官兵急忙跑去开门。 但,门依然纹丝不动。 一股无形力量。 “怎……”我还没讲出第二个字,就被他打断。夜昀低声道:“安静!” 我点了点头,乖乖地躲在他身后。 背影! 唉,又是一个背影。 为什么我面对的总是背影?前世有修的,彻的,还有一个酷酷的哥哥——别人都说他很冷,甚至连鲜血也如寒水一般,冰冷。但他最后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夜昀。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茶楼的气氛愈发得凝重。 门还是打不开。官兵头领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手中的剑与张妍玉的距离慢慢地拉进…… 蓦然,只听见“噌”的一声。官兵头领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手中的剑已然坠落在地。 少女被救。被夜昀所救。 原来见到破绽了。 官兵头领失神的刹那,夜昀飞身而出,精确地刺中他的手腕。 官兵头领手受伤剑落地。 夜昀夺人,运力一掌。官兵头领来不及做任何反击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击败。明明他已经防着夜昀,明明已经离他很远了,可,还是…… 夜昀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 迅雷不及掩耳。 厉害!我暗暗地为夜昀高兴。 茶楼中的浓郁的香气渐渐淡下来,仿佛是被一盆无形的水冲散,冲淡。 陡然,全身感到一丝寒意。对,是寒意!我曾经说过,自己是天生寒气绝缘体,任何寒气对与我来说都是平凡的空气,不会感到不适。 但一种情况除外,是危险! 只要遇到危险,身体就发出这种寒意,警告着我——危险将至! 席卷而来的危机感,眼前的空旷——夜昀不在。没有背影的保护,霍然发觉自己是这般得慌张,这般得无助,仿佛整颗心悬挂在半空中,没有依靠。 忍下内心的恐慌。寻找危机的发源地。 一脸狂傲的易阳和斯文儒雅的楠看着夜昀处理着事情。绝不是他们。 那些官兵正忙着绑自己的上司,更不可能是他们。 趴在桌上的百姓,打死我也不相信是他们。 那么有能力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阴柔人! 难道是他? 但他在哪里?从刚才就没看见他的身影。 寒毛骤然立起,后面! 一闪身,阴柔人已飘到身前,轻笑着:“不错嘛,小妹妹。很少人能发现我,并躲一击。啧,啧,真是一株好苗,不过,可惜啊,可惜……”他打量着我,不住地说着。 “哥!救命!”我大喊一声,掷出随手抓到的一个盘菜,将身法运到极限,冲了出去。 只要……逃到夜昀那里就好了,很快……很快就可以到了…… 我在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说着。 不知道钩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啪!”地一声摔倒在地。 想爬,却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狞笑着的阴柔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五章 第六节 脚动不了。 “阿金,你想干什么!”楠听到响动,挡在他面前。 “没什么,没什么。”阴柔人阿金和善地笑着说。骤然,他人影一闪,擒住我,飞身至二楼,一笑:“楠,真是对不起,一路上欺骗了你。不过……这都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原本只是想借你们的手,干掉一路追来的官兵,顺手帮你们在茶楼里解决要那个人(既官兵头领)。可是,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他——夜昀,还有他的妹妹,老天真是开眼啊。当然我的任务也发生了改变。你们成了诱饵,令夜昀放松警惕的诱饵!” “你!”易阳气的讲不出话。 阿金继续说道:“还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暗幽薰的效果明明早就到了,但,为什么到它迟迟没有发作。说实话,若不是出现了夜昀,我们还舍不得用暗幽薰这个好东西。 可是,以夜昀的聪明,一定会知道它的弱点,早一步运功护体,不过他还真是好心,竟然输内力给自己的妹妹帮她护体。唉,真是白白浪费自己的内力。因为啊,我们在药中加了点料,一种就算高手运功护体也没用的的药,不管怎么运功都是没用的! 有些遗憾:里面存在着小缺点——发作时间向后推迟了不少。这就是我为什么叫你们先动手的原因,免得你们看出暗幽薰有问题。这回还真要感谢一下夜昀了,帮我圆了慌,你们的注意力全被他转过去了,数也不点了。哈哈……” 夜昀说会保护我,难道就是输给我内力帮我护体。真是一个笨蛋!大笨蛋! “那你给我的解药……”楠皱眉道。 “解药?那根本不是什么解药,只是醒酒药而已。啧,啧,啧,你们啊,还真是笨!告诉你们吧,这也不是我的真面目。娘娘腔?真是好笑。真搞不懂你们怎么会和一个娘娘腔一齐上路。那时我还以为,你们能看出破绽,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啊!”阿金的声音变了——低沉的男音。“为了掩饰自己,我可是尽量少讲话了。不过,自己的演技真是没得说啊。” 对了,易阳在话中提到的只有他们两兄弟,这个人是在半路遇上的。他们被利用了。不过,这人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得意忘形!他难道以为擒住了我,就有十足的把握吗?太天真了。 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擒住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钱?连暗幽薰这东西都有,他们难道还缺钱吗。色?才十岁。仇?无怨无仇,压根就不认识。人质?倒可以说的通。 是为了要挟夜昀?但,为什么? 我扭动身子。可恶,全身被克制住,袖中用来防身的暗器发不了。 “卑鄙!”易阳愤怒地大叫。 楠隐忍不发。 “卑鄙?那只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你们还是太嫩了。其实你们不用自己亲自报复那个官兵,夜昀早在三天前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了。过了三天,谁是谁非他早就一清而楚。你们啊,连消息被我封锁了不知道。真是傻啊!”阿金仰天大笑。 “你究竟是谁?”楠发问,语气中隐含着浓浓的怒气。 “我?就是阿金,还能是谁。哈哈……”阿金的脸上尽是嘲讽的笑,“看在我们相知一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听说过‘九天门’吗?” 楠沉吟片刻,道:“‘九天门’?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杀手组织,暗地里不择手段地搜罗稀世珍宝的九天门?”他幡然醒悟,忍不住心中的诧异,道:“你难道是……” “对,对,对。我就是九天门的杀手,原来你也不算太笨。哈哈……”阿金笑了,笑得很狂妄。片刻后,停下来,换上一副倒霉的样子,道:“唉,最近运气背啊,这群官兵像狗一样得追我跑,真是烦人。不过,那时碰到你们,真是幸运啊。” 他的手在说话时不断地放松,太好了。再等一会就可以了。哼,这就是得意忘形的后果。 “你早就计划好的?”冲动的总是易阳。 “计划?之前是。至于之后,真怀疑你有没有听懂我刚才的话。刚才不是说了吗,临时改变主意的,我之前这么做,只是防范于未然!”阿金得意忘形地说道。 “你根本就没有权利更改任务的内容!真正的九天门杀手是他——易容成说书先生的家伙。躺着装晕,还真是休闲。”不知何时,夜昀已经站在二楼远远地看着他,冷冷地说。 “你……什么时候来的!”阿金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被夜昀周身发出的骇人气势所吓。 夜昀此时的口气恶劣极了:“问我?你一个混淆视听的下人有什么权利问我!放开她!” “你!”阿金的手骤然勒紧。“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混淆视听?什么下人。我是九天门杀手,怎么可能是什么下人。你不要胡言乱语!呵……你难道不怕我杀了她吗?” 蓦然感觉脖子周围有一股冰凉的冷意。刀子架着。 “你不敢!”夜昀笃定地说,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你也不能。因为你还没接到那人的命令。再者你要是杀了她,你以为我会放过你,继续跟你们谈下去吗?杀了她,你就没有跟我谈价钱的筹码。所以,你、不、能!”他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冷笑。 “九天门等级分明,你一个只擅长轻功,其他武功平平的人怎么能做得了九天门的杀手。九天门真正的杀手只有六人,其他的人只是下人——杀手的下人。因为‘杀手’这两字对与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所以,你只是一个下人,一个比较聪明的下人而已。躺着的那人正是看中你这点,才让你担任这个混淆视听的角色,好让别人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干的,忽略他的存在。这俩兄弟肯定也知道他的存在,否则在听到不属于你们三人的声音,还能保持这般镇定吗?你扛下所有的事情只是为了保持他在俩兄弟中的地位,以后可以凭借这层关系再次利用他们!”夜昀边讲边往前走,“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你……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阿金的脸色发白,苍白……不住地倒退,后退…… 阿金默认了——他只是杀手的下人。 夜昀充分运用了从爹那里学来的本领,从气势上压倒敌人! 阿金的手在颤抖,有松开的趋势。 身体可以动了,但,还没到逃脱的地步,时机还未成熟。 阿金不断地后退,离说书人越来越近。 陡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陌生的人影。 从刚才起阿金就一直死死得盯着夜昀——不让他有任何可趁之机,可他绝对想不到在这一刻竟然有其他人出现。 就在刹那间,他击落阿金手中的剑,拉着我往夜昀的方向逃去。 是那个男孩,有着强烈存在感的男孩!不,应该说他是少年更恰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脚部传来阵阵痛楚,告诉我,走……不动…… “脚扭了?”他低声问。我点了点。时间已经来不及他细想,横抱起我,飞掠过去。 看到夜昀在前方迎面而来,那么阿金应该就在后面。于是,手滑至陌生少年的身后,扬手,袖中的“冰雨”疾速掷去,解体,化成数百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激射而去。 阿金猛地一滞,使剑拨落,但,身上仍着了几枚。 不过,几枚就够了。 针上涂有麻药,不出片刻他就会倒下。冰雨原本只是带着玩玩,没想到真的有用上它的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