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快乐[校园]》 作品相关 题名：周二快乐[校园] 作者：满岛风 文案 【沙雕屠狗甜爽文】 后来，微博上有一条评论被赞最高——这个班不仅有神颜大佬、又美又飒仙女、沙雕boy宝藏girl以及神仙老师，还有顶流爱豆来拍真人秀 网友：/你告诉我这几张脸是高中生不是导演找来拍偶像剧的？ /生而为人，为什么我上学时没有这种痞里痞气又温柔有趣少年气让我少女心爆炸的大佬同桌？ 【假冷静真嘴炮女主】x【意气风发桀骜少年】 —— 前座男生扯女生肩带，周子衿一脚给人踹翻 吃鸡队友出言不逊，她天秀操作带飞全场 周衍：我妹，闭麦的时候你以为她就是一清纯乖乖女高中生，呵，其实就是个神经病 他不知道，其实每次被周嘉驿不经意撩到时，他妹妹都觉得自己脸烫得要命很有可能晕倒 突然有一天，周衍以为自己窥探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却发现原来他才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你喜欢他？”“？你喜欢她？” 一个傲娇一个拽，周衍从来也没把这俩人想一块儿…… 感觉自己一瞬间长大了 周二cp创始人廖然：我嗑的cphe了？ 周衍面无表情：闭嘴。 你已经被我们周氏家族全员禁言了 周衍：不行，你得叫我一声大舅子 周嘉驿勾唇一笑：按辈分来说，你好像得喊我叔叔 -惊鸿一瞥，怦然心动。 -世界怎样也好，你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甜文?成长?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子衿，周嘉驿┃配角：周衍和他的朋友们┃其它： 一句话简介：沙雕高中生们的日常 立意：生活美好 题名：周二快乐[校园] 作者：满岛风 文案 【沙雕屠狗甜爽文】 后来，微博上有一条评论被赞最高——这个班不仅有神颜大佬、又美又飒仙女、沙雕boy宝藏girl以及神仙老师，还有顶流爱豆来拍真人秀 网友：/你告诉我这几张脸是高中生不是导演找来拍偶像剧的？ /生而为人，为什么我上学时没有这种痞里痞气又温柔有趣少年气让我少女心爆炸的大佬同桌？ 【假冷静真嘴炮女主】x【意气风发桀骜少年】 —— 前座男生扯女生肩带，周子衿一脚给人踹翻 吃鸡队友出言不逊，她天秀操作带飞全场 周衍：我妹，闭麦的时候你以为她就是一清纯乖乖女高中生，呵，其实就是个神经病 他不知道，其实每次被周嘉驿不经意撩到时，他妹妹都觉得自己脸烫得要命很有可能晕倒 突然有一天，周衍以为自己窥探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却发现原来他才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你喜欢他？”“？你喜欢她？” 一个傲娇一个拽，周衍从来也没把这俩人想一块儿…… 感觉自己一瞬间长大了 周二cp创始人廖然：我嗑的cphe了？ 周衍面无表情：闭嘴。 你已经被我们周氏家族全员禁言了 周衍：不行，你得叫我一声大舅子 周嘉驿勾唇一笑：按辈分来说，你好像得喊我叔叔 -惊鸿一瞥，怦然心动。 -世界怎样也好，你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甜文?成长?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子衿，周嘉驿┃配角：周衍和他的朋友们┃其它： 一句话简介：沙雕高中生们的日常 立意：生活美好 题名：周二快乐[校园] 作者：满岛风 文案 【沙雕屠狗甜爽文】 后来，微博上有一条评论被赞最高——这个班不仅有神颜大佬、又美又飒仙女、沙雕boy宝藏girl以及神仙老师，还有顶流爱豆来拍真人秀 网友：/你告诉我这几张脸是高中生不是导演找来拍偶像剧的？ /生而为人，为什么我上学时没有这种痞里痞气又温柔有趣少年气让我少女心爆炸的大佬同桌？ 【假冷静真嘴炮女主】x【意气风发桀骜少年】 —— 前座男生扯女生肩带，周子衿一脚给人踹翻 吃鸡队友出言不逊，她天秀操作带飞全场 周衍：我妹，闭麦的时候你以为她就是一清纯乖乖女高中生，呵，其实就是个神经病 他不知道，其实每次被周嘉驿不经意撩到时，他妹妹都觉得自己脸烫得要命很有可能晕倒 突然有一天，周衍以为自己窥探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却发现原来他才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你喜欢他？”“？你喜欢她？” 一个傲娇一个拽，周衍从来也没把这俩人想一块儿…… 感觉自己一瞬间长大了 周二cp创始人廖然：我嗑的cphe了？ 周衍面无表情：闭嘴。 你已经被我们周氏家族全员禁言了 周衍：不行，你得叫我一声大舅子 周嘉驿勾唇一笑：按辈分来说，你好像得喊我叔叔 -惊鸿一瞥，怦然心动。 -世界怎样也好，你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甜文?成长?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子衿，周嘉驿┃配角：周衍和他的朋友们┃其它： 一句话简介：沙雕高中生们的日常 立意：生活美好 题名：周二快乐[校园] 作者：满岛风 文案 【沙雕屠狗甜爽文】 后来，微博上有一条评论被赞最高——这个班不仅有神颜大佬、又美又飒仙女、沙雕boy宝藏girl以及神仙老师，还有顶流爱豆来拍真人秀 网友：/你告诉我这几张脸是高中生不是导演找来拍偶像剧的？ /生而为人，为什么我上学时没有这种痞里痞气又温柔有趣少年气让我少女心爆炸的大佬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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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自吸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读自己矫情兮兮的小作文。 “这个世界很奇怪，很多时候好人不得善报，坏人长命百岁，很多时候明明心里大声叫嚣着我不，却还要点头不语嘴角上扬。” “噗——”她语言写得随便诙谐，当时想哪儿写哪儿，有人笑出了声。 “我不会告诉女孩出门就该多穿一点，不会怕你有朝一日无力回天却被横刀以待阻止你救死扶伤，不会因为你取向不符合所谓主流让你重回正道，不会觉得你性格内向不合群希望你改变，不会在谈及‘有问题’的时候首先认定性别差异，不会指摘你已过而立仍旧未娶未嫁居无定所，因为这里面没有任何不对劲。” 她说：“穿多少怎么穿随心所欲，干什么怎么做随你的便，既没违法犯罪伤天害命又没道德沦丧有损人性，那就按你原本的来。错误的源头是罪恶本身，从来都不是受害者。如果好好生活的人都要被伤害折磨，那就如了那句一听还挺非主流的文字——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兢兢业业努力活着的普通人在忍受恶意，穷凶极恶的无良分子尚且没如此待遇……” 周子衿垂眼看着作文本，面容平静地慢慢读着。 “……赫胥黎说，也许这个世界是另一个星球的地狱，我于是安慰自己，所以好人赎完罪便早早走了。我不知道生与死哪个才是真正的起点，我只知道是无数可贵的温柔包围，让我依然觉得生活美好，做人值得，让我想在这里和温柔的人们一直生活下去。” 周子衿说：“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会说‘永远屈服于温柔’，越长大越觉得，世界上如果有最难能可贵的品质，那一定包括温柔。温柔不是指一种表象性格，而是来自骨子里的那种坚韧力量。我们总在不经意间被温柔指引、感化、拯救。在这个欣欣向荣却又漏洞百出的世界，如果遇见温柔的人，面对他的时候，希望你也一定要温柔且坚定。” 她声音沉沉，不同一般女生那种轻细，平静清越，听得人的心也在其中静着沉着。 “世界怎样也好，总有人值得被温柔以待。” “啪啪啪啪啪——”掌声适时响起，一票人紧跟着起哄。 “好！好！”廖然使劲鼓掌，用周边人听得见的声音，“当真是灵宵文曲降我朝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厉害厉害！” 周围一圈男生鼓掌叫嚷得尤其卖力，趁乱你来我往圈地搅和，明里暗里致力于压缩正经授课时间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放飞自我。 易溪手忙脚乱抽了几张面巾纸塞给夏冬荣，“我的老天爷，你这借机发泄的地方不太对吧……你别哭了，一会儿让老师误会找你发表感言就死了！” 要命！她虽然读“书”万卷“阅”人无数，但也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钢铁直女好吧，最怕安慰人了。 公开处刑完毕，周子衿终于能老老实实坐下。什么“老子无所畏惧”，都是假的，她今天算是明白了。 前面周衍还在和廖然隔空对话，“呵，你包年水军吧。” 廖然：“略略略承认人家比你优秀有这么难吗？你就是酸！” 后头宋俞掺和搅混：“大家把周衍是酸鸡打在公屏上！” “写得挺好，”周嘉驿突然开口，视线垂在语文教材上，没有看她，牵动唇角轻飘飘道，“周悠悠。” 周子衿一愣，他课桌上的辅导书正翻到《短歌行》那一页。她挪了挪 板凳没多看他隐隐含笑的侧脸，捏了支笔小声道：“别老学周衍……” – 下课铃终于敲响，四面八方血气方刚势力熊熊崛起。篮球、零食、八卦、内讧……操场塑胶跑道秃了几块最近正在整修，连续几天没有课间操的大课间爽到人起飞。 “周嘉驿同学，最后一天拍摄了，可以采访一下吗？” 旁边协调上前补充：“问题不会涉及隐私的，不想回答的你可以不说。” – “你为什么会写这篇作文？”工作人员站在摄像机后方问。下了课的教室乱轰轰的比九点的菜市场还热闹。 周子衿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你们都看到了，之前班里语文小考，作文正好适合我这篇青春发泄文学。” ……求求不要再杀人鞭——尸——啦—— “听说你们都舍不得沈知许。” “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周子衿眯眼笑着往旁边指了指，“有人比我更舍不得。” “靠！搞什么啊廖然！明天就没摄像机拍了，看我不整死你！” “衍哥，我开玩笑的嘛！” “呵呵，人生苦短，因为你总能给自己找到捷径。” “你知不知道……” 背景音里男生们吵吵嚷嚷，几个身影从镜头前晃来晃去，周子衿侧过耳朵，“你说什么？” 工作人员：“你知不——” “啊。”周子衿突然吃痛地捂住后脑勺，压着声音痛呼一声。她低头缓了两秒才转过去，一眼锁定到了罪魁祸首，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扯动嘴角：“周衍，你死了。” 廖然手掌搭上周衍肩膀，绵绵道：“人生苦短，因为你总能给自己找到捷径。”又对那头喊：“姐，没事儿吧？” 周衍抬手挥开自己肩上的爪子，站起身顺道使劲按了一下廖然的寸头脑袋还嫌扎手，嘴里咬着字嘲讽：“你一天到晚喊姐喊得还挺亲切，不知道的得以为咱们三个桃园结义了。”他走到周子衿跟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教科书，背对着摄像机道：“错了妹，不，姐，我错了，错了，成吧？” 周子衿看周衍就跟亲妈看亲儿子一样烦，刚想撵她哥走，谁知道周衍还没说完。 “我不会让我们家多出一傻子的，你放心。” “多是不可能多的，有你一个已经吃不消了。” 周子衿：“哪儿人少哪儿待着去，大课间别在教室里浪费空气，出门直走跟篮球场东边三个大垃圾桶背对背拥抱就挺适合你。” 周衍杵在原地没动，周子衿伸手推他，面无表情，“完事儿了没有，完了就滚蛋。” 周衍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几句下联都哽在喉头出不来，居高临下的优势地位完全没有对他产生buff加成。嘴皮子磨不过周子衿，他恶趣地伸手将卷住的课本往她头顶一敲，又没轻没重的快速薅了把她脑袋，报复心得到慰藉，吊儿郎当垫着步子从原地消失。 周子衿无动于衷，全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瞧着周衍自我拉扯，对着他野完就跑的背影淡淡道：“小学鸡。” 众人早已习惯这兄妹俩的日常相处模式，工作人员忍着笑继续：“你知不知道她们叫你和周嘉驿周二cp？” 周子衿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看着面前嘴角都快要咧到太阳穴的姐姐，脸上平淡的表情有种维持不住的冲动，心里飞速默念——做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义正辞严地送上一句玩笑话：“嗑未成年cp犯法！” 工作人员：“？” 反应过来，节目组的人都因为周子衿的操作笑喷了，一向敬业的摄像大哥都忍不住手抖。 后来，这期节目播出后。 【呜呜呜对不起，姐姐再等你们几年】 【姐妹们，听到了吗？官方说明年再嗑！（小声逼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被周子衿笑死了救命】 【什么周二？！哥哥姐姐们嗑的是周三，作天作地小学鸡哥哥他不香吗？】 【周二是你们的，大舅子独自美丽[doge]明人不说暗话我馋大嫂这个位置很久了】 【我们仍未知道那年周二cp的关系。】 事实上，周子衿本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内心难得慌得一批—— 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样的节目组！ 仗着是最后一天居然玩起刺激了？ 能不能搞点积极向上五讲四美容易过审的！ – 顶楼走廊尽头的空教室内。 “你眼里的沈知许是什么样的？” 少年姿态随意地坐在教室中间的椅子上，校服领口拉得低，微微露出了点锁骨。有光从没 拉紧的窗帘透进来，空气中的浮尘在少年的黑白校服周围游动。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眉眼一展，挂上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会让他掉粉吗？” “没事，你说。”工作人员目触到眼前少年和沈知许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眼角突突跳了两下。 “沈知许，”周嘉驿抱臂靠进椅背，双腿闲适交叠，半笑不笑的，薄唇一启一合，吐出几个字：“斯文败类。” – 六月伊始的那节晚自习，模样清俊的年轻男人终于没有再跟他们穿着一样的黑白校服了。和他待在一起一个月那么久，似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渐渐忘了他本来的身份——那个活跃在大小屏幕，拿奖拿到手软，开一场演唱会当地交通状况堪比春运的内娱顶流。 此时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站在上面的男人显得肩宽腿长，给他们一种模糊的真实感。白衬衫挽到手肘，露出的一截手臂润白又有成熟男性的线条感，他倾着身双手撑在讲桌上，隐隐可见皮肤下的血管青筋。 这个时候，他又成为了那个所有人陌生又熟悉的沈知许。 他双眸总是带笑，清冽的声音如泉水撞击深潭，清酒一般。 “这一个月来打扰大家了。虽然我们林导演意在带屏幕前的各位大人重温记忆里燥热的青春期，争取打造一款纯粹的校园融入式节目，也想尽全力避免大家被外界干扰，但我知道，我们的到来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了你们，在这里呢，我必须给大家道个歉。” 有男生在底下扯着嗓子喊：“你没有！”很多感性的女同学们边哭边笑，整个教室气氛跟小学毕业典礼似的。沈知许也停顿了片刻，笑容淡淡。 周嘉驿侧眸瞥了眼身边的人，她嘴唇微抿，没什么太大反应，又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我看到很多观众从之前的质疑到产生共鸣，他们夸《重返》有情怀，夸它原来不是展示流量明星的秀场。”底下人又哄声笑了。 “但这些都无所谓。最让我还有整个节目组乐于见到的是，他们发觉到了我只是带他们重返十七岁，回归校园生活的引子，而真正的主角，”他笑了下，“是你们。与其说《重返》是真人秀，其实它更像是纪录片。当那些早已融入成人世界的观众突然想起他们也曾经是真诚纯粹的少年，被少年的你们触动的时候，一切好像都是值得的。” 沈知许说了许多，多数是在回忆跟四班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一会叫哄一会笑的声音听 得隔壁几个班心痒难耐。最后周衍还调侃：“沈同学，你回去以后我们会给你打call的。” 沈知许和男生们都笑。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竟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国民第一大墙头彻底改观。从前还get不到为什么女生都为他嗷嗷叫，现在只要一听到谁说沈知许不好，秒如身经百战多年老粉上身速速反黑。 ——实力口碑摆在这儿你是自戳双目了还是眼珠子溜地上了？ ——红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是你整个容有那张脸就你也能行你也可以了？ 他来得巧，一切好像是始于夏天，又真正结束于夏天。 沈知许扫了眼手腕，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跳了下。掩去眼里意味，抬头时视线随意带过某处，他弯着双眼，一字一句道：“最后，那就祝大家，周二快乐。” …… --------------------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离谱，剧情需要。 第2章 绝世帅批 周子衿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后扫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快五点了。 她哥给她安排的这个他口中所谓的鲜为人知小众宝藏景区人虽然少得可怜，但风景居然出奇的不错。 她有些腿酸的坐在亭子里，直接给她哥拨了电话：“喂，周衍，你追你女神追到了没？”少女声音懒淡，“你要是再不来接我，我就跟爸妈说你为了追人把你妹一个人扔在……” 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混着杂音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声：“嘻嘻是周妹子啊，衍哥他正撩着呢，你先等等啊。” 周子衿无语，她早该料到。看了眼时间，正欲再催，猛地发现手机的电都快接近个位数了。 周子衿：！！？？？ “先不说了，你能帮我告诉我哥赶紧来接我吗？我手机要关机了我先挂了！” 她有点儿懵。充电宝忘在了周衍包里她还特意少拍照片照片照片等等！ 在车上时她哥那个家伙是缠着她要用她手机看他女神朋友圈照片来着，不至于痴汉脸看了一路吧？？？她当时午休生物钟已到困得要死，随便应了就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妈的，这个周衍，他完了。 周子衿在心中凌迟周衍千遍万遍，直到凌迟对象电话打来。 听筒里传来周衍撩妹成功喜上眉梢的声音：“周悠悠啊，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这就来接你，你看这大夏天的天也黑得晚，你那儿景区六点半才关门，你先等着我，我半小时内火速赶到。” 周子衿赶紧打断冷冰冰道：“行了，别恶心我，我还在你送我到的那个亭子里，没电，挂了。”没带任何感情地把电话掐断，心里已经开始不爽了。 四十分钟后。 周子衿再也坐不住，掏出仅剩百分之五电量的手机就一条语音过去朝周衍吼：“周衍，你真够狗的！呵呵，我不等你了。” 直到看见景区紧锁的大门。 …… …… 很好，是她翻不出去的高度。 – 周衍忍着没对左手边踩他脚n次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搁那儿一个劲儿拍拍拍的啤酒肚大叔口吐芬芳，面部一脸“莫挨老子”的不爽表情，其实心里早就开始了国骂。 耳边是疯狂的尖叫声应援声，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傍晚的蚊子。 其他人疯狂炮轰周衍，廖然 阴阳怪气地啧了声：“要不是某衍我们兄弟几人至于流落街头吗？早就躺驿哥家里打游戏咯。” 他们是周衍打电话给坑蒙拐骗过来的，到了才发现敢情就是来给人看行李方便人谈恋爱呗。 本来他们几个这时候已经可以舒舒服服窝在周嘉驿家里放飞自我，结果半路周衍来了串夺命连环call。几个人diss了周衍一番后又宰了他一顿，然后奉行中国人“来都来了”原则找了个凉快公园瘫着。 或者说是换了个地方打游戏。 然后……然后再也没能走掉。 人潮汹涌，周衍没办法给廖然来一记锁喉，隔空朝他飞去一记眼刀，满脸写着本少爷现在很暴躁你不要逼逼。 一行人在让人窒息的人流里龟速前行，终于挨着景区大门了，周衍才有空想起他们家大小姐，一脸烦躁地低头一看手机差点当场去世。 妈的这都几点了！完蛋。 周衍收到周子衿的最后一条信息：周衍，你完了，我被关在景区了，你真的完了[笑嘻嘻]。 下面附有一张照片，白墙上赫然写着——闭园时间：五点半。 最后周大少爷意外聪明地怕电话说到一半周子衿手机就关机，选择了给他妹发信息。 – 周子衿随便逛了逛，感觉不像是有其他出口的样子，而且这个景区实在是太大，她倦了。 干脆放弃挣扎，坐等周衍来捞。 手机突然嗡嗡一响，一看是周衍，周子衿眉梢微抬。 不过下一秒划开手机，她就意识到狗东西还是狗东西。 【周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才从这破地方挤出来，你等着我马上救驾。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可能打车先走，这下锁里头也走不了了[笑嘻嘻]亭子里等我。 周子衿：“……” 周衍说的没错，她就是在口嗨恐吓，不过是等急了去溜达溜达。只是没成想居然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里面。心里感叹了句真有够魔幻的，表现在语言上就是发信息diss一遍她哥，然后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喊了几声没人理，行，那她去找有没有贴景区服务电话没有找到，可以，用最后一丁点儿电量百度一下结果直接景区名查询无果？ 这就很不行了，而且还是周衍不行。她现在严重怀疑周衍的“冲浪时偶然发现的宝藏景区”说辞。 他冲的是暗网吧？！ 周子衿笑了，想一表情包甩周衍脸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夜幕不知不觉降临，如果不是蚊子太多，周子衿可能还有心情欣赏夏夜星空。 她感觉腰都累酸了，一边诅咒周衍一辈子单恋，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哪儿又多出一个人对她一未成年花季少女图谋不轨。 稀疏的路灯发出淡黄色的微弱光芒，月色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个缆车吊在半空。白天还被她夸的小森林此时此刻只让人觉得诡异，黑漆漆的环绕在亭子半边，有种朦胧的眩晕感，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周子衿不淡定了。不都说出来了吗？人呢？ 她有理由认为她哥可能是忘了这个景区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或者是出车祸被送医院了。 真是被下降头了才答应和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出来。 – 暑假刚放没几天，周衍就和爸妈说要带周子衿去江州旅游，美其名曰能让他妹妹和他同学也就是周子衿未来同学提前相处建立友好感情，周子衿也懒得拆穿她哥就是出来和他狐朋狗友浪一把把她当挡箭牌的阴谋。 一切发展到这里都还没毛病，直到下飞机上了车周衍看到孙窈窈的空间动态。这一看把他乐坏了。 女神居然也来了！这他妈，都是缘分呐！ 一个月前，一中举办文艺汇演，规模挺大，该来的领导都来了。 周子衿作为班里的文艺委员早早去了学校，周衍那个时候床还没起。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班里一个有节目的女生白裙子不小心被泼上了咖啡，衣襟一大片污渍，惨不忍睹。她们那个节目是多人舞，每个人的衣服都是统一的，那个女生都快急哭了。 周子衿想起自己有一条差不多的裙子，就给她妈打了电话让孟叔帮忙送来。 “卧槽，你看那边那个男的！好帅！谁啊？怎么没见过？好高好瘦，腿也好长。” “！我幻觉了吗！这颜值在一中怎么也得算个校草级别的吧……” “他在往这边走啊！我靠太近了我不好意思看了……” “我怎么觉得好眼熟……好像……是那个……” “呃？……那不是七中校服吗？” “怎么是你？” 周子衿转身，居然看到门口站着大喇喇穿 着隔壁校服的周衍，人模狗样。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你这衣服还要不要？”周衍不怀好意地笑，抬起勾着纸袋的手朝她示意。 周子衿上前接过袋子，探手翻看默不作声。周衍果然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咱妈接电话的时候我在吃早饭，被我给听见了，我出门就没骑车赶上了孟叔的车。” 周子衿了然，周衍脑子里想什么她还能不清楚？不就是糊弄孟叔以给她送衣服为由逃会儿课嘛。 “我妈知道你就死定了。”她冷哼，“怎么进来的？” “翻墙啊，你小时候又不是没和我一起干过。”周衍颇为骄傲地开口，“你们一中的墙比七中好翻多了，你来了就知道了。” 身后有大胆的女生直接问了：“子衿，这你朋友啊？果然美女的朋友也是帅哥。” “我哥。”周子衿一脸严肃，“可惜了，脑子有毛病。” 周衍敲了她一板栗，周子衿抬手把他手挥下去，神情不冷不热，漠然的眼神示意公共场合不想跟他掐架。 周围女生都低低地笑，周衍看这屋里全是女生，也不再多待，“走了。” 就在这时候，隔壁班演出组到了，乌压压进来一大片。 ——后面就是周子衿嘲笑过无数次的花季少男情窦初开对她们隔壁班花文艺委员一见钟情的故事。这家伙面上不显，结果当天晚上回家就找周子衿要q|q。 尽管周子衿嘲讽她哥是见色起意，还是很好妹妹的答应了把人家号给他。 – 在车上周子衿和女神交接完她们班文艺演出服装道具事务，奔波了半天手一撂终于能闭眼了，居然被周衍瞟到没息的手机屏幕上女神的大名。迷迷糊糊睡觉时听到周衍嘀嘀咕咕“人家微信都有了还跟你亲哥我装不熟”，她实在是睁不开眼去理会他。 不过这事儿也怪不得周子衿，女神知道她要转学就加了她微信，她难道还会说“别了吧咱俩不熟”？ 尿性如周衍。 原本的计划是去周衍朋友家里和晚到的另外几个同学汇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她哥把刚醒过来一脸懵逼的她拉下车塞到这个景区亭子里，然后就马不停蹄裹着行李溜了。临行前说什么离这儿不远半小时车程不到很快就回来找她。 周子衿倒是很佛很无所谓，周衍走了好啊，耳根子清净。 ——如果大前提不是充电宝也不 给就把她随便扯进这荒凉地儿连通知她的闭园时间还整整晚了一个小时。 哈哈真的是“淦”哦。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已经到达了陪女性长辈逛街的极限忍耐临界点时，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逆光而来。 周子衿一秒反应过来那是一个比她高出几十厘米并且不是她哥的年轻男子后，飞快地站起身来钻到了亭子外围……蹲着。 来人渐渐走近，脚步声清晰地印在周子衿耳朵里，不疾不缓。 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黑色破洞牛仔裤包裹着一双长腿，臂间夹着个头盔，头发有些乱，眉头微皱。 昏黄灯光下，少年冷白的皮肤与黑色的装扮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在夜色里也引人瞩目。 只一眼，周子衿忽地觉得心跳乱了几拍，脑子里有根弦“啪”的断了。 “卧槽”，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地，她一定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某周姓女子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十六年来第一次心动的感觉。 脑子里还在感叹这眼这鼻这喉结，面前的不知名少年已经在她斜对面坐下，敞着怀懒懒散散靠在那儿，一条长腿伸着，手肘大喇喇支在椅背。 他微微偏过去头，耳边拿着手机的手很好看，修长结实，指骨分明，线条流畅的高挺鼻梁弧度优越。周子衿再次感受到了放大的美颜暴击。她难以相信为什么有人下颌线的弧度都能狙到她？ 这个男生，简直精准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勉强平定心神收回目光，周子衿有点儿尴尬了。现在这算什么情况？她自己倒像是个隐在黑暗里的变态偷窥狂了。 是该向这个长得不太像坏人的男生求助，还是继续等着她哥？他不会以为自己要和他搭讪吧？他也是被关在这里？男孩子这么美貌干嘛到处乱跑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没等周子衿作出决定，一声偏沉的略带磁性的少年声音传进了耳里，不咸不淡：“我到了，人呢？” 周子衿眩了一秒。简直无语，耳朵发麻啦为什么他的声音也可以这么好听啊想化身尖叫鸡！…… 她形容不出来那种嗓音，就，很苏？ 周子衿突然福至心灵真情实感get到了身边的追星小姐妹心路。 就在这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隔着听筒在一片寂静中传来——“应该就在亭子附近，你先找找， 我这儿还堵着。” …………周子衿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绝世帅批，是她哥派来找她的朋友？？？ “叫周子衿是吧。”周嘉驿懒懒出声。 “那个，是我。” 周子衿跳出来有点尴尬地招招手。轻咳出声的一瞬间，清晰地看见大帅逼的长长睫毛轻颤了下。 得，被她吓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周衍：我还认识一个大帅比？ 第3章 挺温柔的啊 窝在沙发就要五杀时，周衍电话打了过来。 周嘉驿“操”了一声，挂了电话。几秒钟后，手机又响，他面无表情地听着队友狂喷他的语音在“defeat”中卡没了声，抬手摁下接听键：“有屁快放。” “周哥，周爹，我堵路上了，我妹一个人被关在离你家不远的景区，手机也没电关机了，赶紧帮我接下，你说她一个女孩……” 最后没听周衍逼逼赖赖完，要了地址，周嘉驿倾身勾起钥匙下了楼，顺便嘲讽了句：“衍哥真是好样儿的。” – 周衍声音再度响起，周嘉驿默了默，向电话那头交代了一句站起了身。 周子衿看到眼前的人莫名其妙地视着她定着站了两秒，随即收回视线，目光撇向前头，抬起步子和她擦身而过时懒懒发声：“走吧。” 周子衿就这样怪怪的默默跟在了这个陌生少年身后。 一路上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隐隐蝉鸣。 周嘉驿人高腿长，好在脚步闲散，跟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似的，周子衿倦得很但被稍微帅精神了也能跟上。 一路无言。 平常跟熟悉的人抖抖机灵除外，周子衿一点也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不过一看对方就是高岭之花显然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她还挺庆幸。 二人的轨迹逐渐偏离暖黄路灯。手机手电筒的光被前面人的身影遮住，周子衿看不太清路。 那人好像有所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慢下步子走在了她身侧。若有似无的少年身上的清冽皂角味道袭来，周子衿略微有些不自在。 周衍身边有这样的帅哥她居然不知道！ 他现在是特意等她跟上吧？周衍这种家伙怎么配和这样的温柔帅哥做朋友？他是周衍高中同学？ 考虑到礼貌性问题，周子衿最终还是打破沉默开口：“谢谢你替我哥来接我。”声音淡定得仿佛刚刚那个内心戏十足的人不是她。 周嘉驿这才略微侧头扫她一眼，“周衍谢就好了。”顿了顿补充道：“先跟我回我家，他们一会儿到。” 跟我回家，回家，回我家。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句，周子衿怎么就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周·戏精·高冷本人·子衿撇开脑中废料淡淡出声：“嗯。” 弯弯绕绕了好一会儿，周子衿都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某被贴 了温柔贴心帅哥标签毫不知情·驿终于停在了眼前的铁栅栏墙前。 至少比起景区大门算得上矮了。 幸好没穿裙子。 幸好运动细胞还可以。 周子衿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围栏。不然难道等帅哥背她？抱她？扔她？？被她踩着出去？？？反正怎样都很尴尬。 不走了？那她先上了，不能让帅哥为难。周子衿这样觉得，二话不说就攀着栅栏边角的水泥柱子利落翻了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挺感谢周衍老师的——但也只是一瞬间。 小时候不懂事傻得可爱居然会听他的话，被带着东窜西窜，坏事没少干，初中周衍进武馆也把她给拉去“陪练”。说是武馆，里头什么都教，她学了点武术皮毛，主要工夫在柔道。周衍好像才是那个陪练的，大部分时间自己蹲着，就跟他没报名只是买了个车位。 周子衿扭头见还在里头的周嘉驿，轻轻快快朝他笑了下：“走吧。” 不过笑容随即僵住。 她只看到和她隔着铁栅栏站在原地的高岭之花挑了挑眉，盯着她的漆黑眼睛从初次见面的掺了那么点不甚在意的淡然到升起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然后他就在周子衿的注视下稍稍倾身，从旁边一人高的栅栏缺口处走了出来。 周子衿：“……” 周嘉驿走回她面前，脸上带着丝丝松垮懒散的愉悦意味，朝她偏了偏头：“走了。”侧了点头又说：“这才叫走。” “……” 周子衿觉得这人笑起来痞痞坏坏，刚刚美色当头才觉得他像个好人。那一笑就隔个栅栏，她看得清楚，少年偏偏还长了双桃花眼，笑时春风荡漾，用眼波流转形容也不为过，简直能将人溺死在里头。 凉凉的晚风拂过衣角发丝，吹得人惬意舒服，周子衿却越发觉得燥热了。 “戴上。”前头的人淡声道，抬手朝她递来了头盔。周衍这个时候要是看见平常挖苦他未满18周岁骑摩托车上路总有一天会被交警叔叔扣住的亲妹妹此时心平气和上了别人的车，一定会扭曲。 周子衿接过来，道了声谢便没说话了。 周嘉驿无所事事地偏着头打量风景，不经意回过来，跟前的女生垂着脑袋认真地在绑下巴的扣带。细密的睫毛在她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细长的手指搁在下巴处绕来绕去。 少年默不作声移开了视线。 他接到周衍电话以后，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被关在景区是周衍妹妹的人一定和周衍一样，是个憨憨。 结果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穿着白t，水蓝色休闲牛仔短裤，运动鞋，高马尾微卷的周衍妹妹，瘦瘦细细大眼睛，长得看起来挺聪明。 后来他带她走到栅栏那儿，刚准备领着人从印象中的缺口出去，就见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人嗖嗖翻身到了外面，对他笑得狡黠，像个逃课还想挨同伴夸的叛逆少女。 他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周衍的声音：“我妹，闭麦的时候你以为她就是一清纯乖乖女高中生，呵，其实就是个神经病，嘴炮无敌，在家天天和我撕。” 他向来对这种事没什么记忆，但也奈何不了周衍放假前天天提起这个妹妹。如果不是知晓周衍的说话内容，按他那段时间提起他妹的频率，可能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妹控。 “我妹下学期就要转来了，我再也不是无忧无虑违纪少年了。” “有时候想想周子衿转过来也挺好，以后咱们出来能给我打掩护。” 而这边的周子衿表面上是在认认真真戴头盔，心里早就复杂难言。刚把头盔套头上的时候她就突然觉悟……这好像是唯一一个头盔…… 怪不好意思的。 看她勉勉强强戴好对她来说有些大的男生头盔，周嘉驿这才跨上那辆停在路边的摩托。 一路上，礼貌人小周双手撑着车后座就没放下来过。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掀起少年的衣衫，那股清冽的少年气息仿佛被吹得更近，隔着头盔吹到鼻尖，又好像是被吹散了，在风里若有若无，却把后座的她圈住。 一片片模糊的绿色往后倒退，郊外的马路空无一人，只有摩托在大好的星空月色下往前飞驰。还真就挺，孤男寡女。 不过很快，让人悸动心跳的氛围被周子衿手腕的酸麻坚硬代替。 这他妈…是坐多久了？ 事实上周嘉驿听到周衍说附近的景区这几个字时，就知道周衍是在坑爹。 因为他家附近压根儿没有景区。 周衍也挺惭愧，找不到服务电话，就连名字都百度无果都算是在意料之中。他当然不敢告诉周子衿所谓的小众宝藏这地儿其实是他随便找的。去和女神制造偶遇带一个妹妹挺妨碍他发挥，而且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得了消息刻意尾随。 给兄妹俩开车的司机和大部分司机师 傅一样挺能唠，就算拉的乘客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尴尬地笑笑也不妨碍他们滔滔不绝。 “嗨呀你就说这个占地这么大的景区吧，说要拆迁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 本来恹恹地低头玩手机的周衍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了重点立马叫停了车，他当时还有点小得意，觉得自己是“老师敲重点时的学霸”上身。 周嘉驿的标签在体验过周衍摩托车后座的周子衿心里愈发牢固了，要是没有他的头盔她现在肯定被吹成面瘫女鬼。 环绕地球三圈后，一直呼啸的摩托车终于熄火。轰鸣声在别墅庭院外骤停，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周子衿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半山别墅，觉得别墅主人挺会享受生活。 楼下花花草草包裹了半边别墅，一看就被精心打理过；最侧边稍凹进去的楼层两边露出的外墙爬满了爬山虎，碧绿色将玻璃窗圈住。她一眼就望见了二楼的阳台——黑框落地窗边摆着几张桌椅，楼前有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一直延伸到阳台的铁栅栏边缘；是个夏天看星星聊个天的好地方。 终于能从车上下来。双腿发软的周子衿觉得她以后对“帅哥我可以做你的后座吗”这类故事都不会有感情了。 想到这儿，周子衿有些愧疚地看向前面的周嘉驿，他单脚撑地坐在车上，随手捋了把额前碎发。瞟见那张看不出情绪的侧脸，她真挚又客气地开口：“这次太对不起你了，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周衍。” 闻言，周嘉驿眉梢抬了抬，竟是偏侧过来头，忽地扯唇笑了，音调微扬：“好啊，替我教训一下他。” 他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挺有意思，从刚一见面。 ——果然，大帅哥露额头是大帅哥。 周子衿觉得自己真是被哪个花痴魂穿了，上一秒还在一本正经和他说话的她突然瞟见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心思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就算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她也只觉得眼前头发全撩到脑后的人少年感都快要溢出来。 周子衿刚从车上下来，就正立在周嘉驿左手后边。少年一条长腿支着地坐在车上，一回头，两人差点隔着头盔脸贴脸。周子衿不假思索地往后退了几步，故作镇定地去解下巴的绷带，心脏砰砰直跳。 幸好……有头盔。 周嘉驿似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扭过头就拔了钥匙抬腿下车，一言不发领着她往前走。饶是心态一向平和的周子衿此刻也无法言语头皮发麻。 “ 随便坐。”他转身走过来，手里递给她一瓶喝的。 “谢谢。”周子衿接过酸奶，规规矩矩坐在了客厅沙发。 别墅内部也和它的外观一样，温馨又不失格调。木地板上铺了一大块米色地毯，跟整个客厅的色调很搭，透过落地窗能看见庭院的花草。 周子衿无心打量，整个人脑袋放空的吸着酸奶。周嘉驿转身上了楼，偌大的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有点麻木。 这该死的漫长又刺激的一天。 – 边充电边百无聊赖刷着手机时，一个黑影夺门而入。影子健步如飞闪到周子衿跟前，还没让人看清，就一下子把她给抱住。 其实周子衿本人觉得更像是勒住。 周衍握着她的肩膀就开始解释：“周悠悠，我承认全是我的锅！我早可以接到你的，谁想到那小破公园突然来几个明星录综艺，方圆几里全是人。”他松开手，“好不容易出来外面又有小姑娘来追星的出了车祸，又是交警又是车的，堵得我头疼，我打你手机已经关机……” 周子衿波澜不惊地听完这顿，还理了理被薅乱的头发。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汉。” ？ “你是抱着手机舔屏还是人家朋友圈有几百条？”没管满脸问号的周衍，周子衿微微一笑仿佛是选择了原谅那样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毕竟连闭园时间都能弄错的铁憨憨可不容易找到女朋友。” 周衍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吧周子衿，你以为我看孙窈窈朋友圈给你手机看没电了？”周子衿没说话，脸上写着“那不然呢？” 周衍哽住，他没想到原来他的形象在他妹面前已经一文不值。 “不是，我就不小心点进了你手机推送的视频里。”话到这里，脸上却突然出现顿悟的表情，“……然后我手机来消息了，他们喊我打游戏，我就把你手机扔了，大概也许……是它就一直搁那儿自动循环播放吧……” 他忘了，他嫌阳光刺眼还给亮度调到了最高。 事到如今，周子衿也不在意周衍是怎样把她手机折腾没电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毕竟这哥一贯骚操作多又不靠谱。想起什么又往后退了点儿：“你刚刚疯牛一样吓到我了，酸奶不小心挤你身上了。” 本来以为周衍这个比她一个女生还要爱干净的人不说跳脚也得皱皱眉，结果倒出乎意料——周衍 叹了口气，扯了纸随便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你没事儿就行。” ……好中二。 ……傻里傻气。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草了。” “妹妹牛啊！” “衍狗你也有今天！” 跟在周衍后面进门的一群人悄无声息呆愣在门口半天了，刚刚一直被周衍挡在身后，周子衿听到声音才发现这群人。 一阵爆笑过后，一伙人涌进来。廖然拨开周衍就一脸乐呵地过来和周子衿打招呼：“妹妹你好我是……卧槽！” “周衍，这真是咱妹妹？” 廖然猛地回头惊奇无比地看向周衍。说话的男生剃着平头，脸颊上挂着两朵天然的红云。 “什么咱妹妹，嘴巴利索点儿廖然。”周衍边说边上前准备隔开廖然跟他妹，其他人这时候也看清了站在沙发前的周子衿。 眼前妹子清透美艳，两条腿细细直直，长得他妈跟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儿似的。 “我擦，衍哥妹妹怎么跟个仙女儿似的！” “周衍你个狗东西，居然现在才让我们认识妹妹！” “妹妹坐驿哥的车回来没吐吧？” 廖然一脸姨母笑地望向周子衿：“嘉驿哥哥，就送你回来那男的，周嘉驿，没为难你吧？害，他跟你不认识的时候就一冷冰冰性子，欠揍得很，妹妹别太在意。” 原来他叫周嘉驿。 名字还挺好听。 欠揍……也没吧，感觉挺温柔？的啊…… 先等一下，他怎么也姓周？跟周衍这么熟…不会还是她什么远方堂哥吧？ “没有，他人挺好的。”周子衿笑着摇了摇头，朝大家伙儿抬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 还没等廖然做出反应，周衍就一把把他扯走。几分钟前还清净的客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周子衿一转身，就看见拎了罐可乐靠在楼梯边的周嘉驿。也不知站那儿多久了。对上她的目光，他拎起地上的塑料袋抬脚下了楼，径直朝她走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对女嘉宾的初印象】 周嘉驿：长得挺聪明。 【女方呢？】 周子衿：他是个好人。 第4章 氛围感太强 周子衿内心居然升起了点久违的小紧张。 少年趿拉着拖鞋，走得轻巧又懒散，不疾不徐来到她面前——伸手将塑料袋送到了她怀里。 周子衿茫然接过，低头去看，里面是些面包饼干。 “阿姨不在，只有这些。”说完没等她道谢，就又转身踱步到冰箱那边。 客厅打打闹闹的众人也发现了周嘉驿，刚才那一幕毫无疑问落入了他们眼中。 静默吃瓜的群众突然开始怪叫起来。 “人家也饿嘛，怎么不给我？” “阿姨不在，只有这些，啧，嘉驿哥哥你好肉麻啊你！” “周衍你小心妹妹啊，到了七中追妹妹的人肯定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 周衍没好气地出声：“滚滚滚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时候才想起刚进门就被他扔在了茶几上的打包盒。周嘉驿没说话，廖然几个得寸进尺还要继续调侃，他转身不咸不淡朝那几个扫了一眼，一伙人整齐划一闭嘴。 得，大佬地盘，不敢惹不敢惹。 廖然笑得“花枝乱颤”扑向周嘉驿：“驿哥，这才几天没见啊我想死你了！” 没等廖然靠近，周嘉驿远远朝他怀里扔了罐可乐，冷不丁嗤笑了声，慢条斯理道：“你要是一心想睡公路，我肯定不拦着你。” “别了哥，嘿嘿我是弟弟，我是弟弟，我闭嘴。”廖然本来就没抱赶上去的心跟胆，刹住步子，侧身往沙发一倒。沙发不小，几个大男生偏偏横七竖八挤在一起，嚷嚷着开黑。 周衍提起打包盒搁在餐桌上，微微扬唇拍了两下周嘉驿的肩，“凉了，兄弟。”然后扭头笑嘻嘻对周子衿交代了句“你俩慢吃”，转身就扎进了男生堆。 周嘉驿倏而轻哼了声，没有多言，拎起塑料袋进了厨房。 周子衿简直想把周衍的头拧下来。 顿了几秒，她强行做好心理建设忘掉头盔事件，紧跟着进里去。 少年手指扣在壁柜上方抽出碟盘子，冷白的一截手臂线条流畅清晰，低头开始转移打包盒里的食物。周子衿看着料理台前高大瘦削的背影，愧疚感更加爆棚。 “我来吧。” 周嘉驿侧头，只看到身边挤过来的人的发顶跟白皙的后颈。 “不用。” “你算客人。”他的话简短轻巧，却有着让人无法继续劝 阻的笃定。从周子衿手里接回东西，周嘉驿继续不紧不慢地折腾。装盘，开火。 几分钟搞定。 周子衿这次学聪明了，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过来帮他端盘子。周嘉驿拿着碗筷过来时，见餐桌两边还各倒了杯水放着，腮帮线条动了动，无故想笑。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解决晚饭。客厅里吵吵嚷嚷，和他们俩餐桌这块儿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周嘉驿没吃两口就放了筷子，靠着椅子单手抱臂，支着另只胳膊滑手机。 周子衿倒是埋头吃了十几分钟，刚开始还觉得和周嘉驿两个人单独吃饭怪怪的，不过周衍买的都是她爱吃的，吃着吃着也就忘事儿了。 她刚擦完嘴端起玻璃杯喝水，隔着杯底就看见对面的周嘉驿微微抬起了头。 他的眼漆黑，五官被手机屏幕的光映射得有棱有角。 周子衿吞了下喉咙，全身机能停滞了一秒。 桌对面的人见她吃完了，收起手机起身，开始收拾餐桌。见他过来捞自己面前的碗筷，周子衿连忙起身自己端。周嘉驿觉得好笑，“你还打算一起洗吗？”他想问。 他这里有洗碗机，却没来由想到他们俩一大一小并排站在水池边洗碗的画面。 挺像个传送带。 “你吃饱了？”周子衿突然开口。 她很好奇。高岭之花原来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周嘉驿带着她走到洗碗机跟前，边把碗筷往里放边道：“下午下飞机吃了，不饿。”转头接她手里的东西，看了她一眼，偏了偏头：“走了？” 周子衿有点不敢看他，洗过手赶紧溜了出去。 客厅里的人见她出来，暗戳戳地挤眉弄眼，随后喊她一起打游戏。周子衿微微笑：“我手机电量玩不了多久，你们玩吧。” 找了个最边上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靠坐着，她又回复了几条宋华年的微信，无所事事。 好累，只想找张床瘫着。 周子衿往耳朵里塞了耳机，找了部看了一半的剧开始放。耳机入耳，一塞进去周围的声音都远了。 温馨的画面，低沉的声音。 屏幕里男主的脸渐渐模糊，只有一大段一大段的日语台词还在耳边响。好端端一个温情悬疑日剧硬生生把周子衿看催眠了。 …… 周子衿朦朦胧胧睁开 眼，一时忘了自己在哪儿，下意识找手机看时间。手机没摸到，手直接摸空掉下去，抓了片空气。她又闭了会儿眼才想起什么，突然坐直身子。沙发睡得脖子酸痛得紧，身后有东西硌得慌，摸过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客厅里只点了几盏暖黄的壁灯，一室寂静，只有电视里隐约传来小小的台词声，好像在放什么动漫。 周子衿站起身扯了下衣服，发现电视机前的沙发里躺着个人。正要动脚，支着头侧卧在那里的少年突然转过脸来，遥遥瞥了她一眼。男生慢吞吞坐起来，动了动脖子。 “我哥他们呢？” “二楼游戏房里。” 周嘉驿站起来：“不早了，带你去你房间。” 颀长的身影一站起来，顿时遮盖住大半个电视的光。 朦胧的光笼在他肩头，背光的轮廓被勾勒的高大，人看起来宽肩长腿。站在那里，像是动漫里变出来的纸片人。 跟着周嘉驿上了三楼，步子停在走廊最深处那间房门前，他转过身递给她一把钥匙。 “行李周衍给你放进去了，卫生间在里面，有什么事儿叫我。”嗓音淡薄。 “知道了，谢谢。” 周嘉驿点了点头，绕过她踱着步子往楼下去。 周子衿看着他走远，转动门把手进屋，锁好后什么也没管，从包里摸出睡衣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愈发两眼昏花，被热气蒸得头脑发晕。房子隔音效果太好，楼下动静一点也听不到，她定了第二天的闹钟倒头就又睡着了。 – 半夜一点，周子衿突然睁开了眼。四周黑漆漆一片，她下意识扭头看向月色朦胧的窗外。窗户的位置和她卧室不同，她彻底清醒，看了眼手机，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腰部的酸感比睡前更深，白天，她当做是累的。 她有些不详的预感……不对吧…… 几十秒后，周子衿从卫生间出来，随便换了身常服，拉开门下楼。走廊里黑黢黢一片，尽头飘窗没关，白色窗帘被风吹得翻腾，像个女鬼。 走到二楼，有间房门虚虚掩着，灯光和吵闹声泄露出来。 周子衿贴身背的斜挎包里有装姨妈巾，此物乃包中常备，她的姨妈向来不怎么准，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出来玩出现难以预料的尴尬情况的。 今天大意，包被忘在了客厅，幸好她发现及时。要是出 现“血崩”给别人家床单弄脏了那种情况……光是想想就想以头抢地。 周子衿扶着楼梯慢慢往楼下走，客厅只开了一盏壁灯，光影朦胧，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看到了沙发上的包。 当她拿起包转过身的一刹那，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三楼诡异的白色窗帘的影子，影影绰绰，摇摇摆摆。电视机旁的窗台上，居然坐着个人！ 周子衿当机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周嘉驿，脑子里竟然反射性脑补了一场表面放纵不羁富二代小说男主实则家庭关系紧张内心缺爱的故事。 这个时候眼前应该是吞云吐雾的寂寞背影，伴随着夜里燃着的半明半灭的红星，然后那人在袅袅烟雾里回过头来—— 周嘉驿今天游戏打得够多，不想跟楼上那群亢奋小年轻继续折腾。百无聊赖间，察觉到背后有人。转头，一张人脸放大在眼前。他拿下手里望远镜，神色不明地看着对方。 周子衿有点裂开了。 这哥大半夜不睡搁这里静坐瞻星呢？ 主要还是氛围感太强。 他这人只坐在那儿留个背影，周身气质就很拿人。 少年换了件松松垮垮的白t恤，衣服领子偏大，垂在那儿，露在外面的后颈骨节突出，线条性感。大概是刚洗完澡，黑色的发略带潮湿，利落背头显得很野性。 “你在，看星星？”周子衿想打破点什么，艰难开口。 周嘉驿坐在那儿看着她，淡淡“嗯”了声，放在望远镜上的食指轻叩嗒了下：“睡不着，无聊，看看花。” “……”周子衿点了点头，点完又不确定他看没看见。 “找水？”应该是很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子衿这才记起自己是来干嘛的，这事儿拖不得，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包，“拿东西，我上去了。” 落荒而逃。 周嘉驿兀自坐了片刻，从窗台上跳下来。 刚刚从望远镜里看她，鬼使神差升起个念头——就跟差点亲上他自己头盔时的距离差不多。 –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周子衿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人呐，闭上眼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想到他看着人的那双眼。 有时候直直看着人，眼底很黑，低头微垂着时，眼尾上翘，眼角弧度拉得很长，也 偶尔笑意满满的，给人深情款款的错觉，有被照得亮亮的，莫名显出湿漉漉的幽深，突然睨过来的话，有点看不出感情，有点让人害怕。 想到他笑时嘴角的弧度，想到他走路时懒懒的调子，闲闲摆臂的样子，想到好听的少年气的声音，想到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就连当时没在意的，把头盔递给她时不经意擦碰的指尖触感，都无限放大。 她想，他长得真的是刚刚好，眼睛刚刚好，鼻子刚刚好，下颌线刚刚好，她刚刚好喜欢。 总而言之，完全长在她心尖尖儿上了。 行吧，就当她是双标狗好了，当初还嘲讽周衍见色起意……可是不对，那怎么能一样呢。更重要的是什么？……是感觉，对，是他身上的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有吸引人的魔力。 她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但就是能从他走路时的散漫劲儿，不说话时微垂着嘴角的冷冷的表情，从各种动作状态里感受得到。如果硬要形容出来，她还是说不出来。 反正他给人的感觉，她很喜欢。 这样一通胡思乱想以后更加没有睡意。周子衿翻出手机，突然亮起的屏幕刺得她眼睛疼。 【周子衿】：哎，在吗？熬夜小天才，知道你没睡。 【钱一一】：你不跟你哥去江州了吗，嘿嘿，半夜蹦迪呢:3 【周子衿】：我说正经的，我今天碰到一个帅翻了天的人，不仅仅是帅，还帅得浑然天成。 【钱一一】：！woc！都能被你夸帅的人！那我看到估计被帅只敢给帅哥表演一个跪下，有照片吗有照片吗[搓手手][嘿嘿嘿] 【周子衿】：没。 【周子衿】：没事儿，就感叹一下，我睡了。 【钱一一】：啊？没照片一律按……行吧，你睡吧，我还能再熬会儿，嘻嘻。 周子衿觉得根本不应该找钱一一这个神经大条的人，这人只会傻乎乎乐呵。如果跟她说她好像一见钟情了这种事，她一定先发一串“哈哈哈”过来，然后转天就忘了。 从小到大，周子衿不知见证了多少次这个人把身边对她有好感的男性相处成兄弟的事迹。想当初还在读初中的时候，钱一一不知怎么被隔壁职高的一知名精神小伙看上了，人家天天拉帮结伙堵在校门口。 情况就这样持续了小半个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小伙子突然向众人宣告，他！要跟她拜 把子！ 周衍知道这件事后眼都没抬只说了句：“还挺牛逼嚎。” -------------------- 作者有话要说： 钱一一：没照片一律按xxx（周衍）处理 第5章 鬼屋“要你命” 第二天一早，闹铃准时响起，周子衿下意识就伸手掐断。响第三下的时候，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挣扎着起身。 除非有要事在身，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在有闹铃的清晨醒来的日子了。 上学的时候，只要每天听到对面周衍噼噼啪啪得跟惊雷似的动静，她想多睡会儿都睡不着。 昨晚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隔壁几个房间有动静，他们那些男生应该玩到很晚。周子衿不好意思在别人家睡懒觉，拖着沉重的步子下楼，想着主要还是来旅游的，他们总归不会睡到下午……吧…… 偌大的客厅一个活物都没有，就连周嘉驿也不在。他昨天给她的吃的还放在桌子上，周子衿迷迷瞪瞪站在客厅中央，胃饿得有点不舒服，从塑料袋边缘摸出个面包，打算当作早饭啃了。 包装袋还没撕开，外面栅栏门突然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落地窗外白茫茫一片，雾气萦绕。她有些奇怪，正要去看看，来人就已自行开了门，挟进来一丝凉浸浸的雾气。 是个约莫五十岁的阿姨。 “是嘉驿朋友吧。”那阿姨推开门，抬头看到她，脚步微顿，旋即笑得和蔼。瞧她手上还拿着面包，十分温和道：“别吃这个了，我来给你们做早饭吃。” “齐姨。” 周子衿回头，周嘉驿刚从楼梯上下来，下身穿着条灰色运动裤，气质慵懒，短发干净利落。 “欸！嘉驿，侬上次来还是一年前吧，哎呀，现在都长这么高啦！”见到周嘉驿，齐姨眼角皱纹更深，“好久没尝齐姨的手艺了吧，昨天打电话给我我都吓了一跳啦。” 齐姨手里拎着的菜上还泛着水珠，大包小包看起来能吃好多天。周嘉驿伸过手去接，“你不用碰的。”齐姨连忙灵活地背身避开，“小陈，东西都拿进来！” 原来齐姨手上的这些都不算啥，一声“亮家伙”，真正的大件儿还在后面那个叫小陈的年轻人手里。也难怪，毕竟昨天看周嘉驿这里好像连油都没有。 进来的年轻人朝周嘉驿笑笑呵呵，周嘉驿微微抬手打了个招呼。 退到门内给他们让位置的周子衿听到一声，他好像叫了周嘉驿……什么周什么爷来着？ “姥姥不是说这次不操心吗。”周嘉驿双手插兜靠在门边，微垂着眼皮看着小陈小伙子进进出出。 “哎，不是说好几个同学吗，侬让他们准备准备下来吃饭 ，我食材都已经是半成品，只差下锅了。”齐姨眯眼一笑，热情似火地招呼周子衿坐下，自己轻车熟路进了厨房。 周嘉驿踱步过去，经过周子衿旁边，视线从她身上滑过，“坐。”身子往沙发里一靠躺，直接用手机拨了群电话。 手机响了好久都不见人接，他也不急，斜歪在那儿往嘴里撂了几粒葡萄干，手机就在茶几上嗡嗡响。 “啊？……驿哥，啥事儿啊……”廖然迷蒙的声音慢吞吞传来。 “把他们都叫下来，不来没饭吃了。”周嘉驿简单吩咐两句就给挂了。 起初，周衍他们是压根儿不想动的。可是……汤包油条豆腐花，糖粥元宵小混沌，豆浆小面蒸豆糕——齐姨这顿早饭做得实在太！香！了！ 一人承包了满汉全席，硬是给做出了自助餐的架势，楼上的那一窝全都寻着味儿一个接一个下楼。 “卧……哇塞，阿姨，您这做的什么好吃的？可太香了。”周子衿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周衍。 齐姨一听这话，笑声都从厨房里飘出来。 很快，早点全都端上桌，刚开始众人还睡眼惺忪地夸，后来好吃得都说不出来话来，连最后一块红豆糕都被抢来抢去。齐姨是江南人，做的东西偏甜，甜却不腻，拿捏得周子衿觉得怎一个炉火纯青了得。 这位齐姨，不，齐大厨，说句民间高手都是屈才了。 周衍特别狗腿地给周子衿夹了好几轮东西，周子衿知道他惦记着昨天的事一心讨好她，埋头喝粥时抬眼扫他一眼，周衍也看着她笑，还要继续。周子衿连忙打断：“别，我吃不下了。” 廖然夸张地瞪大眼：“想不到衍哥这么体贴啊！” 她好笑得不行。 “他平时可不是这样。”周子衿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他装的。” 周嘉驿哼笑了声。周子衿默不作声继续舀碗里的粥，他俩座位离得远，但她还是一下听到他的声音。 廖然一拍大腿，“哈哈哈哈哈你也知道啊，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可能装了！” “我读书少，这成语是这样用的？” 那个皮肤偏黑，身材劲瘦，莫名自带一股体委气质叫宋俞的家伙道：“不愧是语文老师重点羞辱对象啊然然酱~” 这顿丰盛的早餐吃得很久，吃到雾气全散，满院子的花上露水也干了，大太阳明晃晃的刺 眼。 吃饱喝足，又是一群好汉。 廖然精力十足地提议去市中心耍，丝毫不见疲态。 他们昨天都被周衍祸害得不浅，再也不想体会老年人逛公园，众人没有异议，当下拍板，还嚷着今天|行程周衍周大少爷必须全揽。 廖然默认周嘉驿会不屑参与这活动，供吃供睡已经仁至义尽，最好他们赶紧玩完尽快滚，却听见他意味深长地应了声：“去啊。” “衍哥请客，为什么不去。” 别墅前打不到车，一行人边闹边朝山下走。周子衿走在周衍旁边，也不主动跟他们搭话。 “妹妹挺安静啊，周衍之前天天抹黑你呢我偷偷跟你说……”一旁的廖然聊着聊着突然话题转到她这边。 周衍抬腿踢他一腿：“闭嘴吧廖然！” “周衍初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啊？我跟你说，他高一刚开学那时候，天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手插兜里踩点进教室，就差脸上写着爷很高贵你不配哈哈哈哈，可牛不死他了，比周嘉驿还欠。”廖然话说一半，猛地扭头又对另一人补道，“当然了，没有说嘉驿哥你欠的意思嘿嘿。” 绝对不是一语双关。 周嘉驿无所谓地挑挑眉示意：您继续。 周衍胳膊已经伸过来了，廖然一个横条灵活躲开，嘴上不停：“到现在我们班门口还有其他不知情迷姐迷妹天天偷偷来看他俩，你说你们女生要是知道他天天跟个地主家的傻缺儿子一样还会不会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廖然嗨得不行，被自己的口水呛停。 叫的两辆出租车刚停在路边，廖然一个鲤鱼打挺把自己甩进了副驾驶，还朝周嘉驿挤眉弄眼，冲那边三人招呼道：“你们三个一家子的，快来啊快来啊！” 周氏家族三人：“……”就，莫名其妙。 – 江州有个大型游乐园挺有名的，倒不是因为它的过山车多么多么惊险摩天轮多么大建筑多么梦幻，是因为它有自称全中国最恐怖的鬼屋。 他们几个男生特别兴奋，周衍直接放话：“我这辈子还没碰到过能吓得了我的鬼屋，今天我要是叫一声，我就不叫你们衍哥。” “上次金城你好像也是这么说。”周嘉驿双手抱胸，不咸不淡又悠哉地说了这么句，也没朝看他，仿佛只是随便一讲。 宋俞站出来抢着表演：“我来解释我来解释，要不是廖 然那小子吓得跟鬼没什么两样贴咱们衍哥脸后头，衍哥鬼屋小王子英名必不能毁！” 周衍不为所动地哂了声。 走着走着，前面一片占地面积很大的建筑就是鬼屋了。那头灯光效果明显和乐园其他地方不同，远远看着周围跟在冒着黑气似的，上空悬着几个红色的大字：死亡仓库要你命。 ……名字挺长……挺老土。 廖然出来玩时也没想他们居然要去鬼屋，他光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边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一张脸直接白了：“不是，你们怎么……！你们还没问妹妹呢！”廖然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回头去看周子衿。 于是众人就看见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要你命”门口的周子衿，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周子衿：对不起啊老哥表情没来得及收。 这还是她长大后第一次来鬼屋玩，钱一一顶多敢陪她玩密室，周衍又爱自己鬼混，确实很久没玩刺激的了。 猝不及防间，身前黑漆漆的门口忽然蹿出了一道黑影。 ——是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男生。人长得高高壮壮，就是一弹一跳跌跌撞撞着跑出来的画面看着很违和。 “卧槽！卧槽！”他边跑边扯着嗓子尖叫。 后头又跟着出来了一男一女，估摸着是这男生的朋友，笑闹着作势将他往回架。 “妈的，你们又没被一颗头追着跑！我不去了！我不去！钱我也不要了！” 廖然直接呆了，看着眼前上演着的猛男落泪，他强颜欢笑：“这不强人锁男吗。” “要你命”确实有够奇葩，从外观来看整个就一大型废旧仓库，两扇入口，库门半开，门里黑幽幽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站在门口还能感觉到隐隐凉风。两边入口各坐着一名售票员，半边身子都隐在黑暗里，戴着鸭舌帽埋着头拿支笔不知道在干什么，等人走到跟前，他们才猝然抬头。 打头阵买票的周衍一个“卧”字卡在嗓子眼，脚都吓退了半步。跟在他后面的其他几个人视觉冲击没那么直观，都也被惊了一下。周子衿好奇地探头去看，那二人手脚原来还是一副钉在桌椅上的形态。 一个人满脸黑“血”，看不清本来面目，只有一双瞳仁细小到看不清，几乎全是眼白的卡姿兰大眼倒是异常醒目；一个直接满脸流脓，被腐蚀得只剩半边脸好着，让人感觉好像他帽子下的脑袋也只有一半。 “……挺有意思啊 哥。” 售票员没理会周衍，特别敬业地继续凹他的设定：“一扇门一次只能进两到六人，手机不可携带入内。”声音十分怪异，沙哑得像喉咙被揪了一样。 廖然听及此话，两只胳膊秒速抱紧周嘉驿和周衍：“我要是完好无损地出来你们俩就是我爹！”他自从刚刚听到动静后就一直躲在人群后，惊恐着一张脸到处问“怎么了怎么了”。周子衿跟他说，不怎么吓人，你看一眼。廖然惊疑不定，好奇地探头远远望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噤声，原地转了半圈。 “我没骗你吧。” 廖然：“……”你说呢姐。 要不是周子衿真的一副“看吧是吧”的表情挂在脸上，他一定觉得她在搞他。 现在好了，一下抱住了三条大腿。 也不知道江州鬼屋盛名在外真能把人吓退，还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对，不用排队直接就能进去。买好票把手机锁进置物柜后，一拨人分成了两队，从不同的入口进入。 进门之前，另外一队人朝这边又是飞吻又是比心。 “么么么保护好廖然大兄弟啊！” “廖然放心飞~” “衍子哥，千万别叫啊。” 五分钟后—— 周衍耷拉着脸向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廖然开口：“我说，你要是真怕就在外面等我们。” 他都快郁闷死了，这狗东西怕鬼就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越怕越想上，非要挑战自己挑战不可能。 廖然声音有些抖：“扯着你衣服…你就不会跟上次一样被我害得差点把鞋都摔掉了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 第6章 胆小鬼和幼稚鬼 走在最前面的是周嘉驿，其次是周子衿，后面紧跟着周衍和他的附件廖然。四周无灯，只有石壁两侧零零几盏燃着的仿真蜡烛发着幽幽的火光。 带领他们穿过黑漆漆的狭长甬道，前面的工作人员突然停下，眼前是一扇陈旧的铁门。还没等众人发问，那姐姐默不作声把手电筒往周嘉驿手里一塞，就步履匆匆地往来路去。 小小的铁门背后仍旧是又长又黑的通道，视线尽头仿佛有一团朦胧的黑雾，叫人看不真切，似有若无的冷风从面上拂过。 一秒，两秒，三秒—— 四人都诡异的保持着原状，谁都没有动作。这就，开始了？也没个背景介绍？？这也叫仓库？？？ “有声音。”周嘉驿打破沉默，淡淡抛了声。 他说得无波无澜，听起来浑不在意的语调。 “不、不是吧，没听见啊，你肯定听错了……”廖然扯着周衍衣角的手指头更紧了，由揪着变成死死抠住。 周衍一脸黑线，无奈侧过半张脸，“哥，你不记得你怎么被他骗成狗的？你这脑子爸爸很担心你呢！” 周子衿目光盯着斜侧方的石壁出声：“好像是从那儿传来的。” 廖然还没来得及回头，只听石壁里传来“笃笃”两声，电光火石间，一只手，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只爪子，蓦地从墙里窜出来。 黑黢黢的皱巴巴的一团肉，上面还滴挂着暗红色的不明液体。 廖然只感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裤脚，压根不敢扭头。周衍感到衣角陡然一松，刚刚拽着他的家伙撇开他绕过几人，直扑向铁门，破喉大叫：“快跑啊！” 另外三人淡定地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在铁门面前瞎捣鼓的廖然。 鬼屋演员状态进入得都没他快。 廖然一边手忙脚乱地去解那盘绕得乱七八糟的锁链，一边频频回头看他们。那三个人眼里好像写了个“切，没见过世面”，恐怖气氛完全没被队友的尖叫带起来。廖然又气又急。 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只惊恐地捣鼓着锁链嚷嚷：“愣着干嘛呢，不想死就过来帮忙啊！”真是恨铁不成钢！ 眼前抱臂靠墙的周嘉驿一脸玩味，还特别好心的帮廖然打光，看样子并不打算开口，身后周衍估计也差不多，幸灾乐祸看得兴致勃勃，只差笑出声。 周子衿站了半 天，上前扯了扯廖然，“那个，门在那边。” “这门是打不开的。”她道。 那半蹲着的慌慌张张的身影突然顿住，回头的动作一帧一帧，周子衿歉意地对他笑笑。 周嘉驿放下手臂将廖然往后捞了下，“走了——” 周衍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廖然，我早跟你说了！你他妈就是有受虐倾向。”嘴上说着不要，越怕越想过来找刺激。 此时墙壁两侧已经各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胳膊，一上一下刚好可以抓人手脚。廖然被带着往后走时脑子一片空白没注意到，手臂陡然被挠了一下，立马缩回手又跳又叫：“哇槽！哇槽！” “过来不就行了？赶紧的。”周衍话音刚收，上一秒还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的廖然像是突然灌了铅似的，直直在三人视线水平线内消失。 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跌落在了被他触发的小地坑里。 “鹅鹅鹅鹅鹅……”周衍笑得身子一抖一抖的，“啧，倒霉孩子。廖咚没，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扇木门就紧挨着第一只血手，只是外观被刷成了石壁的样子，“嘎吱”一声，周嘉驿轻轻一推，木门开启的同时，刚刚的一排爪子也跟着缩了进去。 周子衿其实还想上去握个手来着。 三人一声不吭钻了进去，周子衿好心地招手示意廖然快过来，廖然才发觉拽着他的那只手早已经不动弹，小心翼翼地扯出自己袖子，赶紧去追随前面的人。 通道比刚才外面的还要狭窄昏暗，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回荡，几乎让人分不清有多少双腿走动着，越发显得阴森。 “拽太紧了啊廖然，给我松开点儿。”周衍不耐烦地闭了闭眼。 “我草谁拽你了？”廖然瞪着前面的人的背影，正要伸出去的手才刚刚抬起，悬在半空。 这声音……感觉不太对劲，怎么好像…离得有点远？周衍疑惑地转头。 “！！！” 一口凉气倒抽。 好家伙，一个骷髅头男鬼正在和他玩贴脸杀！ 见周衍回头，骷髅脸扯动自己缝合状的嘴巴，慢慢朝他歪头一笑。 然而还没完，下一秒，那男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脑袋猛地往前一窜，配合着“哇”的一声鬼吼。 周子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震愣到了一会儿。 谁能想到 ，队伍里竟然悄无声息混进来一只鬼？！ 周衍惊恐得连连倒退几步，和这个跟他个子相当的男鬼刚刚差点没吻到一起。 “你干嘛呢？！”他大叫。这只鬼是不正经还是不熟悉业务？！ 这是在搞什么人鬼情未了！ 骷髅头伸手便要来捉他们，即将上演无数个往常一样的鬼追人戏码。周衍抬臂，挡了一下伸到面上的鬼爪子：“你先等等。” 鬼：“？” 您有事儿吗？ “我去看看廖然那个胆小鬼，”周衍指了下洞口，无可奈何地对周子衿他们说，“你们先走。” 廖然这只鬼，早在知晓自己差点牵着个鬼的时候，就吓得慌不择路屁滚尿流地原路跑回了。 一念之间，周子衿朝周嘉驿伸手，示意他把手电筒给她。周嘉驿看见她憋着的笑快要溢出来的双眼，下一刻被脸底的手电照得惨怖，怼上了刚缓过神来回头的骷髅头。 骷髅头简直被吓了一跳。 就是那种真的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 骷髅头：……幼稚鬼。 终于实现了鬼屋吓鬼的梦想，周子衿心满意足。周嘉驿扬了扬眉，轻轻耸了下肩头，偏头道：“继续走？” 周子衿没异议：“嗯。” 拐了一个弯，他们两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两三级台阶上的大厅打着暗红色的光效，六口大棺材摆在平地正中，上面横七竖八地贴着符咒，后面的墙边靠着白色花圈，旁边还摆着一个大红轿子，一个大大的“囍”字印在门帘，阴恻恻的。 角落里隐约堆的是白骨假肢，地上撒满了纸钱，黏的鞋底都是。整个一中式冥婚主题，恐怖氛围陡然加深，跟刚才显然不是一个等级。 再加上现在就只有两个人，周子衿说实话有点紧张了，步子稍微往前靠了靠。她四处留神，鼻尖猝不及防磕到前面那人的背。 周子衿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周子衿抬头看周嘉驿，他神色寡淡，嘴角轻扯动了下，表情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带有轻视意味的……嗤笑？周子衿忽然不记得自己刚刚差点撞到他身上的事了，下意识探头往前面看。 “这两个鬼……”她轻笑一声。 一句“也太显眼了”卡在喉咙里…… 周子衿呆呆地望着阴暗角落里相拥热吻的情侣，一边亲……一边动手动脚。一瞬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且那男的火热朝天时还抬眼看了下他们俩这边，又神态自若地收回继续啄两口。 妈的……公共场合知不知道…… 她再也不想多甩半眼，尴尬地退了回去。 “靠…叫什么狗屁死亡仓库，明明是死亡盘丝洞。”周衍领着他的附件廖然摸索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周嘉驿跟他妹正坐在台阶上，一黑一白像极了地府门口的黑白无常，两张脸还都是一模一样的没表情。 “干嘛啊在这，没有哥我就不敢走了？” 周子衿如蒙大赦。她和周嘉驿才刚坐下，这俩人就来了，“怕你没手电筒摔进棺材里。” 也不用苦想没手机逃避交流该怎么缓和怪异的场面了。 周衍按着胸口，“我都说了廖然这家伙有受虐倾向，我还没找着他他自己倒是闭着眼往回跑，我胸都给撞碎了。” 再回到大厅时，那对小情侣已经像幽魂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衍他们没觉有异，周子衿和周嘉驿也都默契的不提什么，周嘉驿的无视就只像是看到两只苍蝇在面前表演。 其实是因为刚刚的两个人挡到出口了，她跟周嘉驿才没再前行。 要想继续往下走，就必须从棺材堆里穿过去。这次廖然坚决要走在周衍前面，“我跟你们说，这几口棺材里不是每个都有东西，可怕就可怕在你不知道鬼会从哪个地方突然蹦出来。” 周衍语气闲闲的：“你很不错嘛。” “驿哥，快，不能磨蹭，我们直接从这里冲到对面！” 这句话之后，了无下音。 因为刚刚室内还能勉强照明的暗红灯光，就在廖然说完话的一瞬间，忽地灭了，伴随着一种轻轻吹灭蜡烛的呼气声音效，廖然的余音在大厅回响。偌大的室内，只有一束细小的手电光。 心里来不及咯噔一下，就在这时，“唰——”周围的棺材像是在什么的召唤下，整齐划一地，全都泛起了幽光，不大不小的封闭空间里，弹指间血红色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廖然尖声惨叫，先缩手，再蜷脚，连串的叫声一阵又一阵，像是个变音弹簧。 原来棺材板上不只有符咒，还贴着一个个恐怖怪异的小纸人，此时全都哗啦啦地翻动起来。这纸人的眼睛尤为 古怪，眼珠子仿佛是黏在他们身上，目不转睛。 周子衿脑子里“这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吗？”“廖然的嗓子真的能发出这种又尖又细的声音吗？”的想法一晃而过，因为她的手指无意间摸到了一个温热的……滑滑的东西。未知的恐惧席卷心头，周子衿慌乱地弹回手，一声短促的“啊”溢出喉咙。 一男一女的尖叫混在一起片刻，居然分不清彼此。 然后，周嘉驿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告知了她：“我的手。” “…………” 周子衿的瞳孔在未知的黑暗中震动了。 说话间，红光竟又转而消散。几口棺材有亮有灭，四人的目光不自觉投向了亮着光的棺材。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周子衿和廖然身侧，有只女人的手，从暗着的棺材里伸了出来。女鬼扒着棺材边口猝然坐起，迎面就朝周子衿跟廖然发出凄厉的鬼叫声。 放大的鬼脸近在眼前，廖然一边失声狂叫一边往后钻退，周子衿被他带的惊慌失措中只顾着向前，就这样把周衍也给带倒，三人一股脑通通扑摔在地。 周嘉驿举着手电筒，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照向地上三个狼狈的人影。 然后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扶着棺材板垂头低低笑出了声。少年肩膀也笑得抖动，十分尽兴的模样。 他眼角眉梢噙着笑，上前微微躬身，朝周子衿伸出手，要拽她起来。周子衿心脏不寻常地搏动了一下，刚有点晕头晕脑的把手搭上去，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中式婚礼的那种婚嫁时的唢呐声。 起初，声音只是几不可闻，后来慢慢变大，越来越大。喜庆的曲子在这个环境下显得诡异无比，角落里红色轿子的轿帘，默默地，居然像是被风吹过一般，自己开了。 里头端端正正坐着一位凤冠霞帔的新娘子。 “桀桀桀桀桀桀……”恐怖的怪笑声传来，新娘抬手揭开自己的红盖头。那盖头下是一张死灰色的脸，黑漆漆的眼珠子似是快要掉出来，艳得像是刚吸食过了人血的一抹红唇轻轻勾起，朝他们嫣然一笑。 “救救我，”轿帘忽地一阵翩飞，“我是被逼的，救我呀。” “我的腿被他砍断了，腿好疼啊，哈哈哈哈……” 新娘子幽幽出声，放大的鬼魅之语萦绕在整个房间。他们这才看到，女人的裤管空荡荡的在晃，轿子边，规规矩矩摆着一双 绣花鞋。 廖然叫得比鬼还恐怖，顾不上自己手上身上还粘着纸币，混乱之中，跌跌撞撞拖起前面的周子衿，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遇到蛮多“鬼”的鬼：当我发出？的时候，不是在说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第7章 流鼻血 黑暗里，周子衿脑袋一片空白，一只胳膊被廖然吊着，整个人被拖着往前滑行了好几步。感觉自己已经被拖出老远了，她才听到后面周衍叫廖然的声音，好像跟着追了过来。 “喂！”周子衿哭笑不得，“……喂。”前面的廖然根本听不见她说话。眼看就要转弯，她极有可能被他一个大力甩在墙上，周子衿踉踉跄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攀着墙壁拽停廖然，提高音量，“别跑了！” 廖然扶着墙气喘吁吁说不出话。 幸好他真的停了，不然她胳膊都有可能被扯脱臼。 周子衿突然间灵光乍现，恶向胆边生。 寻思着周衍差不多要过来了，她把廖然推到拐角，自己也躲在了转弯处。 种种状况从走入冥婚场景开始跟连续剧一样，恶作剧也应运而生。 “啪嗒啪嗒”，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跟敲在了人心尖儿上似的，周子衿又紧张又兴奋。 鬼屋小王子？呵，她膝盖上有道小疤就是以前玩鬼屋被周衍推到地上磕出来的，这么多年了她都没说什么，吓吓他不过分吧。 三、二、一，周子衿算准时机，轻盈得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不，仙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从角落里跳了出来。 ——只不过没像预想的那么完美，“仙女”力道没把控好，光线又暗，她直接整个人撞到“周衍”怀里。 可是那个人的怀抱香香的，清清爽爽，有点好闻…………？怎么可能是她哥啊？？！周子衿鼻梁骨生疼，撞的时候来人脚都没动一下，胸口硬邦邦的，就只她自己“咚”地扑进人家怀里。 周嘉驿抬手，手电筒照向她，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周子衿木着脸迅速站直身体，“对不——” “喂！你没事儿吧？”周子衿发誓，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一般期待她哥现身。 与此同时，一股热意顺着鼻腔往下涌…… 周衍过来上下扫了她两眼，乍然目光再度抬起，又看了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手扯过周嘉驿的手往她脸上照。 周衍目光愕然停在她鼻子上，少女下半脸血糊糊一片。 我……操…… 他给廖然揪出来就是一通劈头盖脸：“你是疯批吧廖然！我妹脸都被你撞出血了！要是被你搞毁容了看我不弄死你？！” 她哥误会了…… 周子衿平静地从包里掏出纸巾按在鼻子上，动作有条不紊。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内心多么濒临崩塌。 周衍才是疯批……干嘛把周嘉驿扯过来？ 刚刚的投怀送抱就已经让她不是滋味儿了……她心情有点儿糟糕，捂着鼻子冷冷扫向周衍，眼光如刀，声音冷若冰霜：“你干什么，多大点事儿。” 廖然巴巴地看周子衿，脑袋发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干的，反正当时就只顾着拼命逃跑，这……太不好意思太对不起人了啊草。“对不起”才刚起了个头，周衍突然转移炮火。 “什么干什么？你脸要是留疤了可别跟我哭周子衿！” “你有病吧周衍，什么叫我哭？你看清楚这是流鼻血，你以前把我摔地上膝盖血流一地你没忘吧？我都没哭你哭得稀里哗啦，小学鸡别骂别人。”句句语气含冰，周子衿捂着鼻子，觉得周衍不可理喻，瞎掺和什么呢乱七八糟！终于忍不住骂他的冲动。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周嘉驿面前流鼻血，在心动嘉宾面前流鼻血……哦我的天哪周衍还把她拉过去给人看…… 恼羞成怒，心情复杂。 或许还有点是因为来例假的原因。 反正最后场景变成了兄妹俩边走边吵。 “？我是以为你腿断了才哭的，你不领情还骂我？！我那个时候真就是小学生了，你不是？”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呵，没有人关心你是学生还是学鸡，不想跟你吵了，你给我闭嘴。” “搞清楚状况妹妹！”周衍着重咬着“妹妹”两个字，“幼不幼稚！” “我幼稚？你也好意思说是怕我腿断了？你扪心自问是不是怕我腿断了你被小宋姐揍？” …… 廖然懵了，他不知道怎么的一场由他而起的混乱就变成了小学生兄妹互撕。而且……他看了看前面边走边对骂的俩人，还是在鬼屋里……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过路的鬼都惊了，不知道上还是不上才好。 他就这样在他们的嘴炮圣光加成下安全度过了这片危险区域，连害怕都忘了。 今天注定是所有对不起都卡着说不出口的一天。 周子衿鼻血止住，掏出湿巾擦干净了脸，心情十分糟糕，抱臂冷脸，大有后面全程不说话的架势。廖然觉得这妹妹，哦不，这姐有时候气质还真挺高冷的。 周衍和她不愧是兄妹俩，两人 现在冷脸的神情只能说一模一样。周嘉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个人打着手电筒在前面闷头带路，一句话不说。廖然觉得这四个人的队伍略显尴尬，硬着头皮站出来活跃气氛：“我刚刚都没叫哈哈。” ？什么？我是傻逼吧？我为什么要说话？廖然也疯了。 五秒过去了，依旧没有人回话，整个气氛还挺奇妙的，他觉得这一切好像都他妈和他有点儿关系。 三个人的心事重重变成了四个人的爱恨纠葛。 “还早，你看前面。”没人理廖然，他也挺无辜的，周子衿勉强开口。 此刻周子衿在廖然心里就是光辉伟岸的他亲姐！ 但他也没欣慰多久。 死亡盘丝洞真是有够奇妙的，不仅主题和仓库毫无瓜葛，内容更是精彩纷呈。前面还是石壁山洞还有什么冥婚，现在又搞什么？研究所的地下密室？ 面对一张血迹横流的墙，周子衿也没什么感觉，整个人有点心不在焉。她很烦躁，五味杂陈，形容不出来，甚至还有点想哼哼一笑。 大大小小浸泡着人体器官的玻璃瓶围绕在身边，绿幽幽一片。婴儿破啼而哭，一声一声，不绝于耳。周子衿面前染血的镜子里，猝然出现了一张孩童的脸。娃娃浑身发黑，眼眦大开欲裂，双眼血红。她死死闭着嘴，差点叫出声，但一点也不想出声。 周衍对着镜子骂了句“操”，廖然一边哇哇叫一边乱躲。 不经意抬头，天花板边角之处，竟一排排悬着十几个婴儿的头颅……周子衿吓得后退了几步，屋漏偏逢连夜雨，“咔嚓”一声，好像踩到了机关——上面哗啦啦开始有东西簌簌往下掉。 有什么挂在了手臂上，软软的，凉凉的。周子衿脸色大变，正好又有一个掉进了后衣领。她和她最后的倔强再也忍受不了，惨白着脸手忙脚乱地把衣服里的假蛇往外抖。 周衍知道他妹最怕这种软体生物，就算是假的看到也难以忍受，偷偷瞥了眼周子衿，估计她都快疯了。 他走过去把她脚边的蛇踢开，别扭地开口：“好了，都没了。” 周子衿也很别扭。今天真是什么破事儿都让她碰上了。 再也不想多待，周子衿头也不回地逃离这篇区域，四周顿时空荡荡，她舒了口气。 一群人的尖叫声却在这时越来越近。 廖然唧哇乱叫得像个猴儿，“卧槽快跑吧这得多少鬼 啊！”就近抱紧周衍胳膊。 说时迟那时快，依稀是一群男女老少，一窝蜂乱叫着向他们袭来。分不清是人是鬼，便卷着他们几个四下乱窜。人流里，周子衿边跑边不忘单手护鼻。 终于挤到空旷点的地方，耳边仍旧嚎声不断，手电光乱晃，找人的找人，怕鬼的乱叫，身边另外几个人也都不见了。 她后退几步，脊背撞到了谁，似乎还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她僵硬地转身，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嘉驿就开口了：“在这儿，走吧。” 周子衿看他一眼，视线又迅速撇开。 “他们俩怎么办？” 前面的人脚步未停，忽然背手将她往墙里揽了下，照直走着，“看缘分吧，死不了。”有人挨着他们从过道风驰电掣地跑走。 “……” 四下一片漆黑，周子衿觉得这场景好像梦回昨天，他带她出景区。走着走着，不知道从哪儿又窜出来几个游客，边叫边从他们中间跑过去，周子衿被撞了一下。 周嘉驿侧头看她。 “跟紧点，离那么远干嘛。” 周子衿没说话，默默挪动几步。 “怎么流鼻血的？” 周子衿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下意识愣了一下，“啊？” 周嘉驿也停下脚步，整个人转过来，像在审视：“我碰的？” 周子衿张了张嘴，本来想什么时候再跟周衍和廖然解释不是廖然弄的，是她上火了而已。这么说也没毛病吧？她确实挺火大的。最后道：“不是，是我撞到你，对不起。” “疼吗？” “……”周子衿默了默：“……不…疼。” 阴暗的过道陷入静默，少年的视线从她的鼻梁缓缓移回眼睛。 “嗯。”沉沉的声音从嗓子里滚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周嘉驿轻声道，“对不起，向你道歉。” “……”这……让我怎么说啊少年？ “怕蛇？” 周子衿恍恍惚惚，似乎在被他带着跑：“挺讨厌的。” “假的。”他又说，“怕就叫出来。” …… “嗯。” “不生气了，出去请你喝奶茶。” 周子衿有些惊异，抬头看他。撞到没事，又没感觉……什么感觉那另说；流鼻血也没事，也 没流多少。 而且，本来就是她自己扑上去的。 周嘉驿斜靠着墙壁，微偏着头，也在低头看她，对上她的目光，好像安抚性质地勾了勾唇角，随即转身，“走吧。” 这个人…… 此刻周·桀骜不驯·玩世不恭·子衿只想对温柔“小白花”周嘉驿说一句话：别说喝奶茶了，命都给你。 “姐！姐姐！别追我我求求你了，你血蹭我身上了！” 一道闪电般的黑影就要擦身而过之时，周嘉驿悠哉地伸手一拦，睨着前方，轻飘飘道：“跑什么呢，周衍。” 周衍呆滞了一瞬，对上周嘉驿玩味的表情，飞快解释：“我洁癖！” -------------------- 作者有话要说： 命都给你(不是！ 廖然实力演绎官方吐槽：俩小学生互撕 第8章 暴躁老哥 两人同行变成了三人之旅，剩下那个人……周子衿现在十分担心他的死活。 嗯，看缘分吧。 四周不知何时起了浓烟，视线范围越来越小，耳边响起奇奇怪怪的暗黑感十足的音乐。空气中“啪”的一声，一束光蓦地从天花板投射下来。不暗不亮，却正好让他们看清眼前的女人。 她身上穿的白色长裙满是血污，双手缚在身后椅背上，光着脚坐在那儿，身体前倾，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发丝将脸紧紧盖住。 这场面，廖然看到估计得吓吐。 低低的啜泣声从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传来，周嘉驿抬起手电一扫——几个明晃晃的身影躲在柜子后面，有人把身后窗帘也扯过来裹身上，有人手里抱着假肢，还有人跪趴在桌子底下………… “那个条纹衣服，你们不觉得眼熟吗？”周子衿对着眼前荒唐的场景问。 周嘉驿和周衍看过去，两人无语。 少年慢腾腾走上前，长手将窗帘掀扯，顿时激起千层浪般的鬼哭狼嚎。周嘉驿皱眉，举起手电筒照廖然脸上，升起把手电塞他嘴里堵着的想法：“闭嘴。” “真是你啊，廖然。”周衍扬了扬眉。 “他来了啊！他来了我日！”不知道谁一声凄厉惨叫，不大的屋里顿时乱作一团，叫声不绝于耳，躲着的男男女女全都现行，鬼哭狼嚎，挤着抢着撒丫子四下狂奔，桌子都被掀翻在地。 周子衿心里咯噔一声，慢慢转过头。 身后高高大大的黑衣人戴着兜帽，恰好也低头看她，手上弯刀正泛寒光；另一只手举着把大电锯，挺逼真的，还嗡嗡作响。她二话不说，拔腿就朝周衍他们跑。 黑衣人动了动脚，挂在身上的铁链子拖了一地，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地响。他手拖弯刀，地面划出浅浅痕迹，作势要继续追下去。 耳边游客尖声不断，叫得他头晕耳鸣，心里无比烦躁：妈的，怎么还不下班！ 这一天天的，听力都给搞下降了，还有上回那个女的，扇的两巴掌现在还疼。 他脚刚走几步，“咚”的一下，铁链碍脚，他被撞歪到了墙上。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居然从他旁边挤过去。他诶？鬼诶！傻逼，跑错了都不知道，你妈…… 忽地身上一沉。 低头，一个男人正挂在他身上…… 身上人重得要死，嘴也不闲着大声嚷嚷：“ 梦梦，你们快跑，我拖住他！” 你妈的……老板说了，他们没有台词的不能和游客对话。 他只好挥手，试图将这人扯下来。可谁料到，这家伙居然越扒越紧，死活不肯松手，紧闭着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大兄弟，你不知道你有多重吗？！隐在兜帽下的眼睛闭了闭，难过得想要流泪。叹了口气，又想起了领头人那张颐指气使的脸，这傻冒儿，还有他儿子，那个脑残玩意儿……他是来自残还是折寿？ ——他大彻大悟了一般倏地睁开双眼，大手一扫，将身上的男人猛地拉开来。 “妈的，老子不干了！” 说完这句话，黑衣男人将刀和锯咣啷一扔，大步朝前走去，留下被扔在地上的男子满头懵逼。 四人小组这次终于没有走散，成功逃离到安全区域，正闷头石头剪刀布决定走哪条路，以至于黑衣人走到他们面前才反应过来。廖然双唇一抖，刚要叫出声，电锯狂魔突然摘了兜帽。中年男人朝他们重重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 四人：“……” 周衍：“？看不起谁？” 廖然：“……嘛呢这……” 周子衿：“……要不然跟他走？” 于是他们真的跟了上去。 四个人跟了几步路，眼见那哥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转动两下开了嵌在墙壁上的消防门，抬脚要往里去。 “不是，你们跟来干啥？”黑衣人猛地扭头，冲着围在门边的四个人神色一凛，锁着眉道，“进来！门带上！”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了。 廖然懵了：“哈？” 周嘉驿淡道：“可能换班了，还想不想玩儿？” 四人对视一眼。 周衍笑了，“那就跟他出去。” …… 门里一路亮堂堂，俨然没有鬼屋的阴森气息。暴躁老哥什么话都不说，径直大步往前走，脚下生了风似的，四个人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你们看过那种故事吗？就是几个人去鬼屋玩，然后真的被困在了那个世界里，啧，一环套一环，逃出来又好像还在里面，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现实世界，最后全变成了疯子……咿~~~你们说，这个人不会就是掌灯的吧，电锯狂魔，变态医生……” 周衍斜了廖然一眼：“消除恐惧的法子就是冲。”他使劲 按了下廖然的脑袋，“知道了吧？我儿。” “嗡嗡——” 头顶监控突然响了两下，一阵电流声穿过。 紧接着，上方传来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 ——“刘勇永？！” “是你吧刘勇永！！你不想干啦？！！！” 几人一顿，黑衣人没理，脚步不停，旋即随手一指对他们道：“前面左转出门。” 他兀自推开右手边的房门，铁门大剌剌敞开，里头的男人正在对镜涂颜料。见到他，里面人上妆的手一顿，一脸震惊：“刘哥？你下班了？” 被叫做刘哥的黑衣人没回答，只自己道：“你女朋友跟领班儿子好了，对，就上星期来的那刺儿头，她演贞子那回那男的跳她怀里他俩就好了，全鬼屋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抬手一扯，整件黑衣哗啦一声落在地上，他看也不看，抬脚踢开，进门拎起一包东西就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他这么做无数次了。 门口四人安安静静，碰上出来的刘哥才回过神来——成年人的世界……还挺复杂。 区区鬼屋都能上演年度大戏了。 刘哥长得高高大大，眼下有一道不长不短的疤，导致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凶悍。此时，凶悍的他正恶狠狠地对他们说着话：“在鬼屋就牵好你女朋友的手，别进去是这个，出来换了一个。” “知道了吗？小屁孩儿。” 抛下这句话，他再也不理会众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室懵逼。 – 四个人出来的时候，顿觉天光大亮，恍若隔世。外头骄阳似火，欢声笑语一片。 周子衿又想起什么，低头扫了眼自己衣服，幸好颜色深看不出血迹，又看了眼周嘉驿的，好在都没问题。 廖然浑身轻松，嗷嗷大叫：“终于活过来了！” “是活过来了，”周嘉驿目光轻轻搭着，不冷不热道，“就是有点费耳朵。” 廖然装聋。 周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是说好活着出来我们都是你爹吗，叫啊。” 廖然早就想好说什么了：“啧…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种事只有弱智才当真。” 几人绕到门口打算去取手机，工作人员以为他们是刚来的，复制粘贴一般面无表情道：“一扇门一次只能进两到六人，手机不可携带入内。” 再回听到这句话，仿佛真的隔了一世。 周衍觉得好玩儿，问那工作人员：“你们这儿为什么叫死亡仓库？听说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那工作人员仰起脸，忽地讥笑一声：“就因为什么都有，所以才叫仓库！” 无语，是你不懂！ 周衍被呛住。 “现在干嘛啊？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咦？驿哥呢？” 话音刚落，言语间主人公这就现身。 廖然“哇”了一声，惊恐地瞪大眼睛：“我没看错吧？驿哥居然去给我们买奶茶了，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搁平时可是花钱差人的主，亲自买奶茶？这不是真的穿越了吧？ 周嘉驿避开伸到了自己跟前的手，径直走向周子衿，嗓音寡淡得平和：“自己挑。” 没想到他一出来就去做答应她的这件事了。周子衿挺不好意思，脸居然有点热。 “也对，我都忘了，你先挑。”廖然笑嘿嘿摸摸脑袋。 “啊，”周子衿突然对廖然道，“对不起，忘了和你说不是你弄的了。” 廖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周衍倒是冲上前，“什么？” 周子衿脸不红心不跳，面无波澜：“嗯，上火了，自己流的。” 周嘉驿闻言，眉梢轻挑，眸子神色不明地抬向周子衿。 “你玩儿我呢周子衿，廖然真不需要你当好人。” “没玩儿，前天也流了。”察觉到周嘉驿看过来的目光，她依旧一脸平静，欲盖弥彰般地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奶茶，“好喝，谢谢。” 廖然才明白过来，长舒一口气：“不是我就好不是我就好。” 第9章 枪王（Bking）周子衿 “我们走吧，这鬼屋走完全程得一个小时呢。”廖然指了指身后，“你们看那边过山车多刺激！” “我可不敢和刚喝完奶茶的易呕吐体质人群坐过山车。”周衍冷漠地哂了声，故作倨傲。 “操了，那玩儿迷宫总行了吧！” 周子衿真诚提醒：“好建议，不过那个队少说排两小时。” 廖然：“……行吧，那你们说干吗？” 周衍兴致缺缺，“你不困吗廖然，你不是两点睡的？找个地儿歇一会儿不行吗？” “？？”廖然不敢相信，“不是，你们进过鬼屋的人还会困？”他又将目光投向周嘉驿。 那人身靠着栏杆，炽烈的阳光投射下半眯起一双眼，侧着头不知道在看哪儿打发时间，垂在身侧的手扣着的奶茶也没喝几口。一副懒洋洋仿佛天塌下来都无他妈所谓的样子，也从没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廖然嘴抽抽：“真就一家人准没错……” – 廖然趴在桌子上嘬着吸管，视线在对面三个懒趴趴的人身上来回扫荡，心里又升起了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说说，这好好的花季少男少女，怎么就这样了呢？ 周子衿抱着手喝奶茶，眼神呆滞放空；周衍软趴趴靠在那儿，垂着头没什么情感地滑着手机，仿若无骨；周嘉驿直接斜靠在沙发座里开始……闭目养神。 再看向其他几桌——谈恋爱的腻腻歪歪互喂果汁，一大家子的正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是朋友的谈笑风生你来我往…… 廖然悲鸣：他傍的大腿，哭着也要傍下去。 “yo！everybody，大家一起来吃鸡！”廖然脑门一亮，突然脸色一变期待地看向众人，“动动手指，开发大脑，打发时间，激发快乐！” 周衍不甚在意地哂笑了一声，抬了抬眼，“谁带耳机了？” “嘿。”廖然神秘一笑，右手缓慢探向裤子口袋，然后在众人面前，缓缓掏出了一手缠得乱七八糟的耳机，“我有！还是四个。” “？”周衍惊了，仿佛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外来生物，不，耳机兜售商，“？廖然，你是人吗？” 怎么会有人？出门带一兜耳机？ 周子衿差点呛到奶茶。 廖然三下五除二灵活解开耳机线分发下去，待递到周嘉驿面前时，目标人却不为所动 ，轻描淡写四个字：“不玩，腻了。” “哈？！你不玩儿怎么带飞？” 周嘉驿眯了眯眼，调整了下坐姿，不怎么正经道：“我给你加油？” 周衍微微一笑：“开局吧廖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大神。” 廖然只好另匹配了个人，三人展开了游乐园吃鸡之旅。 匹配的队友不知道什么毛病，一进来就一直在聊天框里问他们是男是女。 没人理他，他自个儿开始了疯狂刷屏。 周衍被问烦了，直接摁开队伍语音：“都不是人，这边都职业喷火龙，千万好好打。” 周子衿正好开口问谁跳伞。 那边队友一下听见了，也开了麦：“靠，有女的？带不动带不动，真他妈倒霉。”是个男声。 周衍气得微微发笑，“行啊，你等着。” 廖然也道：“这什么垃圾玩意儿啊？衍哥，搞他！” 周子衿没说话，安详地静静打游戏。 周衍带着他们往人多的地方跳时，对面又不安静了，“跳这地方带妹啊？牛逼牛逼！” 没人回应他也不消停：“你说是吧小姐姐，你怎么不开麦啊？” 廖然“啧”了声，连他都嫌这货色烦。 周子衿举起奶茶吸了一口，翻进屋子捡装备，刚捡一半，激情开麦男跟了进来。 “靠，你怎么捡这枪，你男朋友没教你怎么玩吗？” 说话间，地图上终于出现了脚步。周子衿绕过他走到楼梯口，“啪”的一声枪响，应声倒地一个，往上一跃的同时迅速换弹，对着后面来人又喷了一枪，两人头落地。 那男的闻声从房间出来时，周子衿已经舔完了包。 廖然打了四个大字到框里：衿姐牛逼！ 四周队伍众多，周子衿只有喷子和狙，没多想跳下窗绕到了树后草里挑了个角度趴下。那野人队友刚刚也杀了两个人，小嘴叭叭个没完没了：“嚯嚯，伏地魔。” 他话音刚落，周子衿98k瞄了一个稳，“嘭”一下换弹再“嘭”一下，远处房顶两人变成了盒子。她站起身绕到这家伙面前，一枪崩了街对面的绿恐龙，点开了麦，“没长眼就躲远点儿，我保护你。” “卧槽，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太6了妹妹！”廖然愣了一下，突然在旁边笑开了花，激动地朝周衍道，“原来 你说的大神不是你自己？！” 周衍哼笑一声，对着野人：“死晚点，让你长长见识。” 周嘉驿安静地靠在椅子里，无声地抬了下眉。 廖然无意瞟他屏幕一眼。额？看谁视角呢？？ 对面野人不甘示弱：“嗤，会玩狙，好牛逼！” 周子衿没理，捡好装备等了等，过了会儿从前门绕路，跟进了隔壁这位队友的屋子。 她这一动，周围脚步声再度响起，大概有一整个队人。野人不开心了，“你有病吧！你会玩吗？我蹲人你他妈过来凑什么热闹？动个屁啊臭傻逼！” 周衍冷了声：“嘴放干净点儿。” 周子衿一言不发，就在脚步声越来越近时，终于忍不住顾自弯唇笑了起来，朝队友脚下扔了几个烟|雾弹。 野人队友正枪口对准门口蓄势待发，突然听到脚边滚来个东西，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是敌是友烟雾还是手榴，只看见周子衿走位骚气地“嗖嗖”朝外连发几枪，两人成盒。眼前白烟大起，男人大骂了声“日”。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于是抬枪乱打，一通扫射。 小房子里枪声一片，待烟雾散去，一地盒子闪烁绿光。 而他，一个人头也没拿到。这一地，全是周子衿的。 …… 野人安静了会儿，突然破口大骂。 “妈的你个**玩意儿，故意阴我是吧，我*****，这么会抢人头你怎么不***？看我等会儿不炸死你……”噼噼啪啪嚷嚷了一堆。 “还行吗？野王。”周子衿走到被打伤在地趴在门后的野人跟前点，打字，“不用躲了，姐姐救你。” 她慈爱友好地扔了两个急救包在地上，也不管怎么还死皮赖脸跟他们玩得下去的拼命证明自己不仅蠢还菜又坏的绿脸侠，潇洒翻身出屋。 廖然本来要去帮周子衿的，被周衍叫着别动，两人于是在对面房子里拿倍镜观战观得津津有味。 “这什么垃圾玩意儿。”周衍笑得停不下来，兴致勃勃敲着字。 ——也不知道你拿到几个助攻啊宝贝？战术型打法没见过吧？记得保护好自己噢。 廖然嘴巴张成o形：“这枪法这走位是真实存在吗？” 抬手发了两行字到对话框。 ——姐姐牛逼。 ——觉得姐姐牛逼的把姐姐牛逼打在公屏上。 后来，野人队友企图跟周子衿同归于尽，衿姐眼疾手快跳出屋子，他自己被自己炸到残血，气到闭了会儿麦。周衍廖然差点没笑背过气，意识到还在店里才堪堪止住。 周衍：“喂，别觉得丢脸退出游戏了弟弟。” 遇上车队人堵桥，衿姐一个手榴弹一把m4绝地秒杀。再后来决战圈里，周子衿特意在野人身边放一枪让他变成活靶子，发挥了最后一丁点儿剩余价值，光荣去世。 而她，衿姐，顺利拿下最后一血，带领全队吃鸡。 “辣鸡。”周子衿淡淡抛下最后一句，退出了游戏。 廖然神清气爽，激动得压着一把嗓门叫：“姐！衿姐！周姐！今天起你就是我姐了！！”仿佛他刚刚是看了场nba。 周衍一脸欣慰，脸上写着“看吧我都说了我早就知道早就告诉你了对这是我妹”。 “哈哈哈哈衿姐，你不知道最后他气成什么样，嘴都骂瓢了！” 经此一战，廖然成功化身周子衿忠实迷弟，奶茶喝着喝着不知看向哪儿突然哈哈一笑，喝着喝着又是哼哧一笑。 只差脸上写着——我！好！兴！奋！呐！ “我知道我妹是很厉害，但不至于吧廖然？”周衍哼笑。 一个女生就在这时双手握着手机朝他们这桌走过来，眼睛毫不掩饰直直盯着周嘉驿。她略微不好意思地低了点头：“你好，注意你很久了，可以加个微信吗？” 周子衿默默看了眼这个明显比他们要大的女生，忍不住腹诽：还真是老少通吃啊…… 周嘉驿还没动静，廖然突然插进来一嘴：“他有女朋友了。” 周子衿和那女生闻言都是一愣，女生不自觉道：“啊？” 廖然偷偷瞄了眼周嘉驿，掩着嘴抬手轻轻指向周子衿，“喏。” 周子衿愣住，心里的愣表现到了脸上。 …… 这弟弟……疯了？ 女生猛地看向周子衿，神色僵了一下，眼里情绪复杂。 她埋头点了点，低声道了句“抱歉”，刚要黯然走开，目光冷不丁从最里靠墙的那个人脸上飞过。 ——周衍。 女人的双眸骤然一亮，她朝他开口：“那你……” 哦天可怜见今 天都让她碰到什么人间绝色呜呜呜！ 周嘉驿一手支着脑袋，面不改色：“他也有女朋友了。” 周子衿、周衍、廖然：“？” 女生：“啊？？？” 少年眼里染上笑意，往椅子里一靠，朝廖然抬了抬下巴，缓缓吐出两个字：“他啰。” …… …… 小姐姐：……对不起打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变态姨母笑のwの 第10章 mua 三个人呆滞地送走了女生远去的身影，周衍终于瞄向周嘉驿，哼笑道：“我谢谢你啊！” 周子衿干笑：“吓死了，还以为你追到孙女神了。” 廖然早就察觉周嘉驿凉凉的视线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当时笑话说得是挺痛快，现在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低头疯狂地点着手机。返回键都快给摁烂了，也不见盯着自己的人有什么动作。 “诶？他们出来了！” 廖然坐立难安，怎么也没想到手机里突然就弹出令他振奋的消息。他惊喜非常地叫出声，站起来就要往店外跑。 喜出望外的脚步被迫刹住，身后周嘉驿扯住了他衣服领子，又给他摁回了椅子上。少年半笑不笑地：“你已经被我们周家踢出群聊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说完这句话，倾身勾起奶茶袋子出了门。 “嗤，贱的。”周衍经过他身边，冷不丁丢下一句风凉话。 周子衿也深深看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廖然：“我、不是、我容易吗我？！” – 见到另外一支小分队时，情况有点出乎意料。 那几个人神情都有种难以名状的，魂不附体，劫后余生的感觉。 谁也不知道这群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过去的一小时里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 宋俞上来便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异：“你们怎么出来这么快？不会是廖然吓晕了吧？” 廖然听到赶紧上前，声情并茂：“谁吓晕了？我好着呢，只能说你们队太垃圾了。” “你真没吓晕？你没事儿吧？？我们不就入口不同吗？？？” “对啊，你们没看见最后快到出口时旁边一盒子蛆一样的东西吗？你们不会不知道那些都是真的吧？”说话的人龇牙咧嘴，感觉几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旁边有人补充：“那鬼还拽着我不让我出去，妈的！门口就在眼前了，我们差点被逼着摸蛆！”他攀上人肩膀作呕吐状，“呕，好阴毒！我他妈凭什么啊呜呜……” ……蛆。 周子衿在旁边听得浑身僵硬，后背全麻，面色仿若吃土。谢天谢地谢谢刘哥！她要是也跟他们一样经历了这些，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再进鬼屋。 “咦~”廖然搓搓手臂，边走边问，“那那个棺材呢，你们肯定吓得屁 滚尿流吧哈哈！那个女鬼喔……” “什么？还有人？”宋俞听到这话顿时乐了，“当时我们一人坐一个棺材板上准备吓其他人来着，哈哈哈哈哈我笑疯了，还把有个男的吓得丢下他女朋友跑了，真不是人啊，哈哈哈哈哈哈，牛逼不？” “……”廖然有点幻怒了。 靠，把人吓死了怎么办？ 宋俞：“你们呢？你们几个就没什么后遗症？我靠这趟要论恶心真挺划算，衍哥你钱花得不亏。” 周衍哂笑一声，掏了掏耳朵，不太爽利地：“耳鸣算不算？” “那边有烤肠欸，饿死我了，我去买一根。” “什么？给我带根！” “我也饿了。” “？？？”廖然面目惊恐到扭曲，不可思议且颤颤巍巍，“不是，你们刚刚还说看见那蛆……这还吃得下去？” “你们四个呢，吃不吃？要什么味儿的啊？” “……” 后面他们也没玩几个项目，七月的太阳像个火球，排队排得这群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少爷们怀疑人生。周衍不要脸地抄手躲周子衿遮阳伞底，光明正大接受周围群众的鄙视洗礼。周子衿早已经习惯周衍这个傻缺玩意儿的傻缺行为，太阳晒的她拧眉不想说话，直到晒得不行了，才把伞重重塞周衍怀里。 一行人进了餐厅，说是吃午饭，最后干脆在里面待了一下午，连晚餐的份儿都一并解决了。 廖然边吃东西边跟这边几个人科普周子衿之前的丰功伟绩，天花乱坠夸张到周子衿听不去了。 廖然：“衿！姐！教！你！做！人！” “我去，这么厉害啊！那你和周嘉驿可以并称雌雄双煞了哈哈哈。”宋俞笑道。 ？ 周子衿：哈、哈哈，笑不出来。 一群人不间断消费捱到天黑才出来，白日的酷热消散，乐园里一盏盏小灯亮起，仿若满天繁星跌落人间，如同置身异世界。夜晚的游人比白天少了许多，凉风习习，他们就四处瞎逛。 周衍双手抱头，步子慢悠悠跟个遛弯儿老大爷似的，“玩儿啥啊？还没待家里打游戏有意思。” 宋俞笑嘻嘻对着前面道：“要不就玩旋转木马，多梦幻！多仙！” “嚯？——这不错。” “我觉得行，我长这么大都没坐过。” 身边人一时居然都在附和，周衍听得直皱眉：“没毛病吧？” 廖然也道：“咦~小孩子才玩旋转木马。” “怎么了？！谁还不是个未成年人呢？” 周子衿手上洒了点果汁，黏黏的有点难受，她拍了下周衍肩膀，指着旁边洗手间道：“我去洗个手，一会儿就来。” 当一群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少年，真就兴致勃勃混进上至陪女朋友成男下至三岁孩童的大型唯美游乐设施中时，周衍仍然觉得眼前一幕如梦似幻。 挺辣眼睛的。 “周衍，衍哥，来啊，你怕什么！” 旋转木马下，周衍表情透露着嫌弃，周嘉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廖然也站得远远的，一并认为突然少男心泛滥的这群人是受了鬼屋的刺激。 周衍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手机对准上面几人：“震惊！金城七中少男年纪轻轻为何那样？！” “周衍！你干嘛呢？！”上面的人慌了，周衍手里的几寸手机此刻对他们产生了长|枪短炮般的震慑力。 “嘿，开学就送你们上七中日报，火遍金城。”周衍得意洋洋。 宋俞没什么所谓，“行，到时候别怪七中盛传一代校园男神衍某人鬼屋吓尿。” 周衍放下手机，贱兮兮道：“别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怕什么呢，谁还没个少女心呢。” 周子衿洗完手从里面出来，看到宋俞他们一票人都上了旋转木马，那里灯光闪烁，流光溢彩……其实主要是想找个地方坐着。她走过去把手机往周衍怀里一塞就朝入口走。 周衍在后面大喇喇问：“什么意思啊？” 周子衿头也不回道：“给我拍照，你妈要看。” 他“啧”了一声，“麻烦。”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木马缓缓开始转动。温馨明亮的灯光下，晚风习习，周子衿感觉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 刚刚那群男生也都乐呵呵的，现在就算周衍给他们来一场校园直播也无所谓了，万千人的舆论压力有blingbling旋转木马有意思吗？！ 半圈一晃正好绕到她哥正对面，周子衿挥手，示意周衍赶紧拍。周衍举起手机准备随便咔嚓两张完事儿，口袋里的自己手机突然嗡嗡作响。他边掏手机边拍着，手没拿稳晃到了，周子衿已经转到侧边。 一看是他妈打过来的，周衍想也没想顺手 把周子衿手机塞给了旁边神情松垮漠然无所事事的周嘉驿，边往外走边嘱咐：“你帮她拍，我妈来电话了。” 木马又旋转到了这边，周嘉驿抬手。周子衿扬着个标准营业的笑脸，目光投向镜头。少年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下。 他动手连拍几张，放下手机，视线刚好对上周子衿。 周子衿明显晃了下神。 不是，周衍人呢？怎么是周嘉驿？ 等她回过神来，旋转木马正好绕到了背后，她这才慢半拍的有些慌乱。 明明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了，却有股脸热的冲动。 以至于后面几圈，周子衿全程目不斜视，不敢往下面乱瞟。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周子衿便直奔周衍，压低声音状似无意地问他：“你刚刚干嘛去了？” “还不是你妈，问我把你照顾的怎么样。”他抱臂看向周子衿，“嘶”了一声，“你说当初你要是比我先出来，你不就是我姐了？你妈今天不得给你打电话？” “做什么梦呢弟弟。”周子衿哼笑。 “哇你们三个不玩可惜了！那上面的风景是你们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下来的男生神情雀跃。 周衍：“弟弟就是弟弟。” – 时间还早，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游乐园也留不住他们了。宋俞提议去唱歌，问到周子衿，她耸肩，无所谓地笑了下：“我都行，你们随意。” “你确定？”周衍皱了皱眉，“没人能从他们几个的破嗓门儿中活着出来。” 廖然插嘴：“嘻嘻，这不还有驿哥吗！” 周子衿耳朵顿时一竖：gkd.jpg。 年轻人的精力总是无限的，上一秒还在游乐园里欢声笑语，下一秒众人就转场到了纯k。 只不过一切和周子衿想象中的，略有出入…… 周子衿呆坐在沙发上听了半个多小时的鬼哭狼嚎，由之前听第一嗓子时的“咯噔”到生无可恋到现在已经面无表情。人不可貌相，真没看出来周衍这些个朋友个个都是麦霸。 陶醉在立麦前的那哥上去就没下来过，其他手拿话筒的人唱着唱着就坐不住了，一个二个挤在显示屏前在音乐之海自由飞翔。 就目前来看，听到周嘉驿唱歌的可能性为0。 主人公正慵懒靠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玩手机。他什 么也不用做，光是坐在那里，也自成一道风景，浑身上下一种仿佛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的气质。 包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个不停，这个时间能给她打视频电话的人—— 周子衿预感不太妙的掏出手机，果然，是她妈！ 她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扫向点歌台那边，然而，上一秒还在上面的她哥，居然不见了？！灯光昏暗，光影乱晃，一时间找不到周衍身影。 周子衿干脆站起身走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忘情徜徉音乐之海的人，眼神示意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反正就动作轻柔而不失利索地从那人手里夺过话筒——“周衍！” 整个过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足以让人惊座而起拍案叫绝。 “你妈来电话了。” 周子衿：对不起，让你的音乐生涯短暂地结束了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廖然：我扯cp我容易吗我 第11章 老子失恋了 她拿的这个话筒本来声音就小，几个人又正好唱至全歌高潮卖力嘶吼中，她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一片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声浪里。 被抢话筒的男生摸摸头，有点不知所措：“衍哥刚刚出去了。” “不好意思，你继续。”周子衿抱歉地把话筒递回男生手里，脚步匆匆拉开厚重的包厢门闪身出去。 要是被宋华年知道周衍大晚上带她出来唱k，她没事儿，周衍应该不会好过。 周子衿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站定，深呼一口气，捂着拾音口接听了视频。 “嗨！妈！”瞬间语笑嫣然。 “嗨，悠悠，这几天跟你哥玩得开不开心啊？我今天给他打电话，那臭小子还说我瞎操心。” “挺开心的啊，就是好热，我们上午去鬼屋了，你回家了？” “我还没呢，明天还要去几个孩子家里看看，”宋华年回，“诶？你哥呢，你这是在哪儿啊，我这边听着老嗡嗡的……” “他们打游戏呢，周衍不是都跟你说了我们住他同学家里嘛。”周子衿背靠着窗户，摁住听筒的手指紧了紧。 “那你记得早点睡，你——” 在这就要死里逃生的关键时刻，周子衿心里一抖，脸上的笑容差点崩掉。 缘，妙不可言。 那个人影从旁边卫生间里出来，一眼带过这边，正要离开，忽地又转过头，笑着朝她走来。 周子衿用眼神疯狂示意：这你妈你妈在这儿呢你不要乱说话你最好别过来你妈就要挂了天哪你看不懂吗我疯了你要干吗？ 屏幕那端的宋华年打了个哈欠，有点奇怪地问：“你眼睛怎么了？” 周衍越走越近，她于是干脆把手机捂在胸口，朝周衍做口型：你妈！你妈！ 来人脚步不停，全然没接收到周子衿的一级警告输出，乐呵道：“早跟你说了他们唱歌就是魔音绕耳巨难听，谁跟他们唱k谁折寿。” “你瞪我干嘛？你还骂我？我早都坐不下去了，正打算把你跟周嘉驿叫出来先偷偷溜了。” 周子衿无所谓了，已经失去了表情，只静静看着周衍：你要是这么想死我也拦不住。 她索性伸出胳膊把屏幕推向周衍。 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哇哦？！妈？！！妈！！！你听我解释！” “小宋姐？小宋姐？？”周衍小心翼翼地凑近屏幕，声音格外轻柔。 周子衿收回手，一看屏幕——她妈那边卡住了。 周衍干巴巴僵硬了几秒，也是几秒后，那边主动挂了视频。 宋华年发过来一张截图，周衍的大脸正对镜头，背景模糊不清。 【小宋姐】：哈哈哈你看你哥这张简直丑死了，等会儿发给你爸看，你早点睡哦，我这边信号不好就不聊了，明天还得早起，宝贝晚安。 周衍看到这儿脊背一松，撑着墙壁，叉腰深深吐了口气。他眼里惊恐犹存，疯狂抖着衣领，惊魂未定地对她道：“我靠我差点就上路了！”刚刚短短数秒，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即将被周陆生宋华年批评教育轮番暴揍扣半个月零花钱非法拘禁不让出门鬼混的无限恐惧。 周子衿也卸气靠在墙上，鄙夷地看着周衍：“你瞎吗？” “……”周衍无话可说。 包厢门被推开，没人注意有谁进出。周衍走进包厢往沙发重重一靠，半天不说话。 “周嘉驿呢？”他问廖然。 “啊？”廖然叉着果盘张嘴嘟囔一声，嘴里含糊着道，“好像出去有一会儿了吧。” “你就吃吧，可劲儿吃吧。”周衍瞥了一眼视线没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廖然。 别怪你爹我不管你。 小爷溜喽。 周衍和周子衿出来时，周嘉驿正姿态闲闲靠在窗台吹风。他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此时更像是个慵懒不羁的美人。 转身看到周衍，还有他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周嘉驿右手手肘搭在窗台，漫不经心道：“你妈没给你腿打断？” 他都听到了？周子衿没怎么在意这个念头。 夜风轻轻掀开他的额发，周嘉驿站在那里轻轻眯眼，莫名让她感觉到少年身上的纯澈。仿佛他本该那样，自由如风。就那样短短几秒，却荒唐的给她一种初恋的味道。 他是傲气满满，肆意张扬的少年，也是云淡风轻，光风霁月本身。 让她忍不住躲在周衍身后心脏乱跳，忍不住热意上脸也想偷偷看他。 “幸好小爷我走运！走吧，再不走他们该发现了。”周衍假意掏掏耳朵，“耳膜都快炸了。” 周衍的声音仿佛隔了老远传来，被叫回心神，周子衿像个变态一样自如挪开目光。 他们三个都快到家时，廖然开启了狂轰滥炸模式，情绪激动到好像他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倒霉蛋儿。 【廖然】：？ 【廖然】：？？ 【廖然】：搞什么呢？ 【廖然】：？不是吧！！！ 【廖然】：他们说我还不信！操！ 【廖然】：是鬼屋小分队吗你们居然抛下我跑了？！就这？就这？？ 【周衍】：看你吃水果吃得挺开心啊，以为你舍不得走呢。 【周衍】：别怪爸爸我没给你机会哦。 【周衍】：看在你叫我一声爹的份儿上现在可以给你叫辆车。 【廖然】：鬼屋里的相互扶持终究是错付了：） 周子衿回到房间包一扔便迫不及待打开手机相册。刚刚坐车回来的时候她才突然想到周嘉驿拍的照片还没看过，现在终于不必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翻出来了。 相册最新几张就是周嘉驿给她拍的照片，她轻轻点开，捕捉到屏幕上的自己扬着的清晰如充了会员画质的笑脸。脑子里又回忆起那个场景，禁不住脸颊发烫，好几张照片都差不多，她却一张也没删。 后来回来的几位麦霸吵吵嚷嚷斥责周嘉驿周衍太不厚道，有男生道：“除非，嘿！”他贼贼一笑，“除非你把仙女妹妹的联系方式给我！” 周衍愣了两秒，破口大骂：“妈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呢？！” “？……” 廖然：“不是仙女妹妹是狂炫酷拽|□□炸天姐姐！” 最后周嘉驿让他们要不闭嘴要不收拾东西滚蛋才得以恢复安宁。 翌日清晨，楼下飘来了熟悉的香味，饿狼们很自觉的循着味儿洗漱下楼。 周衍今天穿了条明晃晃的紫色运动裤，踩着鞋信步下楼的时候不出所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子衿没忍住：“周艾莉，你好哇。”从没见周衍穿这个色，委实叫人眼前一亮。 众人：“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好骚哇周衍，周艾莉不是白叫的。” “气质这一块儿，衍哥一向拿捏的死死的。” 齐姨感叹道：“年轻人真是什么色都能穿，不像我们。” 周衍：“……” 周衍吃早餐全程一种“你是土鳖 你也是土鳖你不要跟我讲话”的又自信无比又拽上天的表情。 “啪”的一声，这位“拽炸天”的勺子突然掉进粥里。周子衿微微皱了皱眉，扯了张纸巾擦衣服。 廖然看周衍举着手机愣在那儿，“怎么，老姜说明天开学？” 周衍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终于缓缓看向周子衿，“操。” …… “孙窈窈有男朋友。” 周子衿擦衣服的手没停，“谁啊？你？” “对不起如果你有其他意思的话很抱歉我不喜欢你我有男朋友了谢谢。”周衍的平静渐渐剥裂，看着手机难以置信地读道，“那之前说的可以跟我交朋友是什么意思？” 周子衿继续喝粥，“管我什么事儿，我又不负责替你打探军情。” “我……操，老子失恋了！” “这，衍哥，追到了才能叫失恋吧……” …… 周子衿愿望实现，周衍失恋。 早早草草结束了他有始无终无比短暂的初恋历程。 一屋子人昨天玩够了，正好今天也懒得出门晒太阳找罪受，于是一起在周嘉驿家里窝了一天，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陪周衍失恋。周子衿被廖然拉着玩了一下午吃鸡，期间跟周嘉驿玩的那几局廖然称之“天作之合”，周子衿怕了他了，而周衍心情不好成功化身刺激战场无情杀人机器。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一帮人把烧烤架搬上阳台，万能齐姨下午已经帮他们准备好了食材，一伙人拎着啤酒汽水上了楼，都说要陪周衍一醉方休。 夏夜的气息在空气中慢慢浸润，凉风习习，温柔拂过面庞，楼下院子里的淡淡花香也随风送来。漫天星辰，璀璨银河下，烤肉“滋滋”冒烟，诱人的香气配上一口沁人心脾的凉汽水，竟然和周子衿初来时莫名其妙生出的幻想契合了。 “呕——”周衍连灌了几口啤酒，差点吐出来，“真尼玛苦。”赶紧吞了几口可乐压压。 周子衿看了几眼浑身散发着哀戚气息的周衍，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换作是她，知道周嘉驿谈恋爱了，好像也挺失落，捣了捣他胳膊：“喂。” “其实你裤子挺好看的。” 周衍没有理她，她无奈继续：“我说真的，真的好看，我们上午都是故意的，你穿什么其实都好看，别不信我。”周子衿就差掏心自证了。 周衍冷然睨她一眼，缓缓道：“我知道我裤子好看。” 重点是这个吗？！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坏，我你爱不爱？” “对啊衍哥，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你是个好人。” “也有可能是女神大大在无中生友，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看开点儿。” “只要对象换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周衍：“我草？” “衍衍，想哭就倒立吧，不要让眼泪流出来。” 周衍放下手机，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雪上加霜：“老姜说少的那几本作业到了，让我们几个这几天就去学校拿。” ？ “我淦！” “不是吧，还以为今年能少写一本暑假作业呢！” …… 第12章 高光 无知无畏的少年人们的暑假江州之旅就在吃着烤肉，吹着凉风，有星星的夏夜结束。 晚上七点，周子衿和周衍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到家。两人恹恹进门的时候，宋华年正跟周陆生躺沙发上看偶像剧。周衍拽着行李箱换鞋，漠然垂着眼皮随意瞄了一眼电视。 “这不那谁吗，公园里就是他们来了才搞得我堵那么久。” 宋华年边朝他们走边道：“什么他们，他们怎么了？” 周衍这才意识自己差点说漏嘴，忙打岔道：“小宋姐，饭好了没有啊饿死了！” 宋华年看都没看周衍径直走向周子衿，接过她手里的包，“你说你哥这个大傻子，昨天都跟他说了我今天下午的飞机，我跟你爸都到家了他才想起来通知我们，早说你们也这个点，我们干脆机场等你们一会儿在外边吃了。怎么没多玩几天？你哥没带你乱跑吧？饭都做好了等你俩……” 周衍懒得去看这对在他面前相亲相爱的母女，舒服的往沙发一倒，嘴里喟叹道：“唉，还是家里爽啊。”他翻了个身，“大忙人儿，你怎么也今天回来了？” 周陆生摘下眼睛缓慢站起身，“我不回来你今晚吃什么？” “啊？！今天你做的饭？”周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终于不用吃我妈的菜了呀！” 宋华年：“咦？！臭小子，你以后别吃了……” …… 宋华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迷上了搞慈善，暑假三天两头不在家，专门给兄妹俩请了阿姨做饭。周衍背地里说他妈是上了年纪，在宋华年面前就夸“小宋姐人美心善”。周陆生最近公司也忙，天南地北到处飞，整个七月他俩就没怎么见过爸妈的影子。 周衍每星期都要出去浪，叫过周子衿两次周子衿都没动身，说跟他那群朋友不熟。而且他们一群男生在一块儿耍，她一女的去掺和挺没意思的。 主要还是因为嫌热懒得动。 七月下旬的某一天下午，周子衿正坐客厅捧着个西瓜挖着吃，周衍勾着鸭舌帽从房里哼着歌一步一颠地出来，边走边瞥她一眼。周子衿下身短裤上身套着宽大t恤，趿着双凉拖趴在桌子上边吃边玩手机。 “喂，青花路那边新开了个电玩城，去不去？” 她轻飘飘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穿鞋的周衍，随口道：“作业写完了吗哥？” 周衍抬头，“这不还有你吗？反正你今年又 不用做暑假作业，帮我写不就行了。” 周子衿毫无感情地“哇”了一声：“我也做慈善呢。” 周衍没听到似的，自顾自道：“真不去啊，还是周嘉驿廖然他们，你都认识了，你说你天天蹲家里跟个宅男似的，能不能像个正常点的年轻人？” 周子衿听到那个名字，心中一顿。 “快滚吧，晚上回来晚了又得挨骂，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妈今天回来。” “不去拉倒。”周衍捞起手机，又垫着步子神气洋洋出了门。 她哥一走，周子衿勺子一扔，西瓜也不吃了，仰头瘫在椅子上，在心里无声鬼叫。 要不是今天没洗头，再给她一次选择，她应该就答应周衍了。 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没意思，又另找了部剧，熬了几十分钟又看不下去了，周子衿无聊到只能去洗头。 等她用毛巾揉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回房间时，手机屏正亮着嗡嗡响——廖然拉她打游戏。她擦擦头发往床上一躺，加入了队伍。 刚一进去就是廖然活力四射的声音：“他们来了吗？快快——周姐！衿姐！你来了！好久不见哪！” 周子衿：“……也不算好久不见吧，你昨天还拉我玩儿了局呢。” 廖然笑笑：“嘿，大神带才能躺赢嘛！” “你们不是在电玩城？”她问。 “害！衍哥非要来，你说这电玩城哪儿哪儿不都一样嘛！没意思。你怎么也不跟周衍出来找我们玩儿啊，我都想死你了！” “磨蹭什么廖然，”有个不耐烦的嗓音徐徐跟廖然说，“赶紧开始。” 耳机里突然响起一道清清哑哑的声音，磨得耳朵痒痒。周子衿一愣，原来他也在队伍里。本来抱着玩票的心情加入，她正起身换了个姿势，盘腿在床上坐起来。 连吃到了好几局鸡，廖然在那头激动无比：“操刚刚就是他一枪给我爆头哈哈哈哈，大仇得报大仇得报！你们俩直接去职业赛吧！就叫周二战队！两个人打人家四个……” 周子衿隔着千米都能看到廖然那张自带红晕的脸上夸张的表情，几个人一直玩到下午四点多才结束。 “拜拜衿姐！” “byebye妹妹~” “那边有人。” “还有药吗？” “过来点，我给你。” 脑子里充斥着周嘉驿的声音，挥散不去……周子衿手背轻轻一翻丢了手机，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拔下耳机。 可能这就是洗头的福利吧。 宋华年跟周子衿约饭“六点半”，让她到时候叫上她哥，晚上三个人在外面吃。 【周衍】：什么，你们也在六点半？！不是吧…… 周子衿一个人在“六点半”喝茶喝了二十分钟后，才知道自己被鸽了。 【小宋姐】：宝贝，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我跟你爸认识三十周年纪念日，你爸餐厅订好了准备给我惊喜，他还不知道我现在才记起来。 【小宋姐】：今晚你就和你哥一起吃，我不过来了。不说了，我急着化妆。 【周衍】：那你们自己吃自己的，我不过来了。 【周衍】：你们桌号多少？吃完还能搭个顺风车。 都忙，都忙，忙点儿好啊。 周子衿忍不住啧啧惊叹母子俩心有灵犀血脉相连。她茶喝的有点饱，准备立刻点菜随便吃吃，等孟叔一到就回家。周衍，还想搭顺风车？想得挺美。 她抬手打算叫服务员，就这不经意一瞥，发现大厅中间，竟然有一个神奇的男的正盯着她看！ ……怪恐怖的。 周子衿缓缓眨动了眼睑盯了回去，眼神坚定纹丝不动与他四目相对。 终究还是对方先挪了挪脚，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往这边走来。 周子衿放下茶杯，好整以暇道：“嗨，是你啊。”要不是瞪他瞪太久了，她也差点没认出来。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一切早已掌握在我手”的feel。 叫什么来着，张什么？想不起来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时间还得推回到三四年前，初一开学第一天。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周子衿无聊地撑在桌子上翻新书看，周衍在旁边趴着睡觉。头顶风扇嗡嗡晃荡，慢悠悠的一圈又一圈。前座两个男生吵吵闹闹嬉笑不停，她懒懒抬眼，眉头轻轻一撇。 前座的男生，对，就是小张同学，正在扯他前桌女生的内衣带。周子衿皱了皱眉，女生也回头怨愤地瞪了几眼，看样子都快掉眼泪了，男生才消停。 然而过了一会儿周子衿抬头喝水时，发现那男生又不安分了。在人家背后指指点点，时不时和自己同桌猥琐地对视相笑，又将手伸 向了女生。 “咣”的一声。 ——周子衿一脚踹翻了前桌小男生的椅子。 她本来不想管的，也许是那天天热热得烦躁，看人家女孩子又红着眼委屈巴巴不敢制止的样子。 那人天旋地转摔倒在地，懵了一会儿，拽着桌子爬了起来。 “我靠！傻逼吧你，是不是有病啊！”他怒目圆睁，脸气得通红，举手向周子衿挥来。 “操。”少年埋在胳膊里的脸微微抬起，一手钳住了伸到旁边人面前的手，缓缓道，“吵死了。” “我当是哪只鸡乱啄呢，原来是条连女同学都欺负的土狗。”周衍抬眼看他，刚睡醒的眼睛带着些许红血丝，表情十分不屑，语气轻佻，一字一句道。 “关你屁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少他妈给我——” 没工夫等这人骂完，周衍将他胳膊一拧，男生痛呼出声，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别打了！老师来了！”钱一一大叫。 平平无奇的开学第一天，周衍就被叫了家长。 他打小就是街区小霸王，小张同学哪里是周衍对手。小张妈妈心疼地看着自己鼻青脸肿感觉下一秒就要冒鼻涕泡的儿子，再去看旁边吊儿郎当屁事没有的周衍，窝不住心里的火，指着宋华年就跟班主任痛斥周衍行为多么多么恶劣。 宋华年听周子衿说完了事情经过，缓身往椅背轻轻一靠，拢了拢手里的包，莞尔一笑：“我不觉得我儿子有什么错。” 张妈妈一愣，宋华年给了双手插兜，鼻孔朝天的周衍一个肯定的眼神：“你做得很好，周衍。” “如果这种不尊重女生，拿女生乱开玩笑的家伙是我儿子的话，我肯定给他往死里揍，小同学。”宋华年微笑着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张。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行为又幼稚又讨人厌呐，你还小，不知道这其实叫畸形的青春期。赶紧给别人道个歉，以后多读书多看报知道什么叫礼貌。阿姨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你怎样都与我无关，这些都是你父母的担子你自己的问题。” 宋华年没管已然愣呆呆的小张同学，没停道：“我之所以说这些话呢主要还是你离我们家儿子女儿近，而且差点把手伸到我女儿面前。及时止损算不上大错，希望你今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要再不尊重人动女生内衣，长不大没素质就别来上学了。” 张妈妈被怼得愣在 原地说不出话，被宋华年这种从来没见过的大人的极其不按常理出牌的招式惊到了。班主任喝了口茶，低头紧抿着双唇像是在思索，一言不发。其他座位的老师也静悄悄的，整个办公室仿佛陷入死寂。 周子衿和周衍差点忍不住就要原地叫好大声鼓掌了。 “剩下的就辛苦老师了，我家孩子们今天受了点创伤，先带他们回去了。” 张妈妈又噎又哽，差点瞪着周衍喷出一口老血。创伤？哪儿？心里？ 宋华年笑得极为得当优雅，揽过兄妹俩，款步出了办公室。 “哇——”门后小孩子爆哭声传来。 “咳咳，张妈妈，今天你家孩子，的确——” “妈，你刚刚简直帅惨了！我跟周衍都听呆了。”周子衿道。 周衍：“小宋姐威武！小宋姐万岁！小宋姐最美！” 宋华年神情一松，刚刚在众人面前的高贵冷艳荡然无存，“臭小子，要不是你妈我机智，你以为你打人这事儿能轻巧避开逃过一劫？” “那人家都快欺负到我妹头上了我能不动手？！再说了，你不老说我爸当年七中校霸揍人可帅了吗？怎么到我头上……” 宋华年轻咳一声：“你这孩子，你爸那是惩恶扬善！你瞎听哪儿去了！现在年头跟以前不一样，总之你以后能动嘴就不动手，万一遇到个厉害的，打不过丢脸吃亏的不还是你，不用出拳敌人就被你逼得哑口无言才叫厉害……” “还有悠悠，妈妈今天为你的正义善良骄傲，不过以后动手一定要看你哥在不在场。” 周衍：“……” “走，作为正义挥拳的奖励带你们去吃大餐。” “你们俩先站门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喂，”周衍单手拽着挂在肩上的书包，背对着周子衿微侧过脸，“孟叔亲戚开着个武馆，去不去？” 周子衿看着夕阳下脸上稍微挂了点彩的周衍，嘴角擦红了皮，稚嫩的脸上眼神坚毅清澈。 她突然觉得怎么这个平常幼稚讨厌的哥哥今天帅爆了。 虽然但是……长大后回忆起那个中二的画面还是羞耻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衍：乌鲁塞！ 钱一一：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要打就去练舞室打…… 第13章 日出 “喂。”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有事儿吗。” 她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周衍刚一进大厅，一眼就看见周子衿形单影只一个人不知道在干嘛，走近观望，又看到一个陌生男的在跟他妹深情对望。他一向记性好，盯着盯着脑子里突然排上了号。 搞半天，居然是那个小垃圾？！ 艹？没看错吧？ 他皱眉上去横在两人面前，语气很冷很恶劣：“喂，你想干嘛？” 小张同学一脸懵逼，“你谁啊？”干嘛这么凶？！ 周衍冷冷哼笑，下巴微微抬起，“你说我是谁，没被打够是吧，还想找麻烦。” 男生定了一会儿，面前这个一脸凶神恶煞看着自己的少年渐渐和记忆里的某人重叠，他兀地回想起年少时那个对自己重拳相向的小恶魔。 反应过来，脚步不自觉动了动，嘴里嘀嘀咕咕：“我不就是想过来打个招呼嘛。”绕过周衍走往周子衿身后。 周子衿周衍视线跟随着他没停，于是就看到——后面坐了一桌子人此刻都满脸问号盯着他俩。 甚至有人已经握紧了酒瓶子。 看不出是紧张还是时刻准备着作战。 其实张同学压根儿没想要跟周子衿打招呼，毕竟是黑历史时期的熟人，巴不得一辈子不见。起初他的朋友跟他挥手，他看到周子衿后只是觉得这个人好他妈眼熟，结果刚认出来就被对方盯上了。那直勾勾的稳固眼神让他心里发慌发虚，自己桌子又在她背后，不得已才只好意思意思。 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她哥……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恐怖。他只跟他们一起读书半年他妈就给他转学了，这段往事却仍记忆犹新，算是童年阴影。 周衍干站在原地，周子衿坐在那儿伸手把他扯过来，“你干嘛呢，你不会以为他要在大庭广众下揍我吧？” 哈哈好想笑哦。 周衍缓了缓神，跳开话题：“你妈呢？” 周子衿耸了耸肩，又喝了口茶：“约会去了，跟你爸。” “哦，原来你是被鸽了啊。”周衍神色舒展，伸手点了点桌子，“别坐这儿了，过来吧，跟我们吃。” ……周子衿微不可察地锁眉。 不行啊，她还要踹了这个人自己先溜啊…… 她抬头环视一圈，果 不其然，廖然一行人正站在几米开外的不远处观望着这边动静。她一眼就在人堆里看到了周嘉驿，他好像对视线很敏感，两人眼神奇妙地隔空交汇。视线对上，周子衿冷不丁收回，刚刚瞪小张的镇定威严仿佛是她的另一个人格。 她不动声息摸了摸耳边发丝。 妈妈！幸好洗头了。 廖然见到她顿时喜笑颜开：“这也太巧了吧姐，下午还说让你找我们玩儿呢，这就碰上啦？！” “别废话了，赶紧找位置去。”周衍朝他示意。 原来他们这桌就隔着一道镂空屏风在她位置附近。 这个微妙的距离和角度，就算之前没被周衍看到的话，也很有可能在吃饭途中或者结账出门时被他逮到。 “自己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桌上把菜单推过来。 眼前停留了一瞬的修长手指和耳边沉沉的少年声音惊醒了周子衿。一没留神，他什么时候在自己旁边落了座？！ 廖然：“对对对，刚刚不知道你要来，你再点点儿自己想吃的。” 周子衿默默往后靠了靠，“不用了，我吃什么都可以。”她大脑有点缺氧。 周嘉驿最后一个过来的时候，方桌前只剩周子衿跟廖然旁边还空着。廖然废话太多能吃能唠，他完全没有考虑，径直走到靠里的这边。 等菜上齐，话太多·被嫌弃·毫不知情·廖然没来由发问：“衍哥快过生日了吧？” “对，下周二就是你爷爷我十六大寿。”周衍喝了口橙汁。 “太好了，我得赶紧想想要送什么给衿姐！” 周衍：“？” “你也要啊？你刚刚不会误会了吧？”廖然十分刻意地补充，“反正是双胞胎，谁拿都一样，送给妹妹就行了。” 周子衿十分客气：“不用，你们来玩儿就行了。” “好你个廖然，”周衍笑着一声冷哼，慢慢悠悠夹菜，“你听谁说邀请你了？” 宋俞故意搅混：“等等，暑假才过生日的人为什么自称哥啊？” “就是，别觍着脸天天管自己叫哥，一山不容二虎，你们周家只能有一位哥，你说是吧，嘉驿哥，嘻嘻嘻。” “哼，”周嘉驿轻笑出声，手指随意捏了捏纸杯，周子衿不自觉被他的那只手吸引视线，发觉过来又很快地撇开，脸颊有点发烫，“可以 啊，我辈分比他高，他周哥，我周爹。” 离这么近，他低低的笑声闷闷传入耳里，含混着胸腔的震动，那感觉就像是震在自己耳廓边。周子衿忍不住又往里边挪了挪。余光里见他姿态闲散，周身气质淡淡，像个倚靠美人榻的……爹。 周衍不耐烦道：“一个个闲得慌是吧？吃都堵不住你们嘴！” 廖然哈哈笑：“你说这话语气好像我妈。” 周衍扯了扯嘴，“你妈说再叨叨给你一头摁进锅里。” “那你们还有啥安排？”宋俞问。 “周子衿说要去看日出，”周衍夹了一筷子土豆，“不过她不一定起得来。” 还没等周子衿作何反应，廖然兴冲冲道：“我起得来我起得来！你们要爬哪座山？我到时候去你家找你们！” 周衍斜他一眼，“谁告诉你要爬山？” 他放下筷子，道：“我们在掬风湖。” – “周衍，别吃了。”周子衿推车到门口，瞧着还坐在餐桌前喝牛奶的周衍就烦，“大男人磨磨唧唧。” 周衍叼着片面包往外走，“急什么，我站家门口都能看见掬风湖，他们到了就先等着，今天我寿星公我说了算。” “你小姐妹呢？”周衍握着车把从车库推出自行车，“钱一一不最爱凑热闹吗，以前你过生日恨不得前一天早上就到，完了还搁这儿歇好几晚。” 怪不得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少了那么点往年的，嗯，聒噪感。 “关你屁事。”周子衿跨上车懒得看他，“你要是可以变成寿星飞上天拖着飞机跑的话当我没说。”向下一蹬踏板，扬长而去。 “哇！衿姐！这儿！” 虽然是盛夏，早间的薄风仍掺着凉意。周子衿穿了一身浅蓝色运动套装，没扎头发，晨风将她满头黑发往后捎带，露出整张干净白皙的脸。 她也好像一股风，蓝色的风。 晨光熹微的湖边，廖然只觉眼前一亮，便朝来人挥手，“哇塞姐，生日快乐！你今天比昨天更美丽！” 周子衿把车停在一边朝他们走来，周嘉驿身靠栏杆闲闲散散站在那儿，两人视线无意间触碰，于是他手在空气中轻抬了一下，“生日快乐。” “喂，我也今天过生日，你们这什么态度？”周衍停车赶来，强行打断周子衿收祝福。 宋俞在后 道：“就您老事儿多。” 廖然：“行行行寿星公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 “成语王者非你莫属！” “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何你廖然如此优秀？！” 等待是漫长而又令人期待焦急的。 十几分钟过去，迟迟不见天边动静。只有下面的掬风湖湖水微动，偶尔有鸟嗖地飞过。 宋俞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唉，不会是来早了吧？” 周衍趴在台子上，眼皮子都懒得掀，“你懂什么？享受这个宁静美好的早晨不好吗？” 大概是起来太早折腾不动了，后来也没人再吵吵闹闹，所有人都靠在围栏边缘，看看水看看云，偶尔说两句话，笑一笑。 廖然困倦地伏在栏杆上，视线追随着湖上一只飞鸟，没来由发出疑问，慢慢动嘴道：“哎，你说你们双胞胎，为什么长得不是一模一样？我还以为周衍披个假发，就看不出是男是女了呢。” 周衍打了一个哈欠，声音也没什么气儿，懒洋洋的，“你听谁说龙凤胎长得一模一样？” “哇啊！那儿！”突然有人指着远方大叫。 暗橘色混着蓝的东方天际，远远悬起个红点。天空一片淡淡的粉雾，那抹鲜艳的红就在少年们的眼睛里化作一轮赤日，没有任何再有它万丈光芒。朦朦胧胧的晨雾散去，霞光普照下的掬风湖盛满了碎金。 每个人的脸庞都被包裹得暖黄，好像一时看傻了说不出话。 周子衿有点感受到康德说的“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她隔着人群轻轻朝周嘉驿看了眼。 他微仰着头站在晨光下，暖色的光辉稍稍磨平了他的棱角，给眼角眉梢挂上了温柔的模子。 周子衿突然好想定格这个画面，希望眼前这个少年永远这样年轻，永远光芒闪耀。 他这样的人，就该永远春风得意，眼里只有冬日夏云、良辰美景，一身懒散却脊背挺直，嘴角噙着的笑偶尔温柔，做什么都从容放肆。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哈哈哈哈哈哈廖然牛逼！” “周衍，你快对着太阳许愿！” “神经病。”周衍只招呼道，“快来，合个影，纪念本少爷还是个小年轻， 你站过来！” “你手伸长点儿周衍！我脸都不在框里！” “衍哥不行啊，我来！” “你那大脸也好意思站前面，框都塞不下你。” 他们身后是粉金色的天，高远辽阔。粼粼波光缓缓晃动，白日清风下，还有鲜活透亮的笑容。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4章 生日 周子衿周衍生日那天晚上来了不少人，全是周衍朋友。 廖然怀里抱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礼盒，走起来路都看不见。一进门他立马松手靠在脚边，看到周子衿忙朝她招手，“姐，这礼物你肯定喜欢！” “谢谢你。”周子衿上午回来换了身红裙子，头发随便扎成个丸子头，连发圈也是红色的，一身红装像个明艳娇俏的小公主。 “客气！都是未来同学你说。” 其实她跟他们几个算起来还刚认识没多久，他们就着来给周衍过生日也送她礼物，她委实不太好意思伸手。 钱一一已经在周家窝了一下午了，这会儿跟着周子衿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随周衍蜂拥而至的这些人，站在中间张了张嘴，干站在原地没动了。 周嘉驿也随手往门边的周子衿递过来一个纸袋，淡声道：“生日快乐。” “谢谢。”周子衿接过，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 桃花眼象征性地一弯，薄唇轻启：“不客气。” “我去，周悠悠，这、这谁啊，请了哪个明星？帅晕我了我淦！什么时候认识的？！”周嘉驿一走，钱一一又快又准地出手把周子衿拉回到身边。 “就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 “？？哪个？” 周子衿忍住没翻白眼，“江州。” “神了，怪不得你都能夸帅，要是我我也一见倾心。”钱一一往沙发男生堆里张望两眼，觉得这大帅哥悠闲靠坐在那里，整个那块儿的画风都升级了。 周子衿一愣，“什么叫也？” “你不是喜欢他吗？” 周子衿吓得捂住了钱一一的嘴，连带着她上了几步楼梯，一脸惊恐。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 “呃？难道不是吗？你看到人家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哎……况且你这眼光都夸他帅了，要我说也是惊为天人，你不喜欢我都喜欢。” “真有那么明显？……” “咦~你长这样你怕什么？请立刻马上给我谈恋爱！趁不太熟还没被发现你是沙雕赶紧行动啊！”钱一一暗戳戳推了推她的腰，“要不你趁着今天生日表白算了，先骗过来再说。” “你说什么呢？”钱一一这危险发言周子衿想都不敢想，“我还没、那么喜欢他，你别走漏风声。” “行吧。”你就嘴硬吧。 “不过我也就说说而已，这种高岭之花不是我的菜。” “没有，”周子衿解释，“他就是看着不爱搭理人，其实人还挺——”她磨了半天才吐出一个词，“细腻。” 钱一一：呵呵，女人，还说不喜欢…… “廖然你什么意思？！”周衍平地一声惊雷，“老姜同款保温杯？” “这不你六十大寿吗，送点老年人喜欢的。我跟你说别看它长得丑，这保温杯可贵了！你不要还我。” 宋俞：“amazing廖然，吾辈楷模吾辈楷模，我怎么就没想到！” “阿姨好！” 宋华年解开围裙从厨房出来，大家齐齐招呼。 “小同学们别急，晚饭马上就好咯！”宋华年春风满面。这么多十六七岁的小孩儿在场，她感觉自己都跟着年轻了不少。 周衍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妈，今天有陆姨在，你搁里头捣什么乱呢。” “臭小子，”宋华年避过人指着他鼻子咬牙暗骂，“今天先不管你，明天开始给我待家里好好做作业。” 周陆生人没回来，礼物倒是准备得周当，早早让人送了回来。周衍中午已经和他那群朋友聚过了，现在大人在场，饭桌上大家倒是没那么放飞，压抑着天性规规矩矩，个个都是二十四孝阳光乖巧好少年。不过宋华年这位阿姨十分潮流，懂的网络流行梗有时候比他们还多，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晚餐结束，宋华年等一群小孩儿玩闹了一阵子才把蛋糕从厨房端到桌上，客厅灯一关，蜡烛点亮，一群人围着兄妹俩开始唱生日歌。 周衍被迫戴上他嫌丑了吧唧的寿星帽，跟周子衿闭着眼双手合十站在桌前许愿。 周衍：“我的生日愿望是，小宋姐越活越年轻，永远美丽动人漂漂亮亮。” “大孝子大孝子！”宋俞竖起大拇指。 还没等宋华年稍微感动一会儿，他又道：“希望她温柔一点，不要逼我写作业，给我太多压力。” “……”宋华年：“小鬼头。” 考虑待会儿众人还要出门面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跳过了糊奶油这一环节，流程直接进行到分蛋糕。 “别动！” 周衍举着切蛋糕的刀：“？？？” 宋华年晃晃手里的拍立得，笑吟吟招呼道：“小同学们靠近一点，阿姨给 你们拍照！” 周子衿：“妈，你设备什么时候升级了？” 周衍：“我生日愿望这就实现了？小宋姐果然年轻fashion了不少。” 廖然趁机往周衍脸上盖了团奶油，钱一一率先反应过来，往周子衿鼻尖脸颊点了几点，又就着指尖剩余的奶油随便糊在了自己脸上。 “嘻嘻嘻，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宋俞认真创作：“衍哥，别乱动啊！” 廖然：“大寿星，可不是我们不让你玩儿，咱们还得回家！” 周衍懒得挣扎，任由他们在自己脸上乱抹。等一群人摆好姿势，宋华年按下快门。 “走喽！” “拜拜宋阿姨，饭特别好吃！” 廖然：“再也不见了周衍，明天开始给我坐家里做作业嘿嘿！” 钱一一攀着院子门说：“宋姨，我是真不想走，可我妈非得让我明天去看我姥姥姥爷，我下次来肯定多住几天！” 周衍：“别磨磨蹭蹭了。” “早走晚走都得走，你来的次数还少么？” 钱一一努努嘴，“切。”她最后挨在周子衿耳边偷偷摸摸说：“不仅帅，又帅又拽又有苏劲儿，啧啧啧~千载难逢啊，我先代表亲友团投出认可一票。” 宋华年捶了周衍一肩头：“臭小子，别理他，大家有空都常来！一一，我让老孟送你，天黑了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周子衿站在栅栏门后，跟周衍还有宋华年送别众人，跟好久不见一面的钱一一说完拜拜，十六岁的第一天就这样收官。 宋华年进门就揪起周衍耳朵，“有你这么待客的吗？学习不好人也不行，明天起给我好好写作业，我让悠悠给我看着……” 周子衿从桌子上拿过相片，在旁边飞快亲了宋华年一口，“妈你最辛苦，我先上去喽。”转身嗒嗒嗒轻快地上了楼，留下底下周衍痛呼求饶。 宋华年拍了好几张照片，有两张是她和周衍闭眼许愿的时候悄无声息拍的，廖然钱一一他们还偷偷在后面扮鬼脸，周子衿忍不住发笑，然后就是刚刚切蛋糕时拍的那张。 众人并排站在一块儿，周子衿站在中间，脸被钱一一糊得像只花猫，捧着块蛋糕傻笑，旁边是紧贴着她的脸撅着嘴巴wink的钱一一。左边的周衍头发上都是奶油，举着刀故意面无表情站着，他旁边就是周嘉驿，少年反 手撑在身后桌子上，屈着条腿随意站着，唇角微弯，眉眼舒展。 周子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看得吃吃笑了起来，几张相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最后拍进了手机。 关上房间门，地上一堆礼盒，她往地毯上一坐，率先伸向周嘉驿的袋子。她拆得小心翼翼，心思有点雀跃。 纸袋里静静躺着一只米色的长耳朵兔子玩偶。 下面竟然还有一小捧黄色的花。 好像是……玫瑰？ 周子衿不认识，想也不想爬起来捞过手机，心情莫名急切，又有点兴奋。 ——“金色海岸”。名字真好听。 ——花语…… ——甜美的笑。 周子衿心里陡然一乱，猝不及防想起那天晚上，旋转木马下给她拍照的周嘉驿。气血上涌，脸颊骤然有了发热的感觉。 她揉了揉脸，双手捉着兔子坐在地上放空了会儿。 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 她知道这花肯定是周嘉驿随手买来放进去装饰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用力把兔子按进怀里，贴上脸使劲揉弄一番。那兔子上也带上了淡淡花香，混着其他不知道是什么的好闻味道。 周子衿现在整个人的感觉像在空中转圈跳舞。 她起身把玩偶摆到了枕头边。 床边一个长方形的大件儿纸盒实在是显眼，廖然当时信誓旦旦的模样，还怪可爱，周子衿拿刀划开了胶带。 “……” ——哇哦…… 可真是，出其不意呢…… 周子衿坐在地上，看着躺在脚边刚刚见面的大型仿真awm，甚至还配有手榴弹三级包等全套装备，摊着手无奈笑出了声。 不愧是，吾辈楷模。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二——更— 第15章 开学 周子衿和周衍中考成绩都不错，但周子衿对物理完全没想法，选择了重文的一中；周衍填了理科拔尖的七中，也就是周陆生宋华年的母校，兄妹俩由此不再在一起上学。 然而高中读了快一年，周子衿后悔了。 她好像并不太喜欢文科，因为她不爱背书…… 每天每刻都能见证楼上苦逼高三生下楼到她们隔壁办公室接受惨无人道的抽查。 她也没想到一中高中文科生日常竟然会是这样。 于是赶在高一结束一中分班之际，决定转到周衍他们学校学理。 从小到大成绩都名列前茅，带过她的老师都拍手叫好，周子衿很容易跟周衍进了一班。 临走之前，一中仍在挽留，而七中自从得知她有意向转校后，两眼汪汪，幸灾乐祸，喜上眉梢，认定天上掉了大饼。 七中和一中不一样，高一下半年就给分了班。周嘉驿周衍还有廖然他们三个从第一学期开始一直在一起，除去前三个文科实验班，理科第一就是他们四班。 廖然也是个欧皇庇佑的狼人，用周衍的话来说就是狗皮膏药甩也甩不开。 周嘉驿成绩向来拔尖儿，脑袋聪明数理化出众，只是其他两科随心所欲，看起来不是一骑绝尘，但讽刺的是有人不需要太多则庸中佼佼，周衍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也是个聪明人儿，该认真的时候也不赖。本来廖然的中游水平大概是不能和他俩一班，结果他不忍离开他的“爸爸们”，当然这句话是周衍说的，最后一个月里头悬梁锥刺股，最后竟然奇异地踩着尾巴进四班了。 九月一号早上七点，宋华年把倒好的牛奶推给周衍，抬头看了眼楼上问他道：“你妹妹呢？还没起来吗？” 周衍嘴里塞了面包，含含混混边吃边道：“不是吧，怎么越来越懒了。” 【周子衿】：哈哈，生日是之前了，不过很谢谢你，你也快乐。 也是没有想到，孙窈窈居然0点给她发了生日祝福。 说起孙窈窈，周衍这个渣男自从被明言拒绝以后，也就伤心了一小段时间，回来跟狐朋狗友疯了几天又恢复到了活蹦乱跳状态。 她客套回复完，捞起书包带子下了楼。 周衍话音刚落没多久，身旁的椅子突然挪动。周子衿像个幽魂一样出现在餐桌旁，打了个哈欠，“你每天早上起床的声音跟渡劫一样，你觉得我继续睡得着？” “唷，你看我暑假不也没管你吗？”周衍透过送到嘴边的牛奶杯觑着人，“还不是专门为了弄醒你，白眼儿狼。”他放下杯子站起身，“赶紧吃，妹妹！” 周子衿没说话。暑假作息没调整过来，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越发对大龄儿童的挑衅兴致缺缺。 周衍把书包扔进后座，钻进车里扭了扭身体。孟叔高一一整年只送周子衿上学，七中离得近，他一直骑自行车，现在突然又给提高待遇了，还真挺不习惯。 他笑嘻嘻和孟叔打招呼：“我说孟叔，好久没坐您车上学了啊。” 孟叔乐呵呵笑了起来，透过后视镜对周衍说：“哈哈，以后你就可以天天坐了！” 周衍姿态放纵地靠在座位上，没个正形，闻言摇头，“那也不必麻烦，我骑车上学挺爽。”周子衿拉开车门进来，“可以啊，以后那就你骑专车带我了，保护环境，孟叔也能歇歇。” 周衍呵呵笑：“别给我后货架坐崩了。” 宋华年在外面挥手，“人生地不熟的，周衍，照顾好你妹妹。” “我你就别担心了，妈，拜拜。” 周衍干笑一声：“宋姐，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欺负得了她啊。” 车子渐渐驶离周家门口。 周子衿按下点车窗，扫着外面掠过的建筑：“挺硬气啊，前几天求人帮写暑假作业的时候跟个压缩饼干似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开学第一天，校区方圆几里人挤人车挤车，校门口更是乱作一团，但还是阻挡不了七中的气派劲儿，“金城第七中学”几个大字挥洒得苍劲有力。 周子衿昨天回一中领了书，周衍搭手帮她抱下车，俩人穿过层层人流进了门，未曾察觉双方如出一辙浑然天成的“别爱我没结果”气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进学校大门便正对一片梧桐林荫大道，周衍领着周子衿穿过，又绕过一片花坛区，走进前面那栋白色教学楼。 “办公室就在那儿。”跟着周衍上到三楼，他指着走廊边的一间办公室，“进门右手第一位就是老姜办公桌，你看哪个最老哪个就是他。” “行了，我知道，你快走吧。”周子衿无情摆手。 “啧？没良心的，”周衍接过她手里的书，“你哥我可懒得等你，老姜肯定还要跟你唠一堆口水味儿的废话，被他逮到估计还得揪着问我暑假作业。你又不是没长眼 睛没长腿，对吧？” 周子衿真的没兴趣和他费唇舌，一直点头：“对对对，你是人间小宝贝，地球有你真了不起。” 这栋楼大体呈回字形，周子衿目送周衍穿过走廊走到对面，勾着书包进了最靠边的一间教室，她也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请问姜老师是哪一位？”周子衿站在门口，对离她最近的一名老师道。 周衍说的那张办公桌现在没人。 “诶？姜老师今天还没来？”桌对面的老师闻言止笔，也有些恍然的讶异，“以往都来得最早啊，今天还是开学第一天……” 有其他老师接道：“好像还真没看到。”说到这儿她看向周子衿，“你是？” “我是新来的转学生。” “哦，听姜老师提过，那你先——”桌上的手机嗡嗡振响。 “喂？姜老师，你们班新同学正找你呢……”男老师接起电话朝外走。 “什么？啊？哦哦，好，可以可以，没问题，在抽屉是吧，好，知道了，您那边没什么大碍吧……” 那老师接完电话进来，神情显得有些严肃，对周子衿说：“姜老师那边出了点事，你先跟我……” 周子衿填好表自己去领了校服，找了地儿套上那身黑白外套，换了裤子，终于彻底摆脱一中难以形容的久盛不衰的男默女泪荧光色标配服装，周身有点舒畅……那可是嫌七中校服丑的周衍看到也不说话了的绝妙配色校服。 好在领衣服的地方离得不远，周子衿还没忘自己刚刚从哪儿来的。 回到教学楼，她径直穿过回廊，走到四班门口，有两个值日生拿着拖把从后门出来，看到外面的她顿步打量了几眼。她脚步没停，推门而入。 几个门边的男生半坐半靠在桌子上转书，指头上那本语文必修肉眼可见快要被戳出个洞，旁边一堆女生跨坐在椅子上面对面说说笑笑，还有人追着人到处瞎跑，大部分还是在位子上奋笔疾书。 “数学卷三写了吗快借我抄抄！十万火急！” “急什么？徐老师应该不能——” “什么？还有数学卷子？！” 教室座位已经快坐满了，随着周子衿“嘎吱——”，长长的一声推门声，眼前的动态画面暂时凝结。 这个门好、特别。 听到动静的众人条件反射地迅速停下补作业的罪恶之手， 正在偷偷看课外书的学霸也神速抬起头，所有人巴巴看着她，神情略显懵懂。 果然，开学第一天教室门口没打闹的动静，多半不是因为这个班成绩好。 周子衿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下轻撇。 按惯例来说她这名转学生应该由班主任带进来，然后作自我介绍才是，现在突然直接闯进来……感觉怪怪。 四班教室座位跟在一中的时候一样，一共四组，中间两列并在一起。周子衿目光寻到最里靠墙那排的周衍所在，朝他走了过去。 不是老姜。 众人受惊的心放了下来。 等等，门口的这个漂亮女同学，穿着简陋校服也貌美如花的女同学，就是新来的转学生？！ “哇哦~”有男生公然打趣。 底下开始有窃窃私语，或者视线随着她动。 廖然刚从教室后面接完水，扭头便是一怔：“咦？姐？！你来啦！” 旁边还有两个暑假见过的男生，慌乱的笔没停随便笑了两下。 “改天再跟你介绍七中姐，我今天暂时分身乏术。”廖然留下一句，难得没有跟人囔囔。 周子衿一眼忽然就看见了一只好看的手。 她的视线不自觉停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以至于修长手指动了动，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脑袋已从臂弯里缓缓抬了起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眼镜戴上。 周子衿直至此刻才知道原来周嘉驿就坐周衍后座，倒抽一口凉气。 金属边的…… 这是什么斯文败类？！ 帅哥你谁？ 眼见他就要抬头瞥过来，周子衿不敢再看，匆匆转身在周衍身边坐下。 周衍也没想到她来的这么突然，问道：“老姜呢？” 老姜没来，座位倒是给她留得好好的。 “不知道，好像有什么急事，手续是其他老师临时代办的。”周子衿低头整理堆在桌上的书，心脏还在乱跳。 隔了一个过道的廖然闻言停笔，“什么？那我语文作业是不是不着急补了？” 周衍转着笔隔空看过去，“五篇作文，三套试卷，你确实不用补，反正也补不完。” 转学第一天，周子衿就以奇奇怪怪的入场方式进入四班。周围大多坐的是男生，也是见周子衿起身要去洗手间时，才有女同学主动搭 话，热情邀请她一起去厕所逛一逛。 上午老姜的语文课改成了自习，有同学不知道打哪儿听到的传言，说好像是姜老师妻子出了事。其他科老师也没提，该检查作业的检查该上课的上课，听说有新同学来还稍稍cue了下周子衿。 下午第一节语文课，本以为还要继续摸鱼，门外突然有叮叮当当的钥匙串儿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鼻梁上架着副窄边眼镜的中年男老师夹着教材推开了四班的门，风风火火，看着就不好惹。 他抄着课本弹了弹讲桌上的粉笔灰，抬起头时镜片反过一记白光，露出底下一双凌厉的眼睛。 “这节课改上数学，我姓王，从今天开始暂代你们班数学老师。” 想到上学期徐老师的情况，大家倒不意外。 只是…… “我槽？这不是七中四大天王的顶梁柱吗？！”有男生压低声音道。 “靠王宏刚！我高一上就是他带的……这下完了……” “听说他上课巨恐怖，我朋友说只要那节是他的课堂气氛就压抑到爆炸，吊车尾都不敢动弹，哈哈哈你死了他肯定记得你……” “安静！——”王宏刚双手撑在讲桌上，瞪着眼珠子扫了一圈下面的人。 周衍举手道：“老师，我们姜老师怎么了啊？” 王宏刚目光搜寻到第四组坐窗户边说话的周衍，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什么好学生，略显不耐地皱了皱眉，“她怀孕了，产假。” 啧，上课肯定没少睡觉，自己老师怀孕那么久了都不知道，到底都带没带脑子上学？…… …… “？” “？？？” “？！” 周子衿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哥。 姜老师，不是男的吗？ 不是个……男老头儿吗？ 周衍拳头正紧抵在嘴唇上，细细一看卧蚕抖个不停，眼里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唤起整个教室的炸弹一样的爆笑，肃静的课堂顿时乱成一锅粥。 谁都知道，徐老师上学期就大着肚子，现在确实快生了。 周衍笑得东倒西歪，扶着墙直不起身子。沉闷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嘉驿撑着额角哼笑没停，听得周子衿半个脑袋发麻。 王宏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人家问的是他们班主任——姜老师。 他攥着书敲了敲桌子，勉强止住底下的混乱。大场面见多了，这点小插曲对他来说不是事儿。 王宏刚扶了下眼镜框，板着脸言简意赅道：“姜老师妻子工作的医院发生了医闹事件，两人都不幸受了伤，学校明天会给你们安排临时班主任，我们现在上课。” 语闭，教室被一片“什么”、“不会吧”、“卧槽”、“老姜没事儿吧”的叽里呱啦淹没。王宏刚耐心耗尽，手指骨重重磕了下黑板，众人随之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姜老师？医闹？受伤？ 王宏刚的这节数学课，气氛确实压抑了。 第16章 他是我哥 “老姜怎么回事儿啊？虽然平时挺精神的，但怎么着还是一把老骨头啊，”廖然叹声，“怪可怜的。” 下课后，班里炸开了锅，纷纷猜测新班主任会是谁，也不知道老姜什么时候复职，还有人讨论要不要找时间去看看老姜。 “周子衿，”那个叫沈朝雨的女生对周子衿招了招手，“出来玩吗？” 她身后还站着好几个女生，一个二个都在往周子衿这里张望，都是之前陪过她上厕所的女同学。周子衿礼貌笑笑，起身朝她们走过去。 女生之间的友谊果真是建立在一起上厕所上。 廖然看向周子衿被簇拥着的背影，摸摸下巴对周衍他们道：“我姐就是招人喜欢！” 周衍眼皮都不抬：“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地球有她，真顶呱呱。” 四班在三楼最靠边的角落里，独立于回形走廊外，也就是“回”字顶端一横出了框。阳台边有一颗老洋槐树，长得“张牙舞爪”，枝干粗大，足足有数层楼高，绿荫浓密遮盖，女生们平常 喜欢在走廊聊天。 “你是从一中转来的吧？” “上学期老姜最后一次调座位的时候就告诉我们有新同学要来，还在周衍旁边留了座位，我以为是个男生，没想到是个大美女哈哈哈哈~”夏冬荣这话不假，她第一眼看到周子衿的时候就想送这个小姐姐出道。 瓜子脸，大眼睛，鼻子尖翘挺直又秀气，长着一张活脱脱美少女的脸，属于浓颜淡颜之间；灵动，精致，每一处都挑不出错，气质却是冷淡的，像个貌美如花的仙女。虽然那个时候面无表情让人觉得有些高冷，但是依照她混迹内娱多年练就出来的毒辣眼光来看，周子衿笑起来一定很绝很甜。 颜控晚期患者夏冬荣：小姐姐可盐可甜。姐姐眼里有星星。想在美少女的鼻梁上滑滑梯。 “同学，你坐周衍旁边肯定不习惯吧，他们那块儿几个男生……野得很，你别……”易溪话讲完，旁边的人都笑闹起来了，女生没正眼看周子衿，微微背向着其他人，浸在闹声里的低弱声音几乎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哎呦喂陆晓雯，你不是喜欢周嘉驿嘛~” “你别乱说！”那个叫陆晓雯的女生肩头一颤瞬间赤红了脸，拍打了一下打趣她的女生的肩膀。 “正常正常，哎哟你不要害羞嘛，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啦，人不好色好什么？！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 们学校喜欢他的人能绕地球三圈~”易溪说着说着突然往教室窗户喊了一句：“别碰那本小说！等会儿找不回页数我掐死你！” “帅是真的帅，不过周嘉驿有时候确实看起来冷冰冰的，很少见他主动搭理谁，就跟那几个笑得很开，去年做早操的时候我不小心瞥见他跟他们几个男生在笑，妈耶我血槽瞬间空了，简直绝了！你是没看见那个阳光打在他脸上打得多么刚刚好！那叫一个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绝美少年！” 易溪：“够了夏冬荣，昨天还在微博‘哥哥娶我’呢。” 夏冬荣的声音克制又难掩阵阵激动。 周子衿：不愧是追星女孩，这一波波的形容措辞…… 好像还挺有画面感。 “嘿嘿，偶像还是偶像，爱豆当然是第一！我不爬墙，我还是喜欢我哥那个类型。不过周嘉驿要是出道我绝对给他打call，粉丝名我都想好了，就叫‘驿嘉人’，哈哈哈哈哈！妙极了，我真聪明。”夏冬荣话题又回来，“反正哪个女生要是能追到周嘉驿，我就给她跪了。”女孩信誓旦旦的样子傻愣愣的，她话今天格外多。 易溪接道：“还是那种不能出道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大少爷，不过光这脸蛋这身材都是老天爷喂饭喂到嘴边吃，声音也好听~出不了道简直没天理。诶，我觉得他跟你爱豆挺搭哎！”易溪来劲儿了，“你不觉得他们俩配一起感觉特合得来吗？一家子似的。”她抬手起誓，“我声明一下，我指社会主义单纯兄弟情，字面意思上的，好女不硬凑真人！” 夏冬荣：“……”那你还挺有原则。 “嗯嗯，之前就是看周嘉驿周衍他们在那儿，我都不敢主动过去找周子衿。” “哈哈哈你怎么管这叫不敢？这明明是叫不好意思。” “诶？对了，子衿，老师为什么把你安排在周衍旁边啊？不怕他们影响你吗？” 一群女生围着她叽叽喳喳，不时有人走出门口，大都脸带新奇地加入，周子衿一时回不过来。 金城七中高二四班的女同学们，也太热情了。 又有女生从教室出来，偶然闻声，加入聊天，道：“害！这你都不知道，周子衿是廖然姐姐！” 周子衿：“？” 不是，等等，你说什么？ “姐！我们要去小卖部，你要喝什么？”好巧不巧，人们口中的弟弟，廖然偏偏这个时候迎面走出教室。 周嘉驿最后出来，脸上表情依旧淡淡，桃花眼也显得没有温度，还是那个熟悉的闲闲摆臂的姿态。周子衿其实想象过他穿校服的样子，只是实景比她想的更让人心动一个亿倍。 上午他外面还披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现在只穿着白色的七中夏季短袖，两种不一样的感觉，但是身上总是有他独一份的少年气特质。 周衍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没往她们这边看，只道：“你管她喝什么，想喝自己买，又不是没长腿。” “有你这么跟我姐说话的吗，你在家……” 三人走远。 众女生：“……” 周子衿眼皮微垂，周嘉驿刚刚过去的时候，她不经意抬眼，巧合一般，那双眼睛从她这儿轻飘飘撩过。 不会是听到她们八卦了吧…… 易溪突然义愤填膺：“他那人怎么那样啊，阴阳怪气什么呢？亏我当初年纪轻轻涉世未深还有丁点儿喜欢过他还是周嘉驿来着，”现在她只喜欢纸片人帅哥跟帅哥的绝美爱情，“怎么对女生也这么欠！” 夏冬荣扶住她肩，“周同学……要不你跟老师…申请换座位吧，以前评校草的时候我还在他跟周嘉驿之间挣扎……他不配！” “你不用理周衍，”沈朝雨也说，“……应该不是有意的。” 周子衿忽笑，突然不想澄清了。 心里暗爽：周衍注孤生吧。 说周衍帅，周子衿其实从来没觉得，这么多年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女生喜欢他，小时候某段时间还觉得周衍格外招人嫌，虽然现在也没改观多少。毕竟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小打小闹翻脸冷战都有，勉勉强强打个及格分。 如果要她形容周衍的话，关键词少不了贱兮兮中二沙雕少年。再加上憨批，无脑，嘴欠，自作多情，内心戏丰富…… 他们三个进教室的时候正好刚打过预备铃，这节课又是天王的，见识过王宏刚的阎王作风，教室里早早安静了下来。 周衍嘴上说着不买，还是给周子衿带了瓶喝的。周子衿站起来给他让位子，周衍进去坐下，随便伸手把给她买的饮料送过来。只是力道没把控好，饮料瓶重重磕在她课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周衍毫无所觉，自顾自喝了口刚买回来的水，却发现前面几个女生正回头看他，不，是瞪他。 周衍觉得这群女生怪有意思的 ，自己也没招惹她们吧？这眼神几个意思啊。觉得他吵？不是吧，那谁，不是易溪夏冬荣？怎么也盯着他？她们俩不就是经常有说有笑还总是在上课前或早自习等各种时间段莫名捧腹爆笑的那两个哈哈怪嘛？呵，真是有病。 周衍心里翻了个白眼，拧紧了瓶盖，侧过脸就这样对上了周子衿含笑的双眼。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有病吧。”周衍毫不留情对周子衿道。 周子衿扭头好好坐回去，抛了句：“切，丑狗。” 周衍心里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伴随了他整堂课，就连被王宏刚故意找上黑板做数学题时都若有似无感觉身后有人在小声逼逼，让他忍不住搓了搓脖子。 开学第一天最后一节课终于上完，教室里的人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到处撒欢儿。廖然哗啦啦一股脑收拾好书包，扭过头朝周衍道：“今天去哪玩儿啊衍哥！” 周衍拉上书包拉链，甩上肩站起身，没什么好脸色，“小爷我哪儿也去不了。” 廖然：“噢对，那你好好护送我姐回家吧，我跟宋俞他们要打会儿篮球去喽哈哈哈哈！” 易溪一听周子衿跟周衍同路，就觉得这尼玛廖然不跟他姐一块儿回家，居然放心把周子衿交给这种人？！她想了一秒，放下书包假装有事过去把周子衿拉了过来，低声对她道：“你跟我们一起走，你家在哪儿？说不定还能顺路。”正义往往使人英勇十八般。 周子衿摇摇头，“没事儿，我家里有人来接我。” 易溪点点头，义正词严：“那行，我们一起出校门。” 周子衿想笑，忍住道：“……其实他是我哥。” 旁边夏冬荣张大嘴巴看过来，沈朝雨正在收拾课本的手也一顿，随即又置若罔闻地继续收书。 易溪愣在原地，回头看了看周衍，那人正跟廖然他们打闹，又看向周子衿，“那廖然……” “我们暑假认识的，他叫着玩儿的。” 易溪傻了。 两个人都姓周她们居然都没注意到？？？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这俩人简直越看越像。瘦脸美鼻，连发际线走向都觉得差不多。 夏冬荣易溪一人抱了周子衿一只胳膊，问了一路话。 “你跟周衍差几岁啊？” “哦，龙凤胎啊，怪不得这么像。” “那你跟周衍平时关系怎么样，他在家里也这样吗？你被他…揍过吗？” “所以他收到女生情书会不会看啊，还是直接扔了？” “他谈过恋爱吗？看样子应该没有吧？” 周子衿心里：呵呵呵呵，刚单恋被拒。 “我以为一般双胞胎名字都差不多呢，所以一时没想到你们俩居然是兄妹，啧，都怪你一进来廖然叫姐叫得脆生生响亮亮。” 周衍就只身走在旁边，只不过跟她们间隔了好几米。周子衿这边聊地热火朝天，而他在路的另外一边画风像个伤痛mv男主角。 他堂堂周大少爷，平时都是三五成群“左拥右抱”的，今天要忍受冷暴力？！被塑料兄弟们踢出团体不说，还要让他在这儿饱受羞辱？ 他有感应，周子衿她们肯定是在抱团对他冷嘲热讽，呵呵。 第17章 老姜 周衍回家的一路直至进屋神情都是一副既怪异又不爽的样子，周子衿早就发现了，知道他肯定又脑补误会了什么，但只视而不见，压根儿没管他。听到他摔车门的动静都比以往大，心里甚至有点嗨。 饭桌上，宋华年提起老姜的事情，周陆生他们已经决定明天接周子衿周衍下课，然后一起去医院。 周子衿微讶，“你们知道的这么快？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姜妻子张医生是市中心医院的主任医师，神经外科领域的精英份子。宋华年说，今天早上老姜送师母上班，结果师母刚一下车就被蹲在医院大门口的几个男女围拥住了，为首的中年男子三两句后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姜爱国下车制止，夫妻俩都被砍伤。 “卧槽，现在怎么样了？”周衍咬着筷子皱眉，“谁啊？什么毛病？” 老姜全名姜爱国，今年五十出头，在七中工作几十年了，属于那种典型的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姜爱国个头不高，人老心态年轻，乐观好动，头发都见不到几根白，跟班里学生处得不错。不过一旦发起飙来，小眼睛噌噌喷火。平心而论，四班还是很喜欢这个老家伙的。 “唉，”宋华年叹息一声，“就是你们师母之前给患者主刀了台颅内手术，病人年纪大，术前已经告知家属风险很大，不保证手术成功，家属也同意了，结果后来手术过程中动脉出血，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家里人接受不了，觉得这是医生的错。” “那我们班主任呢，没什么大问题吧？” “不太好，至少这段时间是不能回来给你们上课了。” 周陆生发声：“你们几点下课？明天我跟你妈妈来接你们。” 第二天，四班的新语文老师到任，是个没见过的女老师。不过班主任却不是她，而是他——王、宏、刚。 据说是因为学校觉得这位女老师不太合适，临时决定让王宏刚上。 得知这个消息全班人傻了炸了，一股脑骂学校傻逼。 让王宏刚当班主任，这个学不用上了。 世界不如毁灭吧，烦。 新语文老师三十岁不到，穿着条背带裤进门的时候底下人眼睛一亮，被王宏刚接管的恐惧与生理性不适稍稍被抚平了点。 新老师长得像个学生，眼睛圆圆的，一看就是那种能跟学生打成一片，很好说话的好脾气老师。 “小同学们好，从今天 起我暂时代替姜老师带你们语文，我叫宇文安，你们也可以叫我安老师。” “哈哈哈哈哈，这老师也太逗了吧，语文安？我还物理廖呢哈哈哈！” 周衍听见廖然的声音，掀了掀嘴皮子：“傻逼。” 宋俞：“wuli廖，人家姓宇文呢。” 电视台已经报道了金城这次恶性医闹事件，老姜的事七中传得沸沸扬扬。姜爱国平常总爱到处溜达，有时候逮到其他班里人也爱调侃调侃训斥两下，在整个年级名声都挺大的，好坏学生里都吃得开，学生堆里出了名的人缘好。要是让七中学生投最喜欢的老师，他绝对蝉联几届第一。 他出了事以后甚至还有其他班的来四班打听情况，问那个最喜欢瞎逛的老头子怎么样了。 廖然从周衍这里得知了他们要去看姜爱国，他那张嘴一张，最后全班都知道了。几十张写给老姜的卡片纸条都到了兄妹俩手里，女生基本都找周子衿带过去。 一家人找到姜爱国病房，隔着玻璃远远看到里面桌子地上摆了一堆果篮鲜花。姜爱国正靠在病床上看书，脑袋连带着左眼眼角缠了长长一圈纱布，有些许血迹渗透出来，右脸颊还是青紫一片，肿得老高。 正在削苹果的老姜儿子这两天已经送走了几十批他爸的学生他妈的患者，听到动静条件反射站起来招呼。姜爱国一只腿吊在半空不好动弹，小眼一瞪偏过头，看到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出现在病房门口，每个手里都提了东西，几个人站一堆怪像俄罗斯套娃。 “老姜老师，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诶？周陆生你小子！”姜爱国合上书笑开了眼，小眼越发让人看不见，“没有当初你们群架误伤我来得严重。最近工作不忙？怎么有空跟小宋来看我？” 周陆生笑道：“再忙也得过来看您啊……”口气里隐有年轻时的顽劣模样。 宋华年把保健品放在旁边桌子上，上前问候：“姜老师。” “每回看到你们两个，就觉得当初你俩早恋我没来得及拆散，是个难得的正确选择。”老姜挠了挠后脑袋哈哈一笑，对夫妻俩道。 他带过这么多届学生，很少有像这两个一样一直走到现在的。生了一对龙凤胎，一家四口还个个相貌出众，站在一起赏心悦目极了。 周衍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纸片，“姜老师，这些都是我们四班给您的。” “唷，我们班同学这么贴心？”姜 爱国接过，眯了眯眼，“周衍，暑假作业写完了吧？” “写完了写完了，我妹作证。”他举起周子衿的手。 不过最后二十来天赶工赶出来的，不保证质量。 姜爱国目光移向周子衿，小姑娘喊了声“老师好”后安安静静立在一旁也不说话。“这就是我们班新同学吧，事发突然没安排好，跟我们班学生相处得还不错吧？” “嗯，姜老师，大家都很好，我们都在等您回来。” 周衍：“老姜。”哽了一下忙在后面添了个“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们上课啊？”你可赶紧回来继续活蹦乱跳吧，不然他要被王宏刚针对死。 “我暂时是不能复职喽。”姜爱国往床后靠了靠，“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虽然身体比一般人强健，那怎么也得有一个月吧。” “师母呢，听说手伤得挺严重，不影响吧。”宋华年问。 说到这儿，姜爱国叹了口气，双颊皱动，对他们道：“医生说还得观察一段时间，情况不太稳定，不排除拿不了手术刀的可能性……她这么热爱这份职业……”往常那个时而严肃认真时而像个顽童的班主任，此刻才真正流露出老人的疲态。 他这么说话，几人都明白了，估计再执刀的可能不大。 周衍也不嬉皮笑脸了，认认真真道：“姜老师，大家都很想你，还有好多其他班的人也特关心你。您多注意身体，好好养伤，多注意腿别跟以前一样老爱瞎逛，四班都盼望您早日康复，回来继续给我们上课，您也不放心我们这群好苗子落到别人手里糟蹋吧。”他似是觉得不大妥，话锋一转：“不是，也不是这个意思，您身体第一，身体第一，我们怎样都行，不着急，您安心养病。” “嘿，你别给我捣乱就行，我不在你可给我自觉点。”老姜咧咧嘴，“还有周嘉驿你们几个，回去告诉他们，少给我惹是生非，跟其他杂七杂八的有来往更不能。我不在肯定都不学习了，特别是你跟周嘉驿，蔫儿坏蔫儿坏，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光靠聪明肯定不行，你们还得用心啊！不要以为现在才高二，三年其实过得很快，一眨眼就高考了。”班主任的自我修养，训起话来收也收不住。 “我知道，我们有分寸，您看我不也从高一开始就一直跟您吗，都一年多了也没把我甩开。”周衍有意调节老姜心情。 时候不早了，老姜儿子让他们先聊着，自己出门去给老姜夫妻俩买晚饭。 也许是跟周陆生太熟了，又或许是闷了太久，老姜今天话格外多。 “网上不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吗，我以前觉得那也不至于此，但现在我有些动摇了。我有时候就在想，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是家属的问题吗？我不了解，不知道他们的经历。是医生的错？可谁都没我清楚，你们师母为这个行业付出了多少。时间，青春，精力，这么多年，她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一心一意。”他轻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我不多说了。” 周子衿什么也没说，只在心里深深吐了口气，临走前跟在后头对病床上的姜爱国道：“姜老师，希望您和张医生早日康复。” 她不擅长和不太熟悉的人打交道，本身就是害怕矫情的人，很多话说不出口。按常理来说兄妹俩一般是女孩子更招亲戚喜欢，他们家倒是周衍更吃得开。这一点很奇怪，因为周子衿在外人面前不怎么爱说话……虽然私下疯癫。 寻常大人多半意思意思夸她乖巧文静，不熟悉的同龄人可能还会觉得她怪高冷。但是不爱说，不代表不知道。 很多事她比谁都懂。 一家人告别姜爱国，又去看望了张医生。周陆生年轻的时候叛逆，捅娄子是家常便饭，不过好就好在出了事还知道主动去找老姜道歉。他那个时候家里人都在国外，基本上属于被放养状态，也因此在老姜家里蹭了不少饭。 张医生面色白得发灰，情况比姜老师还要严重，身上多处砍伤，年纪大了，病容也更为明显。主要还是那双是外科医生的灵魂的手，看得周子衿心惊肉跳。她又想起网上看到的几张带血的照片了，即便多处打码也看得出严重性。她现在知道，张医生下半辈子不能再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医人无数的张医生，有多少病患赶着预约的人，就因为那几个无理取闹的家属，一切都毁了。 救死扶伤的良医毁了，无数等待的病患毁了，全都毁了。 周子衿眼睛有点痛，又觉得好笑，笑这些可笑至极的大人。一个二个像个无脑智障，世界就是因为他们才被搞得一团糟。 你焦头烂额，你痛苦愤怒，那又关别人什么事呢？只因为他们无能为力，就该承受你的恶意吗？一切没掌握事实或者就算知晓事实也要无端进行的攻击，都是一种无能宣泄，只不过是阴暗人性在找一个让它显得不那么丑恶的口子倾倒。 你的不幸与你的施暴对象无关，扪心自问，你其实很清楚。 这天晚上，周子衿晃了晃小玻璃瓶里的干花瓣。锈黄的玫瑰盛开时很好看，烘成又脆又硬的干花也能很好看。她躺在床上做了个梦。 梦里她拉开门，扶着门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回头对姜老师说：“很多时候善良和温柔都得不到回应，与它们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错的不是张医生。” “她没有错，一点也没有。”她抿了抿唇，“反正我始终坚信这样。” 第18章 还是栽了 “见鬼了，”宋华年看到拖着书包下楼的周子衿，面露惊讶，“今天居然比你哥先起来。” 周子衿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揉揉眼睛坐到桌边，“周衍还没起？怪不得今早不觉得吵。” – 十五分钟后。 宋华年看了眼墙角时钟，惊呼道：“哎呦，这都几点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周子衿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擦擦嘴角站起来，“我上去叫他。” 咚咚咚—— “周衍？”周子衿停了敲门的手，里头并无人理会，“你醒了没？今天还得补升旗。” 空气静默了几秒，周子衿继续：“你不会死了吧？” 她最后道：“你干嘛呢？我进来了？” 来人拧开没锁的房门。 屋中墙上贴着球星动漫之类的海报，一旁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的模型，房间里依旧静悄悄的没动静，被子还鼓着，床上的人只露出头顶乱糟糟的发，像只大狗。 周子衿走近，那团身影还是一动不动，她轻轻呼出声：“弟弟，你不会真死了吧。”伸手准备把闷在周衍脸上的被子下拉一些看看情况。 指尖还没触到那薄薄的一层，被窝里的周衍自己翻出手，一把掀开了蒙在脸上的布料，眼睛半睁，“谁——”话刚出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喉咙难受发紧，嗓音像是被人捏住一般。 周子衿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哈哈哈，像一个，哈哈哈哈……像一个千年老公鸭啊哈哈哈哈！” “谁、他妈死了！”周衍挣扎着说完。 “给我倒杯水。”又蒙头埋回了被子里。 见他露脸时面色潮红，额头还有虚汗，周子衿撇嘴：“看来真不是装的诶。” 她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自顾自道：“那你是不是还挺高兴的，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逃学了。” 她小声的嘀嘀咕咕却还是被周衍听到，床上的人猛地撩开被子，“咳咳、滚——” 如果这就是不上学的代价，他宁愿选择背宋俞上五层楼并把笑到打鸣的廖然揉成球一分钟内跑到操场扔进篮筐。 说罢再也不理周子衿，周衍一头钻进了被窝陷回枕头里。 “你听谁说感冒一定要捂着好得快。”周子衿咋舌，“你发烧了，再捂这么紧小心烧成傻子。” “……而且 你空调也没关。” 亲哥太蠢发烧把自己捂在被窝里并吹着冷气怎么办。 – 廖然：“啊？周衍感冒了？我好担心~”升国旗的时候就不见周衍，周子衿离得远也问不到，他跟宋俞还聚众津津乐道这人是fbi突然召回出任务了还是穿越异世界开启新生活了呢。 廖然半只脚横跨在过道上，椅子随着他的动作斜飞起三个角，凑过来叽叽喳喳跟她跟后面的宋俞唠嗑个不停，周子衿都怕一会儿王宏刚来门口视察他要摔得“地崩山摧壮士死”。 “廖然同学…你可以安静一点吗？”万鹏埋在书里的脑袋抬起来，扶了扶快要掉到鼻尖的黑框眼镜。 这个人是周嘉驿的同桌。 周子衿虽然坐他前面，这两天却从来没听到过他开口说话，总是不苟言笑，整天坐在座位上像个透明人，下课也不动弹，感觉是个憨厚老实的男学霸。 万鹏这时发声，所有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啊？”廖然一愣，“对不住对不住大兄弟，我不吵了，你继续学习。”他急速挪回了迈出来的脚，后面几个刚刚跟他闲聊搭话的男生都笑出声来。 “谢谢。”万鹏重新低下头。 只是，“啪嗒啪嗒”一连串清脆的响动，他黑框上的两片厚底镜片，这时竟出人意料的突然掉下来。一片在课本上翻滚落定，另一片干脆滚到了地上。 周子衿闻声看向自己脚边，弯腰拾起，扭头递还给万鹏。 万鹏伸手，依旧无波无澜的没什么大反应，对她说了句谢谢。他刚要低头安装镜片，又慢吞吞抬起脸来。周子衿以为他还要跟她说什么的时候，他又慢慢把头低下了，嘴里干巴巴沉吟：“周衍头发怎么长这么长了。” “哼。”一旁的周嘉驿哑然失笑，嘴角牵扯起向上的弧度。 少年一只手半扶额，一只手轻轻摘下了眼镜，还没等周子衿看清他眼角的淤青，他捏了捏眉心又重新戴上，好整以暇地侧目看过来，眉尾几不可见的轻轻挑动了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似桃花，眼尾微翘，天生自带风流，直勾勾看向周子衿。 周子衿向来笑点活跃，本来反应过来有想笑的冲动，看到周嘉驿的眼睛却笑不出来了。 她微微垂眼给万鹏解释：“我不是周衍。”也不知道万鹏有没有听见，她已经转身坐了回去。 周嘉驿戴眼镜不是因为近视，据说 是开学前一天他做客的小表侄想去打篮球，周嘉驿姥爷让他陪侄子玩弄伤的。 反正不想在家里和一堆亲戚长辈处一块儿，正合他意，意思意思带人去了，到了干脆坐一旁玩手机。 小侄子不敢招惹他，甚至一丁点儿没想和这个看起来随时会把他拎起来打的叔叔出来。 总之坐下没多久，脸就被飞来的篮球砸了。 还真是飞来横祸。 小表侄吓得哆哆嗦嗦，一副玩脱了完蛋了一会儿就要被揍死的样子。周嘉驿捂着半边眼，也没站起来，甚至动唇笑了笑。 小表侄脸更白了，“表、表叔，对不起，我、我……”小学生的天就这么轻易坍塌了。 给他十个胆儿，这件事也不敢是故意的。周嘉驿当然没打算跟他计较，只是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他坐在地上抬头看过来的黑漆漆的眼，小侄子见了只在心里发誓——还是奥特曼好看，他再也不打篮球了。 要是直接顶着脸上的伤来学校，不用想又得引起一票路人的遐想。 当初周衍也是因为打篮球弄伤了脸，传言到教导主任耳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四班的两位大佬在巷子跟人约架，把职高扛把子一条腿打折了。 后续俩人莫名其妙被领导约谈，刘主任看四班尤其是他们几个不爽很久了，没通知老姜就把一无所知的俩人叫了来。姜爱国过来捞人说清误会的时候，刘主任的脸色可是相当精彩。 大课间的时候易溪她们来找周子衿玩，周子衿挪到了里面周衍位置上，易溪坐在她那里，前座男生出去玩了，夏冬荣跟沈朝雨坐在他们位子上，四个人凑一堆讲些有的没的。 “你哥哥没事吧？”沈朝雨轻声问。 周子衿：“没事，死不了。” 夏冬荣：“啊？” 女生不带感情地耸了耸肩：“谁让他天天吹空调喝冷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冰箱，跟他马上要炒菜一样。” “哈哈哈哈哈周子衿，你知道吗，”易溪乐道，“如果以前让我知道周衍有妹妹，我肯定会幻想一出他在外对别人发疯犯病，就只对家里可爱妹妹展露铁汉柔情哈哈哈哈，对不起我错了，你们俩真有意思。” “姐，今晚放学我们跟一班打篮球，到时候来看呀！”廖然臂弯揣着瓶果汁站在过道上。 刚刚易溪还提到这件事，她跟夏冬荣要值日 去不了，沈朝雨也不准备去。 不过易溪还是道：“哎我说廖然，咱们是不是同学啊，我们三个坐这儿你看不见？” 廖然吞了口饮料，“你又不是我姐，夏冬荣沈朝雨同学，也欢迎你们来哈！” 易溪：“你个小秃头快滚，别打扰我们聊天！” 廖然手放在自己头顶上摸了摸：“平头现在很流行的！你懂什么？” “你上次动我桌子上小说还翻岔页，我还没找你算账……” …… 夏冬荣在一边跟周子衿解释：“他俩以前当过同桌。” 周子衿点头，“懂了。” “姐，跟我们出去吃吧，食堂难吃得一逼。” 中午放学，廖然叫周子衿。 昨天她跟夏冬荣她们在学校吃过，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她们三已经约过了，只能谢了廖然的好意。 这时夏冬荣过来，“你跟他们出去吧，不用管我们，我和易溪早就吃不下去食堂了，就是饭卡里的钱一直没刷完迫不得已。” 易溪也道：“嗯嗯嗯，不要给食堂花钱，它不配不配，难吃还贵。” 俩人都这样说了，廖然还在旁边兴致盎然地等着，周子衿于是答应。 出校门路上廖然也闲不下嘴：“啊？不是吧，我就说昨天吃饭怎么没有看到你，周衍也太贱了吧，竟然不跟你预警我们食堂。” “这家炒饭不错，特别是卤牛肉的，牛都说绝了。” “哇那家米线特别难吃，汤里一股两块钱方便面调料粉的味道，千万别去。” 这条美食街就在七中出门右转的闹市口，中午放学是人流量高峰期，整条街几乎全是七中学生。一起吃饭的除了周嘉驿廖然还有两个人，都是暑假在江州见过的熟面孔，其中一个好像不是他们班的。 “姐，你晚上来不来？” 周子衿把喝了一半的水吞下去，点头，“行。” “太好了！我跟你说咱嘉驿哥这人简直绝了，我都快爱上他了！长得好脑子好会打游戏打球也牛批，你今晚来了就知道了，绝对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咳——咳咳——”周子衿被一口呛住。 周嘉驿冷笑一声，轻瞥了眼廖然，“你嘴巴最近倒是挺闲。” 廖然接收到周嘉驿凉凉的视线，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却也 还是没有继续造次了。 周子衿放下水杯又咳了两声，对周嘉驿道：“不好意思，我没其他意思。”确实没其他意思，就是心里有鬼…… 神魂颠倒……她早就神魂颠倒了吧…… “饿了没？”周嘉驿却问，语气听不出其他情绪。 廖然刚刚说常去的餐馆忘了订位置，他们只能今天找了个人不多看起来干净的地方，只是没料到这家上菜这么慢。 周嘉驿抱臂坐在椅子上，没戴眼镜，右眼下靠脸颊处的伤还没好透，有点泛红。他视线静静看着周子衿，此时居然显得有些难以描述的可爱。 “还好。”周子衿低头喝水，被自己这个可怖离奇的想法冲击到了。 可能再看下去，她的脸就要比他还红了。 少年眼睑耷拉起，空气里有一小段时间的静寂，一个男生低头在玩着手机，嘴里发着哼哼唧唧听不出来是什么歌的声音。 “你既然闲得嘴痒，不如去楼下买几杯奶茶。”周嘉驿半阖着眼在手机上滑了两下，手机又被重新扔回桌上。 廖然一个精神，收下红包：“哇哦，还是嘉驿哥哥出手阔绰！” 周嘉驿没理廖然，继续神色散淡地问周子衿：“你要喝什么？跟他说。” 像是已经安排好一切的平白又不由分说的口吻，只有喝这个和喝那个的选择。 周子衿没多要求：“和你一样就行了。” 周嘉驿没废话，手指在玻璃杯壁轻叩了一下。 杯子发出一声清凌凌的“叮”的一声轻响，他风平浪静地对廖然说：“两杯原味，全糖。” 廖然疑惑：“你什么时候爱喝这么甜的了……” 周子衿差点又被呛到。 剩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模样先是“震惊自己全家”再到了然，彼此眼里的意思都看了个明白。 宋俞奋力压住眼里看透了一切的惊恐以及难以名状的喜悦，推搡催促廖然：“我们半糖，快去快去！一会儿菜该上了。” 操。 周嘉驿这家伙，居然还是栽了啊。 第19章 心如死灰 “这是栽了吧？是吧？？” “你看他对哪个女生这么贴心了？那么多人追后头也没见驿哥多看两眼……” “我靠，那周衍不是要当大舅子了……” “搞什么呢你们两个，跟后头逼逼赖赖半天了。”廖然缓下步子等宋俞他们走近，“诶，所以全糖奶茶好喝吗，下回试试。”他略微睁大瞳孔朝前面周子衿手中望。 已经思考到周衍要当大舅子层面的宋俞：无法跟金城第一二愣子共情。 周子衿在一楼电话亭给宋华年打了电话，今晚放学不用孟叔来接。七中门口公交车直达她们家路口，大白天的宋华年也没再担心，只叮嘱她不要玩得太晚，晚了叫孟叔。 周衍不在的一天，安静又令人愉悦无比。 她到操场的时候，周边人出乎意料的多，围栏外的学生正源源不断往里进，周子衿走了大半圈才在人堆里找到提前过来占围观位的同班同学。 陆晓雯推了推眼镜横梁，腼腆一笑，声音细细的对她道：“不来早一点没空了。” 周子衿扫了周围足足占了80%的女生群体一眼，不知道是该说意料之中还是什么的好。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周子衿也跟着朝来源处看去。 一群穿着红色篮球服的少年正从篮球场门口进来，这是四班的队。 周嘉驿站在红色球服之中，气定神闲地信步往里走，额头上随意绑了黑色发带，又瘦又高，让人一眼望见。 他整个人，偏偏就是他，很有横飞的少年感。 那种叫做意气风发的感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一班的人还没过来，周嘉驿他们站在场地中间，大概在交流待会儿比赛的事情。他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两口，有队友过来跟他说话，他偏头听着，表情淡然又不经意的认真，冷冷酷酷的样子。 宋俞像阵风似的跑了过来，手臂搭在他肩膀环着，低头笑着又跟他说了什么。周嘉驿听了两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勾唇笑了下，略微偏头躲开他的手，矿泉水瓶砸进宋俞怀里。 周子衿视线追随着他，又不太好意思过于明目张胆。周围女生话题围绕着周嘉驿小嘴叭叭，她旁边有个女生已经抓着她的同伴振奋地说了十八遍“我草我人没了”。 “周子衿！” “嗯？你们俩怎么来了？” 易溪挽着夏冬 荣朝周子衿奔过来，笑嘻嘻道：“嘿嘿，我们扫得快吧。” 夏冬荣：“易溪刚刚扫把转得跟风火轮似的，说要找你一起看帅哥，我都呛出肺结核了。” “还没开始呢？你等着看，一班打不过我们的，这都挑战几回了？我数数……也就五六七八次吧？更别说这次还有周嘉驿在……”易溪说着。 夏冬荣碰碰周子衿，头凑过来低声道：“你看对面披着长头发的女生，别看她穿着我们学校校服，其实是隔壁附中的，喜欢周嘉驿，经常偷溜进我们学校，追周嘉驿大半年了。” 周子衿顺着夏冬荣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一个长相温婉沉静的长发女生怀里抱着瓶水站在那儿，眼神直勾勾跟着周嘉驿，眼睛里好似有盈盈水汽，爱意简直快要溢出来。 周子衿还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女生，眼神狂热得像是能把人吃了。 易溪道：“对，附中校花，光看她长得温温柔柔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到居然是为爱翻|墙死缠烂打型的，唉，好端端一漂亮女生，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啧啧，不谈恋爱屁事没有，仙女就该独自美丽……” 她还特意捣了捣周子衿，很认真地询问：“你说是不是？” 周子衿：“……” 被迫发表感言：“……嗯，卑微的追随不如换一个人喜欢。” 就这一句话，易溪看她的目光都变了，充满了敬意的眼神在夸她贼有出息。 一声哨响提醒，是一班的男生到了。周嘉驿手腕轻轻一扣，篮球掷进远处裁判怀里。小切磋大家也不啰嗦，直接开战。 廖然说，你绝对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的不止有她。 少年奔走之处似乎会带起阵阵疾风，手下运球，侧身绕过防守，一次又一次高高跃起，一次又一次点燃了气氛。 每进一个篮都会引发全场欢呼，就连一班的女生都在喊他的名字。 他站在三分线外，抬起的下颌线条干净利落，空中的手腕轻轻往下一折，篮球脱离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哐哐”掷进篮中。周围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 他似是一个傲气满满的少年，肆意又热烈，潇洒转身，游梭于人群之中。 是蓬勃向上的十七岁。 半场下来，分数早已拉开不小差距，一班被按在地上摩擦。 有人叫苦：“喂，不带 这样欺负人的吧？”两方实力差距不乏先例，输惯了，干脆不要面子。 “驿哥，有种跟我们班体育生单挑呗。”说话的人周子衿认识，江州的时候也有他。 周嘉驿仰头灌了两口水，汗珠顺着他脖颈滚落，划过喉结。他叉着腰站在球场中央，荒诞不经地建议：“不行认输。” 一如初见一般，是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几个女生犹豫再三冲上前送水，他只摇下头，几不可见地抬腕，示意手中塑料瓶。泄气，又毫不意外。 云淡风轻，拒人于千里之外，周嘉驿一直如此。 下半场紧接着开始，上半场被人按着锤，一班人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赢不了也多多少少得挽回点面子，至少不能让比分太难看吧……对面终于逮着机会截住了周嘉驿的球，眼看又要被四班人半路截胡，男生想也没想，找到空子使出全力将球传出去。 脱手的篮球轨迹完全没朝队友过去，疾疾飞向场外。 周围女生发出惊呼，一颗篮球飞速朝周子衿正面砸来。 球场中央廖然好像喊了她一声，很多人目光甚至尚在场中，周子衿视线被飞过来的黑色物体占据，首先的反应居然不是闪躲。眼看有人就要被砸面门，她后退半步，条件反射的扬起手接住篮球，触手的瞬间又将球抛了回去。 谁也没有想到周子衿既不是躲开也没有被砸中，周嘉驿正小跑着朝她过来，整个过程发生得太过突然，目触到周子衿的反应，他中途止步，篮球最后还是撞到他偏侧过去的脸上。 周子衿：给暗恋的人砸出血的感受你知道吗？我知道。 球场众人：……额……额？ 夏冬荣率先反应过来，“没事吧子衿？” “我靠，驿哥，没事儿吧？！”场中宋俞喊。 很多围观群众还不明所以，“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廖然追过来，看到周嘉驿的脸后捂住了嘴巴，仿若一个大惊失色的韩剧女主，“卧槽！你流血了！” “……”周嘉驿微喘着气，牵动嘴角，“不用你说。” 周子衿心如死灰，篮球抛出去的瞬间，她也看到了朝自己奔来的周嘉驿，恨不得天降吸星大法将球吸回来。 她只身跑上前，难得显得有些火急火燎，“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她的心在哭丧：“我不是有意 的，我陪你去医务室……” 身后队友也一个个赶来，篮球上蹭的有泥沙，周嘉驿的鼻梁和脸颊磨出了血珠。 一群大男人凑过来七嘴八舌。 “廖然你神经病吧，搞的跟驿哥得癌了一样。” “哎呀，小伤，不碍事儿，嘉驿哥依旧光彩照人貌美如初。” “驿哥最近怎么回事儿，干了什么身体大不如从前啊，连着被家人砸两次了。” “驿哥是英雄救美啦，没看到刚刚就人家反应最大嘛，自己跑出去撞的嘞，妹妹别急。” 周嘉驿抬手扯开额前发带，轻轻眯了眯进灰的左眼，轻描淡写道：“换替补吧，你们继续。” 说罢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子衿，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疼。” 眼看他就要抬脚往外走，周子衿赶紧跟上，声音平静下来：“我跟你去。”侧头朝易溪两人指了个方向。 宋俞走过去捡回滚落在旁的篮球，眯着眼往门口瞅，忍不住砸了咂舌：“不对劲啊真不对劲。”他捣捣身边人，“啊？你说是不是？” 球场一堆人目送着两人走远，一群专门来看周嘉驿的女生沸沸扬扬。 “发生什么了？我都没太看清。” “走啦，帅哥走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收拾收拾回家吧……等一下，我书包呢？” “周衍呢，四班另外那个帅哥呢？今天怎么没看到周衍……” 林星抱紧了怀里的矿泉水瓶，咬了咬下唇又很快松开，抬脚追了出去。 人群里有人眼尖，小声叫道：“哎？她……” 易溪对身边人道：“周仙女儿身手不错嘛，反应还挺迅速。” 夏冬荣点点头，“可能是被周衍砸惯了？” 周围有女生讶异道：“刚那女的是四班新转来的小姐姐吧，怪不得张可那天回来后夸得天花乱坠，我也流口水了呀我好爱美女，好想要个联系方式嘻嘻。” “一中校花？听说是那边转来的，周嘉驿不会对她有意思吧？或者就是她女朋友？所以转到他们班做同学？难怪林星没机会。” 易溪戳戳自己下巴，忍不住开口：“你瞧他俩，是不是还挺般配？” 她自顾自道：“我觉得我脑子里已经自动生成了五千字叛逆校霸爱上我的甜宠文。” 又一人奚落 ：“不是吧，这女的一看就跟周嘉驿不熟啊，不过挺聪明，还能想到这样制造机会，以为自己拍电视剧呢，笑死了，估计又是舔狗……” “？” 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易溪白眼翻到了天上，扬声道：“人家郎才女貌，轮得到你这个妖怪反对？！” --------------------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衍不在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bushi 第20章 痒 “周嘉驿！”终于追上了他，女生青白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林星略过周子衿，紧紧盯着她身旁的瘦高少年，沉吟片刻开口道：“这水、你还要不要？” 少年面容平静无波：“不用，谢谢。”说完这句话，就要转过身去。 林星红了眼眶，稍稍提高了音量，语气有些着急：“以后都不会要吗？” 放了学的校园本就没多少人，高三生的教学楼不在这头，这会儿又大概都在食堂或者校外吃饭，这条路上此时此刻只有关系复杂又似乎没什么关系的三人。 周子衿：……额额额。 我是谁我在哪儿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为什么要见证青春少女勇猛追爱故事好想原地消失。 周嘉驿淡淡开口，兀自转身，没作片刻停留，“不会。” 甚至看不出脸上神情。 少年随手扯了两下衣领散热，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对周子衿道：“别看了。” 周子衿：“……” 看树看花降低存在感。 小小年纪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篮球场离医务室不远，两人到的时候门是锁着的，他们便回了教学楼。周子衿背对门口，漫无目远眺着远处的云。“哗哗”的水声乍然停歇，周嘉驿从洗手池处理完伤口出来。 男生额前黑发微湿，零零落落坠着，稍稍遮掩了眉眼。 她仰头看着他道：“你先回教室里等我，我去小卖部给你买药。” “不用。”周嘉驿想叫住她，周子衿却已经快步走远。 他微眯着眼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甩了甩额发上的水珠，转身往教室去。 四班教室里空无一人，黑板只擦了一半，傍晚的阳光铺洒在上面，金灿灿的，板擦还在零零散散的符号上盖着，旁边留下几道白色擦痕。 周嘉驿抬脚轻踢开椅子，懒散撑头坐在那儿看向窗外，树叶哗啦啦晃动，不远处有女生抱着零食结伴跑过。 教室门没关，脚步声响起，周嘉驿坐在靠外的座位上，静静看着周子衿走近。 她勾着透明塑料袋朝他递过来，气息微喘：“碘伏，你擦一下。” “谢谢。”他接过，有点想笑，不急不慢拧开盖子，又道：“跑这么快干吗。” 周子衿站在他面前看他动作，抿唇不语。 棉签蘸了药 水往脸上送，目光触到面前蹙眉盯着他的周子衿，周嘉驿忍不住又牵了下唇角，“你别紧张。” “这点小伤，其实不用。”少年的声音漫不经意。 周子衿仔细盯着他的伤口，“不行，”语气认真，“天气现在还挺热的，不消毒的话可能会感染。” 周嘉驿挑眉，点了点头，嘴角止不住微扬，抬手往脸上擦抹。 周子衿看他棉签都怼偏了，擦得随意，压根没抹在伤口上，不自觉开口：“要不我来吧。” 周嘉驿微怔，她的手已经缓缓伸了过来。他顺从周子衿接过药瓶，双腿支着，身体往后靠了靠。 双手曲起撑着椅子，微抬起下巴。 周子衿垂首重新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往他鼻梁上涂，动作又轻又缓。 等她再次蘸了药水，将棉签触到他伤口上，却突然大梦初醒一般回了神。 她在、干嘛？ 悬在空中的手有点抖，额前黑发沾了水，被他随意拢在脑后，露出来的周嘉驿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她，一动不动。她完全不敢挪眼碰上他的目光，却能感受到他黑白分明的眼里倒影着她的影子。 他静静看着人时，眼里总是沉着冷静的样子。 手腹不受控制往下一斜，轻擦过他的睫毛，周子衿故作镇定，周嘉驿缓缓眨了下眼，又继续抬起，目光轻轻放在她的脸边。 夕阳透过窗格钻进来，覆在他眼睫之上，荡漾在他眼里。空气里旋转浮动的小光尘在配合着游走，眼前的一切在周子衿眼里就像电影慢镜头似的，一切都配合得刚刚好，除了心律不齐的她。 周子衿受不了了。 她机械地操纵着右手慢慢涂着药，涂着涂着，某一片刻，鬼使神差抬起了手，手心缓缓覆上他的眼睫。 周嘉驿瞳孔有一瞬间的变化，没动。鼻尖似乎闻到了少女身上的清甜。 她站在他跟前，他坐着。 捂在手心下的睫毛轻轻扫过手心，痒痒的，是他在眨眼。 谁都没有挣脱，时和光仿佛在这一刻暂停。 “痒。”底下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清哑。 周子衿就像受了惊似的猝然将手弹回，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得飞快，太阳穴好像也突突直跳，整个人就是一团浆糊，完全捋不清刚刚自己是怎么了，她的手在干嘛？搭在了他眼睛上？？完全不受控制… …wtf？？？ “对不起。”发出来的却是气声，细若蚊蝇，快速带过。周子衿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怔到了， 她木着脑袋把药瓶收回，轻轻放在桌上，微颤着手迅速撕了一片创可贴，双手扯着又探向他的鼻梁。 她好像瞥见有汗水顺着他颈线往下滑落，滑进衣领里，不知道是汗，还是清洗伤口时的水珠。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回想起球场上他仰头喝水的样子，漂亮的下颌线，一鼓一动的喉结，晶莹的液体从那里划过，又欲又狼。 性感不自知。 “歪了。” 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传来。 周子衿偏过头点了下，顺手又拿起了棉签。她脑子里很混乱，就像是有一团乱糟糟捋不清的线，心思全然集中不了，飘在空中，她想到刚刚自己收回盖住他眼的手，那个时候就该收手让他自己擦的。 温热的气息离得太近了，她好像被包裹在里面，周身快要融化了。那是属于少年的，不同于她的气息。 她捏着棉签在他额角一点一点涂抹，手指好像捏得很紧，又好像抓不住了，手是虚浮的，她的动作好像是程序又机械的。 周子衿完全没有想到周嘉驿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掀起衣角。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球服下端抹了一下脖子，带过锁骨，又很快放下，炽热的气息却瞬间席卷向她，她看到了少年流畅的腹肌线条。 “嘶。”周嘉驿轻吸了口气，不知道周子衿怎么突然变换力道，“有点疼。”他的嗓音微哑。 周子衿却没有预兆的在这时后退两步，收回药瓶。她侧过头装进塑料袋，小声道：“好了。” 她把收拾好的塑料袋递给他，周嘉驿似乎要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周子衿忽地开口：“我去洗个手。”说完便脚步匆匆出了教室门。 周嘉驿仍旧坐在那儿没动。 睫毛好像又有点痒，他抬手擦了擦，眼前似乎还余留着少女手指的触感，温软，他透过指缝看到了悬在自己眼前的脸，扑闪着明澈的眼睛，看不出眼里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慢慢眨过，很翘，像蝴蝶，面颊被光照得微微发红，他还看见了她皮肤上细细的小绒毛，还有碎发在余晖下黄澄澄发光。 脑仁儿还突突直跳，周子衿不敢去细想刚刚发生的事，很短暂，又漫长而清晰，一回忆起那个场面就忍不住热意上脸，脸红心跳，好像又回到了 那个让人透不过气快要窒息的氛围里。 清凉水流穿透指缝，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周嘉驿的气息，她掬了一捧水打在脸上，鼓起脸长吐了口气。 总之后来周子衿回家以后特别想揪着自己脑袋质问自己：你哎，周子衿哎，教导主任就算用头在地上走路都能面不改色的周子衿，怎么变成一个纯情小弱鸡了？！ 恋爱，不，暗恋就是场降智打击。 周子衿回教室的路上有意放慢了步子，可惜进去的时候周嘉驿还坐在位子上没走。 她目不斜视地过去，拎起书包，想要打破什么似的随便问道：“你骑车回去吗？” 周嘉驿看着她后脑勺晃荡的马尾，“嗯。” “那我先去等公交了，再见。”周子衿书包背上肩头，逃离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外去。 身后少年干坐着没动，待周子衿已经走出去很远，周嘉驿看着教室门口，胸腔微震，冷不丁轻笑出声。 少年提起黑色背包，不急不慢站直了身。 只留下夏冬荣易溪两人在三楼另一侧楼梯口抱着零食瑟瑟发抖。 易溪沉默了半晌，终于吞了吞干涩到不行的喉咙，开口：“我……靠……” 夏冬荣：+1。 第21章 我更喜欢我自己 不远处响起了一串叮铃铃的车铃声，车轱辘压过地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音，长椅上的周子衿转头看过去，穿着校服白t的发带少年正骑着单车驶来。 莫名有种感应，他在奔她来。 目光刚刚收回，周嘉驿停在了自己面前。 他真的过来了。 “给你的。”少年语调懒散，鼻梁骨还横着贴着那块她随手按上去的创口贴，头发也被吹得散乱，手指勾着个纸袋就朝她递来。 “不用了……你今天都给我买好几次奶茶了。”周子衿认出来那个牌子。 跟中午一样，死贵。 周嘉驿单脚撑着地，声音平平：“这不是奶茶，这是药。” “啊？” 奶茶续命？ 周嘉驿笑笑，桃花眼一弯，渣苏渣苏的，“你送我一瓶药，总不能白给吧。” 所以你也不白嫖？？ “很甜。”他轻晃了下袋子。 ……像在哄小孩儿。 还像是在说这么甜你不要也没人喝了。 周子衿也不是扭捏的人，又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举着，便伸手接过，“谢谢。” “抵消了，下次不用了。”她道。 周嘉驿不答，扶上了车把。 周子衿：“那，再见？” “明天见。” 自行车自面前飞过，掀起一阵温热清风，她抚了抚鬓边碎发，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尾。 “你是不是喜欢他？” 周子衿正两眼放空等着车，这一下差点咬到舌头。吞了口奶茶，她看向身旁鬼魂一样突然出现的林星，不自觉挑了挑眉淡淡道：“妹妹你谁？” “……”林星双手扶着肩上书包带，“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和周嘉驿什么关系？” 周子衿牙咬了咬吸管，不咸不淡道：“同学。” “你就是喜欢他！” 周子衿：“……” “这位同学，你想说什么？”她抬了抬手腕，“我车快来咯。” 林星却像没听见一样在她旁边坐下，脸色难看，“你别不好意思开口，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你骗不了我……我、就是想说……你别看他对人还算客客气气，其实心比谁都离得远，你总有一天……也会像我一样，如果他知道你喜欢他……或者你跟 他表白了，他不会那么容易喜欢你的，你肯定会跟我一样。”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颤动。 “我不会。”周子衿突然开口打断，林星陡然愣住，就听她道：“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也永远不可能跟在他后边死缠烂打。” “喜欢别人是一回事，穷追猛打是一回事，拒绝就没有下次了，不会再黏着，转头当朋友也好，或者接受不了离得远远的，总之就是不会追着他跑。喜欢别人是你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你大概听过那句话，”周子衿想到什么，觉得肉麻勉强挤出口道，“…双向奔赴才有意义？喜欢本来是一件美好的事，本身已经够美好了，喜欢真的一定要在一起吗？你今天喜欢，明天喜欢，十年后也一定会喜欢吗？我相信矢志不渝的感情，却也相信时间，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离不开谁。” “没有说穷追猛打不好的意思，只是我不喜欢这样，我更喜欢我自己。” 周子衿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个教导主任在教训青春期情绪过激痴迷少女，竟然跟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说了这么一大串啰嗦又有点儿矫情的话。 蓝色公交车滑向站台，周子衿站起身扶了扶肩上书包，低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林星，“还有，谁告诉你我喜欢他。”昂首走了。 好感，罢了，目前…… – “妈，我回来了。” 周子衿推门而入时，宋华年刚刚还拿个锅铲站厨房门口催促，“哎！你去路口看看你妹妹到了没有，我这道菜下早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搞快点！懒死了一天到晚，别让我再叫第二遍啊？！” 周衍跟个大爷似的躺沙发上频频换台打发时间，“你是亲妈吗宋姐？您儿子可是个病号。” “你这病接个人又不传染，赶快起来，我炒菜去了，别磨蹭……” 周衍：我在说我有病，你却在说你女儿不会有病。 这很好。 看到推门而入的周子衿，周衍转头朝着厨房：“这不回了嘛，敢问您女儿今年芳龄几许，都能自己找着家了。” 宋华年选择性无视，“回来啦？菜快烧好了。”周子衿比了个ok。 周衍重新躺好，阴阳怪气地冷哼：“大小姐今天过得挺滋润嘛，都看上球赛了。” 瞧着周衍生龙活虎的样子，周子衿毫不留情地把书包褪下来随手往他胸口砸，“恢复得挺快 ，明天可以上学了。” 周衍伸手抓住书包扔到一边，“唉——”兄妹俩同时叹了口气，周衍一愣，还没继续开口感叹家里蹲幸福生活，他听周子衿继续道：“唉，好烦，要不你再躺几天？” 周子衿往厨房里走，“你不在大家真的都很开心，连王宏刚笑容都多了不少。” 周衍：“呵呵。” 周陆生忙公司的事不在家，晚饭仍旧是三个人，吃着宋华年女士平平无奇偶尔甚至称得上是难以下咽的家常菜。 周衍突然想到了今天手机上看到的恶搞视频，控制不住笑容越来越猖狂。 “妈，我拧不开。”他伸出手指把手旁的饮料轻轻推了过去。 宋华年怪异地看他一眼，眼神就像周衍跟她不是同一种生物，“不想吃饭就给我滚出去。” 周衍笑到扶着桌子边一抽一抽，挨了宋华年好几道白眼。 瞧见周子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两眼放空夹着菜，完全没有get到他的幽默气息，他又把饮料推向周子衿，压抑住喉咙里的鹅叫，“我拧不开。” 周子衿眼珠子都没动，顺手接过拧开又无比自然地递回来，继续慢吞吞夹东西。 周衍：“？” wtfffff？？ 妹妹你谁？？？ 周子衿心不在焉。 她才想起她居然还没跟受害人好好道个歉！周嘉驿骑车过来时她看见他鼻梁上的创可贴，脑子里竟然就只想到了“酷”、“拽”、“撕漫男”、“不良少年”几个词？！ 就这种觉悟力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教导主任？ 她给他鼻梁贴创可贴的原因除了手忙脚乱，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觉得不贴可能戴眼镜会疼，可是居然没想起他是为什么戴眼镜？ 周子衿现在心神飘忽，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恨不得一头扎进眼前的番茄汤里。 回房间后，她给周嘉驿发了两条消息。 ——今天忘记跟你道歉了。 【周子衿】：对不起啊。 周嘉驿那边过了会儿才回：“没事。” 大概不会再有下文，周子衿甩了手机仰头躺倒在床，手边是周嘉驿送的毛绒兔子。 尽管她天天换水悉心照料，周嘉驿送的花还是活不了多久。虽然她能想象到这花是他随手买来放进去装饰的，但她还是忍 不住喜欢。第一次收到花，还是周嘉驿送的……正好暑假闲着没事，心血来潮，周子衿于是就赶在花败之前，把它们做成了干花，一部分保留原状做成干玫瑰插在瓶子里，其余的只留花瓣装进了玻璃罐。 手机忽然震动，摸过来一看，是垃圾推送。 她闭了眼，她又想到了下午教室里的那个画面。 一切都是暖黄色的。 空气里有让人透不过气的气息。 她感觉自己好蠢，下午没跟他道歉，她为什么要提出给他擦药？一时脑袋发抽，就跟故意似的。 暧暧昧昧的气息，大概只有心里有鬼的她自己这样觉得。 也希望只有她自己觉得。 第二天上学，早自习前—— 周衍：“我拧不开。” 廖然：“日，滚！” 数学课捱过去大半，王宏刚正面朝着黑板抄数学题，周衍哈欠连天，盯着桌子上的饮料瓶蠢蠢欲动，按捺不住，闲得发慌。 “我拧不开。” 周子衿：“滚。” ——“？” 还有两副面孔？ “周衍！——” 正跟同桌说着话的当事人虎躯一震。倒不是被王宏刚逮个正着惊的，是被分贝高到足以掀开他天灵盖的大嗓门震的。 “你个……”王宏刚忍了忍，手里攥着卷成棍的数学书指着他道，“你说说你都多少次了！啊？！你看教室里谁跟你一样？你不学习别人还要学习！我在上面讲课你在下面做什么？我看人家女同学都被你吵得不耐烦了，你没看出来吗？” 周子衿：嘻嘻嘻。 “你别坐这里了，啊？周子衿跟万鹏换个座位吧。” 王宏刚：我看你还怎么吵。 周子衿：“？” 等一下啊，您说了什么？ 宋俞差点一口浓茶喷到前桌人背上。易溪在课桌下攥紧了夏冬荣的手，眼眶含着激动又惊诧的泪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天王太尼玛会了！……” 夏冬荣：“如果他俩是真的，我宣布王宏刚是粉头子。” 周衍眉一抬，稍微坐直了：“老师，你说真的吗老师？” 王宏刚拧了拧眉，随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哼！你可能还不了解我，这事没有可商量的余地，换！现在就 换！东西全都搬走！一个不许留。” 哼，你以为我四大天王的名头只是说说而已？ 这叫什么？这就叫王之蔑视！ 是该在这帮小兔崽子面前立立威信了。 周衍终于兴奋起来了，“谢谢王老师。”语气格外轻松。 王宏刚暗道不对头，心中意外地腾起了不妙。 于是三人，连同万鹏，便在鸦雀无声气氛诡异的数学课堂，在四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搬起了桌子。不对，不止三人，周嘉驿也搭了点手。 整个教室完全只有他们搬东西的哐哐当当声。 万鹏不知道印了什么的a4纸一沓一沓，中间不小心飘了一地，也不准别人帮，自己一片一片一边察看一边小心翼翼地捡。 周子衿全程懵圈，以为这是什么魔幻主义文学表演现场。 能怎么办？他自己说全要搬现在搬的，这么多东西也不能指望他们一分钟之内完工吧。 天王是低估了现在一个高中生书物的份量吗？ 王宏刚就背着手站在讲台上静静凝望着底下，横眉倒竖，镜片反着不明的白光，现场气氛堪称一绝。 直到下课铃响，几人东西还没搬完，王宏刚一言未发，拂袖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衿就是一家庭幸福，爱里长大，善良理智又有一、、、、傲娇的未成年美少女吧 第22章 甜吗 “噢噢噢~感谢周衍同学公然水课，造福百姓！”宋俞举着臂像个山顶洞人似的在头顶上啪啪拍掌。 “周衍啊，好你个头啊，你什么意思？”廖然嚷嚷着，“这下我姐离我更远了。” 周衍吊儿郎当地呵笑道：“我们双方当事人都表示很开心，关你屁事？”他挑着眉看向周子衿，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俩谁也不想高中也继续延续传统跟对方当相爱相杀的好同桌。 周子衿没给他回应。 离开小学鸡她当然开心。可是情绪不能过分显摆，让人误会她是在指跟周嘉驿做同桌很开心怎么办？摇头也更不能，不开心跟他坐的意思？ “万鹏同学，不开心就说出来，不怕。”廖然挨过去。 万鹏握笔的手顿了顿，缓缓回复：“不会。” 周衍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蔑一笑，“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低头，对万鹏道：“万同学，咱俩换个位置，你坐里，省得以后廖然在旁边影响你学习。” 他又对廖然笑笑，“正好方便我揍他。” 万鹏迟钝地将头点了点，他刚一出去，另外两人就打了起来。周衍仗着身高优势把廖然脑袋圈在胳肢窝里压着，宋俞几人站在旁边煽风点火比谁都欢。 周子衿转头看向旁边的周嘉驿，他额角跟鼻骨的伤仍旧清晰，心虚地对他道：“昨天的事对不起，你脸还疼吗？” “脸疼吗”，她这话说的挺有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周子衿跟他说的话或者某些反应总让他想笑。 很久之后的某天，周子衿追问周嘉驿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她，周嘉驿说完这话，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周子衿轻声说：“可能这就是我的魅力吧，没办法啊。” 他垂头埋在她肩窝深吸了口气，弄的周子衿有点痒。 “可能一见钟情，可能日久生情，可能命中注定，不知道，反正都只可能是你，被你吸引，奔着你来。” 此时此刻，周嘉驿向下扯了扯校服拉链，“小事儿。” 宋俞就立在旁边过道上撒欢，俩人的对话其实他全都听到了。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看猴戏的假笑boy，像个傻子似的望着周衍廖然继续拍手，只能在心里道：妹妹不必担忧，他为爱献身心甘情愿。 “你去，你先去。” “我怂啊， 你去，我不好意思……” “天天在网上喊‘妈妈爱你’的不是你？万事开头难，我现在不行，我现在一看见周嘉驿脑子里就全是昨天的画面……” 夏冬荣：“我不是吗！你还不知道嘛易溪，我是我爱豆就算现在在我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过去要签名的那种人，你怎么也怂！你不能怂……” “说啥呢？” 易溪刚撕开薯片包装袋，周子衿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她刚刚被叫去办公室补填了个入学相关的表，临走时正好被叫着给四班班长带份文件回去。 夏冬荣只得真假参半道：“我们正愁你换了位置……以后不好过去找你玩了嘿嘿，大佬光环在一旁。” “没事，我坐在外面。”周子衿把文件送给了旁边一组的沈朝雨。 “咳，咳咳咳……”易溪夹薯片的手顿住，提起昨天，喉咙里一呛，弯着腰脸咳得通红。 夏冬荣朝底下呛得直不起身的人递去了水杯，硬笑：“孩子咳嗽老不好。”又拿起桌子上的零食朝周子衿递了递，“吃呀，昨天刚买的。” 昨儿个无意目睹了周子衿给大佬擦药，周子衿现在在她们俩眼里就是搞定周嘉驿的女人。 需要点时间接受。 毕竟夏冬荣也是说过谁能追到周嘉驿就给谁跪了的人。但她当初怎么没想到周子衿？如果是这样的美少女…好像不意外了。 虽然不好意思直接问，但她俩心里都不约而同的不信两人之间没点事儿。 – “那位扎马尾辫，白白净净的女同学……” 周子衿有种不详的预感，甫一抬头就对上了物理老师的眼神。 “对，是你，就是你，你来回答一下。” 虽然暑假她有在家自学补缺，但她自认为她还是原来那个她，那个对物理云里雾里的无知少女。 “你来回答一下这几个问题。”物理老师指着黑板上刚写好的题。 “二十伏。”第二个空，周子衿想了想，“一…比三。” 这男老师的字写得太草了，跟王宏刚有的一比，她看不太懂，回答的很慢。教室里连翻书的声音都没有，目光似乎全都聚焦在她这儿。 周子衿站在那儿眯了眯眼，正欲直接开口问清楚那个数字写的什么，毫无预兆的，身旁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三分之一r。” 周 子衿愣了一下，跟着念出来。 “十一分之七。”他又慢慢重复了一遍，腔调自在，不急不缓，“十一分之七。” “三千……一百八……a……”周嘉驿在旁边说一个，周子衿在后头回答一个。 他一个一个告诉她，不知不觉她脑子也停止了思考，跟着周嘉驿的声音念出答案。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附近人大概也能听见。 有一种被捉奸在场的小小羞耻感。每个人都在保持沉默，只有他突破那道口。 虽然她明白怎么做，就算周嘉驿不给她打电话。 “谢谢。”物理老师放她坐下，周子衿对旁边人小声道。可是内心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感动。 “同学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加个q？” 大课间做完早操正刚解散，周子衿面前突然冲过来一个男生。 男生露出一口大白牙冲着她笑，长得还挺标志，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阳光小奶狗的气质，笑起来还有一颗虎牙。 夏冬荣冷不丁捏了捏周子衿的手，易溪甚至想替周子衿开口。 周子衿不是没有被人拦在路上表白过，想也不经想，拒绝的说辞模式化反射性的要脱口而出，周衍的声音突然从肩后传来。 “喂，杨驰。” 阳光刺的他不舒服，周衍眯着眼朝他们走过来，冲那男生扬了扬下巴，“滚开，她不是你配的上的。” “哟，有情况？”叫杨驰的小奶狗扬了扬眉，目光在周衍跟周子衿之间打了个转。 周衍皱眉，“想追我妹，你也配？” “哦？原来是妹妹！”杨驰笑开了，“吓死我了，那哥哥，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没机会，走了。”没等周衍开口，周子衿轻飘飘出声。 “嗯？”杨驰肉眼可见的呆了下，就见周子衿也没看他，转身留给他一个远去的细瘦背影。 “你再跟她搭讪试试，就凭你，也配？上一个还没……” 三人走远，周衍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易溪冲周子衿直摇头，“你别看十七班那奶狗长得人模狗样，其实浪得要死，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浪里小白龙，上学期就换了五个女朋友，五个！”她使劲晃了晃手，“最近一个快开学的时候还谈着呢，我差点都忍不住替你羞辱他了！” “周子衿肯 定不会答应的啦，”夏冬荣说道，“你哥说的好，仙女他也配？” “就是，刚刚周嘉驿就站在后面，我随便对比了两眼，啧，完完全全没有可比性！杨驰是觉得我们班女生眼瞎吗？放着班里的男神不要去捡剩下的？” 夏冬荣赶紧用眼神示意易溪闭嘴。 人家还没公开呢，不是说好了暂时替人保密吗？！ 易溪哽了哽，话题转得那叫一个山路十八弯：“哎？老夏，我那本八零校霸x军阀的书呢，你还记不记得放哪儿？” 哈…… 夏冬荣：这不你看过的最无语最狗血，至今放在家里书架最顶层不忍再碰第二回的那本古早虐心启蒙小说吗…… 不过周子衿也没注意到两个人的生硬。 周嘉驿在？那他也看见了？她刚才表现的怎么样？动作有做到位没？……应该够潇洒吧？ 周衍他们一群人回来的稍晚，周嘉驿进来之前，居高临下地在周子衿桌角放了个袋子。 周子衿没接：“药就当我买给你赔罪的，你别老给我买奶茶……” “廖然买的。”周嘉驿背靠着后桌。 “啊？”周子衿有点僵。 “哎，姐，奶茶怎么样？我们刚刚翻|墙出去了，你趁热喝，我给你挑的，尽情喝，这顿驿哥花的钱，不用客气！”廖然放炮仗似的说完一串就蹦跶着走了。 周子衿：“……” 从容不迫是他的词，周嘉驿支着脑袋，偏头看过来，“哦，我说的请喝奶茶，是一年。” “啊？”周子衿想起了鬼屋那次周嘉驿说的话，明白了过来，“哦。” “不是，等一下，”她突然反应过来，“不用，真的。” 开什么玩笑，鬼屋，鼻血，道歉，奶茶，一年？ “甜吗？”他却问。 周子衿还没喝，他话题跳得太快，她顺势扎开吸了一口，愣愣地点了点头。 周嘉驿扬唇，“我说昨天的。” “……”周子衿：“甜。” “昨天想问，手机掉水里了。” “什么？”周子衿张了张嘴。 周嘉驿脱了外套，轻描淡写道：“嗯，回你信息的时候在洗脸。” 淡淡的形容不出的香味慢慢在空气中扩散，逼近。 周子衿不知 道说什么，又点了点头，“挺甜的。” – “昨天那杨驰，你别搭理。”周衍跟周子衿从孟叔车上下来往校门口走。 周子衿给了他一个“还用你说”的表情。 “喂，咱俩以后骑车上学吧，反正离家近，从南门桥那边一路冲下去，特爽。” 话一出口周衍就自行否认了。这大小姐这么懒散贪睡，肯定不会答应。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接下来周子衿会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了——“你闲的抠脚吗周衍，都有四轮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结果只见他妹沉默思索了两秒便点了头，“嗯，省得孟叔两头跑。” “……”周衍的表情属实让周子衿感到不适，“搞什么？我也是爱运动的好不好？！” 九月清晨的空气格外舒爽，平平无奇的一天校园生活又开始了。 “我脸上有东西？”周衍突然问。 周子衿认真凝视他一会儿，把头点了，“有点丑。” 周衍提心吊胆的差点以为牙膏沫还在脸上，嘴角极度嘲讽地嘶了口气儿，动手想揍人，周子衿捂着头闪开。 周衍不满：“那这一路上他们看什么看，我今天被你衬托的帅惨了？” 周子衿甩了甩头发，背着书包步入教室，“你扣子扣错了，傻蛋。” -------------------- 作者有话要说： 廖然工具人实锤 第23章 嗨…… 今天路上堵了十分钟，周子衿他俩差点迟到。她进教室的时候，靠墙的人已经在座位上了，枕着条胳膊，弓着身子，折在底下的两条腿像是没地方放。 周子衿没急着坐下，站在旁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奶，边褪书包边伸到周嘉驿面前晃了晃。本以为他闭着眼不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周嘉驿却慢慢抬起了头。 他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周子衿被这一眼瞥的极其尴尬。 “早。”他简短利落地道了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哑又磁性。 她把早餐奶放他了桌上，撇头正好遇上周嘉驿再次看过来的眼神。他摁了摁后颈，神色寡淡。 周子衿露齿一笑，“这不是奶，这是药。” 她补充道：“提神醒脑药。” 周嘉驿顿了顿，倏而唇角微弯，眼里浅淡的倦意散开，过了一会儿道：“谢了。” 九月一号那天是星期二，学生们好运地因此过了一个体感漫长无比实则短暂的开学第一周。 如果不是被临时通知周六补课的话。 回家放周末之前，周子衿想了想，找新同桌问了一道物理题。周嘉驿平时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偶尔还吊儿郎当，讲起题来倒是显得认真。 周子衿发誓，她问问题的出发点绝对是题，绝无二心！一开始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挖坑跳，周嘉驿侧首往她这儿靠近，毫无预兆地，她被动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听到近到不行的少年声音的时候。窗外好像穿过树叶刮进来一阵风，但是周子衿感受不到一点舒爽凉快。 他握笔的时候手背皮肤下绷起的筋骨，修长有力的指节，她一低头就能看得到，精神无法集中在作业上。中间她去够橡皮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她挺着脊梁骨绷直了背，不敢再乱动弹。 没听见。 白讲了。 一道题问完，周子衿觉得她躁的脸发红……最糟糕的是周嘉驿还敏锐地察觉出了。 他丢下笔看她一眼：“你很热？” 说着伸手把窗户推开。 周子衿：“……” 周衍终于又摸上了自行车，同时意味着孟叔准点接送打工日记的终结，满脸写着解脱，“小爷我回来喽，朴素勤劳的带妹生活拜拜了您嘞~” “人见人嫌的衍某人又回归我们青龙学 习小组了？”廖然露出嫌弃而惊诧的表情，转而便又道，“也行，放学带衿姐去感受感受七中特色后街一条龙服务。” 后街一条龙，虽然听起来像某种见不得光的边缘服务产业。 其实就是出校门右转过去的一条吃喝玩乐街，最外面是一到放学就挨山塞海的美食街，再走两步网吧商场应有尽有。 周衍他们打球的时候周子衿大多时候留在教室写作业，教室里除了值日生偶尔还会有其他留校出板报或者讨论问题的学生。沈朝雨算是周子衿最常看见的人，可能因为是班长的缘故。 后来有一天她干脆找周子衿坐一块儿写作业了，周子衿问她怎么也还没回家，她只是笑笑，自己习惯在学校整理完再回。 有时候跟易溪夏冬荣逛逛文具店书店，后街一条龙也挺有意思，好吃的好玩的逛不过来，她们要补课的时候周子衿偶尔也去篮球场待着，周衍托她买过一次水，被其他人狂喷。 再一次跟着去过一回网吧，她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听话学生，但也没涉足过这地方，刚进去觉得还行后来无聊到她想翻出包里数学作业。 他们玩的端游周子衿不太在行，她玩了两把退出来了，偷偷观赏周嘉驿操作，他们全都戴着耳机倒是特别方便她光明正大乱瞟。 那天印象最深的事是有女生偷拍他们忘关拍摄声音和闪光灯了，隔着老远周子衿都能感受到她们脸上溢出来的尴尬，然而这群男生居然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就有几个人笑嘻嘻打趣了周嘉驿跟周衍一下，手指都没离开鼠标键盘。 周子衿才知道原来周衍以前每天浪完骑车回家路上也那么热闹，还是跟周嘉驿廖然几个一起，难怪易溪说好多人怀疑他们是gay帮的。 周嘉驿跟周衍顺的路最长，每次骑到周子衿他们家前面的路口才转弯，有时候早上上学也能碰见，大概是因为这三人都习惯在迟到的边缘踩点进教室。 星期四，宋华年大清早有急事，匆匆煮了早餐留了信息就出门了，谁想周衍熬了夜还忘定闹钟，顶着鸡窝头跟周子衿夺命狂奔的时候，差点撞上刚从路口拐出来的周嘉驿。 周衍：“哦呦？” 老姜不在都挺野？ 周嘉驿没他那么火急火燎，跟周衍拉开了点距离，睨他一眼：“急着投胎吗？” 周子衿跟周嘉驿慢慢悠悠落在他的后面，好不容易一个红灯遇上周衍了，他又要继续往前冲。 “周衍，慢点儿。”周子衿冲他背影道。 “哎呦喂姑奶奶，你们三好学生当然不急，我要是晚了王宏刚又得逼逼半天，烦都烦死了。” 周嘉驿散漫地哂笑：“反正都要迟到，早点晚点有区别吗。” 周衍作为一个亘古不变的坏批学生于是自然而然的被这种话蛊惑了。 自甘堕落的边缘，一辆粉色小电驴突然加入了他们之中。 周衍皱着眉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第三眼的时候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躲开，粉头盔底下的人突然瞪大眼睛对着他笑了。 “这是我们班小同学吧！” 宇文安笑眯眯对着周衍道：“要不是你老看我我都没认出来。” 周衍：“……” “骑快点哦，你们可要迟到了。”宇文老师颇有种骑驴赶他们三的架势。周子衿在心里面嘘了声周衍，受迫加快了脚底速度。 双休日终究又是晃着它悠闲的步子来了。 周子衿在卧室写了一下午作业，刚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来找点零食吃，桌上手机突然响了。 “喂？悠悠啊，陆姨家里有事情来不了了，你跟你哥晚上去外面吃，我晚点回来。”宋华年说。 “今天带你吃顿好的。”周衍从沙发上翻身下来，“周嘉驿他家那块儿有个店不错，上回找他发现的。” 周子衿心里不受控制地一闪而过了“偶遇”的字眼，她觉得她多多少少是有点病：“无所谓，我不吃都行。” …… 兄妹俩站在马路边渐渐石化，周子衿表情空洞：“你为什么没叫车？” 他们家这边本来就难打车，好不容易过来两辆还都载客了。 周衍凝视着远方，恹恹道：“你怎么不叫？” 周子衿拖着声：“平常不都是你叫。” 刚刚过来的路上他看她滑了好一会儿手机，还以为她在叫车。不过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那时的周子衿是在跟钱一一敷衍周嘉驿的事儿。 “算了。”周衍勉强收神，“走，衍哥带你去坐价值几亿的交通工具。” 金城下班晚高峰，周子衿挤在人群里生无可恋。 ——地铁。 意料之中的几个亿。 二十分钟后—— “……”周子衿透过门玻 璃凝视着餐厅里满当当的人头，面无表情，“没座位呢。” 周衍：“……” 本来真的不饿，现在是真的饿。 一连串的倒霉事件弄的周衍有点怀疑人生：“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周子衿闭了闭眼。 她按了按自己肩膀，在广场中央的许愿池边踱步。 有个滑板少年差点以头抢地，周子衿下意识哼笑出声。 滑板少年的表情复杂又怪异：你很高贵吗？ 周子衿：等等！对不起，我不是在哼笑……不对，是哼笑…… 但她的意思真不是冷笑啊。 周子衿还没来得及解释，小伙子急速瞥她一眼就紧抿着唇红着脸跑开了。 直到那个看到那个人影。 周子衿一僵。 许真。 如果不是无意间多看见两下，周子衿大概认不出。 她穿着白裙子，身上瘦得不成形，整个人像是游离在人群之外。脚轻飘飘踏在地上也有声音，就是不像个有活气的人。 跟最近一次见的时候不一样了，头发留得很长了。 距离上一次看见她，已经快有三年了吧。 周子衿垂着手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女生慢慢朝她这个方向走近。周围的音乐、人声、光影，一切除了她她都感受不到了。她兴许还没发现她，又或者是认不出了，眼神散涣着飘在半空，全身上下只有交替着的两条细得跟麻秸似的腿，还有裙角在动。 终于，她走到她旁边了。 她没擦身而过，她转动脖子缓缓看了她一眼。 周子衿心口仿佛抽了一下，瞬间紧缩的感觉让她有那么一秒喘不上气。 喉咙有些干疼，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朝她抬了手，紧着嗓子喃喃出声：“嗨……” 许真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似乎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步子没暂停，更像根本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周子衿的一点幻觉。身侧的女人看清周子衿的脸，动作明显愣怔一下，朝她点了点头便匆忙挪开眼睛，双手搭在女孩儿肩上跟她说着什么。 母女俩已经走远，周子衿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以前可是个漂漂亮亮、古灵精怪的小女生呢。 特别喜欢漂亮衣服，爱指着照片跟人说这 就是我第二喜欢的明星，这是我最爱的漫画，很爱笑，笑起来有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 她说：“你的头发好好看，我也不想再留短发了，什么时候长你这么长就好了，再去偷偷烫点老师看不出来的卷。” 如果在街头遇见她，她一定会大声喊她的名字，“周子衿！”抿嘴笑着朝她招手，一蹦一跳地跑上来挽住她的胳膊。 “周子衿？”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她朝周嘉驿看过去，眼里的泪珠突然掉下来一颗。 少年正微微皱眉看着她，手里还勾着便利店的袋子，突然滚落的一滴泪好像让他少见的怔了怔。 周子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偏开头说不出话。 塑料袋翻动的声音响了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 他拿着酸奶看着她，道：“喜笑颜开药。” 本来不想哭，却在听见他的话时心头又是一酸，喉咙堵住了的感觉又回来了。 周嘉驿跟她坐在了许愿池台子上，他什么也没问，陪她坐在旁边，良久终于开口，又朝她递过来一盒，“剂量不够，再来一瓶？” 周子衿咬着吸管轻轻笑了，低声道：“够了，谢谢。” “你看到她了吧。”周嘉驿听她继续，“她其实是我初中同学。” “初二有个周末，我跟她们在外面玩了一下午，我们俩一起打车回家，那天也不晚，太阳才刚落山……” “路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要接我出去吃，我就半路下了，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周子衿停住，喉咙哽了哽，“后来她妈妈电话打过来，我才知道她一直没回家。第二天警察在环山公路那儿找着了。人没死……后来就退学了，不见人，听说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那之后我就没怎么打过车了，除了跟周衍一起，上学天天司机接送，”周子衿突然笑，“其实不是我有心理阴影，是怕我妈他们担心。” “谁能想到今天终于又见着了，她跟以前很不一样。” 周子衿顿了顿，抬起头看天。头顶有几颗星星在闪，天色不知何时开始慢慢暗淡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跟周嘉驿说这些，她也没想知道。 “该死的人依然活着，本来一切才刚刚开始，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一直不愿细想许真那天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她是不是 察觉到那个男人开的路不对，是不是特别害怕？她是不是后悔提议打车，后悔为什么上了这辆车，她尖叫，她挣扎，她一定很痛苦，很绝望。 周子衿没告诉周嘉驿，当时那件事报道之后，其实还有网友在底下质疑为什么另外一个女孩没被一起……为什么她明明说是回家却半路下了，她突然下车是不是察觉了司机歹意，一个人偷偷跑掉…… 挺搞笑的。 想到那个司机的嘴脸，再看屏幕上的那些字，她只是觉得恶心透了。 她不是圣母，不会觉得没拉许真下去这件事都是她的错，她试想过不一样的选择的结局，但不会纠结悔恨于此，这些评论也真的影响不到她。 周子衿说的不影响是真的不影响。 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对她的打击郁郁寡欢，就算有一天全世界都在诋毁她，她照样活得快快活活，她就是那样的人。钱一一说，不要觉得有人能打击到周子衿，她就是笑呵呵觉着别人傻缺的人。 因为她清楚，世界上没劲透了的人无论改朝换代地球毁灭多少次都照样存在。 她对别人的恶语不屑，她只对那个原本快快乐乐的女孩的一切感到无力。 许真呢？她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那个人就算被碎尸万段，能弥补一丝一毫？ 太不公平，怎样都不公平…… 她是受害者。 无法挽回的事，无法被拯救的受害者。 第24章 真巧 头顶忽地一沉，是周嘉驿的手。 他的手覆在她发顶随意揉了两下，动作说不上特别轻柔，周子衿却愣住，冷不丁觉得连头发丝也痒痒的。 没有多言，无需多言。 有些东西不需要说出口。 他知道周子衿不需要安慰。 周嘉驿看得出来。 ——她足够坚韧强大。 他没想错。 周子衿明白有些活着的人死几百遍都不够，她明白有些事无法再挽回，她都明白。她不需要别人来慰藉，她一直清醒。 无法恢复如初，即便再公正的判决。 周嘉驿收回手，双手撑在身后，顺着周子衿刚刚的视线看向天空。 “那颗是长庚星。”他突然问，“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周子衿看着那颗特别明亮的星星想了想，最后静静道：“我愿意相信。” 一直愿意相信。 身后许愿池发着潺潺水流声，水池正中的雕塑突然啪的一下亮了。 一首轻音乐这时候慢慢将他们包裹，浮动的水光散射在周嘉驿脸上，少年的声音也裹在水声里，乐声里。 “千千万万个时空里，”周嘉驿仰着头笑道，“总有一个她会幸福。” 他只能这样对她道。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可能一无是处，却还是愿意说给你听的话。 “喂，小朋友。”周嘉驿忽然倾身往前，手肘支在膝盖上，凑近面前经过的一个小男孩。 他晃了晃手里东西，声音充满蛊骗意味，似笑非笑道：“可以跟你换吗？” 周子衿眼睁睁看着他动作，直到周嘉驿把奶茶从袋子里拿出来，扎好吸管送到她面前，“刚才不算。” 他散漫笑着：“这杯才是。” 那首钢琴曲挺神奇的，很好听，但是居然轻快雀跃，让人感到温柔静谧的同时又有说不清的淡淡伤感。 周子衿没头没脑瞬间又湿了眼眶。 算了。 管他世界再糟糕，总有一个少年光风霁月。 她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坐回身拭泪，一边冲他狡辩一样解释道：“对不起，这首歌太煽情了……” 周嘉驿依然在笑，“嗯。” 她接过他递来的奶茶，双手抱着捧在 腿上，“你别告诉我哥。” “好。” 奶茶送进嘴里周子衿才反应过来，匆忙看向周嘉驿嘟囔：“别再给我喝奶茶了。” 这家伙，居然用一袋子东西换了一杯糖水。 “嗯。”周嘉驿脸上还在笑，很明显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周衍】：你在哪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还没等周子衿回应，欠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传来。 “我艹，”周衍一脸不耐地沉声骂了句，边走边朝周子衿晃手机，“有位置了，过来。” “我靠？”他皱眉又是一声，靠近了奇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周嘉驿十分信守承诺：“看见你在，过来蹭饭。” “你……”周衍突然住嘴。 周子衿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直到看见自己身后亭亭站着的孙窈窈。 俩人对上视线，孙窈窈朝她挥了挥手，“嗨。” 周子衿突然觉得金城还蛮小。她跟孙窈窈其实算不上朋友，礼貌性地也招呼了一声便说了再见。 “那我跟我哥他们去吃饭了，拜拜。” 孙窈窈不动声色收回在周嘉驿身上的目光，浅笑着看向周子衿，“拜拜。”目送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内，她终于挪动步子转身离去。 “窈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遇见个朋友吗？” 孙窈窈沉默地点头，“见到了，走吧。” “我说，你吃啊，看我干嘛。”饭桌上，周衍烦躁地睨了一眼周嘉驿。 周嘉驿也不在意，好整以暇靠在椅子上，“我吃过了。” “吃过了你还来，”周衍忍不住皱眉，“有病？” 周嘉驿吊儿郎当地笑，“免费陪吃嘛，衍哥还不乐意？” “陪吃别陪聊，聊吐了马上。” “今天怎么了妹，累坏了？我道歉行吧。”周衍怪异地看向周子衿，想到刚刚水池边的她满脸死气沉沉的表情，而后拖腔带调道，“哦，我知道了。” “你俩做同桌要不闷死要不气死。”周衍笑得哼哧哼哧，一个傲娇一个拽，一辈子别想融一块，“别怪我，要怪就怪王天王。” “妹妹，少跟周嘉驿说话，烦，互相烦，他也嫌你烦，守寡式……” 周子衿：…… “闭 嘴了，”周嘉驿抱臂看着周衍，目光很轻，嫌烦了似地吩咐，“赶紧吃。” 周衍轻蔑讥笑：“你是我妈？” 周嘉驿浑不在意，语气闲闲的悠然：“我不是你妈，但我可以送你回家。” 周衍看了眼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 晚餐过后，有人最后还是没皮没脸的搭上了别人家司机的车。 他们吃饭那地方说实话周嘉驿没必要叫车，周衍看得出来是送他俩，但跟他太熟了“谢谢”这个词早不必说，但奇怪的是周嘉驿这家伙路过自己家居然没下，跟着司机顺道陪了他俩一段路。 车到路口不方便开进来，兄妹俩也不愿意麻烦人，路口叫停。 “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奇怪？”周衍关门前扶着车门边问出口，嘶了口气。 “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啊。” “哼。”周嘉驿冷笑一声，骂都懒得骂，仰头闭了闭眼，“小孩儿一堆，不急着回。” “那下来，来我家。”周衍掰扯着，“或者你带我跟周子衿回去，帮你收拾熊孩子，男女混打，换季半价。” “滚快点。”周嘉驿看他一眼都嫌累，却睁开双眸，目光略过周衍身后，扫见瘦削的立于路灯下的少女身影。 周子衿也看见了他，大半个身体笼在前座阴影里。眼睛像幽暗的一汪谭，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片刻间看错了，没有笑着跟她说话的样子。 车门被周衍“砰”的一声关上，他往回撤了步，黑车往来时路消失，那个人与她相触的视线也被斩断在路灯与半开的车门分割的光影里。 只剩两个人的路上，安静半晌的周子衿在一旁幽幽开口：“你是没长脑子还是脑子长了霉。” “又不是我前女友。”不知道周衍的脑部构造是多么的奇异才会以为她在说孙窈窈而不是饭桌上的疯言疯语，“我又不喜欢她了。” 周子衿于是便顺着他的话题，“幸亏人家看不上你，你个渣男，不对，人渣。” 周衍：“？”怎么人身攻击上了？ “你说第一眼就坠入爱河了不是因为觉得她长得像那什么娜吗，我还没忘。”周衍秒速走出失恋期那段时间，周子衿无意从他口中得知原因时确实有被雷到。 “你坠入爱河还不是因为那段时间正好迷上了那个动漫。” “以后不是真的喜欢就不要祸 害别人，弟弟。” “不做舔狗，你懂个屁。” 周衍捏了捏眉心，又道：“等一下，你刚刚为什么说我没脑子？” 周子衿微微一笑，“不是说你没脑子，是说你霉脑子。” – 周陆生最近可算忙完一圈，这周日开始终于回家吃饭了。 “你多吃点儿这个，最近没犯胃病吧……”宋华年盯着周陆生的脸，“我怎么感觉你今年比去年瘦了？” 周子衿不愿意观赏她爹妈在饭桌上嘘寒问暖，自觉加快了吃饭速度。 周衍摆摆头，“害，周总都累秃了都……” “啧，”宋华年白了周衍一眼，“你爸当年可是名动金城的七中校草，中年危机？不存在。” “周衍，好久没关心你。”周陆生看了下他儿子，笑里藏刀，“交女朋友了吗？” 周子衿听到这话，冷不丁怪异地哼笑一声。宋华年顿时精神了，上下打量了周衍好几眼，周衍无奈开口：“小宋姐，你儿子我眼高于顶！目前母胎solo十六七年行了吧。” 吃过晚饭兄妹俩早早上了楼，不打扰夫妻俩互诉衷肠。 刚洗完澡没多久，对门周衍就拉她打王者，太久没玩周子衿手还真有点痒。 【送鱼要不要】：这个yy谁啊？ 周衍听到宋俞的话条件反射地笑了：“哦，你说这个‘建议退游’啊，周子衿啊。” 周子衿这才看到自己id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朴素的四个英文字母——jyty。划开微信发了条消息，简单直白。 ——sb滚。 之前给周衍用手机的那回这狗把她给他的备注“xxj”改成了“好哥哥”，她拿到手机时就发现了，冷漠无情改回了“周衍”。 怪不得突然找她打游戏，是怕以他的脑子等她多年以后再度打开游戏他都想不起来这词儿的意思了吧？ 【送鱼要不要】：咳咳！ 宋俞没头没尾地突然大声，“驿哥来了，周嘉驿来了，开始吧衍子哥！” 然后周子衿就看到一个id叫“zzzzjy”的人加入了队伍，战争一“触”即发。 想到她那天居然在周嘉驿面前哭了……周子衿不自在地握杯喝了口水。 推塔游戏正在进行中，匹配到的吕布突然发了一行字—— 【奇迹再现】：李白貂蝉是情侣吗？ 周子衿貂蝉本貂：？ 【最烦菜鸡】：？不是：） 宋俞默默打了一行字：危险发言危险发言。 屏幕后的人却笑得腾出手咚咚锤了两下墙。 【奇迹再现】：情侣名。 【奇迹再现】：你品，你细品。 周子衿连摁了两下“清理兵线”。 这种全队范围的瞩目在吕布连续送出第四个人头时重新达到巅峰。 【最烦菜鸡】：品你个头啊奥特蛋我求求你去旁边河道跟河蟹学学走位行不行？ 等周衍前去支援吕布而吕布明明可以配合一下完美四杀却丢下周衍往回跑，溜回去的路上还被对面兰陵王截胡送人头后，“最烦菜鸡”化身祖安小学鸡：“你再加把劲儿我觉得可以凭一己之力向王者荣耀开发商证明原来真的有用户可以25分钟送50个人头。” 宋俞开了全队麦给大家直播他的笑声，一局下来，周衍敲了无数个“干得漂亮”，随后，眼也不眨拉上了线的廖然继续开局。 【别打然然酱】：刚刚没看清，这个酱鸭腿谁呀？ 周子衿：你姐我。 – 周一一早下楼，周衍意外地发现周子衿正开着冰箱门站跟前一动不动，破天荒的比他早。他走上前胳膊绕过她肩膀一把抽走她手里的牛奶，周子衿转身，扶着冰箱门看着他无动于衷，周衍当着她面扎好吸管往嘴里送。 “噗————” 周衍神情扭曲地弯着腰呕，“草！” “周子衿你有病吧！” “过期牛奶你给我喝！” 周子衿狂笑不止，直起腰板戏谑地看着他道：“建议你在小宋姐看见之前处理干净。” 她重新拿了两瓶奶装进书包，宋华年已经开始暴走。 “啊啊啊啊啊我死！妆造绝了啊绝了。” “靠夏冬荣，你乱动什么！我给你折的手链断了吧？！”易溪一脸狰狞地两手举着倒腾了半天却断成两截的草稿纸。 夏冬荣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卷在书里传给另外一个女生，一脸姨母笑：“骚凹瑞啦，看到我哥的最新物料太兴奋了hinhinhin！” “你没机会了，”易溪转头看向周子衿，“周同学，轮到你了。” 周子衿依言伸出手，任她在自己手腕上比划。 夏冬荣凑过来，“哎，听说咱们班体育老师也要换了。” “知道啊，不说体育老师嫌薪水低转行当健身教练了吗。”易溪抬了抬周子衿手腕。 “我们学校还算正常，隔壁私立还有女老师怀孕回来被辞退的呢，嗐。” “我妈天天念叨着让我以后也当老师，这我能干吗？”易溪噘噘嘴，“我不跟学生打起来估计就得得乳腺癌，没准一个倒霉带的还是最难缠的青春期小太妹社会哥。” 夏冬荣耷拉着脸，“我们这学期都换几个老师了？徐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啊？下节又是王宏刚的！我厌学了，要我爱豆当我同学才能好……” “好了！公主殿下！”易溪收手，满意地欣赏着周子衿手腕上的纸环。 廖然正好路过，顺带瞥了一眼，“哎呦，我姐好好一仙女让你整成贫民窟公主了！” 易溪：“呵呵滚。” 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作为学生大家自然都对新老师很好奇，更别说这个老师还是刚进七中的新鲜人物。 下午第三节课一下，四班人奔向操场，打球，去小卖部，瞎晃荡…… 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阵哨响，他们才发现树底下站了个大活人。 说是体育老师，不如说更像是衣服一脱左膀纹了条青龙右臂趴着个白虎的黑帮老大，没有哨子在脖子上完全看不出是教学生的。 周衍拎着矿泉水瓶过来集合的时候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一脸惊愕地盯着眼前穿着黑色缎面运动服的大高个儿看了好几眼。 周嘉驿漫不经意拍着手里篮球缓步走近，篮球弹起入怀，他看到那张面孔，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真巧。” 第25章 方便接电话吗 “刘哥？！” 周子衿跟廖然异口同声。 树下站着的凶悍熟面孔眉毛支棱起来了：“喊什么？” 廖然激动地说：“鬼屋，江州，你不干了！四个小屁孩儿。”他一眨不眨地瞪着眼盯着刘勇永，激烈的态势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在认祖归宗，“想起来了？” 刘勇永敛了口气，一会儿道：“你们？”也是没有预料到这“天赐”的缘分一般，面色微变，“嚯…………还以为你们几个小鬼初中生呢。” 周衍两手一抄，不甚在意地：“当初也以为您下岗退休老人呢。” 廖然耸着脸颊迷惑着开口：“七中现在体育课内容改成抓人游戏了？新的锻炼方式？” “退休老人”喉咙不适地一哽。 “老……”刘勇永吞下了差点冒出嗓子眼儿的“子”字，“老师是正规的体育老师。” 宋俞胳膊肘搭在廖然肩上凑近，“咱新老师是江大的，高材生，你们说的什么刘哥什么鬼屋？我怎么听不懂了？” 廖然瞪大了眼珠子看向刘勇永，“我靠！你们江州鬼屋真的人才辈出，牛啊！”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 晚上，放学，一路送走了廖然宋俞他们，周衍提议绕近路。周嘉驿他们三个拐进老巷子的时候，这家伙又打算回刚刚才路过的小卖部。 “怎么这么热啊，渴死爹了。” “呲——”一声，轮胎抓地，前面的周衍单脚撑地，“我去买瓶喝的。” 周子衿见怪不怪：“事儿妈。” 她和周嘉驿停在巷角等他，不宽不窄的巷子里平静得只有风。没过多时，周嘉驿从车上下来往前走，“接个电话。”他侧过身子淡声。 周子衿点头，“嗯。” “什么事儿……” “姥姥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我在路上。” “不用接。” 周嘉驿侧身朝她站在巷子口，声音隐隐约约从那头传来。 周子衿漫不经心踢着运动鞋边的小石子。 一团白色的东西忽然弓着身子从她挨墙靠着的自行车车底窜过去。 猫咪转眼身姿轻盈地跳到了左边拐弯进去的墙头。 那只漂亮的白猫伏在上面摇了摇尾巴，周子衿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墙头 砖头破碎斑驳，还冒了青草，底下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 白猫冲她懒洋洋“嗷呜”叫了一声，朝深里处挪爪。 周子衿觉得好玩，背着书包走过去几步，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牛肉粒。她剥开朝上头晃了晃，扔在脚下。白猫果然不怕人，跃下来闻了闻她的东西便咬进了嘴里。 附近忽然响起零零杂杂的脚步声。 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社会小伙儿围堵着一个穿着校服裤的男生吵着笑着过来，周子衿瞥了一眼，靠墙站着的那个她还认识。 她没多看，眼神带过地上的小猫就要提步离开。 杨驰无意捕捉到她的身影，先是一愣，脸上随即又笑开，露出一颗虎牙：“嗨？妹妹。” 一群人听到他的声音一并看过来，为首的瘦高个儿领着一群人靠近。他上下打量了周子衿一圈又朝杨驰抬下巴，“这你妹？长得不错啊！早不说呢？” 有人点了烟蹲在杨驰面前，挤着眼冲他笑得猥琐，“你早说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啊。”其余人附和着哄笑。 “兄弟一场，早说不就全都解决了。” “哈哈哈哈哈哈！” 周子衿站在原地没动，她知道杨驰那一声之后她是走不开了。她有点不耐烦地立在墙边，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直到眼前人走到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摊着一口黄牙，蹦出几个喜气盈盈的下流字。 她轻轻垫了下左脚，不假思索地屈起右膝，膝盖往来人腰间麻利地横扫过去。 周嘉驿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我操——！你妈了个逼……”差点一头撞在墙上的青年往旁边趔趄了几步，而后捂腰，“你们学校妞儿，操——还他妈挺牛逼的嘛。” 他抬头狞笑，又朝这边走近，“我说妹妹……”作势伸手要搭上她肩。 话刚出口，一只手臂穿过周子衿上方，周子衿侧眸看去，周嘉驿就紧挨在她身后侧方。 瘦高个儿生理反射性的瞬间丧僵住脸，失劲的动了动被捏得快受不住的胳膊，“他妈谁啊？！找死呢我日！” 周嘉驿没理他，握着他的胳膊垃圾一样轻飘飘甩在一旁，眼里情绪微冷，扬了扬唇，语气恶劣而平静：“再动一下试试。” “驿哥。”杨驰突然叫道。 一个头发炸天发丝儿一眼看起来就干枯脆弱分叉不少的黄毛 速速上前，朝面目狰狞正要吆着他们一块动手的瘦高个儿扯手，在他耳边低声道：“哥，这人是周嘉驿……” 瘦高个儿步一刹，愣住。 去年职高“一哥”在外头球场撞见周嘉驿他们，领着人横上去要比一比，结果玩不过人家就想动手，却被七中两个姓周的高一新生卸了条胳膊揍掉了颗门牙，据说几个人当场被撂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事他们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衍初中就横，现在又来了个狠的，后来这件事传开了，金城学生圈也都知道了七中这届来了两个不怕事儿会打架的少爷……大佬的名头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外人眼中的看法，当然。 其实周衍他们听到这类非主流说辞是咯咯笑的。他们几个一直觉得自己干过的事正常正义得不过喝白开水一样的事情，别人主动挑事儿打自己人了，傻逼才站着不动呢。 谁知道一群学生怎么传的，好好几个茁壮成长青少年，不说五讲四美至少也占了三好学生里的“身体好”，顶多是放学了泡会儿网吧外加并不优美的唱k，怎么在一票人心目中跟校园传说中的恶霸似的。 以及赫赫有名的前任“职高一哥腿被周衍跟周嘉驿打折”事件，也就是刘主任无理取闹的强行骚扰事件。被打折？不是骑摩托车跌排水沟里了？怎么是被打的？这谁传的，职高大哥自己传的？ “杨驰他妈的一上来乱喊这位同学妹妹，算是误会了啊操，他妈……” 周嘉驿上下看了眼周子衿，脖子缓缓转动回来，抬眼，一张不屑又不耐烦的脸。 高个儿心底居然生出惧意，鞋底稍稍动弹。 “既然知道是误会。”少年动唇，声音没提起什么劲儿，插兜睨着说话的人，目光很轻，“还不滚？” 仿佛刚才攻击性拉满的一瞬只是瘦高个儿的幻觉。 他情绪淡淡地瞥了一眼墙边站着的人。杨驰本就心里发虚，早就噤了声不再言语。 周嘉驿拉着周子衿的袖子往回走，身后一伙混人跟长在地上了一样一动不敢动。周子衿空着脑子跟着走了几步，低头看向被前面少年牵起的衣袖。 刚转弯回到自行车旁还没停步，恰好此时周衍出现在巷口，周子衿下意识迅速撤出校服袖。 周嘉驿没有什么反应，只淡声朝她问了一句，“没事儿吧？” 周子衿摇了摇脑袋。 “他故意叫你，”少年声音隐晦不明，“以后别搭理。” 周嘉驿其实没想到过，这个同桌挺会揍人。同时心里居然有那么点庆幸，幸好，会揍人。 “我知道，”周子衿点头，明白他是在说杨驰，“谢谢你。” 周衍骑着车过来了，手里拿着瓶水，“谁要？”他从水壶架上又抽出一瓶，“我刚拧开喝一口那小卖部大爷就找我要瓶盖儿说我中奖了，我说不要了还非给我塞一瓶。” 周嘉驿跟他擦身而过，没给周衍一个多余的眼神，坐回自行车上，捋起两边袖子，声音极懒极不屑：“喝你个头。” 周衍：“？” 周子衿也没理他，踩着车踏板留给他一个晃晃悠悠的马尾辫。 …… “有病？？？” – “鬼屋一面之缘暴躁大叔摇身一变体育老师？那还挺有趣的。” 饭桌上，宋华年听完周衍的吐槽称道。 周衍怀疑他妈是不是不正经社会新闻看多了，端着筷子追问：“你不觉得很魔幻吗？” “小衿，你们学校是不是快要月考了。”周陆生这边仿若未闻，给周子衿夹了块纯精的红烧肉到她碗里。 咕嘟咕嘟几口橙汁见底，周衍站起来抱拳，“我饱了，各位慢吃。”势必不给周陆生旁敲侧击有意把矛头指向他的机会。 宋华年摇头笑了两声：“别看不惯他了，你当年比他叛逆。” 周陆生才收回复杂视线继续吃饭，“给他下个月零花钱减一半他就逆不起来了。”他重新看向自己女儿，“悠悠新学校上得还习惯吧？” 周子衿把周衍扔在她手边的玻璃杯推远，“嘿嘿，您就别关心我了，多关心一下你儿子吧，特别讨人嫌。” 这时候周衍突然又从楼梯探出个头，“什么时候发的语文卷子啊周子衿？我怎么没有我草……” 周陆生宋华年齐齐扭头朝他看去。 “我草——” “……长莺飞二月天。” – 天高云淡，九月的风飘散着桂花香。 一条龙街口这边美食街车水马龙，大大小小的店里全是站着坐着等午饭的学生。 三人坐在塑料椅子上，易溪接过夏冬荣给她倒的水，直男语气道：“周子衿你真牛啊，连毒嘴师 太的法眼都能入，666佩服佩服。” 还有一周就要月考了，周子衿虽然快被英语老师夸上了天，但对物理还是没底，四周除了一个闷头学习不好打扰的年级第一万鹏外就没其他好好学生了，她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找周嘉驿讨教。 都说数学好的人物理也不差，可她偏偏就是例外，这辈子的最低分全都献给了物理。 打了下课铃，周衍一回头就瞥见后面两个脑袋正凑一块儿，只觉新奇，伸出胳膊没轻没重地拍了下周子衿脑袋，“这么和谐？怎么不问你亲哥我？” 周衍虽然成绩不行，但也不能说毫无长处。 周子衿微笑着摇摇头：“我们不合适。” 不找周衍教题原因？ 周子衿笑了。 让她来想象一下找他问题的场景。 ——“那这题为什么选d？” ——周衍：“送分题还要问？” ——“a很明显不可能b一看就是错的c还用说？” ——“这题？你是笨逼吧周子衿？这题不跟刚刚那题一样？” 题没讲完，今天最后一节课的预备铃敲了。周子衿收回作业本，周嘉驿却拿出手机划到了微信加友界面，“输一下，回去拍给你。” 周子衿脑子还没转过来，指尖却已经在屏幕上打字了。周嘉驿不怎么用q|q，群里那个号除了玩游戏似乎很少登。 问个题居然让她搞来了微信…… 吃过晚饭刚回房间，周嘉驿写的东西已经发了过来，周子衿回了两个“谢谢”的表情包，顺手又翻了第二遍他朋友圈。 其实没太多可看的，几乎没什么字，动态里只有几张照片，有几张拍的好像还是江州他家那个别墅的花群，拍得还挺好看。 除此以外两人再无网络交流，直到周六晚上十一点多周子衿劳心伤神地更新了条朋友圈。 【[图片]做了快半小时还写不出来，哈哈:d】 刚放下没多久手机又响了，周子衿撇眼扫过边上亮起的屏幕，瞬间坐直了身体，心脏真实地怦怦突了下，以为自己花了眼。 【周嘉驿】：哪题不会？ 周子衿敲了几个字。 ——你还没睡吗？ 【周嘉驿】：嗯。 她于是朝卷子上拍了一题，坐在这头情绪复杂地等。 不出片刻，周嘉驿就把步骤写在纸上拍了照片发过来。 ……这人脑子是机器做的吧。周子衿想到自己那条动态顿时觉得羞愧。 稿纸躺在床单之上，上面字体飘逸不羁，一笔一划勾勒得随意。狂放却是好看的，随性画的几笔也很有力道。 周子衿快速看了一遍，之前死都想不明白的点在看到他另辟蹊径的几个简单的步骤后居然打通了。 【周子衿】：懂了！你好聪明！respect.jpg 他只发：还有吗。 周子衿扫了眼桌子上的习题，并不好意思继续，撒了个谎。 ——太晚了，你先睡吧，我正好要去问周衍。 对面很快敲了两个字过来。 ——周衍？ 周子衿仿佛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笑的声音。 【周嘉驿】：你不是说你跟他不合适吗？ 周子衿对着手机的脸腾地一热，这句话好像……很有歧义啊…… 所以是、跟他合适？ 【周嘉驿】：都发来吧，我现在睡不着。 周子衿没继续推辞了，没有拖泥带水的给他发了过去，眼皮却在发完时刻不明地跳了一下。 ——【周嘉驿】：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接、电、话、吗吗吗…… 周子衿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颤颤巍巍发过去。 ——可以。 下一秒，微信通话打过来，周子衿脸颊又烫起来了，扫了眼房门，似乎有种在偷鸡摸狗的错觉，先不太自然的清了两下嗓子。 耳边熟悉的嗓音穿过电流磁磁流进耳朵里。 周嘉驿声音响起便是开门见山，两个彼此接受跟理解能力都非同寻常的人，顺的很快。跟她一题一题讲完后，电话里一阵静默。周嘉驿在等她挂。 周子衿不知道该怎么谢了，紧绷的神经反而松弛下来，这时问：“你现在困了吗？” “还行。” 电话里的声音比他平时听起来低一点，磁一些。 周子衿想了想，“你有没有看过助眠视频，挺好玩儿的，你要是睡不着，我给你演示一下？”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他是躺下了，随后声音突然又近了许多，“好。”像是贴在她的耳廓深深说了声。 周子衿清了下嗓子，凑近手机拾音口，思索了一下用气声一字一句道：“周、嘉、驿。” 周嘉驿浑身一僵。 耳朵里轻细的声音仿佛还裹着热气，酥酥麻麻。喉咙发干发紧，拿在耳边的手没动弹。 这样的视频周子衿其实也没看过三个，想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词儿，差点就着物理题读了起来。她学着之前听过的音频，朝手机那端缓缓吹了口气，继续柔声吐字：“就是这样。” 电话那头没有一丝声音，周子衿突然好像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连声道：“对，大概就是这样，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听听，我先挂了，晚安，谢谢，拜拜。” 逃也似的火速掐断，她羞恼地灌了两口早已冷透了的白开水，一把按了灯裹进被子里。 月色皎皎，清明冷白的月光透过窗子宁静地铺洒。 良久，躺在床上的少年胳膊抬起盖在了眼睛上，无奈地轻笑出声。 --------------------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该想想自己为什么找不着女朋友 周衍：？有事儿？ /青龙学习小组：我们只是想当一个简单快乐的沙雕男高中生罢了，真不爱打架。 第26章 小周爷 第一次月考安排在了国庆放假前。 一大早走廊已经堆了满满一排书，还有箱子书包各种杂物。教室桌子已经分开，但不妨碍学生们叽哇闹腾，就欺负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考试当天不上早自习，廖然吸溜着胡辣汤跟周衍俩人比赛转书。就在周子衿觉着周衍食指尖的英语书快要被他戳穿之际，廖然不知怎地一个闪身猛然坐好，低头翻书。 “嘘————”教室的动静很快在他这串拉得极长的拖音中渐小。 其余人也灵敏地捕捉到了钥匙串的声响。 下一秒，王宏刚穿着他的半永久皱巴牛仔裤风风火火推门而入。 腰间挂着的一大串钥匙哗哗啦啦，他锁着眉踢开了些讲台底下前排人堆的碍事儿的破烂试卷，面露不满地随便抄了一本摆在讲台上的文言文讲解弹了弹桌子灰，又拽过旁边耷拉在讲桌上的窗帘布擦擦手。 同时用犀利的天王眼神慢慢环视底下一圈，才一字一句威严道：“还有几十分钟就考试了，我再强调一遍，你们可以考得不好，但要是被我抓到了作弊……”他顿了会儿冷笑道：“尤其是我监考考场的，一经发现，当场给你撕毁！” “到时候可不怪我不给你面子，你也不要哭着来求我。” 临走前王宏刚又不悦地扫了眼讲台，“值日生怎么回事？讲台脏兮兮！等会儿监考老师来了怎么看你们班？卫生这点小事都搞不好还能搞好学习？” 底下众人鸡仔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以后还有哪个老师愿意来你们班？第一印象就极其恶劣！一提起你们班准就知道是三楼犄角旮旯的垃圾场！你们去看看我带的隔壁楼高一！哼，毫无可比性！班长立刻安排值日生打扫！”他一挥袖子终于大步走人。 钥匙哗啦声听不见了，一组窗户边探看敌情的脑袋收回，教室随即恢复原状，易溪跟夏冬荣憋得整张脸通红。 “靠哈哈哈哈哈笑死个人！王宏刚知道他自己的口水跟洒水壶一样吗哈哈哈哈哈，张思琪眼睛都睁不开了。” 易溪揉了揉忍得僵硬的腮帮子转头对沈朝雨道：“班长大人，待会儿让他们不用洒水了。” “天王逼逼赖赖一大堆什么玩意啊，我廖某人单方面将他调动为语文老师。” 周衍扬声道：“还比不比啊廖然。”他说着往桌子上摸。 “哎我书呢？我刚刚把书放哪儿了？” 他看看地上翻翻桌洞，“那本必修五我转得贼有手感……” 万鹏缓缓推了推眼镜，声音迟缓：“你刚刚转的是我的书。” …… 周子衿作为新来的转校生被随机分配到了倒数第二个考场，拎着文件袋进阶梯教室时，半屋子的人盯着她瞧。 她径直走到位子上，这才发现万鹏居然就在她旁边。 “咦？你怎么在这儿啊万同学？”她学着周衍口气。 笔尖在铺满了密密麻麻数字符号的纸张上停落，“你在说我吗？”万鹏瞳孔静直，认真想了好久，一板一眼解释：“因为我高一期末考试分数考得较少。” 旁边有个不认识的男生转过头来，竖起三根手指头，“这位学神上学期期末比赛去了，只考了三门。” 三门……周子衿脱口而出：“666。”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潜移默化中被同化的易溪式口头禅让刚刚热心的男同学陷入了沉思。 监考老师迟迟未到，余光感受到前排几个妆容格外明显的女生团体频频看她，周子衿只顾低头喝着牛奶，没分神搭理。 良久，周边仍是她们的私语议论。目光和言语确实让人感受到不舒服了。周子衿慢吞吞抬起头，叼着牛奶和她们对视，云淡风轻的稳如老狗。 几个女生集体一僵，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挪开眼咕咕叽叽坐回了身子。 她这一抬头不仅逼退了那些扰人的视线，还正好看到刚进考场的人——杨驰。 俩人视线只碰巧交汇了半秒，周子衿毫无波澜的眼神一刻没停从空中划过。 考完语文已经是中午，她不愿意挤在出门的人堆里，便慢吞吞落在最后，走到门边的时候身旁突然多出一个男生。 “对不起。”三个字说得很小，周子衿却也听得到，心里有些惊讶。 杨驰没作多停留，简单留下句像是对空气说的话便只剩一个远去的身影。 考试中的时间总过得很快，两天考完了所有科目，全国人民期盼已久的国庆假期与此同时也来了。 王宏刚留下了放假前的最后一席话：“离校前锁好门窗，班长离开时别忘记检查一遍。假期期间千万注意防火防电防溺水！不出意外下个月你们姜老师徐老师都要复工了，你们肯定更习惯原来老师的教学风格，我也可以专心致志带我的高一，两全其美，记得活着回来见你们心心念念 的好老师。”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周衍哼哼：“他好我也好。” “姐，十一出来一起嗨呀！”送走天王的背影廖然转头就道。 “我约了易溪夏冬荣看电影。” “看电影好啊，我们也看电影，一起呗。” 周子衿想了想：“那我问问她俩。” – 十月一号上午，周子衿到的时候，廖然正提着一塑料袋雪糕四处分发，见到周子衿来了，他乐呵呵从袋子里边翻边道：“都被他们抢光了，好不容易给你留住一个蓝莓味儿的。”他摸出一个举到她面前，“这个咋样姐？” “都行，谢谢了。”周子衿笑笑无所谓道。 廖然又敞开袋子给其他人继续挑。 不远处的周衍心灵感应似的举着刚剥一半的冰淇淋回头，果然周子衿正站那儿意有所指地盯着他手里的那份瞧。 他面无表情把手里草莓甜筒伸到她面前。这手递的角度正好到脸前了，周子衿没想，顺势低头尝了一口，尝出味儿了递出自己的。 彼此互换心照不宣，全程交易无需一句人类语言。 察觉到不对劲抬头时，周嘉驿正神色不明地盯着她嘴边的冰淇淋。周子衿干干巴巴咬了一小口，正准备呵呵笑两下先说点什么搪塞一下，周嘉驿率先开口了。 “你跟你哥平常就是这样儿？”他轻扯着唇，重音后落，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神情不明原因的有种逼迫感，语气让她感觉到些恶劣。 “怎……怎么了？”周子衿心中升起说不出的怪异，开始结巴起来。 周嘉驿盯着她一双晶亮慧黠的眼睛，突然有种莫名的泄力感，良久没有接话。 他腮帮线条微动，似乎咬了下牙，莫名一笑，“没怎么。” “周子衿！”有人在背后喊。 周子衿看他一眼，转头走到易溪跟前，“好快啊。” “喏，你的两杯。” 周子衿往周衍那头示意，“剩下的你俩自己给分分，你们两个的也算我买了。” 夏冬荣她们便以周子衿的名义去分奶茶了。 她走回周嘉驿身前伸手，“给。” 奶茶杯外冒着水珠，一颗两颗慢慢渗进她指缝里。“给你买的，好久没给你带早餐奶了。”她小幅度耸耸鼻，笑脸盈盈 。 “干嘛……”周嘉驿低头看着奶茶一直没说话，周子衿瞧得发虚，走近一步把奶茶塞给他，“快点啊，冰死了。” 她做完转身就走，还是没明白周嘉驿今天的些微不同寻常。 身后少年的声音响起。 “谢了。” “周子衿。”他又嗓音懒洋洋的叫她，朝她走了几步，“纸。” …… “不用？还是要我给你擦？”周嘉驿一本正经地歪了下脑袋看她，神情依旧淡淡，气质却莫名与刚才大相径庭。 周子衿不再垂手一把夺过，嘴里嘀咕：“你想得美。” 面前人勾了勾唇角，偏头散开笑意。 他不仅想得美。 他还有病。 “他们俩在搞什么？”另一头的周衍朝周嘉驿眯了眯眼，又低头看自己的奶茶，“周子衿这个妹妹居然给我买这个味儿的？看来这次物理考得很满意嘛，给周嘉驿搞特殊不给她亲哥？他又不怎么喝……” 易溪跟夏冬荣对视了一眼，短短一秒眼神饱含了“周衍这个铁憨憨”“tm笑死我了周衍在搞什么”“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我啥都知道但我就不说雨我无瓜”种种，一切尽在不言中。 廖然觉得哪里不对，疑虑地皱着眉努了努嘴，这种不对的感觉已经持续很多天了。 易溪叫他：“你要不要？” 宋俞跑过来抢了刚到廖然手里的奶茶，神秘一笑，“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啊！” 十月一号，满城热闹非凡，一群人往马路对面走。 “喂？”周嘉驿一个人接电话落在最后。 “回来了？”他笑了一声，“一周前你也是这样骗我回来聚餐。” “那你让姥姥接电话。” “惊喜？先不说这个，您要是没事儿今天就别让几个小屁孩儿进我房间……” 周嘉驿电话还举在耳边，却突然没了下文，几人刚到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朝他们缓缓滑过来。 驾驶座车窗缓缓降落，露出司机一张笑脸，“小周爷！”他直道：“老人家让我把你和你同学都接过去。” 周子衿越看越觉得这张黝黑脸孔面熟，看了下周嘉驿问道：“小陈？”在江州帮齐姨送菜的小陈。 “是他。”他回望了眼周子衿便朝迈巴赫走过去，散漫的语中隐 约含笑，“记性挺好。” 那边的小陈探头，周嘉驿抱胸站定，“动作挺快？” 小陈笑笑：“老人家上午刚到金城呢，哪儿也没去第一个先来看你。” “怎么没提前说？” “肯定是不想小周爷你提前操劳嘛，那边……” 夏冬荣拉了拉周子衿的袖子，挽着易溪胳膊指了指身后商场，“那我们两个就先溜了。” 周嘉驿姥姥请他们吃饭，以周衍他们一群人的关系估计都不会客气。周子衿也没打算加入，准备和她俩一起先行离开。 “来都来了，只吃个饭，”周嘉驿似乎听到了动静，站在那边回过身，嗓音一惯的悠闲松垮，“我姥姥人挺和善。” “没事没事，人太多了车也挤不下。”易溪摆了摆手。 廖然过来帮着打趣：“嗨呀易溪你别不好意思啊，同学间吃个饭而已啦！” “不回家，就在前面那条街，不用坐车。”小陈紧忙朝她们几个说，“老人家知道你们小孩子要一起玩，专门找的近处。” 都这样说了，易溪也不好再三推脱。 周衍促狭又讥诮地一笑：“小周爷？”关注点远没在彼方。 “怎么了，周大爷？”锃亮的黑车先行，周嘉驿步子闲散领着他们往前走。 “小周爷好呀，周哥，驿哥，嘉驿哥，周爹，你早不说你叫小周爷！”廖然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周大爷不服？” “嗯？”周衍尾音拖得很长，等了后面人两步，提醒了他什么似的，勾着廖然脖子阴恻恻道，“你送我的保温杯在底下偷偷刻了字，还没找你算账呢。” “哦，对！”廖然自己也差点忘了，“诶？我刻的什么？” 宋俞：“周狗？” – 圆桌最里，老人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套民国风的改良旗袍，外面披着薄薄一层针织开衫。 周嘉驿姥姥十分面善，比想象中的年轻许多，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她含笑对着一桌子人说话，慈眉善目，也很热情，他们也拘谨不起来。 祖孙俩看得出来感情很好，从周嘉驿进门那一刻起姥姥就一直在笑。 “金城比江州冷，您早晚多穿一件。”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过几天又回国外了。你住得习不习惯？你外公我还是了解的，肯定隔三 差五，叫你姨妈跟表弟妹过来吃饭吧。一来就一屋子大人小孩，他那边的你几个弟弟更是被家里惯坏了，爱吵闹又娇气，你肯定不喜欢。” 周嘉驿淡淡一笑：“还好。” “我要不是这两年，身体状况不如先前，也不会离开江州去你大姨那里，这样你有空的时候，想过来就能过来……你表哥长大了，忙事业，我们嘉驿也快喽……”她缓缓拍了拍周嘉驿的肩头，满脸慈笑，“齐姨一直在定期打扫，你要是想回去了，再知会她一声吧。” 周嘉驿姥姥同他们说了很多，言语间不难猜出姥姥姥爷很早就离婚，一个原先住在江州半山别墅，一个长居金城。 “我悄悄回来，看来还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姥姥看着他们这一桌小孩慢慢道，“不然今天嘉驿肯定因为我留在家了，不能趁着假期，跟你们这么多朋友出来好好放松放松了。” 周衍一贯会讨长辈开心，“没事儿，国庆这么多天哪天都能玩，陪姥姥更重要。” 说着说着，周嘉驿妈妈来了电话。 “你们先吃。”周嘉驿起身朝外走。 “他小时候就聪明，你们看他都不怎么学习吧，”姥姥目送他离去，继续跟他们道，“其实他的确没太学习。” 众人：“……”操，过分了。 “他上小学的时候，他表哥的初中暑假作业他都能帮着做，什么题，他看一遍就会。” 周嘉驿出去没多长时间就进来了。 “别人家的父母有了小孩出去旅游都是三口子，我们家特殊，”见他回来，姥姥拢了拢披肩，继续和蔼道，“从小到大，这孩子爸妈一得空就扔下他自己游山玩水，所以他小时候，就特别爱往我那里去，整个暑假都待在江州，跟他表哥一起，两个人在我那山上能玩两个月。”她似乎忆起了什么，和婉的眼里闪烁着亮光，感觉得到的怡悦，“不过他倒本来也不爱跟江琼他俩一块出去，呵呵，嫌他俩麻烦。” “要是别的孩子这样说，我还担心是念着爸妈又别扭着不好意思哭，”她笑，“嘉驿这孩子我却是信的。” 廖然欢笑接道：“啊我懂了，爸妈是真爱，嘉驿是意外！” “要不怎么说我们家情况特殊呢，”姥姥缓缓转了转左手指间细细的翡翠戒指，“原先他爸妈结婚这么多年一直定居金城，自己做自己的买卖，去年他爷爷说退休就退休，周嘉驿爸妈放开这边，紧急过去宁市接手，本来 就管的少，这下直接把他扔给他姥爷一整年。” 周衍朝周子衿露出一个这是什么人间幸福的表情。 姥姥想到什么扭头朝身侧看去，“不过你妈说她近期好像要回金城了，这下好了，你马上就可以脱开你姥爷了。” 周嘉驿玩着杯子好似无所谓地“嗯”了声：“她跟我说了。” 多亏了周嘉驿姥姥，周子衿这一趟空手套得了许多她不曾了解的周嘉驿的家庭情况。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这云淡风轻又肆意放纵的性子离不开他俩豪放不羁的爹妈。 姥姥说不打扰年轻人真的一点也不打搅，吃过饭就不要他们多逗留陪她，主动离席，逼他们继续玩自己的。 临走前，周子衿似乎感觉姥姥有意无意和她对看了一眼，目光依旧亲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很难不怀疑这是第一次见心动男嘉宾家长产生的错觉。 下午打算看电影前夏冬荣说沈朝雨正好也在附近，一群人一起随意挑了场国庆档的片。 钱一一从她姥姥家回来的时候国庆假期已经过了一半。 周子衿周衍他们仨是发小，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小时候一天到晚形影不离，家长也互相熟识。初中毕业后钱一一一家移居到了国外，来往少了却不妨碍感情铁，离别那天宋华年拍的钱一一痛哭到流鼻涕泡的黑照到现在还经常被周衍拿出来威胁嘲笑。 周子衿给钱一一开门的时候，这人像个贼似的勾头往门里张望，声音压得不正常的低：“你哥呢？” 周子衿揉了揉头发，打了个哈欠，“刚出门啊。” “太好了。”钱一一放松表情，倏地又崩起脸来，“我giao周子衿！” “这是你新学的英语词汇？” 还没等周子衿拉她进来，钱一一惊叫出声：“周衍喜欢我！” 周子衿：“？”不知道该露出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的表情。 钱一一还要继续，周子衿缓缓开口：“……周衍不在，我妈还在。” 钱一一的表情：！早不说？！ “……她知道你来才让周衍出门去超市买东西的嘛。” – “你还记得初中追我最后突然又要跟我拜把子的小哥那事吧，妈的是周衍弄的！”钱一一坐在周子衿床上语气急切道。 ？ “周衍？ 他让他跟你拜把子？”周子衿咧了咧嘴，理智让她等等再笑。 “不是，周衍只揍了他一顿让他别缠着我，至于方法是那哥们儿自个儿想的。” 周子衿点头，“周衍确实也没中二到那个地步。” “所以！周子衿！你不惊讶吗？周衍哎？他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吗？别人追我周衍就给他揍了一顿还瞒我们这么多年？”钱一一捂住胸口，“周衍居然喜欢我？周衍居然是默默付出隐忍多年型？天哪，他不会从小学一年级扯我辫子开始一直暗恋我到现在吧？怪吓人的！” “怎么办，我怎么拒绝他显得比较不伤他自尊心啊？他虽然人格很差劲，凶巴巴贱兮兮也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要说做朋友，这么多年其实他也挺好的——” “什么挺好？”房门被“咚咚”敲了两下，周衍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开门~本少爷亲自买了零食。”他狠狠咬着“亲自”两个音。 “进。” 钱一一神色复杂没有看周衍，周衍左手端着果盘右手提着超市购物袋进来，背对着她们往桌上放东西。 “钱一一又来啦！”周衍不事雕琢的阴阳怪气，“对了，正好跟你说一声，你黑照原件现在在我那儿了，从小宋姐那里偷来的，够仗义吧？替你留得好好的，就等着亲自送你未来结婚对象……” tmd，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结婚对象？！！！ 钱一一沉着脸闭眼深吸了口气，然后和周子衿对视一眼，在周衍回身之际突然脸色狠了狠露出一个“快刀斩乱麻管他呢无他妈所谓”的表情语速飞快对身旁的周子衿道：“我直接说了！” “周衍，你很好，可我只把你当朋友啊！” 瞧瞧这渣女发言。 周子衿：不过，其实我觉得，你先等等—— 周衍一口可乐喷在周子衿书桌上，一脸“你犯什么病”的表情，“？？？不然呢？” 他直起身子紧皱起眉：“你还想当我家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真想让你们都感受一下写沙雕甜文的痛苦（和快乐？？？…… 第27章 你挺皮啊 “你别嘴硬了，欢喜冤家这一套我也不会吃，拜把子那事儿你还记得吧，我都知道了，不用再瞒我，想不到吧，我刚刚在公交站遇到一个人！” 说的就是那位精神小伙，钱一一跟他们描述道。 “哎，你哎，是你哎，你以前非要跟我拜把子，还一定要送结拜信物给我你还记不记得？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嘿，黑历史你肯定不想提，我后来让别人把东西还你了，你应该收到了吧？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来着……” 钱一一长得可爱，从小就讨人喜欢，其实人也很单纯，性格大大咧咧又神经大条，那个时候喜欢她的人也不少，但男生相处久了很难不把她当兄弟看，小混混转头要跟她当兄弟她还松了口气。 她正说着，却瞧见小伙子一脸便秘，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详情。 “妈的你还好意思提，你男朋友已经找过我两回了，不就追个人吗我做其他事儿了吗靠！早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不就完了？操尼妈老子差点混不下去！这么久了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以后看见就当不认识，谁他妈想再碰到你啊姑奶奶……” “？” 钱一一根本没听他后面又讲了什么，“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一回追你他给我按墙上，一回拜把子他揍我一顿，这不是你男朋友？姑奶奶老子算是怕了，我承认当初拜把子是我没死心，我现在改邪归正行吧？周衍那霸王……” 周衍，男朋友，打架……周衍瞒住所有人给追她的人揍了一顿谁也没告诉……钱一一悟了。 “总之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她心一横咬牙闭眼直话直说。 …… 周衍笑出了声，声还挺大。 “咯咯哈哈哈哈哈，我，喜欢你？”他整个人从垂着腰狂笑不止变成脸上充斥着讥讽轻蔑和无语，“年轻人，人生最大的错觉就是觉得有人喜欢你！”周衍抱胸靠在桌前，幽幽道来：“你以为那猥琐男是什么好东西？小毛孩儿你都知道什么？那个时候他未成年女朋友刚堕完二胎你知不知道？出门在外别给谁都好脸色，你看不出来的肮脏事儿多了去了。”他冷笑一声，“拜把子？拜个屁把子，亏他脓包脑袋想得出来。” 周子衿突然回忆起来了。 好像就是跟周衍说完拜把子的那天下午，放学他让她跟钱一一先走了，也没多告诉自己别的。大概就是那天，他又去找了那没死心的小混混 。 难怪后来这精神小伙再没出现过。 “以后别傻啦吧唧把谁都当人，钱一一，好久不见，我才发现你蜜汁自信诶。”周衍面上没有表情，语气却缓慢又欠揍，“今天开始你黑历史我又多记下一笔了哦。”他往嘴里扔了个葡萄笑了几声，又抓了几个在手心里边走边捡着吃，“喜欢你？神经病。”晃晃悠悠好心情的哼着歌去了对门。 钱一一整个人石化住然后碎成一地，躺倒在周子衿床上嚎啕不止。 “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周子衿我不活了！” 周子衿在旁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甚至想仰天大笑。 “我错了，我真傻，我再也不来你家了，咱们明年再见吧，周衍喜欢女的吗？他喜欢男的吧？！” …… 宋华年以前是做珠宝设计的，这几年志不在此作品产出少，但在圈内足以排得上名，按外界夸的说，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已是风华绝代的业界翘楚。 小宋姐这次去宁市主要是为了办慈善拍卖，所得全部捐给贫困山区。周陆生也跟着去了，俩人顺便度个假，这种场合都不用多问，周衍宁愿在床上躺个七天也不会过去掺和，更别说周子衿了，陆姨于是又来了家里给兄妹俩做饭。 期间热心市民周衍突发奇想想找个轰趴耍，结果青龙学习小组群里一个人都约不出来。 【周嘉驿】：搬家，没空。 【廖然】：我早就回老家了啊，别说你家了刺激战场都去不了，吃鸡能卡出个ppt，唉，不说了不说了，我奶奶她隔壁的大婶又拉着她们家三好学生过来炫耀了。 【宋俞】：大哥，我这次要是再考倒数我家里人就扔我去学体了！我装几天苦逼高二狗也许还能挽回，以上，勿扰！ “这都什么塑料玩意儿。”周衍仰头倒在客厅沙发上，“唉，无聊啊~” 路过的周子衿：“新赛季今天开始了，你可以悄悄打到好友段位第一，然后惊艳所有人。” 结果十一假期结束，无聊小学鸡真就光荣登顶好友榜单，王者吃鸡双料第一。 – 国庆假期结束，第一次月考成绩返校当天公布。万鹏第一宝座雷打不动，第二是班长沈朝雨，周嘉驿第三，他语文英语看不出花，但理科成绩好到人神共愤，数理化分周子衿看到只一句：不过平平无奇小天才罢了。 ……考第三完全是 他动动手指闭眼考出来的吧。 金城文理分得早，四班进度相对又比较快，她转学过来的这一个月主攻物理，没事儿就在毒嘴师太的课上忙动力忙电磁的事。 每次英语老师开始抄着本在教室转悠讲题，“哒哒”两声，刚刚旁边还在撑头打盹儿的周嘉驿伸过来手，指尖向下，食指在课桌上轻叩。 她考了第四，物理这次没拉后腿，从哪方面来说周嘉驿都功不可没。 廖然：“妈嘞妈嘞，学霸啊姐！天王都夸人了！” 周衍习以为常，拍了拍廖然肩膀一脸高深道：“自信一点，你也可以惊艳所有人。” “周子衿6啊你，全校第四！”易溪夸她，“我妈要是知道我们班转理刚过来的同学都比我考得高这么多我又要被她劈打了。” 夏冬荣悄咪咪瞄了眼前排凑近周子衿小声道：“你早上没看到，沈朝雨发完成绩表张思琪直接趴桌上开哭了。” 易溪表现得颇为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干得漂亮，你一来就顶掉她的英语班一她肯定气死了，这下看她还怎么鼻孔朝天！” 四班这次整体考得都不错，语文英语双双年级第一，尤其是语文，平均分甚至甩后面文科班一小截，周一升旗荣获校长提名表扬。 领导个个精神抖擞，一大早没完没了轮番上主席台激情开麦演讲，校长刚刚表演完毕，大会第一项就已登过场的一号男嘉宾，外号魔仙小蓝的刘主任清了清痰接麦：“我再简单说几句……” 此话一出，前途未卜。 一操场祖国花朵弹指间枯萎，唏嘘哀嚎苦叫连天。众所周知，刘魔仙的简单几句可不简单。 王宏刚在逮高一那块儿不安分的学弟学妹没空管这边，易溪一脸正色目视前方，嘴里却巴拉巴拉跟周子衿她们聊得热火朝天。 “之前学校临时把我们塞给王宏刚，就是因为不放心把重点班给宇文老师带，但你看看现在，宇文老师，真爽文女主啊！……” 夏冬荣直点头，“嗯嗯嗯，这次理科班语文第二也是她带的，十七班，这是什么概念？我都替校方脸疼，王宏刚精力大都在高一那边，宇文老师其实才是管我们管的最多的，平常虽然搞笑好脾气，但真的很能服人工作能力巨强，她当班主任绝对是一匹黑马。” 考前师太承诺过考第一就给放电影，四班人早就等不及，一早就催英语课代表去提醒。最后得到准话，时间安排 在今天最后两节连堂英语课上，全班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落地。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四班所有人就表现得尤其兴奋，吃过午饭零食袋已经挂上桌了。 “喔——喔！喔莫！哦莫！！” 第28节王宏刚的课刚上，三组的廖然突然偏着头压小声音失色乱叫。 周子衿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正巧赶上现场直播。她哥几秒前刚拧开瓶瓶装可乐。盖缝里冒着沫儿钻出来几滴，黑色液体大有滋滋飞涌上喷之势。 回转过头的万鹏呆了呆，把手里的草稿纸塞给周衍。 谁知道，这下好巧不巧，无意之中，碰掉了他手里压着的瓶盖。 “梆——”可乐噗呲一声炸响，不受控制的飞流直上，顷刻间哗啦啦浇在四处。 局部地区产生强降雨，又酸又甜。 廖然抬手抹了把脸，眼睛眨巴几下睁不太开。 周子衿忍住不去观赏周衍的神色和状况，咬肌憋得酸疼。 罪魁祸首宋俞在后头埋头捧腹咯咯直笑，一张脸又黑又红，周围人全都注视着这边。 “……抱歉。”万鹏扶了扶眼镜对周衍道。 王宏刚在黑板上“duang”的敲下最后一个点后猛然转身，眉毛紧紧拧在一团，瞪出了铜铃大眼珠子，粉笔折断在手心。 “周衍，万鹏！站起来！” 二人双双起立罚站，万鹏托周衍的福来了场人生初体验。 “老师，我捣的乱跟万同学没关系吧。” 王宏刚无声地动了两下嘴皮子，牙齿咬得咯咯响：“这还用说？我会不知道是你起的头？”他用鼻孔哼道：“我抓人从来不分成绩好坏，我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多的不用给我详说，我没工夫！不爱听解释，也不想跟你计较！等你们姜老师回来找他说。”表情十分有“想骂人所以不骂你”那意思，如果还能动手的话，周子衿觉得他会一巴掌把全班人扇飞。 下课，周子衿好不容易擦干净自己被殃及的黏黏糊糊的橡皮，想到今天正好轮到他们四个值日，她轻轻踢了两脚周衍的板凳腿，“今天扫教室，地上可乐记得擦。” 正合了他意。 “行啊，我一个人扫地，你跟你同桌倒垃圾，”周衍扬了扬下巴，“别怪哥我没提醒你，新垃圾角远得要命。” 不提乱差，他比周子衿还忍不了脏，眼下便拿 拖把给周遭清理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走运，放眼望去今天教室竟然还没有垃圾要扫。宋俞急于赔罪，把万鹏按在座位上帮他扫了讲台边角的粉笔灰，教室里的男生看见宋俞扫地，东一句招呼过来西使唤过去，宋俞等于是给全班扫了遍，周子衿跟周嘉驿第二节课就倒上了垃圾。 两人一人一边提着大垃圾桶走在小道上，广播里眼保健操的音乐刚结束，这会儿正在放一首老歌。有个班正一大阵的从教学楼往篮球场去，林荫道边，还有几个人结伴飞跑去小卖部。空气清朗，光线微淡，刚刚过去的一个女生嗔骂她旁边男同学的声音走远了还能听到。 周子衿没意识到自己提着垃圾桶的手随着惯性的节奏晃悠了起来，周嘉驿拎着另外一边由她荡来荡去，等周子衿反应过来，他也使了力，垃圾桶一下荡的更高。周子衿刚咧嘴，周嘉驿漫不经心地却突然再次顺着力带着她的手，将大垃圾桶在空中翻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圈。 周子衿瞪大了眼，桶里垃圾一个没跑安全回位，虚惊一场。她被逗得直笑，声音温醇：“你挺皮啊？” 周嘉驿嘴角微勾，露齿扬笑，淡道：“不敢。” 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换了垃圾角，不是找人算了卦就是借此逼他们少吃少产出，这个距离还没去校外大门口倒垃圾近。 两个人不急不慢在路上晃荡，回来时教室已经关了灯，窗帘一拉气氛就来了。底下一群人巴巴盯着师太在讲台上连电脑，逮到片名眯眼一看，放的是他们要求的恐怖片题材，但没想到英语老师居然选的是国产的。 熟悉的许可证之龙登场，画面渐案，廖然扔了一袋小零食给周子衿，多亏她机灵才没被砸脸上。 一组突然有女生惊呼一声，吓得一群正做好准备等鬼脸出现的小学鸡们一个激灵，都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看。 刘主任凝视着电影屏幕的大脸被灯光闪得忽明忽暗，师太目不转睛看着片还没发现，很难不让人怀疑这片是她选给自己看的。刘魔仙神不知鬼不觉施展了巴啦啦能量一样背着手消失了，窗前的人惊魂未定速速拉紧了窗帘。 男女主角的尖叫听多了竟然不觉得聒噪了，只是五彩斑斓的死亡灯光依旧闪得人眼睛疼。 整个电影剧情混乱，逻辑不通，一如既往的无聊又套路，用脚做特效，用心配音效。看了半天最后告诉所有人：一切不过都是人为幻觉神经质，扫除封建迷信，走近科学真相，顺便打了一手好亲情牌。 但没有人care，有就行了，看什么都行，刘魔仙指不定下次就不让英语老师放电影了。四班人一边吐槽一边把这部鬼片当喜剧看得乐乐呵呵。 倒是中间师太一个人坐在讲台上盯着电脑突然被窜到画面正中的女鬼吓破了音，喜提一杀，全程只有这一次让底下的人受到惊吓。 成绩出来以后还要开始忙换位的头等大事，第二天周子衿背着准备送给周嘉驿的早餐谢礼刚进门，发现教室里议论纷纷还挺热闹，原来是沈朝雨正在后黑板画座位表。 周围都在激情洋溢地讨论换座，周子衿往桌洞里塞着书包，沉静了片刻，还是状若随意地问了声身旁的人：“你要坐哪儿？” 像是无数个随口问问身边人这次坐哪儿的高中生中的一员。 周嘉驿转过头来看她，不经思考地，勾动唇角道：“坐你旁边。” 第29章 你愿不愿意 “……”周子衿脸颊开始烧了起来，“干什么坐我旁边……” “我就喜欢你这种安安静静好好学习的同桌。”语速不疾不徐，他撑着脸略微正经地说。 周子衿不可否认地差点吓死。 能不能别用这样的开头跟人说话！ 周衍的头突然从底下冒出来。周子衿觉得她心脏实在不好了。他吹了吹笔上沾的灰，瞥了周嘉驿一眼道：“扯什么安安静静。” “大可不必内涵本少爷，爷想跟你坐？” 周嘉驿这狗逼东西，平时没个正形，为了掌握位置优先选择权，上学期期末直接顺手考了个第二，换到不会打扰他的万鹏旁边。 周嘉驿：“我说了，我只是想挑个靠窗坐，你不信。” …轻佻的语气实在是无法让人轻信。 “闻闻，闻闻，嗯~~好香的绿茶啊！” 廖然刚和宋俞吹嘘完自己漂浮着一堆不明物的茶水走了回来，“嘿嘿，上学期他俩坐的那一个月，不知道因为上课同批次睡觉一起进办公室多少次了。” “干什么呢，干什么？才考好一次就这样？知不知道我们平均分比隔壁班就高一厘厘？早自习不读书一个两个在这里聊天？！”师太神不知鬼不觉在门口现身，垮着脸大声嚷嚷。 底下人偷偷撇嘴嘀咕，读书声哗啦啦渐大，盖满整间教室。 “你帮我看老师，我给你讲题。”周嘉驿笑容沉沉，桃花眼自带缱绻温柔，声音仿佛是在蛊骗小孩，“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周子衿垂眸片刻，“……我也有个习惯，就是懒得搬桌子，”她从书包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牛奶酸奶，“聘金我都准备好了。” 周嘉驿稍愣，微微提起了唇角。 按名次轮番填完自己想要的位置，下午放学大家就开始搬东西了，这次座位变动不大，教室里没有留太多人。 “哎！周衍廖然，宋俞，你也来，你力气大。”周衍他们刚收拾好东西，起身就被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的师太使唤上了，“你们几个过来办公室一趟，帮我搬个东西。” 剩下的人都忙着挪箱腾桌，易溪夏冬荣调到了三组，俩人就跟周子衿隔了条过道。周子衿刚去走廊扔完垃圾回来，远远站在门边就扫见周嘉驿正低头看一张卡纸似的东西。 一眼望到就觉得眼熟。 她心中突然一跳。刚刚出 去时自己桌洞里乱七八糟堆的表白信好像是有张快要掉出来。 她举步生风回到座位上坐下，犹豫了一秒歪着脑袋探了过去……果然是那张今早刚收到的纯黑的长得跟暗杀密信似的情书。周嘉驿与此同时转头，周子衿连忙缩回，底气不足道：“那个，给我。” 周嘉驿挑了挑眉，神情略微诧异，口气里有点戏谑：“你想要？” 周子衿以为他又在捉弄人，比起把别人不知道写了什么的腻歪情书掌控在他手里，她选择硬着头皮干巴巴道：“周同学，求你了，给我吧。”跟个受瘪的机器人似的。 他突然笑了，似乎并不满意这声周同学。 ——“叫你哥呢？” “……”周子衿：“小周爷？周哥……嘉驿、哥……” 周嘉驿唇角勾了一勾，捏着卡片扬起了手，半笑不笑着冲她道：“自己来拿。” 不知道他突然起了心思逗她还是怎么，周子衿没想到周嘉驿今天这么恶趣味爱耍人。 甚至不像他。 周子衿急了，又想着周衍他们快回来了，双手合十瘪了瘪嘴：“哥，哥，求你……” 娇红双唇还凑在自己眼下一张一合，周嘉驿目光沉沉视着周子衿没动作。 周子衿没看他反应，盯着他的手找了时机站起身来就去抢夺。 周嘉驿举着的手稍微动了下，本是不想再跟她捉弄，她却以为他手要往后仰躲，什么也没想便倾身往前够。 “叭——” 下身不稳，混乱之中，伸直手臂，一掌心摁在了他身后的玻璃窗上。 …… 周子衿脑子里duang一声：这是……把周嘉驿壁咚了。 了……。 他坐着，她站着，周嘉驿捏着卡片的手还半举在空中，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扶上了她的腰侧…… 俩人之间的距离让周子衿能够感觉到下面的人的呼吸轻轻浇在脸上，好痒。 周嘉驿没作停留率先收回扶在她腰迹的手，轻吐字：“不闹了，站稳。”声音平静似又隐晦不明，平静得像是在讲物理题。 周子衿风一般将扶在他肩上的右手伸回，竟然还没忘将卡片抽出来。 无法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又怕他看出自己的不自然，少女只能悬浮着心思坐下打开抢回来的“情书”。 ——“诚邀周大少爷明日下午放学于金城七中东门等候，为母诚挚邀您共享晚餐……”后面周子衿没看下去，烫手似的火急火燎甩给周嘉驿。 周嘉驿却偏偏凑过来看她，喉咙里滚出几声低笑：“你以为是什么？”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仿佛还裹着温热的体温。周子衿低头不言一语，而且有种想单手捏住他两边脸颊不让他说话的冲动。 ……你们周家人可太有意思了。 “夏冬荣，我上周刚带过来的书去哪儿了？”易溪蹲在地上到处翻找，夏冬荣刚从另一头收纳箱前抬起腰，她又，“哦看到了看到了，我这里。” 廖然慌乱地收回目光，堵在门口表情还未平复下来，心中混杂之情难以言喻，挪动几步愣愣道：“我……易溪，我……有个朋友，他说他有两个朋友……他们……” “唉就那个！”廖然急了，“你平常总说的两个人在一起了叫什么来着？” “你嗑的cphe了？”易溪正忙着搬小说，抽空抬眼看廖然道，蹲在桌底头都没冒出来一个。 “噢对对，就是这个，就这个……”他垂着脑袋喃喃自语，“我嗑的cphe了，我嗑的cphe了……” “干嘛？你也开始嗑cp了？纸片人还是三次元，李白x韩信？”易溪扫他一眼，不轻不重拍了两把书皮的灰。 “什么东西？”廖然没理她倒豆子似的说了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模样高深又欠又精：“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堵这儿干嘛，别挡路。”周衍抖着衣领往里进，“周子衿，好了没？赶紧回家，我要洗澡。” 正刚瞥见自己桌洞边角那张黑不溜秋的真正的情书的周子衿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好了！” 逃离。 或者死在这儿。 廖然看到迟来的宋俞，恍然大悟的反应中又夹杂着气恼：“你懂了！你都懂了。” 宋俞完全不明白他在搞什么。 斜扯着嘴唇给出一个半模半样的“黑人问号脸”表情。 “你早就知道！没关系，呵，宋大师，我也悟了。” – 万鹏最近总不见人影，没上几节课又继续赶往下一场竞赛，周围缺了个人老感觉空荡荡不太适应。 周子衿：“万同学是去宁市比赛吗？” 易溪提着手 工剪刀在给夏冬荣剪刘海，朝她额头不住呼了几口气应声：“嗯，小天才嘛，难免。” “不出意外的话他上大学时还没到十五。”她又补充道。 周子衿微扬眉：“他今年十三四？”其实有点意想不到。 廖然转身插进话来感叹：“嘿嘿，万鹏同学是长得有点儿捉急……” “我怎么不知道？”周衍也鲜见的扭过头，“那我是该叫他万小朋友吧？原来我旁边坐的是个小孩儿？？” “你是我们班的吗周衍葛格？……”宋俞端着保温杯来找廖然要茶了，“多一点儿，再多一点儿，枸杞撒了吗……不是说还要加冰糖？啧，怎么跟你的颜色不一样啊？” 廖然咂嘴：“够了够了，这太多了！枸杞没了，我少放一点儿。” “这么恶心，你也下得去嘴？”周衍看着宋俞的表情嫌恶又不屑，语气不屑得格外淡漠。 廖然不乐意了举杯过来，“你尝一口你尝一口，宋俞之前也不信，还不是被我安利成功了？秘制配方，一般人我还舍不得给呢。” 廖式独门配方，绿茶枸杞红枣菊花薰衣草柠檬片逐一混合，保温杯焖至半小时后再倒出茶汤放凉，最后撒上一把黄中透绿明灿灿的金银花…… 周衍皱眉，“拿远点儿！” “我把你当兄弟才愿意‘慷慨解囊’的，你就闻一下，一下保你药到病除！” “靠，怎么一股呕吐物的味道，我他妈要死了！你别过来！”周衍伸手抵在鼻尖，甚至想站起身往后撤两步。 周嘉驿随手推开窗，下巴悠哉抬向着周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淡淡薄薄地：“喝呀，保你药到命除。” 柔顺微风拂过，夏冬荣手里给自己接刘海的草稿纸一抖。 同一时刻，易溪也差点一剪子给夏冬荣刘海剪出个豁口，捂住下半张脸钻到课桌底下大口呼吸，“呃——呕，很难不赞同……” 周子衿也觉得不是周衍选择性洁癖和少爷病犯了。 张思琪英语作业正好发到他们这里，刚一靠近双眉就拧成了疙瘩，正色高声道—— “你们这里谁吐了？！” “…………” 廖然一脸菜色。 廖式养生汤风评被害。 “班长！沈朝雨！这里有人吐了！”她还在大声地朝外喊。 易 溪举着剪子揉泪，笑得鸣叫：“哈哈哈哈哈天哪是我笑吐了！” “卧槽！”宋俞突然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急急转弯的反应跟拉了刹车似的。 “靠。”周衍一双眼也看向门口，“老姜？你好啦？” 姜爱国一进来不知怎么就突然感觉胃里不太舒服，估摸着可能是早上吃得太多。受前些天看多的电视剧里的家族长老的影响，朝地上点了点拐杖：“这味道啊！叫你们不要在教室扔垃圾不要扔垃圾的，怎么又不听了？” 廖然：“……”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停更几天，要去考几场试，考完就回来！ 给大家跪下了(t＿t)发红包补偿你们 第30章 嗯，好看 “老师！您回来了？”张思琪也不忙着叫班长了，站那毕恭毕敬。 事实上姜爱国过两天才正式复职，今天上楼实在是因为在家里闲得连新出的五十集谍战片都快一集不落看完了。 “呀！姜老师？”师太手里夹着一打本子过来找课代表，站在门口惊讶得脸张得老长，俩人立刻在走廊闲扯起来。 廖然幽幽开口：“我知道了。” “什么？”宋俞吹开水面上的漂浮物噘嘴吸了一口水。 他探了探密封袋朝里嗅了下鼻子，“我枸杞过期了。” 宋俞：“噗——” “他妈的……” 廖然又往自己水杯里吸了几口气，朝宋俞道：“别说他妈的。” 宋俞抹嘴：“你妈的。” – 下午课间老师一走，周衍他们就凑在教室后面打起了游戏，易溪和夏冬荣去了厕所，周围空空荡荡。 有女生突然指着窗外喊。 周子衿透过玻璃窗往走廊外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渐变粉紫色，浓度很高，食堂、教学楼、操场、远处高高低低的楼层、屋顶、玻璃窗也被映得梦幻似雾，很有蒸汽波的感觉。 周嘉驿妈妈从宁市回来了，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因为突然搬回家睡不好，趴桌上睡觉频率提高不少，下课周衍他们几个哈哈扯淡也懒得回几句。 周子衿欣赏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他，周嘉驿的脸正侧对在她这头准备趴下，她动作没过脑子，居然就鬼使神差地径直伸出手去。 周嘉驿一下子枕在了她手上。 触感清晰，他掀开眼看过来。 。。。 我……靠…… 周子衿全身感官都凝聚到了一条胳膊上，她动了动手指，少年挨在上面片刻微微抬脸，她飞速抽出被他压在脸下的手，“不好意思！……我是要……喊你看天空……” “你继续睡。”她赶紧转回头，撑着遮着右脸继续盯着窗外，身边好像没动静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好像不太在意，这样也还好……她是神经病吗？丢死人了。 “好想有手机拍照啊！” 周子衿无意识扫了眼站在走廊叫唤的易溪。 眼里的整个染色的天被教室外墙的玻璃窗分割，确实很美，想痛斥打打杀杀峡 谷游走的小学鸡把手机抢来拍照的那种美。 “帮我拍一张。”有人声从身旁传来，清清哑哑的。周嘉驿原来还没睡，趴在桌子上捏着手机轻轻巧巧笑了，“拍给我看。” 周子衿微微掀眉，张嘴就是：“哦。” 她没含糊着认真拍了一张，唇角轻微抿了抿，把手机推还给周嘉驿，道：“拍了，能发一张给我吗？” 却见他还趴在桌上睁眼看着她这边，碰上她追看回来的视线，少年轻飘飘地自然而然地敛下眼眸，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手机。周子衿脸一痒，佯装看天去了。 被他触碰到的手指死鱼一样躺在桌上，心里，像是经历了场跳楼。 等她再转回来，周嘉驿还是原来伏在桌上的姿态，只懒懒抬了点手举着手机。周子衿感觉自己好像就在他镜头里，正要往后靠一点不挡他，周嘉驿已经收回了手机，垂着眼滑动手指。 “挺好看。”他道。 周子衿无意识地轻轻“嗯？”了声。 “拍的，挺好看。”少年缓慢抬眼看了她一下，稍微提了点声音，唇角似乎扬了扬。 周子衿看向他的脸侧，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被压住手时的禁锢的触感，勉强笑笑打哈哈：“是嘛，看来我拍照技术深得小宋姐真传。” 周嘉驿凝在屏幕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角牵了牵：“嗯，好看。” 十月天气已经转凉，男生们嫌热一早就给开了的风扇女生们抱怨了一天还在呼呼转悠。 “在看什么呀？” 一个个有一下没一下不安分地往外张望，宇文安课讲不下去了。 “看晚霞呀。” “你们看一会儿，我们等等再上课。” 全教室一振：“啊？？？” 宇文安笑：“看呀，不是阴阳怪气，不布置命题作文，我也看。” 惊慌之后，奇妙地，于是全班人一起在语文课上静静看起了晚霞。 “你们肯定抱怨上学的时候有那么多漂亮的天空都没能有手机拍下来。”宇文安轻笑，“以后遗憾的事还有很多，省得遗憾的事太多，我来给你们拍一张。” 所有人又：“！” “？！” “我去！” “安姐姐我爱你！” 宇文安笑吟吟的：“别爱我，没结果，拍完好好 上课。” …… – “你刚来的那一天我还以为你也很高冷呢，不是那种性格高冷，跟周嘉驿一样，什么也没干没给臭脸没不理人，反正、就那什么自带疏离气场。”易溪对周子衿道。 周子衿被她形容得失语，微侧头瞥了周嘉驿一眼，他正插兜迈着长腿不急不慢闲步走着，跟一群男生落在后面。 夏冬荣：“这大概就是，不怒自威？” “卧槽！”周衍的声音在后方传来。 “手机！他妈手机，我操哈哈哈哈哈！掉缝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久见！！！” 廖然已经开始揪着嗓子唱了：“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三个女生停下步子隔着半个草坪朝后观望两下，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又继续捡起了自己的话头。 周衍蹲在地上往操场缝里打量了几眼，嫌脏的挪开眼无所谓地决定道：“算了，不要了。” 廖然捂嘴：“妈嘞，不愧是大户人家啊！” “你手机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宋俞挤眉弄眼，“搜索记录~都删了没有？资源呢？没忘备份吧？这万一哪个给你弄出来~~” “滚——”周衍这声缓缓拖着，“你行你给我抠出来，有你裸|照。” “靠靠，小蓝姐姐来了。”廖然身子一扭惊道。 几人抬头，刘主任已几步下了台阶，大步流星直奔他们而来，生怕错过第一手新闻一般，一声不响，仿佛还自带闪现。 周衍拍拍手起身，亮白的运动鞋随性踩在脚底，不动声色遮挡着下水道口。 “放心吧蓝主…刘主任，系鞋带呢，不是谈恋爱，不是抽烟打架的。” 刘主任一直耷拉着脸皮子，操起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放学了就回家，不要四处逗留，最近学校周围社会人士经常出没。” 作为四大天王里唯一一位不带课的成员，刘魔仙算是一枝独秀，第一天王的c位一直在他和王宏刚之中争执不下。只不过王宏刚绝不吃隔夜饭有点不爽直接劈头盖脸，小蓝姐姐却喜欢在背后整点阴的。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刘主任边走边频频回头死亡凝视了周衍好几秒，终究是带着没捉住把柄的遗憾、怀疑、不爽、“你给我等着”的隐忍神情消失在操场尽头。 几个男生笑得“ 花枝乱颤”，周衍真不打算要手机了，廖然再度惊掉下巴，“什么？这就不要了？”在周衍从容的看傻逼似的“这个是专门抄作业的备用机”的注解里得到宽解，一伙人继续往外走。 “喂！周子衿。” “干嘛？”被叫住名字的人在远方回头。 “近点儿，过来。”周衍道。 周子衿等了他几步，往后朝他走去，略显不耐，“做什么？” “周子衿像块儿玻璃。”易溪继续跟夏冬荣说。 “啊？什么意思？” “不认识的时候你以为又冷又硬，但其实欢欢脱脱脆梆梆清清亮，长相清透，人也清透。” 夏冬荣眨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也不看看我易姐是谁。” 夏冬荣无比捧场，连续读了三个又白又干的“嘤”字：“嘤嘤嘤，那请问，哪家出版社可以买到易姐姐的绝世佳作呢？” 周子衿她们打算去后街一条龙随便逛逛买点东西，周衍就只让她逛完坐街口咖啡厅等他，也没告诉准备去哪儿厮混。 周子衿示意知道了又回到前边了，一堆人往着校门口走，几个男生还在聊游戏。 “不去，我回家。”周嘉驿看起来神色寡淡，懒懒垂搭着眼皮，卧蚕轻轻眯起来点儿。 宋俞顿时笑容□□：“哟嚯，小周爷最近怎么回事？干什么都兴致缺缺啊。” “年轻人，要节制~” 这种烂话周嘉驿一般都任他们讲，没劲儿搭腔。 周衍单手拽着肩上书包带，想到周子衿：“正好，你把我妹送路口。” 他过来搭着周嘉驿的肩一点也不见外地笑说：“积善成德，都是兄弟，谢就不用了啊。” 前不久以为周嘉驿搬回了他跟他们以后就不一起回家了，周子衿还挺郁闷，后来知道他依旧跟她顺路，她终于体会到周衍追孙窈窈时的迷之信念——这tm，都是缘分的指引。 “哇大叔！这还有人！别关！”廖然一把扒开周衍冲门卫狂喊。 周衍勉强没有把自己摔在地上，黑着脸：“干什么？中风啊？……” 门卫大叔盯着他们这群一脸嫌恶，最后还是给放了行。 “现在的年轻人，多走几步路都不愿意，说了多少次了放学不可以从操场绕路！快点！赶快走！你们几个！” 等成功出了操场门，宋俞凑过去同门卫大叔掩嘴低语：“是刘主任带的头。” …… “诶，”周衍往前走出去一段距离，又回头慢慢叫了声，“一定给送到。” 周嘉驿背影朝他打发似的扬了扬手。 …… 周子衿她们去逛商场买些七零八碎，周嘉驿也不跟，随便找了咖啡店自己坐着。 “我去那边坐一会儿。” 周子衿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周衍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让人等着她逛街然后还送她回家？ 什么玩意儿？？ 送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可以吗？？？ “你要不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我一个人可以回家。”她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 周嘉驿坐在椅子上笑笑，抬着头，“周衍说不送和我绝交，怎么办？” “……” 周子衿其实没什么需要买的，主要是出来跟易溪她俩逛。 夏冬荣看出周子衿确实有点心不在焉，走到一半干脆打发起人：“他一个人坐那里等着，确实是怪可怜的，要不你就先走吧，我们两能行。” 易溪接话：“不错不错，这样确实不行，你先回家。” “怎么这么有理想男友那味儿，还‘我去那边坐会儿’，明显是在给我们腾位置嘛，还知道不打扰女生们逛街。”易溪在电梯上望着周子衿背影啧啧感叹。 夏冬荣咧着嘴维持着站着笑的姿势好一会儿，也说：“真的，我正好要买内衣。” 周子衿提议绕近路，还是因为是周嘉驿先发觉她车轮没多少气。 她不想再麻麻烦烦让他陪着她换交通方式回家，她没提坐车，周嘉驿也不会问，但她感觉得到，他骑得比平常慢。这是他照顾人的方式。 骑到周衍上次买水的小卖部时，周嘉驿一声没吭捏了刹车。 “帮我买瓶我昨天喝的饮料，”他同她道，“我去接个电话。” 周子衿点头，明显的变故，她察觉到那点不对，也没多问。 他往巷子深处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一眼，“在这儿等我。” 五彩斑斓的小卖部在电线杆子后安静驻着，他的前方电线盘错。 …… “咳，咳咳，他……来了。” 巷角死路，灰色烟雾缭绕。 一伙“社会人”还聚集在一片商议着什么，听到动静，为首的大金链两指夹着香烟扭头，黑腻腻的脖子挤出一堆叠一堆的褶。 “咦？高中生？来了啊？”男人熟练地弹了弹烟灰，“就你啊，怎么？就你一个？” “小二，你不行了啊，你说的欺负你的，就是他啊？”大金链眯着眼吸了口烟。 角落里的黄牙恨恨瞥向提着书包越走越近的少年，厉声：“对，就是他，金哥，今天就他一个人，妈的往死里揍！” “是吗？”周嘉驿步子缓缓落定，书包随手扔在了脚边，抱臂斜倚在墙上，勾唇哂笑一声，“正好，上次没空找你算账。” 笑着，眼里却是看垃圾一样没把任何东西看进去的讥讽。 “高中生，”大金链吐出口烟，上前几步，满嘴黄牙简直跟那小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还挺嚣张。”他吐了口痰，“你说废了你这条胳膊，是不是上学怪麻烦的啊？啊？哈哈哈哈哈！” 周嘉驿眼睛眨都没眨，“好了没？”唇边弧度讥诮，语里略显不耐，调子却缓，“爱上上，不上滚，快点。” “你小女朋友……” 周子衿没听清楚这位“老大哥”说了什么，等她找过来时，周嘉驿刚好又狠又利落地把嘴皮动了一半的金链子摔按到墙上。 少年一言未发的抬脚往他腿弯一踹，不慌不忙，没使多大力气，大金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微微俯身，被揍脱了神的男人听见少年的声音在上方幽然：“都说了，让你快点儿。” 周嘉驿抬眼朝其他几人看去，唇线轻动，语气冷冰冰。 “还上不上了？我们高中生，真的很忙。”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我拍的你好看。” 第31章 落枫山 少年眼神淡漠，刚刚收拾大金链的动作漂亮干净一看就不简单。地上的人疼得龇牙咧嘴，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鼻子里不住喘着粗气，偏偏还继续嘴硬，深入不知所谓的黄话。 他还笑着的时候，有人不紧不慢地朝他踢了一脚。 背部一阵钻骨的剧痛，男人猛地弓起了身，五官扭曲变形，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怎么也说不出话笑不出来。 始作俑者就这么冷眼看着墙角的人，居高临下。 想起之前听到过的传言，这下一群混混站在原地磨磨蹭蹭彻底不敢动作，自心底里发憷。 周嘉驿单手挑起地上的书包回过身，一眼就看到了巷口站着的周子衿。 “你妈的…………上啊……！”金链子仍在地上龇牙咧嘴，语调艰难破碎地怒吼。 摔落在地上的手机嗡了半天没人接，下一秒黄牙的电话也叫了起来。 “喂——” “我日你妈的都傻逼啊？！”手机差点从手里跳出去，“一群蠢货！你娘的知不知道谁啊就上？不想找死就快滚！操|你……”周子衿感觉那人唾沫已经从听筒里喷出来了。 谁也不愿上前，黄牙一脸喂了屎的表情，识相的拖起地上的大金链。 “你不是说去接电话吗？”周子衿问他。 周嘉驿看着她，先前的冷漠戾气渐渐消散，“不是，我骗你的。” 两个人沿着路往回走，“生气了？”周嘉驿突然问。 “没有。”周子衿摇头，又觉得这个问题奇怪好笑，过了会儿还是补充道，“谁让你一个人跑去打架的。” 她没亲眼看到过那样的他，虽然他身上传言很多。七中人背地里都喊他大佬，无非是有关外貌、脑子、家世……还有身手。 但亲眼见到总是感觉不太一样。 他上次在她面前没动手。 其实不足为奇，周衍不是没这样打过人，她不是没旁观过。 也许是习惯了懒懒作笑的他，居然忘了其他人眼里的周嘉驿。 打架挺狠的。 挺帅、的……虽然觉得危险、愧疚，但是她可耻的也有这种念头。 “……下次不要……” “下次不会……” 两个人同时发声，周子衿嘴巴紧紧绷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笑了。 周嘉 驿好像卸了口气。继续走了段路，他的声音响起。 “不是故意的。” 周子衿没太明白：“什么？” “没想瞒着你，没想找他们。”夕阳打在他脸上，他侧头朝向另一边，摸了把喉结附近，“迫不得已。” 周子衿一愣，随即点头，“哦……我知道。” ……还挺可爱……这个样子…… 像个打完架就认错的死小孩儿。 周子衿认得黄牙的脸，她又不蠢，猜得到估计是上回跌了面子咽不下气过来寻仇，想想上次巷子里周嘉驿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虽然今天也没差…… 她看了眼他的侧脸，“谢谢。” 周嘉驿没说话，周子衿也没再多说，走了一会儿，他缓缓驻足，周子衿也停下步子。 “不用跟我客气，周子衿。”他叫她名字，“我干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周子衿心头一跳，看着他一动不动，周嘉驿也低头盯着她，脸上神情不明，仿佛把她的每一丝表情都刻进眼里。 周子衿：“……”等等……脸……好热…… 能不能严肃一点？没出息！ 她艰难板住脸低头把水塞到周嘉驿手里，“知道了，你的水。” 俩人终于相安无事走回停自行车的小卖部，门口大爷面前摊着报纸眼皮都不带动，岁月静好。周嘉驿从货架上拿了瓶酸奶，钱放桌上，熟练地递给她，没事儿人一样，“奶茶不健康，喝酸奶。” 周子衿仰头：“下次叫上我。” 这次轮到周嘉驿不明白了，垂着头看她。 “下次打架也叫上我，我帮你。”周子衿认认真真道。 周嘉驿难得愣了下，唇角轻勾，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好啊。”他说。 – 不久后老姜复职，数学老师也修完了产假，宇文老师上完最后一节课那天，连易溪都没忍住抽抽搭搭，她特别喜欢宇文安。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我只是你们人生中的过客，或者说除了你自己以外，你一生中其他所有人都是过客。你们可以回想一下离得最近的初中毕业，当时离开朋友和喜欢的老师伤心舍不得，现在还记得清那个时候的情感吗？或许有人还会觉得幼稚。”她柔和笑笑，圆圆的眼睛笑起来总显得调皮，“都会明白的。我还在你们姜老师隔壁办公桌，有问题随时来找 我哦。” 秋游时间通知下来的时候又迎来了少男少女们多巴胺内啡肽血清素荷尔蒙活跃期，四班这次欧皇附体抽到了落枫山露营，这条路线全校只有两个班的名额，全班高兴炸了。 落枫山上有一块宽广的平地，露营设施齐全，拉开篷布，对面山间枫林红得深沉，一个个白色的帐篷包围在红色山间，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心花怒放。 一大早周家就很热闹。 “东西都带齐了没？毛巾矿泉水没少拿吧？哎呦宝贝儿你包是不是太满了啊？太重了塞进你哥包里……” 宋华年注意到那头的谁，忽然叫：“周衍，你挂坠是不是又没戴？” 周衍小学到初中都表现得又皮又爱玩，处处惹是生非，上了高中眼看也不消停，她妈担心他哪天就骑车摔坏了打架打破相，总之总觉得他命途不顺，便曾经给周衍算过一命，大师道“命有小灾，有灾无险。”宋姐由大师之言给周衍求了个朱砂平安无事牌坠。周衍不好好戴，刘主任他们屁事儿又多，偶尔上学戴了也塞在脖子里。 周陆生也道：“照顾好你妹妹，听到了没周衍？”人前威武的周霸总正双手捧着两瓶周子衿爱喝的饮料站宋华年旁边。 周衍插着盘子里的吐司片：“知道了知道了！我做工具人这么多年了什么不会？” 落枫山坐落在金城最北边，坐车虽然需要整整两个小时，但一车少男少女毫无怨言甚至振奋得可以爬上车顶一路嚎叫。 沈朝雨主动来和周子衿坐一块儿，廖然提着两大袋零食碰东撞西最后一个上了车。 宋俞起身献位，“我靠廖然！快来！” 几个人跟看亲孙子一样盯着廖然，准确来说是他手里的零食包，一张张脸上放射着喜悦的红光。 廖然边跟他们开游戏边往后胡乱传东西，“姐！姐！你们别抢！这包薯片给我姐。” 周衍在中间充当无情传送机器，侧身把薯片扔给周子衿，末了踢了脚前面人椅子底，“多拿几个。” “……哦，差点忘了，班长大人！sorrysorry我没注意。”廖然直接把零食袋子塞给周衍，“我开局了我开了！你给她们。” “谢谢。”周衍向周子衿递手，旁边的沈朝雨面容平静，半垂着眼轻声道，单薄的脊背直挺。 校车行驶了很久，车身逐渐颠簸，车上大部分人都困倦了起来，连廖然宋俞也滚出了 动感地带安静了。 旁边的沈朝雨戴着耳机早已经阖了眼，周子衿盯着窗外睡不着。 周嘉驿就坐在她正前面。 她抬头，前座的人只露出半个脑袋，头顶有根软发稍微竖起了点，随着车子行驶一直在微微晃动。 周子衿抿唇一笑。 他肯定睡了吧。 想朝他脑袋瓜吹一口气。 “周子衿。” “……周子衿！” “…………周悠悠。” 周衍伸着手，“傻笑什么？你的水。” 周子衿心脏突突跳，幸好周衍是个蠢货完全没看出她刚刚的痴汉表情，接过矿泉水瓶，吓得气得脸色有点黑：“……我现在不渴。” …… 廖然踩在地上的脚底虚浮酸软，“屁股都坐烂了，终于到了。” “后面的跟上，各班班长过来，我讲点事注意一下。” 虽然好不容易脱离了王宏刚的魔爪，但谁也没料到另外一个抽到落枫山的二皇子就是王宏刚他们班。 老姜不方便爬山，天王自然而然担起了两个班的领头人职务。除了另外一个女老师，还有一个领队是刘哥。 沈朝雨过去了，易溪拎着包走着走着开了口。 “其实我们以前和沈朝雨玩得很好，座位也坐一起。” “有一次放学她和我们出去买资料，那天公交车好几趟满载了，我们三个回得都挺晚，后来她就不怎么和我们出去了。” “再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妈妈控制欲贼强。不好详述，不是沈朝雨的问题，她人挺好的，说个最简单的，有次我俩去她家小区找她借笔记，楼下等她等急了就上了楼，沈朝雨开门的时候脸色不太对劲，她妈直接全程黑着脸理都不理我们，恐怖吧？你看她后来没再换座位吧，其实从那次后她就再也没换过了，一直坐在一组的边边里。她虽然没说，但我们知道，她妈不让和我俩走太近。” 夏冬荣摇了摇头戳她俩，“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快看！” 落枫山山如其名，上帝对它格外偏袒，毫不吝啬秋天的红。 “集合！”王宏刚跟个导游似的背个双肩包晃了几下手里的小红旗，跟两个班的人吩咐半天注意事项。 下面人都p好了无数张他表情包发到各处群里动态里才终于被放行。 他们一群人散落在枫林间，一大阵少男少女比夕阳红旅行团还排面，吸引了不少其他游客的目光。 路的尽头是一条望不到边的长长木阶，周子衿她们一边看四周风景一边慢慢爬，夏冬荣举着手机热衷于给周子衿拍照。 易溪：“哎呦呦夏妹妹你是在为未来当你爱豆站姐作打算吗？快过来咱们仨还没自拍。” “呜呜呜太好看了，周子衿给我笑！”夏冬荣看着原相机里拍出的照片捂嘴啃手指。 易溪等不及过来扒拉她手机，眉毛一扬深吸一口气：“高人竟在我身边？！夏姐我也要拍！” 周衍他们领先几级，男生吵吵笑笑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不知道又在扯什么。 易溪摆好姿势嘴都快笑抽了，终于夏冬荣按下快门。一道虚化的黑影，此时，龙卷风般地突然钻过来—— 廖然：“我要跟我姐拍照！” …… “……” “骚凹瑞！”他的背影对她说道。 “我他妈……”易溪扶着栏杆直起被撞歪的身子。 她闭了闭眼，拳头硬了起来。 看都不用看夏冬荣手机就能知道那一刻向旁边倒去瞬间失去表情管理的她自己面部有多狰狞。 公共场合……她忍住了。 几秒后—— “啊！！！”廖然一声凄厉吼叫。 周子衿点开手机里的自拍照，刚刚在她身侧比剪刀手的廖然只留下一道往旁边飞去的糊影。虽然糊，却能从他表情里窥见当时心态的扭曲。 易溪挑了挑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易姐教你做人”，很是嚣张，“怎样？！同态复仇。” 台阶终于爬到边，黑色柏油路低平宽敞，显得幽静。寺院今日闭门，没有僧人，看不见香火，色泽深沉的山里，静谧盛开的红缭绕，朱红色的寺墙和山路地面叠着层层光影。 他们在笑闹，一阵凉风吹过，哗啦啦下起漫天枫叶雨。周子衿刚拍完易溪廖然他俩追逐，不是、互殴的身影，手机正停留在摄影界面。少女鬼使神差按下了快门，又不动声色移走朝向周嘉驿的手机。 少年站在红枫里，侧脸没什么表情，身后是红砖黑瓦，穿透千年的禅意。 “周子衿，还不快过来！你妈要照片。”周衍晃晃手机，从今天出门开始小宋姐已经第三次在群里提醒他多拍几 张俩人合照，回来更新家里的照片墙。 周嘉驿也转过头来。 周子衿的鞋子踩在地上，带来一路落叶咯吱嘎吱响。 “你来拍。”周衍自然地把手机递给周嘉驿。 他插着运动裤兜站在周子衿身侧，想了想还是伸出只胳膊搭在周子衿肩上。 小宋姐别又嫌这嫌那，“离得太远”，“谁看得出来是亲兄妹”。 “重。”周子衿提了下肩膀。 周衍这个傻缺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孤零零单薄薄的肩上。 “太丑。”周嘉驿的脸稍微从手机后面露出来，“你。” 周衍开始怀疑自己在车上颠太久耳朵出问题了：“丑？哪儿丑？” 最后还是把手放了下来，稍微站得像样了点儿。 一路上走走歇歇玩玩，到达露营基地的时候一串串缠架在各处的小闪灯已经亮了，整片营地像童话里的小村子。 刘哥早就已经一个人领先爬了上来，他们上去的时候，他正握着根树枝张腿坐在帐篷门外瞧着他们到来，童话小村瞬间给人一种土匪山寨的感觉。 “烧烤架给你们搬来了，食物在后边露营中心，歇够了自己组织去领。” 不愧是他，暴躁老哥。 高一的乖乖放下行李靠在一块，乐呵呵屁颠颠手拉着手活力四射地跑去取，他们高二老油条们已经趁此机会开始挑捡帐篷拾掇包里东西。 周围十分热闹，都是十六七八的小孩儿，全脸全身难掩的兴奋。 宋俞他们几个在车上摄入过多垃圾食品，现在看到烧烤就回味起那几包烧烤味薯片。 想吐。 凑东凑西站着随便吃过一轮，天色渐暗，山里的夜晚幽冷，头顶环绕的串灯更闪亮了，还挺浪漫。 周子衿钻进帐篷套了件灰色卫衣，一边整着领口一边往外走，一出来就看见背对她站着的周嘉驿。 居然也穿着同色卫衣。 他左手插在卫衣兜站在烧烤架前，右手戴着透明塑料手套，随手撒了一把调料在烤着的蔬菜上头，又很快取下。 他转头看到了她，漆黑的发搭在额前。 “吃吗？” 周子衿双手插进卫衣口袋，耸了耸肩，垂落在肩头的发丝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滑下。 桌前的人也已经散 了，不远处乐声震耳。 “他们在那儿。”周子衿转头，前头灯光乱晃，有男生站在台子上唱歌，乌压压的人群挤在下面吆喝蹦跶。 周嘉驿走到水龙头边，拧开，清洗双手。周子衿强行偏过头，挪开一瞬不瞬盯着他骨感分明的十指走神的眼。 “走吧。”手的主人抬头，懒声。 易溪他们站在人群外围，夏冬荣正贴耳跟她说着什么，一脸悦色，周子衿知道这又是在议论哪个帅气学弟了。 “唱的什么？”周衍抱胸站在那儿皱眉，不耐地伸手按按耳朵，对台上炫技的小学弟嗤之以鼻。 “怎么样？溜不溜？”宋俞眼里闪着精光。 周衍看着他，脸上写着“为什么不”，毫不犹豫，掷地有声：“走。” 形态像个随手甩出一百万面不改色的少爷。 廖然耳朵一动，转过头激动地看着他俩：“杀不杀？我看好好几个本了。” 这边几个已经要闪身，周子衿打着哈欠支棱着眼皮望着周衍：“干什么？” “走了。”周衍捞她一把。 廖然跑回头，“哎，姐，把易溪她们叫着，玩剧本杀人多点。” 一群人很快溜了出去，逃离了欢腾的热闹。 帐篷群后边有一条小溪穿过此地，溪边算得上是静谧，乐声欢闹听不清晰。 众人兴奋起来：“我靠，我还是第一次在野外玩剧本杀。” “这地儿不错，玩剧本杀带感！” “哇，有点冷。”宋俞搓搓手，“廖然外套分我一半。” “好久没玩剧本杀了哎。”易溪边抽角色边感慨。 “什么本啊廖然？不要民国，碟中谍套路玩够了。” 几个人盘腿坐在草地上，各自掏出手机，口嗨完了逐渐进入正题。 周子衿点击进入。 “你是凶手——” …………艹。 瞬间失去唇枪舌战火眼金睛追拿凶手的游戏体验感，注定要胆战心惊与在场的各位斗智斗勇玩心理战了。 算了。 幸好她还算“节奏大师”型，力挽狂澜暗自脱身顺便带一波节奏有一手的。 “是你？” ！ 剧本杀中场，搜证才结束一轮，周子衿避重就轻轻巧 驳回质问，暂时安全，游戏界面突然一条私聊信息发过来。 ——是周嘉驿。 周子衿表现得异常平静，脑子里飞速捋时间线思索着对策。 周子衿：“应该不是。” 她才看到自己剧本最下方有个提示：你是柯蒂斯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他会帮你。 ……她是周嘉驿的保护对象。 周子衿开始演了。 【柯蒂斯】：匕首你插的？ 【奥利芙】：我砸了他。 她是砸了死者。 但也用了匕首。 过了片刻他又发过来—— “凌晨一点去他房间的是你。” 他看出来了。 周子衿想了想，“嗯。” 【奥利芙】：我回去检查，没有碰他。 没有碰到他，不过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 【柯蒂斯】：知道了。 这个本对凶手来说比较友好，只要周子衿不说，没人能了解她的动机，致命时间线漏洞还被周子衿这名凶手套出其他人在场时间撒谎圆过去了，而且每次疑点只要一回到她身上，周嘉驿的只言片语就会不露声色帮她转移焦点。 最后因为廖然从头到尾误以为自己就是凶手，坐立难安哆哆嗦嗦过于明显，周子衿他们俩“凶”弟又有心栽赃，惨遭全票投出。 最后，一看结果—— 廖然懵逼：“卧槽？！不是我？！” “卧槽，是你？” “卧槽……牛逼啊姐！” 等他扫了数秒作案过程—— “卧槽！卧槽！！你们两个？！”廖然激动地由坐改跪起来，“？周嘉驿是帮凶？？？” 周子衿早就巴不得结束了，她受够了，作为一名玩弄感情的凶手太tm有负罪感了！ 她竖着三指第一个对周嘉驿解释：“我是凶手，我骗了他们，但我没骗你！”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周嘉驿，“我的剧本标红……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说他会帮他，又让她不要相信任何人。 易溪：“不错子，作者好会……贬义，好会挑事儿……” 周嘉驿一点也没表现出惊讶，还是那句话：“我知道。” “什么？” 一群人不知道触发到哪个点，一个风驰电掣以易溪为首你死我活的吵上了。他不动如山地自若看着她。 “我跟在你后面，刀柄上有血印，应该是你的，我帮你擦了。” 周子衿恍然大悟：“啊，好像是奥利芙手上糊了……自己鼻血。” 等等？刚刚没在意，为什么是鼻血？ 廖然怒了：“周衍，你之前不是也怀疑周子衿吗？你为什么投我？！” 廖然不久前无意从周子衿那里得知周衍不喜欢花露水味儿，晚上出来特地把自己喷得像个行走的花露水桶，真·“花”式作死。 周衍坐在离廖然最远的上风口，“不好意思，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我对你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它产生了不可抗拒的潜意识影响。” “刘……老刘！” 宋俞这一叫，廖然还以为是刘主任来了。 易溪也朝从帐篷群里走出的宽厚人影看去，“不是吧？来抓我们了？！” “我是鬼呢？还抓你。”刘哥心下翻了个白眼，出声，“提醒一下，不准跑太远，十点之前必须回帐篷，离水边远点。” “放心吧刘哥，这小水沟死不了人。”周衍接道。 “刘哥牛掰！同样是姓刘，啧！怎么差别这么大！”宋俞狂吹一波彩虹屁，远在天边的刘主任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一波拉踩。 “行了，注意安全，别闹太晚。”刘勇永摆摆手走开。 这轮没到一小时就玩完了，小插曲过后，廖然很快挑出了本子急急忙忙开启第二轮。 周子衿把剧本进度条拖到最下面—— 【任务一】：请判断自己是否是凶手，如果是，请隐藏自己，如果不是，找出本案的真凶。 【任务二】：保护你暗恋的人。 【任务三】：找出一直暗恋你的病娇。 暗恋的角色……是周嘉驿。 …………玩的就是心跳。 一般角色有保护对象，保护对象大几率就是凶手，重点是，她剧本里的周嘉驿行为可疑之处过分微妙…… 她在私聊界面问周嘉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发过来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周子衿心里已经有底了，她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周嘉驿。 他背着光，身子隐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只有黑夜里的一 第32章 流星 廖然吞了口口水忘记眨眼，心底的气氛异常恐怖。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青铜误入王者局。 “我靠！流星！” 再次抽到毫无参与感路人牌的陪跑宋俞盘腿坐在草坪上45°角仰望着天打瞌睡，眼缝里飞来一道光。 天空刹那点亮，溪水面上似撒落一层碎金。没等他叫唤完，所有人早就下意识抬了头。 一条拖着尾迹的长长光芒，像是燃着的火花引子，正不急不缓地划破繁星点点的深蓝色夜空。 “火流星？”周衍叫。 这颗从天外飞来的流星横穿他们头顶整个上空，穿透云层，飞往天际。 几个人都看呆了，脑袋跟随着光迹绕圈。 夜空暗蓝无边，星斗万千，流星璀璨。 流星斜长，像是燃烧着的引线，充满力量地飞跃星云。 光带留下云雾状的轨迹，一切又归于黑暗。 “我靠，这啥啊？”宋俞怔忡地盯着流星消失的地方。 “活久见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这是流星？太震撼了我靠！”易溪激动得捂住嘴巴颤颤巍巍掏出手机。 夏冬荣反应之后双手合十闭起眼虔诚许愿，嘴里念念叨叨：“演唱会门票，演唱会门票，求求了求求……” 廖然惊呼：“这么大！不会砸死人吧？！” 周衍：“你祖宗显灵，还不跪下。” 方才数秒间的光景像场梦，是一辈子从未见过的。 少年胡天海地，头顶的星空肆意铺洒。 这个场景周子衿很多年后依然记得很清。 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热烈，发光，烂漫，平淡，琐碎，心脏怦怦跳的少年时刻，她其实全都记得很清。 那一晚流星划破天际，他们坐在草地上，头顶是繁星点点宇宙浪漫，地上是灯光闪闪青春无限。 “那边几个哪个班的？！你们在干什么？！”一束手电光隔着老远扫到他们几个脸上，“其他人早就进帐篷了不知道吗？！给我回来！”王宏刚的声音很不美好地冲入耳里。 “九点半都没到，”周衍看了眼表，不快活道，“催个屁呢。” 众人却只好作罢，拍拍屁股起身。 “喔！”廖然一拍脑袋，急急忙忙打开剧本杀，一边走一边查看真相解析。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我他mua……”廖然嘴角抽了抽，又难以置信地重新检查，咬牙把屏幕转向其他人。 ……他妈的…… 自杀…… 死者是自杀！ 玩了个寂寞。 在场的各位都蛮想骂人的，讶异得多彩纷呈。 除了廖然和路人宋俞，其他所有人，可以说都无法百分百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凶手。 “那你们俩怎么回事？”廖然瞟了眼周嘉驿的手机屏幕，周子衿也懵了。 周嘉驿不是凶手？那刚刚她是在跟“谁”对线？ 直到发现周嘉驿就是暗恋自己的那个病娇，周子衿明白了。 她明白了。 难怪总是在夜晚无人的街角碰到他，难怪公司男同事过来跟她交接工作，他总别过脸去浑身气息阴沉古怪异常，难怪明明凭他的学历值得更好的，刚上班那天却在一个公司碰见……原来这不是他的嫌疑，原来他不仅是她暗恋的人，也是暗恋自己更多年更多年的病娇。 周嘉驿的剧本—— 【你不是凶手】 【保护你的暗恋对象，必要时牺牲自己】 【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否则你和她都会有危险，为了保护她，你对她的感情只能永远埋在心底】 于是他俩互相认为对方就是凶手。 可以想象周子衿跟周嘉驿说他是凶手的那一刻，周嘉驿微妙的，兀自可笑的，却平静吞下所有的心情了。 她还跟他说要保护他，其实他俩都在互相掩护。 廖然一目十行读了剧本，脱口而出：“妈耶！双向暗恋！” 宋俞表情古怪奇异：“哟嚯~还挺巧，两次都是你们。” 周衍很不满意这个烂尾的自杀结果，冷笑着：“什么破本，恋爱循环？” 脑力体力双双耗尽的一天结束，少男少女们从露营中心洗漱回来，在星空下沉沉入睡。 这一晚，火流星默默爬上了热搜。 第二天一早，周子衿她们刚从帐篷里出来，迎面便碰上了刚刷完牙回来的张思琪。 她看到她们就皱眉质问：“你们昨晚去哪儿了？” 易溪笑了：“管那么多干嘛？”太平洋小警察就是你？ 夏冬荣没注意 到她，还在跟周子衿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昨晚王宏刚他们班高一学妹，辣舞一结束就就着台上话筒跟周嘉驿表白了，然后被出来找厕所的天王逮个正着，party也给搅和散了。” “你们偷跑了吧？！也不怕被老师发现，要不是担心扣我们班综合成绩，我早就去告诉姜老师了！让他管管你们！”张思琪阴阳怪气，没梳好的两个麻花辫子都快翘到天上。 易溪呵笑一声：“那你去啊。” 张思琪噎了下，看到这边周子衿压根没理她，心里堵了口气更加出不来，故意朝她哼了很大一声，没什么好气道：“知道你也去了。” 周子衿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便点点头：“去了，去杀人了。” 张思琪：“？”就你幽默？ – “廖然！快点儿！” “就等你一个了，其他人早走没影了。再不出来把你帐篷掀了。” 不知道是睡前玩剧本杀玩得代入感太强过于激动还是睡不惯帐篷，廖然听了一晚上宋俞的呼噜声，凌晨才合上眼，早饭也没出来吃，瘫到现在才动。 “我鞋呢？我鞋不见了，还有只鞋去哪儿了？”廖然顶着两个熊猫眼从帐篷里爬出来喃喃道。 众人：“……”怒了。 这死孩子。 山里雾气萦绕，廖然背着包半睁着眼往下冲，要死要活只想瞬移到车上继续睡。夏冬荣爱豆突然开了直播，山里网速太慢，易溪嚷嚷着减肥也跟着她往山下飞奔。 周子衿他们仨“周家军”耷拉着早起的眼皮子，跟在宋俞后不急不慢最后一批下了山。 …… 群里通知停校车的地方空空如也。 四个人提着背着包站在路边，杵在秋风里瑟瑟发抖。 超级火流星挂上了热搜第一，周嘉驿扫了一眼微博，点开了周唯微信头像。 ——昨晚火流星。 ——出现时间略早于晚上九点零五分，橘黄色，亮度接近满月，有沙沙声，东北到西南，九点零五分二十八秒消失，无爆破，余迹存在约十二秒。 底下把周衍拍的流星照片还有昨晚的定位截图发了过去。 “……车呢……”宋俞问。 易溪信息适时发来—— “我们先走了哈~傻逼学校不干人事，车派错了坐不下 ，不过没啥事儿，沈朝雨说接你们的人到了。” 好呀。学校骚操作不少。 周子衿刚告诉完剩下三个人，一辆黑色suv从前边驶来，车窗缓缓降下—— 他们的司机……是刘哥。 ……隐藏身份还挺多。 “上来！”刘勇永朝他们摁了喇叭。 前面正常走着的宋俞突然打个弯朝副驾驶去，“妹妹跟他们坐后面吧，前面晒。” “？”周衍搓搓手臂戴上卫衣帽子，“你在说什么屁话？” 宋俞没理周衍，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讽刺意味浓厚的嗤笑，搞得周衍刚散的起床气差点又上头。 周子衿应声去了后面，周衍朝周嘉驿招呼，精神不高：“你先上吧，我头有点儿晕。” 俩人躬身钻了进去，周衍坐窗户边。 “喏。”周子衿摸出一块巧克力，手臂穿过周嘉驿递给他，“让你早饭吃那么点。” 一路上刘哥坐在驾驶座上也不说话，工具人一样，静静开车。 手机振动了两声，周嘉驿划开，那边刚回信息。 ——哇。 ——不错。 ——所里正愁目击群众没提供有效信息，你倒好，目击报告这就直接发来了。 ——啧，不愧是咱家小周爷。 ——等着，今年生日礼物，小叔绝对比过他们所有人。 肩膀忽地一沉，周嘉驿侧头。 周子衿的脑袋倒在了他肩上。 他没动。一秒，两秒，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默默把头扭了回去。 “叭。”又一声。 周嘉驿扯了扯嘴角。 右肩膀上靠着周衍。 挺好，兄妹俩整整齐齐。 他动动手把周衍的头推了回去，不过没坚持住五秒，那人脑袋又直直倒了回来。 周嘉驿面无表情，双手缓缓抱胸，坐在位置上不动弹了，过了一会儿，少年突然掀起自己卫衣帽子戴上，心血来潮举起手机，按下自拍键。 照片里，三个人全都穿着黑色连帽衫，头上盖着帽子。周嘉驿忽地笑了声。 挺有廖然说的，一家子那味儿。 …… 宋俞不小心透过后视镜瞄到后面场景，偷偷瞅了两眼，脖子以下的 身子僵硬得一动不动。他眼一斜，正好撞上镜子里刘勇永的双瞳，吓得虎躯一震。俩人用时收回视线，不言不语。 – 秋游回来后上了几天课，忙碌的十月还没结束，运动会即将召开。 老姜通知完这事儿，下面一群人闹闹哄哄心思全都飞了。 姜爱国慢悠悠翻开课本，小眼滴溜溜一转：“听说这《陈情表》宇文老师已经带过了，那我就来考考你们。” “来，宋俞同学，你来背。” “啊？”宋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很诚实的已经脱离了板凳。 其他人心里咯噔一下，“唰唰唰”飞速翻动课本。 《陈情表》，哦，这篇他会背！宋俞舒了口气。 刚一动嘴，他自己也是一愣。 他妈的，第一句什么来着？ 第一句，第一句！第一句就忘了？！第一个字是什么来着？？？ 想半天想不起来，宋俞感觉自己张着嘴跟个傻逼一样，妥妥一只只会呼吸的鲶鱼，脑子里还进了水。 他把目光投向自己同桌。 然而他没料到，人心竟是如此险恶！是他高估这孙子的下限了。他以为他侧身以一个灵巧的角度挡住课本他就看不出来他遮遮掩掩的心思了？！ 他们虽然坐一起就没说过几句话，也知道谁也看不上彼此，但这就过分了吧？！ 人海孤鸿，举目无亲。 妈的。宋俞咬牙切齿，仇恨淹没了他的头脑，他直接弯腰拎起旁边人紧紧盖着的胳膊大喇喇往他书上瞧。 “哦~”他爽了，“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终于背了出来。 同桌的小男生吓到眼睛都圆了，怔在误以为宋俞是要把他拎起来抡他一拳的恐惧里。 第二天，沈朝雨携着张表格过来，“你们有人要报名吗？”例行询问。 廖然：“还差什么啊班长？” 沈朝雨把手里水笔连同表格放下，几缕碎发垂落在耳际：“跑步之类的项目，缺的比较多。” “没人报？衍哥这还不冲！”宋俞喊。周衍掂了掂魔方放回周子衿桌上，从廖然那儿拿过单子，随意填了个空缺多的项目。 廖然叫：“宋俞，你呢？你离你妈目标也不远了，是时候加入体队预备役了啊。” 四班文艺委员叫黄世 尔，是个男的，脑回路不太一般，前一天说周子衿声音好听，特别认准了她当比赛播报员。 易溪笑嘻嘻：“周子衿同学，我上场时记得给我美言几句。” 夏冬荣桌上摊着本杂志，打趣：“美言干嘛，你要征婚吗？” 几个男生那边吵吵嚷嚷，“去年运动会你们被硬拉去附中凑物理联赛的数了，今年嘉驿哥你们……” 趴在桌上的人手背微动，廖然耳聋眼黑，以为自己没收住给这大爷吵醒了，已经开始往周衍后面躲了。 他这人一睡过去就像跟周围自动罩了一层壁，他这一讲激动就忘了还有这人的存在。 …… 周嘉驿只露出只左眼，对一切置若罔闻地，抬手扯近桌子上的表格，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画了上去，随手勾了个中长跑。 虚晃一枪，又拖着厌世似的眼继续睡了。 廖然一只脚从棺材里□□，继续嗨皮。 他们几个的比赛全都排在前面，运动会那天一早就被集合去检录。教室后排没事干的男生这会儿聚集在一堆，等着到时间了再去操场。 “黄sir，运动会还换板报啊，这么严谨？”一群男生跟着哄笑。 黄世尔不加理睬，给周子衿递粉笔，“找不到其他有空闲的人，辛苦你了，我先去教务处打印稿子了。” “行。”周子衿站在板凳上点头。 后排男生拍起了篮球，有人做了个投篮的姿势。 不知道怎么几个人就开始过招，一小块地方有人在拖地，还有人来接开水，来来去去脚步杂乱。周子衿看了眼脚下，略微调动了姿势，继续写字。 “哐哐哐”—— 篮球还在弹跳，不知道是谁又从这里奔了过去，周子衿只感觉脚下的板凳猛然一晃…… 天旋地转间，没有偶像剧女主的公主抱待遇，摔了个结结实实。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衿：说好的言情女主呢？ -对不起女鹅 本章火流星描写请勿考究:p 第33章 没人了，上来 摔下去的那一刻，周子衿脑子里甚至还在想着周嘉驿跑完怎么不着痕迹地送水，赢了的该给他念什么……现在不用想了。 周子衿感受到痛感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上午场全安排的是各类赛跑，这会儿本该在换衣服的周嘉驿却出现在教室。 黑影压下来，他没作停留蹲下身，盯着她腿，声音凉凉：“哪儿疼？” 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子衿没心没肺甚至哭笑不得里更倾向于笑，看见周嘉驿眉头微锁的脸却笑不出来了。 “脚。”她挪了挪身子。 “去医务室。”周嘉驿没再多说，伸出胳膊扶起她便往外走，周子衿不再看他一下，攀着他一瘸一拐跟着。 宋俞跟周嘉驿刚走到浣思湖，视线里一个学妹便闷头朝他们冲来。没看见她手里东西还以为不是来表白是来投湖的。 一盒子别针从宋俞手里飞撒出去，大半没入湖里。 “同学！污染环境啊！”宋俞无语地晃了晃勉强没被撞飞的纸盒，知道周嘉驿没意思干脆替他打发人，“这下好了，我们得回去重拿了，咱们好心人，不找你赔了，快走吧。” 结果刚走到门口身前人便没影了，再反应过来时，周嘉驿人已经到了教室后排。 周嘉驿抬眼，宋俞仗义地朝他沉重点头，“去吧，我来跑。” 他手里端着盒新别针：这以后不让他当孩子干爹不合适吧？ 碰到拿着稿件站在门边的黄sir，周子衿才想起来，“播报……” 黄世尔看到眼前画面，愣头吧唧了一瞬，“没有关系！我可以找其他人……” “我靠，我还以为周嘉驿要打人了。” “还说周子衿你女神呢，都给人撞地上了，人家不恨你就不错了，这下泡汤喽。” “操！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明明是你俩刚刚往后挤！” “嗨，他们俩什么关系？” 人走了，教室后面的男生你一句我一句哄哄。 “还逼逼什么？刚刚你们几个横冲直撞谁没看见？要有点事，小心周衍揍死你们！”宋俞挥了挥拳头。 – “怎么回事？” “人太多，没站稳。”俩人走到花坛，周子衿还笑，脑子里是刚刚周嘉驿牵着她下楼的画面，她拎着左脚蹦跶得像个蛙。 周嘉驿脸上却是没有表情，“疼不疼？” 周子衿方觉他还在紧紧搀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触碰，周子衿忽然不适起来，她不自在地偏了点头，“还行。” 周嘉驿转过背，“没人了，上来。” “啊？”周子衿惊愣在原地。 周嘉驿面朝她伸出双手，掀唇：“你想这样？” 你想公主抱？ 周子衿翻译理解出。 “不是！我可以。”她拒绝，她当然没有！ …… 周嘉驿挑了挑眉。 ？她在说什么？可以个锤子？是嘴巴离脑子太远了吗？ 周子衿：“不是，我说我的脚还可以，我可以自己走。”她说着蹦蹦跳跳朝前几步。 再一抬头，周嘉驿已经绕到了自己前面。 少年背朝她道：“上来，脚还要不要了。” 周子衿不动弹。 “我还要比赛。”她听他道。 …… 片刻后。 背上的人搭好双臂，周嘉驿平稳直起身。周子衿瞬间顾不上其他，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又来个二次伤害。 ——这就是人上人的视角吗？ 少女脑子里异想纷呈。那周衍以前跟她打架不跟看鸡仔一样？ 恍惚间，心跳有些失控。 他好香。 背好宽，好硬朗。 他的肩上好稳，好像不会让她掉下去。 她能感觉得到，周嘉驿的手悬着，没有握在她腿弯那里。 周子衿不敢贴太紧，俩人都没说话，她怕自己没事情干又胡思乱想，于是主动打破沉默。 “重吗？” “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不重吗？”她说。 “为什么？”周嘉驿耐心地陪聊。 就跟另外一个人受了好重的伤必须要陪她说话一样，以防她随时晕死过去。 “因为…………”周子衿顿了顿还是止住，“算了，好冷。” 周嘉驿似乎等了她一下，才轻巧启唇。 “‘轻轻’子衿？”背她的人却回应道。 语气里居然还有隐隐压着的轻笑，周子衿呼吸一凛：“你怎么知 道我要说这个？”甚至激动地晃了晃脚。 “我校服拉链没拉。”他不咸不淡地说。 周子衿喉咙噎了半秒，突然笑出了鹅声：“哈哈哈哈，你好冷啊。” 周嘉驿勾了下唇，笑而不语。 少年肩膀宽阔硬朗，他平常走路时松垮懒散得漂亮，可是她在他的肩上却只感觉得到稳稳当当。 很有安全感。 一路上竟也没碰到一个人，只有他俩。 周子衿左右看了看，“要不你放我下来吧，老师看到怎么办？”特别是刘魔仙，不怕被王宏刚抡下来，就怕被小蓝姐姐偷拍照片满教师群里飞。 “没事，”周嘉驿平声，“告诉他你是我妹妹。” “哈？” “堂妹。”两个字吐出的末尾，他低低笑了一声。周子衿隔着他背感受得清清楚楚，胸腔的震颤和声音同步传给她。她大气都不敢出了，生怕心跳的超速让他发现。 她悄悄吐了口气。 “别吹。”周嘉驿突然偏过点头，声线很低。 甚至让人不确定是不是一种幻听。 看不到表情，这个角度只能望见少年坚毅流畅的脸侧线条。她第一次离他那么近。 周子衿愣愣看了眼他的后颈，遂迅速移开目光，闭紧了嘴巴。他离她那么近。 医务室内光线明亮。 “怎么样？”男生声音淡薄。 “没事，没断，”就怕接着蹦出句“还活着”，“扭伤了，这几天少用脚。”医生碰了碰周子衿的脚踝对周嘉驿道，转身给她敷上冰袋。 周嘉驿在一旁插兜瞧着，周子衿滑过他一眼，“你去比赛吧，我没事了。” 口袋里手机震动两下，易溪给她发了条消息。 “周嘉驿没来啊？宋俞怎么上场了？背后贴的他的号。” 周子衿再次抬头看周嘉驿：“你不跑了？” “你想我跑？”他反问。 周子衿抬着只腿坐在床边，看清他的表情，再次扫到他身后挂着的时钟指针。 被骗了。 被骗上了背…… “骗人，早就来不及了。” 周嘉驿唇角微乎其微牵了牵，朝天花板仰了仰脖子，双手插兜，一副默认的、无动于衷的样子。 校医收 回冰袋，“谢谢。”周子衿从床上下来，“你没遗憾就行，救命恩人。”周嘉驿自然而然地伸过手虚扶，她掂着脚朝他靠近几步，“我们去操场看他们比赛吧。” “嗯。”他不甚在意地沉声。 周衍他们第一批已经比完下了场，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中长跑正在进行，跑道上健步如飞代替周嘉驿的宋俞看样子也快结束，此刻甩了后面一大截。 看台上四班人喊他名字喊得血管炸裂，其他班也有认识的人在跟着嘶吼起哄。 周子衿在前面一蹦一跳，耳边人声鼎沸，周嘉驿视线在后紧跟她背影。 主席台上四班播报员换成了陆晓雯，她平时不怎么说话，周子衿发现她跟别人面对面时，好像习惯性视线闪躲，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俩人一声不响混入四班看台，并肩站在横栏扶手前面。 周围坐了好多其他班女生，一个个低头凑在一起，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周嘉驿好帅！” 周子衿心思上来，狡黠笑笑，也道：“周嘉驿好帅。” 还没等到周嘉驿的反应，眼前一黑。 他把臂弯的校服外套兜头盖在了她头上。 视线瞬间被遮盖，人还没回过神，嗅觉无限放大。失了智似的，周子衿轻声喃喃：“好香。” “什么？”周嘉驿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像刚刚被她的笑晃到了眼睛。 周子衿从脸上扒下衣服，意识自己又干了什么蠢事，就着话头道：“好香。” “你家洗衣液好香。”…… 少年懒懒扶着后颈转回脑袋，嘴边挂着轻飘飘的笑，话里隐隐含着不明不白的戏谑，平声：“是吗。” 周子衿把他校服搭在了栏杆上，再没说话，目光也投在操场远处，仿佛把刚刚一切都没放进心里。 宋俞第一个冲到了终点，身后被无数狂欢声淹没。 “哇，厉害。”周子衿小“哇”了声，与生俱来的体委气质果然没让她失望。 散开的人堆里，杨驰也结束了比赛。上台阶的人眼光碰到一边的周子衿，他于是朝她点了点头。周子衿看到了便也回应。 “你俩挺熟？”一阵风撩动他额前黑发，周嘉驿懒懒发声。 “啊？”周嘉驿没看她，“不熟。”她把吹乱的碎发撩到耳后。 周嘉驿的神色捉摸不透，周子衿怕他 不信。 “我今天只准备给你喊加油的。” 周嘉驿看过来，她补充道：“周衍我都没打算喊，只给你一个人加油。”周子衿能感觉到身后一双双炽热的眼神在看身旁人，“谁让你是我同桌。”她打趣笑笑，“不过这么多人给你喊，我叫你名字你肯定也听不见。” “听得见。”周嘉驿双手插在兜里，目视着前方，在风里轻眯起双眼，“你喊就听得见。” 周子衿张了张口，过了一会儿把头点点，“啊。” 周衍穿着运动服从远处过来了，他穿得比旁人单薄许多，高高瘦瘦从上面走来还挺帅。 “怎么搞的？没事儿吧？”他径直冲周子衿道，摔跤的事已经听了个大概。 “还行，脚崴了。”心口有什么在叫嚣，好在她哥来了。 “下次注意点儿。”周衍皱眉斜了眼她脚，没等周子衿感动感慨，他又继续：“我还等你水呢。” “你别说话，一说话什么都毁了。”周子衿瞥见他手里不是他常喝的那款，“你手里又是哪个姐姐妹妹送的？” 周衍垂头扫过去手里的矿泉水瓶，“沈朝雨啊。” 操场下边，宋俞还站在跑道边踱步喘气，沈班长正在给他们递水递毛巾。 周衍抬了抬下巴，“学学。”一如既往的欠人揍。 “周子衿，这里！”易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夏冬荣俩人正在高处冲她招手，她没再理周衍就迈步上去了。 “谢了。”周衍站在周嘉驿旁边仰头喝了口水。 “一家人，小意思。”他又自己替他答。 运动会第一天一直进行到下午五点多，操场离门口近，周衍少爷病犯了要回教室换身干净衣服，周子衿跟他反方向，“我去校门口等你。” 易溪夏冬荣护着她出了校门，两个人正好赶上刚到的这班公交车。周子衿跳得有些热，跟她俩告了别便一扯拉链脱了校服。 马路右侧飞驰过去一辆汽车，地上枯叶打了个旋儿，她穿着大大的卫衣站在路边。 周嘉驿推着自行车的身影出现。“周嘉驿。”她叫他，“喝奶茶吗？” – 柜台边缘，周子衿冲旁边人弯唇，“我请你，没给你送水，奶茶代替吧。”她笑笑又扭过脸，“别告诉周衍。” 身旁安静片刻。 “一杯黑糖珍珠。”沉沉的少年声音片刻响道。 他也喝这个？周子衿刚想。 “热的。”周嘉驿说完又问她，声音平缓，“满糖还是七分糖？” “……七分吧。”周子衿迟迟才回应。他轻动唇，半笑模样，送上几个字：“你也别告诉周衍。” 周子衿捧着周嘉驿买的奶茶站在秋风里小口小口吸。 以前是冰冰的奶茶，现在是热热的奶茶。 他提着她买的拿铁也站在路边。 “你车不骑——”她还没问出口，周衍的声音就搅进来了，“你怎么也没骑车？” 秋风灌进周子衿领子里，来人蹙眉盯着她旁边。 “我冷。”周嘉驿懒声淡道。 –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吧？”女人从木桌边缘抽出张餐巾纸，轻拭过唇，抬眼端量。搬回这儿了还踩自行车上学，应该嫌麻烦。 “你想我找人送你？”女人思索两秒。 “不用了，骑车，长个儿。”周嘉驿已经起身。 “等一下，”江琼跟到门边，“牛奶，拿着，长个儿。”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儿子提包挎在肩头，站在车边莫名微扯起唇：“不需要，我有一书桌。” 江琼：“？” 结果这天晚上就见出租车司机给人送到了门口。 --------------------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衍：一家人，我说的 第34章 温柔的坏模样 宋华年最近事业回春，创作灵感爆发，整天比周陆生还忙。周子衿他们三个打了一辆车回的家，跟周衍外卖吃了一半宋设计师才推门回来。 “这几天别骑自行车了，我让老孟送你们。”宋华年细细看了周子衿的左脚，疼惜地起身道。 “我俩打车能行，孟叔给你一个人当司机就够了，他儿子见义勇为不是还在住院吗？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周衍筷子翻了翻外卖盒里的米饭，拧眉戳了戳，“怎么这么难吃？？” 脚崴了体育课也参与不了，易溪夏冬荣在刘勇永眼皮子底下不敢偷懒，周子衿就一个人坐在旁边台阶上看她俩打羽毛球，有时候还能顺手帮忙捡个球扔回去。 她一个人坐没多久，过了一会儿刘哥也过来了。 “老师…好。” 第一次觉得喊一老师“老师”这么烫嘴。 刘勇永点了下头就在下面坐下了，周子衿朝左前方的宽厚背影扫了一眼。 几排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刘勇永手里捏着根草，俩人坐在台阶上不言不语，谁都没声。 有时候想想缘分这东西真挺奇妙，怎么在另外一个城市里碰见的“鬼”转身就成了他们体育老师了呢？ “可能无聊到发指，去体验生活？”周衍当时说。 谁也不说话，都静静观望着着前方跑来跑去打球捡球的身影。周子衿不可能主动跟不太熟的人聊起来，俩人身份也不需要聊。 “喂？妈，吃了吗？” 刘哥坐在下头接起了电话，“还行。做多久？哼哼，那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想干了再不干了。” “你放心，暂时没有辞职的念头，辞了也不会让自己饿死，喝不了西北风。” “你那边谁在说话？她们又来了？？啧，早就告诉这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了，我们家的事儿不用她们操心。” 刘勇永音量渐高：“我老大不小了还不懂事，人不稳重不尊重长辈，工作不找个稳定的也不攒钱买房，这是她们前几年经常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吧？哦，现在又三天两头来找我结婚？怎么，存心祸害哪家姑娘呢？我没车没房还爱辞职到处跑，玩心大，不是正经老师，随时不想干了随时不干，一会儿跑去扮扮鬼逗小孩子一会儿钻沙漠里待十天半个月，谁嫁给我谁倒大霉，真的，我说真的。” “别管那么宽，千万别说为我好，我受不起，让她 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要是没那么多嘴没那么讨人嫌，我逢年过节也好送个礼。别想太多，别对我抱有期待，回来继续当老师不是因为改过自新。”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我不急着结婚，我想结就结，不想结就过自己的，没个正形也有办法养得活我们全家。你跟爸都不介意怎么还跟欠了她们一样？还逼个没完了！三十好几不结婚租房子住就跟扒了她家祖坟一样，一把年纪了有什么意思？天天过来催个屁啊催，放过自己，放过别人，看开点活没准还能喝上我五十岁结婚喜酒。” 周子衿在考虑要不要默默离开比较好。 “啥？没情伤！也没有心理疾病，你让她们赶紧回家好好养老安度晚年，这是最后一次回应了，下次见面别说我不给面子。就这样，挂了，过两天回来看你跟爸。” 刘勇永挂了电话，缓了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扭头。 台阶之上隔得不近不远的周子衿：……我真不是故意听人隐私。 虽然背后这小孩没往他这儿看，但刘勇永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一个字不落全都把话听进去了。 周衍小跑撵着滚过来的篮球，停脚，挑了挑唇不正经道：“聊着呢？” “球打得不错。”刘哥仰头瞧他。 “那是，我七中樱木花道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周衍弯腰拾起球，临走前突然又笑，“刘哥牛掰，刘哥说的对，想结再结，随时可以结，不结就不结，没有对不起谁，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完拍着球跑回去了。 刘勇永双目微微一顿，竟没反应过来。 “沙漠好玩儿吗？”刘勇永突然听身后少女问。 他又愣了一下。 “风景不错。”他道。 “你还想问我为什么去鬼屋吧？”他扭了头望了眼高处的少女。 “没什么，就是嫌朝九晚五没意思，突然有一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换个地儿散散心……”刘勇永自己道。 去鬼屋工作散心……够野啊。不愧是暴躁老哥。 周子衿听到他继续：“娘……没想到散得更烦了，就跑回来上班了。” “那你还会有一天再说走就走吗？”刘勇永没想到女生会这么问。 “会，肯定会。”他没过脑子便答，“至于什么时候…看我心情，说不定你们下周就看不着我了。” 他是一个不一样的大人。 周子衿想。 “……那小、刘主任会给你…掐死吧。” “……” “姐，你跟刘哥那天聊啥啊？”廖然异于常人的脑子没来由回想起前不久的体育课。 “我靠！还是刘哥牛逼啊！”宋俞听完蓦地扬高了声调。前两天刚知悉刘勇永和他们的鬼屋缘分就觉得魔幻离奇，没想到还有更魔幻的。 “高人竟在我身边啊，”夏冬荣感觉自己在听故事，“刘哥这个大人属实不一般。” “难怪鬼屋里刘哥说不干就不干了，还是有资本啊。”廖然了然，咂舌感叹着摇了摇头。 易溪目瞪口呆：“慕了，我也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年的秋天好像又快过完了，早上骑车风吹得脸又干又痒，起床渐渐成为最让周子衿恼怒狂躁的事。 有天她跟周衍又起晚了，头绳还在手腕没扎就上了车，一路上头发糊一嘴。 周衍裂开了，是真的裂开了。 他前一秒还在强迫廖然叫爸爸，后一秒就笑崩了。 “靠…唇膏借我用用。”他触着隐隐作痛的干裂唇瓣对周子衿道。 周子衿嘴角垂着，表情一言难尽：“恶心。” “你想什么？我用手抹一点下来涂！又不碰嘴。” 周衍急忙撇清。 看着就跟他才是被逼着借出唇膏的那个人。 角落里传来幽幽一句：“唇膏周少爷都买不起？”周嘉驿语气带着嘲讽。 周衍：“我——” “你，洁癖？”宋俞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朝周围一圈人质问，“除了鞋跟脸干干净净徒有其表敢问周衍还有哪里像个癖？” 廖然闭眼点头嘴角上扬。 易溪从外面风一般跑了回来，“成绩出来了！” “什么？这么快？？听谁说的？？？”廖然不快乐了，从头到脚慌里慌张。 “五班上节数学课他们老师都给自己班前十报出来了。” “我靠。”宋俞心如死灰往桌洞里摸。 没等手机页面加载出来，沈朝雨已经拿着张成绩表进来，划开胶带朝墙上贴。 一群人反应过来抢饭一样往前涌。 廖然灵活地挤入一线，只瞄一眼，突然扯嗓往后叫： “我靠，驿哥！小周爷！你考第一！” “怪不得最近天天睡觉，是不是瞒着我们偷学？”宋俞说着也过去往前窜，“看到我了吗？帮我看看廖然！” “我服了啊。”夏冬荣在旁边跟易溪偷偷感叹，“真·闭着眼考第一。” “恭喜了。”周子衿提起唇角对旁边人道。 “你的功劳。” “啊？？” 宋俞手里攥着数学老师刚打印下来的参考答案，突然暴走，“妈的廖然！答案改错了！” “廖然？廖然呢？！”要不是廖然当初信誓坦坦模样坚定得就跟试卷他出的一样劝着人改，让他偏偏就因为那两选择题和及格失之交臂，宋俞也不至于暴走。 “因为我就喜欢你这种安安静静好好学习的同桌，”周嘉驿嘴里的话没变，撑着脸，一副天生的笑眼，末了加一句，“近朱者赤。” 手指点了两下语文试卷背面的作文题目。 周子衿不敢说话。一双脚仿佛踩在云端。 万圣节那天正好是周末，大家考完一直想出来找找刺激，于是约了夜场的游乐园。 周子衿跟周衍一不小心来早了，俩人站在游乐园门口无无聊聊等着其他人。 不一会儿，小学鸡跟旁边两个七八岁小屁孩儿杠了起来。 两个小姑娘笑嘻嘻咬着糖葫芦，张牙舞爪，模样挑衅地一个接一个往周衍脚边吐籽。周衍又冷又凶地低头，朝她们道：“再吐一个，发箍给你俩抢了。” 周子衿双手插在卫衣兜站在一边好像跟周衍不认识，冷风一吹，牛仔裤下的两条腿冰冰凉凉。 一片车流过去，周嘉驿的身影出现在了对街。 周子衿看着朝她走来的周嘉驿，灰色薄毛衣，身量极高，没其他多余装扮。看惯了周嘉驿穿校服，他日常的样子其实……还挺男友风。你能感觉到只是随便套了身上去，他穿着却格外赏心悦目。 周衍还在跟小丫头片子威胁挑衅，周子衿忍不住看了眼两个小孩手里晃眼的糖葫芦。甜甜脆脆，今年她还没吃。 “想吃？”周嘉驿问。 “啊？”还没等周子衿反应，他已经去了前边小推车那里。 “万圣节，送小孩儿的，限时免费。”糖葫芦包在牛皮纸袋里，周嘉驿居高临下地交给她，唇角勾了一勾，眼神戏谑又多情。 他总是 ，一副温柔的坏模样。 周子衿一口咬了半个下来，还挺硌牙。 游乐园万圣节气氛浓厚，门边两个熟悉的动漫形象笑得诡异，眼角滴血，主办蛮会毁童年。 一行人进园的时候已经四点，随便玩了两项天便黑了。 “哈哈哈哈哈，周衍当初就是在这里被我吓得差点摔个狗吃屎。”廖然指着前面鬼屋门口道。 这是他们一起第二次来游乐园。 周子衿才意识到她和他在江州相遇已经过去蛮久了。但放在人与人之间又觉得好短暂，她和周嘉驿竟然认识还没四个月。 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要是高一就选七中就好了。 某位少女开始伤春悲秋了。 正想着事，左手突然一暖，一切猝不及防。 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周子衿被扯回身，扑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不是被吓的。 周嘉驿退后半步，眼皮垂着低头看她，“怎么傻了。” 他身后站着一排人，周子衿看见易溪夏冬荣掩嘴露出莫名激动惊奇的眼神，看见廖然和宋俞古怪地对视，周衍叫她，“怎么还碰瓷呢周子衿，傻了？” 释放而出的烟雾里，手里拖着假人的双马尾，浑身染血的护工，抄着铲子的工兵，还有奇奇怪怪的异形全都出动。万圣节夜场开始了。 其他人早就止住脚，周子衿方才差点混入其中。 “快来快来！”易溪又叫了她一声。廖然他们一伙人率先往前面躲藏。 “啊！”周子衿朝周嘉驿衣领伸手，“糖葫芦……” 刚刚不小心被他拉入怀，浑然不知，自己没吃完举在手里的山楂糖衣粘在了他衣服上。 不好意思让他碰到，拿没拿干净，周子衿又垫脚朝他脖子呼了呼气。 周嘉驿脑袋偏过去，周子衿手里拿着纸巾出声：“没弄干净。” 百鬼前行，周衍他们已经退到了迷雾之外的远处。 “没事。”他表情说不上来的感觉，略微古怪，周子衿还在抬头注视着他。 周嘉驿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闭眼。”声音沉冽清哑。 周子衿心脏一颤，依言闭上，他拉着她袖子往前走。 “怎么了？” 周嘉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波动：“那个人身上有蛇。” “啊？！”周子衿又怕又叛逆地回望了一眼。 “哪里？” “走远了。”周嘉驿面不改色地回。 …… 入冬后，几个人没再骑车，教室阳台边的洋槐树叶渐渐掉光了，树梢上挂着好多个鸟窝，每天听着窗外鸟叫心情也会忍不住好起来。 十二月下旬，钱一一已经放了寒假，一个人从美国赶回了金城。 “啊！！！周子衿，哪儿来的？”周子衿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被钱一一的尖叫声刺穿耳膜。 她一手指着床角的长耳朵兔子，手指打颤。 周子衿细细擦着头发上的水珠，“我同桌送的生日礼物，怎么了？” “我淦！你知道这个小破娃娃多贵吗？”钱一一报了个牌子和价钱。 “啊？”周子衿擦着头发的手一顿。 闭着眼无所谓地随手买了个礼物，确实像周嘉驿会干的事。她先应付：“……大帅比财大气粗。” “这可不是财大能解决的事儿！”钱一一激动无比，“他肯定托人买了，不然买不到的，肯定托人买了！”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突然从她嘴里吐出这样一句。 “怎么可能？”周子衿伫立在那儿觉得好笑，“送礼物时我们俩压根不熟。” 却也被钱一一这句话吓得心脏微微一颤。 “那现在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是这样骗了两年同桌当？＠周嘉驿 周嘉驿：近朱者赤（为爱学习） 所有人：我们都悄悄吃糖不告诉周衍 第35章 那唱给你听 钱一一问：“那现在呢？” 周子衿垂眼继续擦头：“现在熟了。” 钱一一哽了哽喉咙，“还跟我玩文字游戏周悠悠！现在喜欢吗？” “喜欢”。 周嘉驿喜欢她吗？ 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 他们每天一起上课，放学，看他打球，讲些有的没的，有时候是窗前一片奇怪的树叶，有时候是玩笑，周子衿梗多脑回路又让人捉摸不透，经常整得他们一愣一愣的；有时候是下课周围一群人凑一块儿吹逼，有时一起吃饭，经常周子衿趴在桌子上做试卷，抬眼时周嘉驿已经脸朝她睡了。 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生活里都是他，快乐，忙碌，偶尔疲倦，没有脑子再想其他，因为身边已经是他。 可是他喜欢她吗？ 她好像没有去想。 他给她指点完喜欢说一句“你很聪明”，她做物理题做疲了，他会指着天上的云隙光笑着说：“看，丁达尔现象。”周嘉驿这个人，他不是高冷，但有自己的疏离感，骄傲感，好像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他不可以。 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周子衿只知道她很喜欢他。 越来越喜欢，源源不断地喜欢。 但当他说“你喊就听得见”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点儿什么东西。 如果跟他做同桌的不是她，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孩子，他也会这么耐心地跟她们说话，桃花眼弯着对她们笑吗？ 只是因为恰好，她当了他同桌，她是周衍妹妹，所以他对她不太一样？ 不可能。 周子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可能，哪里来的确信和笃定就说不可能，但她就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们俩在彼此的心里都是不同的吧，或多或少。看他眼睛就知道。 – 廖然腰刚弯下，手还没摸到掉在桌底的橡皮，周衍唇角一翘伸了只手过去。 “我艹？” “衍哥？”脑袋被周衍大手按住，他弯着腰起不来动弹不了。 宋俞他们在一边嗑瓜子看热闹。 “有事儿衍哥，没事儿周衍，坏了事儿周狗。”周衍松了手忍不住虚掐廖然的脖子，一边咬牙低笑道：“我修炼一百年也没你强。” “这两题，看看。” 周嘉驿一 声不响地抬头，把手机放周子衿桌面上。周子衿听话地拿笔。 万鹏万年第一退居第二后，后面一次又缺了考。周老师“补习buff”效果显著，那次周子衿考第一，周嘉驿沈朝雨并列第二。 有时候周嘉驿也会问她英语题，她给他讲一半却发现他没在认真听，又好气又好笑：“周同学？听到了没？你在笑什么？”周嘉驿嘴边挂着有些吊儿郎当的笑，“不太明白，你再说一遍。” “我靠，下雪了！” 阳台上有人大叫，又不是没见过雪，屋里人却开心得像个傻子，一股脑涌了半个班出去。 半天后楼下就热闹起来，平整的雪面被踩得乱七八糟，还有人缺德地攥起雪球往楼上砸。 “等着薛大炮，有种别跑！”宋俞往楼下一五班人吼道，转身冲下楼梯。 学校规定不让大肆过洋节日，平安夜最后一节课刚上完，几个人提起书包就跑了出去。 雪还在漫天地下，橱窗里串灯亮闪闪，整条街的店铺都布置上了红红绿绿的装饰物，圣诞气氛比起学校算得上浓郁。 一行七人走在雪地里，一张嘴白气飞出一片片，赶着去看重映的《哈利波特》。 街头情侣成堆，牵着手腻歪亲热走得极慢，周子衿他们几个穿着七中冬季校服闷头走的学生仔显得格格不入。 从电影院出来天已经黑了，火锅店的玻璃窗蒙了厚厚一层水雾，外头雪停了一会儿，继续簌簌地下。 “前面，别亲了，挡着我观影了。”廖然在拼命压住张狂的嘴角学周衍刚刚的勇者言论，“哈哈哈哈哈衍哥牛逼！我要是他们两个当场遁地出走。” “鹅鹅鹅鹅鹅鹅鹅……”宋俞笑得打跌，“他妈太爽了！吾辈之光衍子哥！” 店里气氛热烘，他们火锅吃了一个半小时。 用眼睛送走了其他人，只剩周子衿他们三个还站在路边等公交。 暖黄的路灯光束下雪花纷飞，木质长椅上积了厚厚一层。周子衿双手插在厚厚的外套口袋里仰头看了一会儿，围巾上也落了几片。 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全部满载，金城冬天天寒地冻，吃完火锅的满身热气很快消散了。路灯一路延展到尽头，远处红绿灯忙碌交替，却看不到402路的影子。 也就是前两天周子衿跟宋华年在客厅看韩剧一直感慨“下着雪的冬夜坐公交好浪漫”，周大少爷才勉为其 难愿意陪着受冻。 “你要不耐烦了约辆车，也不是外人，不用跟她客气，我陪她再等会儿。”周衍对周嘉驿道。 “？”周子衿哭笑不得，她永远摸不透这位跟她血脉相连的直男的小心思，“我没说喜欢坐公交车，只是随口一提，你俩冷吗？我们打车。”她以为周衍已经叫了车，等半天原来是在等公交？她学着周衍的话道：“都是一家人，冷就直说。” 周嘉驿摇头，又噙着笑伸出了口袋里的手向她证明，“试试？” 周衍跟猫被踩了尾巴一样，“？？？” “骚什么周嘉驿？？” 周子衿耳廓一热，两只手一只往周衍口袋里探一只象征性的轻轻握了握周嘉驿的手。 “等着。”她身影一闪钻进了路边的咖啡店。 “晚来天欲雪。” 店门叮铃两声，少女端出两杯热拿铁，笑容灿灿。 “可饮可饮，别磨蹭了，快送给我捂手。” – 年尾杀出一部爆款动漫，周衍从头不落结局播出当天看完，在周围所有人里最早一批入股。 他在家看完后上赶着给周子衿安利，举着手机到她跟前播放视频，一边播一边死死盯着她，精准捕捉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周子衿要是稍微挪开点目光他都恨不得退回去再让她重看一遍，不允许错过任何细节。 “这个打斗画面贼牛逼！”没有过分的反应，这令周衍很不满意，还很失望。他觉得周子衿的表情不够味儿。 “就这？没点感想？” 周子衿看了眼手机，点头：“好看啊，是好看的，你卷子做完了吗？” “……” 周衍：“无语！扫兴！以后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售后反馈！” 小学鸡嘴上这样说，为了过个好年后面也开始抱起佛脚，周子衿终于有机会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你是蠢吗周衍？这都不会？” 再次出来溜已经是十二月最后一天。 金城一如往年，仪式跨年必去地点——掬风湖，在倒计时里迎来一月一日零点整的烟火。 “去年这个时候你在哪儿？”周子衿拉高了围巾，把半张脸藏得紧紧。 灯火通明，湖上平台已经人潮拥挤，看不出是午夜时分。 廖然冷不丁听到，替周嘉驿答：“网吧睡觉 。” “睡觉？” “咱嘉驿哥老养生大师了，说好了网吧通宵，嘿嘿，他玩一半耳机一戴躺椅子上睡大觉了。” “谁他妈给我骗出来陪玩？”周嘉驿半笑不笑着骂了句脏话。 “骗？”廖然一脸问号地看向周衍，他似乎浑然不知。 周衍咧着嘴笑得狡黠。 想想也是，第二天还有课，周嘉驿会跟他们一群菜鸡通宵？也就周衍敢这么跟他玩。 “我记忆怎么缺失了，你那天在哪儿来着？不在家吧？”周衍探头看周子衿。 “我在对面。”周子衿用下巴指指对岸，“金城台跨年演唱会现场，陪钱一一等他偶像压轴出来。” 夏冬荣心里一咯噔，“哪个偶像？” “啊，对，就是你爱豆，我还拍照片了，你要看吗？” “！！！” 宋俞哈出口气搓了搓手，弓着背笑笑：“今年元旦晚会我们可等着小周爷一展歌喉。” 周嘉驿不置可否：“那你等着。” “你给他们唱过歌？”周子衿问旁边人。 他淡淡道：“不记得了。” “这你也忘？那女同学叫什么星来着？”宋俞激动了，“我都懵逼了，爷唱一半一个大活人噗通推门进来，我当时还他妈以为警察叔叔扫黄打非来了。”绘声绘色跟他们描述着那个画面。 “歌换了一轮光在放着，那个时候大家没现在熟，羞涩，唱完了个个还谦让乖乖！也没人接着唱，当时那女的就坐他旁边，你们猜怎么着？周嘉驿玩了会儿手机拿起手边的话筒开金口唱起来了，他唱起来了！” “我当时都没注意歌词唱的什么，就觉得怎么贼他妈好听？看那姑娘泪汪汪跑出去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宋俞还不是四班的，不太了解周嘉驿，只知道周衍跟周嘉驿熟，经此一事才发觉这大佬跟传说中不太一样。 “别喜欢，我真的无感，快乐其实很简单。”宋俞仰着脖子学当时那首歌，“他妈我要是女同学我非扇一巴掌再走哈哈哈哈哈哈！” 周嘉驿完全没有这份记忆，挑了眉，只无所谓道：“巧合。” 廖然一拍手，“你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今年林星没追来了！可喜可贺，终于想通了？！” 临近零点，掬风湖上年轻人接近饱和，安保半小时前就守在外围限制人员继续进入。 “你要不要听？”其他人还在喧闹，周嘉驿忽然转过头问一句。 “嗯？”周子衿才明白他在说元旦。 他在问，她吗？ 此时周围忽然喧腾起来，要开始倒计时了。 无边的湖水灯火粼粼，语笑喧阗，沸反盈天，夜风却变得宁静。 她在人声里点了点头，垂着的眼抬起，“我想听。” 无数人一起奋力倒数，五、四、三、二、一——零点钟声敲响，烟花骤然在夜空爆开，湖面火光璀璨。 周嘉驿转头对她说了句话。 嘈嘈杂杂里，只见唇动。 廖然他们在鬼嚎着新年快乐，喊声铺天盖地。 周子衿眨着眼伸头凑近，以为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笑着也同他喊了句：“新年快乐！” 七中元旦晚会历年都是高一二年级合体，班级较多，时间有限，每个班只能出一个节目。 四班其他人在表格里看到了周嘉驿的名字都放弃了竞争。 今年怎么回事？大佬居然上台唱歌？！ 还有人以为这天儿闹鬼了：谁……谁唱？这酷脸唱歌该什么样子？ 或者：靠！好耶！他妈就让其他班看看什么叫校草哈哈哈！ “你唱哪首歌？”周子衿忍不住问。 周嘉驿不答，只是轻笑：“留个惊喜。” 终于到了那天，周子衿跟四班同学一起站在台下等他上场。 前面的节目都没了意思，只盼望着看到他的身影。 周子衿已经忘了那天主持人说了什么，只看到灯光落在舞台上，周嘉驿站在立麦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全场爆发出巨大的尖叫声。 少年一个人站在舞台中间，又高又瘦，却不单薄，腿长肩宽。 顶光打得人通身在发光，他动作随性散漫地稍微调了调立麦。 旋律轻起，直到周嘉驿唱出歌词，礼堂里的人才听出来，是改版的陈洁仪的《喜欢你》。 他唱的这首乐声十分舒缓，节奏比原唱更慢，音律更轻，平静朦胧，像是在耳鬓拨云撩雨。 周嘉驿的声音慵懒，磁性，随着淡淡的乐声喃喃吐出，每个字音都像带了勾子，穿过空间的距离缱绻缭绕在耳边。 她喜欢的少年站在高处，姿 态懒懒，扶着话筒低吟浅唱。 周子衿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挪动一丝一毫。 唱到“喜欢你，车窗上的雾气”时，少年的视线忽然抬起。 他穿透人群与她对上，眼神又沉又深，说不清，道不明。 周子衿心脏瞬空，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一曲结束，礼堂炸翻了天，台下女生疯狂尖叫着喊周嘉驿的名字。 “周嘉驿我爱你！”有人拼命嘶吼。 “周子衿。”沈朝雨站在下面没动，却把四班先前准备的一大捧花送入了她的怀里，也没多说其他的，只淡淡牵动唇角，“你去吧。” 周子衿拥了拥怀里花束，朝台上远远望了眼，才看着她道：“谢谢。”抱着满怀的花跑上了台。 台下激烈的欢呼声还未停歇，一下子又扬得更疯狂。 周嘉驿看到是她，站在立麦外边上挑着唇。 “来都来了，不抱一下？” ——她在他面前停留了一秒，抱着花送给他的时候—— 眼带笑意，蛊得她头发晕。 周子衿眼里亮光微闪，缓缓抬动了步子。 不能又被他带着跑。她甚至率先抬起两只胳膊。 周嘉驿勾唇笑了下，拉她入怀。 “那唱给你听。”烟花升腾绽放的那一刻，少年的声音没入喧杂里。 -------------------- 作者有话要说： 点进专栏就可以收藏一名小作者哦 ?(ˊwˋ*)? 第36章 你想跟我放烟花？ 周子衿微微放大瞳孔，撞入他的怀里。 那一刻台下的尖叫、呼喊，都成了可有可无的模糊的背景音，她的脸紧贴在周嘉驿胸前，近得可以听见他的心脏跳动。 “叫个屁啊。”近在舞台脚边的周衍抱臂扫了眼身后，又看着上面两个刚刚分离的人影皱眉，“不是班长上去送吗？” “怎么？他们同桌送个花怎么了？”宋俞凑近揶揄道。 廖然也眉花眼笑，“就是，你懂个什么啊？不然还让你上？” 宋俞跟他一唱一和：“是哦，别看啦，衍子哥，送花肯定不都是要抱一下吗？” 周衍冷笑一声，“周嘉驿有够骚的。” …… 上台送花还有这一抱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也没什么，事后顶多再被口头提提或者在自己班内部被起起哄，但主角是周子衿周嘉驿他们俩，这就不一样了。 七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周嘉驿，当初刚转来光靠脸已经引起一片轰动的周子衿，总之元旦晚会一事班内倒没什么反应，那晚炸锅之后大家尚未忘形，不敢在当事人面前造作，全校倒沸腾了好一阵子，那段时间七中表白墙两个名字的出现频率超乎往常—— 【求问，高二四班周嘉驿是有女朋友了吗？替我朋友问的】 【墙墙，我有一个朋友，想问问四班的校草校花是在一起了吗？】 某天下面多出一条回复—— 【在没在一起我不知道，楼上两个建议在一起】 周衍打字的时候气得发笑。 在一起？这两个拽哥拽姐能在一起？笑死。 – 窗外树干光秃秃，积着薄雪。玻璃窗面上被人用手指头乱画一通后又叠了一层雾气，周子衿画的笑脸也变成了流泪的哭脸。 室内人头济济，呼出的暖气蒸腾不止，热烘烘捂得脸热头晕。天色暗淡的冬日傍晚，教室一圈人昏昏欲睡。 老姜又开始扯犊子了，一扯犊子班上人立刻就来精神了，他从文言文讲起李瑁对杨玉环一见钟情，又从杨玉环扯到卓文君看上了司马相如，眼看马上要到太平洋了，就这样也能生生圆回来。 讲台上，姜爱国笑眯眯地提问：“说到现代，你们有过怦然心动的一瞬间吗？” “有啊姜老师，我有天早上快迟到往教学楼跑，差点一头磕楼梯口时，心就动得挺厉害的。”周衍 死不正经，其余人哄堂大笑。 廖然也插一嘴：“我的心一直在动啊老师。” 知道姜爱国是在钓他们，大家都插科打诨。 周子衿心念一动，偷偷去看趴在那儿睡觉的周嘉驿。结果刚刚还闭着眼的人倏地睁开眸子，一双桃花眼莫名其妙“春水盈盈”，脉脉含情，静静隔着空气与她相视着。 周子衿整颗心一抖，面色不变硬着头皮道：“……起来听课，老师在看你睡觉。” 周嘉驿勾唇扬笑，起身应一声：“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 下课后，廖然在一边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宋俞划着手机突然抬起头，神色十分可疑：“廖然这是情侣头像吧？” 易溪耳朵一竖：“什么？廖然用情侣头像！” 周衍笑笑，“他一直都用的情侣头像，没看出来？” “？跟谁用？”宋俞茫然问。 “自己跟自己啊，q|q跟微信。”周衍吊儿郎当地拖腔拿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艹廖然你有病吗？” 易溪因为这“又浪费了她人生十秒钟”翻了个白眼，嘀咕：“……你tm还自攻自受啊。” 周围好不热闹。“你过年回宁市吗？”周子衿想到什么，问旁边人。 “嗯。”周嘉驿双手插在校服兜里，往后仰了仰脑袋。他做这动作明明是在活动脖子，凸显的的喉结和下颌轮廓却让人看出其他味道。 周子衿看得顿了顿，又问：“过完年就回来吗？” “不是，会待几天。”周嘉驿转头看她，忽然眉眼一展，笑容戏谑又玩味，“怎么了？你想跟我放烟花？” “不是！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疾疾连三否认。 周子衿答：“我怕不能给你送生日礼物。” 周嘉驿的生日是在年后几天，不出意外回不来。他们家每年除了除夕所有人必到场，一大家人还会在他生日那天聚餐。 周嘉驿本来想告诉她，那就不要送了。笑意已达嘴边，却一个字未曾吐出。他想收到礼物，她的。 考完试临放假前周衍又被老姜叫去了办公室，不用多猜内容不外乎劝他早日改邪归正重回正道。 “你高一的时候和周嘉驿还参加过数学竞赛，你不笨，是时候努力了啊，周衍。”前 前后后讲了一堆，从周陆生宋华年讲到周子衿，周衍以为该结束的时候，姜爱国话锋一转—— “最近班里有人谈恋爱吗？” “谈恋爱？我没有谈恋爱！” 老姜无语，“认真听题！谁问你了？” “别问我啊，我不知道。”周衍脸色诚恳地否认。 废话，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啊。有人路过听见了把他当老姜长期安插的班级内奸就不好了。 姜爱国瞅他一眼，“你真的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又不是月老，哪儿有空管别人。” 送走了周衍，老姜前前后后又找了好多人“上课”，几乎每个问题学生都不放过。 “好了，以上就是全部。这一学期就到此结束喽，那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了。” “姜老师新年快乐！” 终于到了放假那天，所有人收拾好作业资料心潮澎湃拽着书包飞出了教室。 几个人双手插兜走在雪地上，脚底下嘎吱嘎吱响一路。宋俞突然弯腰抓起一把雪就朝旁边甩去，廖然他俩就开闹了，一不小心误伤走在一侧的周衍，三个人于是一边往前走一边互相伤害。 公交正好刚到门口，周子衿他们仨照常上了一辆车，走到车尾寻座。周衍跟她坐一起，周嘉驿一个人坐后面一位。 车窗水雾平整，周子衿坐着坐着，用指头在窗户上画了句新年快乐。周衍戴着耳机睡着了，她回过头去，周嘉驿的眼睛从窗外收回，和她对视一眼。 周子衿对他笑笑，在“新年快乐”后加了个箭头朝他指去。周嘉驿挑了挑眉，骨节分明的食指伸开，画了个箭头回来。 俩人相视一笑，好像幼稚无比，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周子衿马上要下车了。她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手，小声道：“我们走咯，拜拜。” 周嘉驿看着她没说话，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过了两秒才懒散笑了下：“明年见。” 周子衿把周衍推醒叫下了车。 放假第一天清早，周子衿穿戴整齐从楼梯上下来，“妈，我跟你一起去。” “起这么早！”宋华年刚挎上漆皮小黑包，也没其他惊讶，“行啊，你好久没去工作室玩了。先吃早饭吧，不着急，去外面给你买点吃的。” 她小时候学过好长一段时间美术，再加上在宋华年身边耳濡目染，其实初中就画过 不少首饰草稿图玩，也会去宋华年的工作室碰碰器材，多的她不算了解，但用现成的材料做简单的小玩意儿还是可以上手的。 “嗯，我想做一条项链送给我同学。”周子衿面不改色。 青龙学习小组一直到过年都没再一起出来。除夕夜，周子衿从厨房偷吃了两个红薯丸子后钻出来，周衍歪倒在沙发聊得正欢。 廖然当初为了方便拉周子衿打游戏专门新建了个名为青龙学习小组的游戏群，这会儿里面正热闹着。 【廖然】：衿姐新年快乐啊~！ 【廖然】：@衍哥出来发红包。 【周衍】：求我。 周子衿这时候冒出来发了个群红包。 ——新年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笑嘻嘻] 【廖然】：我靠姐！新年快乐！还是我姐爽快！ 周衍接着发了个更大的。 ——带着我的新年祝福，滚。 【周嘉驿】：[红包] 【廖然】：！！！过年了过年了！谢谢各位爸爸！ 【宋俞】：驿哥赶紧回金城啊，哥几个等你请客呢！[蛋糕][蛋糕] 吃过年夜饭，周家四口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春晚，周衍低头打着王者，时不时瞥两眼节目吐槽几句。 【周嘉驿】：除夕快乐，周同学。 一条弹窗信息在屏幕一亮。 周子衿看到消息微微一愣。 早上打的“新年快乐”现在还停留在对话框里，竟然忘了发出去。 四个字孤零零的感觉不大顺眼，她加道：“新年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恭喜发财身体健康。” 打完这行字她抬头朝对面沙发看了看，点完发送，一个人溜回了房间。 掬风湖上空烟花正一大片一大片腾空绽放着，从她房间窗户可以看见，她拍了两张照片发给周嘉驿。 周子衿呼吸一悬，卧室灯尚未打开，一串提示音流水似的从手里响起，她握着手机点了接听。 “喂？” “新年快乐，不是群发。”熟悉的声音含着薄薄笑意隔着听筒传来。 “我也不是群发，”周子衿轻轻抿唇，又轻轻补了句，“新年快乐。” 两边互相问候完，一时沉默两秒，周子衿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我这里看不到烟花，”几乎不容她反应，他语速并不是很快，“你拍给我看。”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语音通话转视频的邀请。 “啊啊？好。”周子衿把手机放桌上调整好位置，那头露出半截胸口处的衣服。 她心神还恍惚着。 镜头对着窗外，周子衿问：“看得清楚吗？” “嗯。” 俩人断断续续有一搭没一搭对话着。 “你爷爷家地址别忘了发给我，礼物我会寄给你。” “嗯。” “你们每年过年都会回你爷爷家吗？是不是很多人？” 那边又是带着淡淡鼻音的：“嗯。” 周子衿：“……你跟我视频就是为了看烟花？” “不是。”镜头动了动，周嘉驿探出头来，一张俊脸片刻放大在眼前，距离隔着屏幕让周子衿感到窒息。 他笑得有些不明不白的张扬，“当然不是。” 听你的声音，还想看你的脸。 “除了我跟我爸妈，还有一个大伯，一个姑姑和小叔，都结过婚了，四个堂姐弟，最小的六岁。”周嘉驿娓娓说道。 周子衿看着他的脸一窘，“没问你这个。” 周子衿其实仍觉着现在这个场景有些不可思议。她在和周嘉驿打视频电话。 那边闷笑了声，似乎还带着丝丝邪邪的揶揄：“好，那我不说了。” 他们两随便讲了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并没有再聊多久。窗外的烟花不知道几时燃尽的。周子衿其实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视频聊天的人，但和周嘉驿，好像没有任何抗拒和不舒服的感觉。 刚挂下电话——“我靠周子衿，你搁里面怎么不开灯啊，做小孔成像实验呢？” 周衍的声音隔着门板大作。 周子衿本来就要预备开始平复心情因为他又心情燎上来了。 你他妈除了小孔成像还知道什么？。 门内传来一声不大却清晰的：“滚——” – “这花哪个小姑娘送你的？” 周嘉月正双手环胸站在一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刚从门外进来的人——单手环着捧咖粉色的玫瑰花，另一只手上拿着个一看就是装首饰的小盒子。 周嘉驿抬眼，“喜欢？自己买啊。”懒洋洋 的声音丝毫不客气。 “我还用得着自己买？等着给我送花的男人比你手上的玫瑰花瓣还多。”周嘉月继续噙着笑，“玫瑰，卡布奇诺，小子，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很喜欢你，爱你，暗恋。”她轻口轻舌地说起最后两个字。“信不信？昨天我刚送小奶狗，就这花儿。”周嘉月眉眼弯弯，“怎么样，你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哂笑了声，她没在周嘉驿面色上捕捉出一丝一毫变化，“没你事儿，养你的鱼。” 她这个外表是一名成熟女性的堂姐经常性逢年过节就在一票长辈面前乱鸡儿说话，被他不讲情面地回礼也是正常惯了。 “呵。”周嘉月也懒得理他了，坐沙发上玩起自己的手机。 “嘉月今年换几个男朋友啦？什么时候能带回家一个？” 男人们正在里头厨房里忙活，几个女人在客厅里拉呱。周家传统，逢年过节厨房里操持的必须是各个年满二十的男人。 “小妈，别年年说我哈。”周嘉月手指敲着字，深红色美甲扣在屏幕上“嗒嗒”的。 “难不成还说嘉驿煜辰他们？”几个妯娌打趣着，“不过煜辰，再过几年你也该带个老婆回来喽！” 周煜辰戴着耳机沉迷于游戏中，根本听不见外边正对着他的动静，他妈开始数落起来。 周嘉月盯着微信界面刚回过来的信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万“草”丛中过堂堂海王身经百战，今天居然？！翻车了？ 手机屏幕上来自小奶狗明明白白、一丁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拒绝让她心生无名火。她周嘉月，此生就没有不得手过。 “这几个里就数嘉驿眼光最高，将来不知道看上哪家……”姑妈还在说着，周嘉驿已经从房间出来洗手落了座。 周嘉月冷哼一声喊：“我举报！周嘉驿有情况。” 客厅里几个男女老少一齐看过来。 周嘉驿被整笑了，抱臂悠哉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咬了咬牙笑道：“我有什么情况？” 小叔周唯刚好端菜过来，也凑起热闹：“什么？咱小周爷谈恋爱啦？” “嘉月姐你快说啊！”周煜辰游戏也不打了，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是也姓周的那小姑娘吧，”江琼这时回完了微信消息，抬下头随意道，“齐姨早就跟我们说了。” 一伙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我也有小读者在等，我时速真的太慢太垃圾了！呜呜呜以后努力更新！ 第37章 是又怎样？ 周嘉月忽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挖出个宝，小奶狗也暂时抛到脑后，“二妈？你都知道什么？？” “卧kaaaa——舅妈！嘉驿哥谈恋爱了？？？”周煜辰觉得匪夷所思。 “齐姨？”周嘉驿捏了捏眉心，唇角扯开一丝笑，“齐姨怎么说，说我有女朋友？” 江琼彻底放下手机，高深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带女孩子回家，谁都看得出来问题啊。” 平平无奇恋爱小天才，齐姨。 “你姥姥上回不见着了嘛，还跟我说那孩子蛮不错，见都见了，你也不用藏着，我们家家风比较开放，没有早恋这个词，不会干涉你的任何选择。” “咳！咳咳咳咳——”周煜辰瞪圆了眼睛，完全忽视了队友已经在聊天框给他喷了个狗血淋头，正邀着敌方联合举报他，“家长都见了？！” 周嘉驿只是扯着嘴，静静听着江琼说话，脸上噙着“你在说什么”的不明不白的笑，“我朋友妹妹，江州那天第一次见。” 周唯一听还挺失望，“可惜了，我还以为小叔送你的跑车马上就可以载小姑娘了。” “你送他车？老唯，他才十七送他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车你自己开着。”江琼发话，一屋人注意力全都转移。 “图个开心嘛二嫂，小礼物，”周唯晃晃车钥匙就要抛来，“小周爷，生日快乐！别听你妈的。” 江琼半空截住，那头推阻起来。 “江州不认识，不代表现在不认识。”周嘉月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容了然，“臭小子，你骗得过别人骗不了我。” “是又怎样？”周嘉驿唇角一挑，笑容飞扬，眼睛里满满的张扬无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扑面的坚定又纯粹，热忱又洒脱。 周嘉月情场老手竟是一愣。 稍晚回到房间，周嘉驿收到了周子衿的消息。 俩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周子衿零点发来的生日祝福——“十七岁生日快乐！不是群发！”周嘉驿忍不住翘起唇角。 【周子衿】：礼物收到了吗？ 【周嘉驿】：嗯。 他没说别的，打开摄像头，直接发来一张照片。 没说喜欢，不需要谢谢，只一张项链挂在脖子上的照片。 挂坠是一颗蓝色小星球，周子衿在工作室连待了好些天，在一个老工匠的援 助下打磨完成。 【周子衿】：挺适合你的。 【周嘉驿】：我也觉得。 周子衿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是笑着的。 周子衿敲道：“你明天还要干嘛？” 消息发出去片刻之后，周嘉驿回：“怎么？想你同桌了？” 周子衿瞳孔微颤。她脑海里甚至有他讲这句话时的样子。 她想了想，玩笑似的发道：“嗯。” ——最后还是怂得跟着发了个不正经的表情包。 手机那端的人嘴角微勾，转回了话题：去江州。 【周子衿】：前天不是刚从那里回来。 【周嘉驿】：见一个人。 他又补充道：“我表哥回姥姥家了。” 据周子衿所知，周嘉驿表哥是位大忙人，俩人小时候跟姥姥待一起时间很长，这次难得有空回来，总要回去再一起聚聚。 【周子衿】：哦，那晚安，你早点休息。 【周嘉驿】：晚安。 他摩挲着胸前吊坠，眼睛滑向桌上周子衿送他的花，低低地轻笑出了声。 【周嘉驿】：花很好看。 …… 周子衿选花的时候一眼看中了这款玫瑰，本着“你都送我玫瑰了那我也送玫瑰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心理买下，又觉得周嘉驿肯定不会知道查询花语什么的，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还有一个好巧不巧刚买了同款花的情场浪姐。 后来有一天周子衿终于知晓，原来她的小心思从来没有瞒得住—— “明明是你先送我，”周子衿耍无赖，“你到底为什么送我花，意义还奇奇怪怪，你是故意的吧。” 周嘉驿淡淡地笑。 他给周子衿系好鞋带，起身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家。” 周子衿：“你还没回答我。” 男人闻言挑了下眉，笑得又痞又邪，意味深长，“回家跟你说。” 他想起那天，他来周衍他们家给他们过生日，路过花店的时候，卖花的老板正好在喊：“金色海岸，今天还有最后一份啦。” 他听到这个名字顿脚扫了一眼，老板眼尖地叫住他，“金色海岸，意思是笑得甜，买一捧送人吗？” 他于是神差鬼遣地伸手接下，走出去几步，才发现原来是玫瑰。 金黄色花边如落日余晖下的波浪翻涌，明丽动人，温暖，洒脱，自由。 …… 【周嘉驿】：在家？ 第二天周子衿走在路上，又收到了他的信息。 【周子衿】：没，我和周衍刚到六点半，菜还没点。 【周嘉驿】：我到了。 【周子衿】：啊？ 【周子衿】：你回来了？ 【周子衿】：哪里？ 她抬头四下张望，没一会儿周嘉驿消息发来。 ——你倒数十秒，说不定有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从左边电梯出现。 陷在卡座里玩手机的周衍抽空抬头瞥了旁边忽然起身出去的背影一眼。 周子衿站在电梯口微微喘气，下一秒，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周子衿一眼捉到里面的人。 周嘉驿微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插着兜仰头靠在电梯一角，抬眼看到她的瞬间，略显冷然的眉眼舒展，又是那个的懒散悠哉的样子，笑容里却透出淡淡的困倦。 脖子上挂着她送给他的项链。 周嘉驿也没想到周子衿直接跑出来了，挑挑眉道：“好巧。” 凝着他脸上掩不住的倦色，不期而遇的惊喜杂了点什么，周子衿心里滋味儿难言，“困还不回家睡觉……” “刚还困，看到我同桌就困不起来了。”周嘉驿低头对她笑着说。 周子衿此刻却顾不上这些，直言：“刚从江州回来吗？” 他跟着她走，“嗯。” “明天也可以见。” “你不是想跟我放烟花？”周嘉驿咧开嘴。 周子衿头一次知道他这么无赖。 “饿了，想跟我同桌一起吃饭。”周嘉驿不正经后又答，“姥姥他俩都今天走，我们吃完午饭就散了。” 周子衿才点点头，她想起周衍还在，触了触鼻尖，停脚对他道：“18号桌，你先过去，我去趟卫生间。” 周衍头抬起一下又低头又抬起来：“？” “你怎么来了？”一分钟前还无缘无故莫名其妙问自己在几楼的人像鬼一样出现。 周嘉驿径直走向沙发，仰头靠在靠背上闭了眼，懒得再说一个字，“来请你吃饭。” …… 【宋俞】：我靠！驿哥回来了？！ 【廖然】：你们在吃饭？这有天理吗？我不管我出门了，你俩今天必须得请我吃烧烤！ 周子衿没想到他们闹真的，群里两人半小时后如饿狼狠狠现身眼前，执行力强得非比寻常。 “六点半”餐厅后面就是江滩烧烤，烧烤周嘉驿请的，最后竟然真的如他所说是来带她放烟花来着，等宋俞他们撸完串，几人在江边放了会儿烟花。 周子衿站在风里不停吸溜鼻涕，脖子缩在衣领里瞧着手里炸着金花的仙女棒忍不住嘴角溢出笑容。 ——然而快乐并没有一直延续，后半夜大姨妈来势汹汹。 之前明明从来没感觉，年少轻狂的周子衿终于知道什么叫难受无法言喻。 人都是在成长变化的，还比如，现在回想起去年跟周衍在鬼屋里吵架，周子衿就觉得幼稚无比…… 周衍难得开窍跟她学习，从大年初一开始就喊着姐求她陪他在客厅做作业。周子衿强忍着身体不适给他啰嗦，觉得自己光辉伟大头顶佛光笼罩，不让周衍端水洗脚捏肩伺候很难收场。 “龙王是话逼的代名词，傻逼。”周衍端过手机，发了条语音给群里的廖然。 周子衿双手插在热水袋里，准备从沙发起身，“不写了？不写我走了。” “等等，你急什么？”周衍回头叫住她，“这题我不会，快跟我讲讲。” 可能是跟周嘉驿同桌久了，周子衿扫了眼桌上的题，突然觉得周衍其实比她想的要笨：“这题不会？你上课都是在抠脚吗周衍？” 他们几个的兄弟群里有人@全体成员：“为了庆祝宋俞同学即将加入体队，大伙明天出来唱个歌er~” 【周衍】：作业都写完了？？ 【廖然】：不会吧不会吧还有人没写完作业？ 后天就要开学，周衍作业完成度创历史新低甚至没有一科已经完成。他虽然每天也坐椅子上了，但是总挑着题做，英语不做数学做，看哪题顺眼哪题做。 【周衍】：严谨一点，我们不一样，把你的“写”换成“抄写”：） 这时还没赶完作业的正常人早就心神惶惶追悔莫及，哪能顾得上k歌，但周衍不行，他憋坏了，必须得去，就是要去！老姜既然盯着他检查，那他就！…… ktv包间—— 周衍趴在茶几上一边用惊人 的速度狂抄高二寒假小练习，一边听廖然捧着麦对着他的头顶铿锵有力地唱：“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周衍百忙之中睇他一眼，目光如炬：“你是有狂犬病吗？” 第38章 绝对笔直 ——“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 一屋子人都懵逼了。 “真太他妈好吃了！” “《舌尖上的中国》没纯k卤肉饭我不看！” “对面饭店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天天battle也掰不过，早点歇业吧。” 他们男生点的饭到了，这家纯k卤肉饭做的有一手，有经验的金城人甚至会专门来这儿找饭吃。歌王们光顾着吃，不知道哪个男生点的《野狼disco》伴奏起了也没人过去，一个女声就在这时唱了起来。 周子衿毫无所察，她自认为沙雕疯批本性已经让他们看穿，并不觉得她的行为在其他人眼中有什么不正常。 “你是最迷人噶，你知道吗？”扎着马尾的女生坐在点歌台旁的高脚凳上。 这种土嗨风跟她外在形象极其不符，宋俞后来回忆道：“跟喝了假酒一样。” 其实这还不是周子衿的真实面目，再熟一点她还可以“舞池摇曳”。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宋俞已经惊了。主要是唱的他妈的还真好听！ 歌到她嘴里都高级了不少。 她的嗓音不单薄，很有质感，唱起这种歌蛮抓耳。一群人怔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嚎叫。 周子衿唱了一半就没唱了，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拿着话筒转头问他们，“谁要唱？” 其他人疯狂摇头，“你来！天后你来！我们吃饭！”周子衿就又继续唱了屏上刚切的《情非得已》。 唱完这首，易溪捶着沙发座狂叫…… “啊啊啊啊周子衿！老公！你好酥啊！！” 特别是那个尾音，挠死人了，慵懒又俏皮，这该死的魅力！ 易溪跑到点歌台，“别停！老公你还可以唱什么？我给你点！” 这首完了还不让她走。易溪坐在上头时刻准备给她切歌，其他人端着筷子对她笑得朴实，周子衿又接着唱了个调子酷飒快节奏的粤语歌，还有一首韩国女团的热歌。 她声音很有辨识度，甜的时候也可以很甜，砂糖一样，一点点沙，一点甜。 “唱不动了，你们来。”周子衿终于能撂了话筒，端起桌子上的橙汁喝了一小口。 易溪夏冬荣快疯了。 易溪：“我靠周子衿我好想亲你一口！” 夏冬荣：“ 你刚刚在发光你知道吗周子衿，你帅死啦！” 自信，飞扬，靠！现在立刻马上请和我谈恋爱！ 周嘉驿一直垂着眼懒懒倚在沙发一角低头摆弄手机，穿着一身黑隐在角落，不知何时抬了头。周子衿被他盯得不自在，又摸过橙汁举杯喝了一口。 周嘉驿终于开口，缓缓道：“这杯我喝过。” 一口橙汁不受控制滚入喉中。 周子衿用颤音发出了个，“啊？？” 对方忍了一下，唇角还是往上挑起，“没事，别嫌弃，我没病。” 如果心里的省略号能戳心的话，周子衿觉得她已经自杀了。 – 周嘉驿之前除了跟周衍坐过，其实还有过两个女同桌。 其中一个周子衿转学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另一栋楼的画室学美术了，不常见，其实就在第一次月考那群不怀好意盯她看的女生里。当初跟周嘉驿坐一起的原因很简单很朴素，就是想跟大佬发展不正当关系。 结果发现周嘉驿压根懒得跟她说话根本撩不动，坚持不懈了两个月终于给自己整自闭了。 另外一个就是张思琪。 张思琪那时候铁了心的跟沈朝雨battle，对杂七杂八的事不感兴趣，不过当时周嘉驿也吊儿郎当处于没所谓的状态，成绩全看语文英语随心所欲发挥水平，她看不惯这样恃才放旷的人。 而且班里大多数人面对周嘉驿还是持有着“大佬与我等凡人有壁”的心理，就连易溪夏冬荣现在虽然跟他处于半熟不熟的状态，也不好意思跟他多说话。 结果就是两个人一个月话没说过几句，大多时候是张思琪偷瞟观察着周嘉驿在写的东西，没忍住呼出口——“这你都会？？！” 毕竟还是青春期的女生，再怎么不在意也分得清美丑，扭扭捏捏待不舒服后她也立马跑路了。 周子衿不属于那种特别刻苦努力的人，只是把该完成的完成，该学学，没事儿还偷点小懒，不是周嘉驿嘴里的“好学生”。 四班最近几次调座位都没多大变化，她跟周嘉驿也就顺其自然一直坐在一起。 她其实有点担心周衍会不会戳破她的“少女心思”。 “手机借我用一下。”周子衿懒得再幻想这些还没发生的。 修长十指离开转了一半的魔方，周嘉驿伸手探进桌子里，径直将手机递过来 。 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周子衿又叹了口气。 ——你可以接管表白墙吗？ 那天在家莫名其妙收到一条这样来自陌生人的信息。 【周子衿】：？？？.jpg ——我是七中表白墙墙主。 怕她不信，过了一会儿对方切了大号找她聊了。 ——这是个秘密，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你懂得.jpg。我们表白墙都是历任墙主自主选择合适的人接手，当然了，这么大一个号，选人也不简单，做墙主最重要的是不能向其他任何人暴露身份，最忌讳的就是把号传给大嘴巴。 周子衿看得扬眉。 这是在跟她深入探索那些年学校的未解之谜？ 表白墙原来如此传宗接代。 【周子衿】：直说吧。 ——[嘻嘻]我是个高三美术生，这个月一直在东奔西走忙校考的事情，从去年开始已经好长时间没太管手底下的号了，找不到合适的人接管…… ——不好意思，我不适合管理这类东西。 周子衿愿意把这段奇怪的交接止步于此。 ——不不不，你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一看就不是会透露秘密的人，其他人我信不过，求求了求求了[哭] 周子衿没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但她自认为管不来这些杂七杂八的校园秘辛，也不感兴趣，还是清楚地拒绝了。 ——好吧，那我去物色别人吧，打扰咯。 然而…… 隔天，“表白墙”又找来了。 ——同学，我明天要考试了。 ——上届墙主找到我之前找过的另外一个人就是个憨憨，差点给我们的马甲抖出去，你说可怕不可怕。 ——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明天去校考~ 对方扯了一堆最后道——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可以忙完，到时候就不用你管了。 周子衿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腾腾捡起手机。 ——一个月哦，说好了，祝高考顺利。 他其实还恳切地告诉了周子衿他找上她的朴实无华的原因：“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姐！我也不想打扰你的，那天我就想我下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 他了！命运的齿轮那么一转，这不就看见你了吗！” 谁让你长得鹤立鸡群金光闪闪。 周子衿切了号整理新消息，聊天框里照常是些失物招领海底捞人。 眼睛就这样往下一扫——吐槽高二四班周衍。 ——这位小哥哥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人品不怎么样哦，抽烟喝酒打架，还差一个烫头哈哈哈，小声说，其实他喜欢男的呀……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看到了[转圈圈]，下次投稿秘密照片。 ——周衍就是个傻逼！大傻逼！他就是个垃圾！ 周子衿一脸好奇地进来一脸问号地出去。 碰到神经病了？ 周衍他们几个正蹲教室后面扔瓶子玩，立起一个笑成一片。 就算是廖然他们恶搞，也不会像这样精神分裂。 【周子衿】：不好意思，我们表白墙不接收任何辱骂性投稿哦。 ——没乱说啊墙墙，他很坏很坏鸭~ ——码厚一点哦，怕他打我[笑哭]。 作为一个专业的、没有感情的“墙”，周子衿没跟对方多说什么，点了个[ok]打发过去，退号摁灭手机，低身朝周嘉驿那边探过去。 周嘉驿依旧坐在座位上摆弄着魔方，“怎么了？”他漫不经心地随口。 周子衿倾着身体往他桌洞里放东西，“好累，幕后boss破事儿好多。” 等一下。 她、这是、一个、奇怪的、什么鬼、姿势。 她再往里拱都快钻到他腰里了。。。 头顶一软。 周嘉驿在她头顶乱揉了下，只一下，很快带过。 “那我帮你。”他倚在后桌悠哉笑道。 周子衿缩回脑袋摸了下发顶，“我来当坏人就好了，毁灭世界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 她无意瞥见藏在他脖子里的那根绳。 “晚了。”周嘉驿从领子里扯出项链，挂坠大喇喇耷在外面，深蓝色微发亮的球体，居然显得他骚气，“已经被boss你收买了。” 钱一一放春假回了国，周子衿周六跟她出去逛街时还碰到了好久没见的孙窈窈。 这次还是对方先看见她，袅袅婷婷的人，扯出笑脸主动和她打招呼。 “哎！这不是周衍早恋对象？！”钱一一见过孙窈 窈照片，待她刚走出一段距离就戳腾着周子衿，附在她耳边，随口说，“长得挺漂亮的啊，周衍原来喜欢这挂，我还以为他喜欢男的。” 周子衿莫名没抓住重点，“不可能，周衍绝对笔直。” 原本没把一切当回事儿，所有插曲就这样过去了。直到那一天，周子衿发现周衍在看动漫。 一部比较小众的bl动漫。 周子衿无意扫到他屏幕，百感交集地驻足了一会儿。 评分很高，但是冷门，她在网上见关注的博主推过，因为易溪又在动态里提了一次才记得比较清楚。 “一个男生看bl动画奇怪吗？” “喜欢男的。”易溪毫不犹豫。 周子衿抠了下指甲，易溪又道：“直男百分之九十九不会看bl，信我。” “我身边看纯爱的男生好几个，我都是第一个发现他们谁弯的，百分之八十都成了我半个姐妹，我们初中的时候天天互相传阅小说看。”易溪还挺高兴，“请叫我，弯仔码头~” 周子衿眼皮子一跳。 不是这种事无法接受，是那个人是周衍的话……感觉不太对劲。 她没信，因为太违和。 她更认为那是青春期少男的好奇心。 红烧肉的糖香味从厨房飘来，陆姨饭快烧好了。 “直男会看bl吗”“怎样委婉地和青春期男生讨论双性恋问题”“青春期性取向的多变性和不确定性”。 周子衿一键清除了搜索记录。 “挺好的。”她终究开了口。 周衍抱着手机倚在沙发里，认真盯着手机没吭声。 虽然周子衿依旧觉得不大可能…………吧，但她觉得她有必要帮他引导什么，毕竟周衍是个铁憨憨。 她没问题，她相信宋华年他们也可以接受。 “这个动漫，挺好的。” “嗯。”周衍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又侧眸看她一眼，“不过你看懂了？” “这……很难懂吗？”周子衿腹稿还没吐出来。 “你也在追？你看第几集了？打斗确实不错，剧情……啧，有点混乱。” 周子衿：“啊啊？” 周衍觑着屏幕上的两位男主角，“这俩个人轮回前怎么了？红毛喜欢他表姐？什么玩意儿？” ？ 周子衿难以忘记那天她的心境经历了怎样的大起大落。 “……他俩是一对。” 周子衿平静问道：“所以你在看什么。” 这红发跟蓝发的cp色明示还不明显吗？ 你他妈的在看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 周衍默了须臾，摁住语音键暴发了，“宋俞，你他妈的脑子有屎？！” 群里廖然秒回，“衍哥看到第几集啦？” 宋俞也出现了—— 【宋俞】：我说画面贼牛逼吧，贼拉带感[亲亲] 周子衿完全懂了。 周衍冷冷笑了声接着操纵键盘，倏而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周子衿。 “你不会以为我……” “我当然没有，我说什么了吗？”周子衿丢开抱枕起身往卧室走。 周衍狐疑地打量她两眼又去骂人了，“傻逼，滚，我浪费的宝贵时间换算成一分钟180还我……” 180是开通年费会员的钱。 而后不久，上次那个神经病臆想症高中生患者也重新上门。 ——算啦算啦，不计较了。 ——上回我乱说的，没发吧？没发就好啦，也不是很大的事哈哈。 【周子衿】：有事儿投，没事儿滚，你要是脑子闲得慌可以揪下来当球玩，有病？有病我帮你，我做兽医很久了。 ——高清聊天已经截图，正好送给周衍当植树节礼物，不明白你是喜欢他还是嫉妒，打什么码？打你马？先闭上马嘴好好做人好好读书，我怕你从神农架野人时期学到建国都学不会正常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rap 第39章 《重返十七岁》 对面好久没说话。 “正在输入”时显时灭。 ——对不起.jpg。 终于回复发了过来，一张茶里茶气的表情包。 ——对不起鸭~ 还加了个文字版的继续求生。 ——不会告诉zy吧墙！ ——我不说啦。 ——真的只是开个玩笑qaq。 周子衿懒得搭理，一键删除对话框，无聊闹剧到此结束。 周衍也再没有打开过那部动漫。 “周子衿，你那天是不是以为我有问题？” 周子衿倦了。 “对！有什么问题吗？这算什么问题吗？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什么不对劲？” 周衍怀疑不是自己在质问周子衿，语气略弱道：“我没喜欢男的……” “这要解释吗？喜欢又怎么样？关我屁事。” 后来局势变成了—— “双性恋？我喜欢女的！我现在没喜欢的女的！” “我没说我歧视同性恋，同性恋没毛病，是我有病！” “我不看那个狗屁动漫了只是因为个人喜好问题，它没有问题，它好看！它好看死了！” …… 四月底，空气里渐渐有了暖意，阳台外槐花香沁脑。 在这个百花齐放的季节里，四班一周前已经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有节目组要来他们班拍真人秀。 过两天节目就开录了，众人期待振奋已久，一开始收到消息的时候狂喜到只差“白日放歌”了。 “姜老师，节目叫什么名字啊，来我们班拍节目我们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还不知道，不是每天都玩手机吗？”姜爱国故作震惊，而后慢悠悠道，“节目叫《重返十七岁》，哈哈哈，你们不就是十七岁。”说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自己笑得起劲，底下没一人理他。 “我靠，真是这个。”廖然扭头跟他们道。 “林冰好久没拍东西了，牛逼，这回要见到活的了。” “她拍的综艺评分没有下过九的，国产业界良心啊。” “到底哪个明星啊？你们班主任说了没？”课间，隔壁五班又有人来他们班门口找熟人闲聊。 “不会是个糊咖吧，我 看网上都搜不到阵容信息。” “我们倒是想知道，老姜说签了保密协议说出来得赔钱的，说不定还是顶流呢哈哈。” “怎么可能是糊咖，是瞧不起我们林导吗？” 第二天—— “我现在给你们发的协议，就是说到时候节目镜头会拍到你们，愿不愿意出镜，你们自己想好了决定，别填错了，不想上电视被你们爸妈发现在学校不好好学习的，会给你们打马赛克。”老姜嘱咐来嘱咐去，“就学你们的，摄像机什么别管它，不要被干扰。” “上电视好噢上电视好！是在金城台播吧？我奶奶天天看，这算不算四班班综啊哈哈哈哈！”最后出于新奇、纪念、光宗耀祖种种原因，班里居然没有一个人选择给自己脸打码。 《重返十七岁》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最开始网上信息全无，后来林冰的名字出来后各种营销号乱七八糟地猜测爆料，一会儿说有五个年轻嘉宾，一会儿变成新晋影后知名主持人c位刚出道鲜肉强强联合，《重返》官微都是录制前一天才注册。 “你说等会儿来几个人？我猜就一个，班里没那么多位置。” “真是今天来吗？昨个学校居然没安排大扫除？” “这些摄像头开了没，开了我没法抠鼻——” “我靠，恶心死了！闭嘴！” 第40节课已经上了八分钟了，今天节目组就要来了，老姜一上午没现身，教室里乱乱哄哄兴奋劲儿十足。 周衍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神经喊周子衿跟她比玩魔方，廖然兴致勃勃地挪过来点板凳在旁边掐表，周围其他人也扬着头要不吃零食要不东张西望。 某一瞬间，班里所有人居然心有灵犀，同时消声，万籁俱寂，默契到魔幻。 身着校服的青年迈着长腿不疾不徐步入教室，身后不远不近跟着名肩扛机器的摄影师。 他友好地朝他们弯了下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们好。” “啊！——” 底下有女生嚎了一嗓子，其他人均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随即一起爆发出巨大的尖叫，教室完全炸开。 “哦哦~！！” “哇~~” 男生们心领神会地开始起哄，噼里啪啦造势鼓掌。 “沈知许？我靠！沈知许？！卧槽！夏冬荣！！！” 所有人都跟易溪一样处于狂喜状态。 网上猜测纷纭，唯独没有提沈知许的名字。 他所在的剧组各方也配合的没有透露杀青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他仍在闭关拍电影。 除了猛一入眼时头部莫名忽地眩晕一下，夏冬荣反倒没有其他过激反应。其实她应该是第一个看到门口人的人。对比起来旁边的易溪表现得比她激烈得多。 “傻了？卧槽！你爱豆！我他妈，就离谱了！居然是他！我不是粉丝我都能感受到什么叫幸福！我擦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真人比照片还他妈帅啊啊啊！”她使劲朝旁边人推。 夏冬荣脑子还有些嗡嗡的，撕咬着嘴唇上的死皮不作声，跟全班人一起目送门边的年轻男人走向最里四组。 其实她全身血液都在燃烧，她握拳，她呼吸加重，她恨不得当场去世。 她感觉她在做梦。 她爱豆！来她班里录节目！沈知许，跟她做同学！ 她快要崩溃了。 第一次见到了他……而且不是在演唱会现场，不是逛街偶遇，居然是在教室？ 夏冬荣一双眼睛围着沈知许打转，缓缓扭动脖子，内心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 平静而又激烈的两种复杂的情绪混乱纠缠。 有生之年居然还可以看到沈知许穿校服！还是跟她同款。 他真人比镜头里瘦更多。面部轮廓棱角分明，明明是一副性冷淡的长相，配上一副时常含笑的桃花眼却腹黑感十足，自带柔光滤镜。 这人这么不上相吗？！ 高大俊逸的男人背着包径直走向周衍身边，除了周身家族继承人一样的矜贵气质，完全一个高中生无疑。 万鹏今年准备参加高考，一开学就已经插进了高三理科班，教室因此多出来一个空位。 老姜跟自己的得意门生又聊了两句也适时进来，背着手迈着小步走到讲台上，堪堪镇住一点混乱的场面，“行了啊，上课了，新同学先给我们介绍一下自己吧。” “各位同学好，我叫沈知许，今年二十三岁，从今天起也是高二四班的学生，很高兴和大家见面。”他的声音清朗沉冽，说着话的时候笑容温和，晕死一片少女。 周衍手里还握着没完成的魔方，从座位上站起来给他让座，终于看清来人的脸，竟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哦？是你。” “你好。”男人微微一笑。 姜爱国简单叮咛完，照常一样慢慢吞吞带领大家继续探索上节课没上完的课文。只是没来得急给全国观众炫技，下课铃不识趣地响了。 知道沈知许来四班录《重返》，全校轰然惊动。 好在校方这几天已经下了死令，要求各方各面一切如常，单论大事七中纪律一向严明，其他班再怎么心痒也不敢率众聚集围堵，只有隔壁班的几个装模作样地过来借借东西找找朋友。 周衍彼时的口气就跟他和沈知许有过前缘一样，周子衿双手接过他抛来的魔方，启唇：“你跟人很熟？” 周衍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撇头道：“巧了，江州公园里堵了我们的就是他。” “嗷嗷！想起来了！”廖然一拍脑袋。暑假那次的寸步难行让他们亲身体会到了一把追星女孩的狂热。 “那次是个乌龙，是路人弄错了，不是他，他那个时候还在拍电影，没有去江州。”连周子衿也没意料到的，夏冬荣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言侧头，沈知许也触上她的视线，抿唇微笑。 易溪给夏冬荣竖大拇指，冲她递了个玩味的眼色，“不愧是你喔。” 夏冬荣嘴唇紧抿，一颗心“咚、咚、咚——”简直紧张得要撞出来。 沈知许看她了，还听见她说话了。 摄像师围着他们扫了一圈机器，附近有几个人躲闪捂脸。 “这个会加美颜吗？” “别拍我们叔。” 录制当天，半小时没到，【沈知许《重返十七岁》】就冲上了热搜第一，冲浪网友们一时掀翻了天。 【我靠！沈知许x林冰，这阵容爱了爱了】 【就一个嘉宾吗？听说一周六天全天拍摄，这怎么拍？】 【七中？？？！妈的我母校，呜呜呜呜我要回去重读高三！沈知许等我！】 【林导儿也是七中毕业的哦！我们七中人才辈出，七中牛逼[大拇指]】 【林冰这么久没拍综艺，没想到找了个流量明星挑大梁，希望不要拉胯】 【emmm其实我一直get不到林冰的综艺，我更喜欢郑宏威哎（仅个人观点，你杠你不对）】 【有一说一，szx可不是一般流量哦，业绩能力有目共睹，说一句内娱天花板有人会不赞成吗？转型前是吊打各 大男团女团的全能顶级solo，转型后第一部影视作品就横扫各大主流奖项，“不过如此”沈知许】 【当年国内偶像团体打造产业风生水起，沈哥自成一派单打独斗碾压同行，红红火火到现在一年更比一年强，牛逼还是我哥牛逼[笑嘻嘻]】 【林导出品，必属精品，建议无脑黑杠精们了解一下制作班底】 《重返十七岁》节目放映模式比较特别，金城七中从高二下半年开始上晚自习，每周六天课，《重返》一周六天拍摄不停，每天从早读开始持续录制十四小时，录制时间整整一个月，录制周的周五开始到周日，每周连续三天金城台黄金档播出。 各方面执行方式都新奇又冒有很大风险，不说长时段边录边播的跟随记录模式难度如何，怎样把每天拍出不一样的花儿来都是个极大的挑战，只能说国内除了林导暂时没人敢这么做。 万众翘首以盼的《重返》如期而至。 可惜谁也没有料到，播出当天，各大帖子下方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 起初，弹幕和微博评论还都是赞许节目画面以及粉丝的日常安利舔颜。 屏幕亮起，节目首幅画面聚焦七中清晨的梧桐林荫道，阳光穿透枝桠，鸟雀啼鸣。背景里响起人声，屏幕出现一双双步履匆匆带风而过的腿，还有擦身而过的清一色黑白装扮的背影。 而后切入白色教学楼，最后聚焦至四班阳台长得密密匝匝轻轻荡漾的槐花树。 【林冰还是牛啊，画面质感堪比电影】 而后，一只运动鞋缓缓落地，男主角登场。 评论瞬间炸锅。 【卧槽！！！校服沈儿！我先去世了各位qaq】 【！侧颜无敌了呜呜呜，摄影师太懂我们粉丝的点了[流泪][流泪][流泪]】 摄相机跟随着沈知许进入了四班教室，随他一同往里走去。 镜头就是那时略微一斜—— 【卧槽？卧槽！好帅，刚刚发生了什么？？？还有其他嘉宾？】 【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吗？那是谁？？】 摄影师录到了后方里侧男生的一点点轮廓，少年一声不响靠在座位上，自带氛围。弹幕里有些人眼尖地窥到了帅逼，不过暂未激起太大水花。 直到三位周姓人士全部出现在镜头里。 懒里 懒气的少年起身给沈知许让座—— 【？等等！刚刚这个又是哪个？】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其余几人接二连三入镜。 夏冬荣帮她爱豆解释完，周子衿朝周衍轻蔑一笑：“别乱说话弟弟。” 是轻蔑没错。 弹幕铺天盖地持续闪过长达十秒的满屏问号。 【我靠！这女生！好他妈漂亮！】 【这他妈，林冰是在拍偶像剧？？？】 【我直接晕死在这笑容里，她笑得好甜喏】 【刚刚有同学帮知许解释[哭]，是我们沈家人吧？！】 【沈知许同桌好尼玛帅啊……】 那之后不久，广场带着“重返十七岁”tag的照片动图视频层出不穷，超话下评论格外火热。 【？这就是现在普普通通平平无奇高中生吗？】 画面里，周嘉驿跟周子衿并排坐在一起，一言未发，没有表情，眉眼半沐在晨光里。弹幕全是疯狂的感叹号“呜呜呜”“博物馆在逃雕塑”诸类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叹声。 【女娲炫技？这是什么绝世美男仙女】 【这三个人怎么回事？走错片场了吗？坐沈知许旁边完全没被比下去】 【我靠，我怎么觉得眼熟！这不就是之前某音小火的偷拍视频里的两个帅哥吗？就是那个落枫山偶遇】 【本七中在读生现身说法，你们没有看错，在座的都是大佬，女生旁边的是我们学校校草，当年高一入学当天上午就名声大噪，本人当初人群里惊鸿一瞥，震惊我全家】 沈知许粉丝出现了—— 【等等！等等等等，我没看错吧？这个男生是去年狗仔拍到的沈哥私下玩赛车照片里旁边那个营销号推测的圈外好友吧？】 屏幕里，周嘉驿抱臂闲闲倚在后桌，目光轻飘飘搭在前方，眼睑弧度斜飞。 沈知许这时转了头，眉眼弯弯，自若地提起唇角，“好巧。”他道。 周嘉驿面容冷然，也勾了唇，送上两字：“是嘛。” 画面再一次完完全全被弹幕问号覆盖。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先叫了，终于写到这儿了 不会还有小笨蛋不知道沈知 许是谁吧不会吧[doge] 第41章 颜狗天堂 【？？？？？？？？？？】 弹幕疯了。 【大帅逼是认识沈知许吗？】 【不会是前公司退圈师弟吧！！！请原地出道呜呜！】 “什么鬼东西？”廖然他们也全然不知发什么了什么。 沈知许笑眯眯的，下意识理了理袖口，动作间发觉又在做戏里的动作了，缓缓止手，慢条斯理道：“我们是一家人。” 周嘉驿也不着急，斜在椅子上拖腔拿调地“哦？”了一声。 “啊，你小时候还喊我哥呢，后来叛逆不叫了。” 周嘉驿不知为何忽地笑了，笑容吊儿郎当，不为所动：“我认输，叛逆这一点，我比不过你。” “我是周嘉驿哥哥。” 沈知许笑笑抬头看向他们，弯唇补充，“表的。”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我靠！牛逼。。。】 【这不比电视剧drama？】 【信息量好大。】 【我rimua？怪不得这么帅！家族基因绝了！】 【卧槽！！！】 【跟沈哥眼睛长得有点像哎，都是桃花眼】 【什么叛逆什么叛逆？我也要听！】 【？这也太魔幻了，沈哥早就就知道要来弟弟班拍节目了吧哈哈哈哈】 【周嘉驿！[捂胸]我不管这是我新老公】 【我好喜欢沈哥同桌！他也好帅哦我晕了】 【从此校园剧男主有了脸[哭泣]，老公都在读高中】 【漂亮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重返》每期首播都采用直播放送模式，观众因此无法快进，又嗨又急又闹，弹幕和微博广场跟过年一样。 【叫周子衿！我是七中的，前面那个叫周衍，是她哥哥！亲的！】 【我靠！】 【这兄妹？？？怎么长的！我恨女娲！！】 【咦~我发现了华点，这位同学你偷带手机喔[doge]】 【怎么投的胎啊！自己长得好看就算了还有个帅哥哥帅同桌，我恨！】 【其实……我有点想嗑同桌cp】 那头监视器的林导也略感讶异：“沈知许弟弟在这班？” “没听知许说过。” 《重返》自录制以来热度极高，制作团队给力，沈知许自带流量，再加上谁也没有想到的横空出世的几位“平平无奇”高中生，热搜一路高挂，节目组都没料到开篇就如此红火。 但热搜只是沈知许还有其他内容相关，节目组并不愿意给学生造成困扰，关于周子衿他们几个的词条一律给压了下去，不过这丝毫不妨碍颜狗们聚集在各大帖子下自娱自乐。 【下辈子让我投胎成周子衿吧[哭]，谁不想有这样的哥哥这样的同桌】 【呜呜呜，沈知许就在我楼下，学校太严了不敢过去看，难以想象我们学校三周大佬围坐沈哥现实里是什么场面，也就颜狗天堂吧呜呜】 【本粉丝好能感同身受，四班人太快乐了哇啊啊啊啊，来世愿做七中人】 幸好沈知许团队和节目组早有准备，学校外围安保齐全，否则七中门口现在绝对扒满狂热粉丝。 金城其他高中听闻了沈知许去七中录常驻节目，嫉妒得咬牙切齿。 节目连着播放三天，《重返》相关在热搜上挂了更久。 部分人仍旧持观望态度，除此之外，喝倒彩的声音肯定也有，一些大v并不看好他们节目。 【林冰这次估计要栽，看了半天不知道琐琐碎碎在展现什么，走向奇奇怪怪，高中生活本就没那么多花样，更何况摄制偏纪录风，明白她想突破这类节目常规的嘉宾娱乐综艺模式，但有时候人得认清现实，话撂这了，这节目后期更崩】 【不太明白你们在欢乐什么，跟我几个同行也聊过了，大家都不清楚火在哪点，也许这就是流量明星的威力吧。如果这就是林冰的水准，我只能说江郎才尽，国产女导演路途漫漫~】 七中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学生不少，但天天骑还是挺费体力，周子衿没感觉到疲倦，主要是因为有想待在一起的人在，一群人又都是爱耍嘴皮子的，一路都不无聊。 天气合适的时候，夜骑还很解压放松。他们划破夜风，风声灌耳，每一根头发在空中飞扬，踩着车绕着夜晚的城市，穿过月光璀璨的胡同，像在兜风。 明亮灯光下，一窝人骑着自行车穿过行道树，校服少年们顶着夜风冲出校园，路灯把人和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二期最后一个景便在这里的笑声闹声中渐渐模糊，飞驰场景化作一幅动漫图，沈知许唱的片尾曲前奏响起。 【我也想打着铃从你身 边绕过。】 【周六，晚上十点，打工人现在还在公司，看到这一幕突然想哭】 【我好喜欢这个画面，这个状态，一群小伙伴，青春无敌，热热闹闹闹着冲出校门。想起了我读书那个时候，每天最自由最不管不顾最快活的时刻就是上完晚自习骑着自行车飞驰在路上，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骑得最快，每次赶在几个家比我更远的同学前面，就好像他们在护送我回家[笑]，披星戴月，却仍旧未来可期。】 【我多想我的青春也是下了课大家骑着单车飞过林荫道，风卷起头发丝儿和校服衣角[爆哭]】 【太会啦我们导儿，每一个镜头都细腻又有力量，期待明天】 【四班学生好能闹，我好像也跟着变年轻了哈哈，小孩子的快乐真简单呀】 这一晚，《重返》好像意味着其他。 除了第一天有摄影师跟着进来拍摄，后面一切如常，只有沈知许出门的时候才会有人跟拍。教室里除了各个边角有节目组装的摄像头，他们还是上他们的课，吃他们的饭，一切跟往常没差别，听说林冰经常在他们上课时段在校园各处取景找画面。 沈知许本来也没大他们几岁，每天跟他们一起上下学，一直待到晚自习，坐这里穿着校服跟他们没两样，做作业，交卷子，他们瞎掰扯的时候很顺畅地加入，师太提问题喜欢开火车，轮到他也对答入流，倒也真是个十七八岁的男高中生。 不过这个单调的四月，终究因为大明星的到来而激情起来。 每回去食堂的路上都是七中少女们每天最快乐的时候，亮着星星眼从沈知许身边经过打招呼，他都会轻笑着回，所经之处必会引起一阵脸红惊呼。 周子衿虽然不追星，但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真的很帅，是那种腹黑又禁欲的成熟男人的帅，人又随和谦逊，舞台上时而性感时而利落冷酷，不愧为人间蛊王。关键是，眼型神似周嘉驿。 午休时，沈知许瞥见周衍往耳朵里塞了蓝牙耳机，掀起帽子准备趴下就睡，他嘴边浮出笑容：“我上学的时候还用mp3。” “那你年纪挺大？”周衍转头抬眼。 “哇哦，我小学才碰过那玩意儿。”廖然插一嘴。 周嘉驿手里转着笔，撑着头掀起眼帘：“他说你就信？” 廖然迟钝了会儿反应过来，“哦！你也没毕业多少年吧！” “是，用过一次。 ”沈知许悠然弯唇，“手机被老师收了，想听歌，没钱再买备用机。” “那后来呢？” “我去把手机偷回来了。” 廖然差点竖大拇指了：“……深藏不露。” 沈知许平常跟节目组住酒店，周六晚自习上完一节，周子衿见他回头，讲话的尾音微微戏谑：“小周爷，今晚跟你回家看我二姨。” “你二姨是谁？”廖然嘴一动问出个智障问题。 “怎么带项链了，你很骚嘛周哥哥。”周衍回身往周子衿桌上拿笔，视线带到周嘉驿胸口明晃晃的东西。 “谢谢。”周嘉驿闻言抬手，伸往衣领左右扯了扯链子，满不在乎地扬起唇。 周衍冷呵，心里却生出一丝说不清的疑虑。 不、不对。 这个东西…似曾相识。 他锁着眉头又转过了身。 这条项链，他在宋华年朋友圈见过。 ——[图片][图片]宝贝女鹅自己做的项链，世间独此一份，绝版，非卖品，夸一下，哈哈哈哈哈哈:) “这你做的？！”话语直接甩向周子衿。 周衍表情有点不可置信和回不过味儿。 沈知许也看起好戏。 周子衿魔方在手片刻没离，只有她自己感觉到自己手指一秒的微僵。 女生头都没抬，声音平平毫无端倪。 “嗯。” 语气更像是在说一个，“哦”。 【？不是，等等，又发生了什么啊？这节目怎么回事？？不是，让我缓缓，所以现在……是该笑了吗？我的嘴角它，怎么有点兴奋……老阿姨不太能够跟上，我不管我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鹅——】 弹幕缓缓飘过—— 【我好像……嗑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沈表哥，终于，来了（助攻：+1） 第42章 散作满天星 【：）我嗑到了，你们呢】 【卧了个大槽。】 【信息量、好大】 弹幕顿然变成一路粉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 【这是在干嘛？？？】 【这是给我们小女孩看的东西？】 【这东西……材料不便宜】 “随便做的，生日礼物，怎么了？”周子衿先发制人。 或许是她一本正经的表情过于有威慑力，周衍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咳，没什么。”眼睛最后从周嘉驿脖子上艰难挪开。 想什么呢？满脑子整天都装了些什么不光明思想？！ 周子衿回视向他的双眼透彻得直击灵魂，周衍不由得反思满脑子歪风邪气的竟是他自己？！ 只有沈知许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下巴，静望着他们但笑不语。 【……有猫腻。】 【哥哥干嘛扭回去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你自己做的？”周嘉驿的声音响起。 “嗯，”周子衿没有抬眼，齐整的魔方再次被旋开打乱，“我妈是珠宝设计师，我也跟着学了一点。” “啊。”身侧人语气略微轻佻地啊了一声，过了会儿才慢慢道，“怪不得我这么喜欢。” “……哦。” 这一段对话没放进节目，镜头推向沈知许那块，只能隐约听见背景里依稀有两个模糊的男女声。 【好甜！罪过罪过，想嗑！嘤，他们还是小孩子[害羞][害羞]】 【？靠！生气！林导儿怎么回事！有什么是我们vip不能听的吗？！】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周可算结束，晚自习放学铃还没打，一波人便蠢蠢欲动。 老姜派发完卷子，教室终于混乱起来，整个校园已经人声鼎沸。 “回家打一局吗，好久没一起玩了。”沈知许单肩缓缓挎起书包，左臂熟稔地轻环上周嘉驿肩上。 廖然兴奋难掩：“吃鸡吗？一定得加上我衿姐，”他热情地推广，“周二战队贼叼我跟你说！” 节目组在官方微博放出的一个名为“放学后都在干什么”的小花絮，因为廖然蹦了个脏字儿而在“周二战队”四个字后结束得猝不及防。 沈知许闻言挑了挑眉，朝周子衿微微弯了下眼。 宋俞：“先别吃鸡，咱哥们儿吃烧烤啊，妹妹千万得尝尝一条龙的烧烤有多绝，我他妈大几个月没吃后街串串烧了，今晚就给我吃！往死里吃！” 周衍慢腾腾收拾着书包，冲宋俞说：“那你请客？” “那我请客。”沈知许接道，眉眼含笑，“当然了，不请喝酒。” 众人起身，趁他们说话，周子衿叫住了远远站在一边的夏冬荣：“你们不是说要去后街买烤玉米吗？我没记错是一个店吧？” “什么？”夏冬荣直摇头，说话也不利索，“不、不不去了……” “真的？真不去？” “我要去了……那不就是私生吗……我不能打扰他的生活，嗯……” 周子衿失笑，“你不是他同学吗，烧烤店又不是沈知许开的，沈知许开的还能去打卡呢。” “我不去！我回去追《重返十七岁》了……” 易溪往书包里装着书：“那我也不吃了，我回去仔细研究一下他们镜头有没有拍到什么不该拍的，嘻。” 门外一名工作人员进来，沈知许掏出了口罩边往脸上戴边同他交谈了几句，没其他事了，几人避开人流往外走。 行至中途，周嘉驿朝另外一个方向示意，简言道：“翻|墙。” “啊。”众人了然。 前后门周边此刻说不定已经被粉丝包围了。 夜色下，一个个黑影大摇大摆地从后墙爬了出去。 …… “那沈哥是不是好久没跟咱们小周爷见过了？”宋俞边大口撸串边问着。 “嗯，寒假见过一面。”沈知许抿了口茶。 廖然吃得头都抬不起来，不经意提了一嘴他俩小时候的事，沈知许居然也知道他们和外婆见过，主动跟他们谈起来。 “小时候姥姥以为我跟周嘉驿整天都在山上，其实我们经常偷偷下山。” 廖然百忙之中接道：“嚯，你俩都挺叛逆？” “听说驿哥还帮你写作业？”宋俞道。 沈知许抬眸看周嘉驿一眼，扯出一抹微笑，“是他聪明。” 周嘉驿不动声色地把抽纸转到了周子衿手边，神情松散地任着他们聊。 那一天，某不知名超话涌入大量新关注用户。 【啊啊啊啊终于！有人看到我们冷门宝贝了！】 【鬼知道我是怎么摸过来的】 【！这个超话！我开的！我从第一期开始就开了！！全世界我是第一个嗑的！！！现在好激动好想哭哦，今天我就要告诉全微博我！是！1！】 【我第一期就觉得配一脸啊！你们怎么才发现！这什么神仙同桌两呜呜呜】 【是什么，让我们天南地北的姐妹共聚一堂，是绝美爱情】 全国各地的陌生人互动半天，看着略微磕碜一看就显得很冷门的超话名称——一（驿）家（嘉）子，终于有人发话了：“是不是该改个正式的cp名了啊？” 讨论良久，一名用户默默吱声：“周二。” 【！我靠】 【救命微博的大家都比我会！不知道怎么夸了……那就磕个头吧我】 【额……不是我想的，看官微花絮里的小寸头说了一下】 【什么？？？还有人比我先嗑？】 – “我靠，这就是王牌局吗？”廖然成盒后对着屏幕里炫技三人哭嚎。 “你们家是不是都带祖传游戏基因？”他隔空质问。 “没有，他俩比我厉害。”沈知许淡笑称。 虽然可以顺顺利利吃鸡，但全靠另外三个人带，廖然几乎丧失游戏体验感，打了几局提议转战王者峡谷，喊来了宋俞他们5v5开黑。 廖然只是上了个厕所，回来不幸地发现自己没抱上大腿被分到了对面队伍。 “？这是在玩什么？！这是在玩我！”峡谷中央，前来支援的边路战士廖然暴走。 他的英雄被沈知许和周子衿的一套组合拳玩废了。女娲西施一个推一个拉，给他困在一块地方尽情支配，女娲一个技能刚给他送出去，西施与此同时把他往回拉过来，反反复复，俩人配合得还挺高兴。 “弟妹不错。”男人摘了耳机，坐在床沿活动了下脖子。 周嘉驿抬头看他一眼，淡声：“不是弟妹。” “会是的。”沈知许笑容不明，起身拍拍他肩膀便推门。 “不是”？说的明明是“还不是”。 “下午就走？”靠在椅子上的少年启唇。 “是啊。”他笑，“周一见。” “你那个表哥怎么跑你们班拍节目了？”沈知许 中午吃过饭就忙工作上的事去了，周嘉月正好也来金城。 “巧合。”周嘉驿倚在沙发里眼也不掀。 周嘉月刷着手机，安静了须臾还是道：“你同桌大美女啊。” 空气静默片刻，她兀自继续：“是她吧，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 周嘉驿垂眸扫了眼她亮起的手机屏幕，电话来源显示着明明白白的“狼狗”二字，语气闲闲，一个字一个字慢道：“先收拾好你自己的烂摊子。” “……靠。” 周嘉月好久不说脏话。 难熬无趣的等待《重返》更新的工作日期间，七中有人上传了周嘉驿元旦《喜欢你》的视频。 台下随手拍的手机原相机直出视频未经修饰，镜头晃动，画面微糊，跟高清镜头相比却距离感减弱，代入感更强烈。 【！……那啥，我心动了】 【卧槽！卧槽！！不要再逼我犯罪了！】 【啊啊啊啊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弟弟！】 【日常羡慕周子衿中[啃手指]】 视频最后镜头剧烈一晃，全场乱作一团，画面里充斥着乱糟糟的黑影。 【！这就是七中同学说的传闻中的送花事件吧，妈呀谁有完整高清视频？！】 与此同时，四班人渐渐习惯了大明星的存在，除了三天两头都有人托他们要签名和多了一份视觉享受之外，一切都按部就班跟平常没差。 大明星在又怎样，他们还不是得像个学牲一样悲悲苦苦继续学习。 周子衿避开摄像头，照常处理表白墙事务。她暂任墙主一个月后，按照约定把号还了回去，墙主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同学接管，她偶尔发发善心上线帮把手，把一些消息截图整理，再归类发出。 驾轻就熟打开本地相册，她一张一张勾选刚截的照片。 眼睛不经意间往上一扫…… 除了她自己截的照片，最新一张是……她自己？？？ 粉紫色夕阳背景下，这熟悉得令人发指的轮廓是她没错。 ……巧合，她那天果然挡着他镜头了。 伏在课桌上的身影脊背微微动了动，周子衿心情复杂地点了返回键，然而…… 图库里紧挨着那一张照片的，还是她。 准确来说是他们。 她和周衍，还有 周嘉驿。 三个人戴着帽子坐一块，他们俩睡倒在他两边，看衣着是落枫山坐刘哥的车回来那一次。 他什么时候拍的？！ 周子衿默默息屏。 上课铃敲响，周嘉驿缓缓直起了脑袋，周子衿右手隐在课桌底下，悄悄把手机递还给了他。 “又在毁灭世界？”刚睡醒的少年声音沉闷。 “咳……吃吗？”她刚打开糖盒，闻言闷声伸出盒子挤到他手心倒了几粒。 俩人趁老师没注意，一起若无其事地把东西塞进嘴里。 【后面某两位小朋友上课偷吃零食哦，我看见了】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好可爱，老母亲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课后，文艺委员黄世尔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下周学校举办班级大合唱比赛。 音乐鉴赏课老师没再正常授课，开始给他们选歌排队形。 距离合唱比赛只有一周时间，四班激情四射，甚至说通了刘哥的体育课也用来排练。 “唱大点声，都没吃早饭吗？”刘勇永握着个树枝教官一样地在他们四周来回踱步。 老姜自己课上着上着也加入阵营，“你们那个大合唱，唱到高潮的时候，最好都把手吊起来，扬得高高的，就跟我给高三演讲一样，那样才能彰显气势。” 【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神他妈把手吊起来】 底下人可想而知笑喷了，嘘声笑声混作一团，笑笑算了才不采纳姜爱国的建议。 聊天中周子衿提到了万鹏，易溪去找沈朝雨说：“万鹏同学也是我们四班的，参不参加不重要，去告诉他一声呗，或许可以把伴奏给他发一份？” 沈朝雨点头，“好，我会问他。” 准备阶段出过一次小插曲，黄sir差点哭了。 “既然是合唱，那就是集体活动，不管好不好听，是个人总会发出声音，”黄世尔站在讲台上，声音略微颤抖，扬着头不去看后面那群默不作声的男生，“平时怎么闹都没关系，大家既然都是四班人，都得给我动嘴一起唱！” 师太推门进来，被这阵势唬得一愣，“不是英语？自习吗？” 风波好像起了点作用。 那段时间，他们班整天雄赳赳气昂昂，甚至差点午休集体出逃去篮球馆排练。女生们天天围着黄世尔商量着大合唱搞 什么队服，然而真到比赛那天，还是一套最朴素的上学期采购的班服，白t搭浅色牛仔裤，有女生带发胶给黄sir做了个十分精神的发型。 合唱当天，隔壁班要唱的是学校过时老土的下午休铃声。规矩，嘹亮，简单易唱的同时一定讨老古董喜欢。可惜伴奏放成dj版的了，整段拉胯，礼堂的全校人包括屏幕前的网友全都笑疯。 终于轮到他们上场，万鹏最终从高三教学楼迟迟赶来，周子衿她们都没预料到。沈知许在旁边弹钢琴，配合四班穿了套同色系衣服，浅浅的灯光从上而下投射在他身上，全班人像往常排练那样，齐声开嗓。 【好清新好少年的沈哥】 【快看周二啊，配一脸呜呜呜艹了】 周子衿身后正巧站着周嘉驿。 俩人干净清爽，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愣着干嘛，快截结婚照！】 谁也没有想到四班剑走偏锋，唱的居然是串烧。 《夜空中最亮的星》开场，唱完一段然后是《世界末日》，结束后，中间还穿插两句偷录的老姜上课的口头禅，只有他们自己班懂的梗，最后整曲《倔强》收尾。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好像只是一个眼神交换，本来他们班上台前没决定这么做，那一刻却默契到诡异，突然一起满场乱跑。整齐的队伍散作满天星，在台上一起蹦跶，一起挥手。 底下的班级愣了片刻，倏然嗷嗷欢呼。 最后全礼堂的人都跟着四班一同唱了，班级合唱比赛变成全场大合唱，满座评委老师一愣一愣的。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的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泪流满面，我好矫情，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 【我的天哪，好感动，鸡皮疙瘩起来了】 【轰轰烈烈，热血傻气，激情叛逆，每个人都在为一个很小的事情共同努力，这就是我再也不会拥有的青春吧】 …… 这波还没消化完，超话粉丝闷声干了件大事。 ——有位神仙太太把前一期节目里听不清晰的那段幕后对话提取了出来。 “怪不得我这么喜欢。”周嘉驿的声音说。 【靠！他好会！！】 【嘤，刺激，我喜欢[色][色]】 【草，快把这个视频藏起来】 【啊啊啊啊我靠，我惊呆，没搞错吧？甜得我在床上扭成一团柠檬】 【大家都悄悄的，我们的cp还没有成年好像:3】 主要是这一对作为高中生颜值过高，外加身份带感，又让她们这些姐姐在顶流真人秀里和他们有缘相遇，几十万人嗑得激情澎湃。 几期下来，除了主流声音，部分小势力暗搓搓混得风生水起。 【周子衿，是叫周子衿是吧！妈的我恋爱了呜呜呜，漂亮妹妹据说还是年级第一】 【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上了这俩高中生】 【这三个人一看就经常上表白墙吧】 【我发誓我一开始看这节目真的只是奔我沈哥来的】 微博广场，一个声音道—— 【你们知道三周都谁吗？金宁双周没人不知道吧？这俩家的。实打实的富贵少爷大小姐，我先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廖然：？？？cp头子竟是我自己？ 第43章 碎碎平安 金宁双周，金城宁市两市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商业巨佬。说来也巧，两边没有血缘关系的同姓祖上开始便一个长踞金城，一个宁市，同样家大业大，出身名门。 上期节目播出后，《重返》词条二十四小时霸屏，各大社交app短视频平台于此同时掀起一波回忆浪潮。 兴致勃勃等更新的网友还没等来爆肝节目组的第四期成片，网上传来了这么个炸弹消息。 【？这他妈什么偶像剧设定？】 【等等，我操！我又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先叫一会儿】 【金宁双周？？！我天，没搞错吧，现在的少爷大小姐这么低调吗[哭][哭]】 【？那沈知许？？出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自己家世，他说他家是卖东西的？妈的原来不是我想的那个卖东西！！这种背景还不声不响自己白手打拼，妈的呜呜呜呜呜！】 【…………我嗑了半天的高中生cp比我还有钱】 网络又是一阵风波。 – 本该是语文晚自习的一堂课，姜爱国竟然给他们讲起无聊透顶的练习题，教室嘘声一片。 “下面这题……张思琪。”他讲着讲着，尾音陡然上扬，鬼怪一样，随手指了个前排的人，“你来说说叭。” 张思琪直着腰杆“唰”一下站起来，慷慨激昂正声回答。阵势仿佛可以随时送去参加全国演讲比赛。 “啊，嗯……嗯。”讲台上没有声音了。 众人抬起昏昏欲睡的脸盘子—— “额，他……他睡着了？？？” 一圈人快笑飞了。 廖然死命憋住不让自己出声，于是就使劲撅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开始假装舔牙，憋笑憋得快要窒息过去。 【所有人一起在下面憋笑，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只有高中才会有的经历哈哈哈】 【我看到了，老姜老师吃过饭喝了一茶缸的感冒药哈哈哈哈哈】 “什么？对。”姜爱国这时又倏地抬起头，眼睛还没睁开，又自顾把头低下。张思琪才刚发出一个字眼，他已经开始：“嗯……好，然后呢？” “额，额……”张思琪也十分不简单，完全没笑也丝毫未察姜爱国异样，又朗声说了一段，然后站在那儿捧着书立正站了好久。 宋俞这学期开始学体了，大部分课还在 照常上，每天傍晚集训，下午放学从操场经过或者吃完饭去篮球场打扫卫生，经常能碰到他们光着膀子的体队。 这会儿刚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进来，宋俞跨门的脚抬起停了一瞬，被上面整张脸怼向讲桌的姜爱国搞愣了一下。 像极了早自习睁不动眼痛不欲生的他自己。 “讲完啦？好。”老姜清醒了一下，只是一下，再度陷入昏睡。 晚自习的插曲不止于此。隔天晚上，自习铃还没打，谈天的谈天刷题的刷题，教室忽地陷入一片漆黑中。 停电了。 整栋教学楼瞬间爆发一阵集体欢呼。 老姜出现在门口，指命班委过去买蜡烛。 一人分得一根，大家轮番传火。蜡烛点在桌头，烛光点点映在每张脸上，大家藏不住地沸腾。 周子衿自娱自乐用蜡油滴出一个心形，无所事事地扔给了夏冬荣她们。 一边推窗半张着，丝丝夜风流连窗边。金城连续阴了几天，窗边树枝不知何时断的，此时外面依旧狂风大雨。 易溪开始讲起鬼故事。 夏冬荣双手牢牢堵着耳朵，嘴里念念有词乱说话，抵挡她的声音入侵。 一道闪电骤然劈空，树影鬼舞，窗子与此同时，“啪——”不过呼吸之间，伴随着巨响顷刻合上。 周子衿下意识身形微抖一下，易溪自个儿凄厉惨叫了一嗓子，堪比师太跟他们看鬼片时的那声。 那期节目中，教学楼烛火通明，画面温馨，镜头从透着烛光的楼外缓缓切入。 “啊——”尖锐女声刺穿屏幕，斑驳涂画的墙面上，烛影猝然一晃。瞬间化身恐怖片。 弹幕傻了。 这就是那个青春美好的校园片吗？ 【？？？】 【我一个人住，别吓我】 【我进错节目了？】 【qaq手里的夜宵不香了】 “你对高中时代的晚自习有什么回忆？”林导的声音问。 沈知许姿态放松地坐在板凳上，背景是积了灰的闲置教室。他想起周子衿她们几个，经常下了自习聚在走廊上哈哈怪一样，忍俊不禁。 “困，听歌，刷题，草稿纸上乱画。” “你呢？”他反问。 竟然反被他cue，林冰笑了一声。 “你可以问你姜老师。” 随后镜头跟着打着铃飞过的自行车低空飞行，从头开始推入剧情。 【嚯，窗户质量可真好，又拍又叫都不碎】 在火热昏暗的教室呆了一节课，四班人坐不住了。 隔壁五班都走空没动静了，老姜才现身通知他们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刚刚有人说上厕所路过办公室看到老姜坐在里面和其他老师聊天聊得贼欢，他们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磨磨蹭蹭。 教室的人一哄而起，计划着现在回家还可以玩会儿手机。 聒噪欢闹里，周子衿扯着书包的动作一止，突然小声“啊”了一下。 摆在窗台的盆栽，就在刚刚掉了下去。 楼底下是处地形凹下路面几米的长坑，盆栽摔下去无声无息。 应该是她早前推窗户时碰歪了。 平安夜，大家都在互送苹果，那天周嘉驿却带了盆微型盆栽给她。 他说是他小叔从沙漠废墟捡回来的种子，居然也成功存活发了芽，送给她。 周子衿眼睫闪了闪，正欲张口。 他赶在她说对不起之前开了口。 “碎碎平安。”周嘉驿笑。 周子衿忽然哽住，而后点了点头。 他似乎总能在她某些猝不及防的时刻给予出乎意料的回答。轻垮的、半逗趣的、完好地绕过本来将她困扰的。一种面对来自她的问题无需思考接上的回复，不是天生机敏赐予的妥善处理，而是本能的趋向使然。 自无所觉的、温柔。 弹幕也在那一刻陷入沉寂，和微博评论一起再度爆发。 【应该是弟弟送给妹妹的东西？】 【无话可说了，我原地翻滚托马斯转体捶胸顿足疯狂暴走】 【……娘啊，泣、泣泣泣泣不成声】 【我沦陷了，试问哪一个女孩子会不动心，我春心泛滥了，不说青春期，我八十岁都会为这样的男孩子心动[爆哭]】 【可是周嘉驿不是对每一个女孩子都这样哦[酸][酸]】 【隔空为小周爷点一首《只对你有感觉》】 周子衿一直认为，感情这种东西不需要太多理由。如果有，那么周嘉驿对她而言，这是一点。 “小事”，“喜笑颜开药”，“疼不疼”， “那我帮你”……“碎碎平安”。 千千万万中的一点点而已。 你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也是因为都没那么重要，不这样做也完全没什么大不了，才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你很喜欢？那我再送你一盆就是了。”周嘉驿刻意重新打量起她的表情里带起点不避讳的促狭。 周子衿听到摇了摇头，怕他误会，随即又点头，“很喜欢，不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让我惦记着吧。” 大家都觉得他傲气冷淡的时候，只有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他也温柔。 老姜问，你们有过怦然心动的瞬间吗？她看向他。心动的瞬间是什么？她为他心动无数次。 他睁眼笑着回看她时，她知道，无论看他多少次，都会有第一次见他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周嘉驿承包了她一整个青春期的少女心，但不止青春期，不止少女时期。 “觉得她好是因为她本来就好，不是因为没得到。” 而我想要的，从来会一定一直视若珍宝。 周嘉驿忽道。 少年微勾唇角，脸上表情却是平静沉淀的笃定和偏信。 好像三十岁的周嘉驿，四十的周嘉驿，也一定不会推倒他现在的递出的这句话。 他当然，是永远不会感觉到“后悔”这种东西的一个人。 周子衿只以为他在自夸他送的盆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萌生出这样的念头，不住点头，内心其实还是有点惭愧，语气越发狗腿：“嗯嗯，只要我同桌送的就是最好的。” 这一夜，万千cp粉在床上抱着枕头扭作麻花姨母笑到流口水。 正忙着嘲讽廖然跟人对线的周衍回头瞧见笑容不明的沈知许，左右扫了两眼一脸迷惑：“怎么了？” – 隔天上午，易溪兴冲冲跑进教室，“五班班主任说今晚给高一高二放露天电影！” 廖然脑回路清奇第一个反应道：“我擦！保护我方沈哥！” 很快消息便被坐实，所有人都沉浸在又能少上几节课的喜悦里。傍晚的小卖部人头爆满，大家买了糖揣兜里乐颠颠地去往操场。 因为事先商量过，四班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边缘，沈知许坐在最后面，摄制组还有工作室成员齐溜溜隐在他身后。 大家盘腿坐在草坪上， 幕布上不出所料放的是一部耳熟能详的爱国片。 夏冬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包装精美的糖果传给周围人，周子衿帮她往后递的时候，发现沈知许好像比其他人多好几个。 【！这是沈哥最喜欢吃的牌子！】 【嘤嘤嘤，这位妹妹是粉丝吗是吧，这个糖小卖部里肯定买不到的，不是巧合！】 廖然也剥了糖盒往四周分发东西。 “你们怎么都有糖？”周衍手指摁着手机屏幕随口问。 夜幕降临，空气里渐渐掺了凉意，一部片在叽叽喳喳声里放完，晚自习还没下。一个班接一个班不情不愿地逐次散开，都往教室回往厕所跑，沈知许跟节目组提前几分钟离了场。 老姜和教务处老师聚在一堆，叫了声周子衿周嘉驿他俩，指着他们胡吹乱侃：“这就是我们班两个第一名，下次走路上别认错了！” “哇，”一群老头儿一齐看过来，“姜老师好本领，带的学生不仅会学习，还都仪表堂堂啊。” “……” 姜爱国眉开眼笑，“我们班三个第一嘞，还有个小神童今年高考。” 又是一阵附和的呼声。 ……很难让人相信这种事在场的众人明明都知道。 “没你俩事儿啊，回去吧。”姜爱国跟一群老家伙嘴里飞出一长串哈哈哈，继续有说有笑了。 周子衿：“……” 俩人转身踏过人已走空的操场。 夜色微凉，周子衿把校服拉链拉高。走在一边的男生身形欣长，走得无声无息却不容忽视。 “啊！流星！” 行至台阶之上，一道微弱的光迹自头顶闪过。 她轻轻拉了下周嘉驿的袖子，又双手合十，“快许愿！” 周子衿自顾自闭眼，末了睁开，却见身旁人正垂头看着她。 …… 周子衿头皮一紧，却还故作镇定：“看什么。” “我在想，”周嘉驿的目光含笑着，却有种难以捉摸的舒展着的深意，“周同学果然仪表堂堂。” 她心里咯噔一下，忽然伸手拍了拍了他的胳膊，恳切地：“周同学确实仪表堂堂。” 她听见周嘉驿哼笑出了声，胸膛微微起伏。 “你刚刚许的什么愿？”周子衿不动声色挑开话题。 周嘉驿眼睛一眨不眨低头看着她，眼睛蛊人，唇边带着笑收了点，诚恳又荒诞道：“周子衿的愿望都能实现。” 周子衿瞬间脸一热。 她的愿望。 她许的愿望是…… 幸好灯光浅淡，她不用低头妄图掩盖绯色。 他们俩慢慢往回走，操场那边落场的音乐遥遥传过来，两人的声音在夜空下来往。 周嘉驿：“听说一起看过两次流星的人能一直做同桌。” 周子衿：“…你听谁说的？” “我自己说的。”少年扬眉，半是意气，眼里闪着丝丝笑意。 “…………” 同行的路总是很短，他们俩一前一后从教室外进来。廖然脑袋闪回后方冲宋俞挤眉弄眼，周衍还兴致缺缺地戳着沈知许桌角的摄像头。 弹幕： 【大舅子又是蒙在鼓里的一天[hiahiahia]】 【大……舅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衍：？你们怎么都有糖？ 第44章 别哭 【《重返十七岁》，又名：我年纪轻轻还没谈过恋爱就先当了大舅子】 【哈哈哈哈哈大舅子哈哈哈哈哈哈！】 【《重返十七岁》最单纯的人是我们大舅子还有谁不知道吗？[嘻]】 【我们都偷偷吃糖不告诉周衍】 【？我发现了华点，大舅子没谈过恋爱吗？】 【哈哈哈之前寸头弟弟说的】 第二天早上，沈知许递给周子衿一个东西。 “还要不要啊？”他笑。笑容就像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是那天掉到楼下沟里的盆栽。沈知许不仅捡了回来，还给她换了完好的花盆。 他早上来得格外早，剧组人员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结果只是看见了他找到楼底开水房的大爷，让他给开了后门捡回这株草。 周子衿差点没反应过来，“谢谢你……” 她本来就在想着捡回来还可以养，只是一直没等到楼下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爷的影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哭][大哭]沈哥一直是那个温柔的少年啊】 【这一家的男人怎么养的怎么都这么温柔啊[大哭]】 【叫什么你，叫表哥啊[哭][哭]】 下午两点半，省里重要领导过来开讲座。 周子衿跟其他人到场后，被姜爱国指派做随讲笔记，她回来取纸笔，整栋楼空空如也。 周嘉驿的手机大概是忘了静音，躺在桌里振动两声，周子衿摸出来帮他关掉了。她打算明天开始自己带手机过来，正好把表白墙的号从他手机里退掉。 教室里安静空旷的样子让人看不习惯，整栋大楼几乎没有声响。 她刚要退出q|q界面，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又扫了眼手机。 表白墙那个号里，一个陌生id躺在最前排，好几条醒目的红色未读消息。 ——大家都是因为什么活着？ ——我好累啊。 前两条消息是昨晚发的，最新几条就在几分钟前。 ——我真的好累，我好像不行了。 ——如果跳楼的话，一瞬间死掉应该不会痛吧？从六楼的话。 后面还跟着长长一大段的话，密密麻麻的蚊虫一般，充斥了大半个屏幕。周子衿来不及细看。 一道人影冲出教室。 六楼。 周子衿不管不顾地冲着跑着，扫到楼底下往外走的两个学生，她探出头大喊：“楼顶有人快摔下去了！叫老师！！” 气都来不及喘就奔上了顶楼，天台铁门果然被撬开半敞着。男生的身影就在栏杆边缘，看得人肝颤，手里还握着把手掌长的水果刀。 “别！不要冲动，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要不说给我听……”周子衿在他三步开外停下脚。 男生嘴唇苍白，神经仿佛游离在身体之外，双脚一直在往前挪动，可能随时越栏而下。 “跳下去很疼的！全身都疼，脑子会一下炸开，四分五裂，七窍流血，还要被一大堆人围着观看。”周子衿吊着一颗心，眼珠从他的双腿离开，捉上他的视线，沉着声道，“也别用刀，没有技巧根本无法一刀致命，只能感受身体里的血液慢慢流干，就像……” 男生仿佛没发现周子衿的出现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一个世界里，双手已经扶上了栏杆，遥遥望了眼六层之下的地面。 他在想着死亡的过程中，他在想着什么呢？ 周子衿改口，心里后悔了一瞬间为什么没记老姜号码。 “要不出去看看吧，你夜爬过泰山吗，日出的瞬间震撼又感动，新疆的赛里木湖很美，瑞士的每个地方都好像童话世界，不喜欢旅游的话也没关系，这周末要放映的电影你还没看吧，学校后街的炸土豆特别好吃，又香又脆，前面那条巷子有个老爷爷，他养的猫眼睛特别漂亮，你一定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猫眼，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电视和好玩的书……” 周子衿想到哪里说哪里：“你一定也想知道外星人长什么样，人类到底能不能外空旅行对不对？不管现在多糟糕，是家庭糟糕还是学习压力大，你都可以不管不顾。你只是为自己活着，说明白了，生命不过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不要被烦恼的事干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累呀，实在烦了什么都别管了，告诉自己无他妈所谓，谁也不管谁也别在乎，好好活着已经很了不起了。” 男生一直垂着头，他刘海很长，看不清表情，只是没再继续别的危险动作了，双腿细看，竟在微微打颤。 周子衿稍微喘上点气，她几乎感觉到了他眼里那股子趋于崩溃的压抑。经年累月的无精打采，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城倾轧下来。无处可逃，肿胀的，窒息的，黑色的。 她语速缓了：“人生本 来就很魔幻很喜剧，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但只有活着才可以……” 身侧一道黑影猛扑过来，是刘主任。 黑色的身影一把抱住攀在栏杆边缘的男同学，俩人一起扑跪在了地上。 男生终于崩溃地嚎啕大哭。 整个天台全是他的哭声，无所遁形。直至此刻，刚刚的一切好像只是幻境一场。 老姜没刘主任跑得快，也紧随其后，揽住男生一下一下抚拍着他后背，“没事咯，没事了，没有什么会过不去的……” 周子衿站在原地没动弹，那一瞬呼吸好像又舒坦了。 胳膊被猛地一扯，周子衿扭头，身后正站着周嘉驿。少年胸口还不断起伏着喘气，黑漆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我没事。”周子衿扯动嘴角朝他道，她没想到周嘉驿怎么来了。 周嘉驿目光滑过了水泥地上躺着的短刀，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表情很冷，是周子衿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之前巷口打架那样，眼里顶多是轻蔑，不像现在的，冷得吓人。 送走那位男同学，老姜又安抚了周子衿好久，周子衿频频表示自己没事，他才让他们两个先一同回教室。周嘉驿森然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转身，离得不远不近走在她前面。 周子衿回来看到桌上的手机。 她隐约猜到了。 事实也确实同她料想的大同小异。 校领导要求统一服装，周嘉驿当时回教室拿校服外套，没碰见周子衿，瞥见桌上横着自己手机，屏幕还亮着，随便往上扫了一眼……闪身冲出教室。 周嘉驿一天没跟她说话，也没斜在那儿睡觉，一个人坐在位子上不知道看着窗外哪个地方。其实有点像他们两最开始做同桌的样子，周子衿觉得，但不一样，根本不一样。 这一期没周子衿他们什么镜头，只有晚自习画面才重新聚焦在这一块，连观众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我cp今天怎么了嘤】 【不要吵架不要不开心弟弟妹妹qaq】 下午跳楼的是名高二学生，跳楼原因目前没有对外公布，学校给消息压下去了，只有极少部分人知悉情况。 老姜回来又找周子衿去了趟办公室，意在疏导，看周子衿确实没被影响就让她回了。易溪她们知道她发现了有人企图跳楼，也随口安抚了两句。 傍晚自习课前，周嘉驿跟周衍他们出去了，沈知许转过头来，脸上笑眯眯。 “今天没事吧？” 周子衿沉默摇头。 “他面冷心热惯了。”男人轻弯着眉眼，“漂亮话不会说，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 “别急，再等等，”他说，声音润朗，笑得像个贴心大哥哥，“等他自己认错。” 终于熬到晚自习结束，周嘉驿一人下了楼，周子衿起身给他让位，自己东西也没收拾完，扯起书包紧跟他下去。 周衍起身回头，“他俩人呢？” 廖然贼兮兮道：“同桌间闹别扭了呗，小事儿。” 周衍眉头一拧，愈发觉得怪异多端，宋俞拉他，“哎！别听他的，就商量白天跳楼那事儿……” 周嘉驿走的是条没人走的远道，两边树木密密层层，中间只有一条一米多宽的板路。 他头也不回在小道上闷声走，周子衿就不远不近跟着。 “跟着我干吗？”前头冷淡一声，嗓音低沉。 “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周嘉驿脚步没停，像是觉得好笑，语调微微嘲讽。 周子衿坚硬笑了一声，僵硬地玩笑似的说：“你别这样。” 周嘉驿没搭腔，周子衿沉着脑袋，追在他身后鼓起勇气轻轻下拉了下他的袖子，“对不起……” 她心口紧得闷得难受，那感觉居然跟初中时躺床上看虐文似的，心里一抽一抽。她拉了第二下，语调开始有点不受控制，“是我错……” 话正说着，她差点扑面撞到他身上。周嘉驿回过身面对她站着，表情还是很冷。 他生气的样子说不上凶狠，只是腮帮子线条绷着，平常不笑的时候气质就冷然，此时眼里全然没有一丝笑意，静得吓人。像在看陌生人，浑身沉寂又看不透。 周子衿跟眼前人的眼睛对视上，心口莫名一拧，酸意溢出喉咙，“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很小的时候一家人出去玩，她差点一个人跑丢，回来时周陆生就是这个表情，不理她，不跟她说话，就是这样眼神冷嗖嗖。她憋屈又心酸，她是把其他小男孩的背影认成她哥了才走错的，根本不是乱跑，但也硬是不吭一声不解释。虽然后来周陆生千般万般给她赔罪，她却记了那个眼神一辈子。 她天不怕地不怕，好像天生怕在 意的人冷凝着脸看她。 看见这样的周嘉驿，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冷。她又记起了那个心底里拧巴的小女孩。她像小时候一样，心一酸嘴一瘪，眼泪掉得莫名其妙。 面前的人似乎讶然了片刻，隐晦不明地拧了会儿眉，而后长吐了口气。 “别哭了。”他道。 周嘉驿掏出纸巾递给她，又重复了句：“别哭。” 周子衿的泪却不受控制。 片刻，一只微凉的手探过来。 周嘉驿径直从她手里拿回纸巾，不太轻缓地替她擦了下泪。 他沉着声，耐心地跟她说话，语里似有无奈，“很危险，以后不准这样。” “表白墙……不是故意不说的。”周子衿咽了咽喉咙，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刀不是捅我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周嘉驿目光凝着她，语气稍凉下来，“他如果真的跳楼呢，你扑过去拉？” “没有……不会让我自己危险……”周子衿断断续续，竟然哭得有些哽咽，“……可是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她一定无法感同身受，但无法说出“你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的大话，也没多么伟大可以舍生忘死。只是更不能在自己可以挽救的情况下，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走向死亡，什么都没有做。 总不可能看着自杀的人结束自己，总不可能告诉他死吧解脱吧。总得再尝试挽留一回吧。 良久，少年动唇：“嗯。” “先保护好自己。”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有事告诉我，”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道，“不管是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 少年的眼睛没再笑了，也不是淡薄的浑不在意。却是有能够让她坚定为之动容，一味信赖的那种东西。 “反正我站在你这边。”脖子上挂着的蓝色星球，在月色与路灯下熠熠生辉。 周子衿红着鼻子，那一瞬间竟然有泪崩的欲望。 有长身立在路灯下，影子独身投在混凝土地面上，瘦长昏黑。其他人已经走了，周衍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插兜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背后动静，脖子一抬，只见到周嘉驿一个人。 “她呢？” “洗手间。”周嘉驿双手插兜，跟他并肩站一起。 “哭了？” 周嘉驿淡淡道：“嗯。”他手插进兜里，脊背一松，肩头重量仿佛卸下。 “这小姑娘笑点奇奇怪怪，泪点也奇奇怪怪。”空气里静默了须臾，周衍忽然开口，“她小时候看哆啦a梦竟然还偷偷抹泪珠子，我说这小屁孩儿是不是有毛病，摔了不哭，□□被老师冤枉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个别扭、没心没肺，幼稚奇怪的小屁孩儿。” 周嘉驿没说话，也不会问周衍为什么说这些。俩人就这样静站在路边等周子衿过来，打车回家。 “你不会被那个跳楼的人吓到了吧？”跟周子衿往家里走的路上，周衍磨蹭了半天终于问出口。一向莽撞躁动的大男生，语气里居然夹杂着小心翼翼。 周衍其实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周子衿一个人回来发现了有人要跳楼，叫来了老师。 “没有。” “哦……”周衍摸了摸后颈，“下次先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带着。” “知道了。”周子衿轻推他走快一把，“弟弟。” …… 这一晚，小周爷躺在床上，久违地失眠了。 “还哭呢？又没凶你。” 周子衿没有抬头，鼻音浓浓小声嘟囔一句：“这还不凶？” “对不起。” “什么？”她刚顾着吸鼻子没听清。 “没什么，回家吧。”他吐着气说，他们走回大道上。 没人知道，她说“害怕”掉泪的时候，周少爷差点“兵荒马乱”。 是善良，通透，明明白白却仍旧愿意热爱的小屁孩儿啊。 第45章 宝，贝儿？ 据说上回意图跳楼的学生是因为学习压力大，还有不堪家长精神压迫，也有人说，男生家境不好，前几天家里又突然有亲人出了事故。 “我认识一个女孩，她经历了你能想象到的最黑暗糟糕的事情，庆幸的是，她现在决定继续生活下去，还有一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大人，他很厉害，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放轻松按自己的步子来，你也可以。难过的时候就想想宇宙吧，想想地球。每个人都很渺小脆弱，但我们聚集在这个星球上，总是有理由。” 周子衿给那个号发了条消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她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许那些不着边际，就跟她那天在天台对他说的一样，她自知甚至幼稚虚无，不知道哪句会有一点用。 事情在她点下发送的瞬间画上了句号。 无望普渡，只有自救。才是唯一的答案。 “你今天这么开心。”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旁边的人漫不经心翻动了两页试题。 周子衿今天确实肉眼可见的喜悦。 “嗯，许真，你还记得吗？她昨天给我发消息了。”她笑脸盈盈道，“她准备出国上学了，下个月就走。” “挺好。”周嘉驿侧过头来看她。 周子衿有意识躲开，轻敛眼睫。 师太抱着课本进来了，难为她这节课快要过去了，都没有选择哪些个倒霉孩子进行语言“凌迟”。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安排，她蓦地将流程推向了找双人翻译长对话这一步。 然后就点到了她和周嘉驿。 周子衿只是举着水杯仰头喝水，不经意跟讲台上的人对视上了而已……师太在她还吞着水的时候就叫起了她。 两人一人扮演一个角色，周子衿是女方。 “快过来帮我一下。” “好的，我帮你扶住。” 周子衿：“哦，你的手！不好意思亲爱的……”什么鬼…… “没事，宝贝。” 。。。 宝……贝…… 贝—— 四班终于起哄了。 易溪眉毛当场一竖：“哦豁？！” 【这个班真热闹[doge]】 除了元旦大家都在礼堂那次，这是他们班头一次起他们俩的哄。 廖然笑得打颠，跟 在人群里一起回头看热闹。 但是没想到这一回头就是被周子衿稳得一批毫无反应的冷漠脸震撼到了。 你姐还是你姐…… 这都不娇柔害羞一下？！ 师太竟然也没有任何表情，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怪叫似的，千年不变地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还挺满意俩人的表现：“嗯，不错，坐下吧。” 廖然不知道她是开放到对这种事情睁一只闭一只眼还是懒得搭理他们，或许是觉得这俩学生open得赶英超美，格调非常对她口味。 周嘉驿的表情也照常一样平淡无波。 这两个姓周的，一高一低站在那里，一个半搭着眼皮身子骨都透露着懒淡，一个跟神奇女侠装高冷女神似的…… 廖然心知肚明：装啊，继续装吧，再站那儿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喜结连理得了。 网友却吵了起来： 【看到了吧，cp粉别死命按头了，胳膊碰一下你们都能看出暧昧火花，现实里屁都没有在你们的世界里都意淫结婚了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嗑的cp世界第一甜：）】 【真的会有人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嗑的cp都是真的吗，大家不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吗？？】 【其他的我不信，但周二一定真的[龇牙]】 【就算长大后不在一起，至少高中时代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小鹿乱撞，我就赢了[嬉皮笑脸]】 【学生时代的纯情纯粹就是最吊的！我就是喜欢他们单纯美好静悄悄！就算什么都不是，我也替他们开心】 不过一切是非争端，当事人未曾知晓一星半点。 四月中旬学校跟附中联考少放了天假，廖然掩饰不住脸上红光地说起上学路上听到旁边几个老师清楚提到三天假啥玩意儿的事，看来果然马上就带着这周月假补给他们了。他很高兴：“七中就这点好，说补假就真会补。”传言说某久远届学生因校方没履行诺言差点集体造反，自那之后学校才开始乖乖做事。 廖然：“三天！这假也太长了吧笑死我了！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不知道是哪届师兄师姐造福了我等学牲啊哈！哈！” 连宋俞都无语了：“傻逼，因为是五一法定节假日。” 青龙学习小组这学期上学以来好久没一起出去浪荡，廖然带头组了这周六看电影的局。 周衍还在耳边跟她扯些有的没的，周子衿早就没进脑子了。 晨间的空气微凉，虽然是休息日，街头这个点也并无太多人。 周嘉驿站在不远的对面，上身穿着白色t恤，肩头搭着脱下来的外套，听到动静转了头，在风里轻眯起眼。周子衿突然发觉他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人群里的对视感觉跟之前很多次不太一样。 旁边站着戴着口罩的沈知许，也是一身休闲装扮。 周子衿说不出他俩此时此刻给人的感觉哪里不同，明明沈知许跟他们年龄相差不大，穿上校服完全看不出是个大人，眉眼甚至跟周嘉驿有些相似。他们间却有那么种说不清的不相似的气质。周嘉驿明显是个少年。 廖然在手机上统一购了票，几个人从街边露天桌吃早点开始乱玩了一天，到时间进到检票口才发现不对劲。 宋俞：“？是晚上七点的票，我们看晚上七点的！大哥，你买的是17点的票？！” 廖然：“？我靠？！” 17点的那场都已经结束了，一点没得看，晚点的场次现在没有合适的座位，几个人只好购了分散的余座。 “来来，随便拿一张。”廖然重新取票。 一群人嘲弄着廖然往里进，周衍闲闲入座，完全没在意周子衿跟周嘉驿的位置有什么不对。 “你挺会发票嘛？”宋俞偷偷往后瞅了一眼，诡异的笑容摆得无声无息。 周子衿和周嘉驿位置紧挨着坐在最后一排，跟他们几个“电灯泡”隔了老远，两张脸陷在黑暗里看不明白。 廖·做好事不留名·然：“嘿嘿。” 周子衿面如沉水。 廖然给她票的时候眼神里不清不楚闪着什么，她好像突然福至心灵了…… 不对，他们是在当媒婆月老？还是早就？？…… 以前跟周嘉驿看电影，所有人都坐在一块，其他人都在旁边，对比起来今天的氛围，实在就跟单独出来约会一样……大屏幕慢慢陷入黑暗，再加上关于廖然宋俞的眼神处理前一刻还在思忖着，她竟然略微有些紧张。 直到一阵掺杂着水珠的猛风扑面而来，周子衿才清醒意识到，原来今天的票是4d的。。。 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下座椅下一秒紧随其后，猛地朝右一晃，神龙摆尾，几乎企图将整个活人甩下去。 周子衿的手一下按在了 周嘉驿手上。 从五指到掌根。 完完全全覆在他手背上，少年手背骨骼触感清晰。 有关“为什么这个电影院看4d不给发眼镜”“我的奶茶吸管被喷到水了”的想法统统没出现在脑中。 猝不及防地，某人头脑搅成一片混沌。 座椅没停留两秒又重回平静，周子衿立即收手，用仅存的那么点理智，朝旁边人气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没事，”周嘉驿笑笑，偏侧着头对着她，鼻梁覆了层昏淡的光，半混着气声吐着：“宝，贝儿？” 嘴里是稍稍玩味，恶作剧似的惹是生非。 周子衿脑子里“ding”了一下。手边又一阵疾风浇面而来，她转头看电影屏幕。有种一瞬燃起的酥麻感顺着尾椎骨寸寸爬升，那种横冲直撞的、无迹可寻的冲动，和黑暗的空气里流动得不甚清晰的拉扯拉锯着的快意。叫做、暧昧。 终究被她愿意承认的这个词。是暧昧。 心里燃烧着噼里啪啦的小火苗，燎着尖往高处钻。她其实早就感受到了，他一直在向她抛来的，不是吗？ 周嘉驿这次好像是在明显地跟她玩梗。她却仍然被他拖着打弯的尾音撩拨得耳热。 宝什么贝…班里怎么没听你宝贝儿。 – 家里只有她跟周衍在，周子衿利索处理完了作业，一天无所事事，一个人在房间待了半天。 手机一闪，是他—— “你数学试卷混在我这儿了。” 哦，怪不得感觉少了点什么。 找她就这事儿啊…… 她冷不防记起自己前天还摸他手背，恍如隔世。她那天回来后就沉痛地自问她这样和“强制爱”和“第一次相亲就对相亲对象动手动脚”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周嘉驿】：要不要我送给你？ 周子衿眼神重新聚焦。 【周嘉驿】：不方便？还是我给你做了？ 思考了一秒钟而已—— “你在家吧，我来找你就好了。” 其实换做其他人她压根无所谓卷子，一张卷子而已，就算是五张她都不一定会去拿，到学校再说才是她的正常选择。 “我去周嘉驿家拿卷子。” 躺在沙发里的周衍瘫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大小姐 出门了。 他瞄了眼时间，也从沙发上起来。 宋华年好不容易忙完手头工作，得空便开车去机场接周陆生了，活力满满宛若二八少女，他和周子衿又沦为不重要炮灰。 “小宋姐接人去了，让我们出去吃，”周衍伸了个懒腰，“我跟你一起去。” “……”行吧。 “周嘉驿自己家也在他姥爷这块儿？”当看到眼熟的广场喷泉建筑物后，周子衿忍不住疑惑，却几乎已经料到结局了。 “哦！靠！”周子衿心凉了，周衍半是心虚地瞧她，“他搬家了……” 骂不动了。 周某人一贯操作罢了。 沈知许来周嘉驿家吃晚饭，周嘉月一家还有姥爷也在。大人们在客厅里谈天，三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各玩各的。 “小周爷最近日子过得可算甜甜美美。”周嘉月翘着二郎腿话说得随意。 “小周爷在忙。”沈知许笑眼一抬。他跟周嘉月互相认识，正经说起来俩人还有工作上的联系。 “小周爷”这个称呼是叔辈那边叫过来的，小叔周唯起的头。周嘉驿还很小的时候周唯就觉得这孩子跟其他人不一样，聪明、果断、不紧不慢。本来是带着调侃意味叫着玩的，叫着叫着就都叫上了。沈知许跟他父辈这边打过交道，那时听去了带着表亲戚这边也这样叫了起来。算一个自小看着他长大的身边人的普遍叫法。 周嘉驿陷在沙发里垂着头没理。 “喂，周嘉驿，”周嘉月眯着双眼瞧他，“可别忘了，可是堂姐我帮你压的热搜。”除了节目组，周嘉月这边也在谨防她大堂弟大堂弟媳暴露在大众视线的活动中暗中动过手脚。 “堂姐辛苦，堂姐坐着休息一会儿。”周嘉驿把手机揣进兜里，不急不慢坐起身朝外走。 周嘉月撩了把头发，嘴里低语：“小屁孩儿。” 沈知许但笑不语。 周子衿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有点没想到周嘉驿家是个现代式四合院。黑瓦白墙，院落略深，院子里还种着棵不小的树，古朴大气又有人情味儿。出乎意料的同时，又觉得好像他家是该是这个样子。 周嘉驿一人从门里出来，踩着步子走得闲散，身后灯火通明，好像有很多人在。 他看见她便微微扬了唇，“怎么才来？” “你问他 。” 周衍双手搭膝蹲在不远处阴影里，不是很像个好人的样子。 周嘉驿双手抱胸靠在门边。 “那、试卷呢？”周子衿问。 他低头看着她缓了两秒，“我现在上去拿。” ……敢情您出来唠嗑呢。 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在他回身前出现。门边人身材凹凸有致，红唇大波浪，长相明媚娇爽。 周嘉月挑眉，视线回到旁边人身上，“周嘉驿，不请客人进来坐吗？” “小朋友，跟姐姐一起吃吧，我们正好要开饭了。”她嘴唇漾开，叫周子衿。 “不麻烦，”周衍不知何时动身过来，“谢谢，我们自己订过座位了。” 周子衿也当然不会跟他们进去。 不说别的，至少到时候免不了一顿可怕的“阿姨好，叔叔好，爷爷好，姐姐好……” 周嘉驿给人拿来试卷，望着远去的兄妹俩身影，周嘉月最后看了一眼周衍，笑容无以名状：“这也算双方互见过家长了吧？” 《重返》越来越火，播放量日日攀升，逐渐成为网友口中每周必等节目。四班学生老师都很有意思，琐碎日常内容细腻还有青春气息，节目还拍得很有质感美感，解压又下饭。 【每当周二，社畜我都会安慰自己，ok，fine，周二快乐】 【周一不快乐，周二快乐~！加油打工人】 某超话下此类话语盛传成梗。 节目红火，周子衿跟周嘉驿的名字却从来没有明晃晃的出现在热搜上过，嗑糖人也不约而同把他们视作压箱底宝藏，不再带大名顶词条，毕竟俩人都是未成年，圈地自萌自娱自乐就好。当然他们不知道，除此之外，后面自有更大的外力压制。 学校也有人私下议论“周二”的事情，周子衿作为一个冲浪女孩多少知道网上的cp相关，但也知道他们没有证据。 和沈知许比起来，她和周嘉驿的镜头不算太多，很多时候不会把他们录进去，总的来说大家还是缝里抠糖，放大种种互动，她和周嘉驿本身并没有实质性明晃晃的招摇行为，就算老姜或是谁刷到网上什么了，归根结底也没有恋爱把柄可抓。 这天课间，易溪从外面回来。 “你知不知道办公室有老师在嗑周二cp？” 周子衿：“？” 等等， 什么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round1：宝贝 round2：宝贝儿 大舅子：人前装人后骚，真有你的周嘉驿：） 第46章 别告诉他 “我们几个刚刚不是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吗，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易溪卖了个关子又一口气道，“老徐隔壁桌的女老师在看你和周嘉驿的cp视频！！就是她们办公室二十出头那个天天特会穿的！苏老师！我的妈我差点笑出声哈哈哈哈！” 网上cp粉剪了不少她和周嘉驿的粉红视频，周子衿因机缘点进过那些“每天一遍，提前早恋”“周一不快乐，周二快乐”“真的是一（驿）家（嘉）子”“一（驿）斤（衿）是真的！”“双周细节糖，喜欢是藏不住的”等标题的视频里战战兢兢看完，也曾一个人看着屏幕飘过的“太甜了！感觉要配着胰岛素看”“我可以没有爱情，但周二必须结婚！”震颤得龇牙咧嘴。 ……说实话，配上bgm挺有那么回事。 “看个视频而已，说明不了‘嗑’吧…可能只是好奇。”周子衿想象到易溪描述的那个苏老师“一个人抱着手机坐在角落嘴角偷偷上扬”的画面浑身不自在。 “？”等等。 她脑子突然抓到了另外一个重点，“你也看？？” 易溪嘴巴一努，想装无辜又忍不住憨笑两声，侧身撞了一下周子衿，“嘿嘿，其实我跟易溪……嘻嘻早就知道，你给他涂药那回，去年，我们俩就不小心撞见了……” 她说到最后突然还挺骄傲：“所以我们是搞cp第一人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周子衿也被迫回忆起往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表面镇静下来回到正题：“没有，我们没谈恋爱。” 易溪：“哦。” 周子衿：“……” 你确定你听进去了？ 这边没消停多久，七中迎来了百年校庆。 七中高三就没机会参与元旦晚会了，校庆不出意外应该是他们高中生涯最后一次大型活动，除去校方重视以外，高二党自己也不乐意含糊。 学校的要求是每个班上报一个节目，但是校庆包括高三，全年级都参加，还要从中进行选拔，只有三分之一的班级最终有机会上台演出。 午休时间，班里的人还在做题没睡下。 廖然宛若一个侦察兵，猛道：“老姜来了！哎！” “什么？”周衍没听清楚这小兔崽子逼逼赖赖了什么，认真发问。他戴着耳机全然不觉得自己话说得很大声，仿佛在教室撂了颗地雷。 老姜缓缓现身门口，“什么什么 ？周衍。” 廖然装模作样握笔学习，姜爱国小眼睛一闪，“正好，你跟廖然来说说，我们班出什么节目。” 底下写作业的众人也都停笔看好戏，两人莫名其妙上了讲台，老姜在周衍位置上歇下。 廖然跟下面晒得跟碳一样的宋俞对视了一眼，看到他就憋笑憋得不能自己，嘴唇扭来扭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玩意儿】 【怪不得大舅子骂廖然有间歇性狂犬病[doge]】 【高中之后就很少有这种莫名其妙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就是想笑得要死的憋笑经历了吧~】 周衍忍耐着想把旁边口水飞溅的人掐死的欲望，“廖然同学和宋俞同学特别热爱唱歌，我推荐他们俩……” 廖然和宋俞听到这儿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周子衿耳边仿佛响起了他们俩ktv死亡对唱的声音。 “我推荐他们俩表演鬼片配音。” 教室人“噗嗤”乱作一团。 后来黄世尔给了建议，他们班决定演个小话剧。 “周子衿。”易溪正在跟一圈人讲剧本，沈朝雨忽然在一旁轻声叫她名字。她眼睫似乎不舒服地闪了一下，短暂得让周子衿觉得是错觉，“这个角色，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周子衿想了想，道：“周衍？” 沈朝雨继续问：“他会参加吗？” “他虽然人品低劣，不过还是有点儿集体精神的，我让他试试，你考核一下，不行换人。” 四班话剧找的都是他们这几个看起来十分能放得开或者性格贴合角色的人演，易溪对全年级选拔这种初级小水平赛表示信心满满，果然不负众望，节目最后成功入选了。 高二下课业紧，也不可能占用上课时间给他们准备，留给一伙人的排练时间没有太多，于是他们这些人只能每天早早起来排练节目，一群人多半没吃早餐就去操场集合。天空浅蓝，还有星星在。 那个画面让人有种很奇妙很奇异的平静感，周子衿每次回想起来都这么觉得。 有时候是下午上完课晚自习前的那段间隙，晚饭草草解决，或者干脆直接在操场吃，黄昏和风都有温柔的颜色。 节目拍得很静，凌晨五点的天色微亮，往操场走的身影模糊，一切都还很朦胧，影影绰绰的星辰之下，只有几个时不时调笑的声音。 【哇】 【为什么我上学时候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枯燥无聊呢】 【回忆总是自带滤镜，我不愿回到十七岁，却愿意重回这样的学校操场，和那时候的好朋友们手挽着手散步，吹风喝豆浆，看操场上追逐踢球的男生，吐槽老师吐槽班里烦人的女生，聊考试聊八卦聊好看的男孩子，不愿意重返，只是会偶尔想念。】 【好美，这样的天空是高中限定呀！疲惫地学了一天换来窗外夕阳，好后悔上学的时候不能用手机，没办法记录那么多珍贵的画面】 周子衿近期不大爱吃饭，起得早胃口不好，晚上排练的话也不怎么吃得下去东西，老让周衍给她带个饭团回来，课间终于感觉到饿了，才让易溪夏冬荣陪着去小卖部买吃的。 早读，周子衿刚到座位上，卸下书包往桌角挂，发现自己挂钩上还挂着袋东西。“三明治，先吃着。” 少年神色平淡的脸浸在晨光里，周嘉驿在她没想到的情况下给她带了吃的。 一阵人踩着晚自习铃声回教室，他侧头朝她：“酸奶喝了。” ……他发现她老不吃饭了？ 一连两天，到第三次，周子衿手心摊出去，学他：“糖吃了。” 眼前少年抚了抚眉，略显无语地撇了下头，唇角扯开一丝笑。 俩人皆笑。 – 周衍单肩扛个棍子就过来了，“嘣——”的一声巨响，来人一脚蹬在沈朝雨桌子上。课桌里面东西瞬时哗啦啦散了一地。他鞋底踩在她桌沿，左手搭在膝盖上，倾着脖子看人的眼神狠厉。 “怎么样，这回够拽了吧？”面前人突然变了调调，收脚收表情扛着棍子回身，气质重归正常状态。 果然又皮又狗小学鸡才是他本体。 宋俞十分配合：“不愧是衍子哥，牛逼！” 他啪啪直鼓掌，目光环绕众人，也不知道是真夸还是反讽：“啧啧，帅不帅就问你们？” 周衍为了完成交给他的演戏任务，听了他们的校服故意不好好穿，衣服领口大开，更像个嘚瑟的小流氓。 周子衿：“本色出演罢了。” 他们演的话剧有关校园暴力主题，周衍是恶势力团体叫来欺凌女主角的混混，沈朝雨演的就是被霸凌的女同学，周子衿周嘉驿沈知许还有几个人在对此视而不见的背景板同学阵容里。 “我觉得眼神不够到 位，你再猥琐一点。”廖然摩挲着下巴建议。 “别了吧，”周子衿诚恳，“容易给全校师生留下心理阴影。” “我怎么猥琐？我再怎么演也猥琐不了。” 宋俞恍然间觉醒：“你穿你的骚紫色的运动裤啊！你江州失恋穿的那条。” 周衍面无表情：“闭嘴。” 周子衿无意识扫了一眼位置上静默的人。 “不过明儿我这一出演完，我们青龙学习小组的谣言不会更根深蒂固吧？” 周衍精神小伙的面目实在招人嫌，周子衿强调：“请时刻铭记于心，你是个坏丕。” “抓紧时间，接着演啊，又忘词啦？” “……” 周衍将剧本翻了页：班霸周衍邪魅一笑，下一刻…… ？ “这谁写的剧本？” 角落里的宏观众人走戏的易溪：嘿嘿。 …… 校庆那天，周陆生宋华年也作为优秀学子到了场。 当天是个喜人的大晴天，学校四处拉了横幅彩带，无人机一大早在空中飞来飞去，场面十分隆重，前一天七中还给每位在校同学发了纪念大礼包。 主席台上，一知名校友正在发言，提到了姜爱国，“我是姜老师带的第一届学生，那个时候七中比现在小很多，包括现在你们上课的主楼，还是一片荒地。” “我去，所以我们学校真的是建在坟场上吗？”易溪小声激动道。 发言里照常谦虚感谢传授祝福一番，偶尔提到有意思的，下面乌压压的一片学生才竖起耳朵。不久后，宋华年上去了。 夏冬荣作为一个深度颜控：“你妈妈好看死啦！” 易溪：“我看到她之前拍卖的饰品照片了，好厉害，比那国外那谁国际大师弄得好看多了。” “我在七中上学的时候，那个年代比较特别，特别到校外一条街天天能见到发色五彩斑斓的混混，大家每天晚上下自习都不敢逗留。当时我们班有同学被围堵，姜老师骑着校长的摩托车就冲了，好言‘威胁’，耍人于无形，这边都结束了，才看到刘老师提着棍子赶来。” 操场笑声一片，四班讶然，没想到刘魔仙跟老姜还是老搭档。 刘主任比姜爱国小，据说刚毕业任教初出茅庐时起床气不得了，整天虎着一张脸。随着年纪增长 ，这脸色愈发捉摸不清，刘主任除了发表讲话的时候长篇大论斗志昂扬，其他时候半径一米内都是阴恻恻的，老实说整个人气质阴险，完全看不出有过这么段热血的过往。 “很不巧，我就属于姜老师骑车追捕的阵营，”周陆生在宋华年之后上台，他俩今天穿得很登对，“准确来说，是跟五彩斑斓恶霸打架的那一阵营，不过反正也不是好东西。” 台下又笑倒。宋俞哼哼哧哧：“你爸妈还挺幽默？” 易溪反应最快：“情侣装？这是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啊？！” “年轻气盛时不服管教，经常打架闹事，最感谢的人是姜老师。感谢姜老师那个时候没有放弃我们这种学生，谢谢那个永远激情满满，永远不嫌麻烦的热血老师。” “你爸当年也是校园男神喔。”夏冬荣望着台上的led大屏幕下定结论。 “很巧，我也是姜老师的学生。”林冰最后一个作为优秀学子上台发言。 “哈哈哈哈哈哈，你爸他们玩俄罗斯套娃呢！”廖然乐了。 三个年级都轰轰笑翻了，一出校庆几乎成了老姜老师感谢大会。 往届优秀学子发言环节过后又听了几个校领导的演讲，暂时就没他们的事了，吃饭，最后一遍排练，做晚上表演的准备工作。 灯光秀展演过后，操场台上几个少男少女上演着好戏，远处节目镜头频频追随着沈知许。 因为怕其他班学生骂他们不讲武德有走后门嫌疑，四班只给沈知许当了个几乎没有台词的特邀嘉宾。 【大舅子今天也是帅翻的一天~】 【班长也很好看啊！没人看看班长吗？温柔清冷气质美人[哭]】 【忙着嗑周二呢，不过四班帅哥美女真的太多了[哭]】 【还有各种沙雕小可爱，沈哥录这个节目一定很开心吧】 一切进行得顺顺利利，没有人错词，各方站位完美，背景里的同学冷漠做派恰到好处……直到——中途，道具棍子太轻，周衍棍子脱手飞了出去。 光滑得跟个泥鳅似的，周衍后来的追忆里形容。 台下密切盯戏的本来就紧张的黄sir心里一咯噔，心脏险些飞了出来。 “够了。”棍子落到脚边，周嘉驿顺势踢开，漠不关心的旁观姿态却依旧。 沈知许自然地接：“别闹了，老师来了。”语气只像是活 络气氛。 【这是舞台意外吧，不愧是表兄弟俩[doge]，戏接得真丝滑】 【这是什么世纪同框舞台剧啊，各个赏心悦目，啊我死了】 所有节目落幕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主持人在上面依旧激情澎湃堪比老姜真传弟子，让人怀疑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再为大家独唱一曲《难忘今宵》。 操场的所有人在主持人的号召下打开了手机闪光灯，全场一齐晃着大合唱起来，唱的七中老校长自编曲自填词的校歌。 满满当当的一天终于就此散场，四班人正在沈朝雨的提醒下捡手边垃圾，老姜竟然这个时候从天而降，吩咐男生们去搬试卷。周子衿顺手帮沈朝雨收拾道具，随便扫了眼周嘉驿远去的背影。 “你很喜欢他。”像问句又不像问句的一句，是沈朝雨问的。 她还捡着地上矿泉水瓶，话说得随意。轻轻淡淡的，就像她这个人。 但是，其实不像她会问的事。 周子衿没掩饰，“嗯。”她坦白回。 “你喜欢我哥吗？”她突然问。 沈朝雨停住脚，背影明显僵直了一瞬，但只一瞬。 “别告诉他。” 第47章 不得了的大秘密 “嗯。”周子衿表情没什么起伏。 人人都有秘密，沈朝雨的秘密大概就是，她喜欢周衍。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其实周子衿问出口的时候并不确定她的答案。只是心里有种描述不出的感觉，她好像感觉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的，沈朝雨喜欢她哥。 周子衿这个人不相信玄学，女生的第六感除外。 她问她话剧合适的人选时，她不意外自己居然清楚那点捉不住说不清的、女生的心思，从她脸上捕获到微乎其微的不自然的表情时，也默认得理所应当。 周子衿想起落枫山那一次，剧本杀游戏结束，她回帐篷拿换洗衣物，打着手机闪光灯拉开帘子，床垫上居然侧躺着个人。 她轻手轻脚把自己包取出来，提着一大堆东西跟易溪她们去了洗漱中心，在一大阵刚洗完出来的女生里碰到了沈朝雨同桌。“沈朝雨好一点了吗？”她问她们。 易溪：“啊？她怎么了？” “生理期呀，脸都疼白了，晚饭没吃就进帐篷里休息了，现在怎么样了？” 周子衿再次拉开门帘时，沈朝雨正面对她坐在褥子上，下身埋在被子里，双手捧着杯冒热气的白开水，眼里一片清明。 “肚子还疼吗？易溪有药，你要我帮你拿。” “没事，我吃过了。”女生静静道。 周子衿把东西放进角落，“对不起，不知道你在睡觉，我们太吵了。” 她们俩的帐篷在最边上，靠近河道，正巧就是有东西掉落声响吓廖然一个激灵的那个帐篷。睡在这里，他们玩剧本杀的闹腾声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沈朝雨捧着杯子的双手似乎收紧了紧，思绪脱离了身体一秒。 “没关系，我没睡。” 周子衿点头，跪在地上收拾衣服。 “今晚流星很好看吗？”背后传来淡淡一声，微微发哑。 周子衿顿了下，“嗯。” “你应该出来一起看的，据说特别难得。” 沈朝雨目光没向她，不知在想什么，干干扯动了下两边嘴角，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的缘故，那是一个让周子衿察觉到一点点古怪的笑容。 “对。”沈朝雨好像回答了这么一句，声音微弱到震颤。 好像在这晚之前，周子衿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跟沈朝雨说熟也算 不上熟，但她看人性子一向很准。她眼里的沈朝雨，除去班长必要任务之外，平时都低着头在位置上学习，基本不讲话，气质清冷温柔，顶多只淡淡的笑，只是淡淡的。 柔是假的，冷是真的。 周子衿后来回忆起刚来四班没多久那段时间，才突然发觉刚见时的沈朝雨，不像沈朝雨。她不是会主动跟她搭话的人，更不是下课和易溪她们一起找她唠嗑的类型，声音柔淡，看起来不会发脾气，但有自己的距离感，不是跟谁都亲密，甚至是，跟谁都不会亲密。开学第一天的那个主动跟她交流，第一个开口跟她说话的女生，反倒才不像她。 那根本不是她。 她一直在那里，比他们先在那里。 为什么不从帐篷里出来，这么吵也睁着眼躺在那里那么久，什么时候喜欢，为什么喜欢，这些都不是周子衿的事情了。 只是觉得太便宜了周衍，挺好的小姑娘，竟然被周衍迷住了。 啊，暗恋，喜欢，青春期。难搞。 – 又是周末，周衍舒服地躺在自己床上玩手机。 十五分钟前，他发的那条“渴了，二十块钱，给我送杯水上来呗”周子衿到现在也没回。他用戳一戳功能狂戳了她好几下，中途意外地在自己桌子底发现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立马热情不再：“算了，老子有了，滚蛋。” 此时距离廖然从《重返十七岁》节目里截了几张他的照片加字做成表情包在群里舞来舞去被他冷呵没过十分钟，他看到热搜上挂着的重返十七岁相关词条，一时兴起也点了进去。 广场上划着划着，不知怎么划出一条莫名其妙点赞转发量颇高的热门微博。 【大舅子今天又是身在糖中不知甜的一天[喵喵]】 脑子还没作出反应，手指已经不受意念操纵地点了进去。 随手一划，底下画风是乱七八糟的“哈哈哈哈”“不要这样[doge]”“草了”一类，还有……他的表情包？？ 热评第一：【《重返》，又名大舅子的陪跑十七岁[doge][图片]】 【啊~~小孩儿笑得好甜！我肾上腺素乱tm飙！！不要这样[亲亲]】 【上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本来明明能感觉肯定是吵架了，一天没说话，怎么第二天光对视就对视了十五次！一起笑了二十六次！！我漏看了什么剧情！】 【嘤嘤周二这期又发糖了，结婚指日可待[撒花][撒花][旋转][跳舞]】 “？” 周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仿佛是受了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力量驱使，反应过来已经点进了评论区被点赞数最多，id叫“周三szd”网友的微博主页。 在那里，除了他自己都没看过的自己的表情包，数不清的感叹号，看不懂的tag之外，还有角度诡异刁钻的…………周嘉驿和周子衿的节目截图…… 不知道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衍意外摸进了某个在她主页出现频率高达百分之百的超话。他，自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周衍手指不停地下滑，点开，图片、视频、评论、ps照、画手周边，甚至还有……那个叫同人文的东西。 他看好了。 看好了…… ——这都是个，什么他妈玩意儿？？？ 这个名为“周二cp”的超话，惊为天人！惊天动地！触及了周衍左右脑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盲区。在过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十七年里，他完全想象不到，从来没有想象到，世界上原来还存在这种东西。 原来连借支笔说句“有点热”写作业碰个胳膊都能看出爱情火花？原来慢速播放微表情观察捕捉不是在搞电影鉴赏？ 而故事的主人公？是他妈周子衿和周嘉驿？？！ 周衍没能料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他久违地认真钻研学习了一门文化，增长了新的知识——cpknowledge，还窥见了廖然宋俞等等现实生活里所有人未曾发掘的……秘密。 但他不相信。不敢相信，无法相信。一个傲娇嘴硬一个拽得没边，虽然并没有处成想象中的两不对付，但也绝对不会擦出爱情火花，绝对不会！ 这两个人明明在他眼里一直是看不上任何人对爱情没什么想法绝逼会晚恋晚婚甚至不婚的人，没可能，不可能…… 第二天上学，周衍眼神躲闪无法直视周子衿，一想到那个不知道怎么剪的腻死人的视频就内心难受怪异得发指，还被周子衿看憨批一样的眼神打击羞辱，他只能痛捶自己脑袋强迫自己忘记帖子种种。 下午放学，一群人从外面吃过饭回去路上，周衍终于打破僵持局面。 “衍哥今儿怎么啦？饭后快乐水都不喝了？”廖然阴阳怪气一句，跟着其他人往小卖部去。 周衍 虚踢了他一脚，脑子却完全不在状态。他偷偷撇了眼旁边插兜闲闲站着的周子衿，紧着头皮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飞速一问：“你喜欢他？” “什么？”话说得跟烫嘴开了倍速似的，周子衿没听清。 周衍咳了咳，感觉自己上空有只手在揪自己头发丝儿，勉强地故作玩笑：“咳，看什么看，你不会喜欢人家吧？” …… “今天的试卷你会做吗？英语单词记得住吗？学你的习别天天做梦。”周子衿眼都不抬。 ……周衍心里咯噔一下。 ok…………完了……懂了。 完全懂了。 这小屁孩儿，喜欢周嘉驿…… 头皮不揪着了，凉水兜头一盆浇他满脸。 十七年，打娘胎里拴在一起，吃一种饭流一个血的双胞胎，谁还不了解谁呢？ 周子衿可以骗住所有人，骗不了他。她越镇定越面无表情，才是有问题。脸上出现“？有病？”“你在逗我吗？”“什么玩意儿？？”的怪表情然后冷笑嘲讽，才是这个妹妹不喜欢的反应。当然之前没察觉没想过，不是因为他有眼无珠…………可是这小屁孩儿怎么会喜欢周嘉驿？？？ 周子衿根本没往周嘉驿那个方向看，听到周衍的话时心脏竟然快得无影一抖。 周衍开窍了？周衍发现了？周衍怎么发现的？不是，她错过了什么剧情吗？不慌……稳住……没有……没事儿……就算发现又怎样…… 兄妹俩人各自心怀鬼胎度过了一点也不美好的一天，谁都没有主动再提这件事情。 体育课，周衍打完球热得跟狗一样，站在座位边叉腰举起矿泉水瓶就往嘴里灌。仰头的同时，不知道自己有意还是无意，就这么，扫到了后面座位上谈笑的俩人。 喉中一口水喷泉一样喷洒出来。 ……靠。 周嘉驿怎么笑得这么恶心？这骚货是周嘉驿？？ 他弓着腰剧烈咳嗽，廖然在旁边幸灾乐祸：“儿砸慢点喝！” 一旦有了想法，看什么都是猫腻。啧，讲个题怎么凑这么近，头给你俩粘一块儿算了！好笑吗？这种烂梗你周嘉驿也笑得出来？喝什么酸奶，自己没钱买还是白嫖更香？ 周衍忍不住了问沈知许：“……你觉得周嘉驿，喜欢女生是什么样？” “啊，他没喜欢过女生。” 周衍看过来，沈知许抚过唇，暧昧一笑，“不是，也没有喜欢过男生。” “他没谈过恋爱，从小到大，对所有女生都一个样子。”沈知许笑容明明一如既往，却让周衍觉得莫名玩味诡异，“怎么了？你看他对哪个女生不一样吗？” “没有，问问。”周衍合书。 周衍没想到晚上躺床上会睡不着觉，双手垫在头下仰望天花板想东想西。脑子里忽然间灵光一闪，他抓起旁边手机戳开了企鹅标，从班级群相册里翻到了宇文安很久之前给他们拍的照片。 这一看，就是覆水难收。 每一个人，要不看镜头要不做小动作，只有周嘉驿。 少年双手抱胸看着身侧人，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周嘉驿这逼，你喜欢我妹？你他妈也喜欢我妹？？！ 周衍直接气笑了。所以这两个家伙一直在他眼皮子暗搓搓你来我往？周子衿带的双份奶都是给周嘉驿喝了？周子衿上台送花不是氛围强迫是主动投怀送抱？ 他妈的，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周嘉驿会戴一个普通朋友，还是女性朋友送的项链？周嘉驿能给普通朋友耐心讲题？！ ……不得了………… 他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双向暗恋，互相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呀呀呀呀呀呀，终于 第48章 我嗑的cp he了？ 操场那边熟悉的音乐声雷动，教学楼人流向下涌动。 音乐前奏骤起，刚刚还在打闹调笑的一个二个拢起手缩起脚，还没公园里老大爷有精气神儿。队伍顶后面四大天王齐聚，和另外几个校领导拉呱闲扯，王宏刚笑得怪放肆怪可怕的，不知道聊什么还挺开心。 “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现在开始。” 【卧槽，我dna动了qaq】 【？我初中跳的就是舞动青春，怎么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跳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我想蹲下系鞋带了】 【我只记得当时我们年级的学霸每次做操特别卖力哈哈】 【这个前奏一起脑子里就自动灌入了各种久远的琐碎，啊，怀念那个做操的时候看班里美少女阳光下的棕色发丝，趁秃顶班主任不注意偷偷打闹，等待最爱的跳跃运动放肆大跳的日子~】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食堂茶叶蛋都从一块涨到了一块五，只有七中还很怀旧特复古地坚守着原始版广播体操。 蓝天下一片群魔乱舞。 宋俞空有一身力气，但天生肢体不协调，一舞动起来人就僵得跟棍子似的。全场数廖然最引人瞩目，双手双脚大开大合，一个迈步抵得上使臣进贡广场舞领舞，周衍他们笑得勾背猫腰。 姜爱国也站在队伍的最后头跟着扭，一边伸手动腿一边嫌弃地喊：“周衍，别笑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廖然动作收一收，马上快甩到旁边同学脸上了。” “周嘉驿，动动脚啊，一点也不标准，别懒懒散散……” “宋俞，啧，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活动活动！” 【沈知许呜呜呜，校服沈儿好绝！大家怎么忍住的？！我要在旁边直接扑上去了（bushi）】 【我爱男高中生嘶哈嘶哈】 【笑死了，四班偏偏在犄角旮旯里，想偷偷绕楼层去看沈哥都没个绕法。】 【七中是重点高中，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闲得蛋疼追星】 【追星不分高低贵贱哦】 【我们也想扑啊，你扑个看看，七中四大天王分分钟教你做人[苦笑]】 【这样的距离就很好了，沈哥这段时间真就像个高中生一样，早课困得要死挡着眼睛偷眯，还找大舅子问数学题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舅子是？】 “做操什么感觉？”后期节目里加入了林导的提问。 “总有一种，”沈知许双腿交叠着坐在顶楼教室，轻轻一笑，“返老还童的错觉。” 四班没想到居然还能等到师太嘴里“改天再把剩下的看完”兑现的那一天。据易溪说刘魔仙前几天刚在教师集体会议上暗批了某些老师上课给学生放电影这件事，但师太不怕，作为一个连校长都敢当面质问的女人，顶风作案不算个事。 晚自习，关灯，拉窗帘，教室一片漆黑，只有荧幕的光投洒。 投影仪盘弄了半天声音一直放不出来，师太不耐烦得直咂舌，撂手不干了，随口喊周衍上去帮忙。 “你要哪一个？”周子衿手心里摊着两颗糖。 周嘉驿看了眼周子衿，唇角一勾。周子衿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朝着她闭眼，动了动手指：“我随便抓一个。” 周子衿闻言稍稍抬手。他并着两指反按在她指端，稍稍一勾，不发一言地先将她的手往前拉近了点儿。 少年指尖刮过手心，好像还在那里停了片刻，传来丝丝痒意。她不记得他拿了哪颗糖，一瞬间所有的感官好像都集中了手心，转瞬消失的触感，痒得她有点心颤。 周衍这两天一直怀揣着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持密感，没成想在讲台上弄完电脑一抬眼，就又看到了这样的……东西。 “操。”他低骂一句，带着风走回来坐下，又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沈知许脸朝着屏幕，嘴角笑意不明。 周子衿没事人一样坐回来，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少年手悠哉地翘起二郎腿，目光也投向屏幕。教室刚开始有点乱哄，慢慢的才安静下来。 【好喜欢这种氛围】 【还有教室窗外晚霞，大合唱，操场挥动手机闪光灯唱歌】 师太上次给他们放的是底下人提名的经典外国初恋电影片，其实大部分人都已经看过了，但就算今天给他们看的部大烂片，一群人也照样津津有味。 大概是播到了外公跟男主角聊天那里，周子衿吸了口饮料，周嘉驿侧头拿矿泉水。两个人不经意对上视线。彼此眼睛里好像都闪烁着屏幕的光。 轰轰隆隆又安静的背景音里，外公在讲经典的话。 她脑子里遽然浮现了早上的那个画面。 太阳光强烈，身上微微发着 汗，也许是受人群里的某种力量驱使，或还是无意，她忽然看到了周嘉驿。 他发顶铺撒了一圈晶亮的黄光，好像阳光揉碎在上面。 周子衿忽然怔住了。 只是一个存留得并不长久的画面，因为被她不小心看在了眼里，于是好像足够成为青春文艺片里的某个镜头，被牢牢抓住。那种片子里该充斥橘黄色的亮光和暖粉色的调调，细碎的浮尘飞舞了两下，风声微不足道，有缕细线将他们牵引。 那一瞬，她有种毫无理由的感觉。 他永远是少年。 周子衿眨了下眼，率先移开眼睛。 镜头前，每个人都仰着头盯着屏幕，这一段摄影师拍得很有氛围感，网友物料收货满当美滋滋，争相给他们剪了各种版本的cp向小视频。有位神仙up主把电影那段台词声拉大，不明的光线里，俩人刚一对视完，以往的各种互动画面一条接一条涌现，bgm还格外动情，超话里的人都赞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想发很多图，可是我又不敢舞，这就是cp粉的自觉[拳头][拳头][拳头]】 【这对不结婚很难收场[爆哭][爆哭]】 【我一个无影腿蹬着沙发凌空而起一跃飞上九万里抡起手边一个无骨鸡爪猛砸向地一声惊天爆喝——我嗑的cp！必！须！结！婚！】 这个晚上以廖然猫着身子提前一步出去上厕所差点一头撞讲台桌上告终。 – 老姜这节课又拖堂，外面广播的歌快放到第三首了才舍得走人，周子衿他们只好去食堂吃午饭。 沈知许走得前，顺手帮他们撑起了门帘。 大家嘻嘻哈哈往里进，人一多，几个人并排同时往里挤，周子衿没止住脚，顺势便准备从沈知许胳膊底下钻过去。 然而脖子一紧——没想到被人提起了后领一把扯了回去。 “看路。”周嘉驿的声音。 “？……” 远处取外景的摄影师误打误撞录到了这一幕，这期到此结束，显微镜女孩们躁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捂眼]】 【沈知许你也有今天[doge]】 【这就没了？？不够看啊呜呜呜】 “你也去，给我买瓶矿泉水。” 大概是沈知许一来食堂人流 量就暴增，阿姨怕饭菜不够才手抖得厉害，一群人中午都没怎么吃饱，晚上没在一条龙提前订座又没吃好。 周子衿嘴里叼着柠檬茶吸管看向周衍，其他人都在往旁边便利店去，只有他俩还有周嘉驿没动。 不知怎么，她忽然有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意识——周衍…好像是有话要跟周嘉驿说。那种奇怪的诡异感觉让她只思考了一秒就跟去了大部队。 沈知许今天也跟他们出来吃的饭，朝跟过来的周子衿笑了一下，“想喝什么？今天我买。” 廖然跟宋俞装模作样推辞一番：“沈哥，这多不好意思呀~” “喂。” 周嘉驿侧着脑袋，周衍叫了一声。 少年偏侧着头没看过来，似乎是在等着人发话。 周衍两手插兜往背后墙上一靠，眼皮阖了阖，挣扎了半天还是开口：“我跟你说过了吧，周子衿别扭奇怪，偶尔偷偷哭鼻子。” 周嘉驿没动作。 周衍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了。 “说啊。”周嘉驿斜靠在墙上没看他，神态恣意，微上扬着声慢腾腾使唤他继续。 寂静无人的长街空荡无风，远处嬉笑的三五身影早已没在玻璃门内。 “说什么？” 周衍舔了舔嘴角，倏而从喉咙里冷笑了声，带着股邪火似笑非笑地骂，“说周嘉驿，你他妈喜欢我妹？” …… 酝酿了这么半天，心态还是炸了。 松懒倚在墙面的少年闻言，眉梢微微一抬，终于看向了周衍。 “是啊。”周嘉驿笑得跟变态似的，声音婉转。 “你都看出来了，哥。” …… 操。 周衍默了须臾，整个人懒下来，脊背松松垮垮倚在墙上。 “她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虽然自己能行，一副拽姐样儿，但也不是不会掉泪珠子。” “有时候别被她脸色骗了，死丫头会装得很。嘴硬又拉不下脸，你得让让……当然了，这也不是缺点。” “不熟的时候话少，熟了后才跟你疯，我们家家庭环境挺和谐，我虽然不担心我妹被人欺负被人骗……其实人很简单，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 “怪喜欢吃甜的，兴趣广泛爱拍照爱唱歌会打架，能画能舞，爱冒险爱睡觉偷懒… …” 周嘉驿无甚反应。 周衍也没管，只不咸不淡地说着自己的，闭了闭眼继续道了声：“谈恋爱就谈呗。” “跟那些猥琐男比。”他撇头觑了周嘉驿一眼。 “你、还算合格。” …… 眼前人居然在笑，笑得璀璨放荡，扯着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谢了，”周嘉驿敛了敛神色，眼角眉梢却仍旧噙着股抹不去的促狭，不慌不忙道，“还没追上。” “连你都看出来了。” “我会努力的。” “…………” “怎么会瞒着你脱单呢？哥。” “……” 周衍：“先他妈闭会儿嘴。” 几人从从店里出来，站在远处招呼他俩过去。 周衍走在路上，左右心理不平衡，冷不丁看向周嘉驿，“不行，你得叫我一声大舅子。” 周嘉驿勾唇一笑。 “按辈分来说，你好像得喊我叔叔。” – “他俩倒垃圾倒这么久？咋回事儿捏~”廖然仗着周衍不清不楚随意撒欢。 “哼，有事儿呗。” 廖然突然扭头看向周衍，瞧见他不屑的表情明晃晃挂在脸上，脑子里蹦出了几个词汇：“我嗑的cphe了？……” 周衍缓缓转动脖子，世界那一瞬间崩塌又开始重建。 “你他妈？……也知道？” “知道什——”廖然冷不丁差点想捂嘴，额头顿时渗了一层冷汗。 漏嘴就算了，他更没料到的是周衍好像…一夜间什么都懂了一样？！瞅他一眼，又迅速瞄了门口跟人打闹的宋俞一眼。 “……他也知道？？” 廖然含糊的语言已经流露出内心的想法。 “什么时候发现的，暗恋。”周衍扶额闭眼，没表情了。 原来全世界只有他。 “什么暗恋，这不、明恋吗？哈哈。”廖然干笑两声，瞥见周衍冰冻的表情，匆匆改口，“啊，我是无辜的！” 廖然打心底觉得，他确实他妈是无辜的啊。最开始在江州那会儿是觉得两人赏心悦目，站一块怪天造地设的，是存着揶揄的心思，后来有点看两个人都油盐不进钢铁圣斗士型，想法刚 一出头就自然而然掐了。而且明明就是宋俞先看出猫腻！ “你知道周嘉驿多不要脸吗？”为了挽回濒临破碎的友情，廖然决定充当见证人揭发周嘉驿，“你记不记得江州ktv你出去那次，害我早就觉着怪了！阿姨电话打来了，衿姐出去找你，过一会儿周嘉驿也没影了！铁定是去看看人情况了，他平常那样儿能这么……” 他嘴里噼里啪啦一通倒：“靠，我姐那个时候才跟他认识多久？！还有，还有奶茶……” 周衍始终如一，面无表情，不喜不悲。 – “哇靠？！周二！”某天，廖然突然从课桌下的手机屏里抬起头。 “我靠，这个cp名是我想的吧！！我当初就说周二战队欸！” 周衍：“闭嘴。” 第49章 不着急 周子衿冥冥之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应。说不上来，尤其是周衍，尤其给她感觉不大对。 卧室里，空气中充斥着清爽的洗发水味儿。 周衍坐在电脑桌前的背影和他刚洗完支棱在空中的头发丝儿一样倔强不羁。电脑里花里胡哨的打斗页面发出的光投在他眉头紧皱的脸上，下一秒，手里鼠标被“啪”的往前一扔。周衍往后一靠双腿交叠搭上桌，心情烦躁地戳开了手机里的王者，周子衿居然也在线。 周子衿也没想到自己难得提起心思耍一把再睡，就被周衍拉进了同一片峡谷。 “明天不上课了？”她哥的声音大咧咧从手机里蹦出来。 “活动一下手指。”周子衿简单回，又补充道，“本大爷学习累了，我们不一样。” “……你一个人打？”周衍扫了眼好友在线列表，某人没有上线。 他突然蹦了这么句有的没的，声音里居然还掺着点儿警惕。 “？”周子衿更觉得他有问题了，“你不拉我了吗？？” 周衍也没再甩一个字，点了开局后话也不多，默默走着自己的边路。周子衿老觉得他最近神神叨叨神经反常，现下更证实了这一点。 他不对劲。 这边开着组队麦的俩人默不作声各怀鬼胎，一上来就秒选打野位的猴子跟辅助在对话框倒是聊着自己的聊得挺欢。 【孙悟空】：打完这局先不打了。 【瑶】：emmm行吧。 【瑶】：上局对面好菜哦。 【孙悟空】：嗯嗯，q|q。 话题猝不及防跑偏，周子衿正好等待复活中，没啥事干翻着聊天记录，确定自己确实没漏掉哪段剧情。 一串数字出现在公屏上，“先截图。”猴子紧接着发。 【瑶】：截啦。 下一秒—— 【孙悟空】：宝贝我给你报仇。 “哼。”周子衿从鼻子里呵笑一声。 叫得挺快。 却发现周衍玩着玩着脾气躁了。 ——带妹有点水平行不行，1v1脆皮都打不过那就过来参团啊。 ——我*，别tm蹭爷兵线。 ——对面是你亲戚吗舍不得动手？头上骑个辅助保护不了你要不要扔了棒子左右手揣两只锦鲤带着？ 牛啊，嘴皮子也这么6了。 周子衿终于插嘴：“……你又失恋了？” 周衍那边沉默着没理。说实话，周子衿不清楚状况，周子衿心虚了，周子衿自己都觉得这个心虚莫名其妙。 脑子里又浮现他上次喊周嘉驿有话要说的画面，自个儿右眼皮没有预兆的一跳。她还在心不在焉地守在高地清兵，那边周衍已经独自暴走大杀四方拆了敌方水晶。 “不打了，妈的。”最后两个模糊的字音断在手机里，周衍出来眼也不眨退了队。 徒留周子衿闭着唇脑子里掰着七七八八。 周衍翻个身“啪”一下摁灭了灯，侧过身去闭上眼，才一会儿又不耐烦地翻回来，蹬了脚被子，干脆脑袋枕在两手，一片乌漆嘛黑里干躺着静睁着眼。 差点儿意思。 他总觉得差点儿意思，这就是他自明了一切以来最真切的感受。 好像该跟周子衿说点儿什么，却找不着点。 他当然没觉得周子衿不该“谈恋爱”，又不是变态妹控，谈小男朋友喜欢哪个必须得跟他汇报。但他妈，怎么也没想到是周嘉驿这逼。怪就怪太熟了，他太清楚周嘉驿这货的狗样了。 他亲眼看着的从扎两个小辫儿的小鬼长成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的亲妹子，无情无爱机灵了十几年最后居然被周嘉驿骗到手了。里里外外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他本人傻帽儿一样缺心眼儿得彻底。 周衍脑神经像一团海绵挤压变形碰撞。 …………其实，除了最开始的意外之外，没说是周嘉驿就不行。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不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比起其他不知道什么逼样的心怀不轨的男人，周嘉驿……还凑活。 那晚最后，周少爷干躺在周家别墅二楼一角单人床上叹了口气—— 孩子还是长大了哟喂。 周子衿手头上该做的作业早做完了，午休没事干，教室还没完全安静下来，她也睡不着，摊着笔记本伏在课桌上在空白页天马行空乱画画。 周嘉驿在习题册上随便勾画了两题，看样子也要撂笔了，周子衿压抑已久的冲动蠢蠢欲动。 直觉让她不要问。 “周衍那天，跟你说什么啊？”周子衿听见自己的声音道。 没办法，她叛逆。 周嘉驿转过 头来，语气淡然又轻飘飘的：“哪天？” 周子衿仍旧半伏在桌上，脑袋微微仰起，这个视角看他感觉有点窘。 周嘉驿的头发看起来柔软又好摸，跟她说话时会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没事。”叛逆少女周子衿丢盔卸甲老实做人，“我随便问问，不用回答我了。” 男生脚踩在桌子横杠上，舔了舔唇，双瞳里忍不住挂着一丝半点的笑。 她好像听到从他喉咙里发出轻荡的一声哼笑。 “以后再告诉你。”周嘉驿悠着声。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周子衿手里握着笔昂着头看他，周嘉驿好像居然是想伸手过来，又没做什么，触到她头发前停顿了下又自然地收回了手，嘴角上挑着弯了弯，有些顽劣：“不着急。” 周子衿觉得自己要疯了。 “搞快点搞快点！这节体育课班多，高一小崽子们绝逼又要跟咱抢球场。”宋俞朝人招呼。 刚一下课，男生们便抱了球一个个上赶着冲出门。 “刘哥牛啊，那个脾气又硬又臭的老秃头明示要给他牵红线，听说他是当面一口拒了哈哈哈哈哈！”易溪拆了包辣条。 “好厉害。”夏冬荣跟易溪分坐在周子衿两边。 “别，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易溪虎着脸学拒绝领导推人微信时的刘勇永。 易溪：“我觉得我以后三十岁之前肯定也结不了……不敢想了，估计不敢回家过年了。” “害——其实也没有人能规定什么年龄该做什么吧。”夏冬荣叹了声，接茬。 周子衿棒棒糖叼在嘴里没搭腔，懒洋洋将双手支在下巴颏，太阳光下微眯的双眼漂浮在台阶之下不知名的远处。 “嗯……确实。”易溪说着往她俩身上蹭，“那我回不去家你们到时候收留我啊嘿嘿嘿嘻！” “哎？”她突然发觉到，“沈知许怎没来？” 夏冬荣解释：“应该又是去顶楼拍访谈了。” “放轻松。”周嘉驿唇角轻扬，“又不是喜欢你。” “操。”周衍低骂，高高跃起将篮球传给了宋俞，转头看向周嘉驿，周嘉驿却没有看他。 他虽然前几天跟周嘉驿面对面摊牌的时候勉强说着“还算合格”，种种行为却依然显示实际上他没那么快接受。 毕竟这自古以来哪个大舅 子看妹夫爽呢？ 再加上廖然时不时添油加醋凑热闹。 周衍跟他一起盯着球场另一端，仿佛都还在认真打球，没头没脑来一句：“我没反对你追她。” “我认真的。”他突然听见周嘉驿说。语气里掺了不同往常的感觉，周衍一愣。 周嘉驿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会认真，上心这个词，除了极少的个别事，平常在他身上很难看到。 “对她好点儿。”周衍别回头，手里拦下球，丢下这么一句运着球往对面篮框跑去。临走前，似乎听见旁边人笑了一声，好不正经。 “谁他妈说答应你了？别提早把‘一家人’往自己头上扣……”状况之外的宋俞他们不知怎么突然就听猛一停在球场半截的周衍抱着球朝着周嘉驿喊。 – “没钱了周子衿，饭卡借我。”周衍大大方方斜周子衿桌子边，熟悉的姿态跟前两天相比简直两模两样。 “真羡慕这有兄弟姐妹的啊，没钱了还能一起凑活。”宋俞招呼上。 廖然：“呵啊？衍哥这月这么快没钱了？”他笑得放荡，“多抽了几包啊哎嘿嘿嘿嘿。” 周衍扯唇：“是啊，你俩可真是我好兄弟。” 廖然他俩瞧见他嘴边阴恻恻的假笑，自知理亏难免心虚，都不造腾了。 周衍手还伸着，周子衿：“谁答应借你了？”想了下又道：“你去年欠我的六百八十三还没还。” “我那哪儿叫借啊，不是……”想到他这回是真没钱了，前两天刚窥见“秘密”消化着，神经过敏往游戏里冲动消费了不少，改口，“不是姐姐你施舍嘛。” “我卡里……”周子衿表情突然顿住，双手与此同时往口袋里摸——“诶？”边摸身上边弯腰往课桌里看，低语：“我卡呢？” 置身于一边大爷一样闷声看热闹的周嘉驿想起什么，手指往校服口袋里一探。 “我这儿。” 周衍：呵呵。 周子衿也不知道在向谁解释：“噢，昨天体育课校服都脱在了一堆，我应该塞错衣服了。” 周衍：哦，呵：） – 老姜腿又断了。 一大早，来上自习的师太给他们带来了这么个爆炸消息。也不算是她告诉的，她只是站课代表旁边检查前天的早自习背书情况汇报表，管不住嘴 朝张思琪倒了两句，很快班里就传开了。 这次虽然不是恶性伤人事件，但很霉。 老姜昨晚下夜班，骑摩托车回去路上被一名超速行驶的摩托小青年给擦着了，犯人趁着夜黑风高监控不到位车头也不回就逃逸了，据说现在还没逮着。 廖然又老太太唠嘴了：“你说老姜怎么和社会小青年这么有缘呢，唉！老了老了，这腿不知道撞的是不是上回那条，是一条就太惨了…不是一条也惨。他们是不是看错了啊？是老青年吧，就他年轻那会儿拿着铁锹追的小混混，现在老了成了老混蛋，过来逮人报复……” 距离放学还有一分半钟，宋俞已经准备起跑了，完全无视廖然，倒数最后三个数：“我七中干饭王，走起！” 食堂神不知鬼不觉居然在有生之年变好吃了，所有人都不得不怀疑是托了沈知许的福，一整个节目组都在学校食堂用餐，没准是怕被谁匿名爆料吐槽。 “我靠！”宋俞突然叫了一声。 廖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深吸了口气：“又是他！！” 眼前平平无奇的男生他们可不止遇见过一次。 食堂新出的糖醋排骨顿顿抢手，经常排队排一半就被告知卖光了，光这一个星期廖然就瞅这男的偷摸着插了好几回队。 “看他这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儿还以为是啥憨憨，”廖然刻意停顿，“厚厚的人。” “咱青龙学习帮年纪渐长是心胸宽阔了点儿佛了点儿，真以为我们不揍人是吧？”宋俞怒火中烧差点撸袖子了。 廖然：“来，俞儿，帮他回忆回忆校园传说，让他瞧瞧什么是七中社会哥。” 嚯？ 周子衿正跟易溪夏冬荣她们排在隔壁队，以为会见识到这群名声远扬却从来没在她面前霍霍的金城中学组街霸的猎杀时刻。 结果当天…… 晚间，表白墙收到一条不匿名表白投稿。 【表白这位小哥哥，吃东西的样子可爱极了，人也长得憨憨的可爱死了*^w^*他的发型好喜欢呀超像小狗这样的小动物的小窝呢。小哥哥还特！别！爱吃排骨，经常在一食堂二号窗口碰到他，这么瘦就多吃点好了[亲亲]总而言之是哪里都可爱，比心比心，不用匿了】 下面附着一张抓拍的照片，画面正中的当事人筷子正夹着东西要往嘴里送，油嘴微撅，目光游离，表情说不上狰狞，但也绝不能算 正常。 熟悉的宋俞头像，熟悉的插队小哥。 周子衿：好家伙。 这一波显然是“社会人”式阴阳怪气打击报复。 第50章 我是你的粉丝 《重返》大爆，校庆那天安保工作做得足，却还是免不了粉丝闻风而动聚集在周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七中是要开演唱会。沈知许那时便发了条微博——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不要来学校找我，我在上课，在工作，谢谢。】 幸好只是因为校庆那天情况特殊，平常没给七中学生带来什么不良影响。 易溪跟夏冬荣闹了别扭，周子衿很早看出来了。课余时间俩人也互不说话，周边人也渐渐品出味儿，不方便在她俩之间闹，往常闹腾的一片区域死气沉沉。 夏冬荣上厕所都只跟旁人，易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专心看小说。 “你说她是不是傻，老公就在自己跟前一句话也不敢跟他说。”不动声色瞄着自己身旁人跟其他小姐妹亲亲密密上厕所去了，易溪咬着牙开始跟周子衿吐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网上叫哥哥叫得爽快，不好好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着摸不到了。” 周子衿宽慰：“喜欢的方式不同，我是她我也不会这样嘛，总不能抱着他一顿表白吧。” “可沈知许马上就要走了啊！交流就算了，至少可以上去要个签名吧！” 夏冬荣出现在门口，易溪住了嘴不再说什么。 “我靠！廖然方便面倒鼻子里啦！”宋俞扯着喉咙嚷嚷。 周围人都在嗨，沈知许也笑，周子衿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廖然：“咳——咳咳！关你屁事啊！” “你也觉得好看？”旁边有人冷不丁来了一声。 “嗯？”周子衿很快点了头，“哦，好看。”她说，“没你好看。” 这个反常的回答来得周嘉驿有点儿猝不及防。 周子衿这回接得特别顺溜：“你们俩有一点点像，眼睛，不过还是你更好看。只是乍一看有点像，其实不怎么像，不会有人比得上我同桌。” 尽管镜头没对着他俩，机灵的观众已经捕捉到了东西。 【咦？嘛呢嘛呢？？后面两个人干嘛呢？？？】cp粉警铃大作。 【呜呜呜，聊什么让我也听听叭】 【笑得真开心呐，这是在谈了吧[doge]是吧是吧】 这招对周嘉驿似乎很受用，少年眼波明显荡漾了起来，缓慢扬扬道：“话不能乱讲。”他抱臂往后一靠，一副欣赏着她接着胡言乱 语的模样。 “不乱讲啊，我从来不乱讲。”周子衿拿起桌角喝了一半的酸奶，“这个酸奶很好喝。”她自下而上牢牢盯着他，“我骗你了吗？周嘉驿。”这回比周嘉驿高出一头，心里颇有种终于胜利的窃喜，周子衿眉眼弯弯控制不住傻笑。 周嘉驿低头看着眼下晃来晃去表情有点小得意的人，眼睫微动，唇边忍不住地也勾着笑。 他好想，亲她。 – 刚下晚自习的七中沸腾起来，周子衿骑着车随在车流里快速滑过林荫道。车边居然鬼一样冷不丁突然靠近一人。 男生脚底踩着滑板，一只手虚扶在周子衿车把上，半借着她的力滑行，另一只手朝她抬起，咧嘴冲她笑了笑：“哈啰！” 周子衿差点也笑了，挺想问候这是哪个二逼，冷声：“松开。” 没反应。 “没听见？”周子衿撇头盯他，真的有点儿火了，话里含冰。 这都什么傻逼玩意儿傻逼事件？…… 也是她太过冰山美人独自美丽的样子，以为自己这个举动很大胆很搞笑的男生真被吓住了。 先前下过一场雨的路面湿滑，也就他走神的这一会儿，意外发生。男生技术不怎么行，周子衿当时速度又快，半握的手还没完全松开，轮子原地打了个滑，身体和滑板这时猛地扭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改变了方向。 后面一溜自行车来不及闪躲，一个接一个急刹车摔在地上，一起连环交通事故就这样发生。 “……靠，谁啊？他妈的有病吗？！”宋俞率先扶着车把直起身来，他一个急转差点撞到树上，没摔趴下算是其中情况较为乐观的。 滑板少年也磕破了膝盖，表情一时又窘又呆。 “遵守交通规则啊同学，干什么突然变道？”说话的女生勉强维持着素质。 地下一小片人车头歪的歪，身上疼的疼，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让摔的没摔的都懵了好一会儿。 “嚯哟！怎么回事？！”廖然他们刹在前面不明就里地看着身后一片，“宋俞，没事吧？” 周子衿目光轻瞥了男生一眼，男生装没看见迅速躲开头不敢看她。 一辆经过的黑色保姆车缓缓半斜在了道路前侧，沈知许的脸从后座车窗露出。“没事吧？”熟悉的润朗声音传来，“我送你们。” 接二连三爬起来扶 车擦手的人都愣住，以为他在开玩笑，唯唯诺诺谁也不动。沈知许却笑着，“别客气，我不是拐卖小孩儿的。” – 女孩的眼睛狡黠明亮，瓷白细滑的小脸半仰，坐在窗台上盯着人笑。 周子衿穿着条白裙子，光滑的领口挂在两肩，虚虚跷着二郎腿，半边裙摆身不由己地落至腿根。 他双手按在她肩上，分毫也不怜香惜玉地在她嘴上留下红乱的痕迹，掐着她腰，顺着脖颈缓急不匀地一路往下…… “靠…” 周嘉驿醒坐在床头，眼眶微有细红，脑子还有点发胀。 他从椅背上抓了件衣服，落脚大步往卫生间里走。 …… “哎！昨天真的沈知许送你们回的家啊？！” “我们车都摔烂了，好多人胳膊肘都给磨出血，太惨了太惨了。” “我们都以为他就随便说说，谁知道他真的打算载我们！沈知许人挺好。” “我也想坐沈表哥的车！” “晕了，沈哥人好好。” 当时路上为首好几个四班受害人，一时间好评如潮，班里喜欢沈知许的人：“才知道我们沈哥好？你可太晚了！” 沈知许生日恰好赶在了《重返十七岁》收官之前。 不知道出自哪个机灵的粉丝之笔，远处大厦上的循环动态照片和字幕祝福，从四班阳台正好看得一清二楚。 一大早来的四班人都看见了他们班窗台堆满的大大小小的信件。除了校内迷妹的，旁边学校居然也托人混过来了。班里也有很多人给沈知许送东西，知道他不收礼物，都是些手工小制品还有书，好笑的是班里男生有很多也给他送了，送的是他们叠的千纸鹤小爱心。 路上假装偶遇的女生简直不计其数，从沈知许旁边擦身而过问候一句小声的“沈哥生日快乐呀”。 沈知许给全班买了奶茶汉堡，给一班人乐坏了，装东西的袋子旁边还带本书。 “下面这首，是高二四班某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学们给沈知许同学点的歌，祝他生日快乐，让我们共同来欣赏这首……” 楼上楼下楼对面爆发刺耳尖叫。 下午放学，有人在广播站点了歌，那时候周衍他们一伙人正好刚吃完饭回来。 “祝你生日快乐。”夏冬荣终于从桌洞掏出了东西，看了眼身 后的周子衿夏冬荣，深吸了口气迈上前，“这个给你。” “生日快乐。祝你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夏冬荣最后一句，“…我是你的粉丝。” “嗯，我知道。”沈知许笑了一下，指指她挂在桌边的书包。夏冬荣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包上挂着的东西都褪了色，早就看不出原样，她不知道沈知许是哪天发现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 【我靠，这妹妹藏得够深啊，她那个挂坠是沈哥出道前街边路演随机送给观众的小礼物，沈知许亲制绝版纪念品！那个时候我们中的没几个认识沈哥吧，这是终极老粉了】 【卧槽！卧槽！！我惊了！原来真的是家人！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爆哭】 【追星的最高境界——和爱豆做同学[捂嘴哭]】 【这是什么优秀粉丝代表啊[哭泣]要是不说我到今天都不知道是粉，明明坐得那么近却从来没有表现过，藏得好好的从不打扰半步，妹子太顶了[大哭][大哭]】 【呜呜呜有生之年能看到追星女孩和爱豆做同班同学，xdr圆我梦了谢谢谢谢】 夏冬荣的礼物很简单，甚至不该叫礼物，一张照片，一支鲜花，一张写了字的卡片。 节目组问沈知许要不要展示，沈知许拒绝了：“我没有权利决定，你得问小朋友自己。” 夏冬荣答应，不太好思地点了点头笑，“可以。” 卡片上的字三言两语，算不上信，简简单单的话。 【照片是你十七岁路演时我偷偷拍的，想着你肯定没见过，就送给你了。说出来你可能不太信，我第一次在路边碰到你的时候，你抱着吉他只简单唱了两句，没想到我走不动路了，那个时候就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哈哈。你最后一次来心里街唱歌是八月十三号，想着白嫖这么多次了，要买一束花送给你，不过回来你已经走了。那个时候没能送你的花，现在送给你也不算晚吧。那么祝你平安健康，笑得开心，长命百岁，哈哈，八十岁也要听你唱歌。】 节目的画面里一个个字浮现在屏幕，播出那天不少沈知许粉丝真情实感被触动到了。 【你站在那里发光发热，我默默喜欢欣赏，这才是真正的偶像与粉丝之间的关系，爱他就是让他自由，然后希望各自无忧。】 甚至还有人用节目里仅有的几个镜头素材剪出了大明星和小粉丝的be向致郁视频 ——“想把你私有，却想祝你自由”“最后祝你平安喜乐，顺遂无忧”，几个标题这样的视频广泛传播。 很快就迎来了沈知许还在七中的最后一个周末，收官之际以免多生事端，沈知许提前一步出了教室。 “放学你们先走，姥姥来了。”周嘉驿对周子衿道。 周子衿点头，“噢。”却在和易溪夏冬荣走出校门，看见周嘉驿上了公交车，车门阖上的那一刻，抓着书包跟着钻了进去。 周嘉驿背对着没看见她，周子衿故意从他胳膊下面钻了过去，绕到他面前，冲他嘻嘻笑。 周嘉驿表情微微讶然，挑眉，公交车猛地一刹，他很快抓住她的手臂。 他把周子衿往回扯了点儿，让她好抓住扶手，俩人站在车厢正中，“你怎么在这儿？”周嘉驿问。 周子衿避重就轻：“周衍去打球了，我想先回。” “你是不是和沈知许还有你姥姥一起吃饭？”她又说。 “嗯。”少年后槽牙紧了紧，微微抬起点脖子，周子衿的出现冷不丁勾起了昨晚梦里的回忆，周嘉驿心中有些冲自己的不屑的发笑。 她知道周嘉驿其实跟沈知许的感情不薄，只是这个少年就是这样，在意的认真对待的统统不会轻易外显。 “下次再见应该是很久之后吧…你要是舍不得他就跟他说哦。” 周嘉驿笑开了。这位小同学，居然以为他在伤心。 “好。”他道。 第51章 那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重返》收官之际，冲浪网友哀嚎着不舍。 【什么？这周就结束了？周二公开了吗？我的cp结婚了没？大舅子不傻了？这都没播到就想收官？？！我哭给你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太难受了，我太感动了，我好激动，我语言系统紊乱开始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什么，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哭吧呜呜呜】 【导儿挖了个世纪大坑，我一辈子都出不来了我[大哭]】 【林冰，牛逼，不会夸了，谁看谁知道】 【完全不够看啊@林冰，不考虑做个七八十集吗[可怜]】 在此期间，超话网友发了张大合照：【这次回家从书柜翻出了这张照片，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子衿妹妹，原来妹妹就是我们当时那个比赛的第一，惊了，我们当时都没想到我们会被一个小好几岁的小女孩儿打败，厉害厉害，是不是也说明我跟妹妹也很有缘呢，哈哈哈哈】 画面正中间的小女孩手拿奖杯站在人群里，白白净净，笑容明亮又有种宠辱不惊。 【卧槽，这个奖项可是有点东西的呀，酸了，天之骄子不过如此】 【牛了逼了，建议周妹子去某乎亲身回答“从小美到大是什么体验”】 【我靠，燃起来了，姐好酷啊呜呜呜，给、个姬会】 【现在的小孩儿也太牛了吧，怎么一个二个这么优秀，我爱上妹妹了[哭泣][哭泣]】 宋华年今天亲自开车送兄妹俩上学，到学校到得比较早。 “那我走了，你们俩进去吧。” “阿姨好。”有人停住了步伐。 宋华年看了万鹏一会儿才记过来，双眼微亮：“呀，你好呀。” “哎呦万鹏友，好久不见长高了呀。”周衍冲万鹏招呼了一下。 “应该是你看错了。”万鹏还是老样子，回答得一本正经。 “你们认识？”周子衿站后面往车窗里问了一句。 “以前帮助过这孩子。”宋华年随意在车里朝周子衿挥挥手，“进去吧，妈妈走了，拜拜。”看样子还知道他们是一班。 “卧槽衿姐，不愧是你啊姐！”廖然提着包子走进教室，看见也是刚到的周子衿他们眼睛一亮，风风火火进来“咚”一下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还冲众人卖关子，“猜猜，你们猜我昨天晚上在网上看到什么了？” 周衍没精 打采，“周子衿八岁拳打两百斤硬汉终于被公之于众了？” 宋俞：“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有屁快放！磨磨唧唧。” “你他妈又在教室吃包子，你再吃信不信我把你嘴缝了。”周衍瞥见廖然手上东西，从牙缝里慢慢挤出话来。 廖然两眼放光，“姐，你以前居然还得过省滑板赛的奖！” 他这一嗓子下去估计半个班都知道了，周子衿及时矫正：“初级，初级水平赛。” 廖然全然无视，义气抱拳：“请受小弟一拜。” 四周吵吵闹闹，周衍让廖然滚出去吃，易溪她们找人借手机想看周子衿照片。 “这么厉害。”周嘉驿嘴角微扬，声音悠悠的，“改天教教我。” “可以啊，”周子衿笑一下，“我教你滑滑板，你带我赛车。” 托周子衿昨天二倍速甩下一句“我走了”晃眼就没了影的福，易溪夏冬荣关系终于进一步缓和。 “好你个周子衿，”昨天三个人刚走出校门，身边突然一阵风划过这人就消失不见了，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魔幻得易溪当时就懵了，“你是参加了什么快闪活动吗？丢下我们就追着你同桌跑了是个什么鬼？！” 周子衿走后，易溪跟夏冬荣独处回家的路上实在是忍受不了尴尬冰冷的气氛，抖抖身子用“你知不知道有个□□超话叫周三”打破了凝固。 “嘿嘿，我错了，突然想起来找周嘉驿有话要说。” “你们俩谈了没啊？”三个人一起挤在教室前头接水，夏冬荣凑近的表情如同鬼魅，笑容混着阴影在她脸上飞舞。 周子衿早没遮掩，对这事还算大大方方，“没有啊。” “那还等什么时候啊？你高中不准备谈恋爱吗？” 周子衿龇牙，眼里光闪闪的：“单身万岁，一个人好爽，我要再享受几年单身天堂。” 她这话其实也没假，假设一下她现在突然有了一个男朋友……好吧，周嘉驿成了她男朋友……这…还挺让她无法适应。而且她目前为止并没有跟周嘉驿坦白什么的冲动。 易溪眉竖起来了，“我靠，那啥周二粉听到这话得打死你。” 大课间，教室里睡的睡闹的闹。“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扯了！”宋俞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剧烈的笑声爆发。 “沈哥，周二就走啊。”廖然他们聊着聊着聊回了沈知 许身上。 周衍有点恍然大悟：“喔？我以为周五。” “完了，我要死了。”清理好桌面准备趴一会儿的周子衿猝然抬头，目光精准搜寻到了隔着半个教室正在往杯子里倒感冒颗粒的黄世尔。 “怎么？”周嘉驿侧眸，伸出去的单脚闲闲踩在桌子横杠上。 “能给我开个窗吗？”周子衿表情都不对了，解释道，“感冒灵我的毕生之痛，可它确实对我管用，不过我现在有点想呕。”她大口吸了两下桌子边的酸奶。 【这个酸奶看起来好好喝，什么牌的？】弹幕早就想问。 “只是闻到味道也难受？” 嗯？ 周子衿好像接收到了什么，眨了眨眼，“要我喝它我宁愿咳嗽。” …… “你这么可爱你说什么都对头。”周嘉驿看着她微勾起了唇角，明白得很快。 这么默契？周子衿忍俊不禁：“你说得对因为你也很cute。” 俩人都笑出声，没打一声招呼她和周嘉驿居然玩起来了rap接龙。 【世界奇奇怪怪，周二可可爱爱】 【哈哈哈哈哈哈我快要笑死啦哈哈哈怎么这么可爱你俩都是大可爱】 【综艺效果拉满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我仿佛做了半永久微笑唇nmd】 【草，突然体会到了cp粉的快乐】 【周二不是真的，我和大舅子就是真的[doge][doge]】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节目组一定会被全网通缉追杀。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那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周嘉驿步步紧逼。 “要不要跟我牵手，或者谁亲一口。” 周子衿差点没有管理住表情，心脏那一刻炸开了，金色的火花儿在心口噼里啪啦绽落，甚至连灵魂都震了下。周嘉驿毫不避讳地对着她笑，穿着黑白校服的少年眼尾微微上挑，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妖精般，一张脸淡淡的悠哉又戏谑。 周子衿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在网上看到她们形容周嘉驿的几个字——又苏又逼。 “不喝感冒灵原来喝了假酒。”周子衿语气稍沉。 “你怎么这么足智多谋，”周嘉驿嘴角邪笑，说的话隐晦不明，“伪装得一丝不苟 。” “今晚想去黑里巷走走。”周子衿结束收尾，正儿八经偏离话题，“今晚放学从黑里巷走吧，我想喝果汁了。”黑里巷就是他们经常绕路回家的巷子，巷口大爷卖的古早玻璃瓶装橙汁味道不错。 “行啊，”周嘉驿手掌支在下巴，敛了笑，淡声道，“先让着你谁让你是，”说到这儿尾调一拖，“小朋友。”这才是结束。 这一局，周子衿，out！ – 趴在课桌上的人遽然睁眼，脸颊捂得潮红，下边脸上睡了几个印儿。 刚清醒的眼卷着股浓墨般的黑潮，周子衿半抬眼，周围一圈依然在午睡。 她居然做了个梦。 梦见周嘉驿拽着她的手，脸越靠越近的……春梦。 周子衿撇头，本能地对着紧邻的沉寂的身影盯了一会儿。冷俊的五官跟梦里的眉眼渐渐重合，她突然扭回头去，无法看下去了…… 刘哥随手揪了周子衿去老器材室取一趟历年体测汇报纸质文件，一声哨响，其他人集合起来。 老器材室地理位置偏僻，年久不用，占地面积还大，后面有一片荒草园，半人高的杂草丛中间是一条宽阔沙路，可以绕到后门，但平常基本不会有人到这儿来。听说偶尔会有不良学生在这里约架，除了一条龙和黑里巷就挑这地儿了。 “你听得挺爽啊？是吧！”尖细的女声音调抬高，女生快步上前，“你给我装没听见？你装，我让你装！”三两步抓住了比她矮半个头的男生的后衣领。 周子衿听到了几声清脆的巴掌声。 灰蒙蒙没开灯的空旷器材室内，她堪堪抬眼，透过防盗窗瞄到了外面一个熟悉的影子。 女生朝地上的万鹏身上狠狠揣了一脚，踢完又疯子一样尖着嗓子叫：“操！烦死了！”下脚更重。 万鹏半张脸已经肿起了，背正书包站起来想走，被女生木偶一样提了回来又甩了几个巴掌。 …… 一道黑影毫无防备飞了出去，女生的身体压倒了路边一片草。 杜慧凡半趴在地上，愣了半晌，难以置信地扭着头看向周子衿，“我日你妈——”脱口而出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周子衿却脚步没停地朝她过来，没等她爬起来，二话没说又给她来了一脚，“刚刚踢的哪儿？这儿？” 来人周身死气沉沉，没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 地上的人蒙头转向一遭未了，头顶上空细胳膊长腿的少女揪着领子给她提溜了起来，“跟他道歉。” “你妈逼……”女生哼哧哼哧大口吸气，脑子气得快炸了。杜慧猛得要朝周子衿手上咬，在她手里却挣扎得像只小鸡。 “刚说什么。”周子衿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里情绪冷然，整个人气质显得特别暗沉。 “我说！你妈——” 周子衿没留情地朝杜慧凡的脸上来了一拳。 这一拳彻底给人揍懵了。杜慧凡也完全没有料到一个女的会用这么野蛮的方式揍人。 人顿时眩得找不着南北，乌红的嘴唇子直哆嗦。 “扇了几下还记得吗，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 杜慧凡家里有钱，不怕事儿，从初中开始就欺负惯了人，心情不好看谁不顺眼了就动个手。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周子衿没完没了的折腾，她突然怕了，她完全斗不过，连伸出去个巴掌都费劲。 她又拼命叫了几下，觉得自己快被打死了，左眼皮肿得睁不动。 杜慧凡突然看清楚周子衿的正脸了。她认出来这谁了。 周子衿揪着她往万鹏处拖行，也没注意地上的人声音突然没了。杜慧凡混混沌沌抖个不停，周子衿却在这时突然松手。 杜慧凡生理性地噼噼嗒嗒掉泪流涕，怔愣着抬头看了眼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的周子衿。少女表情黑黢黢看不清，却显得无波无澜。是，她自出现在这里，看人的眼光就不如看一堆垃圾。 “算了。”两个字让女生懵掉，周子衿收了手，目光很轻，“脏了我的手。” 她蹲了下来，没给人反应的机会，不紧不慢地一手钳在杜慧凡两边脸颊。 “你说说这世界上没品的人，怎么这么多。” 周子衿捏着她的脸左右晃晃，声音低得像是没什么劲儿，却在极致地羞辱，“你自己觉得恶心不恶心？怎么又蠢又坏。” 将指间的脸甩到一边，周子衿看也不看她一眼，直起身朝万鹏走。 万鹏够到摔在一旁的书包慢慢爬起来，周子衿下意识察觉到什么稍微侧眼时，还在地上的人与此同时倏地睁圆了眼，叫道：“小心！” 周子衿反应迅速地扭转身躯抬起右手胳膊挡了一下，砖头结结实实砸在她手背，她抬腿踹开女生。 鲜血顺着指缝滑落，红得触目 惊心，一滴滴落进土里，打湿了地上几根烟头。 一股力将她的胳膊往后一扯，“怎么了？你没事儿吧？！”身后飞过来的周衍眉头紧蹙，瞧了眼地上的血，“先别打了，别给打死了。” 周子衿低头扫了眼自己手背，“你看清楚是谁的血。” --------------------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衍：什么？战斗力天花板八岁一拳打飞壮汉（bushi）我妹居然被人偷袭了？ 第52章 当不良少女时挺勇猛 周衍愣了下，“我操！” “愣着干嘛？还不去看医生！”他拉着她转头就往外面走。 “说你蠢，你比我想的还蠢。”周子衿漠然对着地上的女生。 旁边眼神寒刀一样在她身上落了一秒的男生杜慧凡再熟悉不过，出了名的混不吝周衍。刚刚砸人的勇气和疯劲儿渐渐抽空，杜慧凡跌在地上也不着急爬起来。 廖然他们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拦着人不让往里进。 周子衿刚离开不久刘哥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让班里男生过来搬器材室旧纸箱。“什么声儿？”廖然刚问出口，周衍听出不对劲：“周子衿？？”转头消失。 廖然跟着往外挤，昂头踮脚四处寻找周嘉驿身影，“哎！宋俞？驿哥呢？我姐她好像在后头跟人打架，衍哥已经……” “没事儿吧？”周子衿路过万鹏朝他问。万鹏垂着的头摇了摇，一边脸高高肿起，书包也脏的不成样。 一群人围着周子衿往医务室去，要是血再流得多一点儿，周子衿都怀疑周衍都得背着她往医务室跑。 周衍这人平常虽然又皮又狗，但小事不靠谱大事靠谱，真遇上事儿了还真能沉着气解决。 周子衿试探着开口：“拿东西砸的，不是刀划的。” “你他妈…回去别让小宋姐骂我，她骂我我就骂你。”活脱脱一头炸毛的狮子。 周衍想起江州公园把周子衿锁里头那事儿了。周子衿不一样，小时候碰见过坏人，她一个人夜里在景区，他那回是真的有点怕了的。 周嘉驿跟周子衿他们前脚挨着后脚到医务室，进来了径直走到周子衿面前，一把扯起她的手，完全不在意沾了她的血似的，低头看着，眼眸黑沉沉。周子衿听到他轻啧了一声，极为上火的声音。 廖然看见来人，“驿哥？你刚刚去哪儿了？你是没看到周姐那个血哦，滴的，太可怜了。” 周衍：“医生，这手没事儿吧？”其他人都围在坐着的周子衿旁边，易溪和夏冬荣也闻讯来了。 校医摇了摇头，一脸忧色。 “啊？？”夏冬荣吓了一跳，声音抖了。 医生无奈，抬头：“你们都散开一点，不要挡我视线。” 虽然手上流了血看起来很恐怖，但幸好还没到缝针的程度。“皮肤太嫩了，比一般人容易破，放宽心，伤口不深。”校医给周子衿消毒擦药，周 子衿给他们描述起事情经过。 “我文明吧，都还没放大招。”看他们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本来不怎么疼都给她看疼了。周子衿打人的时候理智一直都在，不过再让她看见她还想揍她。 “你还笑，我看着都疼惨了，过两天月考你这手写字都困难。”易溪咂舌。 “牛了，不愧是我姐，七中一霸让给你了。” 校医见惯了大风大浪似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给她包好纱布，嘱咐道：“这几天伤口别碰着水，辛辣刺激食物不要吃。” “哦，刘哥该找人了，我们回去跟他解释。”宋俞突然昂着头正声道。 “噢！”廖然被他从后面推得踉跄了一下，“对！那我们先走了。” 易溪跟夏冬荣反应很快地干笑着也找了理由出去，宋俞他们临走前撞了撞周衍，周衍才不情不愿出了门，撂了个要死不死的眼神。 一出来就见着靠墙站着的沈知许，他往里轻轻看了一眼，问他：“你妹妹没事吧？” 摄影师还拍着，他没往里进。当时和周嘉驿去器材室路上碰到了不知道从哪儿进来的私生，一身校服打扮，两个人都耽误了一会儿。 周衍上下打量了沈知许一圈，“你怎么不问你弟呢，你弟不是更清楚？表哥。” “这次完全是意外。”校医处理完端着工具去里面了，周子衿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不是我的战斗力。” 周嘉驿眸色恢复淡淡，没有接茬。 “沈知许明天走吧？有跟你说几点吗？”周子衿拼命找话题。 她心知肚明的，对他的心虚。 周嘉驿突然抬起她受伤的那只手，“手疼吗，周子衿。” 周子衿鬼使神差地点头。 周嘉驿头低了会儿才抬起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带着股少年的韧劲儿，“疼就对了，看来人还没傻。” 两个站在门边的人同时转头，校医正神色异常地望着他们。 周嘉驿拧开门，让周子衿先出去，“去医院。” “哦。”他这回说什么周子衿都乖乖听着，“要请假吗？” “带手机了，不用管。”周嘉驿转身看着她的手，“他包得太紧，你没感觉不舒服吗？” 周子衿张了张右手感受，正经地点头，“嗯。”怎么样，都得哄着。 万鹏正等在外 面，看到周子衿来了，抬头望她一眼，头又低下，“对不起。”藏在厚重眼镜片下的眼睛不容易一眼看出，其实不同于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好像还像个小孩儿，眼黑很大。 “你没做什么，打人的是她。”周子衿认真看着万鹏，“你其他地方没事儿吧？她以前是不是也打过你？” 万鹏还是摇头，声音发出得有些艰辛：“谢谢。” 周子衿拍拍他肩膀，郑重嘱咐：“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记得跟老姜说。” 护士姐姐帮她把纱布拆开重新上药时，周子衿才感觉到疼，疼得嘴里直嘶气。 “当不良少女时挺勇猛，不知道跑了叫人？”周嘉驿在旁边揣着兜冷静看着，黑发垂落在眼前，声音有点儿欠。 护士看到他们两个还穿着校服，暗自在两个人之间打量了好几圈，临走前偷偷跟周子衿说：“你小男朋友看着怪不近人情，其实刚刚在外面问了我好多你的伤。”也不给周子衿解释的机会，说完端着托盘就走了，还带着做好事不留名的愉悦自喜的笑容。 周子衿出来什么都没带，周嘉驿一声不吭地替她结了账。 周子衿已经在思考着给这嘴刁的哥带什么吃的了。 打人的事刘勇永自然而然知道了，据说当时差点气得飙脏话，事情很快闹到了学校那里。 万鹏初中在一个比较乱的学校，班里除了他几乎都是不准备考高中的，好好学生，年纪小，个子矮，也不说话又木又呆，完全的异类，被周围的社会哥社会姐推推笑笑是常事，万鹏又是个闷不做声的，怎么弄也不吭声，这样的在杜慧凡他们这种人眼里最好摆弄，还不用负什么责。 校园暴力就是这样，无缘无故，无冤无仇，就是我看你不舒服了，我就打你了。 其中一个靠关系也进了七中，那个人就是杜慧凡。再次遇见万鹏，他已经是好学校的重点栽培对象，而且不在一班，就懒得逗。杜慧凡男朋友在外面睡其他女生被她知道了，她在后面荒草园打着电话声嘶力竭骂着，正好逮着路过的万鹏，正巧今天心情不爽，飞身上去抓着人就开始发泄。 “他妈妈生病了，需要人照顾，他请假回家，谁想到运气不好碰到了杜慧凡。” “杜慧凡啊？我看她不爽很久了，她这回不是作死吗？碰上个家里比她更牛的，啧啧，终于该她倒大霉喽~” “听说她初中就跟她男朋友那啥了，我有个朋友还被她打过 ……” “我靠！周子衿好牛逼，他们说她一个人按着她打，杜慧凡后来停架后偷袭才砸到她手的……” “他确实好奇怪，啧，我一个四班的朋友说他跟他同学四年了，四年一句话都没说过，怪不得她会挑他这样……” “他确实很奇怪，跟你这样的蠢货比哪里不奇怪？”周子衿停在扶梯边，冷嗖嗖回了句。凑在一起的女生抬起头吓呆了，周子衿已经下了楼。 整个学校议论纷纷，不知道校里的哪个学生在网上爆料一嘴，网友开始凑堆。 【什么？妹妹还受伤了？？】 【卧槽……周子衿打人……我颜值滤镜没了……】 【互联网牛啊，人家一个小女孩为了被欺凌的同学出手还因此受伤，你们一个二个的傻逼八婆什么都不知道就骂这骂那，你们跟施暴者有什么区别？】 【大环境的冷漠不代表每个人都是旁观者，妹妹做得很棒】 【有时候就得管管这些施暴者，呜呜呜先抱紧我乖女儿，宝贝手严不严重啊？】 【我先说，校园暴力biss】 【子衿同学好勇敢[赞]，真的有点感动】 【不合群内向怎么了？谁规定每个人都得积极开朗？只能外向的性格才是好的吗？那小男孩是个天才你又知道吗？】 晚饭回的家里吃，周子衿握着勺吃得缓慢，宋华年那个心疼的，眉头紧皱，仿佛痛感相伴。 “我先说，这事儿都怪我，我错了，我罪不可赦，我就是个没用的垃圾。”周衍停住筷子，赶在宋华年之前开口。走流程是吧，这方面他比谁都熟。 宋华年说道：“那个孩子也是很可怜，家里只有他跟他妈妈两个人，妈妈还常年卧病在床。” “你认识万鹏？”周衍后知后觉。 “我不仅认识，我还认识得比你早呢。”兄妹俩才知道，原来宋华年从万鹏初二的时候就开始资助他了。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万鹏其实对他们两兄妹也印象深刻。 因为周衍的原因，宋华年来过学校好几次，万鹏认识这个资助过他的阿姨，然后就记得了她的儿子。他整天闷头做着别人看不明白的东西，四班的人到现在还认不全，却对周衍很清楚。他只是木讷，脑子装不进去无关的人，不是真的痴傻。姜爱国每个月问他周衍他们最近有没有干坏事儿的时候，他总是回答没有。 好像对一个人好，就要在老师问他有没有不学习的时候，帮他撒谎。因为他的妈妈也帮助过他。 周子衿咬着勺子不作声。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幸运的人，尤其是受宋华年影响，尤其是跟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比起来，她知道她是一个幸福小孩。 她想起在医院门口，她看着周嘉驿的脸，突然有了用力抱他的冲动。 出了医院，她举着右手一直跟周嘉驿笑护士给她包的蝴蝶结，一点也不不良少女。周嘉驿光看着她不说话，在她头顶飞快地乱揉了一下，“傻子。” “夏天到了。”周嘉驿声音有点儿懒，“要不要吃个雪糕？”他背后是车水马龙，灿烂骄阳。 第53章 这就是，我们的十七岁 后来事情的结果就是还没等校方敲定结论，杜慧凡自己退了学。 网上骂得厉害，一根网线也能把人勒死。当时的杜慧凡估计也不会想到，对她而言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会摊开闹到明面上。不说她打的是学校的重点栽培对象，光是动手动到了周子衿，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了。 老姜腿被撞后，宇文安又来给四班代课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也是沈知许粉丝，还偷偷让周衍帮她要了签名。 全网都在焦急又不忍的复杂心情中等待最后一期的《重返》播出。 【重*返*十*七*岁，入股不亏[打call][举心]这个班不仅有神颜大佬、又美又飒仙女、沙雕boy宝藏girl以及神仙老师，还有顶流爱豆来拍真人秀[玫瑰][玫瑰]你想要的，应*有*尽*有（高举周二大旗）】这层楼下面盖了无数层楼中楼，带着一连串花式回复转赞无数。 《重返》不是慢工，却出了细活儿。无非是因为林冰拍之前已经规划好了所有，慢工都在拍摄前。镜头要给到哪个点，她亲自盯着，暴走的老师，吵嘴的同桌俩，这期的景有哪些可以剪到一起，开场收尾如何，她心里都明亮。 【正常节目谁敢一个月给放完啊，也就林冰一个了】 – 沈知许走的那天正好是儿童节，周二，他给班里的每一个人都送了包包装可可爱爱的糖果。 “沈哥呜呜呜，我都很多年没收到儿童节礼物了，感动死了。” “谢谢沈哥还把我们当小孩子，糖很好吃哈哈哈！” “送给我？”周子衿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这还开小灶呢？ 沈知许指间提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礼物袋，悠扬笑着，道理信手拈来：“嗯，多谢你教周嘉驿学习。” “别客气，现在不拿，以后也要收的。”他又说，笑容清浅，却看得周子衿心里毛毛的。 【？什么意思？】 【我靠，沈儿太狡猾了吧，这是认弟妹的意思吗？？？啊哈哈哈哈这算官宣嘛？？！】 【潜台词：现在不收，以后成弟妹了还是要收（来自大表哥的肯定[赞][赞]）】 “拿了，”周嘉驿抱臂在一旁，低眼看着沈知许手上东西，神情松垮懒散，音调微扬，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地，“不用把他当外人。” 他摊着手伸在自己面前，周子衿 怪不好意思的，拒绝还显得不识好歹，没细想周嘉驿讲的话，只能接下，“那谢谢哦…” 自上午露面一下后，沈知许直到晚上才出现。 他穿着衬衫西裤，一身放大了的禁欲气质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班里发出巨大的哄声，半天没见，这些人好像退化成了猿猴。 夏冬荣忍了一周的情绪终于还是没忍住。静静喜欢礼貌克制跟舍不得最终还是两码事。 沈知许在讲台上说了很多话，也一直笑着。他总是笑，言行举止温柔随和，但是你就是知道，他的笑是似近非近的，沈知许的心里有一层壁。 他就站在那儿，就在讲台上，她却需要仰望才能看到，明明那么近。她知道他跟他们之间隔着永远无法企及的东西，今天过去，他们会再次回归那个素不相识的时候。 其实沈知许给她的那个糖袋子里，还装了一张卡片。 夏冬荣不舍得拆，后来直到他走后很久才发现。卡片里说，谢谢你。然后给她留了一个邮箱，他说如果她乐意的话，每一场的演唱会她都能来现场。如果他八十岁还能开演唱会，那么入场门票就持续送到八十岁。 夏冬荣记起来很久之前的落枫山，她抓紧时间对流星许愿，希望她可以去看沈知许后年的演唱会！保佑她抢到票！她在流星下许的愿，怎么真的实现了。不止是下次的演唱会，还有下下次，是今后的每一次。 …… 他的心当然也有曾在向真心喜欢他的人回馈，夏冬荣剥开玻璃纸，尝了颗糖，笑着笑着，眼角滚烫。 沈知许说，对他而言，这一个月美好难忘，八十岁也会记得。 他说，跟你们在一起的三十六天，有点热烈，十分圆满。 “我最大的祝愿，就是祝愿你们不论多少年过去，未来无论某时某刻的你们，都能像此刻一样满怀希望，灿烂沸腾。” “等你们高考前，我会来看你们的，记得好好学习。”他的笑如初月皎皎。 “祝大家前程似锦，熠熠生辉。” 教室里的人已经不行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工作人员天天看着这群学生往前走，这节目背后团队里都是有点文艺工作者的情怀的感性的人，组里的姑娘小伙儿这会儿也红了眼，经常跟他们见面的摄影师大哥也泪目了。男生们拍他肩膀安慰个不停，周衍还嬉嬉笑笑：“摄像机拿稳啦叔，别让他们骂你镜头抖。” “给 你。”因为沈知许送了礼物，周子衿趁中午吃饭跑外面给他也挑了个回礼。 沈知许眉尖微微抬起，周子衿笑吟吟：“没有把你当外人，这个是祝福。送你一个打火机，祝你永远红红火火。” 两人脸都绽开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周子衿却很喜欢沈知许，这个对大家都很温柔的大哥哥。 她也很感谢沈知许，还有姥姥，周嘉驿的童年能够有这么温柔的陪伴，一定过得很快乐幸福。她珍爱的少年，千万永远不要被任何黑暗牵绊呀。他一定要永远热烈的，被爱的，骄傲的。 一生不受磋磨。 沈知许稍微低声，对着周子衿一人，笑得神秘：“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给表哥发消息。”他朝周嘉驿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周子衿脸一热，“喔。” 这一个多月，他们说他完美地融入了他们。再想多待，如今也要回归成人的现实世界咯。 沈知许垂目看着座位上哭得抬不起头的女生，笑容温暖柔和，“好好学习，还会再见的。” 夏冬荣抹着眼眦，点头，“我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个月里她有多开心，就算一直知道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妈的有点想嗑大明星x克制温吞小粉丝了（咬嘴憋泪）】 大收官播出那天已经是几天后，所有人坐等着紧张地打开了节目，弹幕开屏一片嚎啕，“来了来了！” 【怎么这么快，妈的最害怕道别】 节目以一个个过往或是高能或是搞笑的短画面开启最后一期，背景音乐淡出，感恩相遇四个字出现在黑幕中。 【完了已经想哭了】 画面亮起，镜头从教学楼下面的光荣榜垂直而下，入目即是周子衿和周嘉驿的照片。俊男靓女两张红底的证件照紧挨在一起，高高悬于众人之上。 【？？？？？！！！！！】 【娘啊】 【妈的结婚证！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笑疯了，谢谢你们！！＠林冰＠《重返十七岁》[亲亲]啊哈哈哈哈哈啦啦啦啦呜呜呜官方物料我圆满了】 【导儿好会，不是故意的吧[doge]】 【导儿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好厉害，看到人家明明有钱有颜还努力学习，这让我们还怎么在家发烂发臭】 周子衿那句惊世骇俗的“犯法”言 论当然没有放进正片里，跟其他所有期片花，包括周嘉驿的顶楼采访，一起剪到了正片之后名为“17”的幕后花絮里，以番外的方式在网上播出。 【妈呀居然还有绝美售后呜呜呜感动爱导儿】 【工作人员怎么天天在后面露出慈爱的微笑[doge]】 收官篇播到最后，微博已经沸了。 《重返》节目播出期间引发了很多共鸣，笑点泪点齐飞，口碑收视双收，直接爆成这年限定的现象级作品。 而且这节目林冰就拍了一季就没然后了，换学校换血接着拍什么的统统没有，都说她仿佛看不到这大好的数据似的。蹭热度照葫芦画瓢的其他台倒是相继推出了不少套壳儿综艺，但热度无一例外都很惨淡。 “拍什么啊，拍不出林冰的味儿，《重返》之路无法复刻，天时地利人和真心缺一不可。”网友这样说道。后来几年了当时的观众都没出坑，如果在微博发起“你至今最脱不了坑的综艺节目”话题，《重返》点赞数必然居高不下。 【真的偶尔也会怀念那段很热血很沙比的日子，大家都经历过的宝贝时光】 【我以为这是一个爱豆真人秀，没想到看到了我自己的青春，我又想起那个打了鸡血的自己了，曾经也是如此的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满脑肥肠虚与委蛇的大人】 【对沈知许转粉了，很温柔的一位哥哥，表弟真的是所有人都会悸动的那种男生吧，一家人都好温暖】 【镜头给的超好，哥哥弟弟好帅我好爱】 【感觉看了场沉浸式青春记录片，打开电视的那一刻，我不是下班归来的成年打工狗，好像短暂地穿梭回了一趟十七岁，挺不舍的，爱上了这种观察记录式真人秀。】 【最初看《重返》全然是奔林冰这个看头，却没想到这一打开就是跟着追了一整季，它陪着社畜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啧，原来我也曾经十七岁啊~】 那天傍晚天很好看，窗外火烧云漫天，粉色无边际。 【天空好好看，夏天到了呀。】 –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重返十七岁。” 片尾曲之前，画面浮现一行字，旁白是沈知许的声音。 接着一段“你眼中的十七岁”第一视角的采访视频导入。 “十七岁啊，肌肉，力量！”宋俞低喝着，装腔作调地拍了拍自己的肱 二头肌，“迟到罚站抢饭，谁谁班谁又跟谁打了——”人说着说着突然站起来了。 “哎廖然！我作业本呢？！你别给我跑！” 镜头被他们闹得天旋地转。 夏冬荣：“我吗？挺枯燥的，但是以后应该会想念吧，哈哈。” “好像一点也不喜欢，又好像喜欢。离不开。”沈朝雨停了笔，偏头想了想，淡淡一笑。 易溪英语书猛地一合，反弹性地吓到，看到来人才没藏着掖着。英语书里夹着本快翻完的刊物，她笑嘻嘻：“每天都想看小说，但是条件不允许，烦都烦死了。” 廖然已经回位子上了，坐姿端正，整了下衣领，严肃只持续了几秒：“说实话，别看我天天这样，害，其实我有一点迷茫，但是也没多怕……” 周衍不带感情地干巴巴长唉了一声，悠扬的语气十分欠揍：“酒旗风暖少年狂，吃喝玩乐，学学习习，打打杀杀好风光。” 画面最后转向周子衿，后面周嘉驿正趴在桌上睡得一动不动。 一颗脑袋猛地凑了过来，怼着镜头：“衍哥没十七，衍哥才十六呢哈哈哈哈哈~！” 见怪不怪的“花枝乱颤”式廖然笑。周衍笑面虎一样哼哼了两声，那边宋俞也抓着人了，一时热闹非凡。送走廖然，周子衿想了半秒，笑着摊开双手耸动了下肩膀，“他们？” …… 一切至此，全然落幕。画外音一字一句：“这就是，我们的十七岁。” 熟悉的片尾曲响起，沈知许跟四班的合照作底。 【感恩相遇，好好长大。】 一行手写的字迹，为一切的一切，画上圆满的句号。 那个燥热的夏天来临之际，一切结束。 无限可能的夏天，终于到了。 – 告别的那天，曲终人散，沈知许跟周嘉驿站在教室长廊外。楼下路灯一片暖黄，周嘉驿什么也没说。站在那儿的少年好像跟以往所有的他没什么不同，又闲又懒，不置一词，自若神态里却有发自骨子里的磨灭不去的劲儿。沈知许提起唇角缓缓抬手，手心摸了下他的头，打胸腔里提了口气，身后顶着满室的光：“我们嘉驿也，长大喽。” -------------------- 作者有话要说： 敲锣打鼓掌声齐鸣欢送沈表哥（bushi/咬嘴 憋泪) 沈哥：孩子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该表白了 第54章 够明显了吗？ 用力抱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深吸一口他身上白色t恤的味道。 这是周子衿最近发现的属于自己的可怕冲动。 明明昨天还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她为什么有了进一步的要求？ 变故好像不是慢慢发生的，是一瞬间爆发的欲望。自从发掘了这一点，周子衿面对周嘉驿时总有点虚。 怎么说？属于她一个人的剑拔弩张？她觉得不行了。 “周悠悠，”周嘉驿脑袋歪在手心里看她，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样，“你怎么在发呆。” 自从周嘉驿不知道几时从周衍那儿听来这个小名，“周子衿”也不怎么喊了。 周子衿摸了摸鼻子，左手伸向桌角水杯，“我去接水。” 他的气息靠近，周嘉驿从她手上接过保温杯，声音懒洋洋：“我去吧。” 过程中无意碰到微凉的手指，周子衿身体滞了一下，指尖往后缩了缩，“谢谢。” 周嘉驿已经站了起来，垂眼觑了她一眼，“客气什么。” 他接了杯微热的水给她，周子衿心不在焉地伸出右手，碰到水杯才反应过来换左手去接，有点艰难地抱在怀里拧杯盖。 周嘉驿径直朝她怀里伸手，再次接了过去，拧开递还给她，整套动作做得自然而然，“要我喂你喝吗？” 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在说大实话，却听得出语调里的那么点不正经。 周子衿对着他的脸有点怔地直摇头。 沈知许走后，班里余波平息得很快。没办法不沉下心来，隔了天就是月考，考完他们高一高二该放高考假了。 “我靠，驿哥，你看那树边站的是不是高三级花，她还看你呢。”宋俞“还”字拉长，“不会想着快毕业了再搏一次吧？” 廖然：“毕竟也追了两年，快毕业了舍不得吧。” 周子衿也往那边瞥了一眼。她突然想，她好像不了解的关于周嘉驿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跟着他们进了常去的店里，天热胃口也不好，她吃得不多，吃完先站起来了，“我先走了，”声音平静，没有一星半点异样，“你们接着吃，我还要给易溪她们带奶茶。” 廖然目送着周子衿的背影远去，才道：“我姐今天怎么没太说话？” 周衍完全没意识，头都没抬继续吃着自己的，“有吗？不知道。不正常吗？” 周嘉驿也没发表什么，廖然就没纠结下去了。 他们晚饭吃得磨叽，广播站音乐快放完才回来。周嘉驿桌面不知道被谁放了盒巧克力，丝带中间还卡了张粉色的便签纸。周子衿比他早到，捡起易溪她们传阅过来的课外书看，余光带过桌上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目送着周嘉驿进来，坐下，眼神落在盒子上。然后伸出手……手指在盒子外面停了一瞬。 停住…………了？ 怎么…… 了？ 旁边传来了少年一声轻笑。 他的目光一直在那张便利贴上，笑容舒展得十分恣意。 物理老师出现在门口叫周嘉驿名字，周子衿心里已经说不出滋味儿了，一言不发站起来给他让位置，送走他兀自坐下，脸色冷了下来。 原来看情书这么开心吗？然后呢，以前呢，谁送都要欣赏两下？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她会暗恋别人这么久。这么喜欢不就去追吗？她可以大方接受一切结果，憋屈拧巴是在等什么？周子衿越想越生气，甚至心里居然酸酸的有点想哭。 还搞什么狗屁rap，上回要不是碍着人多，周嘉驿说出“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她当时差点干脆打直球了，问他：“你什么意思？” 再也不想理他了。理智一点。自我感动个什么劲儿。 身边影子一压，周嘉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看了眼周子衿，似乎察觉到那么点不对，稍微靠近点问她，声音有点儿轻。 “手疼了？” 周子衿沉默地摇头。 周嘉驿见她不想说话，目光在她身上放了两秒便不再问了。 可能他敏锐地比周子衿自己更早感知到她的情绪异常，只是她不说，他就等她。 “你不看了？”少女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周子衿憋着股气——这么好看，你怎么不接着看了？ 空气中有无形的火花“滋啦”了一下。 周嘉驿突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周子衿听见少年熟悉的清沉低淡的声音，带着点儿懒散。 他唇角上扬着慢慢道：“除了她的字有点像你。” 周子衿整个人呆住。 周嘉驿已经靠过来了，把撕下的便签贴在她面前，稍微凑近了点儿，声音低下来，一个字一 个字慢吞吞说：“周子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是你写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引诱盘算着什么，小说里不怀好意的坏批。 周子衿呼吸困难，纸条上和她八分像的，直白地在向周嘉驿袒露心迹的字迹摆在她面前也没入眼，乱七八糟挑开话，“我水喝完了。” 周嘉驿眉梢微抬，手指愉悦地在桌上轻轻扣了一声，接得十分乖巧丝滑，“我去给你接。” 他站起来时把巧克力拎起来放她桌上，语气淡淡地嘱咐：“帮我扔了。” …… 周子衿手伤未愈，办理了缺考手续。“你加油噢，我都放水这么明显了，你得争口气。” 周嘉驿笑得淡：“有周老师带领我学习，又故意给我捡漏的机会，我一定争口气，暂代第一。” 连着两天的考试，周子衿干脆回家养病了，顺带平复点心里的苗头，一直到周五下午才来，打包作业收拾回家。高考在即，考试假连带着月假一起给他们放回去了。 考完最后一场，周衍大爷姿势歪靠在位子上休养。 “哥。”一只手从身后放在他肩膀上，传来的声音语态暧昧。 周衍扭头，两个都没有同桌的人四周空落落，他被周嘉驿黑漆漆的眼神看得发毛，不耐烦道：“搞什么？！” “我都喊你哥了，”周嘉驿直勾勾盯着他，扬着唇慢慢笑道，“你还不懂吗？” …… – 周五傍晚正式放了假，周子衿跟易溪她俩一起解决了晚饭，吃完去周衍他们那儿找他，到时店里只有周嘉驿一个人了。回来取衣服的宋俞扯起外套搭在手臂，憨笑着：“衍哥跟我们泡网吧去了，让我顺带说一声。嘉驿哥搁这儿等呢，他送你回去。” 周子衿奇怪，明明昨天还说一回去补觉补个天昏地暗，不知道周衍又怎么打了鸡血。 “今天的英语听说很难。”他们已经走到了黑里巷。 周嘉驿回：“还成，周老师不需要做。” 周子衿没在意，“你答应参加物赛了没？” “没有。” 周嘉驿走得靠后，周子衿斜侧着头跟他说话。 “小心杆儿。”他突然说了这么几个字，给周子衿听懵了，两只脚还在往前。 周嘉驿伸手横了过来，垂下头看她，笑容缱绻：“再往前就撞了。” 小心杆儿。不是小心肝儿。 周嘉驿手还挡在她后面，俩人的距离很近，白色t恤的干净味道近在咫尺，周子衿甚至能隔着距离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分明比以前看她的热，笑眼里情绪很深，声音沉沉，慢条斯理地：“你好像听错了什么。” 从周衍他们两个人单独说了话那个时候彻底开始，周子衿感觉到了，周嘉驿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从他说“反正我站在你这边”她就已经觉得是很真切的不对劲了。 …反正她也不对劲。 “怎么听错。”用的是肯定句。 复杂盘错的电线交织在头顶，月明星稀，整条巷子除了他们空无一人。这段过后一时之间没了话，俩人安静地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路上。 “周子衿。”身后的周嘉驿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月光平静地铺洒在逼仄的巷子里，旁边两层的居民楼楼顶阳台门前，悬着的灯泡寂然亮着黄黄的光芒。 “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提前告诉你。” 周子衿跟他隔着点距离看他，少年好像又高了点儿。路灯下的人五官被模糊了一些，轮廓棱角却格外分明。她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那双眼里闪烁着光芒，心跳越来越清晰。 一切好像都在极为强烈地向她昭示。 周嘉驿肩背洒了光，眸光沉沉的眼睛有点隐晦暧昧地在笑，却显得很认真。 “是该告诉你了，我喜欢你。” “够明显了吗？现在明白了吗？” 月的光星的光璀璨地铺洒，周子衿的脑袋里放了场烟花。又是为他，心动第n次。 早就明白了。 那些看似吊儿郎当的玩笑话，他却只对她说。 如果“来都来了不抱一下”“你喊就听得见”“反正我站在你这边”他也会对其他女生说，那他就不是周嘉驿了。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明明也不是那么自信地向她试探了无数次。 “想了挺久，”因为喜欢得更久，“早就想告诉你。我没什么怕的，就怕烦到你。” “我想再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确信了。” 情绪瞬息万变的青春期，我都没有萌生过一点动摇，所以我告诉你了。 不止是心动，还有心定。 你是万千星辰里，永恒持久，唯一最亮的那一颗。 “我没喜欢过别人，周子衿。” “我不会说花的，又怕你不明白，那我说直接的了，你别嫌恶心。” ——“我看你哪哪儿都跟别人不一样，看到你就开心得不行，上学也不是没意思了。一定是你，别人都不行。” 明确又不讲道理。 他面前这个人，十七岁的时候笑是这个样的，十年前呢？十年后呢？二十年后，三十年后。 他都想见。 少年眼底的色泽慢慢暗了下来。 契机。 将喜欢转换为渴望拥有的每一个瞬间，是想在你说出过往的不快乐的时候，至少让我抱紧你，是在为你这个人担心恼火的时候，我能有理所应当的斥责，是想让你清楚认知到我对你一定是不同的，是想在握住你手的时候，就那样顺从内心地继续，是想梦里的你，由始至终的你，一直属于我。 周子衿的心空了一下。心口还有点胀胀的。还有什么，比起这样直白热烈的直球更有冲击力。 他好像比她想的……还要再喜欢她一点。 周子衿总觉得，第一眼就心动的人，肯定还会心动无数次。第一次看到周嘉驿的时候，她就一瞬间萌生了股捉摸不透的错觉。啊，我和这个人会发生点什么，我跟他跟别人都不一样。 能让她心动这么久，她怎么不会一直心动下去？源源不断，越来越喜欢，怎样都喜欢。因为是他，就会心动。 虽然是少年，其实他们俩都是活得很通透的人。所以不确定那种感情是否真的坚定纯粹到一种程度，都不会赤裸裸摊开来。 你问少年什么是喜欢—— 世界上就是偏有那个人，毫无缘由，没有道理，彼此吸引，命中注定。 少年的心动不需要理由。明确固执不讲道理。他就是量身定做，命中注定，无可取代。 我也喜欢你，周嘉驿，心脏砰砰跳的那种喜欢。 他会发光，这光不是她眼里的，他本来就带着光。张扬也无畏，浪漫又坚定，热忱而洒脱。他的眼里有宇宙万物。 那样一个肆意飞扬，偷偷温柔的少年，天生有吸引人的魔力。 周子衿一直觉得他身上给她一种那样的感觉——只是他不想，只要他想，所向披靡。 “喜欢真的一定要在一起吗？”“十年后也一定会喜欢吗？” 现在，她收回那句话，她想拥有他。那时操场电影散场，她对一闪而过的流星许下的愿望——让周嘉驿也喜欢我吧。 不会再有人像他。 全世界都该喜欢这个少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超话】：我嗑的cphe了吗 ：he了————————————吧 我圆满了我圆满了周嘉驿你终于出息了啊你！！！！！！！！！！！！！！！！！ 第55章 你准备什么时候渣我 周嘉驿勾唇笑了笑。 “但是你别害怕，这是我的事，没逼你回答我。” 少年仿佛乘着月光向她走来，步子停住，忽然俯身凑到她面前。周子衿觉得跟他待在一片空间里，头昏脑子涨，简单来说，缺氧。 他唇角弯着，看起来心情很好，定定看着她：“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我现在能给你的不多，你只管好好做你的事。” 周嘉驿直起身轻笑：“总之，我努力表现，不让你在毕业之前喜欢上别人。” “你要是那时候也喜欢上了我，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走吧，”他懒散地往前走了两步，又恢复了那个气定神闲的样，侧过头对着她潇洒又轻飘飘道，“送你回家。” 周子衿不知道后来自己怎么到的家，如果宇宙中此刻有一只飘飘然的蝴蝶，那么一定是她自己。 她在家里待了几天，期间周嘉驿也没联系她，除了……给她转了两道创新物理题。 感觉就像撩完还特别友好的给她时间让她缓缓。 桌子上还放着沈知许送的礼物，周子衿起来把盒子擦了擦放进了抽屉里。 沈知许送她的居然是一只翡翠玉指环，她见第一眼就觉得有点眼熟，具体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后来又仔细看了看，自我感觉给他送的不便宜的打火机跟这玉环比起来完全上不了档次。 房间门被敲响，周子衿亲自过去开，宋华年端着果盘进来了。 “我刚刚还在看你们班那节目呢，拍的真不错，我都看到最后一集了。” 周子衿弯唇应声：“给你女儿我拍的好看吗？” “那还用说？”宋华年也笑。她当然也知道《重返十七岁》，甚至早就知道，网上传的周子衿跟她同桌的一段。她送完果盘也没走，跟周子衿一起在床边坐下了。 周子衿从她妈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明白她找她有话要说。 “宝。”宋华年把她搂进怀里，了然道，“之前做的那项链，是送给你那同桌的吧。”周子衿是她生的，早在她要做那个项链的时候，她就猜到什么了，只是这事儿她不用管，没必要插足。 周子衿也不避讳地承认，靠在她怀里轻“嗯”了声。 “我记得他，跟你哥玩的好，生日的时候见过，长得很帅，我女儿眼光不错，随我。”周子衿笑了笑。 “妈妈从来没说 反对恋爱哦，我也不打探你的情况，先不说我跟你爸怎么样，我觉得感情是人的本能，早恋这个词在我的字典里查询无果。” “你们两个，周衍咋咋呼呼有点随我，劣根性又跟年轻时的你爸一模一样。”宋华年摸了摸她的脑袋，“女儿像爸爸，你爸当年就是有点别扭的毛头小子，你可千万别学他。” 她轻轻挨了挨周子衿的脸，“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有什么值得的，勇敢地珍惜，妈妈相信你的一切，你是个聪明善良的宝贝，妈妈永远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你要是有任何需要帮助的事，当然也可以来找我。” “但是更重要的是，无论怎样，都要更爱自己。” 爸爸和妈妈就是彼此的无可取代，周子衿当然相信爱情。只是也认为爱情这东西很难，一辈子不长，人又形形色色太多太杂，而她又是一个内心世界奇怪的人，能遇到喜欢的都是缘分，没有也无所谓。 但是现在，她好像有点方向了。 想做就去做，可以坚定地珍惜，也可以勇敢地告别，珍惜每一个当下的瞬间，就算结果并不在意料之中，那就豪爽地走出来。这是小宋姐告诉她的。 “知道了，妈妈。”周子衿在她怀里蹭了蹭，心头暖暖的。 宋华年跟她讲过这一遭后，就出门去工作室了，周子衿一会儿也下了楼。 “聊什么呢，”周衍背对着她在倒水，很欠揍地问，“聊周嘉驿邀请你当他女朋友？” 周子衿没被激起战斗欲，“你不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之前还装阴阳怪气。” 周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可不关心你们俩的弯弯绕绕，自己琢磨吧。” 周子衿早就明白过来，昨天天时地利人和，周衍肯定一早就被说开了支开了，有点不好意思：“你别乱七八糟地猜。” “小屁孩儿，”周衍淡淡扫她一眼，拿着水杯上楼了，扔下一句，“你开心就好，别太过就行。” 周子衿愣了一下。 怎么你也像过来人了。 – 周子衿他们已经很久没骑车上学了，没想到坐车来的还是比周嘉驿晚，“早。”对上视线，她进来用脚勾开椅子，背着书包跟周嘉驿打了个招呼。 “早。”他懒洋洋回过来，淡然的像无事发生。 仿佛表白的那个人是她。 一切都好像都跟平常一模一样 ，好像周子衿自己做了个梦。 不对…… 她看到了，桌角放的那一瓶橙汁。 周嘉驿这才看过来，不紧不慢的：“哦，你上次说想喝没喝到。” 都知道黑里巷那个大爷脾气古怪，爱答不理，秘制橙汁早上是不卖的，周嘉驿肯定要不加价要不威胁，反正提了个让人拒绝不了的条件，估计还起了个大早，绕到那边给她买。 “……谢谢。” “不用。”周嘉驿终于忍不住舔了舔唇，无声勾起嘴角，“谁让我喜欢你。” “？”后面这句话给周子衿惊坏了。事实证明，周嘉驿不按常理出牌不是一次两次。 “怎么样？时间过得快吧，他们结束了，你们已经是高三生啦。”老姜耐不住寂寞，大家都没想到这一放假回来怎么老师又成他了。 “要努力，该努力了，还来得及。”他在讲台上啰嗦个不停，“你们都学学周嘉驿，以前不爱学习，现在也开始上心起来，多好。” 周嘉驿说一定考好是真考得好，理综和物理牛逼得不行，语文英语也很可以了，周子衿不保证她这回要是参加考试了谁拿第一。 宋俞在后面自顾自小声逼逼：“哼哼，爱情的力量。” “这是送分题呐，送分题同学们！”铃声在姜爱国讲到试卷最后一道古诗词的时候响起。 廖然久违地从桌洞里掏出了手机，没摄像机在他也用不着顾忌了，打开相机照起镜子来。宋俞过来圈住他的脖子，两个人不知道在嬉笑什么，姜爱国却突然折返，他俩吓得差点厥过去。 “周子衿，你来。” 办公室里开了冷气，周子衿衣袖拉得整整齐齐，站得笔挺，一看就是像模像样的好学生。 姜爱国还是问，拿捏着他自己认为柔和轻松的语气：“班里有没有人谈恋爱啊？” 周子衿觉得自己还算实诚地摇了摇头，“不清楚。” 老姜搓了搓手指，觉得这事儿难办，道：“你们这个年纪啊，十七八岁，年纪轻轻，不是说所有的早恋都不会有好结果，这事可能因人而异，但是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影响学习的。”他拧了半天保温杯盖拧不开，最后放弃了。 “你爸爸妈妈修成正果，不代表我支持你们学生早恋，我带过太多学生了，真实情况我都看在眼里。别把恋爱看的太重，也不可以闭口不提，这是我的看法。” 老姜眼毒得很，可以说去年就开始关注周子衿跟周嘉驿了，别的不说，就冲这一对儿坐一起光看着就金童玉女的，他都得担心出问题，甚至早就从周衍那儿旁敲侧击过。 “知道了，姜老师。” 这都怎么回事，周嘉驿是在天空拉了个横幅昭告天下了吗？怎么都来关心她的恋爱问题了？ “嗯，你是个好孩子，老师知道你会明白的。”姜爱国这次换了个法子，把刚刚给他们讲的卷子包在盖子上，继续使劲拧。周子衿看的于心不忍，甚至都想出手帮他一把。他终于成功了，周子衿心里也舒坦了。 “没事儿了，走吧。”姜爱国乐呵呵笑了下，最后想起什么在她背后加一句，“记得提醒周衍，是该好好学习了。” 天气越来越热，阳台洋槐树木阴阴。 廖然中午还不小心啪叽一脚在树下踩了只恶心的虫子，周衍倒霉正好看到那只虫子的惨状，恶心得差点连饭都没吃下去。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老姜哼着小曲儿进了教室，肉眼可见的舒畅。 “知道万鹏同学考多少了吧？人家年纪轻轻，以后还要当科学家的。我不要求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但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只要努力，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拥有光明的未来！”他说着说着给自己说激动了，开始琢磨起来，“不行，我马上就把这句话打成横幅给你们当高三励志壮语……” 众望所归，万天才旗开得胜，金榜题名今年的省状元郎，这成绩完全不需要重来，万鹏算是跟他们别了。 周子衿在高三考完的那天就把表白墙的号送回去了，那个男生感激的不行，还说要请她吃饭。周子衿当然没答应：“不用，我就一时冲动才答应的你，平常不是好人。” “啊？” “开玩笑，”周子衿回，“那就这样吧，希望你找到一位优秀的继承人。” 后来放假归来的傍晚，一个男生出现在四班门口，手里提着奶茶，在门口问人周子衿在不在。 周子衿闻声出去，还长得挺正一小伙儿。小伙儿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我就是表白墙。”他举起手里奶茶袋，“你帮了我这么大忙，可以说我今年能走都是你的功劳，不吃饭奶茶就拿着吧。” 这大功名周子衿可受不起，“太客气了，你留着自己喝吧，我不喜欢喝奶茶。” “啊？怎么会不喜欢呢……”他摸摸头，“没 事儿，你拿着，你啥都不要我多不好意思哪，拿给你同桌喝也行。” ……那他更不喜欢。 盛情难却，“那就再见。”男生一身轻松冲她道。 周子衿笑一声：“千万别说再见，晦气。” “你喝吗？表白墙送的，给你。”她转身回了教室。 周嘉驿挑了下眉，微挑着眼侧着头看她，“奶茶不健康，也没橙汁好喝。” 他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身子往后靠了靠，道：“给你哥吧，我也不是什么都吃。” 周子衿把奶茶放桌上，“那等他回来再说。” 她有点补偿心理的把手伸向桌上没喝完的橙汁，埋头吸着，随便摸出本课外书看起来，能一直感觉到旁边无法忽略的视线。 终于周子衿咳一声，硬着头皮开口，半解释着：“别看了，人家有女朋友。” “跟他没关系。” “你好看。”周嘉驿撑着脸，笑得无声，慢悠悠道，“我在想，我都表白了，准备寡一辈子待命，你有其他情况，一定告诉我一声。” “那我就想当渣女呢？”周子衿转向他的眼睛，也不正经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一颗海王的心？” 周嘉驿想了想，突然笑了一声，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睛一眨没眨：“也不是不行。” 周子衿懵了。说什么？ “被渣说明至少接触过，有过一段。” “不像我，前途未卜。” 他缓缓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渣我？周悠悠。” “……” 周子衿发现，自从表了白，周嘉驿越发的没皮没脸了，或者说，他摊牌了。以前还有所收敛，现在是明骚。 周子衿恼道：“你喝不喝，不喝我送人了。” “我喝。”周嘉驿笑的有点儿痞，语速很慢，“我是自愿被渣的。” “……” “那天忘了说，你现在要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没关系，我等，实在不行…我也愿意横刀夺爱。” “……” --------------------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衍：我他妈就什么都吃了？？？ 第56章 很高兴认识你 “听说沈哥得奖啦，恭喜恭喜！”教室里大早上便弥漫着喜讯。 沈知许去年的电影不仅斩获当年的华金奖，包括最佳男主角在内的十三个奖项提名，这次更是直接坐拥第61届国际电影最佳华语片，网上已经嗨翻了。 “大表哥厉害。”周子衿也在网上看到消息了。 “你喊什么？”周嘉驿略一出神，咧了咧嘴，抬眼看她。 “大表…哥啊。”周子衿咽了口口水，网上不都这么喊。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周嘉驿一只手搭在周子衿的魔方上，弯着唇角，玩味地笑，“只是容易让人误会。” 周子衿嘴角一僵，吸了口气，有点咬牙切齿：“我发现你越来越行了啊。” 他捡起魔方在手里，扬眉笑了笑。 宋俞玩到这边来了，探头说一句：“什么越来越行？咱小周爷一直行，男人不能说不行。” 周嘉驿偏了偏头，下巴对着他，笑容讥诮：“滚。” “嘉驿哥，你行就直接上啊，”宋俞突然揽住他的脖子凑得很近，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拉拉小手都还没吧？啧，这不行。”他又压低了声音：“喜欢咱们姐的可太多了。”说完退远一步敬了个礼，“滚了啊。” 临近期末，全市各大学校开始了明争暗斗。周子衿不知不觉开了窍，开窍之后发现物理就跟她写数学题没什么两样，哗哗哗一题流水一样顺完了，写完她自己都有点惊讶，这种感觉好奇妙，还能提前交卷。 周嘉驿很会引导她，聪明的人做什么都聪明，周子衿觉得全世界的学渣都能在他的带领下走上物理这条不归路。 金城一中、七中、附中三大名校有个传统，历年联考结束都有一场高二年级运动联赛，简称运联赛，上面一个热爱体育事业的领导布局，规模很大，本地电视台直播报道的那种。联考成绩出来的很快，跟老姜预料的一样，周子衿这位全能选手抱了个全市第一。 “暑假请嘉驿哥吃饭。” 周嘉驿转了转笔，靠在椅子里斜看过来。 “不是找你约会。”周子衿在碰到他的视线前解释，笑得露出一排牙齿，“给周老师的补课谢礼。” “破费就不用了，周同学。暑假抽空给我补补语文谢，”周嘉驿回过头来看着她，慢慢道，“可以吗？” 周嘉驿考得也 不赖，分数紧咬在她后面，他现在主要缺的就是语文。他这人就是懒得跟你啰里吧嗦，深入探究你的灵魂，所以阅读分数真的很低。只是这语文……还补课……理由太牵强了。 但周子衿不可能拒绝，更别说他说完“可以吗”看向她的一双明净漆黑的眼睛。 她忍不住心颤，咬着牙朝他笑：“当然了，我欠你的。” 运联赛三校一直都很重视，三个学校于是又开始准备切磋了。比赛嘛，谁不想赢，比的就是结果，冲第一去的。而且每年联赛的时间放在联考后，期末考试没争过的，体育赛事上怎么也得扳回来一局。 今年的比赛地点抽到了一中，周子衿的老学校。 当天赛事开始的很早，前面几场项目参赛人员抽号决定，领导说这叫随即检查学生素质，重头戏其实是后面的篮球赛，选手择优，神仙打架。附中篮球菜的远近闻名，比赛直接交给七中和一中两校。 早上七点，其他两个学校的学生就坐着校车晃晃悠悠进了一中。 一大批一大批人从车上下来，乌压压全是头。 落了地，宋俞左看右看拽着廖然推着周衍就往前挤，廖然不明白了。 宋俞往后看了一眼，“不打扰了，都给小周爷退下。” “哇靠，本事人。” 易溪和夏冬荣本来紧跟在周子衿后面，一看见她跟周嘉驿站在一起，十分有眼色的一起跑了。 人群之中其他几个都不见了，周子衿瞥见两个看到仓皇而逃的背影，她咬着嘴唇冷不丁哼笑一声，有种复杂心情。 周子衿带着周嘉驿抄近道，那边不用挤，比赛尚未开始，两人走的也不急。经过教学楼时，她朝旁边指了下，“我以前的教室在那里，二楼。我高一冬天因为想多睡一会儿，住了一个月校。” 周子衿笑起来，“有一天我们我们寝室集体睡过头，班主任派人来寝室叫醒我们，我在这边犯过的最大的错就是这个了。”她一直笑：“脱离了周衍，我在一中的时候几乎没人知道我的本性，当了一年天天向上的乖乖女。我们班主任是个女老师，特别严肃，我提出要转学的时候还不让我走。” 周嘉驿一直没说话，“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周嘉驿唇角微动，淡淡道，“就是突然发现，原来我会后悔。” 周子衿抬起眉头。 他道：“后悔为什么没有早 点认识你。” 周子衿凝滞一瞬。 “那也没关系。”她突然笑了，“如果我没有转学，可能今天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你好，周嘉驿同学。”她朝他伸出手，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我叫周子衿，是周衍的妹妹。” “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也可以说是见色起意。 周嘉驿唇角轻勾，握了上去，“你好，周子衿同学。” “也很高兴认识你。” 周子衿奇妙地相信，就算他们没有在七中见面，也会有无数次相遇的机会。可能是某年周衍过生日的时候，她在廖然宋俞这些她哥的一群朋友里，一眼看到了他，可能是在此时此刻，可能是在某个未来。有种神秘的自我感觉告诉她，总会在茫茫人海里相遇。 也许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待会儿的坐在看台上的那个周子衿，抬眼的瞬间，突然就这样不经意地，目光落在了一群蓝色球衣里，最显眼的那一个周嘉驿身上。惊鸿一瞥，心脏突然像盛在一汪水里，荡漾了好几秒。 她很相信缘分这个东西。她觉得两个人能在这个世界碰见，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一定会相遇。 少女的嘴角弯弯，笑得如同七月晚风。 周子衿是被抽去参加短跑的一员，大清早冷，她穿了套长袖长裤的紫色运动服。刚刚周嘉驿还很不正经又很认真地问她要不要在终点等她，周子衿心里咯噔一下把他推远了。以前一中的几个同学过来跟她打了招呼，女子短跑安排在了第一项，周子衿她们已经上场录入了。 音响放着动感音乐，人很多很吵，她站在跑道上原地跑了跑，做了几个高抬腿热身，看台上夏冬荣拿着手机在对她拍。 周子衿朝镜头伸直手打了个招呼，女孩笑着在人群里招手，歌里的女孩像个明媚的太阳，引人瞩目。《重返》播了后，他们金城学生圈里知道周子衿的人本来就多，她这次又考了第一，好多人，男的女的都在朝她看。 “我姐帅啊。”廖然在上面摇头晃脑感叹。 周衍看到了孙窈窈，倒没任何想法，就是突然想到了自己那条紫色裤子。 “怎么我穿紫的就骚，她穿就帅？” 宋俞“嘶”了声，手背拍了拍他胸口，“‘骚’是褒义词，帅的最高级。” 跑道边搭着相机，已经开启了校园直播。网友早就闻风而来，评论疯狂刷着“大舅子今天也是帅翻的一天”“我的周三在哪儿在哪儿”“有生之年”“周二快乐”“一个月过去了，我来看看我的cphe了没”“听说我奶奶嗑的cp又同框了”“我们仍未知道那年周二cp的进展”。 【老婆！！！】 摄像机对上了跑道上的身影，大家也没想到竟然一下就看到了格外显眼的周“紫”衿。 【妹妹呜呜呜想死妹妹了】 各选手正在就位，周子衿原地最后跳了跳。女生们依次站上跑道，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冲刺的姿势。 一声哨响，周子衿像一阵风一样出去了。短跑不像长跑，没技巧，就是冲，少女如风，“奔跑起来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她一出去便领先后面的人一截。 “卧槽！”看台上的廖然双手搭在嘴边嚎，“衿姐冲啊！” “周子衿加油！”易溪起了个头，四班女生也跟着喊起来。 她格外轻松地飞向终点，直播间的网友也没想到她还挺会跑，直接跑了个第一。 【厉害了我的妹妹】 【怎么会有这样又美少女又少年的宝贝】 廖然：“帅啊姐，太顶了！” 七中教练叫人了，周嘉驿他们等她跑完就要离场去换球服，做其他准备。 周嘉驿给她递了瓶拧好了盖的水，站起来，漫不经心夸了句：“周同学好棒。” 周子衿差点呛了口水。 他把水递给她的同时，把另外一个东西也交给了她。项链。 “帮我保管，周悠悠。”少年道，“等我赢了再还给我。” 场地上还有四班的同学在比赛，她们留在这里给他们加油。这边终于告一段落，操场运动员开始散了，几个人从台阶上跳下来准备往篮球馆赶。 “临时加了一个跳高比赛，七中附中有没有人？”有一小阵人却在往操场中心走。 临时加赛？ 今年篮球赛，七中光四班就占了三个名额，有周嘉驿周衍他们这两个传说中的大佬，外加干过职高生后远近闻名的球场一霸头衔，去看赛的小姑娘和直男跟海浪一样。 这会儿大家都抢着去球场占位了，谁他妈想跟你跳高啊。 “这个时候跳高，明摆着不是欺负人吗？”易溪盯 了眼他们带来的人，个个高得跟杆儿似的。七中附中磨磨蹭蹭上去了几个。 今年七中期末考综合成绩领先，一中考试输了，早上运联赛得分也没有其他两个学校好，这比不过去开始耍无赖了。 “突然通知的，我们也没有办法。”他们领头的说，“就别在意结果了，七中还有人吗？差一个女生。充个数字就行，结果不重要。” “妈的，看不出来一中这么阴。”易溪忍不住骂。 黄世尔作为在场的班委，极有集体荣誉感的一个人，此刻恨不是女儿身，目光焦急哀怨地若有似无地投向她们。 …… “刚刚说怎么个比法？”周子衿问。 “两人一组比，高度不断往上升，轮到你了如果没跳过，对手来，他跳过就算赢了。”易溪看她，又看了眼篮球馆那边拥挤的人流，“你要上啊？还来得及占座吗？” 周子衿把手机递给易溪，拉开拉链脱外套，“来得及，我让周衍给我们占位子了，”夏冬荣帮她衣服接过来，“我速战速决。” 易溪问：“你行吗？要不我来，你还跑过步。” “跑过步才行。”周子衿笑了笑，“你没有热身别把腰扭了。”她看了眼前面一中独出来的即将和她对战的女生，“我跟她一班的，她容易紧张。” 她重新系了个鞋带准备上场，有穿着蓝黑色球服的人在朝这边来。 周子衿很快地看了眼周嘉驿，又把目光投向周衍，“你不去给我占座？” 周衍跟周嘉驿宋俞他们三和其他几个球员刚出来，一边当下手的廖然眼尖的发现了“他姐”。 “占什么座啊，我要给我妹加油。” 夏冬荣于是在旁边说：“我给沈朝雨打电话吧，让她帮我们占。” “我靠，你还会跳高呢姐？” 周子衿往中间走，道：“看运气。” 几轮比拼同时进行，她这组对手先跳，刚开始的高度比较低，但能看出来周子衿跳的真有那么回事儿。她习惯侧越，杆子逐渐到达了一定高度，竞争对手跳了过去，到她了。 周子衿原地踏了踏，跑出一段弧线，临近杆前稍微提了点速。 一个背越。倒不是说这个高度多难跳，只是这动作实在是又美又酷，潇洒得不行。 旁边在场的其他学校人员一致惊了惊。 靠 ，这年级第一怎么什么都会？？？ 周子衿跳完回到原点，站在原地提了提腿，整个人显得十分游刃有余的样子。 横杆又升了一个高度。她和老同学对视了一眼，笑笑。 女生调整呼吸，站在那里活动了好一会儿，助跑冲了出去。 杆子掉了。 全场视线都聚焦在了周子衿身上。她要过了就结束了。 周嘉驿站在一旁，视线一直静静落在她身上。 周子衿原地踢腿蹦跶了几下，往后退了几步。助跑，变速，起跳。 一个漂亮的背越，像条鱼一样。 越过杆的瞬间，t恤上飞，露出了少女一小片腰部曲线。肩膀落垫，她在垫子上后翻一圈，落地平稳潇洒地站起来。 【卧槽。】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衿：这叫以智取胜:3 注：“奔跑起来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来自she歌曲《你曾是少年》。 衿：全世界的学渣都能在周嘉驿的带领下学好物理 ：不只有你 第57章 七中男模 直播机器很会来事儿的捕捉到了这一刻。 【卧槽老婆[哭泣]帅死了】 【这一跳跳进我心里了】 【啊这个腰[流口水]我是老色批】 周子衿腿长又会跳舞，打架也不在话下，柔韧度行，运动细胞一贯好。她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也确实有很多本事，骨子里也是骄傲好强的，行就是行。 夏冬荣直接在原地激动地跳了起来，易溪叽叽哇哇扑上去，“腰给我摸摸周子衿！” “我日，牛逼。”宋俞鼓掌。 周子衿看见周嘉驿对她笑了下，周衍他们喝彩完就先走了，周子衿过去记了个成绩，便跟易溪她们也往球馆去。 “周子衿。” 周子衿撇头。 竟然碰到了孙窈窈。 “好久不见。”她说。 “嗨。”周子衿略一停下脚步，往身后体育馆指了指，“我先赶着去看我们班球赛了，拜拜。” 第几次说再见了？孙窈窈也忘了。 她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熟悉的背影，很久之后，直到什么都看不见，才提起自己的步子。 七中09年那一级出了个球王，据说当年打遍整个金城无敌手，他们学校一直没有专门的校篮队，但是篮球氛围很好。 传说中的大佬打球打架都很在行，但周嘉驿一般不跟你玩，偶尔兴致来了才跟认识的打个小比赛。当初他们一起去江州玩，除了自己班里的几个人，另外几个就是球场上结识的。周子衿严格来说也没看周嘉驿正式打过，之前的每一次跟这回比起来顶多算玩玩意思意思。 场馆爆满，人头攒动。其实周子衿在一中的时候，周嘉驿这个人就名声在外了，只是她没关心，她只隐约知道别人怎么说她哥。等周嘉驿他们出场的时候，篮球馆居然直接哄了起来，小姑娘叫声一阵一阵的。 “今天有周嘉驿周衍他们两个，一中输定了。” 旁边几个男的也很活跃。 “难说，一中这群人也不菜啊。” 七中统一深蓝色杂着黑色的球衣，周嘉驿他们两个不急不慢最后进来，身高腿长，肩宽腰窄的。周嘉驿边走边戴黑色护臂，微微侧着头跟周衍说话，莫名又炫到了一群小姑娘。 “哇哇哇七中男模来了！” 周子衿在旁边：“……” 七中……男…模？ 周围人叽叽哇哇歇不下来，场馆椅子差不多坐满了，一中的球员聚集在对面热身，眼神时不时往他们这边递。 他们的中锋周嘉驿有点印象，初中跟他打过球，长得高大结实，但是跟一堵墙似的，总给人种很笨重很不机灵的感觉。 周嘉驿站起来提醒了宋俞一句，便朝场中走了，“待会儿跳球注意点儿。” 观众台全是手里拿着小旗的学生，老姜也在其中。比赛马上开始，各就各位，一切蓄势待发。 全场视线凝固在那一颗球上，裁判一声哨响，那颗橘红往上抛去—— 一中中锋还是超了已经有所准备的宋俞意料。 那堵“墙”竟然又快又准赢了跳球，一中优先获得了主动权。篮球到了对面3号手里，3号带着球闪身过人，长驱直入，直逼七中篮下。 一中队里这个小前锋实在不高，淹没在场中一片高个儿里不起眼，但是速度和弹跳力惊人，豹子一样“嗖嗖”的在球场上窜，转瞬腾空而起。 一中打球向来保守，但是这3号是个狠角色。 完。 这一球进了，对面士气顿时给点起来了。 观众席的一中人都准备好了喝彩……一米，半米，篮下一只手臂横空出世。 周衍没给人反应的机会截断了这球，迅速带着球开始反攻。 七中发出一小波呜嚎，球场上的人朝他围攻。他也不急着突出重围，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风骚的不看人背传，假动作行云流水，将球高高扔给了退到三分线附近的周嘉驿。 一个远距离三分气定神闲地命中，动作轻松漂亮，毫不拖泥带水。 看台上沉寂了一秒，传来炸了锅的暴喝。 这一波反应跟配合跟炫技一样，周嘉驿此时这个远距离三分直接帅到飞起，七中士气顿时爆顶，观众席被燃起来。 一中明显被点着了，但能站到这儿，对面肯定不是菜鸡，大个子紧跟着卡位，小前锋补空切入，拿球反击。 周衍仿佛是在故意直击敌方心态，下手丝毫不压着憋着，三秒区正面抢断打得一中措手不及，给了宋俞一个半秒的眼神。宋俞在对面接手片刻不停，球穿过半个场，再次抛给了周嘉驿。 他投球的姿势很有特点，手指压球的动作总是显得极其自如轻巧，轻轻从容地往下一折 。 三分线斜侧，橙色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抛线。 一声没响，空心进球。 “漂亮！！” “呜牛逼！” 七中上场就连进两个三分，手感极佳场面火热，关键还都像是在耍着对面一般，风骚灵动得自然。 那种长期配合形成的默契，直接让全场爆发。 一中队伍里喊了一声，他们大高个儿换了个方向顶过来，就差跟周衍玩老鹰捉小鸡了，防守得很凶又生猛。 这个出去的球可惜被拦下了，一中大前锋在中区配合中锋卡位卡得死死，对面3号趁此杀出一条血路，连得数分。 七中追防紧守，周嘉驿叉腰站在场边，抓了把头发后撤几步，对面大前锋正眼睛一眨不眨死盯着他。球正好过了几个人到他手里，周嘉驿视线盯在前方，压低重心不紧不慢地运球。 只给了一中一个大喘气的机会，他当着几个人的面一记加速的体前变向，果断绕过防守。 宋俞趁此得球上篮，将球推送出去。篮下一中勾手反击，周衍反射性不放空档的跃起补篮。 大高个儿借着身高优势再抢篮板，周衍补篮不中，这球眼看就要滑框而出，周嘉驿自身后起跳杀出。 一声哨响，篮球刮过内网，补投得手。 这一波篮下补篮，看得丝毫不懂篮球的人也心潮澎湃，血气翻涌。 观众席又惊又呆，叫得跟群猴子似的，上半场就此结束，一中比分被压一头。 易溪眼睛都喊红了，嘴里发了疯的“呜呼”。周子衿坐在那儿，天灵盖一阵阵麻，心脏打鼓似的欢腾。 七中球员往场边一排椅子去，周子衿晃了晃手里的小旗子，朝他们比了个大拇指。周嘉驿抬头看见上面的她，回她一笑，食指点了两下衣领位置，暗示项链。 易溪跟夏冬荣痴呆了半晌，然后使劲晃着周子衿疯掉了。 周嘉驿弯腰勾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在塑料椅子上坐下，“下半场他们肯定继续盯我，周衍多带球，宋俞放开了打。”他仰头喝水，顺带扫了一眼对面，“不用保守，他们3号位快没劲儿了。” 周嘉驿手背随性抹过嘴角，不紧不慢地拧上瓶盖。 两队再次回到场上，七中一上来便长传快攻，节奏带得飞起。 “好球！”观众席的人激动地几乎踏翻地板 。 周嘉驿不行，周衍也不怎么样，都没我年轻的时候厉害，老姜昨天表面上还在班里这么说，小老头儿现在攥着拳头燃得差点给他也重返十七岁。 对面晃开防守好不容易抢得几分，立马又被逼到了不利的位置，体力也被磨得不行。 周衍专心跑位追防，橘红的球却突然反方向冲他飞来。 他还算反应迅速的猛一侧头，一球擦在他偏过去的嘴角，弹在地上。这一球分明特意冲着人脸上招呼。 宋俞愣了一下，当场就炸毛了，一个字一个字咬碎了骂：“我□□妈！”几乎要走过去挥拳。 这边叫了暂停。 周衍拽了他一下，“宋俞。” 周子衿跑到第一排围栏那儿给周衍递纸。 他舔了舔腮帮子，背着身接过纸按了下嘴角，手一松把东西丢到了垃圾篓里，头也不回朝场中走，轻蔑又高贵地抛下一句：“等着，爷把他们按着打。” 观众不瞎，附中的也在骂：“一中他妈恶不恶心？” “打不过就偷袭算什么几把？” “妈的裁判眼瞎吗？” 周嘉驿弯腰系了个鞋带，起来时，视线从对面平平稳稳地滑过。那张脸上写着什么都能掌控自如的自信，掺着点儿从容的攻击性。 对面球员心一紧。 周子衿也看见了，站在那儿突然朝下面叫了声：“七中加油！” 后排排山倒海一般跟着喊起来：“七中加油！” 底下蓝黑色球衣的男生们淌着汗比了个ok，一中中途又换了两名替补。 周衍没下，赛事紧接着继续。一中咬死周嘉驿不给他控球机会。周嘉驿无视防守，竟然径直反击，背后运球一人转身推进，一跃而起，单手将球扣入篮筐，一气呵成。 宋俞重重喝出声：“漂亮！” 刚刚这个球打得跟欺负人似的，完全就是周嘉驿故意羞辱对面，反击得又快又狠，压得死死，不留情面。 易溪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情难自禁甚至开始冒泪珠子，身子骨一边抖一边跟着欢呼。 “周嘉驿加油！”周子衿两手圈在嘴边喊。 一中换人后比分渐渐追了上来，配合得也越来越丝滑。周嘉驿食指朝下打了个圈，这边队员无声交接视线。 场下的一中球员突然国骂。 没人预判到七中这一波是跑位掩护，竟然让宋俞反跑接球杀入篮下。打得一招花里胡哨，措手不及。 观众嗓子拔起来了：“我操！！” 他们这边扣下球过了几个人，此时已经是第四节决胜阶段。 锁定胜局的关键一球最终抛向了周衍，周衍一秒不停地带着球全力往篮下飞，秒速切入禁区。 一中的人咬得死死包夹上去，周衍能不能拿下这最后的关键一攻，就在顷刻之间。观众也握紧了拳头，屏气凝神。 如果一中夺球反杀，比赛将拖入加时。 但七中想要的，就是此刻。 虎视眈眈的灌篮一刹那，周衍盯着篮筐，竟然不假思索一个长传。 又是一个假动作，毫无停滞，没有交流，不需要看队友。 周嘉驿后撤一步，纵身一跃，手腕轻轻往下一折，火红的球“哐当”坠入篮筐，压哨杀死比赛。 哨声回荡，尘埃落定。 满场观众沉寂半秒，起立欢呼，激动得无以复加。男生们捶胸还爆粗，整个场馆被难以平息的咆哮声淹没。 周嘉驿往后抓了把额发，背着身缓缓倒退几步。七中队员被点炸了，满场飞舞，宋俞捏拳猛一抬腿，伸直了双臂朝队友肩头抱。 少年退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向上头看去。黑发浸了汗更显得乌漆漆，被他掀在脑后，露出整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朝着她勾起唇角，整个人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潇洒和张扬不羁。 周子衿从看台上跳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那个新年好，我给大家发红包，skr~~ 第58章 不帮冠军戴上？ 四班所有人都往球场中心涌。 “周嘉驿真他妈帅！”刚刚比赛结束时她听到有男生喊。 周子衿跳到周嘉驿面前，笑得十分开心地递给他一瓶水，“周同学真帅。” 周嘉驿低头看着她，额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很吃她的话，扬着语调：“谢谢。” 其他准备送水的女生十分有眼色的跑到了周衍还有其他队员那儿去。 不断的人群从他们两个四周经过，两人谁也不说话，周子衿一直看着他笑，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其实周子衿的心脏仍然一直在挥舞着小旗子，为他骄傲，为这个带着一身光，仿佛凯旋的将军的少年摇旗呐喊。 她其实最想的是冲下来，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 周嘉驿仰头喝了口水，滚动的喉结和脖颈划过的汗映在她眼里，周子衿移开了目光。 她不会知道他为什么喝水。 他其实被她的笑晃得有点晕的。 “走啊！回去开庆功宴！”廖然叫。 世界还真是小。 球队一波人浩浩荡荡快走到场馆门口，碰到林星的时候，女生换了个发型，周子衿差点一眼没认出来。 就是之前追周嘉驿追得贼凶后来又失踪的那姑娘。 大概是避也比不了，林星跟周子衿打了个招呼。 不跟周嘉驿打招呼，居然跟周子衿打招呼。 廖然当即就觉得这是挑衅：“卧槽，前任现任相逢，分外眼红……” 宋俞揍了他一下：“红你妈呢，什么前任？乱鸡儿说话。” 事实上周嘉驿跟失忆了一样完全忘了还有这号人。追他的人来自天南地北，手段花式百出，宋俞他们一直以来其实记得比他还清楚，名字对得上脸知道这个那个是谁谁，这个校花那个班花的一清二楚。 周嘉驿看着跟林星说话的周子衿，被她侧过去的睫毛吸引视线，好像突然想起来了。哦，是周子衿给他涂药那天他们一起碰见过的人。 想到涂药，周嘉驿微微提起唇角。 “你那天说得对。”他们就要走过去前，林星偷偷轻轻地对周子衿说，看她看过来又立即抬起点下巴解释，“我今天可不是来看他的，我有男朋友了。” “你说的，”周子衿勾了下唇角，“也有道理。” – 今天一战过 后终于彻底放暑假了，他们几个打球的回家收拾收拾，晚上就出来折腾了。 廖然他们在群里集体@周子衿，让周衍庆功宴必须把她也带来。 【廖然】：衿姐不准不过来啊，你今天喊那么大声不来多亏。 【宋俞】：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你不来肯定驿哥也不来[坏笑]。 晚上六点半，周子衿穿着白t短裤就出来了。半热半凉快的风吻脸，廖然他们找的店在青花路一个老街区，她跟她哥到的时候，雕花旧木门口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坐马扎上啃冰棍儿。 服务员进来送酒，周嘉驿把里面单独的一瓶豆奶拎出来放到了她手边，是她常喝的那种。 廖然站在位子上表演发疯：“你们不知道！当时驿哥那招过人暴扣，卧槽我旁边那男的，叫得跟我进鬼屋看到鬼了一样！” “今天周衍跟周嘉驿的配合绝了，这个衍哥跟驿哥，不，小周爷，我叫定了。”宋俞举杯。 廖然一瓶啤酒下肚有点上头，小嘴叭叭不停：“我们小周爷长得帅脑子也聪明，做什么都可以很牛逼。”他的视线老往周子衿这儿抛，“高一那会儿给他表白的不知道一星期多少，我记得最开始，我们班还有女生敢找他问题呢。”他贼贼笑笑。 周嘉驿不说话的时候没啥表情，漠然冷淡，怪高岭之花的，也没在她们面前付出什么实际行动，比如说“滚”或者抄起书在人头上暴扣，只是眼皮轻轻一掀就让人自动退后，黑瞳黑得纯粹不带感情冰冰凉凉，还问个屁的题，三言两语在本上给你写了步骤，真来问题的也听不懂，而且容易自我怀疑，怀疑智商。 “后来这大佬属性日渐暴露，敢凑过来的迷妹又少多了。” “用老姜的话来说啊，年轻人光芒太盛，拒绝得礼礼貌貌但你就是觉得这人拽得一批。”廖然又站起来了。 他们跟周嘉驿玩得好，清楚周嘉驿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很爱答不理其实很讲义气的一朋友，服他也觉得他值得最好的。 宋俞替他解释，他好像喝得更晕，笑：“说白了遇到咱们衿姐之前谁都看不上。” 周子衿听得有点尴尬，廖然仿佛一个老父亲一直临终托付，举着啤酒罐对着她：“衿姐，你拒绝谁都不能错过驿哥，血亏。” 周嘉驿坐着叫了声：“廖然。” 周衍听得直皱眉，越听越不对味儿，“啧，廖然给我闭嘴！” 这一顿说是庆功宴，结果只有周子衿一个人真的在吃，其他一个个要么胡天海地要么晕着笑得像憨憨要么阻止脑袋不清醒的乱说话。周子衿肉吃腻了，最后就一个人坐在那儿慢悠悠剥毛豆吃，等他们一群人结束。 “豆奶还要不要？”沉沉的声音在一旁。 周子衿没听清楚，“什么？” 周嘉驿低头在她耳边道：“豆奶，还要不要？” 周子衿退回来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 缓缓沉沉的声音，耳朵里像过了电。 周子衿没想到宋俞看着壮士一个，酒量居然奇差，几罐啤酒下肚醉得满脸通红，还要廖然和其他人搀着出去。 “啧，”廖然打了个嗝，“你也太弱鸡了宋俞。” 人都走差不多了，周嘉驿没起，周子衿板凳往后退出来，对他道：“给你拍了几张照片，等会儿发给你。” 周嘉驿却看着她不说话，漆黑的眸子里像盛了点点醉意，可他不过只喝了三两口。 周嘉驿右手搭在椅背上，偏头瞧着她，另一只手不急不躁地点了点领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周子衿这才想起来，幸好换衣服的时候把项链装到兜里了。 “喔。”她向他伸手，“还给你，冠军。” 周嘉驿定定看着她，看也不看她手里，扯着嘴淡淡地笑，眼睛里似乎有黑色的漩涡，盛着忽明忽暗的光。 “不帮冠军戴上？” 周子衿顿了顿：“……那你过来点。” 周嘉驿不急不慢地扯着椅子往她跟前一挪，右手搭在她椅背上，也不抬头，脖颈刚刚好对着她。 周子衿抬手凑过去，距离还是有点远，她又往前靠了靠。男生的鼻息洒在了脸侧，她呼吸忽地顿住，忍不住发起烧，连手指也开始不利索起来。 鼻尖还被他的呼吸缠上点淡淡的醉人的酒气。 周子衿的头发若有若无地轻轻扫过他的脖子和下颌，有点难忍的痒。 少年目光垂在女孩的耳尖不动，眼睫很久才缓缓眨了下。 “好了。”周子衿语气很定很淡，双手和脸却都有些急地从周嘉驿面前撤回。 “为什么给我拍照片？”周嘉驿有点心不在焉地盯着她的耳朵说。周子衿耳尖染着点淡淡的绯红。 她愣了愣，镇静反驳：“你手机 里不也拍了我照片吗？” 还是偷拍。 周嘉驿翘起二郎腿，唇边又挂上了微笑，也不避讳，“嗯，”抬手支着下巴点了点头缓缓道：“当然是因为，我早就喜欢你。” “……” 这意思有点过分。 ……所以呢？ 周子衿不答。 “不要算了。”她站起来，“还补不补课了？赶紧回家睡觉。” 周嘉驿当然不追问，配合她道：“明天就开始呀？” “不行吗？周老师是我诶。” 周嘉驿跟着她边穿过廊子往外走边吊儿郎当道：“那小周老师能不能把照片给我？我一定不辜负老师期望，光宗耀祖，争取来年把自己照片全都裱进七中宣传栏。” “……” – 周老师于是这一个暑假三天两头往外跑，并不知道廖然他们那个没有她的兄弟群里在啧啧感叹。 【廖然】：我靠，小周爷他妈为爱学习，这是要踹开我们彻底进入学霸区啊。 【宋俞】：说的跟你以前分数就能跟人对打似的。 周衍浪子回头一般这暑期也报了补课班，周子衿难得起来吃早饭，他已经要出门了，看着好惨。 “要不我发发善心让你找我补课吧。” 周衍在玄关处扶着墙抬脚换鞋，闻言扫了她一眼：“不打扰您约会。” 周子衿歪头，“谁约会了？” “都接到门口了不怕小宋姐看到也不怕周总看到？不瞒了？早恋了？” 周子衿微微一笑：“我出去学习。” 周衍不为所动：“确实，为爱学习。” 周子衿：“…………”她也有今天。 周子衿跟周嘉驿约在咖啡厅，周子衿上午起不来，通常下午出门去给他补课。第一天出门时，没想到刚从家里走到路口，就看见周嘉驿站在路对面。 周子衿撑着把伞往他头上盖，“你怎么直接过来了啊，这么热。” “来接你啊。”周嘉驿轻轻地笑。 周子衿顿了顿，“下次在咖啡厅里等我就行了。” “没事儿。”他很自然地把伞接过去给她打。 “你一个人不安全怎么办。”周嘉驿眯着眼跟她并肩往前走，算是正经补充了。 周子衿愣了一下。 说是补课，其实大多时候是他们俩各坐一边自己写自己作业。周子衿写完把书合上，抬头就发现周嘉驿撑着脸看着她看了好久，笑容轻柔。 “干嘛？……”她不自然地抿了口拿铁。 周嘉驿很聪明的把自己作业推过来，悠悠道：“等小周老师给我讲题。” “……” 她有天穿了裙子，周嘉驿看到她来就嘴甜地夸，“周同学裙子真好看。” 还有一次等周子衿完成任务，才看见周嘉驿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少年眼睫垂下去，上眼睑微翘，鼻子的弧度很好看。周嘉驿虽然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其实脸长得很野，睡着了才看得出一点乖。她看了会儿少年的侧脸，滑开了手机。 手指放在拍摄键的瞬间，周子衿不知道是惊了还是呆了。 闪光灯没关，相机青天白日下对着周嘉驿的脸闪过一道无敌炫酷耀眼白光……周子衿没想过她竟然会干出这种好像只有周衍能干出来的蠢事。 ……周嘉驿醒了。 少年抄着兜往椅背上靠，刚睡醒的黑眸显得有点深，一动不动盯着她，眼眶有点发红，声音里有点微哑有些调侃：“小周老师在干吗？” 周子衿不动声色：“给周同学准备宣传栏展示素材。” -------------------- 作者有话要说： 廖然：少女尖叫我最在行 第59章 销魂狐妖 周子衿伸了个懒腰，天色已晚，落地玻璃外的夕阳像是浸泡在一滩橘子汽水里。 对面少年笔盖“嗒”的一声合上。 “你有没有空？”周子衿把卷子折成一小团扔进斜挎包里。少女眼角轻轻下弯，“周同学还是老师的时候就说你吃饭的。” – 周子衿把菜单推了过去，又给周嘉驿倒了杯水。 周嘉驿没抗拒，只是等菜一盘盘上齐，周子衿才发觉原来全是按她口味点的。 “别按我口味点啊，你点点儿你想吃的。” “不用。”周嘉驿帮她舀了半碗酒酿元宵，推过来，话中有点深意，“是我的口味。” “…谢谢。”周子衿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汤，便没管他埋头吃起来。 她嘴里含着东西一鼓一鼓的时候，不经意发现对面周嘉驿正勾着唇注视着她，眼神毫不收敛，不知道这是看了多久。 周子衿缓慢又艰难地咽了下，“干什么。” 周嘉驿挑了挑眉，轻描淡写：“有没有人说过看见你吃饭的样子，很容易提高食欲。” …… 这个男的。 周嘉驿转回目光，又用公筷替她夹了点东西到盘子里，推过来给她。 服务姐姐笑得格外灿烂地迎了上来，“今天本店做活动，免费赠送二位一份情侣冰淇淋。”一旁的小伙儿麻利地将端着的高脚杯送下来。 桌子中间，草莓味的冰淇淋球上还维持着最后的人道插了两只勺子。 周子衿再次慢慢吞下了嘴里的食物，也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人道轻轻笑道：“我是他姐姐。” 服务员嘴巴一张，出神一秒：“啊，不好意思，抱歉，对不起。”恨不得用八国语言给他们道歉。 周子衿没想为难人家，“没关系，谢谢了。” 回头果不其然见周嘉驿正对她笑得格外浪荡，他把玻璃杯推过来，“姐姐吃。” …… 说好是请他吃饭，周嘉驿却在她吃冰淇淋的时候提前到前台把账结了。 “小周老师要不要跟我拍照。”他们从餐厅出来后，周嘉驿走在一旁，突然语气淡然地问。 周子衿看见角落的大头贴机，语气饶有兴致地带着那么点儿戏谑：“合照？” “嗯。”周嘉驿唇边弧度自然，眼眸却微漾着 ，“周老师这么优秀，不准备跟我一起裱进宣传栏吗？”语气缓慢又悠哉。 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 “我们提前准备一下。” 周子衿往那边走，“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请你拍合照。” 她率先掀开帘子进去，周嘉驿勾了下唇，慢腾腾抬步跟上。拍摄器边摆着一台小型自动贩卖机，周子衿进来一眼注意到了里面挂着的某个东西，眼睛一亮，径直扫码买了。 周子衿转身，提着唇压着笑，颧骨肌肉却已经升到了天上，拎着手里东西对周嘉驿道：“你戴这个。” 周嘉驿瞥了眼她手里的红色狐狸耳朵发箍，只挑了挑眉，“好。” 这么听话？ “你帮我戴。” “……” 周子衿微微抿唇，两只手捏着狐狸耳尖，微微提高了音调闷声喊：“过来！” 周嘉驿抱臂朝她弯腰。 周子衿故作镇定地伸手放在他头顶把他头又往下压了压，看不到他黑沉沉的眼，这才轻轻将发箍戴在他头上。 指缝间触到的发丝柔软，竟然让人……想rua…… 周子衿戴好便后退一步打量。 少年抬起头，眼尾斜飞，眼型长而微翘，双瞳漆黑，直勾勾盯着她眼滑过。 还挺像个……销魂狐妖。 她戴的动作速度，周嘉驿竟也没嫌不舒服重新调整。 “还有这个。”少年眼角稍侧，从她放在一边的刚刚装发箍的透明袋里勾出东西，挑在指间。 纯黑色的布制choker，没有多余装饰，和他头上戴的狐狸耳朵还挺搭。 周子衿沉默了，而后绷直了唇线。 见她从他手中接了过去，周嘉驿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只手扶着旁边机器，再次弓身朝她凑过去。 周嘉驿的肤色很白，黑色的项圈和冷白的皮肤对比鲜明，显得特别……色气。周子衿的呼吸有点凝固。他面朝她弯着腰，领子微微落下，露出里面大片锁骨，近在眼前，颈间还散着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 周子衿小心翼翼地在他颈间动作，心脏很热闹。 周嘉驿抬眼静静平视着她，嘴角浅淡扯着。 微凉的手指碰到他的后颈，少年颈线瞬间绷直了下，神色稍愣。周子衿的指尖再次从他颈侧 划过，喉结滚了滚，周嘉驿下意识突然抬手捉住她的那只手腕。 周子衿正恍惚着，心脏重重一跳，又惊又呆地看着他。周嘉驿放了手，声音微沉：“我自己来。” 周子衿趁他不注意摸了下右耳，挪动鞋尖往旁撤了点。看见显示屏里戴着红色狐狸耳的少年，邪气但有点不经意的可爱，周子衿忽然笑开了。 机器给的快门时间只有几秒，他们俩还没站好，周子衿没有多想，按照动作提示垫脚搭在周嘉驿肩上。只是两人身高悬殊，动作由“搭”变成了“勾”和“压”。 照片里的周嘉驿表情带着丝丝猝不及防的愕然，完全像只初出茅庐的妖狐。两张脸那一刻距离很近，几乎快贴在一起，周子衿却没留意，拍完只顾着咯咯笑。 照片是连着拍的，周嘉驿神情恢复到松垮懒散的样子，微微抬颈扯了项圈。他摘掉头上发箍戴到了周子衿头上，快门闪下的前一秒不紧不慢地反守为攻，手臂自然地环在了她的肩头。过分亲昵又淡然的动作，少女方才红了脸。 后期添加装饰时，周子衿恶趣味的在其中一张盯着镜头不咸不淡轻扯着嘴角，眼神却透露着天生压倒意味的周嘉驿的脸旁画了颗爱心。 照片一张张吐出，机器发出“嗡嗡”的打印声音，转而停歇，四周却在这时，没有预兆的倏一下陷入黑暗。 外面传来大片喧杂声，与这里隔着一层距离。 “停电了？”周子衿说完这句话，跨出去半步的脚转而止住了。 周嘉驿打开了手机手电筒，撩开帘子侧身让她先出去，侧头见周子衿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少年半张脸浸在黑暗里，光影勾勒出黑白色彩的棱角。 周子衿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没有想到为什么在此时此地跟周嘉驿在一起时发生，过了会儿才张口道：“我好像大姨妈来了。” …… 周嘉驿今天短袖外面套了件外套，听见她的话，没多想，脱下衣服径直递给她，语气平平：“先围一下。” 周子衿两手正拿着叠相片，闻言右手朝左手换。 白色的光线轻轻一晃，周嘉驿在这时抬脚向她走了一步，“转过去。” 他的声音近极了，很轻。 周子衿背朝向他，顺从地抬起两只胳膊。 背后的人稍稍弯了腰，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从后背席来 。周子衿神经绷住了。 帘外的一切仿佛全部被隔绝在外，呼吸里顷刻充斥着熟悉又好闻的味道。人声吵闹，他们间却按下了暂停。 周嘉驿没有过多触碰她的肢体，动作并不特别迟缓，站在她身后帮她系在腰间便退了。 周子衿的世界那时候秒钟却是以0.1倍速拨动着的。 幽闭狭小的空间里，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因为看不见他，那种异样的紧张的感觉更加放肆猖狂。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却小心翼翼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直至走到点着台灯的日用品店门口，周子衿才恢复神智，“你在这儿等我就好了，我自己去买。” “停电了，你要怎么付款？”周嘉驿提醒，语气隐约透露着好笑。 周子衿顿步，“是嚎。” 周嘉驿跟她对视着，表情终于有了丝丝变化：“你用不用先去卫生间？我去帮你借。” 周子衿彻底找回脑子，“不用，我还行，我去借。”她立即调转方向朝柜台几个姐姐那儿去。 周子衿从卫生间处理完出来，商场依旧没来电。人流拥着朝外面走，空气充斥着闷热的无法流通的躁意，喧哗又混乱。他们前行了几步，人群里周嘉驿径直拉起她的手腕带着她出去。 灯火通明的室外，总算感受到了夏天晚上的清凉，周子衿喘了口气。 周嘉驿不露声色地松开周子衿的手，对她道：“这几天先不补了。” 他们补课的咖啡厅里冷气开得很足，周子衿穿过一次短裤后就没再穿了。 “我不疼。”周子衿碰上他的视线，又讲究地语气稍弱地补了一句，“一般。” 周嘉驿扯唇笑了下：“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可以来我家补。” 他敛下神色，转头，不再调侃：“送你回家吧。” 拐过那道墙根，马路近在眼前，周子衿却越走越慢。 某个已经遭了难的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好疼……突然。” 那碗“情侣冰淇淋”周嘉驿一口没吃，周子衿一个人差不多吃了个七七八八。 周嘉驿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观察了她两秒，稍稍皱眉，“去我家，先给你煮点红糖水喝。” 周子衿摇头。 “不用担心，”周嘉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没人在。” 周子衿疼懵的脑子里有了片刻清明：这句话怎么这么饱含歧义。 两人便一道拐进巷子里，刚动身没几步，周嘉驿突然松开她的手腕，回过头看她。 周子衿脸色已经惨白，靠着墙根半敛着眼帘。 他撑着墙低头看她，神色也不太好看，径直道：“我背你。” 看周子衿又要拒绝的样子，周嘉驿补充：“又不是没背过。” “背着要是不舒服，还有公主抱可以选。” 周子衿神色终于松动，周嘉驿转身弯腰，“上来。” 那种飞到半空的感觉再现，但是很有安全感，很温暖。周子衿这次没有刻意保持距离，伏在周嘉驿的背上一声不吭，双手也紧紧环在他肩头，合着眼几乎能睡过去。 他走得极为缓慢，生怕她有丝毫不舒服一般。 巷子里有烟火气息还有清凉凉的晚风，周子衿侧着脸趴在周嘉驿肩上，好像从眼缝里看见了天上有很多星星。 “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吃冰淇淋。”少年声音隔着肩头从很近的距离传来。 “我忘了。”周子衿声音已经带着嘶哑了，没什么力气，跟平常“伟大”的形象判若两人，听得人觉得怪委屈的。 周嘉驿静了须臾，语气淡淡地：“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停在门前转动了钥匙，跨过门槛，又背着她穿过深深的庭院，周嘉驿才把她放下。 这算是周子衿第一次来他家，之前站在门口没进来，还是那个古朴大气的两层楼四合院。 周子衿给家里的周衍发了条消息，周嘉驿很快给她煮了杯红糖水出来。她感觉已经好很多了，捧着杯子朝热气腾腾的水里吹了吹气儿，周嘉驿屈腿倚在桌边静静看着。 外面大门似乎传来响动，接着传来“嗒嗒”的走路声，坐在沙发的周子衿掀起眼睑。 周嘉驿透过雕纹木窗往外看了眼，波澜不惊盯着外面道：“周悠悠。” “我妈回来了。” 周子衿：“？！” --------------------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轮到周二呢:d 第60章 知道了，女朋友 周子衿双手握着杯子从沙发上一下站了起来：“我要不要躲一下？” 周嘉驿侧头看回来，笑了：“你心虚什么？” …… 也是。 她又不是他什么……早恋女友。 周子衿换了个位置，换到了桌子边规规矩矩坐板凳上。 周嘉驿嘴唇挑了挑，一头红色短发的漂亮阿姨，踩着双长靴推门而入。 周子衿站起来，“阿姨好。” “周子衿吗？”江琼眉头微微动了下，表情却不显惊讶，仿佛在透露“儿子晚上带女孩回没人的家里他们当然只是互相学习友好交流了”，一身酷飒劲儿，笑起来却很温和，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好。” “你们吃饭了没有？没吃现在跟我一起出去吧。”女人脚步没留，径直过来。 “不用了阿姨，刚刚吃过。” 她走近了周子衿看得十分很清楚了，周嘉驿跟她妈妈的眉眼极为相似，只不过周嘉驿的脸庞锐利，那双眼睛长在他脸上走向微微凌厉，妈妈的轮廓更温柔。 江琼闻到了空气里的红糖水味，很快看到桌子上的玻璃杯，极为自然地对周嘉驿道：“这没有用，你加些姜片进去重新煮。” 周子衿摆摆手，“不用麻烦了阿姨。” 女人笑着：“不会麻烦，他很乐意。” 周嘉驿看了周子衿一眼，眼睛又从江琼脸上划过，拿着杯子便进厨房了。 “还得谢谢你呢，教周嘉驿学习。”江琼跟她坐下来说话，只手撑在脸旁，小动作似乎跟周嘉驿如出一辙。 “你们是高二坐一起的吧，他跟你当同桌后变了很多。” “学习也不随心所欲了，竟然天天早睡早起，也不打车去学校，偏偏骑自行车，也没每星期都迟到被联系家长了。” “我们家流行放养长大，很少管他，他以前没这么积极，少爷毛病不少。他还细心养起花来，我记不清是花还是草了，他小叔从外面带回来的那株，他没事就研究，照看得跟亲生的一样。” 她这么一点，周子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除了这花是送她的之外。 周嘉驿重新从厨房走出来，江琼看也说的差不多了，轻轻一笑：“你们继续聊，我回来取个钥匙就走。” 她看着周子衿，“天已经黑了，子衿没什么事情今晚在这里睡吧，我帮 你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反正房间很多。” “不用了阿姨，我让我哥哥来接我了，一会儿就到。” “行，那我先走了，下次来阿姨一定要留你吃饭。”江琼回身从架子上勾起钥匙，眼神意味深长地从周嘉驿脸上掠过。 周子衿点点头，大门重新合上。 周嘉驿把重新煮过的红糖水递给了周子衿，提醒：“烫。” 周子衿趁稍微凉点喝完了，却没开口说话。 她怎么完全没有意识到过，周嘉驿现在的家到七中的距离，根本不适合骑自行车。 “你家这么远，为什么不坐车去学校。” 周嘉驿后退一步，不紧不慢靠在沙发上，“周老师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惯常冷淡的双眼却向她透着坚毅的柔情感。 周子衿嘴唇微动，涩涩地说了个字：“笨。” 难怪天天早上一副慵懒至极的困倦模样，真是…… 笨小孩儿。 “我乐意。”他重复江琼的话，“谁让我。”末尾补了几个字，周嘉驿不说下去，只嘴角淡扯着看着她。 有些话不用一直说，这种矫情的表白，他也只会对周子衿说得出口。 ……又是这句话。 周子衿声音闷闷：“周衍到了，我走了。”出去又转了回来，穿过周嘉驿取回沙发上的外套：“洗完再给你。” 周嘉驿跟在后面送她出去，大门外，周衍倚在对面墙上，见人出来，终于向他们走动几步。他穿过周子衿的肩膀径直望着她身后周嘉驿，“人渣啊？” 周嘉驿挑挑眉，抱胸靠在门边，也掰扯着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发什么神经。”周子衿向周衍走过去，扯着他的胳膊朝后摆摆手，“走了，再见。” 周衍被迫跟着人上路，俩兄妹快要走出宽巷，他才终于开口：“不得了啊周悠悠，”双手插兜走在前面，也没看她，悠悠道：“直接谈到人家里了？” 周子衿忍了忍，还是平静道：“我是五讲四美三好学生，你是迟到打架不良分子，你在教我做事？” 周衍没接，另开了个头：“走快点，短腿妹。”他看周子衿的脸色，猜到她已经没事了，“还疼呢？姑奶奶，用不用你哥我扶你回去？” – 周嘉驿果真整整一星期没有叫她，七天过去了，周衍的课 都补完了。周子衿其实想跟周嘉驿说一声，女生来例假不一定非得七天才好。 【周子衿】：英语题的秘诀就是玩弄人心。 【周嘉驿】：难怪小周老师这么能把人心抓得死死。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两天前周嘉驿的骚话，她刚给对面发了消息没人回，看了眼时间，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周子衿还是拨了电话。 那头响了两声很快接起。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刚睡醒的淡淡鼻音。 周子衿心稍稍提起：“是我。” 少年仿佛提起了唇说：“知道。” 周子衿打通就后悔了，轻声问：“你还真是早睡早起养身青年啊？” 周嘉驿唇角微弯：“不小心睡着了，你好了？” “早就好了。”周子衿轻抿唇，正想开口。 “那小周老师是想我了？” “……” 周子衿声音很轻，仿佛羽毛轻轻划过耳朵：“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过两天要和周衍回我奶奶家住一段时间，你要不要找我补课？……” 你要是不补的话，我们要隔很长时间才能见面。 “那明天我来找你。”周嘉驿的声音缓缓，低沉悦耳又抓人心肝，没有犹豫。 “在你家那边咖啡厅就好了。”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磁磁的，有种介于少年跟成年男性之间的性感。 电话那头浅浅的呼吸平稳又清晰，周子衿很羞耻地脸部发热，“那…拜拜。” “周悠悠。”周嘉驿才道，喊她，嗓音微哑，似乎是轻笑着说，“晚安。” …… 八月上旬，他们一帮人跑到了山上去看月亮。听说最近的月亮又大又亮，结果那晚没有月亮，幸好满天繁星，他们都躺在草地上晒星星。 “在干吗？”周子衿躺着问。 周嘉驿指节动了动，漫不经意说：“拍星轨。” 廖然忽地坐了起来，“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狼人杀搞起来！”仿佛落枫山那晚情景再现。 他们又一起过了一个夏天。 假日所剩无几，周子衿和周衍的十七岁生日终于来了。 他们俩到楼下后就被廖然易溪他们蒙着眼带进了楼里，走出好长一段距离，电梯不知上到了几层，周衍都在质疑“你 是不是打算把我卖了廖然”时才终于被批准解开头上的黑色布缎。 然而一睁眼，眼前还是黑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周衍：“所以眼罩的目的是什么？仪式感吗？” 窗帘被猛地掀开，一堆人从后面蹦出来，很有仪式感地嚎了句“surprise”后开始唱生日歌。 周嘉驿捧着蛋糕从旁边走了出来，眼底微亮，烛光将他的脸映照得暖黄，眼睫在他的眼下打出一片不明的阴影。少年扯着嘴对着她笑得惹眼无比。 “生日快乐。”尾调轻轻巧巧挑着，只看着周子衿。 众人正好在周衍脑门打出问号的瞬间“啪嘣嘣“扯响了手里的彩花筒，按照流程这时打开灯，房间里的装饰花里胡哨。 “哦哦！祝贺衍哥子衿重返十七岁！” “眼罩的目的是留给你擦脸啊！”一伙人抓着奶油全向周衍袭去。 – 临近开学，周子衿跟周嘉驿的“互助学习一对一补课”也结束了。 周嘉驿快要走到她家楼下的时候，看见周子衿晃荡着两条白花花的细腿从路对面便利店门口走过。就跟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一样。细胳膊细腿的少女，短裤下面笔直白皙的双腿格外引人注目。 身上透露着淡定和鲜活奇妙融合在一起的气质。 他俩上次见还是生日的时候，周子衿也看到了他，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脑子里还是他捧着蛋糕眼睛笑意盎然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她朝他走过来。 “来找周衍。”他看了下马路尽头的篮球场。 少年一身黑衣，黑色t恤下面的一截手臂冷白瘦削，又极有少年的线条感，穿着条破洞裤。好像第一次遇见他时，他穿得和现在差不多。 俩人站在交通标志牌下，周子衿低头看了眼自己散开的鞋带，轻轻抬了下脚，蹲下身去。 一片阴影晃过，有人也蹲了下来。 周子衿两手摸着鞋带，略有惊恐地看向对面：“你干嘛。” “你挤鞋带的方式好奇怪。”周嘉驿两只胳膊搭在膝上，偏着头半低着眼，眼底笑意温柔慵懒又漫不经心。 周子衿嘴唇轻道：“哪里奇怪？” 他伸过手来，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她的鞋带缠绕，系紧。 周子衿盯着自己脚上系得整齐 利落的白色鞋带，慢慢站直了身，有点怔忡地问周嘉驿：“不是跟我的一样吗？” 周嘉驿笑着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睛愉悦又闲散。 …… 周子衿明白过来了，心口小火苗蹿起来：“你怎么老喜欢逗我。”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颗棒棒糖，走近半步，轻轻在她脑门上敲了下，嗓音里有点不正经：“因为我只喜欢你。” …… 周子衿心脏又是一跳。 …… 周子衿现在懂了。 明着是给她选择权，周嘉驿一直以来，事实上不过是在……勾引，悄无声息处心积虑的勾引。 非挑拨得她受不了主动说好。 就算他没有这个意思，反正她的感受就是这样。 周子衿肩头一松，一脚踢远了鞋尖的小石子：“好。” 周嘉驿表情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又觉得他好像没明白。 “你之前问我想明白了没有，我早就想明白了。” 周子衿定定直视着他的双眼：“我不想憋屈自己，早知道第一次跟你见面时就直说了。”烦不烦呐…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答应你了，周嘉驿。你要不要跟我谈个恋爱？”她这个人特别相信缘分和顺其自然这个东西。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在感情里是静静等待的那一方，也是可以主动出击的那个人。 周嘉驿眼里清明一片，又像藏了什么又沉又醉人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她喜欢他。 不然为什么会跟她打直球。 不知道你喜欢我，我怎么敢逗你。 不喜欢我，你脸红什么。 少年慢慢开口：“我一直都在追你，你说呢。” “是我追你。”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了吗？周悠悠。”桃花眼深深下弯，他勾着唇，笑得极其暧昧撩拨，又温柔坚定，认真无比。 周子衿的脸才后知后觉一点点升温，“哦。” “什么？”周嘉驿靠得越来越近。 “……我愿——” 一只剥好的棒棒糖被送进了她嘴里，樱花味儿的。 “知道了。”周嘉驿笑，“女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全超话：你嗑的cphe了 *江琼：【助攻】+100 终于啊终于啊终于啊呜呜呜呜呜呜！！！！！（不知道打多少感叹号能展现老母亲我此刻长舒一口气的心情那就给大家表演一个跪下吧 第61章 你想都不要想 周子衿闷头在枕头里一动不动，全身的血液都在头部充斥，脑子却什么都集中不了。 嘴里弥留的满满的樱花糖味提醒她，她现在跟周嘉驿在一起了。 就是今天。 在、一、起，这三个字，字面意思。 周嘉驿把她送到楼下再去的球场，她推开栅栏门的时候，那个人弹了下她的脸颊，“开学见，女朋友。” 她跟周嘉驿谈恋爱了。 ……了？…… 半晌，周子衿机械地起身下楼接水。 老姜上回没有直说，但他的意思已经够了。青春期情窦初开很正常，但是这时候不应该就是不应该，让她跟周嘉驿千万别有那个心思，以学习为重。 他还说她是个好孩子。 确实，以学习为重。 …… 但她周子衿，可从来不能算一个好好学生。 周衍抱着篮球风风火火进来，一回家就拉开冰箱门埋了进去，抽出瓶冰水仰头灌了小半瓶。 “亏了一个亿妹妹。” 他看到周子衿下楼，声音不疾不徐地很欠揍：“刚刚跟你暗恋对象在旁边球场打球呢。” 周衍当时看到人还无语地皱眉：“你穿个破洞牛仔裤来打？” 周嘉驿本来就不是抱着来打球的心思过来的，只站在那儿随手往筐里一个接一个慢悠悠扔球。 周子衿的脸上找不到一星半点儿兴趣，“是吗。” 周衍站那儿，有点儿怀疑周子衿是不是失恋了。 不会跟周嘉驿闹掰了吧？ 青春期妹妹的心思真不好猜。 晚上早早洗了个澡洗了个头，周子衿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便爬上床。 【周嘉驿】：有空吗。 【周嘉驿】：问个题。 书翻了五页，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看进去。周子衿看了眼手机，打字：“来。” 她还握着手机屈膝坐床上等着，手机差点从手里震下去，周嘉驿直接一通电话打来。 周子衿唇角动了动，手指不自觉微微收紧。 电话那端只静默了一秒，周嘉驿便开门见山，嗓音幽幽地喊了她一声：“周悠悠。” 一下听到他的声音，心口像是被什么挠了下：“干什么。” 她这句话问得有点刻意的咄咄逼人的多余了。他笑着反问，语气杂着比以往更直白的气息：“我能干什么？” ……周子衿半天没接上。 “你不要问题吗？”她缓慢地挪到了里侧，拉开床边窗帘，推开窗坐着吹了会儿风。 他“嗯”了声：“嗯，确实要问你。” “想再让你加深印象记一下，咱俩现在的关系。” 他道：“怕你一觉醒来就忘了。” 周子衿：“……” 周嘉驿微垂下眼，目光稍暗，过了片刻才重新开口，一字一句的声音沉沉：“说出来的话可千万不能反悔，周子衿。” 周子衿轻缓眨了下眼，沉吟片刻不自然地“嗯”了声，滞了两秒，终于反问：“那你呢？” 周嘉驿很刻意地装没听明白：“我什么？” “……” “你会后悔答应、做我男朋友吗……”她吸了口气闷在胸腔里。 “我说过了，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后悔。”周嘉驿的声音响在颅内，声音浅浅的。 “唯一后悔的，只有没能早点认识你。” …… 周子衿本以为她今天晚上可能睡不太好，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沉沉到天亮，梦都没做。 临开学前她给周嘉驿发了条消息。 ——今年时间比较紧张，不骑行车上学了。 言外之意，你好好睡觉。 江琼那天的旁敲侧击中有意无意透露着温情的调子，事实上他只是早上起来的比较早，没那么多凄惨。 周嘉驿没多讲别的，回复：“都听女朋友的。” 周子衿想了想又在最后加了句：“今天也没忘。” 【周子衿】：你大可以信任年级第一的智商。 手机那头的人喉咙里发出几声低笑。 – 八月末，七中开学。周子衿早上来的比周嘉驿早，看到他进来的第一眼，倒也没不自在的感觉。 只是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廖然今年难得赶在开学前补完了作业，闲得快活拿着包干脆面仰着头哗啦啦往嘴里倒。 一只无影手猛地过来搡了一把。 面渣激情撒廖然一脸。 他顶着张奥尔良 鸡翅味儿的脸盘：“你妈！败类！” “你错了。”宋俞大猩猩一样直捶胸脯，中气十足地说，“我妈不是败类，我是败类中的败类哈、哈、哈、哈！” 周子衿的桌子被他们无意撞了一下，一盒笔芯“啪”的掉在地上，宋俞回头呼了句爽朗的“不好意思啊妹”就又忙着继续跟廖然战斗了。 周嘉驿比她先一步弯腰抬手，径直伸臂过来。 “谢谢。”周子衿条件反射地回了句，说完自己也发觉好像不合适，无形的别扭。 周嘉驿微微扬眉，貌似也对她这声谢不太满意，目光向着她，扣着她的笔芯盒往桌角弹了弹灰，“以后不用对我这么礼貌。” “我可不是，”他不知道从口袋里还是一直在手里，拿出根棒棒糖，敲了她一下，凑近，“普通同学。” “哪儿来这么多棒棒糖？”周子衿接着，有点措手不及。这次是汽水味儿的。 周嘉驿跟她拉开距离，随意道：“你不是有低血糖。” 周子衿呆了一下。 她确实有点轻微的不足道的低血糖没错，只是这种小事除了家里人之外，连钱一一都不一定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七中历届高三都要搬往与世隔绝的红楼，据说找高人算过，这栋楼风水比前边的好。 作为实验楼和图书馆旁边的一幢单独的建筑，红楼后面有一小块干涸的废弃池塘，前面种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杉树。搬来的第一天众人都觉得跟住进了荒无人烟的丛林堡垒一样，抢饭条件极其不利。 刚搬离的前几天还挺不舍以前的教室，经常有人走着走着差点进错了楼，住久了神不知鬼不觉都适应下来，而且这边的教室刚翻新过，窗明几净，比他们之前的破教室待着顺心。 这学期开学以来，有形的无形的压力都不约而同默默增加了。晚自习比以前多半小时，三天两头小考，触目可见的未来几乎全要被考试、分析试卷、考试塞满。 周子衿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能是还处于高三上学期，心态上没多大变化，依旧稳如老狗，只是有种时间过得太快的不真实感。 课间闲来无事，她还在空白纸上画了方格找周嘉驿下五子棋。 周嘉驿扫了眼白纸，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睑看过来问：“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能有什么？”周子衿一本正经地看着周嘉驿。 他很快地凑过来逼近，压低了声音，极为不正经道：“我赢了，你亲亲我。”带着一点点坏笑。 周子衿惊呆了，愣了会儿撇过头盯着纸盘，眼睛里没装进东西，语气有些吞吐：“违背中学生守则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她早恋唱k进网吧但她是个好高中生.jpg。 周嘉驿嘴边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没脾气还很自在地，拖着轻飘飘的腔调：“哦。” 他的“哦”莫名让人觉得意思几重，就是不像无可奈何的妥协，好像更是在说，“那成，下次”。 隔了一条过道的易溪正在给夏冬荣涂透明指甲油，甲油气息浓郁。 “不过看你可怜，”周子衿敛下眼睫，忽然牵起他的手，“提前让你感受一下男朋友的地位。” 周嘉驿没大反应过来，手背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少女低垂着眼睫，细碎的发丝在浅浅的暖光下轻动。他舔了舔嘴角，喉间似乎发出了低笑。 周子衿左手按着他的手指，敛着眸子很认真地在他手背上轻轻勾画。 女生像是怕不小心疼着他而无所知似的，笔尖更像是羽毛在挠人。 周子衿很快抬起头退回去。 她用圆珠笔在他手背上画了一颗蓝色星球，跟他的项链很像。 周嘉驿盯着手背上的画儿，声音平添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戏谑：“还以为你要给我画戒指。” 周子衿：“用不用我再给你加块手表？” …… 隔天上午，物理老师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门口。这个月以来已经是他第二次找周嘉驿，他从去年放假前开始一直在鼓励他参加物赛的事。谁都看得出这张老师是实在舍不得放下这个难得的好苗子。 周嘉驿出去又回来了，看物理老师暴殄天物的惋惜又隐约透露着怨愤的表情就知道没结果。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物赛？”周子衿摁上了笔盖，看他。 “那我下学期可能就不在学校了，”周嘉驿不轻不重地快速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佻，“你没有同桌，或者把我甩了怎么办？” 他不急不慢收回手，没再开玩笑，少年却张扬得轻狂：“男朋友有实力，不需要。” “也对，小周爷可是要把他的360°无死角写真裱进宣传栏给学弟学妹膜拜的。”周子衿知道他不是那种被爱情蒙蔽双眼的恋爱脑，没再继 续说了。以周嘉驿的实力，确实当然也不需要。 而且主要是，他这个人心思很难被外界干涉动摇。他要是真的有意竞赛，就不会只是高一的简单接触过后就没进行下去了。 – 晚自习放学，一行人走在林荫道上。 周衍周嘉驿不骑车，廖然宋俞他们也都不骑了。这学期一来，班里租房的租房坐车的坐车，校门口还有家长亲自来接。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从车厢尾部飞到司机旁边。”廖然在前面眉飞色舞，“您说什么？104号已经停运三年了？！”其他人插着兜嘻嘻哈哈。 廖然：“我当时就差点跪下来，我使劲努力发出声音，我问他，那…那、那我昨天晚上坐的……是什么？……他一皱眉说…………” 周子衿有些困倦地落在后头，月亮周围弥漫着浓厚的云雾，路灯下飞虫乱舞。 整个学校只有他们高三生这才刚刚放学，路上人流量肉眼可见地削减。 走着走着，某一片刻她的手背偶然擦到了旁边人的手背。周子衿心脏飞快一闪。前面嘻嘻哈哈的一片声儿嗡嗡嗡的，周嘉驿没有拖泥带水玩什么青涩的碰撞，手指勾起她的指端，不容拒绝地拉过去，一下握住了。 周子衿心里重重一跳，被他握住的手也不动弹，只是指尖轻轻颤动。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勾起唇沉声道：“走不动了说一声，我背你。” 少年掌心干燥，骨骼触感分明，手指修长又有力。周子衿被他拉着走，走了很久，困意倦意全无。右手像过电了一样，触电的感觉一直顺着手指传到心房。 心脏扑通扑通蔓延了一路。 堂而皇之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搞起动作。还有种“偷情”的刺激。 廖然午夜故事结束，离得不远不近的前方传来一片爆笑。周子衿心虚地条件反射地往人堆里瞟了一眼。 少年拉着她手稍稍使力，往近身扯了一下。 周子衿心里猛地一惊，冷不丁直直撞向他的身侧，紧靠着他的肩膀挨在他身边。 这是故意的吧？？？ 周嘉驿嘴角轻笑，笑得跟变态似的：“看路呀，女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逐渐开始猖狂:3 第62章 ……操 十月，国庆佳节。 虽然口头上抱怨着只有三天假，但苦逼的高三生们也别无他求了。除去每周日下午的半天休息，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放假了。 周衍这学期一来的第一场月考就惊艳了姜爱国，排名居然一股脑蹿到了中游，说是惊艳不如说是吓到，觉得这聪明孩子可算是开窍了。 放假前夕，姜爱国又亲自抱了一大沓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试卷进来，包括他的语文在内各科都有。 下面全在唏嘘吐槽老姜真是老糊涂了，加上数理化老师先前的卷子，恐怕没十个肝都做不完一套。这时候师太倒成了最人性的一个，深知他们一个二个的德行，太多了做不完反而糊弄。 姜爱国：“理化生三科回去也要多做多练啊，一切都还来得及，我的语文不用做啦。” “？”众人收拾书包的手一顿。 太卑微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哭。 周子衿回来的第一天一觉睡到了下午。 其实现在只是比以前晚了半小时下课，但她就是天天觉得睡不够困得要死，之后每天给周衍讲试卷分析错题一起做作业，被宋华年一日三餐追着喂十全大补汤，假期转眼已经过去大半。 清凉的秋风吹动飘窗帘，日薄西山，周子衿靠在椅背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微信里周嘉驿发来语音，少年声音清清淡淡很温柔。 “作业写完了吗？” “累不累，出来带你放松放松。” 原来真的可以听到一个声音就什么疲倦都没了。 正巧家里今天只有她跟周衍在，周衍刚刚写完题回房间洗澡去了，周子衿想了三秒，留了张字条贴在他手机屏上，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跑出去了。 金城的秋天总是干燥舒爽，凉风阵阵，周子衿踩着运动鞋走到路口，远远就瞧见了前面等在楼下的少年。 周嘉驿双手插在白色卫衣兜里，长身懒散惬意地站在路灯底下看着她笑。 周子衿步子缓了两下，她突然有种错觉，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她加快了步伐向他奔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 周嘉驿略微挑挑眉，愉悦地收在口袋里，笑容清浅：“先玩会儿还是先吃饭？” 周子衿已经馋了一段时间，直接带着周嘉驿跑公园长凳上吃烤红薯了。 周嘉驿垂头看她拿着刚出摊的红薯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扬着唇忍俊不禁：“不烫吗？” 周子衿摇头，含混不清地说：“还行吧。” 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还有一个，周嘉驿嘴角弧度又向上牵了些：“那这个也给你吃。” 周子衿很有原则：“不行，说好请你吃的，一人一个。” 周嘉驿舔舔唇：女朋友太可爱了怎么办。 她刚刚直奔三条街外的烤红薯大爷来，这会儿吃完反倒不知道去哪儿了。 周子衿仰头往后靠了靠：“秋天好爽呀。” “如果不用上学写作业就更爽了。” “想不想吹吹风。”周嘉驿看着她敛了敛唇角，顺便抬手帮她毛衣里的衬衫领折好。 周子衿不自觉也摸向自己的衣领，神色微怔地问：“去哪儿？” 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公园里处走，直到尽头，周子衿才终于发现，原来青花路古玩街的篷船还能直达这边。 公园尽头是几级向下的宽长石阶，两三个摆渡老人正于船尾撑杆，几个游客下船上到岸边。 金城除了青花路，城中很少有这种提供给游船的水路。民国之后旅游观念潜移默化中受到重视，金苏河则是江州一带富商入驻金城古玩市场后开通的。 事实证明，当时这一开发颇具头脑，青花路古玩街周边至今方兴未艾，晚上两岸的商贩摊子更是顺着河道连成串。 周嘉驿带她来的地方距离古玩街有段距离，渡到此处的游客只三三两两。 周子衿有点惊奇：“你怎么这么轻车熟路？” 他小时候在江州待过很长一段间，她一个金城土生土长了十七年的人，竟然还没他会玩。 但也不至于是因为，平常周衍他们一群男的厮混是到这种文雅的地方吧？…… 周嘉驿手指在她手背凸出的骨头上摩挲了两下，淡淡道：“有一回我跟沈知许陪姥姥逛街，半路他被人认出来了，我们就是从青花路坐船到这里下的。” 古玩街吃的玩的漫地，顺着这里漂过去，正好可以找到地方吃饭。 周嘉驿掀开船头青花布帘让周子衿先进去。 船篷一角安了盏小方灯，里面空间不算大，却也算不上逼仄，边上小窗开了一半。 “坐好——！”船外大爷拖长了调高高呼唤 一声，周子衿根本没听清外面说了什么，小船调头划动，她一个没坐稳便朝对面的周嘉驿倾身扑去。 周嘉驿反应很快地接握住她两手。 而后竟然气定神闲地就着这个姿势，张开双臂把人轻轻抱进了怀里。 平定的声音伴随着胸腔的震颤：“既然女朋友想投怀送抱，那就让她抱一会儿。” ……您可太会…投机取巧了呀。 周子衿心里这样想着，却也没任何拒绝，侧脸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心脏砰砰了会儿。他的卫衣材质柔软，这个抱着的姿势还挺舒服。 周子衿脑袋埋在他怀里面闷闷说了句：“好香。” 周嘉驿食指在她发间轻绕，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问：“说什么？” 周子衿昂起头看他，眸似点漆：“周嘉驿，你好香。” 周嘉驿缠在她发丝中的手指轻放，敛下视线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如深潭，沉静幽黑。 周子衿刚刚一时起意的主动撩拨挑衅的博弈火焰一点点弱下去。 少年目光在她脸上定格几秒，忽然不打一声招呼，压下脸逼近，与她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对视，好像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距离近到周子衿能感觉到浅浅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他声音低低，语气半开玩笑地说：“女朋友胆子好大，想吓吓。” 周嘉驿说完便起身坐了回去，跟她拉开一段距离，侧头掀开点窗帘，话里没个正形：“再看就亲你了。”凉风顺着窗口稍微灌进来点。 刚刚骤然乱了几分的心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自己的。 周子衿低下头整了整衣服下摆，压低声音：“流氓。” 周嘉驿回过头来，在桌上支起了下巴看着她吊儿郎当地笑：“现在才发现啊。” “迟了，流氓是你男朋友。” …… 人声渐起，周嘉驿只手撩开船帘。青花路已经到了，街灯盏盏，晃荡的水面泛着黄澄澄的光。两边摊贩接连成排，烟火气息浓厚，两人付钱离了船。 岸边有位大娘在卖兔子，笼子里雪白的小小一团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周子衿伸手往笼子里轻轻悄悄戳了一下，“好可爱。” 周嘉驿也蹲下来，漫不经意道：“喜欢这个啊？”他说：“男朋友给你买。” 周子衿还记得刚刚 船上的败阵，有意回怼：“不想要，突然又觉得不可爱了。” 周嘉驿唇角往上一挑：“也是，都没你可爱，垃圾。” 周子衿：“……” 我嘴炮这么多年却常常被男朋友堵得无言以对怎么办。 买了杯桂花乌龙茶边逛边喝后，周子衿感觉有点吃不下去晚饭了。岸边游人来来往往有点挤，两人退到了墙角。 周嘉驿手上还帮她拿着一纸袋玫瑰花糖，看她嘴唇离开吸管，递了颗上去。 周子衿接过来，进嘴便道：“好甜啊。” 少年伸出了手指，不急不慢地把她脸侧碎发轻轻捋到了耳后。 周子衿耳际被他触到的一块皮肤有点痒，周嘉驿沉默着垂下头，在她脸边轻嗅了一下，语气悠然又低缓地：“嗯，真的好甜。” 嘴里的糖被她“嘎嘣”一下咬碎了。 周子衿彻底呆了，脑子里感觉有什么东西霎时崩断，脸颊有所感知地渐渐烧起来。 ……操。 虽然不太想说脏话，但她确实在心里说了。 她还挺想把他推远冲着他的脸大声质问一句：“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周嘉驿？！” 周子衿从纸袋里随便抓了颗糖塞进周嘉驿嘴里，“这样更甜。” 他跟是什么都没做一般气定神闲，慢慢站直了，转而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周子衿手里纸杯捏得有点变形，“我好像不太饿。” 周嘉驿瞧着她挺爱吃这个糖的样子，想到什么：“那……” 他突然看见身前人牵起唇角朝前面招了招手。 不远处的瘦高个男生不太自然地注视着周子衿，又飞快看了眼他。 周嘉驿只轻轻扫了眼目光触及向他的少年，声音寡淡又提不起兴趣：“他谁啊？” “？”周子衿：“不是杨驰吗？” 周嘉驿沉默了片刻好像才终于记起来点，继续淡淡地“哦”了一声：“你还记得他？” “是他先跟我打招呼的，我跟他不熟。” 周嘉驿直截了当，轻描淡写地说了声：“他喜欢你。” 周子衿发出“啊”的一声疑问，以为自己听觉出问题了。 她跟杨驰的确认识都谈不上多少，每次杨驰见到她跟她打招呼，刚开始她还觉得有些莫名，俩人的关 系连招呼一下都显得过分了，后来只当这人自来熟得客气了。 他看他一眼就说万花丛中过的杨驰喜欢她，这是来自男朋友的警觉跟自作多情吗？ 周子衿自然联想到什么，唇角向上展了展：“你是吃醋了吧？小周爷。” “吃醋？”周嘉驿喉咙里笑出声，语气带着不明的荒唐，“那我吃醋给你看看？” 周子衿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又飞速喂了颗糖到他嘴里，“不用，你吃糖。” 周嘉驿动了动腮帮，口腔里弥漫着馥郁的玫瑰花味儿，不再跟她谈论杨驰：“我家有玫瑰元宵，昨天齐姨带来的，你想不想吃？” 周子衿重点没在元宵上，直摇头：“要是跟上次一样被你妈妈撞见，我可解释不清楚了。” “不用解释。”周嘉驿忍不住戳了下她含着糖鼓起的腮帮，“她还怕我找不到女朋友。” 周子衿一时没明白：“哈？” 他收回手，淡道：“不会有人的，她回江州了。” 周子衿认清了形势，很快点点头，“那走吧。” 周嘉驿分不清是愉悦还是惊异地抬了下眉，也不啰嗦，径直拉起她，逆着人群往古玩街外走。 他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只有我这么说能信，别被其他人这样骗回家了。” …… 偌大的宅子没开一盏灯，周嘉驿把人领进屋子，抬手按开了开关，“坐。” 他家里由内到外装修得都很中式，一楼客厅不大不小，方正通风，色彩沉寂，圆木桌，长案台，青花瓷器盆栽，褐色木柜上下摆了些古董玩器模样的东西。 他拿了瓶饮料放到了桌上，站在那儿把手伸向了衣领。 少年双手扯着领口，卫衣已经顺着头脱了下来。衣边上带，掀露黑色t恤下一截劲瘦的腰。 周子衿脑子里突然响起宋俞笑得意义非凡说他的声音：“小周爷好腰啊~” 她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周嘉驿脱完随手把衣服扔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目光不经意扫到她。他站了片刻，突然向她过来几步。 周子衿茫然地盯着他。 少年压下身来，右手按在她了身后沙发背上，一张俊美的脸缓缓朝她逼近。 周子衿眼睁睁看着那张脸在视线里一点一点放大，呆滞地盯着 离她越来越近的眼睛，鼻子，薄唇。 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向她席卷，她右手不自觉往身后沙发撤了撤，甚至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周子衿完全懵了。不是吃……元宵吗？这是……做什么……他还想做什么？…… 周嘉驿停在距离她脸前十公分的地方，无声地低着头直视她，眼神流露着消磨不去的压迫的攻击性。 周子衿动了动唇，眉头忍不住一跳，终于往后缩了缩，整个人贴在沙发背上，心惊胆战地凝视着他的下半张脸。 他却没作其他停留，慢慢向她伸出手指。 再次轻轻帮她折了下衣领。 “哼。” 做完这一切，周嘉驿忽然闷声笑了。 唇角一点点向上牵引，眼波流颤，笑得荒诞不经。 “你在想什么？周悠悠。”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嘉驿】：pentakill！ 继续猖狂 第63章 比喜欢更多 “领子怎么老皱。”他替她整了整衣领，收回手，声音有点轻，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周子衿炸了，更多的是误会大了的羞耻和赧然，伸手就把周嘉驿的肩膀往后退：“我饿了，你快去煮。” 周嘉驿唇角依旧上扬着，没继续逗她，“遵命。” 俩人吃完，周嘉驿送她回家。月上枝头，天已经彻底黑了。 好巧不巧，刚刚到她家路口，周衍也方从附近解决了晚餐回来。三人在这不大不小的一块地儿迎面相撞。 “呵。”周衍掀了掀唇，“胆子不小啊，周子衿。” “你不怕你爸妈突然回来啊。”他语气微嘲。 周子衿看了看对面周衍，对周嘉驿道：“那我回去了，拜拜，注意安全。” 末了又加了句：“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周嘉驿轻轻“嗯”了声，看着周子衿朝那边过去了。 兄妹俩并肩往里走，周衍回头给了他一个意味不友好的眼神。 周嘉驿勾着唇轻飘飘朝他挥了挥再见的手，插兜站在路灯下看着周子衿的背影走出去很远。隐隐约约听见夜色下她的声音问，“你晚上吃的什么”，周衍双手插在裤袋里不太爽快地说着什么，少年眼里笑意浅淡，转身离开。 周子衿给自己倒了杯水回到房间，她想等周嘉驿的消息，靠在床头打开了q|q打发时间。 她上一次发空间好像还是初中，长大后不想让人看见语气幼稚的黑历史一直锁着，之前一段时间解锁了准备找空给清理清理，然而拖到现在还没动作。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里面稀奇古怪的童言童语，手指慢慢滑着，几个字眼偶然撞进眼里。 内容大概是讲她星期一升国旗没吃早饭，站着站着差点晕了。底下还有一条她朋友的评论：我也有低血糖，哈哈。 啊。 原来周嘉驿，是从这儿发现的。 周子衿唇角翘了翘。 真是恋爱中的男生。 再拽也只是个恋爱中的青春少男啊。 访客记录里，果然有他一条条查看说说的记录。 想到周嘉驿看了自己空间里这么多稚嫩可笑的内容，周子衿竟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一点点逃避闪躲。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想要和他互相交换彼此的过去，无论好的坏的，一 起说说小时候的趣事窘事，走过什么路，见过什么人。 …… – “今年高一文科班来了个学妹，据说好看得一批。” 国庆放假一回来，就听宋俞他们在教室高声瞎聊。 廖然很狗腿地反驳：“有咱衿姐好看？” 宋俞特别识相地附和：“那没有，那肯定比不上。” 他又想起来什么：“附中有高三生跳楼了你们知不知道？” 廖然先张着嘴颠笑了好一会儿，才轻蔑又好笑地嘲：“你刚连上网吗？我们知道的信息都已经到辟谣阶段了。” 易溪在后边听见也跟夏冬荣摇摇头，“假死了，还没到高三下呢，附中还传言我们学校有人跳楼呢。” 周衍转了两下笔勾选了“d”，眼睛没离开试卷：“我们学校还是建在坟场上的你知不知道？” 万鹏和沈知许接连“毕业”后，周衍一直没有同桌独守空座，但他也乐得自在。 班里几乎每个人桌边都放着一个大收纳箱，每次临考试要清理考场都在走廊摆一路，就算这样，各种大书小册子也箱子桌角堆得到处都是。周衍这种没收拾的平常找个试卷还得翻来倒去，一个人占两个空后倒是解决了他的一大堆麻烦。 廖然听见周衍的话又笑得东倒西歪，宋俞正经解释并强调：“不过我们这间教室死过人是真的。” 廖然这下直接癫狂得把他后座易溪的水杯撞翻了。 风水轮流转，得，这下得赔个玻璃杯。 吃过晚饭一阵人从一条龙回学校，周子衿跟易溪夏冬荣提了句想黑里巷的橙汁了，周嘉驿在前面听见，等了她几步，轻轻朝那边方向偏了下头，语气淡淡：“走，去买。” 周围“哎呦”“嗨哟”怪叫了好几声。 谈恋爱这事他俩没有刻意掩饰，但也没主动往外透露，但其他人是能看出点这两人比以前更密切的不一般的味儿的，更别说心里早八百年就默认这是一对儿了，个个都识趣得很。 宋俞笑笑：“那让驿哥陪着就行了，咱也不去了。” 周子衿现在也不在意他们发现揭穿什么了，“有人要喝吗？我给你们带。” …… 黑里巷跟“一条龙”各自在学校左右手方向，都紧紧挨在七中旁边。 没骑自行车上学后，他们很久没来过黑 里巷了。路人鲜少，斑驳的墙头还是那只经常端着步子爬来爬去的白猫。以前放学每次从这儿过都能看见，周子衿在老大爷的小卖铺买东西，还经常顺手买根火腿肠喂它。 大爷还是那个大爷，春去秋来都坐门口绿桌子后看报纸。 周子衿非要踩着地上干脆的落叶走，周嘉驿在后头跟着看着她，她率先进里去，抱了两瓶橙汁出来。 小卖部外，穿着校服的女生脑后扎着高高的微卷的马尾辫，拿着玻璃瓶装的饮料朝他递出一瓶，浅浅弯唇：“奖励你好好学习。” 周子衿笑得更开了：“继续加油哦。” 天空又高又蓝，俩人影子被拉得很长。 夕阳打在少女的脸上，她的眼睛干净得像浅棕色的玻璃弹珠。周嘉驿凝视着她的睫毛，鼻子，肆意弯着的嘴角，眼中的光景慢得像是一帧一帧，每一帧都定格得美好，永恒。 那一瞬，想永远这样看着她，时间凝固在此刻也无所谓。 “知道了。”少年揉了下她的脑袋。 比喜欢更多一点。 是什么。 他轻笑。 – 暮去朝来，墙头挂着的倒计时不知不觉已经从“2”变成了“1”字开头。 午休铃将至，教室喧哗声渐渐小下来。 易溪去了一趟卫生间又回来了，穿过过道，大步流星回到位上。 经过周子衿旁边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她校服口袋滑落，不轻不重地掉在地上。 易溪还没发现，坐下来经夏冬荣提醒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空气都凝固了，廖然他们几个看着那片白色的东西，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周子衿淡淡开口解围：“看什么，没见过吗。”她弯腰捡起那片卫生巾，轻轻放进易溪桌子里，安慰：“小事，不用在意。” 要搁平常易溪不会这种反应，但她本来这回期中考试就考得极度糟糕，心情低落不畅，大大小小的烦心事替她破开一个小口子，女强人也崩溃了，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了几滴。 廖然愣了愣，易溪？居然哭了？ 他很快开口：“那个……哎呀，没事，别不好意思啦。” 宋俞不知所措地抓抓后脑勺，想了想也说：“真的，大家都是21世纪青春少男，普通生理常识而已，正常正常，谁在操场扫地没 偶尔看见过几片？”他示意，“是吧周衍？” 廖然断断续续地：“呃、没错，你别哭呀，在座的也不算猥琐男……吧。” 夏冬荣拍着易溪的背突然噗嗤一声笑，易溪泪掉着掉着也突然又哭不出来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哭的奇怪，忍不住把自己气笑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丝丝不好意思，但是没有憋屈的耻辱感了。 “好了！写作业写作业。”大家看没事了，舒了一口气解散了。 周子衿也轻轻笑笑。 好在他们虽然平时猖狂骚话一堆，却不是那种在女生面前开黄色玩笑说些怪东西的男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溜走，都说谈恋爱分散精力，但是作为一对有想法的“成熟”男女，周子衿跟周嘉驿彼此不仅成绩没受影响，居然次次考试稳如泰山，高三一学期里，次次考试，无论大小，垄断全年级第一第二。 两人的名次跟考着玩儿一样，今天你第一明天我第一不定期换着来。 事实上俩人也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个恋爱除了让周嘉驿变得更猖狂以外，他们的日常还是跟以前没差。 不对，也有变化。比如周子衿第一次跟周嘉驿牵手之后，嘴角上扬了好几天。 廖然在背地里说：“你看老姜看他俩那眼神，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又道：“他俩是不是谈了啊？” 宋俞手指在下巴上摩挲，想了想：“谈了，绝对谈了，驿哥追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没追到……” 七中今年冬季课间操改成了跑步，年少不知愁滋味，当年居然还敢嫌弃不需要舞动的《舞动青春》。 校领导为了督促他们高三生多多锻炼，大课间居然直接派老师到教室巡视，没有特殊情况一个都不准逃操。 日子一天天的在考试刷题复习中过，有人拼命熬夜，有人仍旧又闹又皮。高三的每天短暂又满当当，不知不觉地某一天，就已经换上冬季校服。 白昼渐渐缩短，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要抗拒着困倦和寒冷起床。所经之处天色灰蒙蒙，枝头还挂着点点星星，日日如此，披星戴月，但好像并不觉得有多怨愤，生活多么辛苦累到不行。 廖然还是那么吵闹，易溪还会偶尔翻翻小说，宋俞的肌肉练得梆硬，夏冬荣最大的动力就是每周末下午刷会儿沈知许物料。 周衍成绩不稳定，老姜发现他没考好还给拉去办公室慷慨激昂热 情鼓舞了一阵。周子衿没想到她跟沈朝雨说过那件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她，不出意外，周衍应该永远不会知道班长喜欢他了。 英语课代表还是易溪讨厌的张思琪，虽然她总是因为考得不好哭闹着“退位”，还有黄sir，大合唱过后几乎成为了妇女之友，班里最文静的女生都能跟他笑聊两句。 说忙碌也好像没那么忙，至少周子衿她们几个女生还经常站在走廊晒太阳。 一切好像都有所轨迹，大家都在按着那个不确定的轨迹闷头走。 就跟每天天没亮的早晨一样，从操场走也好，从林荫大道走也好，周围走着的，都是闷着头快步前行的人。 玻璃窗上结了厚厚一层雾气，周子衿把春秋的薄校服折好垫在桌子上准备午睡，最后遥望了眼讲台上的插座，仍然被其他女生的热水袋占满，她只好放弃充电的念头。 周嘉驿侧眸看了眼准备趴桌上开始休息的周子衿，轻笑：“我口袋暖和。”抬起手向她敞开。 周子衿看着他身上跟她大差不差的校服，不太相信，摇摇头：“还没我脖子暖和。” 一直骨节分明的手贴在了她靠近脖子的脸侧，“是吗。” 周子衿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脸蛋微微一麻，周嘉驿已经抓住她的手带往自己口袋。少年裹着她的手宽大修长，果然如他所说的温暖。 后边两人不敢说话。 一如既往的低头吃瓜静默不言。 宋俞还跟周子衿他们隔了一个座位，坐他两后边那俩人才是真正的全程陪跑见证者。 他们跟宋俞玩得好，那时候一起去江州也有他们，体育课也经常跟周嘉驿他们打球。相比其他普通同学，对周嘉驿的了解还算多点。 后来回忆起这在两名年级霸王光环覆盖下的两年，都可以联名写一本厚厚的《那些年大佬和他的霸道娇妻》的故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不配拥有名字的路人——学校一霸二霸的后桌 第64章 情非得已 元旦渐近，隔得老远的对面教室的窗户上已经开始贴花花绿绿的装饰了。 这个热闹的节日却和他们高三生没什么关系。 想到高一高二这会儿肯定在忙着准备元旦节目，廖然两手拢在袖子里感慨：“唉，我们就跟森林里年老色衰的老巫婆一样，遥望着丛林外喜气洋洋的城堡小公主。” 宋俞：“我不是老巫婆，我是血气方刚·肱二头肌·小王子。” 元旦晚会每年安排在放假前的晚上，高三生听着外面一阵一阵的热闹动静心也跟着飘了一整天，晚自习上得郁郁寡欢提不起劲儿。 “咋啦，宋俞怎么快睡着了？拉轮胎拉累了？”姜爱国静悄悄又出其不意地推开了教室门。 下面附和着唉声叹气一片。 姜爱国晃着小短腿环绕了教室一圈，才慢悠悠走回讲台，道：“我跟你们英语老师商量了一下。”他先卖了个关子。 “给你们争取到了一个表演机会。” “鉴于我们班期中考试成绩排名第一，值得嘉奖，放你们去玩一会。” 底下一片握着笔的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表演？什么什么玩一会？ 紧接着班里炸开了，冲动急躁的交谈铺天盖地。 老姜咳了咳继续：“派谁表演，你们自己决定，表演完了就得回来了，不准到处乱跑。” 他们已经听不进去老姜的话了：“你们校庆演的那个剧叫什么？” “哎，对，就那个周衍本色出演流氓的那个。” 无意听到远处火热交流声的周衍：“……” “谁还记得台词啊，炒剩饭多没意思。” 廖然：“性感宋俞，在线脱衣，钢管热舞~” 宋俞：“我杠铃热舞还差不多，你当杠铃，我热舞。” “不如让周嘉驿继续上去唱歌吧！” 有人趁着混乱壮着胆子大声提议。 又有男生装女音，细细尖尖的声音喊：“让周嘉驿跟周子衿合唱！” 周子衿眉心突突一跳，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众人听到这句话：卧槽牛逼！ ——刚刚这是哪个小机灵？！ 姜爱国揉了把脸，小眼睛眨巴了两下：“想好了？” 廖然笑嘻嘻：“周子衿周嘉驿合唱《情非得已》。” 周子衿：“？” 谁合唱？ 什么得已？ 玩儿命呢？ 老姜也皱眉，龇牙咧嘴：“什么情意？就他们两吗？” 班里整齐划一的拖着尾音发出了长长的“哦吼”一声，听了的都说好。 廖然反应迅速：“哪里有什么情意，大家一起合唱，班歌，他们两个是领唱。” 主角俩却一个都没说话，周嘉驿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角，唇角稍扬，声音低低：“他们是不是都被你买通了，怎么非让我给你唱情歌。” “……”周子衿：“谁给谁唱还不一定呢，廖然不是你儿子嘛。” 时间紧急，众人商量了一下，最后真就这么离谱地决定了，虽然他们原先的本意是看别人表演。 《情非得已》四班高二上音乐课的时候老师激情澎湃地讲过两节课，从他怎样用这首歌成为校园男神又怎样用这首歌成功求婚，到播放他技艺逐渐成熟的弹唱这首歌的各个阶段的视频，大家词曲背得比《论语》还清楚。 寻常班里可能还有学霸或者其他叛逆分子留在教室主动不去，但四班不一样，成绩没太多刺挑，偏偏是全年级最闹腾的，全员热辣疯玩批，张思琪也不例外。 高二一个舞台剧结束过后，支持人拿着临时被调整过的词卡在台上宣布：“现在我们有请特别节目表演嘉宾，高三……四班的周子衿、周嘉驿……”主持人连哽了两下，改口：“高三四班全体成员为我们带来合唱曲目——《情非得已》。” 听到这两个名字，台下所有的高一高二生一时都懵逼了。 谁？刚刚念谁？ 特别是今年刚入学的高一新生，久闻大佬校花“芳名”。九月一进校，他们中就流传着无数天花乱坠的关于这两人的校园传说，什么《重返十七岁》，篮球争霸，职高群殴，全市第一，金宁双周，真人的颜看到需要倒吸一口凉气……真假参半，哪个故事都是传说级别的。只可惜风云人物已经搬到红楼了，路上撞到的机会也极少。 今天这就现身给他们表演上了？还什么？《情非得已》？？这是要原地结婚吗？！ 两人脱了校服外套就走出幕后上场了，周子衿上台的前一刻还觉得一切突如其来得魔幻。 周嘉驿站在台上开麦前还跟她开玩笑：“周老师要是不想唱，我现在就拽着你跑路。” 白晃晃的舞台追光灯跟着两人游走，台下疯了一样震耳欲聋地尖叫。 所有人：这他妈什么奇幻场面？ 师太坐在第一排举着手机给他们录视频，老姜也站在礼堂最后面笑眯眯观看。 刚开始他是真高兴，自我感觉他这个班主任当的可真是松弛有度，不像隔壁五班的老章，学生表面上都听话得很，背地却顶不喜欢他，小年轻死板教条，管得太严了也不行，教学生这一方面还是没有他老姜辣。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不对了。 廖然不说合唱吗？怎么周子衿他们两个单独上场？ 周嘉驿坐在高脚凳上，一切准备就绪，周子衿侧头又看了他一眼。 她一直觉得长得帅声音好听的男生抱吉他唱《情非得已》就是绝顶撩妹苏断腿神器，勾人放电浪漫巅峰。 现在看他一眼，啧，身上已经开始透着情歌的甜味儿了。 周嘉驿抱着吉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姿态散漫，微抬着下巴冲后台轻点了下头。 舞台灯光聚焦，明快清甜的吉他前奏在他指尖扬洒。 少年声调慵懒又轻快，吐字清晰，一句一句撩拨挑逗着少女心。 如果说他唱《喜欢你》时是朦朦胧胧的雾，这首就是粉色的、肆意的、回旋的风。 周子衿朝周嘉驿回望了一眼，看见他黑色卫衣领口前挂着的项链闪闪发着亮。 蓝色挂坠跟脖颈一截冷白的皮肤很衬，少年散落在额前的黑色碎发被顶灯镀了层柔亮的光晕。 从“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唱到“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周嘉驿唱着唱着冲她弯起唇，眼里泛着隐隐约约的细碎的光。 她突然想起当时做这条项链的时候，那个老工匠问她为什么想到要做星球。 她当时想，因为他漂亮的眼睛里装着宇宙，装着星辰万物。 中间吉他声开始过渡，台下乌压压的人群尖声厉叫。 女声开始唱开头，声沉微甜而挠心。 观众席一群妹妹们呆了一秒，恨不得立刻叫破嗓子。 谁说只有男生唱《情非得已》撩？！ 底下人当场就把俩人的对唱录下来发到了微博上，当初的周二cp粉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也炸了。 【卧槽，我又活了】 【结、结婚了？？？ 】 【这、是、在、干、嘛！】 【卧槽、卧槽，我奶奶嗑的cp营业了！】 【啊啊啊啊呜呜呜周二宝贝好久不见！《情非得已》？这不合适吧[doge]】 【我是谁我在哪儿？？？今天就过年了吗？？？】 特别是周嘉驿后来丝毫不掩饰直接笑看着周子衿唱的那段，超话姨母们笑歪了嘴反反复复看了十七八遍。 【嗑到了嗑到了】 【我在现场，没错，官宣了，我是证婚人】 【＠林冰＠沈知许，出来嗑[流口水]】 【比我当初入坑时还甜，这中间没发生点什么我不信[流口水]】 【四班的小朋友们高三了吧，高考加油嗷】 【我今年圆满了，新年快乐，感谢我的cp[比心]】 超话氛围一时之间怪热闹怪温情的。 再次唱到高潮的时候，幕后帘子向两边徐徐开启，一个班的人现身台前，一起合声唱着高潮。 从没听过这样乱炖一锅的《情非得已》，一群人唱这种只适合一两个人唱的情歌居然显得格外喜庆。 队列里一个二个咧着嘴唱得歌里带笑音，廖然拼命咬着词儿不让自己笑出声，他觉得他现在他妈好像一个给求婚现场唱歌助兴的花童。 一首《情非得已》被他们唱得活力得能带全场乱飞，最后一段合唱前的独立片段，周嘉驿的声音再次单独随着吉他唱出来，调子和伴奏比之前更为肆意欢洒，空气中几乎裹满了粉色的夏风。 “什么原因……就这样陷入爱的陷阱……”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首歌圆满结束，大家唱得都极度开心亢奋。 四班全体掬了个躬，头也不回地跑下了台，留下一个礼堂的观众发了疯的持续尖叫了半分钟。 高三其他班知道四班昨晚竟然参加元旦表演了，羡慕惊吓之余又满是感慨。 老姜这波嘉奖的回报就是四班嗨完的那段时间学习状态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没考好的上学上累了的都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元旦过后的不久，冬雪悄然而至。 以前高一高二的时候他们还兴致勃勃地参与堆雪人大赛，现在成老大哥了，精力不再，红楼一片全都瑟缩在教室里懒得动弹。 冬日渐深，天气也越来越冷，好像全 世界都已经回家了，只有他们红楼里的还被留在深山老林。 绝望无奈中，活下去的动力就是等待那个遥遥无期的放假通知。 白云苍狗，世事难料，某一夜过后，一场始料未及的暴雪，导致那一年金城全市高三生提前放寒假。 新年将至，周子衿跟周衍像往年一样，顶着寒风站家门口装彩灯贴春联。 周衍坐在折叠梯上装灯笼，周子衿在下面给他递工具。 “你快一点，你姐我要冻死了。”她仰头不耐地看着周衍，另一只手紧紧插在口袋里。他已经在上面磨磨蹭蹭了几十分钟了。 周衍右手拧着灯泡，说得十分正经：“你不能死，我跟你长这么像，你要死了周嘉驿把我当替身情人怎么办。” 周子衿踹了他□□一脚，梯身带着人猛地一晃，周衍变了脸色，她道：“那你死。” 宋华年在里面喊兄妹俩吃饭，周子衿扔下他头也不回地揣着兜跑进屋了。周衍想起晚饭肯定又要先被逼着喝完一碗高汤，确实不太想活了。 窝在房间里写了好几天作业，除夕很快到来，他俩当天收到了来自爸妈的丰厚的“高考祝福”红包。 周陆生喝得尽兴：“周衍今年进步这么大，我是没有想到的，希望新的一年再接再厉，老爸祝你们俩高考顺利，健康成长。” 吃过年夜饭，青龙学习小组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宋俞】：我操，我刚刚差点死了。 【宋俞】：我二伯听说我是体育生，非让我当众秀一下肌肉。 【周衍】：哈哈，真是有够搞笑呢.jpg 【廖然】：害，我奶奶昨天又听隔壁大姐跟她夸她女儿英语得第一，刚刚还让我用英语介绍一下一桌菜呢。 周子衿往群里丢了个红包，他们一家四口正坐在沙发上边玩手机边看春晚。 【廖然】：谢谢家人！！！ 【宋俞】：谢谢家人！ 【周嘉驿】：谢谢家人。 周子衿笑了。 【周衍】：？ 【周衍】：谁拿的多谁出来接龙，自觉点儿。 【宋俞】：哦嚯。 【廖然】：还有个最大金额，就剩你没领了，自觉点儿[么么] 周子衿又笑了。 掬风湖又在放烟花了，想到去年 这时候周嘉驿还跟她是普通同学，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感慨。 她跑窗户边拍了一段又跑回来坐下，戳开周嘉驿头像给他发过去。 【周子衿】：你去年过年突然找我视频，不止是为了看烟花吧。 【周子衿】：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周嘉驿】：不对。 他道：在那之前。 “那个时候，我已经确定你也喜欢我了。” 周子衿：“……” 他发的是条语音，周子衿带着耳机听的。 【周子衿】：你家楼下好吵哦，他们是在打牌吗？ 【周嘉驿】：周嘉月现在正在客厅放《重返十七岁》，正在给所有人介绍你。 【周嘉驿】：指着你对他们说。 【周嘉驿】：这是我们家未来儿媳。 ………… 【周子衿】：？ --------------------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到这儿了，不去专栏点个收藏吗:p:3:d 第65章 哟，拜年啦 【周子衿】：你堂姐…… 她打字的手有点颤抖：怎么发现的？ 【周嘉驿】：周嘉月去年就说我有女朋友了。 【周子衿】：？？？.jpg 他发：不用担心。 ——他们听她扯习惯了，当成玩笑听的。 “不过，”他语气微微含了笑，慢慢磨出几个字，“也不算假话。” 薄唇轻启，道：“她虽然脑子有病，预知能力不错。” “……” 周嘉驿又想起什么似的淡淡“啊”了一声，“我们周家家风有点儿特别，周同学要是想跟我一起到宁市过年也没问题，大家一定都很开心。” 但…… 周子衿还没来得及听这条，像是冥冥之中突然感知到什么，缓缓抬起了头。 宋华年和周衍一老一小正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周子衿心跳一空，差点没厥过去。 周衍神情纹丝不动，很平静道：“你刚刚外放了。” “啊？”周子衿心头巨震，声音还算镇定，语速衔接惊人。 “哪句？” “最后一句，脑子有病。” 周子衿下意识扫向宋华年，宋华年继续嗑瓜子了：“幸好你爸没听到。” 周子衿这才发现周陆生喝多了酒，已经仰在沙发上眯着了。 虽然庆幸没让他俩听到什么听到了会起鸡皮疙瘩并且将导致她社会性死亡的实质性内容，但周陆生要是听到周子衿跟一个说话语气明显亲密含笑的男的语音，很难不多想。 不过…… 她没想到宋华年比她想的还要淡定。 但她也的确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这母子俩表情都一副要帮她隐藏奸情的样子？ – 周嘉驿今年只在宁市呆了除夕一天就回金城了，周子衿写寒假作业发现自己多出来张重复的卷子，就知道她又拿了周嘉驿的作业了。 宋华年跟周陆生出门去拜年，中午在姨妈家吃，周嘉驿说他上午来拿。 其实彼此都知道，试卷不重要，重要的是趁着这个借口见一面。 上回周衍他俩贴的对联纯属豆腐渣工程，被风吹掀了一截。周嘉驿到这边时，看见路对面兄妹俩立在门口。 周子衿脖子上围着条红色围巾 ，双手插在口袋里，用背顶开了身后压着的门钻了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上拿着把剪刀给周衍递过去。 “哟，拜年啦。” 周衍眉头别具意味地挑了一挑，率先看到走过来的周嘉驿。 周嘉驿先跟周子衿对视了一眼，转会目光，声音不咸不淡：“新年好，哥。”语气就像是在说：这对联不错。 周衍在透明胶带上划了一刀，“呵呵。”仨人一同进屋。 周子衿跟周嘉驿走在后头，平常在一起待惯了，突然升起一种久别重逢的心情。她在他身边小声问：“你是不是剪头发啦。” 周嘉驿往她头上摸了一把，眼神很柔和，“嗯。” 周衍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笑得很轻：“来得巧啊周哥。”有一搭没一搭跟周嘉驿聊着。 周嘉驿视线凝在周子衿身上，周子衿给他递了瓶喝的，又上楼回房间给他拿试卷了。底下俩人继续乱说，三句话没个正经。 ——只不过她上楼下楼的功夫，回来时，世界都变了。 周子衿刚从最后一级台阶蹦下来，宋华年跟周陆生也与此同时推门而入。 周衍也朝门口望去。 宋华年还在边往里进边对里说着：“今天过去没和你姨妈说，走到半路才知道他们今天也去拜年了。” 周子衿已经固定在楼梯口没挪动脚了。 宋华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嘉驿从容地徐徐从沙发上站起来，“阿姨好，叔叔好。” “你好啊，是周嘉驿吧，我还记得。”宋华年反应很快地笑道：“幸好我们回来了，来同学了周衍也不晓得说一声。” “周嘉驿同学不要走了，中午在这里吃，阿姨做饭。” 径直进厨房前还拿了好多零食放茶几上。一通操作跟没事儿人似的，不容拒绝地留了周嘉驿吃饭， 但周衍偏偏觉得小宋姐这话顺溜得才不正常，周陆生明显丝毫没看出来什么，没多表示，让周衍好好招呼着同学，跟进厨房帮忙了。 拿个试卷没想到不小心被留下吃拜年饭了。 周子衿却在心底长舒了口气。 周衍大喇喇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两只手肘撑在后面靠背：“你说等几年后你光明正大上门了，我爸看见你是什么表情？” “我妈要是说这一年吃饭的时候其实你俩已经在早恋了，他 是揍我还是揍你？” “揍我行了吧。”周子衿开电视。 茶几上放着宋华年的相机，吃年夜饭的时候她录视频拿出来的。宋华年很爱给家里人拍照，他们家冰箱就跟照片墙差不多，上面还贴着周子衿跟周衍还是小学生时的大头贴合照。 周衍看到周嘉驿朝那边看了会儿，兴致勃勃地拿起相机，往前翻了翻，凑到周嘉驿跟前，当着他的面放了一段视频。 录像机里小人儿扎着两个灯笼辫，穿着红色的唐装，漂亮得像个瓷娃娃，手里拿着支棒棒糖对着镜头回话，认得出是小时候的周子衿。 视频里还有小周衍在后边故意学周子衿语调怪呀呀说话，那个时候的周子衿就已经表现出了不屑和稍稍的厌弃。 周衍：“六岁的妹妹都这样，没见过吧？” 周子衿换了个台，听周衍瞎扯。 周嘉驿桃花眼微眯，不置可否，盯着屏幕上的小女孩儿嘴角抿开了笑意，又抬头看向了周子衿。 那个眼神仿佛带着万千柔和的情绪，夹杂着些许惯常的悠哉，只是对她不动声色地笑着，周子衿却被他看得躲开了视线。 少年偏头转回目光，胸腔里传出一声闷哼。 有人在这时候按响了门铃，周衍顿了一下，几步过去，开了门。 周嘉驿双手松松散散交握，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手背上轻敲。 门口处传来一阵热闹，两人视线齐齐抬起，相撞。少年微笑着的眼神甚至透露着……爱意？没再敛着眼里光泽，周嘉驿对她做了个口型。 ——“可爱。” 周子衿失神了一瞬。不是因为他的话，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月光。 黑色短发弧度利落，衬得少年极为精神，像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眼里的光纯粹。 门内，周衍抬起了眉：“哎嘿，孙宇行？” 一个阿姨的声音传来：“是周衍吧！妈啊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这么大小伙儿啦？！” 孙宇行也笑：“好久不见，小周衍。” “孙叔孙姨好。”周衍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金城，今天到的这里，说回来看看你们。” 一家三口提着东西进里来了。 周子衿也站起来给一家人打招呼，脸上挂着微微吃惊的笑。周陆生宋华年也出来 了，俱是一惊，请人坐下。 高高大大，长相清朗的男生却看着周子衿，笑得很开朗：“小衿长高了，宇行哥差点没认出来。” “哎呀，小衿都成大姑娘啦！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现在漂亮得哟，走外面碰到了我还真认不出来。”孙宇行妈妈也看到了周子衿，表情有点不可思议。 孙爸：“你宇行哥来的时候在车上老是念叨你，还猜你是不是不记得他了。” 见一家人目光投向周嘉驿，周衍介绍：“我朋友。” 周子衿去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坐下来后给周嘉驿解释：“以前的邻居。” 孙宇行比她跟周衍大几岁，小时候住在隔壁，周衍跟这个大哥哥玩的好，经常带着周子衿过去串门，一来二去大人也相熟了，后来一家迁居了国外，渐渐联系少了。 对面男生时不时往这边瞟，周子衿没意识到，周嘉驿却抬了眼回看过去，眼神不冷不热，却轻飘飘的。孙宇行发觉被注意到，这才移开注意力。 周子衿看他老往孙宇行看，心里无声地偷偷笑了下。 “青梅竹马。”她倾身从零食盘里给他抓了几颗糖，坐回来，“不要酸，吃点糖中和一下。” 周子衿的朋友大多都是初中后去了国外，男生朋友本来就没有几个，还都是小时候一条街的混在一起的，现在见面估计连一句话都聊不上，她这是逮着机会故意说给周嘉驿听。 沙发上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周嘉驿声音压低，透露着非同寻常的意味：“我天天吃醋，我是变态吗？” 周子衿慌忙看了眼对面谈笑着的一群大人，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声音掐得极轻：“我是变态行了吧，你应该不想今天认亲吧……” 周嘉驿没说话，周子衿瞧过去，居然在他脸上看见了“好像也可以”的表情。 …… 宋华年跟周陆生做了一桌菜，大部分还是周陆生操刀。 “小衿跟周衍今年是要高考了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别客气，问你们宇行哥。” 宋华年客气：“宇行现在可不得了，别让他俩打扰宇行。” 说着说着又扯回到了周子衿身上，“小衿以前可喜欢你宇行哥了，现在长大了也不亲了。”孙妈话里裹着大人的促狭。 “妈。”孙宇行叫了一声。 孙妈更喜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 害羞，你以前还说最喜欢小衿妹妹，你忘啦！” 孙妈三句话离不开周子衿，话题无非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兄妹俩长大了，尤其是周子衿，大姑娘，漂亮又乖巧。 “小衿哪，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你宇行哥，宇行肯定帮你。” 周衍夹菜的筷子一顿，这明眼人都得看出来点什么吧，左一个你宇行哥右一个宇行哥的……虽然他平常表现的是周嘉驿在他眼皮子底下骗到了他妹所以总给点大舅子的眼色看，但这要是归根结底，他当然是站周嘉驿这边。 “他俩是我们学校年级前两名，将来是要拿状元的。” 周衍道：“野着呢，下半年都不用念了，要不是限制着高二就跑去高考了。” 孙爸笑：“哈哈，小衿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聪明，这么厉害啊，那宇行哥可帮不上忙了。” “帮不上她帮得上我，孙宇行不准嫌弃。”周衍又给桌上人逗笑了。 饭后孙家人逗留了会儿就没再打扰了，称着回来的急，到这边家里取点东西就得跑亲戚。 “你小时候那么喜欢哥哥呢。”周嘉驿跟周子衿站在门后。 这种哥哥当然不会指周衍这种跟弟弟没什么区别的哥。 “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周子衿把试卷塞给他，“嘉驿哥，也叫你哥行了吧。” 周嘉驿被逗笑了，“早知道我也住你家隔壁了，”他稍微抬了点儿下巴，调子悠然，语气含笑，一字一句，“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周子衿：“……” 第66章 亲完就想跑？ 周嘉驿也随其后告别，很有礼貌地跟宋华年周陆生讲了几句话。 他拿着卷子出了大门，宋华年站在栅栏门边看着他走远。她妈表情平和，看起来居然隐隐透露着点儿不过分明朗的……满意……周子衿被自己这个过早的想法惊到了。 周嘉驿走后，周陆生随口道：“这小孩不简单，以后会很有出息。” 周衍眉一挑，来劲儿了：“是吗？周总说过的话，可别后悔啊。”这么喜欢周嘉驿，那就让他当你女婿好了。 周陆生回眸：“我说扣你零花钱，好像一直光说没做。现在不小心记起来了，你也别后悔。” 周嘉驿的十八岁生日就在各自在家待着赶作业的某天过去了。 “你成年了哎，周嘉驿。”周子衿在电话里说。 那头的人动了动唇角，嗓音暗含云波：“那作为一个未成年人，你是不是得喊我一声嘉驿哥。” 周嘉驿这趟生日时机不巧，不过不妨碍廖然宋俞他们最近在群里时不时口嗨改明儿怎么给他大操大办。 周子衿叹了声：“成年人居然和未成年谈恋爱，禽兽不如。” 电话彼端的人笑了。 “你今天生日，你爸爸妈妈都在吗？”周子衿问。 捕捉到她语气里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试问，少年牵了下半边唇：“嗯，刚吃过饭。” 周嘉驿神情松展：“你要不要来，反正都是一家人。”他的声音又懒又玩味，“还有顿晚饭。” 周子衿不为所动，“你说的不算。”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本仙女赏脸，你今年夏天可以沾我的光再过一次。” “哇——”他这一声轻柔深沉的哇让周子衿有点儿脸红，周嘉驿舔了舔唇角，又十分配合她，没辙了似的：“行，全听仙女的。” 他们又说了一小会儿。 女生清甜的声音在话筒里落定，一字一字，慢慢地：“成年快乐，嘉驿哥。” …… 临开学前，家里又来了几个拜年的亲戚。兄妹俩这次在楼上写作业，没下去招呼人。 两对门同时拉开，周子衿周衍手里都拿着水杯，面无表情地面面相觑，一起下楼。 楼下七大姑八大姨聊起周衍了，前脚的人脚步稍顿，周衍率先停在了楼梯口。 “你得管管周衍了，这孩子平常嘴甜，就是太爱玩了点 ，衿衿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成绩至少很过得去。” “周衍以后可得帮他爸的呀，这样下去不行，听说这次期末考试比他妹妹差好一大截吧？这孩子肯定没用功，我听说在学校还干些不好的，啧，太不懂事儿了。” 中途还有人插嘴：“我也知道，打架斗殴是吧？唉，别看这小子平常在我们长辈面前，背地里浑的呦，这以后长大了要是做出出格的怎么办……” 周衍这次期末联考考得一般，但相比之前已经进步太多了，不如周子衿是真的，但不出问题按照他这样的发展方向，以后能考得好是没问题的，他本身底子就不差，聪明的人开始学习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况且这都扯到人品人格上了，这些话说得实在刻薄难听了。 周子衿觉得这些姨是不是也跟着金城高中生混，虽然他们那些真真假假的“江湖传说”传得洋洋洒洒，不过周衍说到底还真顶多算是惩恶扬善，还真的好像没干过什么理亏的事儿。 兄妹俩挤在楼梯口都没下去，底下动静停歇了一瞬。 声音接着传来，却换了一边人。 宋华年当时便皱眉了：“我自己的孩子，我心里有数，周衍他就是皮了点，我从来不过多干涉他，是因为我知道他该认真的时候不会乱来。都是我的孩子，没有哪个好哪个不好，以前说悠悠不说话不好，不会跟大人聊的是你们，现在反过来吗？周衍心地善良脑子聪明，是个顶好的小孩儿，不用我说也会自己干事儿，他的优秀其他人看不到，我清楚就行了，无论哪方面我都满意。这话以后别说了，更不要当着孩子面讲。” 声音不大，却句句沉稳有力。 宋华年平常看着脾性很好，在家里有时候还像个没长大的大人，但她同时是个很不一样的母亲。比如从来不会让他们俩学学谁家孩子，不比较，不控制，各自独立，却彼此信任。别人偶尔说两句周子衿跟周衍，她碍于情分微笑着不说话，心里从来不把别人当回事儿。 周子衿站在后面一动不动，暗自望了下周衍。 周衍端着杯子看她一眼，少年长身立在扶手边，眼神轻淡，丝毫没受影响一般，说话的样子还是没个正形的他：“该为年前吹过的逼努力咯。” 也不管七大姑八大姨了，抬步下楼，脚步清闲。 …… 初九，第二天就要开学，他们最后的一学期，一群人约着去掬风湖上放烟花。 周子衿叫来 了易溪夏冬荣，湖上太冷，周围路人不多，男生女生都拿着仙女棒呲花之类的小东西玩。 宋俞从地上的塑料袋里掏出个红色长方体，据他称放起来是大呲花，噼里啪啦贼好看。 一群人围在附近，冷风嗖嗖，他半蹲着点了好几下才点燃了引子，退回到人群里。 长长的引线不疾不徐燃着，众人静静等待。 ——“啪——啾——嘣——！” 巨响响彻湖周，炮竹原地升空，在天上炸了道不小的烟火。 “？” 路人全都被震惊了。 “我靠，好像买错了！” 谁能想到宋俞买的一个看起来小小的炮仗居然有这么大威力，宋俞也没没想到——不是个呲花儿吗怎么还他妈窜天了？！烟火绚烂美丽，路人目光放射着惊艳，一群人心里却同时咯噔一下。 要完。 对面登时传来一声：“那边怎么回事？！”果不其然。 一伙人惊愣了一秒，一哄而散。 “明天见！”宋俞跑得最快。 易溪：“拜拜啊周子衿！” 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人四下逃散，各个跟烟花儿似的炸开。周子衿回身，周嘉驿在她反应之前拉起了她的手，对岸哨声喊声近了，两人漫无边际地逃。 从掬风湖跑到路上，穿过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他抓着她的手，头顶暖黄明亮的路灯结成一串串顺着大路小路延展，空气又凉又冽，却不觉得冻人。 远远的身后好像还有一群不知道是保安还是警察的人追着跑。 他们迈着无拘无束的大步，脚步在夜路横冲直撞，周子衿的大衣都飞在风里。 周子衿那时候的奔跑，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好像整个城市整个世界空旷，只有不停跑在马路上的他们两了。 好像不论世界多远，他们都会这样疯狂地跑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和周嘉驿从认识到现在的很多很多片段她都可以记一辈子，疯狂的甚至是鸡毛蒜皮，却偏偏触动到她的。而这时候的少年们的奔跑，也足够在她的生命里凝成永恒。 橙黄色路灯下，积雪铺在路角，周嘉驿停了下来，周子衿从这里张望能看到路尽头的她家，他带她走的是条不常走的通往她家的路。俩人气喘吁吁，嘴边不断有白气呼出，喘着喘着就都笑了。 路灯下的影子斜长，少年的脸被暖色的灯光铺照。他垂着眼低看着她，鼻梁直挺，光影之下的半边下颌线条轮廓深刻。睫毛暗黑如同鸦羽，在他眼底打下一片阴影，显得慵懒又不经意的深情。 暗蓝的夜幕在他身后，道路宽敞深长，一半漆黑，一半明亮，她的手还被牵在手里。 周子衿紧紧看着他，心底萌生已久的念头无法也不想压盖。 一个吻飞速落在周嘉驿脸边，只停留了半秒。 “我回家了。”她做完，挣脱，飞快转身。 少年怔然一瞬。 周子衿感觉到自己的手再次被人拉起，他一把把她拉转了回来。 周子衿略睁大了眼，堪堪停在周嘉驿胸前，一时之间脑子空白又紧绷了刹那。 “亲完就想跑？”他的声音沉沉，悬在头顶。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段关系里，居然是周子衿先亲:3 第67章 操。亲他了 幽深的黑影在她上方笼罩，少年的味道铺天盖地，猝不及防地朝她倾压过来。 周嘉驿的脸堪堪停在了她的脸前， 周子衿完全是出于紧张和羞赧和半点害怕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眼睫也微微颤抖着。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微微弯了下唇，不过这个专属的笑容稍纵即逝。他的脸缓缓抬了上去，偏离危险区域。 干燥的唇落在周子衿眼皮上，温柔又浅淡的一个吻。 月色正好，路灯与夜色也融合得恰到好处。 周嘉驿浅浅地吻了她一下，片刻分离。少年修长温暖的大手抚在她脸侧，眼神暗沉，声音哑哑的很磨人，吐道：“生日礼物。”字里行间似乎有隐晦的笑意。 他吻在她眼睛上时，虽然只是吻了眼睛一下，周子衿那一瞬间居然清晰地感受到，心中一荡。 当作他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既然，是生日礼物。 她伸手，拽住周嘉驿的衣领，干脆地下拉。少年因为她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唇瓣贴在离他嘴角不到半寸的地方。 “那这种才算生日礼物。”少女的声音飞快地说。 这次真的是亲完就逃。 周子衿发现跟周嘉驿在一起后，面对他她也越来越勇猛越不要脸了。 她从没想到，谁又能想到，跟周嘉驿之间，第一次亲居然是她主动。 难能可贵的突破性的主动撩拨之后，就是迟来的窘迫和躁动。周子衿越走越快，脚下生风，冷风肆意，她的脸却不断升温。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在她身后，周嘉驿游荡了半小时才上车回家。 车内光线晦暗，少年仰头靠在后座，冷白的脖颈细长，低垂着眼睫，显得思绪寡淡至极，某刻，却忽地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操。 亲他了。 …… 全市高三陆续开学，七中夹在中间批次。穿过树林进入高三专属教学楼内，各班门口红底白字的横幅飘舞，红楼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四班教室外面也挂着老姜精挑细选的红灿灿的励志标语。 下半年姜爱国查得更严，他们以前还能钻空子偷偷带手机，如今严防死打，监控和班里“内奸”齐齐上阵，廖然用起了当时跟沈知许笑弄的“初中才用那玩意儿” ——时代泪水mp3。英语小考后，老姜还找周子衿上去讲题，传授经验。 周子衿其实没什么好传授的，只好又搬出来了那套“玩弄人心”论，跟他们说如何靠机灵劲儿做听力和阅读。 除了潜藏的紧张气息以外，似乎什么都没变。各科老师依旧延续着一如既往的教学模式，食堂自沈知许走后依旧难吃。 虽然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但日子还是照常过，四班里依旧活跃。宋俞训练完洗过澡回教室，廖然贼兮兮搞事情，撺掇他一起玩粉笔灰接龙。粉笔灰接龙，就是把三国杀的牌叼在嘴里，把牌上堆的粉笔灰往自己后面的人牌面上倒，接龙传送。 这边玩得热火朝天，围观群众乐得要命，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就等着中间谁一口笑气没忍住喷哪个倒霉蛋一头灰。 周衍自然而然没参加他们这个傻逼游戏，破天荒的甚至静得住心搁自己座位上一边转笔一边做题。 “这个不够刺激。”周子衿从桌上顺起支笔，周嘉驿转头看她，她边说边做动作，“传这个才好玩。”她把笔象征性地夹在鼻子和嘴唇之间，嘟起点嘴，隐隐发笑。 周嘉驿看了她两秒，忽然不咸不淡道：“这样玩不下去。” 他气定神闲地接着说，眸色稍亮：“会想就着这个姿势亲上去。” “……” – 百日誓师，大礼堂音乐激情澎湃，刘主任在上面唾沫横飞。 学校本来请了专家到场主持演讲，结果这位专家是个讲究的文化人，本想趁着时间充裕先去大名鼎鼎的金城古玩街一睹风采再过来，结果不巧，在青花路堵车堵到现在。 没办法，刘魔仙直接两手空空自己上了，操着那口熟悉的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滔滔不绝那些年那些七中的精神小伙是怎样翻然悔悟成为如今的中年富商，成功人士的精彩人生是如何通过高三的学习创造。 刘主任也是个牛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他们走完了两个半小时的励志演讲流程。 他在上面激动得不行，喷麦呐喊：“命运！永远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暗潮汹涌，明箭也齐发，日复一日的每天从半梦半醒的刷牙开始，接着题海里遨游，遨游，继续遨游。 周五上完晚自习，一群人终于放了月假。 老姜叫了周衍在内的几个人过去谈话，也不知道是真的抗拒电灯泡这个身份还是别 的，周衍临走前让周子衿跟周嘉驿先回。 两个人从学校一路走到黑里巷，走着走着周嘉驿勾起她的手指，把她的整只手握在手心。 月光平静地铺洒在巷内，他们准备走出黑里巷了再打车。 周子衿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按照计划好的装作不经意露出自己另外一支手给他看。本来这个小把戏是准备用来骗周衍的。 巷子里光线微弱，女生细白的手背上斜躺着一条刺眼的红痕，不宽不窄，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深深划伤了一样。 这是周子衿临放学前偷偷在手背上画的，画了十分钟，这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妙手丹青~ 周嘉驿果不其然捉住了她的手。 周子衿心里升起种奸计得逞的小小快感。 但猝不及防。 他就那样拉着她的手没停下来，径直送到嘴边，垂头往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还疼吗？”周嘉驿问，声音轻巧得发懒。 周子衿都懵了。这是什么骚操作？？ 周子衿扯了扯嘴：“你不能假装吓到配合一下吗？” 他居然干脆地把她一把拽到了身边，右手环在她整个肩上，脸上浮出并不正经的笑意：“我看着你画的，周老师。” 周嘉驿就这么勾肩搭背圈着她往巷外走。 “等会回家要不要吃夜宵啊？朝雨。”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今天在走廊等你放学的时候碰到你们姜老师了……” 沈朝雨？ 两人对视了一下，周嘉驿牵起她不慌不忙闪到旁边的墙缝里。 声音不远不近：“怎么了？我在你们教室外面看看你也不行吗？” 两堵墙之间，逼仄得只容得下一个人穿过。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周子衿的脑袋抵在周嘉驿胸前。 这个姿势，距离…紧张而暧昧。周子衿呼吸都轻了起来，自己呼出的气息甚至让她觉得灼人。 光线黯淡，时间也慢下来。 “喂，周悠悠。” 周子衿猛地抬头，周嘉驿压着声音，黑眸深沉又含笑，正紧紧逼视着她，“你那天亲我了。” “哦。”她故作镇定，心脏跳得有力，声音不大却显得底气十足，“不可以吗？” “我还没亲回来。” 他平平道。 少女吞咽了下喉咙。“中学生守则不守了？”周子衿稍微避开点他的眼神。 “中学生守则不守了？”周嘉驿慢慢重复着反问了一遍，话语戏谑深沉到不行。是说那天，她主动亲他…… 母女俩说了什么都没怎么进他们耳朵。 狭小的空间内—— “亲、嘴不行，亲脸可以。”周子衿一下看回来，对上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附近传来一声幽然绵长的野猫叫，云层蔽月。 她忽然捂住他的嘴，垫起脚隔着手背就亲了上去。 “我想亲哪儿亲哪儿。”汹汹气势像只横行霸道的美猫。 脚步声越来越近，女人的声音显得大起来：“你不是已经不怎么跟她们两个相处吗？为什么我晚上看见你跟她们说话？” “嗯。”周嘉驿仰起脖子，跟周子衿拉开点距离，情绪不明的往旁侧撤了半步，“热。” 沈朝雨淡薄的声音响起，似乎带着某种挥之不去的疲惫：“让班里同学填表格，这也是不可以的吗？” “你明白就好了。”女人这才没有继续盘问，“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将来考上金大。”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 两个身影从缝隙前一闪而过，“你好好高考，不要被任何人影响。”女人却停了下来，颤抖的声线从前头传来，“我当初要是不嫁给沈卫平就好了，一步错，步步错，但妈妈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你……” 沈朝雨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的脸，像在看水里的一幅画，一向强势高傲的人，也同时时常神经崩溃。 “我这辈子的苦都是我的命，老天爷对我们母女俩不公，但这就是我们的命啊。你不能跟别人比其他的，那就只有比成绩。”女人哭着叹息一声，“朝雨啊，我命不好，我只有你了。” 两个人终于渐渐走远。 “你信命吗？”周子衿抬起头看周嘉驿。 与刚刚的话无关，她只是想这么问周嘉驿了。 “弱者才言命。”少年正仰着脑袋枕在墙上，脖颈拉长，斜过眼看着她说，嘴角不明显地勾着，半张侧脸对着她，下颌弧度显得异常分明。 周嘉驿站回来，弹了下她的脑门，半笑：“强者说运气。” 周子衿觉得，他们俩有些方面其实很相似。 比如都是天塌了都好像无所畏惧的那种人，虽然说起来显得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但她依旧认为，他们就算再不幸也会选择重头再来。她可能是有本身乐观的因素在，而周嘉驿则是全然的不可能认命，不可能低头。 他是永远都不会变混沌的一个人。 即是深陷泥泞，身处尘埃，也依旧无法被击垮半分。 “那你也很走运呢。”周子衿微微笑，“有我这么完美的女朋友。” “是啊。”周嘉驿望着她，神情变得柔和，“我好幸运。” – 高三的常规画面就是，上午每节课的课间，教室睡倒一片。每个人都拥有一秒入睡的超能力，还是深度睡眠。 特别是第一节课，困得要死，撑不住了闭眼的三秒里甚至还会做梦，断断续续睁眼闭眼，隔了一会儿的几秒里梦又接上了，天天“醉生梦死”。 老姜冷不丁：“诶~我来找个同学提问吧。” 一说提问，满教室瞬间惊醒。 这样的高压紧绷的运转中，考好了师太还会偷着给他们放点电影。 师太嘴很毒很爱阴阳怪气羞辱人，但是会给他们放电影会教他们养生会关心女生，计较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其实她还有一个身份，学校的生活组组长……知道夏冬荣月经失调了小半年，她还特意找她过去传授经验。谁有个感冒发烧，她又在课堂上大面积普及养生保健技能了。 讲台上，投影设备闪烁。 电影里的女主往男主脖子吹了口气，男主对女主说——你这是在挑逗我。全班人都哼哼哧哧笑，周子衿骤然想起什么，嚼东西的脸一僵，瞬间隐隐发热。 她好像突然想起来，去年万圣节他们去游乐园，她就对周嘉驿做了这个动作。然后……他退后了一步。 周子衿偷偷瞄了周嘉驿一眼，他依旧兴致缺缺地盯着电影屏幕。 周子衿这口面包吃得跟嚼抹布似的。 原来一切还没摊开的时候，她就对周嘉驿做了这么缺他妈心眼儿弱智的…… ……女主忽然又用气声叫了电话那端的男主的名字………… 不知道出于哪个点，周衍笑得像个冷嗖嗖的憨憨狗：“这女的是蠢还是蠢。” 周子衿：“？…………” -------------------- 作者有 话要说： 周子衿的傲娇其实更多的是哥哥眼里的傲娇，真正的傲傲娇娇爱茉罗·紫琉璃·水晶·小公主其实是周衍，嗯。 第68章 全年级闻名浪里两条龙 周嘉驿一双眼睛还凝在屏幕上，忽明忽暗的环境中，像是瞧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嘴角不明地掀开一丝好看的弧度。 察觉到周子衿观视的视线，他朝她看过来，挑了挑眉。 周子衿：“……你刚刚在想什么。” 周嘉驿鲜少地没正面回答她，轻轻巧巧道：“没什么。” …… 气温逐渐攀升，留给大家的时间也不再充裕，每个人都憋着的劲儿转换为一股不敢松懈的气。绷得死死的紧张时候，学校居然给他们高三搞了个减压游园会活动。 得知这个消息高三“牲”们都叫了句“卧槽”。 游园活动是周五半天。几乎很久没有这样的松弛，大家进园后都跟放飞了一样。 公园广场有商贩摆着音响卖花。周子衿记得她暑假去找周嘉驿补课的时候，路上放的也是这首歌。 她每次从家里出来，经过的那家咖啡厅都在放这首歌。 所以她后来每一次再听到这首歌时，周身都是那个暑假走在路上的雀跃感。 老姜一走远，周子衿就靠过去，叫：“周嘉驿。” “嗯？”他走在前头。 “周嘉驿。” “嗯。” “周嘉驿。”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许多同学从他们身边经过。 “就想叫叫你。”周子衿笑。 周嘉驿此刻却像是无所谓所有人，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邪邪道：“那再喊一个。” 周子衿脚底稍动，有些不自在，吩咐：“这位同学，你注意点儿。” 他扯扯唇，背过身继续朝前走，周子衿左右看了两下，跟上去。 周嘉驿径直走到广场，人群稍微松散，他居然是去买了一小束花。 少年单手拿着捧颜色热烈的玫瑰，站得松垮。场景似乎与当初生日送礼物重合，他向她伸着手，不同的时空场景，一个穿着校服，一个套着件黑色t恤。相似的眉眼聚合在一起，少年轮廓棱角似乎更利落分明了些。 周子衿心头微动，却只挑了眉：“又是金色海岸？” “嗯？” 周嘉驿忽然探身弯过来，离得很近，领口朝她敞着。 随着他弯腰和说话的动作，扑过来一身气息，周子衿呼吸一凛，芳心大乱。 装聋吗。 狗男人。 “有些人初次见面就送玫瑰……”周子衿吐道，“是狼子野心，还是未卜先知啊？……” “别人不行。”周嘉驿直起腰，“送周老师还需要理由？” 周子衿叉腰：“这叫衿、衿计较。” 他低低笑出声。 林木环绕的道上，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一来一往。 “咔嚓——”周子衿周嘉驿同时转头。 偷拍忘关声音了，姐姐。 周子衿有种想吹口哨的冲动。 学校组织活动的地点在金大附近，看穿着和年纪，偷拍的两位估摸着就是旁边金大的学生。 “嘉驿哥哥桃花真旺。”周子衿瞧着手里的花儿，垂头嗅了嗅。 “你怎么确定不是拍你。”薄唇轻启，缓缓道。 “……”周子衿手指戳了两下花瓣，转过目光，看着周嘉驿，“追你的人那么多，你有没有动过一点点——心。”她咧咧嘴，“就比如觉得谁好看也算。” “没有。”两个人的一问一答几乎没有间隙。周嘉驿听到她的话，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望向旁边叹了口气，语气寡淡冷然：“不好看，不喜欢。” 周子衿恍惚了一下，还是问：“那林星呢？她好看。” “好看吗？你喜欢？” 额……呃？？怎么她反成被参对象了？ 周嘉驿这回总算对林星有印象，转回目光，掀开眼：“她翻墙进学校，不是好学生。” “？……” “我们家，”少年忽然捏了下她的脸颊，双手插兜，眉眼飞扬，“只需要我一个坏人。” 在乱七八糟、说什么…… 周子衿：“我也不是好学生。”……什么你们家…… “只有你。”周嘉驿终于正经答她。 模样却还是懒散。 周子衿下意识反问：“什么？” 他定定凝视着她，转而不咸不淡笑了。棱角分明的脸，带着股少年的韧劲儿，道：“只觉得你好看，只对你起心思。” 周子衿脑中再次炸开了烟花，脸部腾起蒸蒸热意。却不是害羞。 ——两个黑影黑旋风一样闪了上来，横扫温情气氛。周子衿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刚刚偷拍被抓个现行的 两位姐姐。 “是妹妹弟弟吧？”两个女生激动得脸比花儿还红，“我们是那个！……周二cp那个！” ………… 缘，妙不可言……周子衿当场喟叹。 “啊啊啊啊太开心了！好喜欢你们啊！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我们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们，喜欢你们好久了！你们两个这是……”其中一名女生捂着嘴说。 另外一个姐姐火速插嘴阻断：“高考顺利哦弟弟妹妹！要开心哦！我们不会乱发照片的！哈哈哈哈哈再见哦~”拉着旁边女生转头就跑。 “是觊觎已久。” 周嘉驿平静地说。眼神放在两个人跑开的方向，一侧嘴角却恍恍惚惚勾着点笑。 周子衿反应了两秒。 ……他在回答上一个问题。 ——是狼子野心，还是，未卜先知。 “刚刚叫什么，再叫一声。”周嘉驿双手环起胸。 “嗯？”周子衿跟不上他了。 他笑了声，弯下腰来：“嘉、驿、哥、哥。” “……”哥……你大爷。 – 枯燥焦灼的学习生活日复一日，度日如年。mp3一度风靡全班，好多人午休一边偷偷听歌一边刷题。 宋华年学习方面只跟周子衿周衍他俩嘱托过一句话：“高三了，学业为重。”后边就只是督促他俩好吃好睡，时不时灌十全大补汤。 周衍肉眼可见的节节攀升，球也不打了。 廖然假模假样：“驿哥高二开始脱离我们进入学霸区，如今今非昔比不说，衍哥怎么也要弃我们青龙学习小组而去啊呜呜~” 高三这年没有发生什么波澜壮阔的事情，而整个学年，最神乎其神又理所应当的大事件就是—— 周子衿周嘉驿，高三全年垄断年级第一，全年级闻名浪里两条龙。 学到最后没得学了，二轮还没结束的时候，周子衿甚至题都没什么好刷的了。 只是周嘉驿中间有次英语略微失误，周子衿逮着他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学啊？这个题……”即使这几分并不影响他。 她总觉得他既然没有走物赛，她得对他负责。 周嘉驿极其会来事儿：“我错了，周老师。”最后三个字说得轻一点儿，听在周子衿耳朵里却透露着漫不经意的挑逗，“教教我。 ” “。” 其实她永远相信他。周嘉驿身上带着股什么都能掌控自如的从容，天生刻在骨子里的一般，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任感。 两个人就这样维持了一学年的光荣战绩，名振金城各高。 高考是场拉锯战，到了后期，各科老师都让保持良好心态，其他的不重要，天天半开玩笑着说千万不能想不开。 很多人却心态绷不住了，后期因为模拟考不理想，易溪也天天愁眉苦脸：“烦死了。”焦虑得天天想哭。周子衿提出帮忙补课，反正他们两个已经没事干了，反正她会，经常下课了过去给感恩戴德的易溪讲题。 宋俞望着连连咋舌，对周嘉驿道：“这就是你们学霸吗，果真浪逼。” 说来夸张，易溪因为这件事感动了几十年，每次喝完酒就开始在桌上感动得不行地诉说当年周子衿多么仗义多像个普度众生的女菩萨。 女生比男生更喜欢美女。当初周子衿刚转来四班，易溪见到这人脑门上就四个字——太好看了。美得清透，美艳还甜，瓜子脸一张，鼻子尖尖挺挺。面对美少女，女生也会不好意思，只有易溪这种嬉皮赖脸的人才会勇于过来“搭讪”。 跟周子衿熟悉以后，易溪觉得当初朝美女抛出橄榄枝的行为实在英明果断。 跟她这种会学会玩很牛掰很痛快的人当朋友，如沐春风，三生有幸。 周子衿之前给周衍辅导，后来又给易溪搭手，手头上积攒了不少凝练资料，于是顺便抽空整理打包出一份发到了青龙学习小组群里——“震惊，十七岁高中生半年考上a大竟然是因为看了这个……”，标题醒目得能被不正经新闻媒体当场给拉去当主编。 【廖然】：嘤！！！最好的青龙小组。 【宋俞】：我靠，何德何能啊，感动得想哭呜呜呜呜[咬手指] 后来这份资料被人传人传到了班级群，最后居然人手一份，周子衿没想到这东西能被这么多人看上。她这份资料，后面被四班人称作《高考必读》。 其实周子衿觉得她跟周嘉驿也没多浪，毕竟还跟着学校作息上课放学，和所有高三生一样，每天起早贪黑。 周子衿倒没压力，就是不够睡。 早上第一节数学课，周子衿人还好好坐着，思绪已经断断续续了，终于控制不住东倒西歪。 眼皮一闭，一睁，一闭——她一头栽倒 周嘉驿身上。 动静不小，数学老师看过来，周子衿当场撞醒了，离开他的肩膀端正身体坐在那儿。 数学老师继续讲课，她再度闭上眼。睡梦之中，往旁边一歪，又一头撞了上去…… 周嘉驿扶她胳膊，笑眼里也带困倦，“碰瓷？” 数学老师又看了过来，周嘉驿点了点胸口，压低声音，“往这儿碰。” 周子衿终于清醒。 周子衿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周嘉驿送给她一台相机，巴掌大小，但性能效果各方面都很赞。她收到的时候都愣住了，这台相机已经停产了，她特别喜欢。周子衿给相机带来拍了很多照片。 少女时常发呆，偶尔思考人生。 “永远当个高中生也挺好。”周嘉驿知道她说的是一时假话，眼皮已经阖上了，却还是陪着问：“还有什么愿望？” 周子衿嘻嘿一笑：“其实我特别想坐一回最后一排，不过这辈子没机会了~早知道去年换过去得了……” 周嘉驿这次午睡起来得很早。他在座位上敞着腿坐了会儿，站起来，拉她：“走。”声音还微微发哑。 周子衿没明白过来，“走哪儿？” 他徐徐道：“你不是想坐最后一排吗？带你坐。” 周子衿的第一反应不是其他：“老师问怎么办？” 周嘉驿没接茬，她在他那个眼神读到了——“英语课，师太，好糊弄”。 …… “不是好学生”的周子衿很快跟在周嘉驿后边跟门边的两小伙换了位置。两个男生商量都不商量，直勾勾看着他俩过来，一听周嘉驿三言两语，抱着书本就跑了。 后门边，周子衿在靠外的位置。坐门边的这两家伙座椅居然都比其他人高级，还带靠背。这个角度可以一览全班，师太夹着辅导书讲题，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就这么安然无恙地体验了一堂课后排风光。 周嘉驿睡过去了。他是仰在座椅上睡的，脊背松散靠着，大爷似的，眼下带着隐隐约约的青灰。 他也是倦了吧。 旁边的人脖子猛地往后一仰。 周子衿眼疾手快，一手托在他后颈。 周嘉驿睁开了眼，她朝他一笑，像只狸猫，含着声儿轻道：“睡。” 周嘉驿眼底噙了一团浓墨，抓住她的手，轻捏，“不 睡了。” 后来回忆起高三那段时间，廖然易溪都说累得想爬着上学，抽搐着身体称光是想想就又开始害怕了。周子衿却没觉得压抑，甚至想到八个字——锐气无限，走路带风。 每天最放松的时候，就是晚上终于下了最后一节自习，拖着沉甸甸的身体跟周嘉驿他们轻盈地走在放学路上。只要看到他的笑，好像什么疲惫困倦都没了。 高三不太爽快，但月光璀璨，他们并肩而行。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想想说什么，哦，对，别看周衍这样，周衍其实是个美少年（毕竟他妹就美 周嘉驿是帅/俊，周衍就是美/俊，嗯…… 第69章 考试顺利，女朋友 五月，老教学楼的槐树又开花了。 四班穿着投票挑选出来的班服，拍了班级毕业照。 大家又拿着手机跑学校各处拍自己的，所有人想找谁就找谁合影，班里每个人自拍轮了个遍，熟的不熟的，还找老姜刘哥各科老师合照。 也算圆了一些遗憾，可以光明正大地找暗恋的谁拍唯一的照，此刻也更遗憾，比如甚至还没跟那些想坐一起的人坐在一起。 易溪挨个找人一起拍完合照，最后走到了张思琪面前。 “张思琪，拍张照片呗。” 她模样平平无奇得自然而然，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过节。 张思琪也出奇地乖顺，两人好像不约而同地在这时暂时冰释前嫌了。 上午两节课都放给了他们到处撒野，拍得终于差不多，大家三三两两都回教室了。易溪夏冬荣她们说教室景的还没拍，喊了声周子衿，在位子上举起手机。周子衿靠近，对着镜头比耶。 易溪拍摄键迟迟没有按下，周子衿昂着头，笑得嘴角有点僵。她感受到了，周嘉驿在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看她和朋友说话，看她对着镜头扬起笑脸。 她还是笑着，盯着镜头眼神也未动分毫，那张笑得明媚的脸却攀上了隐隐热感。 明明跟他互相坦白有挺长一段时间了，但她居然被他盯两下就能又莫名其妙脸热了。 等着。 周子衿握拳。 总有一天她要…撩回去。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全班活动，是给老姜“过大寿”。 趁着晚饭间歇，沈朝雨跟黄世尔去外面买回了蛋糕。隔壁五班看到他们班提回个大蛋糕回来，都说要来讨口吃。 第70节老姜的自习，他们点好蜡烛把蛋糕放在了讲台正中。 谁想到那天全体高三老师临时开会，全班几十人在黑不拉几的教室唉声叹气等了好半天，又不敢开灯，有人打起了手电筒写作业。 那天总算给了老姜一个不小的惊吓，全班一起分了蛋糕吃，还让姜爱国用他引以为傲充话费送的手机拍大合照。 那一晚吃完蛋糕，老姜对他们说：“每个人的智力啊，家庭，教育，也许不在同一起跑线，我们出生也许就不公平。但人生就是一场未知的戏剧啊，你永远不可能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你去做，或大或小，或多或少， 一定总能够得到什么。你们就尽情开拓，什么都不要管，人生只有一次，尽力拼搏吧。” “你们这届是我关门弟子啦，带完你们我终于好回家享福了。” 全班一时间“嗯？”声连天。 按理说老姜还没到退休的年纪，按照他那闲不住的劲儿，不坚守到最后一年是不可能下岗的。 居然要退了，居然要下岗了吗？ 他们不知道。 其实姜爱国高二下又摔了一次后，那时他就做出决定了。终于得服老了。他想，老了，别耽误一班孩子，漂漂亮亮送走最后一届吧。 – 风如热浪，太阳明晃晃地普照在地面。 期中考，一模，二模—— 从一天到晚最大的活动就是考完试抖着心思查成绩，到最后所有人都恨不得明天就奔赴考场。 大家都嚷嚷着赶紧结束赶紧毕业吧，但谁都有隐隐约约的感慨。 倒计时从2字打头到1字打头，从三位数到两位数，十、九、八、七…… 夏，小卖部，穿着白色t恤的高高瘦瘦的背影。知了一声声嘶鸣，阳光穿过树叶稀碎地洒在地面。热，躁。周嘉驿买了汽水，递给她，他们一起往校里走。 这是周子衿关于那个炎热的夏天，整片脑海里，最后的最深刻的场景。 黑板旁边的那块倒计时板，十、九、八、七……距离高考，三天。 他们最后一次在后街吃过晚饭，趴在阳台上吹风。 夏天的傍晚，广播站放着烂大街的热歌神曲，夕阳依旧好看，身后教室门口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阳台边的一排人一边嘻嘻哈哈，一边摇着小卖部买的塑料扇子扇风。 学弟学妹们今天格外有心思的在广播里给他们高三生送了段祝福。 最后一天只上两节晚自习。 数学老师讲完了最后一张卷子，黑板被擦得一干二净。铃声响了，她跟各科给他们上最后一堂课的老师一样，笑着给下最后一样东西——祝福。 夏夜的窗边蚊虫飞舞，风扇在头顶嗡嗡转悠，卷子老是黏在手臂上。 老姜进来了，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 “宋俞别嘚瑟，”姜爱国刚到门口就眼尖的朝上一秒还在往廖然砸纸团的宋俞龇牙咧嘴地打趣，“还没到关键时刻呢，不能掉链子啊。” 宋俞体考发挥得很不错，算是现在一班人里最没有压力的一个。 姜爱国一来，好像这节还是往常无数个普通的一天里，平凡无奇的一节语文课。 他继续讲重点讲必考，中间扯了点闲事，又陡然刹回来：“好，我们继续看这题。” 大家都心不在焉地听着，却没有人再昏昏欲睡。 “等你们十年同学聚会，那时候我头发应该白了。”他中途提了一嘴，老姜头总是炫耀自己油头黑亮。 姜爱国最后讲起了反复强调的高考语文注意事项，再一遍提起他曾猜押的今年的作文题。 距离下课十五分钟，老姜的声音落定，没再叨叨了。 他坐了下来，伸手沾了下口水。 在讲台上一个个念他们的名字，开始发准考证了。 晚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吹动了卷子一角。 “好了~！”老姜念完了最后一位同学的姓名，稀松平常的悠悠然做派。 老头儿第一万次让他们放松心态，吹嘘不过小事一桩。最后的最后，吩咐考前在家不要大鱼大肉疯吃，然后，再一遍嘱托高考注意事项。 “三年好快呀。”姜爱国微笑了会儿，开口道，“老姜就陪你们到这儿了，关门弟子。” 那张圆脸上的笑容爬附着皱纹，却似乎和三年前没什么不同。 夏冬荣吸了下鼻子，这声抽搭在静谧的教室里异常清晰。教室里的氛围寻常又平和，好像大家都没有任何异样，假装着淡定。 全班震惊全场的大合唱，校庆一起早起准备表演，运动会喊雷人的口号，普通又激情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 隔壁班突然传来声如洪钟的一声男音——“高三五班，同意毕业！”周子衿看着姜爱国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 那天她第一次迈入四班教室，全班四十九双眼睛同时望向她。各色各样的面孔，跑闹凝为静态，故事从那天开始。 无数个好看的晚霞，走廊间的谈笑风声，上课憋笑，下课爆笑…… 甜比苦多，但该到头了。 熟谙的清淡的皂香气息袭来，周嘉驿探手，周子衿手心微凉，他把她送给他的项链放进了她的手里，他一直戴着的。 “我的宝贝，暂时替我保管一阵子。”少年长了桃花眼的一张掺和野性的脸，熟悉的温柔的坏模样。 周 子衿上头的情绪化作一抹触及心底的深笑。 终于有人开始收拾课桌，书本在课桌碰撞。 他们抬头，姜爱国在黑板上“嗒嗒咚咚”，慷慨抛臂，写下苍劲有力的一行大字。 “祝各位同学前程似锦，健康快乐”。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半截粉笔被他放回了粉笔盒里。 粉笔盒还是文委黄sir拿牛奶盒做的，用了两年，从前楼到红楼。 老头儿眯着小眼，摆摆手，“高考顺利啊，同学们，我先走啦。”说罢，老姜朝外走去，不高的背影，穿着千篇一律的蓝色汗衫，走向走廊外头。 山高路远，就此别过。 前程似锦，但更重要的是健康快乐。 – 他走出去的那一刻，与此同时，门边出现了一道身影。 沈知许来了。 全体四班人都愣了一秒，瞬间爆发。 大家哗啦一下哭着笑出来，个个表情怪异混乱，激动不堪。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好像是因为他这一来，打开了所有开关。 他来得无声无息，与老姜交接。高大的男人身影出现在门口，口罩拉到下巴处，俊郎的脸上满是随和的微笑。 这个连他们自己都忘了的承诺，跨越已久的承诺，他来兑现了。 男人温和的眼睛扫向了周嘉驿他们这边，又看向所有：“来得有些晚了，好久不见。” “沈哥呜呜呜呜呜呜……”有人像孩子找着妈一样嚎啕大哭，好像是找到了机会把这半年的委屈疲倦，毕业的五味都发泄出来。 “6月7号是星期二。”男人最后缓缓说。 “那祝你们周二加油，周三加油。” …… 周子衿从桌洞扯出书包，书包拉链从左到右，刺啦一下，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啦。 廖然跟上宋俞，假声哭泣：“俞~苟富贵，勿相忘。” 一行人刚刚下楼，广播沙沙几声，忽地拉响。 几句话反复在校园上空回荡盘旋——“同学们，今天是2022年6月4号，距离高考还有三天。金城第七中学在此祝所有高三学子高考顺利，鹏程万里。三年苦读，今朝亮剑。母校有幸与你相伴，祝好。” 广播是老姜念的。 周子衿 看到易溪抬起胳膊抹了把眼睛。 大门正对的梧桐林荫道，意外地正黑压压站了长长数排学生。 王宏刚跟刘主任领着，两边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盖地虎”“985”的夹道欢呼。 大家都笑了。 七中门口，每个人走向各自的方向。周衍率先上了孟叔车里，周子衿手心攥着项链，最后一遍回头看了眼。 周嘉驿在身后目送着她，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宇宙万物尽在眼中。 少年声音轻薄倜傥地：“宣传栏。” – 7号早晨，周子衿最后一遍给周衍传授：“紧张这点你应该问题不大，语文选择题别再大意了。” “知道了姐，你好好做题吧。” 宋华年紧张兮兮地又给他们数了一遍准考证身份证，她今天穿了身崭新的大红色旗袍。 临出门前，她居然直接对着周子衿的脸猛亲了一口，“加油！结果不重要。” “考完了带你俩吃大餐，周衍不是一直想换台电脑吗，”她说着说着居然开始流泪，“哎呦，真不吉利……” 当娘的哪能不心疼孩子，高三这一年看着这俩孩子早出晚归的，她其实背地里都念叨死了，却从来没在他俩面前显露。 特别是周衍，这孩子拼起来跟头倔牛似的。 周陆生忙去抽纸。 “小宋姐别哭啊，”周衍嬉笑着，就跟他是去监考的才对，“相信我一回。” “信你，当然信你。”宋华年擦擦眼泪，“出发吧，小朋友们。” 铁门外面，考生和家长如山如潮。 老姜跟师太都在，姜爱国正跟班里同学闲聊些有的没的，时不时清点一下人头。 周子衿从周陆生车上下来，最终同周衍道：“加油，弟弟。” 女孩子神情却没有了开玩笑的意思，看着他笑得很温和。 周衍站在大太阳下面，声音混不吝地恣意：“会的，您也必须要拿第一啊。” 她在门口见到了周嘉驿。 周子衿喜欢看他走路。少年气质沉着放纵，迈着的步子松垮又走得稳稳当当。 周嘉驿走到她跟前，垂下眼睑望着她，牵了下唇。 “考试顺利，女朋友。” 其实他的桃花眼走向偏锋利一些，只有充着切 实的笑的才显得缱绻蛊人。 少年锐气无限，一如初见。 早上钱一一给她发来截图，超话里的姐姐们从昨天开始疯狂祝福他们都要顺顺利利，顶着四个让人感慨狂喜“天赐”不已的大字反反复复刷屏，场面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大门向右侧缓缓开启，人潮汹涌，各奔东西。 考场门口，周子衿最后看着周嘉驿，道：“周二快乐，你也是。” 她笑得神采飞扬。 --------------------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篇文的初衷是想写个结束在高中的故事，显然我失败咯~但是不重要了嘿嘿 ——成年人的恋爱必须搞起来！ 第71章 我们换个地儿 “我当时一翻作文整个人就嗨了，我操！直呼老姜牛逼！这都能给押上。”宋俞趁着老姜在其他桌被围着敬酒，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廖然：“我英语最后写到作文的时候激动得手抖！简直开心哭了呀，老子终于解放了！” 四班在七中附近提前预订的酒楼里吃散伙饭，大晴天的夏季晚六点，大平层开了两个空调也还是热得冒汗。圆桌上的菜几乎没动，一班人大半时间都在喝鸡尾酒。 对面宋俞估计才喝了一瓶，脸就烧得火球一样，易溪跟夏冬荣正在周子衿旁边播报七中操场刚刚发生的表白大事件。 “我去哈哈哈！据说男生来之前空间官宣文案都定时好了，当一操场毕业生面被拒，这也太惨了哈哈哈！” “好多群里还在发照片呢，就是孙尹雯啊，杨驰前前前女友。” “啊？？”易溪猛叫。 四班每个人脸上都是轻松的神情，考完连结果都抛之脑后了的样子。 胡天海地的热闹过后，到最后大家都排队去找老姜还有师太敬酒。 “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别疯太晚了，我还有事，那就先走啦。”姜爱国跟这群野孩子喝了两口后，说着学校有事，不让他们送。师太晚上还有自习，前不久也刚离席。 老姜一走聚餐也腾腾结束了，一屋人按早八百年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狂欢计划转场唱k，今晚绝对要玩个通宵。 周衍他们站起来了，她哥穿着的短裤底下很适合配双人字拖。周子衿转头看跟她隔了个座儿的周嘉驿，彼此都默契的考试情况一点没用问。她看着他忽然龇牙笑了：“走吧，男朋友。” 椅子上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班里人都拥着往外出了。 周嘉驿喝了点酒，幽黑的瞳仁仿若点漆，勾着唇视着她似笑非笑，大手在她头顶不轻不重揉了下，他拉起她的手站起来，两人一块儿往外走。 班里人看到了也不太惊讶，经过的路上只几个女生发出了小小的惊叫，似乎早都默认了他们俩的关系。 周子衿他们到地方的时候ktv前台全站着挤着学生，个个包厢爆满，幸好宋俞他们一个月前就激情订好了房，只等开嗓。 人还没到多少，她跟周嘉驿推门的时候，廖然他们在包厢里已经疯起来了。茶几上摆满了酒水瓜果，豪华大房娱乐设施花样多，一半人聚集在包间另一侧哄着问玩牌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周子衿跟周嘉驿坐在最里长沙发上，没主动加入任何活动，班里人都特识趣地不打扰。 忽蓝忽紫的镭射灯时不时撒在他脸上，斑驳的光影里辨认不太清神情。周子衿舔了舔唇，觉得口渴，就近从茶几上够了杯看不出颜色的饮品。刚浅浅抿到边缘一口，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周嘉驿径直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 “尝到味儿了？”他顺手换了杯到她手里，“会晕，喝这个。” 周子衿就着他拎着杯的姿势低头朝杯口喝了口，才接到手上，转而仔细望着他的脸，那张大约看过百遍的脸上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原因，深黑得像幽潭漩涡看不到底，“你是喝醉了吗？周嘉驿。”少女仰着脸慢问。前台那边唱k的声音正巧合唱至高潮，倏而音量拔高。 周嘉驿俯身低过头来，“嗯？”他抬起眼睫看向她，眼波似乎含笑，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说，”周子衿忽而语速加快，“我觉得好渴。”她认命地端起玻璃杯心不在焉地继续喝了口。朦胧的远离其他背景音的角落阴影覆盖，他跟她的距离拉得极近。 “周悠悠。”耳边少年的声音忽然沉下来。 周子衿抬头看他。 周嘉驿眼皮垂得很低，几乎盯着她的唇，声音低哑：“我们换个地儿。” 周子衿魔怔地点了下头。 说罢，牵起她的手，他拉着她推开包厢门，大步朝外走。 纷杂的闹声一瞬掩没在门后，从包厢出去的路上，过道里走个几步就能看到跟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男女女，估计都是七中的，姿态亲昵地靠在走廊墙上。周子衿想着这多少有点有伤风化。 周嘉驿带着她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周子衿觉得跟他跑出去透气也不错，只有他们两个。 脚步猝然踉跄了一下—— 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经至某处，前面的人忽地径直抬臂，推开了手边的一扇门。眼前景物一乱，脚底跌跌撞撞打了个弯，厚重的包间门很快重新合上，衣物摩擦和脚步动静外，少年反身将她抵在了门上。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周子衿小小惊呼了下，一时之间懵了。 “你！干什么。” 屋里光线暗淡，只有一个轻缓摇动的效果灯，视线里的一切显得微弱迷蒙。 “说好了，换个地儿。”周嘉驿的嗓音又轻又低。他的手隔在她 的背跟门板之间，周子衿后背一条线崩得有点不自然的僵。 她试图动了动：“你…放开我。来人了怎么办。”声音里没什么气势，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是浅浅的低甜。 “不会的。”周嘉驿直勾勾地低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早就算计好一般，语调不急不缓地带着勾儿，“这个包间我订的。” 他跟她面对面站着，居高临下地俯压在她身前。周子衿没再乱动了，整个人却有点紧缩，问：“你考的怎么样。” “很好。” “。” 倒是不谦虚。 “我想喝黑里巷的橙汁了。”呼吸渐渐平定了，她努力地跟他聊天。 周嘉驿的左手隔在她后背与门之间，拇指轻轻来回摩挲了几下。周子衿脊背浑然一酥，仿佛有电流顺着她的脊椎骨攀爬。 “待会儿就去。” 昏暗的密闭空间里，她的声音落在虚空：“我后天就跟钱一一出去旅游了，几年前就说好的，一个星期，等我回来，再找你玩。” 相比刚刚的应答，空气里是长久的噤声。 周嘉驿忽问：“说完了？” 周子衿茫然地张了张嘴，已经混沌不堪的脑子还没通顺——热烈的气息忽地逼压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淡淡的酒气一股脑冲进了鼻腔，是果香的味道。 周子衿身子往上猛提了下，脚跟微微抬起。无处退缩，应激反应，整个人像受到惊吓炸毛的猫。 周嘉驿的唇也没紧追，悬在离她极近的地方，似乎只要她稍稍乱动一下就能碰上去，声音低磁：“不想？”口吻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和疑问，仿佛对结果势在必得无疑。 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总让人心安舒坦，周子衿此刻却只热气一阵阵往头上钻，她觉得自己耳朵现在肯定红得要命。 动作比大脑先行一步…是他，她想做点什么。几乎是在她抵在他胸前的左手几欲转向他脖子的一瞬—— 周嘉驿偏着头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覆在了自己的嘴上。两个人相触的刹那，周子衿清晰地感到心魂震颤了下。 大脑断片了一样，一片空白。 他稍稍离了片刻，唇瓣一启一合：“放松，悠悠。”低迷的嗓音咬字咬得轻，周子衿似乎看见周嘉驿的一侧唇尖轻轻勾起。他伸出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果酒的醇香 再次裹进来，这次加重了力道。 他在她的唇上慢慢啄磨，一点点往里。 周子衿呼吸有点紊乱，周嘉驿左手扶上了她的后脑，步步紧逼，似乎在一步步的带着她，两个不同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她觉得她已经够放松了，不然为什么从头到脚松软到几乎无力。 只是完全陌生的触感和异样的体验浪潮般地一阵阵席卷，铺天盖地的占领和攻克中，周子衿不明不白叫了他一声：“周嘉驿。”只不过被放离眨眼的功夫，字音很快又被堵上了。 周子衿轻喘，四肢仿佛陷在云里。她似乎才完全接受过来她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周嘉驿让她后腰躺在他臂弯里，唇落在了她耳侧，呼出的气热烘烘的，胸腔里的应声好似带着喑哑的调笑：“你耳朵好像很烫，周老师。” 周子衿闻言微微一颤，耳朵好像更烫了，厉声憋出四个字：“……你别说话。”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有人的声音隔着一块不算太厚的门板由远及近。 周嘉驿停下来看她的眼睛，却浑然没在意到有什么不安全的刺激一般，低脸，再度移向唇。周子衿应接不暇，猝不及防的闷哼差点从喉咙尖溢出。 “你刚刚躲什么。”他略撑着墙直直盯着她眼睛，不是对他明知的应激反应在责怪，偏是故问的强势。 “我没有。”周子衿话都来不及吐清。 男生右手不知何时滑向在了她后腰，一举一动都像无师自通一般。他最后轻轻咬了下她下唇，从她唇齿间退出。 周子衿眼前发黑，有气无力。周嘉驿整个人挡在她上方，她几乎望不见光。 她双手抵在周嘉驿胸肩前，少年几乎是紧抵在她身前，半压半带搂着她。周子衿微微垫着点脚跟，近乎是挂在周嘉驿身上，偏过头去，双唇红润，没忍住说：“你还挺熟练。”没料到自己现在的语气仿若是低嗔。 “我在梦里梦见过。”滚烫的气息不加避防地浇在她脸上，少年似笑非笑，手指在她耳后那块皮肤细细摩挲，“和你。”他的手在她后腰上磨了磨。 周子衿浑身酸软了一下，嘴上却硬：“谁知道你梦见的是不是别人……” “别人有什么意思。”周嘉驿的左手在她发丝间轻轻摩挲，滑向脸侧，忽地再度逼近，“我只要你。” 趁她张嘴，少年再度席卷过来。周子衿的脑袋顺着他扶她的力微微后仰 ，被他带着又反复厮磨了会儿。 周子衿被吻得发懵，周嘉驿一只手托在她的脸侧，触感有种强势的温柔，她觉得身心都陷在云端。 完全的异性的气味混着温度缠绕颈间，他像给足了她青涩的高中生恋爱体验，终于懒得伪装，原形毕露的撕开那些纯情的小打小闹。 周嘉驿没再持续下去，最后的亲吻点在她的唇角。 一声不大不小的开关启合声——他抬臂按开了灯，昏暗里的痕迹在亮光中显形，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就像故意看她姿态。 “还喝不喝橙汁了？”少年压着脖子捉向她的视线，嗓音低醇嘶哑得好像来自清晨床畔的第一句，缓缓夺人。 细密的眼睫半低垂着，“狗东西。”周子衿在心底骂了他一声，摇头，马上又点头。 周嘉驿在她脸颊啄了一口，唇线舒展：“那就买。” …… 周子衿一个人在外面站着，路边听得见蝉叫虫鸣，女孩打了个哈欠，眼里水光氤氲，似乎还停留在被吻得发懵的状态。 “困了？”周嘉驿很快拿着瓶橙汁从小卖部出来，站定，拇指在她嘴角蹭了蹭。 “还行。” 两个人一起往巷外走，就好像还是跟上学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想通宵找乐子，还是送你回家？”快到街口的时候，少年闲闲落下步子，慢腾腾地喊，“未成年小朋友。” 周子衿低着头吸着吸管，脑子里还闪动播放着刚刚ktv里的某些画面。刚被亲完那会儿，冷不丁的脑子里只有几个字——唇齿留香…… …… 闻言刚反应过来，她很快扯住了周嘉驿的手，声音不大不小：“我不想回。” 周嘉驿眉梢一抬，盯着她发笑，面上有明显的纵容和私溺：“今晚不睡了啊？” “我妈知道过了，我跟我哥今晚不会回去。”周子衿足够理直气壮，说实话。只怪那边高耸入云的标牌亮得刺眼，越想避免压根不曾有的刻意越是偏偏莫名其妙地，完全不受控制地，眼光带过去了两眼。 周嘉驿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挑了眉：“那去那里睡？”心里有着讶然的好笑。 某连锁酒店的名字光芒四射地躺在夜空里。 周子衿点头，自觉点得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本来就是，单纯的不想回家，而已。 她想去酒店怎么了？她只是想找个不用回家的地方休息。 面前的人终于失笑：“我还不知道。”他靠近，声音在她脑袋上方轻道，“周老师玩得这么开？”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周子衿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身正气，正色庄容，提醒一般，“你女朋友还是未成年。” “知道了。”周嘉驿背侧朝她微勾起唇说，牵着她往前，悠悠道，“走吧，带你去睡觉。” 算她今晚还没丢掉脑子，周子衿走到半路记起了致命问题。 ——“我没有带身份证……” “我也没。”少年脚步没停丝毫，依旧走得轻懒。 “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难——搞 第72章 你梦里有这样的仙女？ “会让你睡的。”前面的人带着她过了马路，轻飘飘补了声，告知她，“我家开的。” 周子衿的听觉全集中在了前面那句。 ——会让你睡。 …… 怎么。 听起来这么。 “别有洞天”。 跟她比起来周嘉驿简直稳如老狗，带她先在商场买了身换洗衣服，“饿吗？你晚上没怎么吃。”他甚至给她买了点吃的带回去。周子衿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背着她经常带“妹妹”出来。 周嘉驿在电话里订的房，那边大概是问到什么间的时候，他们在路上走着，他侧头看她，好像是要听她做主。 周子衿才接收到迟到的不好意思，“…双床。” 牵着她的人有点笑了声，前台姐姐恪尽职守，维持着八颗牙礼貌微笑，双手送上房卡，闭口办事儿，半个异样的眼色都不给。进大堂，取卡，上电梯，开灯——他们竟就这么顺利迅速地进行到了换拖鞋这一步骤。 “你先洗？”周嘉驿把纸袋放到了床上，转而问。 周子衿垂在裤边的手指轻微抓了下布料，“…你先吧。” 周嘉驿也不啰嗦，目光按在她的脸上，倾身勾起扔在床边的衣服。周子衿左右打量了房间一圈，错过了男生脸上微微扯唇的表情。 周子衿听见磨砂玻璃门里面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淋浴声后，恍恍惚惚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周嘉驿就在跟她隔着一块玻璃门的地方、洗澡…… 她冷不丁咽了下喉咙。 刚在一起的时候平常也就牵个手，顶多就是亲下脸，一毕业接吻开房一步到位…… 床对面电视里播着个喋喋不休的古装剧，心猿意马的思绪当头，周子衿聋了一样，完全没有听见水声停歇，玻璃门自内向外被推开。拖鞋踏在水面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有人缓步而出。 “在想什么？”自耳根后响起一道热热的声音，尾音微挑。 周子衿堪堪坐住了，差点没撞到周嘉驿的下巴，假装无事发生，紧着嗓子，道：“…你洗得好快。” 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的味道充斥在房间里，里头卫生间似乎还冒着氤氲热气。男生只腿跪在床沿，抬起腰，眼里端着星星点点又深不可测的笑。 这个姿势被他觑着，压迫感拉满。 周子 衿从旁边床上抓起衣服，“我去洗了。”头也不转地钻进浴室。 浴室里清楚残留着上一个人的温度，周子衿慢腾腾脱衣服。 等她洗完穿衣服的时候，门边倏忽传来一声轻叩。周子衿抱着衣服猛地转头，磨砂门外一个模糊的影子，声音惯常的慵懒里带着轻淡，“要不要我帮你吹？” “不用了，”周子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语速飞快，“你先睡吧。” 门外的人无声地勾了下唇。 …… 来日方长。 周子衿洗澡本来就慢，洗头洗澡一套下来，吹完头也不知道外面几点了。 漆黑的眼睛从手机里抬向她。刚刚没注意到，周嘉驿洗完澡身上也穿了件浴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靠坐在床头的姿势散开了，领口直低到胸口。他们俩就跟穿着新婚夫妻套装。 周子衿微微走快了，一股脑爬到床上，拉起杯子往里钻，“晚安。” 少女肩颈线条流畅清晰，纤背窄腰，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白皙滑腻，像是上等的白玉，纤细却有明显的线条。 身后有人笑了声。 灯光在他手下熄灭，周子衿眼睫微闪，心口紧了紧，听见脚步自背后走了过来。 来人渐渐近了。他停在她床边，周子衿微微攥紧了被子，略有温度的气息不疾不徐压下来，跟她身上很像，又不太一样的味道。 周嘉驿撑在她枕边，往她嘴角亲了口，似笑非笑的声音低低哑哑：“晚安。” …… 心跳在被子里狂奔。 – 夜半，凌晨两点半。 一道细长的人影立在靠落地窗的床里侧。 周子衿不自觉攥了攥拳头，轻喊：“周嘉驿。” 声音太过于细弱，宛若石子投向深海。她站在他床边，重新慢喊了声：“周嘉驿。” 她朝他伸去一只手，微微弯了身，又喊。 等会儿打电话给前台一系列动作，肯定会给他吵醒，想了下还是先来提前叫醒服务。 “周嘉——”这声还没说完，周子衿猛吸了口气，嘴里发出短促的呼声。 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伸臂，手指握上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周子衿大半个人摔在周嘉驿胸前，两人间隔着层薄薄的松松盖着的被子。 女生呼吸急促起伏了两下，声音在黑夜里却还是不自觉压得低：“周嘉驿！你醒了。” 身上迟迟响来不明的一声：“嗯。” 少年缓缓开口，喊：“周悠悠。”他嗓音里带着某种磨人的质感，像是寒冰被砂纸磨过，唇角弧度几不可见，懒淡吐着：“我是在做梦？” 周子衿微微抬起点头，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修长的手扣在颈后，轻柔而牢固，不让她动。“你梦里有这样的仙女？”她被迫就着这个姿势。 周嘉驿意有所指，“当然。” 大手在她脑后揉了揉，终于放开，周嘉驿捞起床头手机，轻轻扫了眼，转而向她：“出什么事了？让周老师大半夜爬床。” …… “我大姨妈又来了。” 周子衿一觉无梦正熟睡着，半夜倏然睁眼。不用进卫生间，她就感觉到了——生理期提前。她听钱一一说心动谈恋爱啥的会刺激大姨妈来，没准今天就是因为周嘉驿亲了她。 …… 等她处理完出来，靠在床头等她的人扬头，“饿吗？” 周子衿摇头。 她刚刚进卫生间还听到他吩咐人送杯红糖水上来，被她叫住了。 男生伸手暗灭了一盏灯：“暖贴都放床头柜上了，肚子疼叫醒我。” “不会疼的，我平常都不喝红糖水的。” 床上准备等她上床关灯的人屈起一条腿，笑了，缓慢道：“没说喝红糖水，我可以给你揉揉。” 夜空下的城市陷入寂静，横冲直撞的热风在空荡处消散。 周子衿心口连同脑袋一热。她停在两床之间，起了挑衅的心思：“刚刚我叫你，你怎么反应那么大，不会以为我要找你一起睡吧？” 周嘉驿靠在那儿稍稍扬了眉，不为所动，将计就计：“是啊。” 这回轮到周子衿被挑拨了。果然有关这种事情，她就不该跟这个人呛。 “我如果没来例假，或许可以赏脸，”她咳了声，“跟你躺一张床。” 床上的人不打一声招呼，长腿落地，一声不响站了起来。 男人跟她面对面，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弯腰，将人放到了旁边床上，“那也不可以。” 周子衿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周嘉驿双手撑在她肩头两侧，他的鼻息撒在她脸上，又痒又灼人： “你敢，我可不敢。” 低沉的声儿，如同羽毛刮在心窝上：“别把男的想太好，我也得防着，周老师。” 少年替她掖了下被子，语调带笑，又像是哄声：“睡了。” – 周子衿一觉醒来，手机已经被打爆了。 屏幕上显示了来自用户周衍的八个未接电话。 她撑着床微微起身，动作突然顿住。颀长的身形站在床尾，背对着她，半裸着上身。 t恤方才落到肩部，顺着脊柱沟流畅地向下延展。男生衣服穿了一半，衣角和裤边之间的一截腰胯劲瘦，线条紧实有力。宽肩窄腰，肌骨再往下，勾勒收入进贴合的腰带里。周子衿再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危险的成年男人。 周嘉驿发觉身后动静，稍稍侧头扫过。衣摆滑到裤腰上边沿，他转了过来。 见她醒来：“周衍给我打过了，不用着急，你睡好了再起。” 周嘉驿跟她哥讲清楚了？周衍说了什么？…… 日上三竿，周子衿昨晚睡第一觉前还以为自己不好睡，结果两觉都是沉沉酣畅，好久没睡这么爽快和无所忌惮，无梦到九点。 “我饿了，我洗洗跟你去吃早餐。” 她稍微坐起来点，一会儿给周衍拨了回去。那头很快接起，不等她将手机稍微撤离耳边：“周子衿？你胆子肥得不行了啊？” “我还真小看你了，大小姐。”周衍语气跟讨债来了，又欠又躁，“你自己提出夜不归宿还是被他拐的？你自己说。” “我不就找个地方躺一觉吗，不然跟着你睡马路牙子吗。”周子衿嘟囔两句，“你现在在哪儿，你们昨晚睡了没？” 周衍兴许是真没睡好，懒得讲废话：“小宋姐那边我糊弄过去了，十点半我来接你，赶快起来，挂了。” 周子衿抬眼朝对面人看去，周嘉驿双手环胸靠在电视柜前，目光静静打量着她，冲她微微抬了抬眉。他向前走过去几步，帮她把搭在椅子上的衣服递了过来，自行转过身去。 少年倒了两杯水，一杯热的一杯温的，手指富有节奏地在桌上叩了叩，饶有兴致道：“换吧，不会偷看。” 周子衿老脸一热。 两人从酒店里出来，在江边长街吃早餐，这个点的早点铺子人已经不是很多。 周嘉驿从桌底扯出个凳子给她，周子衿伸手就要 去碰桌上东西，周嘉驿接走，替她烫了圈碗筷，动作滑利，才又送上来。 “你经常在街边吃早餐？”周子衿两只鞋底踩在凳子横杠上。 “还行，周末吃得多。”他又给自己碗里倒了开水，重新抽了双筷子。周子衿脑子里浮现出身高腿长的一个少年抄着兜从巷子里出来的画面，雾薄光亮，枝头鸟叫得婉转悠扬，他随便寻个干净地儿，侧身没入人群里，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豆浆味道香浓醇甜，周子衿半边脸埋入了碗里。周嘉驿把他那边那碗推给了她。 周子衿喝到第二碗，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喝了几口就喝不下了。周嘉驿没发表什么意见，伸手将她喝过的碗接了回去，顺理成章地继续喝。 也是，都接过吻的人了。而且，周子衿想到，她很早之前好像就喝错过他的杯子…… 她吃完最后一口，时间差不多了，打开手机给周衍发消息。中途又回了好几个未读信息，包括易溪夏冬荣今早的“问候”，她跟周嘉驿走出去就没回来，她俩昨天瞧见了。 周子衿一直低着头，完全没注意食指叩在桌上的有规律的嗒嗒声。处理完事儿抬头的片刻，周嘉驿也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动唇：“周子衿，咱俩是不是一个多星期后再见了。” 周子衿表情正派，点点头，“是啊。” “刚能正经谈个恋爱你就要跑，这债你是不是得先欠着？”少年口吻逼迫。 周子衿这回可有的反呛：“你不说防着。” 周嘉驿一笑，没皮没脸惯了：“那是晚上，不一样。” 说话间他已经付了钱，两人从桌椅板凳堆里出来。江边行人寥寥无几，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你是不是怕我旅途艳遇，我回来就把你甩了？” 周嘉驿牵起她的手，他习惯性地先勾过她指尖，指节顺着上爬，反手牢牢握住。 少年狂妄得不行，语气里满是不甚在意：“那我就再追回来。” 他回过头，停步：“昨晚没说清楚，我不是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你可以一直信我，周悠悠。”周嘉驿站在她面前，尾声像问句又像嘱托的落定，“记住了。” 夏天的风在他们间吹荡。 周子衿的唇在他脸上飞速碰了一下。 “临别赠吻，不欠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衿迟早得得糖尿病和心脏病（不是，开玩笑） 第73章 是亲亲子衿 “好你个周子衿，谈恋爱了是吧，那我们的毕业旅行是不是不算数了？跟你男朋友出去玩吧，我一定不会……” 钱一一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一声霸总般的命令：“开门。” “我giao。”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人从行李箱前爬起来—— 门口站着个穿着吊带热裤套着波西米亚花衬衫的辣妹，唇红肤白大长腿，右手拖着个黑色行李箱。 这个人没鸽她就算了，还提早两天过来？ “机票买过了，下午两点，东西收拾完了吗？” “你……” “提前出发的话是不是可以早点回来？”周子衿原形毕露，有理有据地盘算。 …… 六月初的天气还不算太过分，周子衿她们两个女生跑得不远，人还在国内。 钱一一从前跟周子衿出来玩就被带得领略到了旅行的奥义，两个人不热衷于热门景点打卡，主要吃吃歇歇，怎么舒服怎么来。 空荡的舞池里流淌着静静缓缓的小调，几个男人的笑声不大不小。周子衿窝在沙发座里，压小了声音：“我刚出来一天小周爷就给我打电话，这么想我？” 周嘉驿仰着悠悠的嗓音，习以为常的满不在乎里夹着若有似无的挑逗：“是啊。” 周子衿往卡座旁边避了避：“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他道：“等你回来。” 口吻仿若谈论天气，周子衿噎住。 “她叫周子衿，噢！不行嘞，我们不喝酒喔。”钱一一的大嗓门儿映在听筒。 周嘉驿微微蹙眉，眯了眯眼：“你在酒吧？就你们两个？” 后台刚好调了首音乐，动感的声音不仅清晰地砸进了手机里，还莫名显得声源地一股子酒池肉林荒淫无度。 这tm真会来事儿啊……周子衿赶紧说：“钱一一表哥开的店，还没开业，刚刚正想跟你说，来的都是她哥的人。” 椅子上的人把手机调了个手，才熄火般地吱声：“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激情的背景音乐伴着一个男人的讲话声：“哪个子衿？” 钱一一笑着在旁边解释：“青青子衿的那个子衿。” 周嘉驿背靠在藤椅里，敞着腿，舔了下唇角。又有一个男的声音响了，照样还是没营养的烂话，几个人 笑得听起来张牙舞爪。 藤椅上的少年腮帮子动了动，刚想开口，突然什么东西抢先：“啊呀！你们是不是跟我表哥年纪都差不多呀，都二十好几了！有家有业！听我表哥说大家都是英年早婚！”钱一一扯着嗓子的表态显然是摊给电话里的某人听的。 少年蹬腿直起身，长身立在窗前，大手掀开了窗帘，光线透过窗棂格子斜射进来。 卡座里的几个成年男人当然不会清楚状况，一直当钱一一周子衿俩小朋友似的，又跟钱一一逗趣了两句，喊周子衿吃水果，自己混在一起喝酒了。 周嘉驿换了个地方坐，身子斜倚在转椅上，踩在地上的脚轻微转了转，静静等待那边“应酬”结束，做声：“注意安全。”末了补了句，“记得回来。” “啧，周悠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跟我出来玩不准心里惦记着别人！我是在帮你们升！温！”钱一一恨恨道。 两个女生数天后落地金城，周嘉驿亲自来接周子衿。钱一一笑嘻嘻跟对面人打了个招呼麻溜地滚去卫生间了，就跟先前暗搓搓diss这个世界上的臭情侣的不是这个人。 仿佛简直别过三秋的人就站在面前，周子衿脸上有藏不住的心情。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周嘉驿单手接过周子衿手里的行李箱，嘴里略显暧昧地把玩。周子衿被他揽着腰搂在怀里，被他这么一提一下反应过来了，却没设想周嘉驿已然挨得极近，附在她耳边的声音极低：“是亲亲子衿，‘悠悠’我心。” 带着她往前走的人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口。 …… 新婚燕尔，小别胜新婚……？ 周子衿不在的这一个多星期，周衍宋俞他们几个飞去了海边，人都被晒黑了两层，朋友圈极度活跃。 宋俞叽哇乱喊：“娘呀，这女朋友给人甩了，小周爷也不独自快活，新时代模范男青年啊~” 廖然：“驿哥守古董店都不跟我们一起玩儿，放假即失踪，乖乖，一毕业就翻脸不认青龙帮了。” 周衍倒没怎么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了个头，头发碴子短得接近寸头了。 周子衿拉着行李箱差点被吓得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帅啊，衍哥。” 怪不得宋俞最近朋友圈里讲某人骚。 周衍侧对着门口躺在客厅电视机对面的沙发，懒了吧唧地吱声：“ 等你开饭等得饿死了，赶紧滚进来。” 好好一个小伙儿，偏长了张嘴。 周子衿回来了，周嘉驿每天傍晚饭后都会来找周衍打球，明白人都知道这只“黄鼠狼”安的什么心。 周衍天天晚上抱着球出去：“要不要脸啊？哥。” 周陆生遇见过两三回等在马路对面的男生，还叫周衍下回叫人吃晚饭。周衍简直笑昏过去了。 看他们打了几天的球，周子衿搬出滑板，拎着板子往地上一摆，“喏，来教小周爷了。”她手里握着周嘉驿买的冰激凌，巷口的日落烧红了半边天。 黑幕下的夜风里裹挟着淡淡的夏天的芳香的气味，路边的草丛里有虫子的叫声，聒噪得耳朵听惯了。 九点半，周子衿家这片区路上空空荡荡。周嘉驿送她回家的路上一般都没什么人，这条路还是寒假那回他们几个放烟花被城管追着跑后他们两个跑的那条路。走着走着，一路路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地熄灭了，齐刷刷地，从头顶到尽头，好像被从头到脚一把掐灭。 “哟。”周子衿脚步只停了半下，继续背着手。 两个人静静走在长路上，仿佛灯还是亮的。 周嘉驿忽然跨上前半步，扣住了她的手，不是普普通通的握，改换成了十指紧扣。 “怎么了？”周子衿弯唇，“怕黑呀，嘉驿哥哥。” 少年长步闲适，唇畔扬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声音淡淡：“以免等会儿穿越了，我找不到你了。” 周子衿的心房一热，道：“那我去找你不就好了。” 周嘉驿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下，好像记起了什么，半笑的声线仿佛是漫不经心的：“世界上又不止我一个男的。”话音平添了几分惋惜。 这话周子衿熟得很。 “哇哦，amazing~”钱一一跟周子衿蹲靠在球场护栏网边上，朝前面看好东西似的打量，“有人等着上位啊。” 对面有女生趁着周嘉驿周衍歇手，拿着手机蹦蹦跳跳上去了。已经不是放假后的第一个，周子衿听闻懒得抬头，刚刚带钱一一玩了两局游戏，蹲在地上领金币领个没完，随性搭腔：“世界上又不是就他一个男的。” 换言之，本小姐可不会赏脸为谁搞竞争，不行就换。 原来过来取水的某人确实听见了啊。 好像……还挺记仇…… 周子衿舔了舔唇：“那你穿越干什么还找我？” 周嘉驿静了一瞬，两侧唇弯着，眸光莫名显得幽深，道：“世界上只有一个周子衿。” 严谨点，其实得应该称作，宇宙里只有这一个周子衿。 话里的人微微一愣。 白晃晃的远光灯不适时刺穿后背，周子衿头都没回，凭着潜意识里的思考，冷不丁扯着人往路旁边闪避。 远去的车牌隐没在大路尽头，是她爹。 “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转正，周悠悠。”少年宽肩长腿挡在跟前，两个人躲在电线杆后。 周子衿收回头：“再等等吧，看你表现。” “比武招亲都公布标准，”周嘉驿刻意啧了声，道，“我呢？嗯？” “标准就是看本小姐心情，你现在，”周子衿弹弹人衣领，晃头，故作老成，斩钉截铁，“不行。” 说罢背过身就要走出去。 周嘉驿扯住她右手胳膊，两下将人反锁在了电线杆上，小臂抵在周子衿身前。压迫感在一呼一吸里收紧，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包裹，声音里的热气洒在脸上：“哪种不行，哪个表现？” 他格挡的右手放下，两只手都垫在她腰上，勾着人往近身靠。 周子衿一下把人推远，甩开周嘉驿先行往路上走：“你残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 -------------------- 作者有话要说： zzzzjy：天上地下我老婆只有一个:3 第74章 悠悠？男朋友？ 甩手往前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子微红。 – “开窗。” 周子衿画了会儿画，刚刚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小宋姐跟她爸今天飞宁市，后天早上才回来，她跟周衍晚饭拖到八点才吃。 拿着手机的左手还湿着，看着手机界面的消息脑袋一嗡，开窗？他？…… 周子衿三两步过去掀开了床边拉了一半的窗帘，窗户开到最顶头，往楼下探出小半个身体。 盏盏小地灯的光亮不算微弱，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站在楼底下。 周嘉驿指间挂着个不大不小的塑料袋，站在那儿仰头望着楼上窗口的她，两个人一上一下的隔着距离对视。 轻飘飘的白色窗帘被屋外的细风带得鼓动了几下，他就站在那儿，黑发冷肤，穿着件白色t恤，黑色短裤，站在布满阴影的草坪上，稍稍冲着她挑着笑。 周子衿忽然心口一塌，仿佛有甜口的泡泡糖充盈得发软。 她转身拧动门把手，对面门缝是黑的，轻手轻脚地快步下楼，贼一样开了大门。 周嘉驿身上有股很浓的沐浴露的味道，他远远望着她一路过来，周子衿一靠近就闻到了。 “你疯啦？”女生语气有雀跃的惊奇，又几乎没有一星半点的对此行为的讶异。 她好像认出来了他提着的塑料袋子，是她喜欢吃的一个蛋糕盒子的包装袋。 “没吧，”周嘉驿吭声，言语间一种就要离经叛道的意思，“疯子怎么会记得，有人说想干点儿疯狂的事情。” 披散的黑发垂落在脸边，映在润白的皮肤上，周子衿不经意地伸手撩了下头发。 睫毛根部有点点痒，她站在他身前，又侧头微看了眼楼上窗户：“那你怎么过来的，骑摩托？” 周嘉驿也没急着把东西给她，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准确来说是摩挲，在细细品味某种良金美玉一般，地灯将他的脸勾勒得一半明一半暗，轮廓硬挺，不识神鬼，后道：“嗯，车停路口了。” “真疯了啊？……你走的哪条路？你回去的时候慢点。”少年一头黑发略微散乱，身上气质仿佛带着股肆虐的风。 周子衿想到什么，“听说前几天有个小年轻晚上在青花路飙车，开金苏河里了。” “现在就急着赶我走？”周嘉驿笑，声音缓缓而上，“周老师未免太无情了。” 空调外机的动静掩盖了两个人的“私会”私语，也许无人在意到，今晚的夜色也很好，天深蓝深蓝。 空气里平静无风，一团团浓墨固结得不同寻常。 周子衿忽然垫脚搂住了他脖子，主动亲他，胡乱在他唇角亲了口：“那我们逃吧，你今晚就带我私奔。” 细细的吊带贴在光滑的肌骨，周嘉驿的目光降在她的肩颈一瞬，抬开了视线，重新凝回她的脸上。 周子衿离得特别近，像是讲热气哄哄的悄悄话。她说完就往他的鼻尖又靠了些许，双手勾着人脖颈，轻轻地：“嗯？”气息若游丝。 周嘉驿稍一倾身，两人四步骤变，架着人扣在墙上，手腕上还挂着塑料袋，“你也疯了？” 声线里却沉沉。 好像她要是认真的，他当然理所应当就会带她走了。 周子衿盯着他的唇，睫毛微微颤动，微抿的嘴唇往他上唇挨碰，轻轻触了下，又微微扯开距离，低甜的女声在他分寸开外：“你上回怎么亲的？” 话音刚落。 周嘉驿挑起了她的下巴，周子衿被迫仰起头跟他对视。 她看不清周嘉驿眼底，只是大致察觉出雾集的不同寻常的影子，倏地感知到了心脏的搏动。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主动撩他，结果说出来就怂了。 当她没说，当她什么都没做……还来得及吗？ 后知后觉的燥热还没来得及席卷，他却已经过来了。浓重的阴影压过来，舌头撬开了唇齿。 大片的灰云游移抚摸而过，分拨成丝丝缕缕，悬浮的月亮暗了又现。 荡然间碰触拉开，周嘉驿替她将滑在脸侧的头发别回耳根，声音哑得像是发了烧，嘶嘶磨在耳畔，像是盯着她唇说的：“上去吧。” 微凉的手指若即若离碰到耳际皮肤，痒斯斯到发颤。周子衿朦胧不解，恍然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颗心一刹那弹到了脑门。 少年喉结滚动，嗓音几乎蹿着邪气。 “你没穿内衣。” 人好像一旦意识到肢体紧挨的某个东西的存在，那个存在的感知就清晰到翻了倍。 周子衿整个耳廓都已经红了，身体僵直得像块石头，一动不敢动……她就是个的弟弟…不，她一直是个弟弟。 空调机子嗡嗡的一声声没完没了，周遭一片阴郁里， 掬风湖星星点点的湖楼车灯在远处一闪一闪的。 空气让人感觉到浓稠，周嘉驿垂着颈压在她的身上，下巴抵着她的肩，两个人身体间隔了大段空隙。周子衿燥热得有点喘不上气，好久好久才发出来破破碎碎的话：“你、没…事吧。” “嘘——”他长长吐出口气，一个字音里卷着大半管叹声。靠在她肩头的人声音裹热，夺人得像带着发烫的勾子，危险迷离，“别说话。” – 六月二十三号早间，周子衿趴在自己房间床上，电脑摊在面前。 “悠悠啊！金城招生组给我打电话了。” 周子衿暂时挂了跟周嘉驿的电话，宋华年出现在她房门口，声音里大有今中午开瓶好酒庆祝的色彩。 小宋姐上前紧紧抱了她一下，吸了下鼻子，又堪堪镇定，颇为傲然之下难掩感怀激切：“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对面门开了，周衍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操作，抬了下头：“状元郎~恭喜啊~” “宁大也来了，啧。”宋华年瞄了眼手机屏幕，不觉“财大气粗”了起来，退回楼下接电话。 周衍退回屋里前隐隐约约听到个“7”开头的数字，微微抬眉，今天的态度非比寻常的好：“我艹啊？我等凡人怎能想出的分。” 这哥还有心情打游戏，不错啊。这很周衍。 “他们有没有给你家打电话。”周子衿重新跟周嘉驿连上线。 “不知道。”他继续道，“刚刚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来了几个未接，宁市的号码。” 周子衿听到，一会儿突然笑了。 “小周爷该准备照片了，720度无死角的那种。” 宋华年从楼上下去了，大白天的整个楼上只有她跟周衍两个关在各自房门内。查高考成绩这日子他们家不像大多数其他家全家围在一块儿等分数，相反，一大早到现在，整个家里从头到脚就静得不同寻常。一可能是潜意识里默认的“稳”，二估计是不想给周衍宋华年塑造紧张的气氛。 周子衿指尖轻点，蓝色的圈转都不见转，页面弹出一片数字。跟宋华年刚刚在楼下接宁大电话念的分一样，周子衿扫了各科成绩一眼。 她跳下床，在周衍门口咚咚咚敲个不停。 房门由内一打开：“你考多少分？” 周衍竟然打了个哈欠，一边手指稍动，手机反转过来对着她 脸。 周子衿视线上下轮了两遍，忽地笑了，简直比她自己考成什么状元榜眼还兴奋的样子。 “长本事了啊，周衍。” “一般吧，随便考的。”周衍些微地翘唇，估计心里的嘴都笑到眉毛了。 两个人下楼报喜讯，她哥原来还是原来的欠样，边走边叨叨：“啧，你小男朋友考得怎么样啊，能不能跟你一块儿上宁大啊。” 青龙帮下午全跑外边了，钱一一哥哥的酒吧在金城开了分店，正好拉几个人过来捧场助兴。消费全免，又是周子衿张口替朋友凑局，这谁能不愿意来啊。 台上抱着吉他贝斯的乐队上下前后甩着头发，一改上首曲风，唱得火热。 宋俞顶着头锡纸烫，人黑得跟条炭似的：“我正烫头呢！整个店的tony老师全过来祝贺我。” 易溪：“我这辈子心没有跳这么快过，手抖了好久都没停下来。”讲着讲着竟然后怕起来了。 夏冬荣也开心，“那还不给周子衿周老师跪下。” 廖然嘬了两口吧台上的饮料，急匆匆扯喉咙，加入话题：“我妈给我晃醒的时候我还以为发地震了呢，然后劈头盖脸给我报分数，我当时还是懵啊！我特么能考这么多？？？” 今年金城的理科状元是两个，一男一女考了一样的分数。 宋俞：“害害害！这分儿就别在咱们七百多的面前提了，多不好意思~” 钱一一拍拍衣摆刚从酒吧里间走出来，走到周子衿近前：“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咱们悠悠打小就聪明。”戏多的眼神里不停传达着“是吧周子衿你说句话啊”。 后面有一串几个人两手托着长方形大深盘出来了，盘里切的是花花绿绿的摆得花儿一样的水果。 钱一一：“噢，这是我表哥叫人送的，你们吃吧。” 廖然听完了：“啊啊，客气客气，今天谢谢钱一同学。” 宋俞撞人，比了个手：“两个——二——”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廖然喊之前其实也有瞬间觉得还有人以“二”为名，怪奇特的，“谢谢钱二二同学。” 钱一一哈哈笑了：“我叫钱一一，一加一等于二，也有人叫我钱二。” “这不就两个大傻子会面吗。”周子衿听见钱一一跟廖然的drama交谈，心道，“傻子乐。” 周嘉驿跟周衍一 前一后从洗手间出来，周嘉驿今天穿的t恤跟周子衿衣服同色，虽然很明显并不是什么情侣装的样式，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有意的。 宋俞坐在高脚凳上扇手：“周衍让开，让我们两状元待一起，瞧着就喜庆。” 廖然纠纠眉：“你说这怎么就能考一样啊，缘啊，妙啊~” 易溪夏冬荣跟钱一一很快成了拜过把子的好姐妹，相见恨晚，一波小聚持续折腾了半天。 …… 周子衿盘腿坐在地板上整理行李箱，周衍踏足，抱臂，靠在她大开的门框边，“急着跟你小男朋友出去约会？志愿都不填？” 周子衿头都没动，手也没停，“再不走等着上电视吗？” 周衍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像他企图介入学神的世界就是闹了个笑话，想挑点刺又数落不出。 “杵在这儿干什么？挡路。你昨晚打游戏打到几点？”陆姨昨天给他们带了自家种的水果，宋华年上来送刚切好的拼盘。 高考前百依百顺，照顾有加，这才在家待几天家庭地位就恢复原样。 周衍自觉他在这个家，被屡屡打磨得连反骨都没。 “让。”周子衿拿着水杯出门，马尾差点甩他脸上。 周子衿走第一天，饭桌上明显少了人。周衍饭吃得很香，周陆生随口问：“小衿这次跟谁出去玩？” “哦，悠悠啊。”宋华年像听到了有人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跟男朋友。” 周衍眼珠子都住周陆生脸上了，不肯错过他爸脸上一丝一毫的精彩。他这老爹也算英明一世啊~饭桌上这场大戏刚一开始，周衍就开始全神贯注了。 他如愿在他爸脸上看到了一个天崩地裂的表情：“悠悠？男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夏冬荣：“那还不给周子衿周老师跪下。”:p 易溪：该跪的是你：3 （可考chapter16） 第75章 那哥哥帮你按按？ “你见过了，过年到咱家吃过饭。” 宋华年还给周衍舀了大半碗汤，不见波澜、毫无愧意的神情举止就跟谈恋爱的周子衿不是她亲闺女是她亲姐妹。 他爸脸色不知何时平定下来的，不过瞧上去总之扯不上开心。 周衍吹了个悠长悠扬的口哨，心里。 周陆生常年纵横商场，半辈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许久没如此这般头疼过了。远的没工夫细捋，提到过年，不得不把“小衿男朋友”跟脑海里的男生的样子联系到了一块。 又一下先想到这几天经常站在门外的小子，“周衍。” 叫人的语气不太行，山雨欲来，是要开始开刀的意味儿，尽管它乍一听好像就是沉静一般的俩字。 周衍装疯卖傻，“嗯？我也不知道啊。” 小宋姐由始至终都不怎么发表意见，又好像整个人明明白白写着“怎么着我女儿有男朋友”“诶？你终于知道了啊？”“怎么才知道”“哦你知道了”。 老周总的唇缝拉成了一条直线，夹菜吃了口饭，默默问：“毕业就谈的？” 宋华年的不甚在意的“差不多吧”和周衍反弹式的带着浓重笑味的“嗤”从两个方向一道发出。 周衍嗤完就意识到我靠糟。 ……宋姐今天完全就是在当看客，反正他爸也不可能对她有任何微词。 而且依他们家这重女轻男的风气，再怎么说周总扪心自问都得先质问自己一句——你闺女有喜欢的小子了你都不清楚你这个爹怎么当的？ “周衍，”周陆生一直吃饭，抵着碗沿一口一口贼拉香的样子，“你是不是应该跟我透露点内情了。” 周衍那个时候由衷从心底对远在天边的某个狗逼骂了几个字儿—— dy。 – 周子衿跟周嘉驿抵达旅游地的第一天，酒店只剩大床房。下飞机置身人头攒动热带气息浓厚的街景中，周子衿才从司机口中知道这是碰上当地节日了。 周嘉驿这次没有问她，站在大堂听前台说话，波澜不惊地开了一间房。 周子衿还算若无其事，只是一进房就懒得动弹了，鞋子一踢趴在床上。 身侧一陷，有男人的手搭在了腰侧。 “这就累了？” 周子衿稍微不自在了下，“当然。” 他挨在旁边掌心搭在她腰上的这个姿势，周子衿这下整个人都没放松下来。 “我腰疼。”她埋在枕头里喃喃。 周子衿今天确实累到了，兴许是因为好久没有运动，多走了几步腰也酸脚也疼。 周嘉驿单手托着腮侧躺在一侧，轻哄出声：“那哥哥帮你按按？” 不等她回答，周子衿的想法堪堪还停留在他是不是就要这样开始给她按摩了。 周嘉驿轻而易举掀开她腰边衣料，右手探了进去。 周子衿腰部就像乍然触到了电，阵阵酥麻自腰际蔓延开来。 温热的触感一下覆上来，慢慢开始揉捏。 颅内掀起了一层浪，层层叠叠，阵阵浮涌，酸麻至心头。 大手往后旋至腰眼，掌心经腰侧而过时，缓慢在软肉上按压捏拿。周子衿敏感得差点趴不住，脸埋在枕头里时咬住了下唇。 她没想到这个家伙的按腰手法，熟练得像一个多年老中医。 周嘉驿的四指搭在她腰前，掌根扶在她后腰上，一下一下，劲道温柔又霸道，舒服到无法辨别是调理还是调情了。 周子衿被他捏软塌了，从头到脚酥麻得快化成一摊，某一刻一把按住腰上他的手，“好了，你拉我起来。” “舒服了？”周嘉驿微微勾唇，发出来的声音却有些低。 “太瘦了。”男人探指把她的衣服牵下来。 侧腰往里凹出一道柔韧的弧线，触感惊人。如仍握在手，周嘉驿嗓子有点发紧。腰细得两只手能易如反掌扣紧，大概一折就断了。 周子衿扯了下自己衣边，颅内火星子尚存，慢腾腾翻身：“我高三还胖了五斤。” 躺床上的人伸出胳膊，周嘉驿握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边上人往前迈了几步，打开柜门，很自觉地往床上又扔了一床被子，屈身摊开。注意到了周子衿的视线，他挑眉看她：“还是想跟我盖一床？” 周子衿甩了件t恤打在他身上，反身提着衣服往卫生间走：“滚蛋。” 那人在她身后笑得眼光闪烁。 周嘉驿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电视机里正在放一部鬼片，周子衿刚刚打开。 少女盘腿坐在床上，面朝侧边空调，调低了两度温度，撇头看他，“快来。”眼睛里一种隐隐的迫不及待。 男人毛巾在后脑肆意擦了一两下，随手扔到了前面椅背。周嘉驿方才还在漫步，待到近前不打一声招呼欺身。一张脸逼得很近，紧紧抓握住了她的胳膊。 他把她从床中心拖到了床外侧，继而俯身上床。 做完这一切，周嘉驿转眼看周子衿。周子衿心也跟着紧了一路，惊魂未定到现在。 “不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几乎靠在一块，少年唇边隐隐幽幽挂着暧昧不明的弧度。 有这个意思……但这也过于近了… 周子衿找的这部鬼片几乎没有血腥惊悚画面，只是属于很多情节细思极恐一挂，气氛也营造得很死亡。 房间里开了盏床头灯，周子衿下半身盖在被子里，径直盯着屏幕。旁边无法忽略的脸贴得很近，她似乎能感受到空隙里传递着的又凉又热的温度。 “你头发还没吹。” 周嘉驿“嗯”了声，“看完就干了。” 周子衿听着少年磁磁的声音裹在耳边，唇角微微牵动，看了眼空调温度，轻道：“不会感冒吧。”说着摸身侧遥控器。 身上被子忽然被人掀开了，两个人的瞳孔里闪烁着电影形状的碎片，周嘉驿说：“那你帮我暖暖。” 两条长腿大张旗鼓地进来，原本供她一人占有的空间顿显逼仄。 周子衿稍微有点心猿意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边有人来搭伙，一会儿又觉得热了，注意力放在电影上没多久，又找空调遥控器。 天可怜见，就是这么右手往边上一放，让她摸到了周嘉驿的手。 不妙。 。。。 这叫什么。 这不就是助桀为暴助纣为虐？ 男人就跟今天笃定地看上了什么，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把人又拉近了点。 周嘉驿盯着她的神色如摄人心魄的妖精般，轻轻警告，“别乱摸。” 周子衿被他这一套套的圈套痒了，揭竿而起，反守为攻，声音轻盈。 “要么管住你自己，要么呢离我远点儿。” 身边人一时间脸怼得极近，几乎呈逼问的姿态：“我哪里没管住？” 吐气如兰，目光灼灼。 两个人的间隙里有分子纠缠不清。 楼下，草地，墙边。 那天晚上被他这么明 摆地提及，周子衿脑子轰地炸开。 “周子衿，我因为喜欢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还挺和善？”少年真声轻声参半，每个字都吐得徐缓。 当事人却反倒没羞没臊。 周子衿突然觉得她是不是疯了才跟他单独出远门，开一间房睡一张床。 眼前的人豺狼虎豹气息无法掩盖，她惊觉她跟周嘉驿走太近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谁他妈敢觉得你是个好东西？ 周子衿怀着满腔杂念，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出去一只手。 手心覆在周嘉驿的一边脸上，力气往旁边一带，将人推到了一边。 她好像早就想这么干了。 少年怔愣片刻，倏地笑了。周嘉驿在她手里偏侧过去脸，姿态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他回过头，就势捏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微低头啄了下。 “好好看电影。” …… 周子衿半夜间冷不丁醒了，可能是今晚睡得太早。 她跟周嘉驿看的那个电影时长好像很短，后来继续看了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夜沉如水，周子衿睁着瞳孔望着紧邻身边的身影。她睡觉向来不安分，不知何时从她的二分之一滚到了周嘉驿的二分之一里。 睁了半晌，她看着他侧脸的轮廓眨了眨双眼。 忽然之间，周子衿越过周嘉驿的身影盯向落地窗外。那外边是泳池跟一片花园，周子衿来时没有细看过。窗帘没有彻彻底底闭合，徒留的细小缝隙让人愈发思绪翩飞，想象万千。 盯着一个地方许久，周子衿目不转视，耳听八方，确认没有再捕捉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的目光回转向周嘉驿，只是刹那，余光里有带着毛边的影子自窗外刮过，仿若人形，有头有身。 她好像不能确定是什么，听说历南这边一直有点乱。不知道是不是放假以来电脑碰多了，她视力也似乎下降。 周子衿死死凝望着落地窗外，管中窥豹，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又不愿想象中的迹象出现。 “他”好像戴着顶帽子，那边是身体，那边是手臂…… 他好像在试探，还是发现什么了？她突然看见他一下蹲下去了，他要…… “哒、哒哒——” 落地窗上的震响真切入耳，在黑夜里清晰得异常。 是不是？……甲壳虫？ 周子衿醒透了，后背不知何时冒了细细一层薄汗。 脑子里已经编排出一起小偷盗匪深夜持刀闯室的事件，各种社会新闻争先恐后涌现脑海。晚上她跟周嘉驿去露天餐厅吃东西的时候，她还扫见有个眼露凶光的男人，斜眉乱杂，面相只让她看了一眼就有不顺畅的感觉。 动静再度传来的时候，周子衿已经提起被子猛地往旁边一钻。 她刚刚挤到周嘉驿身侧，紧靠着的人转醒。他突然把她拽到身上，抱着人，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怎么了？” 好像一直以来他不都需要醒觉的时间。 周子衿心跳得飞快，听到他的声音终于慢慢平定，此刻恨不得把他身上那个可以称作“安全”的味道流转至全身，让她陷进去也好。 她听见她的气声在暗夜里说—— “是不是有人？” 第76章 敢不敢玩点刺激的 周子衿听见头顶一片安静得几不可闻的呼吸。 手心离开她的后脑后背，周嘉驿翻身下床，窗帘自左掀开，房间灯骤亮。 落地窗外，凌晨是深深浅浅化不开的黑。墨绿色的一团婆娑摇曳，张牙舞爪。 “半夜叫我起来，只是看树枝？” 他撩着窗帘淡淡道。 周子衿的表情片刻即给出了有意思的应答。 周嘉驿坐回床边，探手将她的额发撩到脑后，唇畔若有似无地挑着，问：“吓到了？” 周子衿觉得刚刚的一切太好笑了，措手不及了一两秒，笑得一头栽倒在床。凌乱的头发罩了一脸，她透过头发丝儿的缝隙对着周嘉驿又笑了会儿，掀开被子滚回去，“睡了。” 周嘉驿跟在躺凳子上敞怀观赏一个小学生折腾，够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水，把灯暗灭的前昔：“下回捉贼再叫我，公主。” 身旁床垫再次往下一陷。 周子衿自己把自己折腾得很精神，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周大首领，本公主安全意识高于常人，你跟着我这样的主子，不觉得很有安全感？” 背后周嘉驿轻笑着哼了声，声音比刚刚近。 周子衿想起来什么了。 咬字轻轻的——“你刚醒抱我干嘛。又要说是做梦？” “嗯，做梦。”身后少年动手掀开被子一角，进的跟她是一个被窝。 周子衿后背硬了一秒，又兀自抛之脑后。 好在不是冬天，薄薄的被子搭在俩人腰上，不是把两个人紧紧包裹在一片交换体温的狭小区域。 “你经常梦见我？”周子衿觉得领口处有点热，梗着喉咙。 末了，周嘉驿像带着点不正经又在很认真地回答她：“嗯。” 鼻音沙哑，黑夜里的他的嗓音的波动似乎总能平息下去活跃的分子，叫人眼皮眨动的频率也迟缓了。 “你梦见我什么了？” 周嘉驿一动不动看着她的后脑，听及此，唇边一个微笑稍纵即逝：“春梦。” …… “…………” 脸可耻的腾地红了。 周子衿还没有任何动作，忽地被贴上耳边。两个人身上搭着的被子折压在中间，他跟她隔着薄薄一层被褥。只听声音，似乎就能料想他的神情：“你刚 刚的意思，是不是梦里可以为所欲为？” 周子衿翻了个身，一股脑已经重新进到自己本来的被子里：“周嘉驿，自觉点儿，滚地上睡。” 又是一觉安安稳稳，再醒已是天光大亮。 那晚她模模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好像感到周嘉驿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梦里有人说了声：“不用害怕，悠悠。” …… 历南没怎么停留，周子衿跟周嘉驿又飞去了宁市。刚到就去看了一个犯罪片的点映，也是周子衿此行的目的之一。 “你老家治安怎么样，取景地百分之八十是宁市诶，怪有代入感的。” 来宁市，差不多算是到了周嘉驿的地盘。 坐在餐桌对面的少年眼尾弧度打上翘，望着她的眼底漆黑：“哪儿都没家里安全。” “跟我回去，带你回家。” 周嘉驿的本家就是在这里，祖祖辈辈，整个家族扎根宁市。如果不是他爸妈路子野的原因，他也是生在长在这里的。 周子衿抿了口杯子里的饮品，“见家长啊，我又没说以后就嫁给你。” 周嘉驿竟是表示赞同，抄手靠进椅背里，玩笑模样：“嗯。必须等你觉得我有资格娶的时候。” 他在吃这一方面实在说不上不挑，只是碰上不合胃口的，一口后就不见他再碰。 周嘉驿就这么看着她吃，周子衿在外面吃饭经常光吃菜不吃主食，东尝一口西来一口就饱了。 “走吧，待会儿去哪儿？” “你们仙女都不吃饭吗？”他看了眼桌子，肆无忌惮地使坏似的捏了把她的脸。 周子衿俗不可耐地听得喜滋滋：“昂。” 周嘉驿背朝着她站在前台结账，周子衿在他后头。门口进来了一对人，她闲站着，下意识瞟了眼经过的两个情侣，男的身上挂了一身的玩偶。 周嘉驿已经过来了，站在她跟前，一只手伸向她身后，紧扣住她两边手腕，“喜欢哪一个，哥都给你抓。” 电玩城里轰轰嚷嚷，3d赛车周边冒着蓝光。 盯着玻璃内壁的侧脸，轮廓从额头到下巴，异常流畅好看，显出那么几分认真。周子衿转过头看到给她抓娃娃的主人的脸，神差鬼遣从包里掏出他送的相机，很快拍了张照。 周子衿发现她解锁了一个周嘉驿的新技能。 她要哪个， 周嘉驿就能给她抓哪个。直到周嘉驿抓上来第五个玩偶，周子衿理智上线：“够了够了，再抓拿不下了。” “嗯？” 左边一排车手飞驰，音效轰隆隆如雷鸣，他弯腰听她说话。 项链随着周嘉驿的动作从他领口里晃出来，少年眼睛幽黑幽黑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人，分明是漩涡深谭。 周子衿怀抱着一堆玩偶，蓦地往他脖子上挂了个哆啦a梦，可耻地结巴了一小下：“我说、不用了。” 几个玩偶暂放到了寄存处，她跟周嘉驿顺着街边往前走，天气不是很热，宁市的街道两边大都覆盖着高高大大的树，地上有影影绰绰的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走进一片学区了，上课时段，一路街上都没什么人。 “我初中就是在这儿读的。” 路过一个中学的正门时，旁边声音随性地跟她提了声。 周子衿早就从周衍口中有意无意得知过了周嘉驿初二才回金城，只是没知道原因。 她脚步一刻停了，往学校里看。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金城吗，为什么初一回宁市了？” “他们生意原因。” “哦。”周子衿听得很明白了。 周嘉驿爸妈在他小时候屡屡“弃子独潇洒”，家大业大，却常年在金城单干，生意之余还开着个古董店，说是古董店，实际也没是真正在经营，更像是个私人藏宝楼。一言以蔽之，无拘无束，心性放达。 所以有什么生意上的变动，带他转回宁市读一年这种举动，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惊奇。 不愧是生出周嘉驿的人。 周子衿问：“你初中时候长什么样？” 很多小女生追吧~ “想看？” 周子衿还在疑问，周嘉驿勾起她的手，“不确定还在不在。” 他带着她在学校外围绕了个圈，两个人的步子停在一处白漆围栏外。 透过栅栏，能看见里面不近不远竖着块宣传栏。宣传栏后是一幢半旧不新的楼，好像已经没人在用了。 “我转校前篮球部就废了，办公楼后面迁址，看来这块一直没动。” 玻璃板内，张贴着杂七杂八的灰色校报，右上角板块是些名师介绍。置于其中最显眼的，是正中贴着的那几张占据了整个版面三分之一的相片。小小少年站在篮球服最中心 ，脸上模样雄赳赳气昂昂的，盛气凌人，锋芒毕露，比长大了张狂得稍微不加收敛，倒是没有现在的轮廓锐利，是个春风得意的小孩，底下还有几张别人抓拍的他在球场上的单人照片。 小朋友的表情又飞扬又拽，她其实觉得，很……可爱。 “我怎么没初中就认识你。”周子衿蹲在地上，举着手机放大拍里面。 “我跟周衍，初中叛逆期，街头霸王，你这样的，肯定打进我们的街头争霸。” “是啊。”周嘉驿侧身往栅栏边上一靠，“怎么没出生就认识你。” 十七岁的你，七岁的你。 他知道，许真那件事，周子衿还有很多没主动跟他说。譬如舆论，譬如她自己。 他那天笑着让她看启明星，却不特意想象另一种可能。 两个受害者的可能。 不用害怕了。 以后不会让你害怕。 周子衿握着手机从地上站起来，一不留神身体往旁边一歪。 周嘉驿扶住了她，“低血糖了？” 他从口袋里掏糖。 “不是，就脚蹲麻了。”周子衿还是从他手中拿过来剥开吃。 忘记从具体的哪天开始，他好像身上一直带糖。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不知道走到哪儿来了，偶然抬头，身在湛蓝街景。 很远的地方是海，下边一溜排早餐铺大排档一样的布置，整片的白色遮阳布下木桌塑料凳子排得满当当，大下午的还不少人，不知道是在撸串还是喝茶水。 整条正街行人没多少，要不是看店，要不都聚集在远边了。 周嘉驿给她递了根冰棍。 “明天早上要不要来这里吃？” “好啊。” 刚路过的咖啡店里坐着有三两个顾客，穿着背心的几个大小不一的小孩儿顶着路口热风从路边跑过。 头顶始料未及滚过一连声闷雷，抬头望天，太阳光不知几时被遮蔽的，低空中乌云翻滚。 周子衿一根冰棍还没啃完，没料天气变得这么快，刚走到路对面，雨点子哗啦啦地落下。 她站在屋檐下吃完了冰棍，雨水从花盆滴滴答答地穿行，门口的叶片光滑，细流在街道上拉起帘。 “周嘉驿，敢不敢玩点刺激的。”周子衿发声。 周嘉驿挑眉望她，一身时刻从命的落拓状态。 冰棒棍子落进了塑料垃圾桶里，周子衿拉起他手臂，一头钻进了雨里。两个人淋着雨，从街这边跑到了另一边。 这场夏雨来得疾去得快，空气被洗刷得透亮清凉。 周子衿跟周嘉驿都淋湿了半个身子。 周子衿觉得她现在应该和《时空恋旅人》男女主在暴雨里进行婚礼的状态差不多，瓢泼大雨里混乱尽兴。 无谓过去，不问将来，最好的时刻就是现在。 “小周爷！” 马路颜色深了几个度，两个疯人湿着走到路边上，空中突然抛来把钥匙。 “借的。”周嘉驿扬手截住，跟周子衿抛了声。 他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绕过车头进来，从放了伞的后座捞了条毛巾，给她擦了两下头发。 周嘉驿坐在驾驶座，发动车子：“孙哥，有时候给周家当司机，最近闲着，在刚刚你看到的铺子那儿开店。”他说刚刚给他扔钥匙的壮年男子。 他口中说的“借”，周子衿没想错大概就是周家自己的车。 本来打算带她兜风，现在该先回去洗澡了。 少年黑发湿漉漉，发尖隐隐往下蹿着莹润的水珠。 周子衿把窗户调开个缝，“小周爷别开成赛车就行了。” 周嘉驿直视着前方略一勾唇。 周子衿忽然凑过来，用毛巾帮他擦了擦后脑勺头发跟后颈。 两个人开着车回的酒店。 – 清晨。 周子衿趁周嘉驿进卫生间洗漱，在外面换衣服。 水声停了，周子衿还背着手在扯拉链，拉链只拉到一半，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好半天。 身后脚步渐近，一双手伸过来，周嘉驿主动帮她拉上。 吊带裙长及小腿，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线。 拉拉链的手指轻微刮擦过后背皮肤，酥酥痒痒，他很快帮她拉好了。周子衿跟他今天再在宁市待一天，明天就回金城。 “外套这个还是那个？”她说着，弯腰够床边开衫。 身体在半空中被一把捞住，周嘉驿单手箍住了她的腰，自背后搂住她，颈侧喷洒着热气：“你当然怎样都好看。” 他抱了没一会儿，握着她胳膊把她转了过 来，搂着她的腰将她送到了电视柜上，双手撑在她两边。 周子衿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举起她就跟提起个小学生一样。 耳边传来意味不明的声音，周嘉驿看着她说：“你好像真的要跟我回家了，悠悠。” 他这声微有戏谑的悠悠叫得她头皮发麻。 “我妈跟周嘉月邀请你吃个饭。” 嗯？ 周子衿坐在上头，听懵了。 第77章 妈？？ “……她们知道我们在宁市？” “本来不知道。”周嘉驿提了句，“沈知许。” 周子衿当下浑身发凉。 电影。宁市首映。 自作孽啊…… 为什么朋友圈动态屏蔽漏了这位“长辈”？？？ 身前的人挑了挑她的下巴：“你不想去就不去，你做主，其他的不用管。” 之前去他家跟他妈妈碰上，见过他姐姐，但这回不一样，特意约饭，在她心里就等于“见家长”。 周子衿点点头，周嘉驿却还没放她下来。 “周子衿。”他终于喊她，说的却是，“你耳朵红了。” …… “我这样不舒服，你快让我下来。”周子衿推了推他的肩，双腿往下滑。 周嘉驿看着她不动，他盯着她的眼睛，仰着头将唇送上来。 – 江琼跟周嘉月热情邀约，让她们约的好像是长辈友好关爱局，这让周子衿没有办法拒绝。饭局定在一家会所，不是在一整个家族里的那种正式会面，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周子衿还是沉浸在对一切的不可思议中。 这是什么谈恋爱进度？怎么这就见家长了？？ “你家里人有看不惯早恋的吗？” 她知道这个问题其实问得足够多余。被周嘉驿背回家意外撞见镇定得离奇的江琼，周嘉月当初大年夜大庭广众之下跟男女老少介绍她这个“儿媳”的时候，她就该已经明白了他们这个家家庭氛围，甚至包括理应对现在这个来之过早的见家长见怪不怪，况且现在他们两个都已经毕业了。 “我们算早恋？”周嘉驿扔了手机，觍着脸说，情绪分明的语调微微上挑，肆无忌惮得脸不红心不跳。 他改坐为跪在床上，撑着床面把她压到墙角，但什么都没接着做：“我觉得恋得太晚了。” 周子衿背后紧贴着床头板，双腿稍动，身子往下滑：“过来，我要洗澡了。” 她平躺在了床上，将要起身从他臂弯下钻出去。 周嘉驿撑着床的手换到了她肩膀上面，身体也往下低了点，周子衿有些惊恐地瞪着他。 周嘉驿变态似的忍不住轻勾唇角，说了句：“明天别紧张。” …… 跟“家长”约饭的那个晚上，到门前周 子衿停步了。 “你等等，我酝酿酝酿。” 周嘉驿笑意盈盈站在她一边，动手将她转过来，手指在她领口边理了理：“你随意，我看着，想干什么干什么。” 周子衿喃喃：“想干什么干什么？” 他很轻的“嗯”里有种得意向上的语调：“嗯，别把饭桌掀了就成。” 周嘉驿跟她勾肩搭背，弓背附在她耳边：“晚上没夜宵了，待会儿多吃点儿，仙女。” 门开的一瞬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周子衿本来以为她对一切无所畏惧了。 如果不是看到了正对门浅色沙发上喝茶的江琼，周子衿可能以为他们来错了。 想跑。 这是她被魔幻现实当头一棒后脑中条件反射浮出的两个字。 哇哦。 心情本该是动魄惊心，又心如死灰。 …… 狗男人没说他爸也在啊。 几乎是在开门的同时，视线所触望见江琼身边坐着名男性。 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未着常服，看着比新闻上见的更显沉稳，可以用一句话形容的话——有一丢儒雅气质的中年霸总。 周嘉驿的爸爸一眼看过去跟他不怎么像，单看长相挺想象不到是个那种潇洒天涯的人。如果说除了骨相哪里给她一种跟周嘉驿类似的感觉——是气场。沉静的眼睛乍一看未觉犀利，锋芒尽收于眼底。 “叔叔阿姨好，姐姐…好——” 踏入这个恐怖的房间，视线没凝聚一秒，甚至还没到半秒，周子衿一颗心清晰明了地迅速咯噔下坠。 “妈？？？” 以及跟她妈共同处于视线死角的……她爸。 还没来得及解决这边这位儒雅中年老霸总为何也在的问题，周嘉驿似乎比她更先看到另外一对人，“宋阿姨，周叔叔。” 周子衿卧了个大槽，心头巨震，思想无法用简单的语言形容。 这、是、在、做、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衿，好久不见呐~坐，你跟嘉驿就坐那儿吧，知许还在从片场过来的路上。”周琼率先开口，半是解释现状，“本来只有我跟嘉月来看看你们，结果今天上午看展的时候，很巧的遇见了你妈妈。” 周子衿跟周嘉驿坐在了圆桌靠门边，另外两对 夫妻就近坐在了他们对面。 一场饭局从沈知许刻意透露信息开始，途中出其不意地慢慢壮大。 周嘉月作为一名成熟的独立女性，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啊，好有缘分~” 周琼问周子衿在宁市玩得开不开心，很快又跟宋华年聊一起去了。 周子衿差不多已经疯了，忽略了跟周嘉驿爸爸谈天的她爸薄薄笑意皮面之下的不动声色在周嘉驿身上游走的精光的视线。 周嘉月坐在周嘉驿一手，探过头来，“妹妹美女，这小子没欺负你吧？” “姐姐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姐姐，开学来宁市念书了，姐姐请你吃饭。” 对面两位女士聊得很在兴头上，周子衿居然看出来种“你们就算badending我们也是好姐妹”的迹象。 周子衿心有余悸地颤抖着双手在桌子底下给周衍发消息。 周嘉驿推来杯温茶，桌下的手摩挲着紧了紧她的手，偷偷调情一般：“渴不渴？” 周子衿端起来喝了小半杯，周嘉驿偏压过来点儿头，压低声音，气息拂过她耳边：“我也不知道。” 周子衿垂着头：“我爸妈跟你爸妈什么时候认识的？”看起来居然还挺熟？ 主要是小宋姐跟他妈妈，很明显远不止泛泛之交。 【周衍】：去宁市看什么古董展出吧。 周衍耷拉着眼皮子又甩过来条：“怎么了？” 门上传来了三声叩门声。 服务员伸臂笑迎，将门外人引了进来。 戴了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脚步略停顿，微微侧身让行。 江琼适才交叠的双腿放下：“妈？？” …… 啪啪啪——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一个天南海北欢聚一堂，相亲相爱一家人。 很好。 周子衿没有被茶水呛住，现在再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觉得她都不会起波澜了。 姥姥走在沈知许前头，精神气瞧着比上次见到还要好：“昨天刚刚到宁市，是我不让知许通知你们的。” 周子衿觉得现在这状况跟两口子打算结婚前安排的双方家庭会面也没差了。 她在问候来招呼去的一群人的呼唤里钻到空隙：“姥姥好。” “小衿 呐。”姥姥站在椅子前，深邃眼窝下的双目闪着黑光。 “囡囡越大越漂亮，模样俊。” “比姥姥头一回见到还水灵，囡囡招人疼。” 宋华年轻轻笑着，挂着的笑意加深。 人群中有个人心头一动。 周陆生思绪万千：更早就见过？ 沈知许摘了帽子，坐在了周子衿一手边：“好久不见，周同学。” 周子衿复杂地叫了声：“沈哥。” “知道知许最近一段时间在宁市拍戏，我问他有没有时间，我回来见见你们，也是赶巧了，他对我说嘉驿也在。” 说虽是这么说，周子衿肯定沈知许告诉姥姥的绝对是“家长会面，亲家相见”。 周嘉月这时又继续跟周子衿普及情报来了，单手轻支着侧脸，越过周嘉驿看向她，红红的指甲夺目：“我二妈跟宋姨是上午在展厅里逛着逛着碰见的，我当时从洗手间出来都被整笑了，当时我二叔还正在公司跟周叔叔谈生意呢。” 周子衿脑海里已经有了两个母亲走廊里抬头相遇的画面，江琼晚上要跟人家女儿吃饭了，没想到亲家邂逅于此……计上心来、传递信息、愉悦相邀……不知道老周总知道晚上要跟周嘉驿一家吃“团圆饭”时是什么反应。 沈知许跟周嘉月讲了几句话，两个人偶尔跟周子衿说说笑笑。对面家长群居然一点不cue他们，四个人就连周嘉月谁也不在他们的唠嗑打趣对象里。 周子衿竖耳听了会儿对面中老年的对话，直到听见身旁沈知许叫：“给我个杯子，周嘉驿。” 视线不自觉随着桌面上推动的杯盏移动，随之落在了某处。 姥姥静静微笑着听周琼跟宋华年讲话，右手肌肉记忆似的在左手无名指末端转了转。 那里空无一物，一个细小得不能再小的动作。 …… 一瞬间，周子衿鬼使神差忽然想通了了一件事情，想起了沈知许那时快拍完节目送她的东西。 指环。 那是……姥姥送的？ 她当初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玉环，是第一次见面的姥姥手上戴的那个。 “送我东西的是姥姥？”她转头轻声就问周嘉驿，又补了句：“沈表哥走的时候送的那个。” “送的什么？” “翡翠玉环，像冰种 ，挂在链子上。本来应该是…戴手上的那种。” 周嘉驿挑了挑眉，忽地笑开：“哦。”他道：“是认准你的意思。” 传家…宝？ 那……太早了吧。 姥姥那个时候……才跟她见过一次而已，就把这种东西送给了她？八字都没一撇，她跟周嘉驿两个当事人那个时候都是两层窗户纸一点没戳破。 姥姥怎么算到这一步的？不怕传家宝给错人了吗？ “周悠悠，这怎么办？” 周嘉驿左侧手肘支在她椅子扶手上，另只手把她杯子里喝剩的水倒进了自己那儿，重新给她倒了周琼让她点的柠檬红茶，趁着送到她面前：“你只能让我娶了。” “你家里都很满意我了？” “不喜欢你的人只有一种，喜欢你男朋友。”他缓缓说，“而且没其他人什么事儿，我喜欢就行了。” 一顿晚饭氛围吃得不像见家长，像两家大人一起带小孩儿出来吃饭。周子衿总觉得两边人都表现得诡异的照顾人，没任何人提关于谈恋爱的字眼，全程和和气气热热闹闹，就跟周嘉驿跟周子衿是携手出来参加全国比赛的少言寡语尖子生。 不过不能说这有问题，不和和气气难道是老周总饭局上一把把桌掀了，脱口大骂——“你儿子骗我女儿早恋这件事儿不能完！”？ 周嘉驿不动如山地给她夹了块桂花糯米藕到碟子里，等她吃完，又将桌子上的红烧肉转到近前。 “好好吃饭，周悠悠。” 欢快，营造轻松，心照不宣，各怀鬼胎，这场饭周子衿总结为。 迷迷糊糊把一顿饭解决完，周子衿轰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该尴尬晚上睡觉的事儿了。 不可能因为她也是明天回金城于是突兀地发人深思地要她不如今晚跟宋华年他们走吧？但她直接了当跟周嘉驿一路同行也太引人注目了。 沈知许可算在好好做他的大表哥了，“我们四个刚刚商量出去逛逛，子衿嘉驿我送吧。” 周嘉月出来后：“是要我自己玩自己的吧，不用送了，我去对面街找我的小姐妹喝酒去了，不用谢。” “下回见，弟媳。”都市丽人开门见山地摆摆手，晃晃悠悠蹬着高跟鞋留给他们一个曼妙的背影。 三个人都站在原地，沈知许笑了下：“现在回去吗？我送你们。” – 周子衿坐在车后座给宋华年打字：“你跟周嘉驿他妈妈认识？” 【小宋姐】：你们高二国庆的时候，你爸跟着我来宁市拍卖你还记不记得，那套鸽血是被你江阿姨拍下的。 【小宋姐】：就是从那个时候结识的，说出来也巧，我跟周嘉驿妈妈聊得特别投机，一拍即合，倒也没想到会成亲家。 宋女士发来一条带着银铃般的笑声的语音。 【周子衿】：老周总那边、、 宋华年回给她一个无需担心的大表情。 ——“你自己开心就好了，其他人不用管，你爸又不会拆散你们，况且他自己又不是没早恋过。” “回见。” 沈知许的脸逐渐没入徐徐上升的墨色车窗里。 “这算正式见过家长了？”双脚落地，周子衿觉得还她今天一直木木的。 周嘉驿忽然拉起她的手握在手里：“嗯，流程该到订婚了。” “哥、哥，结婚~” 两人站着没留神，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个小不点儿，拽着周嘉驿的裤边儿咿咿呀呀，刚说完就被后面追来的爸爸抱走了。 目送了疾速上线又风风火火下线的一父一子离开，周子衿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今天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哥哥。” 少年抬眉。 “不用解释，我不听，反正你要补偿我，心灵创伤。而且你是不是故意给我骗过去的，你有没有和你表哥串通，也都存疑中。” 眼波流动，周嘉驿像个不知哪条街冒出来的地痞流氓小混混：“那用我自己补偿行不行？” “我观察。” 两个人继续往酒店门口走。 “周悠悠。” “嗯？” “你刚刚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周子衿反应了一下。 哥、哥。 …… 她强忍住揍人的欲望：“我补偿你还是你补偿我？” …… 八月天的头等大事，周子衿跟周衍过十八岁生日。周子衿趁小宋姐还在楼上，把她用奖励金给她买的礼物留在了在餐桌上，跟周衍坐孟叔车出门。 一伙人在青花路中心广场汇合，照规划在近郊订的个轰趴别墅给周子衿他俩过生日。 出租车 还没停，前面马路边上，宋俞跟廖然一左一右拉了道红艳艳的横幅——祝仙女子衿和她的狗生日快乐~！永远十八岁~ 他们俩比其他人早到，也不知道这是在丢谁的脸。 这一块休闲娱乐开发程度高，人流量不屈于市中心某些地儿。 靠边车门打开，周衍没劲儿地嗤：“滚——要么跟廖然站马路牙子拉一天。” 人刚进别墅，廖然就喊：“yahooooo~~热烈庆祝青龙学习小组唯二未成年选手今日步入成人世界~！” 一群人上午到的，到没多久廖然宋俞就张罗着开始bbq。 钱一一从酒吧带来了两瓶酒，对着周子衿摇摇：“宝儿，来，尝尝。”宋俞他们把烧烤串一大把一大把铺上烤架，闲下手就开始侃大山。 宋俞：“衍子哥哦，呜呜，青春不复，终于也长大了啊。” 廖然手握着烤夹在边上，也开始胡说八道。 架子上的肉“滋滋”飘烟，周嘉驿把烤盘放边上，过来蹲在地上，给烧烤架上的鸡翅翻了个面。钱一一在一边开了酒，忽地“嗯？”了声，凑近沿瓶身看了圈，好像觉得哪里不大对，拿个杯子先给自己倒了没底的一点儿。 “完了，好苦，真拿错了，周悠悠肯定不爱喝这种。” 几个人吃饱喝足将将到中午，歇着玩了会儿游戏机才从露台进去，重头戏全都留给晚上。 事实证明钱一一带的酒真的不招人喜欢，他们男生往杯子里倒了杯后都没喝完，转头干啤酒去了。 周衍他们上楼打桌球，三个人的声音在楼梯上越来越远。 钱一一跟易溪夏冬荣躺在沙发上在讲某个明星，中间又跟她们幻想了遍其他人早已对过的晚上大糊特糊周衍奶油的事儿。周子衿坐在另外一边刚从游戏机上撒手，触目所及就是不远处桌子上的酒瓶子。 想尝尝。 黑沉沉的身影停在她鞋边，周嘉驿拉她起来。 “去哪儿？” 周嘉驿接完电话，刚刚从露台外进来，一路目光看着她走近。 “你不是想喝酒吗？带你喝酒。” …… 再一回到周嘉驿家门口，差不多是下午两点。 他带着她进门，院子里那棵枝干粗糙灰褐的高树长得很有生命力。 周嘉驿从冰箱给她拿了瓶喝的：“ 我妈刚打电话通知我她去国外了，看姥姥。没人在，你随便干点儿什么都行。” “随便？”周子衿语速不快，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你想暗示我什么。” 周嘉驿轻哂出声：“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周子衿背贴路中间沙发背，手从她的衣服下伸进去，往腰边上摸，往前凑到她耳边，语气酥酥麻麻，“想干什么，干什么。” 周子衿咽了咽喉咙，站着不敢动了，又开始僵硬了。两点，喝酒，这么早……周嘉驿不会真的要对她动手动脚吧。 她才十八！ 用不用提醒你一声啊，禽兽！！ 在周子衿打算叫他别乱来的时候，周嘉驿打脸似的平淡抽身，暧昧地留了声：“我屋子在楼上最里间。” 安排好她，他转身往厨房走。周子衿低头看了眼刚才被他撩开的衣边，从头到脚被逼得发软发麻。她以为周嘉驿要去拿酒，在客厅里转了转，看了看玻璃柜门里的彩瓷花瓶上的纹路。 厨房传出动静，周子衿神游回来，闻声往里走。瘦高的少年拿刀背对着她，腰间系着围裙的绳，有种外露的居家感。 他做红烧肉给她吃。 周子衿听到红烧肉这几个词，味蕾瞬间活起来了。 “你会做菜？”她吃惊地问。 周嘉驿刚点火，往旁边跨了步端过盘子：“只会这一道，刚学的。” 周子衿没控制住嘴边的笑意。 “我们现在吃的算中饭还是晚饭？” 他往锅里倒料酒，轻描淡写地说：“你中午就吃那点儿，现在也该饿了。” 周子衿那会儿差不多只吃了他烤的烤翅，外加玉米生蚝，跟其他人一比确实没多少。 她在边上看着周嘉驿忙东忙西，眼睛随着他的手动：“小宋姐估计是觉得我这个成年礼没在家给我办亏待我了，早饭准备得特别丰盛，我上午不饿。” 他低头专注的样子很吸引人，唇线放平，没感情的那种认真。 真正做完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周子衿注视着周嘉驿绕回前厅，从酒柜取了瓶红酒，两个杯子里都只倒了三分之一。 红烧肉配红酒。 盘子里的红烧肉色泽光亮，汤汁红稠。周子衿在他视线之下动筷入口，夸张地说是差点流泪了。 “周嘉驿，” 周嘉驿没想到她要说的话，“我觉得我能嫁给你了。” 他懒洋洋地失笑：“原来要这样啊。” 屋外日头正烈，古木盛长。 周嘉驿跟她撞了个杯，红色液体在他杯中晃荡，他朝她看过来。 “成年快乐，小朋友。” 16岁时送你花，18岁时跟你喝酒。 “你真的是刚学的吗，你是不是瞒着我偷练了两年？”周子衿边吃边说。 “真这么爱吃啊？那怎么谢我？”周嘉驿一直没动筷子，坐在对面径直看着她。 “先欠着吧。” 反正她是不会说用她自己谢这种话。 手边的酒红色液体挂在杯壁上，周嘉驿通知她：“我生日那回，不算，也在欠着。” 什么欠他的？怎么欠他的？ 周子衿只问：“为什么不算？” 脑中浮现没到嘴边蜻蜓点水的一吻，周嘉驿笑了一声：“你哄小孩儿呢？” 。。。 周子衿暂停了吞咽的动作。 真、不、要、脸。 周子衿这回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我还能干什么？……你想做什么？” 周嘉驿听见她的话，两谭静眸望着她：“成年人可以做什么？” ………… 周子衿心里飘了音地骂了个：操。 不是她在想多吧？ 周子衿这次真的骂出来了：“禽兽吗。” – 九月，开学季。 宁市大学一号运动场，有人在打羽毛球。一个甩拍，空中划出道明显要出网的抛物线。白色羽毛球从护栏网高高跃出，掉在一双干净的鞋前。周子衿弯腰，捡起，隔着网递过去。 “谢……谢、谢……” 猛一开口，跑到网前的人愣住了。章叁这个人看到美女就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直到瞧见女生身后的一个高个冷眼的男生，才醒了醒知道跑回有朋友叉腰站望着等的场地。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说的谁啊？” “听说男的又高又帅，女生美得不像人。” 红幅交错在枝叶里，林荫大道两排的报道处人声嘈杂，挂着不同牌子的遮阳棚下的大二学生有坐有站。 “《重返》 第78章 没人不盼着你 “老姜头欺骗我们感情啊，根本没退休，就这张照片！喏！今年带高一语文……” 廖然伸直着手，跟众人展示手机相册里存的一张糊糊的某块写了高一（一）的班牌后边是姜爱国跟师太有说有笑的脸的照片，尽管他在群里已经说过了一遍。 靠墙的半旧不新的暗调红丝绒沙发上还歇了宋俞：“狗逼食堂也换老板变好吃了，妈的。” 几十平的桌球室空间低平，灯光算不上明亮，甚至还透露着种九十年代地痞流氓固定聚集部的风格，是他们高中厮混常来的地儿。 球杆顺着握把往上自手中滑落向地，发出吧嗒一声底端撞击地面的声响，转身，杆被随随便便靠在了墙角边，周嘉驿从球桌那儿过来，衣边扎在裤腰里，个子高大又肩平腿直的一个，背身躺进沙发。 宋俞看他来：“驿哥跟咱妹妹有情人终成眷属，终于远走高飞甩开大舅子眼皮子朝夕相处，嗨——呀呀我都替你们高兴~” 他这几句迎来了旁边冷冷淡淡的吱了声：“关你屁事？” 宋俞对他自诩的未来孩子干爹的身份产生了自我怀疑。 十一，第一次放假回家。钱一一十月初开学，还没走，一等到周子衿回来就把人迎来了清吧。 “堂哥”酒吧白天不开张，空的。从空旷的歌台到宽敞的吧台，灯没开全，酒吧中心在艳阳高照的中午散发着股幽冷幽冷的气息。 易溪本来今天要跟家里一众老少一道旅游的，听说钱一一还没开学，麻溜携着夏冬荣赶来了。 周衍他们在七中那边的街角旮旯打桌球，到下午受钱一一邀来趟酒吧坐坐。酒水全免，餐食必须周衍这个人掏钱叫隔壁餐厅外卖。钱一一现在跟青龙学习小组的廖然同学也混得熟得不行，一见面就称兄道弟的。 舞台上空空荡荡，周子衿突发奇想上去唱歌，还非故意唱那种土甜土甜的歌，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当代最不潮流之青少年听到都直皱眉毛的歌曲。 钱一一去音控室给她调设备，周衍他们来的时候她刚刚唱完一首，没受干扰，在动次打次的节奏里继续她的。 进来的几个男生坐进了沙发里，面前摆的有低度的酒也有饮料。 周子衿给自己唱笑了，快唱不下去了，捋了把头发，同靠坐在那里的周嘉驿对视了眼。 她勉强没有笑变调给歌完整唱完了，撇开立麦下台。 “甜 酷姐子就是你，四班四班大美女~”易溪喝高了似的捧她场。 “说出来怕被鄙视，我偶尔还怪爱听这种十八线口水歌嘿嘿嘿嘿。” 六点半酒吧开了门，七点过后人渐渐开始多起来，周衍他们在对面沙发里躺着不知道在干嘛，钱一一神神叨叨地凑到了周子衿边上，抓着周子衿说：“啧啧，干什么眼睛都在你身上。” “诶，他坐周衍他们那边乌漆嘛黑的地方你看到了没？我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偷偷抬头，都能看到他眼神是朝着你。” 钱一一无间断地想起另一茬：“我今天早上睁眼之前还在做梦，我梦到我们都在古代，你是江湖上很火的女侠，我跟你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像还女扮男装？他是个什么王爷还是侯爷，记不清了，反正有一天你喝酒了我在宴会上扶了你，一瞟就看到了周嘉驿看我的眼神…弄死我的眼神！” 钱一一瞪着周子衿问：“你知道什么是弄死你的眼神吗？” 一群人好聚好散，七点半之前就从酒吧滚出来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钱一一飞回去上学那天周子衿送她送到机场，她听周子衿说送走她周嘉驿会接她，听到这三个字的名字，钱一一下意识的眼睛瞪圆了越过她肩头撇她身后，好像她自己做出的梦给她留下了成年阴影。 …… 宁市比金城冷得慢，也确实没有金城的风大雪大。 驼色大衣里的女人高挑，瓷白五官精致非凡，身边站着俊眉冷目的黑衣男人，后颈稍微压着，也比周遭一众高出一节。一侧的乘客举起了手机，周子衿有所察觉，身体稍稍背了点儿。周嘉驿半倚座椅边缘挡板，握着她腕把她扯得更近，换了换腿脚，大衣挡了她大半边身子。地铁报站声正响，年轻男人拉着人一同走出。 从地铁口出来，街边走两步就是拖着大大小小行李箱的妙龄男女。相隔几月初回金城，她跟周嘉驿一身从简，没带行李。 熟悉的栅栏门正对着马路半敞开着，周子衿抬脚信步径直往里进。 “哟，大小姐到家啦？” 家门推开，周衍已经大喇喇在客厅沙发中央。 有段时间没见了，周子衿唯一的感受是周衍头发长长了，其他就不外如是。 “悠悠到啦？！”宋华年即刻从厨房出来，后面就是围着个花布围裙的老周总。 周子衿洋洋答了个：“嗯~~” “晚 上吃红烧肉，你爸做的，还有酸菜鱼跟鸡翅鸡汤。” “你说不用我们接，你跟周嘉驿一起，”她走得很近了，周子衿还打量着宋姐新做的发型，“周嘉驿呢，你怎么不喊他一起吃饭。” 周子衿假装失落：“他要去趟他姥爷家，小宋姐，你变了，你居然不先从头到脚问候下你宝贝亲女儿。” 周衍高考完剃的超短头现在长回来了，从惹不起的混混头子回归了欠揍的“美少年”行列。 周子衿去厨房绕了圈被小宋姐的爆炒小辣椒请了出来，周衍视线还在手机屏上，轻声细语地说：“又变漂亮了呢，妹妹。” 周子衿腿一弯重重掉进沙发里，“谢谢。” “今年的灯还没挂，起来干活了，”踩着拖鞋的哥缓缓放下手机，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小宋姐刚还叮嘱我周家不养闲人。” 周子衿剥了颗西梅放嘴里，慢悠悠答：“怎么叫闲人呢，不养的是废人。” 宋华年刚刚还问她是不是胖了点，道现在这样刚刚好，以前瘦过头了，当下是“颜值巅峰”。 周子衿自己没注意到，也很久没称过，她觉得要真胖了肯定跟周嘉驿有关系。 周衍高冷地没呛她，眼皮不抬地经过她身后边：“对联在抽屉里，胶带不用拿了。” “你吃的糖是我从兜里掏出来的，好像过期了。” – 周嘉驿从宁市过完年回来来见了周子衿一面。 中午来她家拜年的七姑八姨说着下午出门泡温泉，结果食言在楼下打起了麻将。 周子衿套了件外套从楼上下来，只身开了门，又轻轻给带上。 周嘉驿在栅栏门外等她。 男人黑色短发干劲利落，冬天也穿得不多。防风外套的拉链倒拉得不低，长身挺拔，站那儿却显得闲适散漫。听到她出来了，抬眼，直视她的眼睛若有似无在笑。 周嘉驿站在雪没化完的地里瞧着她过来，视着她走至近前，似乎等她已经走停了两三秒，才手缓缓一伸，不着急地做声。 “老头托我送给你的。” 周子衿疑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纸袋，又看向他，在他面前打开。 铜色软皮匣子不大却沉甸甸，除此之外，袋里还有厚厚一打相片。 周子衿语塞：“这……” 这久居宁市周老爷子听说 姥姥给周嘉驿处的朋友送了传家宝，当天便亲自去往家中四楼，经手整饬一番，哪个是他奶奶当年的嫁妆，哪个是周家祖上传下来的。 照片每张都很新，显然保存得很好。 看照片右下角的年份，最上面一张是周嘉驿九岁的时候，背景是室内，眉头轻轻一皱和现在的影子有些相像，不知道是哪个长辈拍的。 周子衿心情十分说不上来，复杂且抽象。 一边是沉甸甸的首饰盒，一边是有关他的成长历程。 “对我这么好？”她的鼻尖跟脸颊被风吹得发红。 周嘉驿的手很热，拽着她的手拉进他自己外套口袋里，让她感觉不到冰凉。 “是周子衿太招人喜欢了，没人不盼着你。” 她笑：“真不怕我把你踹了啊，带着你家传家宝携款潜逃。” 周嘉驿双手将她衣服帽子带起来，像松了她手一样的出其不备，头低俯下来，一刻未停顿，吻在她的上唇。 “你要吗？” 他极近的脸半没在她一圈毛绒绒的帽边的阴影下，周子衿觉得此情此景像女妖精蛊惑老实本分书生。 周嘉驿直起身子，声音跟冰一样清凛凛的，垂着眼睑看她：“进去吧，外面冷。”他定格了下再度发声：“明天我接你。” 周子衿自抽屉里抱出一本相册集，弯腰坐在了床上。相册前半本相片几乎全是从小到大小宋姐给她照的，各种情景多到数不清，翻到后面的照片，不知不觉竟然也那么多了，好像就是刚刚才拍下的。 有她跟周衍生日时一群人的合影，有一大早看日出的照片，有宇文老师给他们拍的某个傍晚的班级合照，廖然还捂着嘴低头没来得及抬，一看就是在吃零食。落枫山秋游，易溪伸长手跟周子衿她们自拍，后面廖然不知道怎么注意到了悄悄抢镜，旁边周衍正摁着宋俞后颈，周嘉驿正好转过头；还有她跟周衍倒在周嘉驿肩膀的三人合照，这张是她亲自问周嘉驿要的；还有她带了相机拍的，高三的周嘉驿。 它们是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她有父母，有朋友，有喜好，快乐和幸福一直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也许到了三十岁，她还能说出——才三十几岁啊，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 第二天下午，金城老街ktv。 廖然跟宋俞趴在桌边吃卤肉饭，易溪本来说等周子衿来了要 去看电影，被廖然“你干嘛拆散我们青龙学习小组”折服。 周衍到之前周子衿跟周嘉驿先到了，周子衿走到易溪她们那儿，先接过水果拼盘吃了块哈密瓜，掀开眼娓娓道来。 她跟周嘉驿刚刚过来的路上遇到个人。 苏老师。 易溪当初讲的那个疑似在办公室偷嗑周二cp的那个小苏老师。 易溪牙签上扎的块芒果掉回盘子里：“god。” 夏冬荣：“她好幸福。” 廖然吃饱喝足就要开唱的时间，包间门动了。 厚重的包厢门被猛地推开，下一秒，一个人影跳了出来：“铛铛铛铛铛！你的宝贝突然出现！” “……” “……” 周衍虚搡了搡她，“别挡道儿。” 周子衿率先反应过来：“钱一一？”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钱一一精光四射的眼神完全没因这短暂的冷场受打击：“不惊喜吗？！” 廖然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在门口喊的不是“精神小伙，不请自来”。 易溪夏冬荣后知后觉，宋俞张嘴：“衍哥是去接你了啊？” 钱一一与此同时吁道：“这家ktv谁找的？我在楼下足足找了20分钟，都要打电话找周衍了，正好撞到他。” “你别看它不起眼，这里的卤肉饭好吃得不行不行！”专程是来吃饭的廖然急匆匆正名，“你吃了没，没有现在点一碗！” “算了算啦，我不爱吃卤肉饭。” 廖然发挥出按着头安利的气势，“怎么可能，那是你没吃过我们纯k卤肉饭，我先给你叫个迷你碗的，你尝过就懂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在这儿？”夏冬荣问她。 “我昨天就问周衍了啊，”钱一一理所应当道，“他又不需要惊喜。” 易溪觉得很有道理。 宋俞已经独唱两首歌，廖然也不急着争场。 “嗯~”钱一一在廖然期待的眼神注视下，保持诚实守信负责任的态度回答，“好普通。” 廖然：“……” 不、可、能。 周子衿在跟一个同学讲器材的事，从手机里抬头，易溪正在显示屏那块儿眉飞色舞地在跟夏冬荣钱一一聊什么。 “……我脆生生，响亮亮地在六十九个人的教室门口喊了两个字——报名！” “而不是报告。” 夏冬荣在廖然的歌声里登时发出一声尖利的鸟鸣似的笑声，牢牢抓着凳子边角没让自己摔下去。 ——“我的脸紧接着当众爆红，那个红啊，比沈知许还红。” 夏冬荣接着讲：“临危不惧这方面我还是最佩服周子衿，从来没有看她脸红过。啧啧~你不行啊易姐。” 周子衿行至她们一米开外，蓦地想到周嘉驿。 她没……红过吗。 钱一一：“周悠悠就一理性的傲娇，本质上心理素质极强，啧啧，不想跟你啰嗦时噔噔噔噔，气场全开~” 周子衿作为刚刚被谈及的当事人听不下去，穿过她们几个在点歌台吃了几口拼盘里的水果，擦了擦镜片，拉开门去了趟洗手间。 烘手机发出隆隆的运作声，镜子里的女生垂着眼睑，皮肤被顶灯映照得惨白。 出去转弯，周子衿往c08走，将要经过光线暗沉的一段走廊时，右边胳膊突然被人往里一拉。 反应过来，周嘉驿已经跟她面对面站着。 “你干什么。”周子衿在他的环绕下一动不动盯着周嘉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劝你最好赶快投诚。 “没什么。”周嘉驿答，“有个女朋友出来太久了，有点想她。” 他又用好整以暇正儿八经的表情说出最不正道的话。 周子衿：“我这学期开学比上学期忙，你不要想我，不然得想死我了。” 周嘉驿的声音又低又缓，咬字却清晰地说：“我不想死。” 她却瞥了眼墙外，担心旁边有人经过，脑子走着神：“那想什么。” 周嘉驿盯着她的瞳色深深长长，周子衿戴了副防蓝光眼镜，黑色的框架在鼻梁上，半张白皙的脸被挡得差不多。他伸手摘下来，周子衿猛然惊醒，撞上他的眉眼，周嘉驿脖颈压下来，跟她接吻。 他声线沙哑，强势和逼迫无法忽略：“好好看着我，不要走神。” …… 半年前刚抵达宁大读书，整个宁市瞬间传起周家少爷回来继承家业了，商场诡谲，家庭纷争，揣测多端。周家现在正值壮年的这一辈搞科研的搞科研，胸无大志的适意自洽，周家现在周嘉驿父亲当道，按 这个发展趋向，周氏集团未来肯定是这位大少爷接手。 外面这些风风雨雨周子衿不知道，按她对自己的形容她在老老实实上学。 与此同时，受《重返十七岁》节目重点是她跟周嘉驿的影响，金城莘莘学子圈中一致默认七中以自由开放的学风学霸们著称，新生纷至沓来。这些内乱变化老老实实上学的周子衿当然又不清楚。 暑假周子衿忙着拍片，她想拍一个人文题材的纪录片式的短片，跟两个朋友天天往郊区跑。 周子衿对她爸公司没兴趣，她这个人想干的事情太多了。 小宋姐他们也从来没暗示明示她以后要接公司的班怎样，连周衍学金融都是他自愿。 七月下午太阳明晃晃的浇在地面，周子衿脖子上挂着相机带，额角的汗浸湿了头发，一个人晃荡着短裤去店铺买水。 她将要穿过店门口一方指示牌，忽地止步，偏过头去。路边，黑色鸭舌帽下的少年站着，正是熟悉的身形。 他去了宁市那边处理事，走了有一阵子，周子衿不知道他回来。 周嘉驿手里拎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来接你回家了。” 她这整个暑假没跟家里人待太久。 回学校天渐渐冷了，宁市冬天湿冷进骨子里，小宋姐总在提醒她穿秋裤。 周子衿中途回过两次金城，一次国庆一次是取东西，在宁市连续待了两个多月，直到过年才又回家。今年她比周衍回来的早，她这哥隔天下午到家。小宋姐在厨房里面忙活，周子衿想搭把手又被赶了出来。身份转换，如今她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宋姐手机在茶几上，让她替她回个消息。 她打开她手机，无意点进了手机自带天气系统，看见她妈妈的第一第二天气所在地址是她跟周衍上学的地方。 周子衿眼眶忽然一热，有人在外面砰砰敲门，是周衍到门口了，没带钥匙。 大年三十，老周总全权承包今年年夜饭的所有项目。周子衿跟周衍打了几局电动，放回手柄，周衍自己又换了个游戏继续。 宋华年在摆弄手机，不知道跟哪个阿姨在聊天，过了会儿忽然问她：“你陈阿姨上次还问我要你微信，陈阿姨你还记得吧，你以前总喊的宇行哥哥，小时候住我们家隔壁的，她儿子。” “你宇行哥上一回来我们家我就看着不对，那会儿还前年呢。我没有给，你陈姨听出来你有男朋友了。”宋华 年笑，“谁知道你三年前都有男朋友了，笑死。” 三年。 什么宇行哥，要微信，她统统没留意。 周子衿听到这个数字，突然捕捉到异常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是三年？” 宋华年堆起笑容：“你高二我在楼顶晒太阳都看到过了，你跟一个男生站一块，不想给你压力。” “……” 什么鬼。 站一块就是男朋友了？ 要是让宋姐看到她跟谁拉个小手，岂不是觉得他们要结婚了。 周嘉驿今年从宁市回来得很早，等于刚过完年就走了。离宁时，周嘉月在众人面前提出开车送他，讲好久没见弟媳了，过去探望以及代表周家长辈维系感情。她这一开直接把车开到了周子衿家门口，周衍一大早就被宋华年周陆生喊起来帮拎东西拜年去了，周子衿一不小心又去了周嘉驿家。 周嘉月告诉她：“你知许表哥今天放一天假，等会他来给我们下厨。” 周嘉驿弓身开了层冰箱门，周嘉月靠着沙发接起了家族群里的视频通话，喊了声“姑姑”之后没讲几句，很明显那边是一通乱。 “怎么了？”周子衿问。 周嘉月看向她，啧啧慨叹：“还不是周煜辰，听嘉驿哥早恋都说没问题，带了个女朋友回来过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衿：“你们周家人真激进。” toeverybodytoall 第79章 以及，我也爱你 周嘉月的表情看不出多少苛责与哀叹：“这周煜辰，比我当年还牛啊。” 怕是这小子从最初，当年在客厅里的听得表姐她一声举报开始，“自由恋爱”的熊熊火焰就在他心中点燃了。 周嘉月：“其实依我看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早恋嘛，小男女生十之八九，只有明恋和暗恋的区别。只是煜辰这毛头太夸张了，没把握好目前的点。” 她从容畅谈：“人嘛，其实都有点不为人知的热血。” “沈知许没看出来吧，他小时候可叛逆了。” 刚讲到这，大门传来响动，沈知许的车到门口。 斯人以至，周嘉月又正好接起电话，跟周子衿的爆料受阻中断。 吃过饭，只同周子衿告了个别，周嘉月小包一提，头发一甩嗒嗒嗒潇洒离去。什么没过问当事人自行拍板的送周嘉驿，看弟媳，都不是她的实际目的。 她是回来约会的。 红色灯笼高高挂在街头巷尾各家门头，隔天下午的时候，廖然从老家回来，大家跑去了周嘉驿家门口玩炮仗。 廖然：“俞啊，这回没买大炮吧，我刚刚可看到巡逻的警察叔叔了。” 空有一颗遵纪守法好公民心的廖同学过年前几天人虽然已不在金城，却还在群里放风把门：“听说金城今年仙女棒也不让放了，咱们得低调点儿。” 宋俞瞪他：“呆不呆啊你，谁让你站门口放了？警察来了指个逃逸路线，讲是人家小屁孩放的不行？” “哇靠，这么顶？！” “切~~也不瞧瞧你俞哥当年叱咤风云的风姿。” 周衍蹲在墙根跟门槛衔接的地上，支撑起眼帘慢腾腾道：“你多牛啊，大学生。” 廖然问宋俞：“你买了什么招摇的？不会还是去年那个冲天炮吧？整点新意啊哥。” “我没买。” 边说边从红色方便袋里掏出来把呲花跟几盒包装火柴盒似的擦炮。 大二寒假，周嘉驿来了她家。 宋华年知道周嘉驿一人在金城：“你让嘉驿来家里吃饭吧，他一个人在家的。” 周子衿瞥了眼不远处正从酒柜里取酒的周陆生。过年这个特殊隆重的时间段来，这不就是正常人所理解的见家长吗。 上回是她见，这回是他了。 周子衿竟然觉得自己已经习惯 这种发展模式了，如果没有之前中间的一系列经历，她现在也许是在苦苦疑思这恋爱谈着谈着怎么谈到家里了。 火箭发射都没有她谈恋爱这个速度，人类要是挖掘分析她的感情进展，早就可以穿越时空了。 早前外头下了雪，屋子里暖烘烘的。门口的对联贴得整整齐齐，边上客厅里都有红的橙的喜庆串灯，很有人气。 周衍右手搭在膝盖上，提着遥控器转头：“哟，嘉驿哥啊。” 宋华年欢天喜地地招呼周嘉驿，又给吃的又是递喝的，“听悠悠说你口味淡，你今天第一次正式来咱家做客，今天不让你周叔叔做饭，阿姨亲自下厨。” 搞的跟先吃谁的也是荣耀似的，还要争个先后。 周衍笑：“那嘉驿哥真是有福气了。” 宋华年知晓有人质疑她的厨艺，也不生气：“有本事不吃。” “听说小周会下围棋。”客厅里剩下四个人，周嘉驿刚坐了一会儿，周陆生发言了。 她爸今天没有进去给小宋姐打下手。 除了刚刚主动的打招呼外，这是他跟周嘉驿的再一次对话。 要说什么吧？ 周子衿心中一下这样想。 女婿跟岳父进了书房，一楼小书房就在旁边，周子衿看见周嘉驿把门压上前，处变不惊的样子朝她勾了勾唇。 厨房的动静跟电视声音混合在一起，书房里面的一举一动无法得知。 “担心啊，”一边的周衍看着电视，不无讥笑道，“你进去看着啊。” “我在担心你，哥。”周子衿笑呵呵。 “担心你三十岁了也没人愿意当你女朋友。” 小宋姐今儿厨艺超常发挥，个个菜品貌诱人。 周衍明白了，原来他妈不是做不好菜，是思想态度从根本上不端正。 周陆生其实酒量不算多好，刚刚达到普通人水平，不过家里藏品不少，偶尔他跟小宋姐一起小酌两口，算是半个珍藏人士。那天老周总不知道到底喝没喝晕，桌上要跟周嘉驿来一杯，宋华年拦下，“跟小孩儿喝什么，要喝自己喝。” 周嘉驿微微笑：“没关系，阿姨，我喝红酒。” 一餐收桌，周嘉驿在他们家留了会儿，小宋姐不让走，还有了让他后面十几天每天来他们家吃午饭晚饭的提议。 周子衿：“宋姐， 你也喝多啦？他回来有正经事情做，人家姥爷也等着呢。” “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把他送出来的路上，两个人边走，周子衿一边问。 真可怕，她居然也不觉得现在就已经发生过的岳父对女婿的交代为时过早。 “秘密。”周嘉驿神色淡然地说，情绪自若得轻巧。 薄唇微启，又笑了：“咱爸说，棋下得好。他很爱你。” “谁跟你咱爸。”周子衿笑笑。他们作为男人的对话，她也不想全面去探究，她心里的猜测，逃不过试探外加示好。 而且，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知道。 周嘉驿安静地注视着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心中慢慢填充进来一种“不会比现在再好”的，极大的丰盈与满足感。 以及，我也爱你。 – 周陆生跟他下完一盘，四四方方的纵横之中，白子在黑子的捕杀下气数尽失。 “周总还说你棋艺尚可，我看是谦虚过头。” 男人边慢慢往棋盒里收棋子，边动了口，说：“小衿是我们最爱的家人，也是你的女朋友。你对小衿好，是她应得的。祝你们幸福。” 祝你们幸福。 “我能够看出来，你和你的家人都是把她当做家人了的。她成为了你的家人，你也是我们的家人。” 房门之外，传来宋华年叫周衍的高声。 “周衍，醋不够了，出去给我买一瓶。” “我跟小衿妈妈也是高中熟悉的，我甚至可以说理解你们，我不怀疑你们的感情。但是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跟也许就是她下半生共度的人随便过去了，有些话得尽早谈。” “来，你继续先走。”周陆生道。 “子衿在一个有父母哥哥的家庭长大，她在我们的心里，永远是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她跟她妈妈一样敢爱敢恨，乐观又正直，聪明得过头。生活得有喜有哀，最多的还是幸福美满。但是作为一名女性，她们在这个世界上被迫面临的风险比我们多很多。虽然这样，她也不用依靠任何人。她跟你在一起，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要一直明白。” 翻云覆雨的黑子，怎么能不明“白”。 “她在是我的女朋友，成为我的妻子谁的家人前，首先是她自己。” 周嘉驿执子，棋盘 上，一颗稳稳落定：“我不是来帮她摆平什么的，我是来陪她往前走的。” …… 临近生日，周子衿跟周嘉驿一起出来。古玩街大大小小的铺子差不多全都重新开了工，周嘉驿先陪着她坐公园长椅上吃了烤红薯，两个人下了台阶，在金苏河坐船，到青花路。 周嘉驿倾身在她后面进来时，周子衿看见了她送他的那条项链。相隔三两年，项链绳磨得发旧了，挂坠也没有之前鲜亮。 “戴这么久了，别戴了，我给你换一个。”周子衿有些许的异样的情绪。男人两条长腿屈着坐着，压迫得船里空间逼仄。 跟前的人眼波流动，眉目也能传情：“我老婆送我的定情信物，不换。” 周子衿不答应这个说法，按客观事实说话：“谁说是定情信物了！” 大年初九，一群人聚在廖然家。廖然家里开饭馆的，贼会吃，估计脱不了他“血液优势”的干系。本来老廖家没指望他继承家业，但这孩子越长大越显得天赋异禀起来，就上回，廖然他妈在家里提了一嘴，“这怎么辣子鱼块越卖越不行了。” ——“你们新搞的豆瓣酱没有原来的老味儿了，入口惊艳，吃多了盖了鱼的鲜。一看你们就没把一锅鱼块整个吃完过吧，那怎么行嘞~” 廖然随口一回的说法，没想到拯救了这鱼块的销量。 然后廖然他爸就开始有心栽培这孩子了。做了菜想起让他尝过品品，品，重在用简易的语言描绘分析，知道廖家餐馆肉沫豆腐的祖传秘方吗？过来，就今天告诉你吧。以前不曾指望子承父业，现在看这孩子，保不准就是未来的廖门奇才。 廖然妈妈热情爆棚，店里的招牌菜一个接一个招呼，钱一一看呆了，易溪不好意思了：“阿姨阿姨，真的不用再上了，吃不完真的浪费。” “这些都是经过廖然这小子品味过的菜，你们就当做也帮阿姨尝尝。” “嚯！”宋俞暴喝，“牛死啦廖然！” – 这次聚餐后，周子衿跟周嘉驿的人影，后面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廖然惊呼：“我驿哥跟衿姐人呢？” 不晓得这两个人又搞什么去了。 暑假也是，放假即失踪，不知不觉哪天人就不见了。 周衍腿翘在沙发前面桌上，眼睑抬也没抬：“滑雪去了。” 元宵节，周嘉驿再度被 宋华年邀请了过来。吃完午饭的下午，连带着钱一一，周衍，周子衿，四个人在一楼小屋打麻将。 钱一一刚学会没多久，没有技术，轻举妄动，随心所欲，毫无章法，被三个人打得人仰马翻，终于揭竿而起，一声“暂停”喊下，开始查找攻略。 周子衿趁着休局去了趟洗手间，顺便出来透气。道路由脚底至尽头是万家灯火，有人也出来了。 天空蓝深得黑，又下雪了。 “周嘉驿。” 周子衿插着兜轻轻笑着。 “今年快乐。” 年后开学，他们今年提前一天回了宁市，周子衿重新给住处买了花。 她在学校宿舍可以说只住了一年，就搬了出来。 搬了出来。 不是跟周嘉驿同居。 严肃地说，是合租室友。 周嘉驿专业学的计算机，周子衿学工设。 大一周子衿跟几个同学朋友组了个乐团，算是校园乐队，她是主唱，周嘉驿偶尔来找她，能见到她在房间里坐着敲架子鼓乱玩电吉他。周嘉驿跟周衍玩游戏，组了个队玩票性质的打了几场比赛，成绩居然还不错。也是因为这个经历，后来几年他们两个转身当起了幕后老板，明面的具体事务周嘉驿全不负责，甩手给周衍，他只当挂名投资人。 那天他来的时候，队里正好在琢磨吉他手生病请假的突发事情。于是，周嘉驿当过一回乐队的替补。活动中心侧间的演出挤满了人，房间里鼓点明快，歌乐肆意飞扬，自由不羁飘扬至淅淅沥沥下着雨点的窗外。 大二九月，周子衿一开学趁空就收拾了东西跑外头拍东西。几天后，最后一趟跑结束，出租车停在宁大门口，三两人带着器材下来，天色渐晚，淡淡的蓝色四散在城市中。 周子衿跟车上的人前往相同的方向，只是回了趟寝室后，又从大门口走了出来。 周嘉驿洗完澡，重新坐回电脑前。屋子里刚刚开灯，手机里的声音在说：“开个门。” 脚步停在门槛内，周子衿站在门外，左右手都是行李箱。 周嘉驿没立刻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表情藏着深深长长的意味。 “刚回来？” “嗯。” “晚上想吃什么？”周嘉驿接过她的行李。 “面吧。”周子衿道，“你煮的。” 周嘉驿点点头，却只面对面看着她，就这样互相沉默不多时，他一步走近。两个人站在屋子里，行李箱被他随便放在了一边。 “你在想什么，周子衿？” “我想从哪儿开始收拾。” 他几乎是嗤笑一声：“我问你同居。” “谁是来跟你同居的？”周子衿从回望中凝聚视线，也看他，“合租。” “我是来跟你当室友的。” 一声不吭的回来出现在眼前即是拎包入住的女学生：“你不会想跟我睡一间吧？男朋友。” “暂时还不可以，我需要一个独立的地方激发灵感和办公。”她一个人静静地说。 “你要是没有因为打游戏在外面呢，我也会跟你商量这件事。” 周嘉驿跟他们打比赛，最开始是在网吧或者场馆，后面他在外面租了套房子，周子衿也三天两头的“失踪”。茶几上摊放着几份文件，除了隔三差五的赛事，这儿等于是他的办公处。周子衿接连几天不在的时候，周嘉驿甚至不回去在这里睡。 他的身后，电脑屏幕发着光，周子衿说：“你们游戏快打完了？” 事实是打完这局，这个玩票的队就甩手了。 只是没有料到周子衿的出现。 “后天最后一局，打完不玩了。” 周嘉驿道：“我本来准备后天搬回去。” 他低视着她，不无认真地说：“反悔还来得及。” “这位男室友，你做个人行吗？别在脑子里乱搞。”周子衿摸到旁边的行李箱拉杆。 手指在上面动了动，踮脚凑在他的耳边：“嘉驿哥，你要觉得你把持不住，我可以另寻其他室友。” 她说完转身，拖着箱子往房间里走。铺开箱子坐在地上，往旁边光秃秃的床上一件件放着零零碎碎，听见了开放式厨房传来的水声。 再次抬头时，周嘉驿靠在门上。 男人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气息锐利又柔和。看了会儿她坐在地板上收拾东西的身影，慢慢过来，帮忙着的她递了个东西。 “别收拾了，我住你这间，你去那边。” 这么两个箱子，看着就沉得跟石头似的，不知道她怎么弄过来的。 他一说完就伸手拉她起来，两个人面对面的距离在碰撞，周嘉驿忽然亲了亲她。 几天没怎么见了，其实谁也没有闲着。 两步带着三步往墙边靠拢，周子衿的肩胛贴着墙面。 “小心面糊了。”她轻语。 “还没煮。”唇顺着耳际移到了颈侧，周子衿睫毛颤了颤。 周嘉驿单手将她双手举过头顶，一只手在她的腰腹玩绕，明明是令人酥麻的挑逗，又让人感觉收扣得很紧。 男人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是让你好好吃饭吗？怎么不听话。” “谁说没有。” 周子衿配合着他的动作，不断地抬动下颌跟脖颈：“你不想跟我住，是不是就是……怕你自己天天……这样。”她喘着气。 “不是要来跟我一起住吗？”周嘉驿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锁骨下方，字里行间堪称浪荡，“提前让你感受一下。” 周子衿这种情形也不忘声明：“合租。” “一起住是到那间。” 她的手不知不觉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其实我可以，”她稍稍往后靠了点，躲避他的气息，“跟你住一间。” 他眼眸里搅着山雨欲来的墨，周子衿直面他说：“可惜了，你的家没能摆双床。” 周嘉驿的手在她衣服里，几根手指慢慢顺着她后背的骨头，一节一节往上：“对。” 他的手越过了贴在她背上的内衣扣，身体也往前小幅度地带了带，周子衿喉头一哽，肢体僵直。 “怕我把持不住。” 深深浅浅的吻埋在她的脖子上，锁骨里。 跟她玩了会儿，周子衿跟在周嘉驿后头一起出去，先拐进了卫生间。镜子里的人唇色鲜红，瞳仁晶亮，脖子靠近锁骨的位置痕迹点点。 周子衿的脸情不自禁地明面不可见的发热。 岛台边沿背对着她的人脊背挺拔宽阔，周嘉驿从边上抽了双筷子，在锅里搅动。 周子衿走近，小锅中央升腾着白花花的蒸气。 周嘉驿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红汤阳春面，她前两次吃，还是在他家里。第一次是她感冒，胃口不好，他给她煮了碗面当晚饭，然后她“惊为天人”。 他做饭这一方面还蛮有天赋，挂起围裙站在灶台前低头，像一个认真的居家男人。 等她吃完，周嘉驿收拾起碗筷送了进去，帮她东西重新挪到隔壁屋子里。 之前掏出来的零零碎碎周嘉驿帮她放到了桌上，周子衿其实还有部分行李没带完，现在搬过来的大多是衣服。 她甚至周到地带了牙刷毛巾，周嘉驿帮她收拾，给她洗漱东西拿到了浴室里。 “帮你？”他回来，站定在她面前床边。 床上正□□裸地躺着她的内衣，穿插在内裤里横七竖八。 周子衿无法想象到他的手摸到她的内衣的画面，偏偏又认为这是种不成熟的耻辱表现，死鸭子嘴硬：“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先去洗澡吧。” 周嘉驿垂着的眼睫动了动，唇角轻勾：“刚还亲了摸了，还跟我不好意思？” “……” 这里已经是我的房间，请某位异性室友滚出去。 周嘉驿笑，压腰探身，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回耳后，手指蓄意顺着她的耳根刮落：“那你先适应着，我出去一会儿。” 衣柜里面有他的衣服，不多，都是应季的，周子衿把自己的衣服放到了他的旁边。 有人敲门。 周嘉驿没去洗澡，去厨房把两个人刚刚的碗筷洗过，水倒掉重新热了一壶。 “好了没？先去洗澡。” 他放了个杯子在她床头。 周子衿应了声，站在衣柜前取衣服。周嘉驿的视线从柜子里两个人叠放在一起的衣服上收回，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我走了，有事叫。” 顿了下：“没事也能叫。” 清闲的腔调足让一个小姑娘心荡意牵。 周子衿顿然从后面拉住了侧身而过的人的手腕，始料未及。 “今晚睡一起吧。” 她的语气镇定自若，理由充分正派地解释：“你那边不是还没收拾。” …… “好啊。”周嘉驿的回答没有预兆的十分爽快。 他看进她眼睛里喊：“室友。”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啦，一些没说的东西跟人会放在番外里，谢谢一直在看的大家！ 第80章 这就叫房租 周子衿盖好了被子，床上全是他的味道。 门被打开了，脚步停在床沿，灯应声关掉。 周身顷刻被一种男性气息缠绕，周嘉驿自背后抱住了她，把她带进了胸膛。 周子衿被他搂着好一会儿，身体才动，在他怀里面调整姿势。 双手在她腰间收紧，他用浓重的气声说：“不要乱动。” 一股子上头的热意直冲面门，周子衿紧贴着周嘉驿的后背几乎发汗，身体对某个被引起变化的部位感知清晰刻骨。 她跟他较劲：“…那你离我远点不就行了。” “做不到。”男人的嗓音带着温度，沙哑低沉，仿佛专门在黑夜里来惑人的，“是谁招我来的。” 他吻她颈侧，哄声：“乖，别动，我缓缓。” …… 周子衿在客厅坐着看电视，周嘉驿在厨房里，他做红烧肉中午给她吃。 她吃完了一小包晚上下课回来跟他逛超市一起买的梅子干后进去看他，在他要往锅里放冰糖的时候，从旁边把冰糖递过去。 “来偷学？”他没有回头或是看她。 “昂。”周子衿昂了声。 “下次换我做给你吃。” 空气里弥漫满了幸福的味道，周嘉驿把菜盛起来，同时吱声：“去拿碗。” 周子衿趿拉着拖鞋依言去取碗筷，又顺便倒了两杯奶。 荤素搭配，甚至还有一盘简单的汤。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偏差，她觉得周嘉驿的红烧肉好像是一次比一次做的好吃，每次好吃，她光顾吃肉，一碗饭都没吃干净。 水龙头哗哗往水池里淌着水，男人袖子卷在小臂上方，右手利落地往左手上戴了只手套，“出去玩。”他边戴边说。 周子衿刚把抹布放到台子上，站在周嘉驿后面：“不需要我帮忙？” 他从容自若地讲：“有让老婆洗碗的？” …… 电视里放着部纪录片，听见周嘉驿出来，周子衿换出来，“你想看电影动漫还是纪录片什么。”他过来了才点进播放。 周子衿盘腿坐在沙发上，大腿和胳膊之间塞着个枕头。 周嘉驿在她靠边处坐下了，展臂，从她怀里抽出靠枕，扔到一边，赫然拉她手腕，“抱什么枕头？” 将人拽过来：“抱人。” 周子衿斜在他身上，反应慢了半拍，一只手上还握着遥控器，听见了他胸膛里的心跳，才道：“是要用□□蛊惑我的意思吗？” 她讲：“我没答应，该做的红烧肉以后还是要做。” 周嘉驿掀唇：“成交。”他缓缓说：“不是用我，用你的□□交易的。” …… 两个人边讲话边看电视，偶尔听他冒出两句浪荡话，两个小时过得很简单，电视里白字在黑屏中升，外面天黑了。 周子衿两只脚落地往拖鞋里塞，旁边周嘉驿告诉她一声：“我有点事情没忙完，你先洗澡。” 周子衿应声，末了，他刻意又徐徐道：“有事没事，都可以找我。”她放水在浴室里泡了个舒服的澡，洗完出来，抱着电脑上了床，确定了下作业方向，又在房间剪了半个多小时视频。 窗外夜空黑得深沉，今夜无风，远处连串的灯火也闪得太平。 房间门一拉，浴室的门也与此同时正好打开。 男人高而劲瘦，半湿的黑发显得发色更深了个度，眉眼俊朗桀骜。 周子衿转弯往客厅里去，身后脚步声懒懒散散，听起来很不着急，周嘉驿跟在她的后头，亦步亦趋的，也往厨房走。 停在橱柜前面，伸手摸上热水壶，周子衿往斜后方带了点头，一双手自她身后抬起，臂膀径直穿过她的肩膀上方，从她前面的柜子上，拿了一个新的玻璃杯。 周子衿咽了咽喉咙，倒完水便转身，周嘉驿还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没抽身，身形微微欠着，离她很近。 周子衿甚至能感觉到从他领口飘散着沐浴露的香气。 “晚安，室友。”他轻声说。 周子衿回到了刚属于她没多久的自己房间，踏足房门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觉一般的感知，站在这里，好像眼前场景陌生的让她觉得眩晕。 房间里的味道极端地熟悉，安全舒适的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周嘉驿跟周衍他们的队伍打了最后一场线上赛，开始得不轰轰烈烈，过程中不可阻挡，收场得漂漂亮亮。钱一一知道周子衿搬了出来，说着要给周子衿寄特产，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些普通日子。 隔壁的门打开，卫生间开了又关，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后，敲门的声音转移进耳里，周子衿从外面进来，出现在周嘉驿的面前。 她吸了口气，叹：“我把 牛奶泼床上了。”神情没有悲恸，抬着眼看着他，显得有些许不着调的落魄。 周嘉驿掀唇：“那，我跟你睡行不行？” 周子衿迎合他替她做的反客为主，心上漾开：“噢，同意了。” 他关了电脑，掀开半面被子，周子衿刚靠过去，被周嘉驿攥住手腕一把拉过去。 “我明天没课，出去一趟。” “知道了。” 她同他躺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讲着话，周嘉驿的胳膊越过她的上方，关了灯，卧室陷入两个人规律的呼吸里。 身后人揽在她腰上的手移至下方，指头轻而易举掀开衣料，探了进去。 贴着滑腻肌肤的手，像是不知分寸地，更往下滑，周子衿呼吸凝住，喉咙吸了口气，下意识问：“你干什么？” 半笑不笑的，又深又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根：“你说我干什么？” 周嘉驿的一双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温暖干燥的手心揉着她的小腹，一下一下，动作轻柔。 周子衿身体渐渐松软下来，被他揉得很舒服，她在他的圈绕之中轻轻地说：“房租我发给你了，你记得收一下。” 周嘉驿边揉她的腹边低声说：“不要你的。” “我现在很有钱。”周子衿动唇，补充，“比你有钱。” 周子衿：“你现在还叫创业阶段吧，我拍的片都拿奖赚钱了，还有奖学金拿到手软。” 刚讲完了，顿然想起来他计算机专业第一，打游戏也算赢到了零钱，别的不提，还有金城现在那个经他手掌控的古董楼。 “你让我又亲又摸的。”身后男人的手，滑到她贴近股根的地方，细致地来回摩挲了下，周子衿被点炸了。 “这就叫房租。” 另一只手，在她只有一层睡衣布料的身x前。磁沙沙的声气在后面的耳边传来，燎得她由耳根子开始的皮肤一片片火烧。 周嘉驿每次跟她动手动脚，止于锁骨以上，腰窝以上胸以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间说短不短，他多点到即止。怕吓着她吗？他平常吓的也不少，其实她觉得她的接受适应能力比他想的要高。不是没想过进一步接触，没想到是突如其来的现在。 虽然没道理，还是抑制不住地骂了句：“混蛋。” 这一觉，周子衿睡得安稳踏实。 晨光洒在卧室中央的床上 ，周子衿睁开惺忪的眼，身侧悬着一张亮眼的容颜，看着她。 眉宇堂堂，肆无忌惮。周子衿看到周嘉驿的脸，清醒了大半，瓮声瓮气。 “你醒多久了？” 眼前的场景，置身的画面，居然让她的心中升起种新婚的错觉。 “刚刚。”他答，冷不丁将她锢入怀里。 “是不是还很早。” “嗯。” “那我们再睡会儿。”周子衿说。 眼睛轻轻闭上，又说：“我睡了，你不要再偷偷盯着我看，要钱的。” 不置可否，周嘉驿从被窝里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口：“你好看。” 周子衿没睡。 闭着眼躺了一会儿，瞌睡虫已经在脑子里死得干干净净。 换好了出门衣服，周子衿坐在梳妆镜前涂口红，涂到一半觉得颜色不大行，重新换了个颜色。 身后的人将换下来的t恤随手抛在椅背，周嘉驿站在她侧边，口红伸手从她手上拿过，带着她调转了个方向。周子衿仰面朝着他，周嘉驿目光低垂，在她唇上描画。嘴巴可以感受到每一笔的轻柔的触碰的形状，她看着她，他的眼睛认真而有温度的注视的时候，总深情款款。 眼睫稍抬，勾着她后颈的手猝然往前一按，周嘉驿往她鼻尖上亲了口。 周子衿转头照镜子。 涂得还挺好。 周嘉驿最近一段时间渐渐比她忙了，有时候上学日也出去谈事情。周子衿相比之下时间宽松充裕，没课上除了跟朋友各种玩，还有时间在家里看电影，坐在房间里写本子，在书房画图。 周子衿跟周嘉驿打完游戏，撸起袖子，伸了个懒腰：“今天我做饭给你吃，我放假跟我妈学了点。” 虽然学的人也不怎么靠谱。 “好啊。”周嘉驿不着痕迹地扬唇。 得承认，她厨艺不赖，有时候家里没人，她还做过几餐她跟周衍两个人吃。 周子衿进到厨房里，锅里的水热起来，周嘉驿站在她后面，靠近后一言不发，动手帮她扎了头发。 周子衿手上拿着他递过来的筷子，坐在一边眼睛一直看着他。 周嘉驿在她的注视里不慌不忙地夹菜，像在把一口国宴送入口中。 他说：“特别好吃。” 周子衿又 问：“哪种特别啊？” 现在想起来觉得好笑，第一次吃他做的红烧肉的时候，她说的是好吃到能答应嫁给他了。 手机响了，周嘉驿不接，眼眸笑意浓稠又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字说：“吃的人觉得特别幸福的特别。” – 周末，周嘉驿出门的时候，周子衿还背对着房门包裹在被窝里睡觉。迷迷糊糊地，有人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走了。” 周子衿一天都待在书房写本子，又画了几张设计稿图。 算着周嘉驿到楼底下了，给他发了消息。 【周子衿】：你不要上来了，我下去找你。 她身上穿着件雪纺连衣短裙，从衣柜里扯出件衣服，边走边套牛仔外套，在门口弯腰穿运动鞋。 她跟周嘉驿一块吃完晚饭，去了高三毕业那个暑假周嘉驿带她去过的海边。夕阳揉成一把碎金子在海面上闪动，远处的海岸上大大小小的剪影晃动，海鸥的声儿混着小孩子的笑。马路这边，停着专为游客提供的电动车。 两个人走过，周子衿先开口：“我带你。” 重音落在后面那个字。 周子衿歪歪扭扭地起步了，电动车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顺公路开。 玩完回到家已经不早，洗完澡，周子衿去书房拿画稿，她今天骑车带人的时候在前边笑得嘴干，周嘉驿大概也是人生头一次体验被人带的滋味儿。 书房里，他打游戏的电脑旁边是她的画架。她站在桌边拿着叠画一张张翻看，唇刚放下来，没留神，手居然被割出道口子。周子衿用清水冲了道，从抽屉里拿出片创可贴，但她没撕开，拿着创可贴，敲响了隔壁房门。 周嘉驿拉她过来：“怎么弄的？” 周子衿站在床沿，周嘉驿坐在床上拿着她的手看了圈，撕开胶纸，沿着她的手指缠绕。 他贴完了，周子衿低眉扫了眼她的手，便转身，“那晚安。” 手腕被从后面一把握紧。 床上的人昂着头视着她：“你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 周嘉驿坐在那里，轻笑：“我是不是得挽留你一下。”黑眸微闪着亮：“不然显得你多没面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啧 第81章 宝贝儿，别乱动 话音刚落，周子衿被一把捞到床上。 浅浅的香气萦回在一呼一吸，女人耳畔的发丝味道温和又挠人，周子衿腰间一痒，“我结束了。” “嗯。” 周嘉驿哑声。 他的手碰到的地方不是小腹，是在她的腰上。 周子衿此刻之前还恍然间在想她那句话说的有歧义，不曾知晓前因，听起来特别像她在主动暗示什么。 周嘉驿锢着她的力道加重，一下下亲她耳根子后面的皮肤，灼热的气弄的人酥软麻痒。 “手别碰着，周悠悠。”周子衿身体发热，脑子纷乱又空白，想转过来正对着他。 唇渐低下，周嘉驿在她的肩胛骨上一寸一寸挨着亲，调情似的。 周子衿差点从喉咙口跑出音调，瞳孔收缩。 她没有。 穿内衣。 身体里有根根神经在战栗，她抓着他的手臂下意识用力，指尖刮擦过周嘉驿的手背。 周子衿感觉自己被他推翻了个个，半趴在床上，周嘉驿指腹的动作转轻，落在她肩上的吻渐缓，像夹杂着克制。 劲瘦结实的身躯伏在她的肩头，周子衿轻微有点儿喘。 “回去。”周嘉驿讳莫如深地启唇。 她眼皮子跳了下，发出来的声音居然干哑，“你不是拽我睡过来……” 周嘉驿的唇碰到她的耳垂，周子衿头皮一麻，他嗓音沙哑又带着种种恶劣：“这还怎么睡？” 语毕，打横将她抱进了臂弯里。放下人，他逮起她的腕在她腕骨上落下一吻，把被子拉到她胸口以上，直身道：“晚安。” 卫生间里水声响了多久，周子衿神经绷了多久。 秋意渐浓，天气逐渐冷起来。 周子衿坐在床上写东西，不知道几时睡着的。迷蒙着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她坐起来，慢慢醒神。 脚步声隔着门闷声敲在地板上，门把转动，周嘉驿迈进来，撞上她的眼：“醒了？刚要来喊你吃饭。” 他在床沿坐下，把她褪了一半的被子完整掀开：“袜子穿上。” 周子衿照做，套袜子的动作迟缓，眼珠子睡得发红。 周嘉驿手臂穿过她的，把她抱起来往客厅走。周子衿突然从床上飞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吃完 收拾碗筷进厨房去，周嘉驿从里面出来。他那天有早课自己去上了，回来接周子衿起床吃饭，发现厨房多了个洗碗机。工人把东西往厨房里搬，周子衿站在沙发边，抱臂看到进门的他：“时代不一样了，室友，还是我聪明。” 周嘉驿坐到了她边上，周子衿刚刚打了个秋困的哈欠，眼底盛着氤氲的水汽：“明天走得很早吗？” 男人屈腿靠在沙发背里，从鼻腔里“嗯”了声，边把手放上了她的腰身把人往更近处带边道：“周嘉月是不是喊你出去吃饭了？你不想去明着说。” “没啊，正好我没事情。”电视在放，没人在看。 周子衿眨巴着眼睛看他，好奇道：“你爷爷知道你自立门户会不会很抓狂？” “没办法，抓狂着吧，想当你的金主。”周嘉驿唇角略勾，手跟沙发上她的手叠在一起，手心压着她的手背，人送的更近了，一字一字，“然后我老婆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周嘉驿去了趟金城，百忙之中不忘给周子衿打视频，顺口问周嘉月有没有带她去不三不四的地方。翌日，周子衿开门接到他时，看着他从大衣兜里掏出来一个玻璃瓶子，橙黄的果汁跟盖子齐平。周子衿震惊地张着眼睛和嘴巴，傻傻地问：“你在哪买的啊？” 周嘉驿进来，不由分说地按着她的肩头一把把人压在门上，不轻不重地吻了下她的唇：“去了趟黑里巷小卖部。” 周子衿被圈在他跟门之间的逼仄区域，他径自讲：“到的时候只剩最后一瓶了，是不是也该叫作有缘。” 周子衿问：“那你看到那只猫了吗？” 他的衣身带着风尘仆仆的气质，看人的瞳仁黑深深，眼下隐有青影。 本来没什么客观因素需要他着急赶回来。 “没有，这儿不是有一只？”周嘉驿在她耳边喃喃道，“等我们今年回去了，一块儿去找，再去问那大爷要讨个秘方成不成？” “好。”周子衿抬起手，手握在瓶盖上使力，“会不会真的是祖传秘方？人家不答应怎么办？” 周嘉驿拿过来帮她拧开一半，“那就买下来。” 周子衿收了橙汁就翻脸不认人，“恶臭商人。” 周嘉驿两只手把她举着抱进怀里，嘴唇简单粗暴地和她碰撞：“那你给我洗洗。” – 周五，周子衿学校里有个活动。女孩夹了个睫毛，涂着镜面唇釉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灵得像能掐出水。 后来大二下半年有个热天，她换了周嘉驿送她的衣服，眼前人穿着黑裙子的身材玲珑有致，不再是个青涩少女，周嘉驿看她的目光和现在很像。 男人坐床沿投向她的视线幽静深长，带着点不太明显的没反应过来。 周嘉驿把她送到学校里，他这段时间彻底忙起来了，周子衿以为他把她送到就要走了，结果听他说：“我看完再走。” 夜色弥漫，饭店的外廊有酒气的味道。周子衿刚走到廊边，有个男生跟上来找她说话。今年新来的交换生，周子衿有点印象。 路过的几个熟人噗嗤笑出来，女生冲周子衿使眼色。 周子衿微微笑：“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长身站在约定的回廊边，朦胧的顶光笼在上身衣服大半，衬得人愈发肩阔个高，周子衿隔着个弯就看到了他，不自觉快步过去。 周嘉驿握住她手，出乎意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手工糖，“吃饱了？” 周子衿的手塞进了他的大衣兜里：“又饱又困，回家吧。” 副驾驶座椅放的低，景象像在眼前又像展开在脑子里，朦朦胧胧的如同隔了层毛玻璃。半梦半醒中，周子衿知道自己在做梦，仿佛还能感觉到身下的车开的平稳。 跑了一天外景，她一回来就倒在沙发上。 周嘉驿弯腰坐下，在后面给她揉腰，隔着松软的衣服，依旧能够感受男人掌心温暖的烫人。 周子衿侧脸朝下趴在抱枕上，摸到自己腰上的手，往旁边带了带，舒服得喟叹：“这边。” 男人耐心给她揉了多时，周子衿自己掀开自己衣边，带着他的手直接贴向她腰间肌肤。沙发上的人露出的侧脸闷得略微染上潮红，头发凌乱地散在脸边，有些黏在脸颊。 几乎是在周子衿觉得差不多了的同时，身后的身影落下来，亲她耳朵后面到脖子的皮肤。周子衿腰间舒坦了，浑身绵软，被他吻向敏感的地方，身体酥麻得不像话。 周嘉驿双手按在她的腰侧，冷不丁把人翻转过来。 周子衿的力气都散在他的托带之中，衣领也忘记几时散开的。身后“嗒”一下，内衣扣开了。 周子衿觉得客厅里太亮了，心里有个想要让灯关上的念头。扣子散开又合上，客厅意乱情迷的氛围却无法抹去。 两个人 的呼吸交织在一处，周子衿重新坐起来，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嗔怨——“揉腰揉到哪儿了。” 周嘉驿的眼如点墨，里面直白的情|欲并未消散，语气中侵略和暧昧意味明显：“你没说不喜欢。” 车上做了梦，也不是梦，是不久前的深刻记忆。周子衿从副驾驶醒来的时候正好快到家了，她又没有喝酒，怎么居然在周嘉驿的车上做了个春“梦”。 一前一后的脚步刚踏进门内，脑子因为刚刚的梦被搅得昏沉，周嘉驿还没让她开灯，自她身后把人一拽，反身将周子衿按在墙上。 他的唇送上来，跟往常不一样的亲吻。 “差点被哪个小子拐走了？” 周子衿有几分讶异，同时遗忘了刚才的梦：“你看到了啊？” 眼睑低垂，男人眼睫似鸦羽，顺着桃花眼型将眼尾勾成一个微微上翘的弧度。周嘉驿俯身吻她，停顿了一下，再吻。 他亲得很慢，轻轻触碰又游离开外，稍微侧着头，周子衿仰头看得到他的颌骨线条。 背扣开了，跟梦里的走向逐渐重合。唇齿纠缠，亲吻继而深热，扼住呼吸。 肌肉收紧了一瞬，膝盖差点软下去。房间里没开灯，周嘉驿的举止影影绰绰。 一侧领口挂在肩头，他垂首，埋在她的锁骨下面。轻喘未定，周子衿敛睫垂眸，在他肩颈之处咬了一口。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周嘉驿丝毫不避讳黏着她的情绪□□裸的视线：“乖，回房间待着，我先去洗澡。” “我没说不喜欢。” 周子衿说话的同时，偏过头去，再度回来与他对望时，眉目清晰地映在他的双眼里，“不是都摸过了。” 周嘉驿似乎是笑了一下，她听见他不辨妖鬼的、勾引的声音：“摸哪儿了？嗯？” 边说，边带着她的手探向腹肌，往下。周子衿脑子轰地炸了，赤红蔓延到耳根。 翌日，晨间，周子衿趴在床沿赖了很久。早餐也没有肯吃的迹象，醒了也依然阖着眼，就是不从床上起来。 “今天不拍了，休息。”说好了今天他陪她去老街区拍个东西，向来乐此不疲兢兢业业的周导却打算旷工了。 “行。”周嘉驿应声，手覆在她的后颈轻捏，“我把早餐送来。” “没劲，你喂我。”周子衿一动不动，理由充分，“我手酸。” 他眉心煞有其事地动了动，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我喂你，我给你揉揉。” – 暑假，周子衿隔三岔五坐二楼窗户前写本子。周嘉驿把他们家的古董行重新开起来了，暑假周子衿没招呼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坐实木条桌后头的太师椅里，膝上睡着条猫像个佛爷。 周子衿上次跟宋华年出去逛街的时候，两个人一合计决定了买了只猫回来。暑假某天家里四个人正好同时都有事出门一段时间，周子衿把猫送给周嘉驿带几天。 细长的手指顺着她的皮肤滑动，他把一条手串串上她的手腕。 “平安符。” 腕上的檀木跟玉石乍触上冰凉，像是本来躺在他身后占了小半面墙的古董柜子里，刚取出来的。 “你信这个了？”周子衿摸上戴上手腕的珠子，配色尽善尽美，还很衬肤色。 “不信。”周嘉驿直截了当地说，“你戴着好看。” 男人话落，两手从膝上把猫提起来：“这猫太欠了，以防哪天给你挠花了，又不能把它扔了。” 所以，“稍微先信着吧。” 周子衿乐了：“是吗？怪不得我妈还说这猫像周衍。” 周子衿话里的人几天后跟他们两个坐上了一个桌子，青龙学习“大”组再次被廖然妈妈邀请到店品味最新型三伏特供菜品。 据说刘哥今年下半年辞职了。 那天他背着包，头也不回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刘哥，不太一样的大人，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到底，除非这里有什么能留下他。 这幅虚构的图画由宋俞添油加醋地呈现。 廖然作回忆：“我一想到刘哥啊，脑子里印象最深刻的画面就是当初在鬼屋里，我们跟着他从‘员工通道’出来，边上大风扇哗啦啦的响，头顶上还有游乐园的音乐。” “他说牵好你女朋友，别进去是这个，出来换了一个。” 周子衿脑子里忽然想，这个情景好有电影感。 依旧是廖然家餐过后，“他俩又去哪儿了？”宋俞正儿八经提问。 廖然觉得他衿姐采景是借口，公然恋爱才是奔头。 周衍随手发了条感情匮乏的语音：“西北边儿还是西南啊，忘了。” …… 开学将近一个月，大半个月中，周子衿跟她室友正式碰面的时间加起来不 超过三天。有时候周嘉驿回来，周子衿前脚跟朋友离开不久。 周子衿第一次看见周嘉驿穿西装，介于成熟少年跟男人之间的人一身黑衣笔挺，俊朗矜贵，气质非凡。 放进人海里，第一个看到的时候也会是他。她突然想给他买衣服了，好多衣服，有卫衣，也有白衬衫，破洞裤。 周子衿跟周衍今年暑假过生日的人没法到齐，两兄妹在家里过了，在其他人的说法里就是没过。一行人奔宁市来，重过生日，顺便宰一宰这些招人恨的有钱人。 廖然他们到宁市的上午，周子衿还坐在教室里，她人坐在那儿，手机微博主页刷到了《重返》相关的内容。 评论楼层过万，一楼带着周二的超话。 周子衿出于某种慨叹的心理，点了进去。周二超话，一个久违却不陌生的地方。 【你们看新闻了吗？哇靠我们周二天降偶像剧男女主再添实锤，校园剧男主的未来竟是高智商富一代霸道总裁。妹妹之前拍的纪录片还有故事片得了新人奖还有什么一连串的奖，女鹅前途不可限量啊，新星大导演之我的副业是工科高材生？这是什么叱咤风云绝世大男女主cp】 【妹夫平平无奇男大学生罢了，但凡了解他们游戏战队那几个月线上赛的姐妹懂的都懂，不当霸总也是在别的领域崭头露角的料呜呜】 【刚刚看完妹妹的采访和领奖视频，呜呜宝贝长大啦，美到我心碎，没看过的赶快去看，真的闪闪放光芒】 上午上完课，下午从颁奖典礼脱身，周子衿衣服都没换。“堂哥”酒吧的业务遍布大江南北，钱一一在微信里跟周子衿说—— “放心放心，今天专宰周衍，我大堂哥不亏。” 周嘉驿两个小时后到的，一群人边玩边等到天快黑。还没等宋俞他们看见人影子以就等他了为理由开始今天的第一宰，周子衿抬首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踏足而至的人，他从门外出现，个子比周围人高出一截。 穿过乱糟糟的人群，踩着鞋就朝他嗒嗒嗒挨过去。周子衿很少穿高跟鞋，穿上高跟鞋才勉强跟他平视。 人群还差一个周衍，人还在路上。廖然宋俞不想吃不爱喝偏就等他吃饭，不，请吃饭。 周子衿靠在台子上喝酒，不时朝杯子里抿两口，先前吃了点甜点，一杯见底，居然没有感觉到醉，原来她的酒量还算不错。 “你怎么不喝？”她问周嘉驿。 其他人跟他们俩之间仿佛隔了层壁，钱一一在三米开外的隔壁跟易溪她们小嘴吧啦啦。 周嘉驿讲话时，下巴底下的桌面上，装满酒的玻璃杯自他到来只被碰了一下，他偏侧着头：“我喝了谁送你回家？” 好像是，他的回答让周子衿觉得。 廖然宣称周衍还差个十分钟到，台上歌手开启了首新歌唱。 “喜欢你。”唱的是《喜欢你》，周子衿熟的不能再熟的一首歌，她重复这几个字，眼波里好像也装了酒，“谁以前先说喜欢你的。” 酒吧音乐声随着高潮的到来大起来，像听不清她说话一般，男人眼神缱绻地盯着她说话的唇。 “不是喜欢。”周嘉驿眸若点漆，眼眸里藏着一动不动的东西。 “是我爱你。” 喜欢和爱都是要说出来的。 周子衿恍惚间好像终于感觉到有点醉意了，是那种脑子热热轻轻的感觉，很舒服，像走在云里。 人终是齐了，一票人转场出去吃晚饭。晚饭桌上上了鸡尾酒，周子衿第一次感觉到喝醉的感觉，准确的说是微醺，脑子竟然比寻常更加清醒。 吹蜡烛的时候，周嘉驿在跟她隔了层烛光的后面。周子衿想起来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他捧着蛋糕出来，那个时候他刚刚表白不久，扯着嘴对她笑得惹眼无比，虽然桀骜，眉宇之间全然是温柔。 周子衿踢了高跟鞋，冷不丁一个趔趄，幸好被周嘉驿抓住胳膊。左脚鞋还没甩下，就被周嘉驿一把抱了起来，他抱着她开了卧室门，把她放到床上。 “还醒着吗？” 周子衿不回答。 周嘉驿在近处低声笑：“都会喝酒了，不是小孩儿了？” 周子衿作声：“你要给我煮醒酒汤吗？” “不煮。” 周嘉驿把她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缓缓摘下来，亲她面颊：“脱衣服，先洗澡。” 周子衿唇一牵扯，说：“我脚疼。” 房间里没开灯，室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嗯，我给你揉揉。” “不想洗，头晕了。” 周嘉驿抬头看她，直言不讳：“我帮你洗。” 他的手给她解扣子，连衣裙的背扣解到一半，露出片光滑白腻的背，脊柱线影向腰臀隐隐约约延展。 周子衿没头没 尾地讲出句：“我生日插了二十根蜡烛。” 她的视线定格在他的眼睛，凑近去亲周嘉驿的唇。女人眼睛眨得特别慢，睫毛眨过也像挠在人心口。 “周嘉驿，我没醉。” 周子衿在他的凝视里说：“我装的。”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落稳，周嘉驿突然反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一动不动盯着她，四目相对，眼睛深处看进她的，像是能洞悉她的所有：“我好心给你脱衣服呢？” “我说洗澡。”声音已经发哑不成形。 “也是一起。” 额角潮湿，床边地上，衣物散乱堆叠。 周子衿背贴在床上，身前有人抵得死死。周嘉驿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给她喘息的一丝缝隙，开始吻得狂风暴雨。强势又绵长的深吻，湿润中夹杂着喘息。 唇顺着颈侧一路往下，潮热麻软蔓延至向来敏感的腰际，周子衿在强忍喉咙里的声音，被他亲得无意识往旁处躲闪。 周嘉驿附在她的耳边，真声轻声参半：“宝贝儿，别乱动。” 混沌间撞到他的眉眼，里面不是冷静的犀利，没有满不在乎的漠然，眼睛被情|欲占满。 浑身绵软也在叫嚣，面颊连同脖子带着浅淡潮红。一阵又一阵在身体里翻涌的浪潮，陌生的不断刺激着神经。战栗和放纵却让她愿意跟他靠得更近，愿意让理智的思绪沉沦在此刻。 周子衿叫他的名字，周嘉驿嗓音低磁，回应：“别叫得这么色情。” 她脖烧脸热，还能有什么，比他现在的举止更色情。 “谁说，可以信你。”鬓边晶莹，汗滴子抑止不住，失控的喘息之中，周子衿字连成话。 她明白周嘉驿为什么憋着强忍着耐性了，因为他要是不小打小闹，撕下了伪装和把持的周嘉驿，就不做个人了。 周嘉驿似乎在笑，唇瓣勾了一下，攻城略地的啃吻陷入满室迷乱的气息里：“我说的是地上，不是床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呼———— 第82章 星期二 从颁奖典礼出来，周嘉驿正站在街对面，穿着一身大衣，她买的。周子衿越过斑马线，率先往他那里过去。她喜欢往他怀抱钻，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觉得放松和巨大的归属感。 周子衿临近期末忙得脚不沾地，各科需要交的作业叠一起让人够呛，她拍的片子越来越长，又有事宜准备进入筹备阶段。周嘉驿结课结得早，周子衿也想暂时换个环境待待，两个人回了金城。 隔了一天，周嘉驿人直接出现在她家楼底下，说，带她去看星星。望远镜里星辰亿万，周子衿躺在草地上睡着了，男人轻轻把女生从地上抱起来。 周子衿在副驾驶刚躺下没多久就醒了，观星之后又满血活了过来。她听到周嘉驿在外面接电话，听着是公司打来的。 周嘉驿这个人，在周家一众老辈眼里，从小到大不打常规牌，你不知道他哪个是玩玩，哪个方面又哪天给你个惊喜，给所有人吓个一跳。 就像直接撬掉了宁市周家接班人位子。大三的时候自立门户开公司，没继承家业，他爸妈倒见怪不怪，给他爷爷气得够呛，老爷子以为过他以后会搞科研方向，跟他小叔差不多，这样倒也无可厚非，可他偏偏跑去创业。创业是好事啊，小辈不管在外还是在内，一样是练手。但这个人是周嘉驿就不同了，出去了，不一定回来。 他现在的举动让周家的情形和多年前如出一辙，偌大的家几乎没一个有望子承父业，专心宇宙星辰的说是精忠报国，贪图安逸就称人生苦短，唯一一个中流砥柱的女儿虽然这么多年都是公司骨干，但是明显更专注自身事业，跟现在的周嘉驿性质差不太多。老爷子几年前强势告老，周嘉驿爸爸首当其冲，不谈其他，也只有他最具能力和那个专业性了。 当初一毕业就该把老二栓在宁市，也不会多出那么多枝节，他留在宁市了，周嘉驿有周家人管束，现在也不一定是这副心性。老头子站在窗台给花花草草浇水时候一个人想。 这人老了，想法也跟从前不相同了。退休之前，周老头子一直认为他这个孙子的心智个性，如无意外，以后将要是周家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位。现在呢？现在只想叫他顾大家，收敛点儿。 周嘉驿给她按腰的时候，周子衿讲：“周少爷这么浪，家业不要了？” “周煜辰不差几年了，我爸后面还有我叔，再等等，其他几个小孩儿该长大了。” 男人给她按腰按着变成了挠痒，周子衿又气又笑的“咯咯”闪躲， 周嘉驿按住了她，突然俯下身亲她。她的背很好看，中间一条线沟，自肩胛骨蔓延进腰臀。 他捏着她的腰，说了几个字。 “这样怎么样。” 窗帘缝外，天还没有完全黑，周子衿发出嘤咛，实际还有骂“操”的热血翻涌的劲儿：“早知道你这么、我上高中，就不答应你……”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知道他在床上会干出什么的一个男人。 嗓子里冒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生分，周嘉驿却还有心思分神。 “以前是上学呢，你还小，慢慢来。”他的一声一调像在念情书一般，“不然你不就吓跑了？” 周嘉驿压在她身上，说，“不想这样的？行，那我们换慢的。” …… 风生水起，业界新秀，业内有老姜在饭桌上高谈阔论，周家大少爷怕是想在周家那几个有生之年里，后来居上。 周子衿作为主要获奖嘉宾到场的一次，台下林冰加了她的联系方式，互相有种不解之缘的心情。两个人的工作多少暴露在外界视野，周子衿他俩那个超话生机勃勃，甚嚣尘上，嗑生嗑死的势头甚至赶过当时《重返十七岁》火热期间。 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偏执的做到最好。 周子衿想法里的周嘉驿这样一直没改过。 打比赛就想拿第一，开公司就想当霸王，他在哪里都可以发光发热。 开学之前，周子衿无意从小宋姐手机上看到了更加劲爆的东西。 宋华年跟江琼的聊天记录里，这边蹦出一句——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周子衿脚底一歪，看得有点两眼眩晕。 她难道不是才十七岁？ 即便问句的发生来源于周嘉月给江琼发了一条网上的什么“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各自华冠丽服”的“周二成长混剪”，江琼二次转发给宋华年，两个当妈的亲家打牙犯嘴。 “你别觉得你妈我让你早恋是随便同意的，你小宋姐比你会看人，打量他一下两下，就知道骨子是个什么品行。” 周子衿出门前给客厅桌上的花换了水。 周嘉驿每次出差回来都会买花，给她买花，经常一打开门看到男人抱着捧花站在门口。 拍摄需要回金城，开了学课跟以往比起来少得惊人，周子衿忙完正事儿特地留家里快活几天， 正好小宋姐也在家。 周嘉驿的电话打过来便是：“我在你家外面。”周子衿愣了一下，从楼上窗户往外伸长了脖子。年轻人穿着卫衣，站在路对面灯杆一侧，电话斜斜歪歪举在嘴边。 见多了他穿衬衫和黑衣黑裤，这样鲜亮的卫衣，好像过完这个短暂的周末他们明天一早就必须得六点爬起来背上书包了。 “正好干完活，想回金城找你玩。”明明该身在宁市的人，现在开车来了她家楼下。两个人出去吃饭看电影，周子衿体会到一种回归高中生情侣的错乱感，第二天，周嘉驿开的车他们回的宁市。 – 初夏，周嘉驿推开书房门，周子衿正坐在窗户边画画，女孩背对门，头发用笔随便挽了个髻。 她猛地回头，不知道是他动作轻还是她太投入，竟然没有听到外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小时前到了宁市。”周嘉驿边近身边说，“中午要吃什么？” “南瓜浓汤面。”周子衿放下了笔刷，“现在就想吃。” 面前大碗里汤汁浓郁，又加了菠菜又是煎蛋，周嘉驿面前那碗跟她比起来真是粗茶淡饭，陪她吃的意思很明显。周子衿看着他，抿抿唇，刚准备说什么，对面的男人霍地朝她伸臂，周子衿倏然低头，自己头发正被从面汤里拎出来。 “这个水温行不行？” 周嘉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周子衿笑得气得心肝疼，到嘴的美味被她亲手摧毁。 周嘉驿走了有五天，从他回来到现在一切都发生的连贯没有间歇，开门，煮面，再给她洗头。 男人从墙侧扯下毛巾，双头盖在她的头顶，在她头发上擦来擦去。目光时不时交错，湿发撩拨过后颈，冰冰凉凉的。 他的视线擦过她的唇，又继续给她擦揉头发。像突如其来又是心知肚明，引线燃到了尽头，两个人吻到一起。周子衿环着周嘉驿的颈，毛巾坠地，他们从浴室门口挪到客厅墙面。 低语和压不住的喘息相交，周嘉驿身上还穿着衬衫西裤。 “头发还没吹呢，这么着急亲我？”周嘉驿架着人往上一提，“嗯？” 男人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喉颈往下的肌骨向外袒着，平整的衬衫起了数不清的褶皱。 周子衿从中喘了口气，趁着思绪还多半清醒，背抵着他垫在她身后的臂：“先洗澡。” …… 清晨，周子衿被一通电话叫醒，简单讲了不到三十秒，神思清醒，趴在床头顺便回了几条信息。 脑子里频频闪过周嘉驿口吻的字眼，悠悠，宝贝，敲字的指尖飘忽得有些无力。 身后突然有人压过来，手机被迫一丢，周子衿信息也不看了，咽了咽喉咙，往后侧着头正准备应对他，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周子衿抽身出来，缩在床头，例行公事地对答，声音平静得冷冷清清。手机刚要撒手，周嘉驿握着她的脚腕，周子衿差点叫了出来，被从床面上抓到他身下。 一通晨间的厮磨，周嘉驿掐着她的腰：“又要走了？” “周导考不考虑潜规则，再陪我一会儿，我加钱。” 临行之前又是一个清晨，周子衿刚醒躺在床上，听到这个男人低着声音在卫生间那边打电话，还怪让人热血。 山里信号不好，打电话断断续续，一般要走到特定地方，周子衿基本上晚上回住处了再联系周嘉驿。她在一个真正正式的剧组做副导，主要职务还是听受差遣跟人学习。 那一天上午，突发的山洪围困了剧组工作棚跟车辆，幸而打通了一次电话，联系到了救援队。灾害发生距离周子衿这一组人有段路，所幸那头的人反应快，场务跟周子衿说，摄像师要是跑得再慢三两秒，可能就卷进泥石流里了。 惊险和死亡好似只与她擦肩而过，周子衿把手腕上周嘉驿给她的手串半握在手心，面对周围神情张皇的人，心里居然出奇的平静，没有什么让她感觉到害怕。 巨石堵了路，救援人员真正把他们从山里领出来已经是傍晚。 她从塌方那头出现，一片废墟荒乱之中，有个瘦高挺拔的人影伫立在半明半暗的天色里。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周嘉驿眼眶里有细红，抱她抱得特别紧，像是要拥刻进骨子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下一次，剧组消防人员到医护人员的配备，周嘉驿亲自伸手。甲方对两个人客客气气陪哭陪笑，一口一个周总喊不停。 也许是祸不单行，同一年，周衍连同学校一行人完成任务，地点在历南。 地震后的失联每一分钟都是在敲打神经，周子衿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某一个瞬间，突然便哭了。她哭起来不声不响，只是眼泪无声地流。 “我想周衍了。” 那时候她遇到泥石流，周子衿没告诉宋华年，周衍对 她一声不吭，径直骂周嘉驿：“你他妈怎么回事儿？她们负责方是哪个傻逼？电话给我。拍个鬼电视命都不要了？” 周嘉驿揽着她肩说：“周衍运气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 他给她擦眼泪，历南现在通讯状况不好，我们再等等。 过去了不知又几个小时还是只几十分钟，周嘉驿倒水回来，一个手机递给她，“你哥，没事。” 那一端的人听到声就讲：“刚刚打给你怎么没接啊？把我拉黑了？” 电话那头不缺动乱，周衍声音却在里面低缓下来：“悠悠？哭啦？”他笑，“哥没事儿。” 周子衿抹了把眼睛：“你赶紧给我活着滚回来。” “好。”周衍答得温醇。 眼前浮现出她哥灰头土脸，背着人声嘈杂讲电话的样子。 在历南的教室，周衍说那遇到了万鹏。他已经来了一阵子，是受邀在那边的实训基地做短期顾问。地震发生的时候，万鹏像竞技场上的公牛一样，拼了命的把周衍往桌子底下按。幸运的是新建楼层质量过硬，剧烈晃动后只有墙面裂了缝。 周子衿想起她最后一次跟万鹏的联系，距离高考还有一天，她起床时看到手机界面上万鹏发来的四个字——高考加油。 …… 放假回家，宋华年腾空整理早年手稿，周子衿跑他们房间玩，坐在床上翻看从她妈拖出来的纸箱里新发现的一盒老相片。 宋华年拍的照片虽然多但周子衿都有印象，这些照片她却不记得见没见过。 翻看的手指某个节点突然凝住。 “妈？这张照片是……” 宋华年探过头一看：“这张啊，这好像是在江州吧。” 她被唤起久远的记忆，不给面子地大笑：“哟，这张可算你小时候黑历史了。” “你当年五岁，我当时要给你跟你哥拍照，周衍这皮孩子不乐意，我给他说着，一眨个眼回头哦，你就抱上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男孩儿了，问我为什么哥哥不是这个。” 富含年代质感的画风，里面主体是某个熟识的亭子。 周子衿头有点晕：“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周嘉驿小时候经常待江州，所以他们俩小时候就在姥姥家那边唯一那个公园碰见过？ 宋华年被提醒：“啊？这是可以说的？” “ 我看很多大人觉得好笑的事老在小孩面前提，小孩自己其实不觉得好笑，我怕说多了让你觉得羞耻。” …… 羞耻啊。 您要是知道您女儿抱着不撒手的是您准未来女婿，您会不会当场就给照片里这遭殃的“路人”按下来拍女儿女婿结婚照啊? 直到给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发去了照片，尘埃落定，那个男孩，真的就是周嘉驿，虽然他也不再记得这件事情。 恍然的缘给周子衿造成一种奇妙的不真实的眩晕感。 六岁的周嘉驿脸上流露出一点奇异的震惊，一张没有看向镜头的脸，让周子衿一眼认出。相片里，后来周衍把她关进去的那个公园，小周子衿牢牢抱着周嘉驿的胳膊，一个人生长河里的微小碎片被一张图片短暂而又长久地定格。各自跑开，他们都把偶然的事故忘在了遥远的童年记忆里。 然而命运的轨道的牵扯，未来在劫难逃的汇往了交点。 周嘉驿微信发着语音，嗓音悠长而欠揍：“那你为什么不强硬一点，那时候就把我带回家呢？” “干嘛，想当童养婿啊？” – 七月份，天气很热。人生中倒数第二个暑假，好像今年暑假大家都很忙，周子衿他们倒闲下来了。在金城待了几天，周嘉驿带她回江州。回了金城又离开金城，彼时夏冬荣他们有几个甚至还没有放假。 四班班群里这两天正在活跃中，起因是有人分享了一条视频链接，一段两分半的驴友采访，截自金城卫视当前热播的“在路上”纪录片，给群炸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人不是刘哥吗？？青龙学习小组更是那个闹腾。 视频是主人公进藏路上跟陌生路人的简单聊天的一个镜头，走着走着，一个健硕宽厚的身影入了镜，主演顺其自然地搭上讪。 视频里的刘哥身上背着个黑大包，一身行头穿得跟特种兵似的。 “方便问问刘哥的本职工作吗？” “老师吧。”刘勇永不看镜头，高冷地边走边说。 节目主演甩着腱子腿紧紧跟住前人侧后方，笑笑：“当老师其实生活过得很丰富啊，您从业生涯里遇到过什么出乎意外的事情不？” 刘哥回忆了一两秒：“放假在鬼屋扮鬼的时候遇到了我学生。” “啥？” 节目片段还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周子衿从车上睡醒的时候，车已经开在了曾经坐周嘉驿摩托后座行驶过的公路上。路上人迹罕至，两侧是高高低低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电线杆的黑影间隔着掠过窗外。 “醒了？”车轮缓缓停在了景区正门口，周嘉驿从车上下来，绕到副驾驶开门。 周子衿仰头看着眼前的景区，目光穿过正对面的铁门，“这里……” 还没拆吗？ 那个时候，周衍第一次刚刚带她来这里的时候，听说就要拆除建新了。 她跟周嘉驿第一次碰面的公园，周衍把她关进去的地方。 周嘉驿往前，似乎过去开了个电闸。灯光大亮，色彩刹那间袭向视网膜。 ——周二公园。 周子衿睁大了眼睛，蓦地侧头看向周嘉驿。男人信步而来，站在她身边，眼尾稍弯，拉起了她的手，“走吧。” 路灯顺着他们走的路亮得彻底，一步一步，像走在另外一个以这里为世界中心的平行世界。 她看见了那个她当初蹲下来躲身旁这位“不知名人士”的亭子。夜幕里的建筑如同小小城堡，内里裹着澄黄色的光，浪漫的颜色，它看起来像一个大灯笼。周遭古木环绕，明亮静谧。天黑透了，却泛着深蓝，像他们遇到的那天。 周嘉驿眉间舒展：“本来想今年你过生日再带你来，可是不想等了。” 想立刻带你来。他讲：“况且，今天是星期二。” 星期二。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七月，同一天时间。 周子衿一步一趋地跟着周嘉驿，缆车穿山而过，星星点点的亮在空中，依次慢慢地渐渐往下，明明是朝下的，却像在前往银河深空。 那天没有坐到的缆车，勉强给人这里最多的安全感的亭子，有些个已经不明亮的路灯，细节里的一切大约都重新修整过。 落脚的触发点，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掠过眼眶。周子衿还没有功夫细想，周嘉驿握着她的手走着，经过了某一个怔忪，陡然闯入漫天的光点里。整个林子里，黄绿色的萤火漂浮，让人一刹那联系了毕生难忘这个词。 原来真的是前往了烂漫银河。 有时候人看到美到足够的景象也会想流眼泪，“它们从哪儿来的？”周子衿问。 自然的美好的浪漫纯粹到令人震撼感动。 “这里一直这样，可 惜这个公园一直五六点就关了门。”周嘉驿口吻自如。 难怪要倒闭。 “你怎么发现的？” “以前在江州来过几次这个地方，包括晚上。”所以是“非法越狱”了，“走的第一次见到你，带你出去的那个缺口。” 周子衿恍然。那她妈妈拍的照片里的真正的第一次相遇，也不算偶然吧。 手心被塞入了一把凉凉的钥匙，周嘉驿对着她说：“这里是你的了。” 握着钥匙，抬眼，周子衿笑笑：“你也是我的了。” 他勾唇重复：“嗯，我也是你的。” 飘动的萤光尽处，缆车在半山上下交替。 丛林枯叶路，光亮生辉。顶上路灯直射，小路的起点竟然像撒了明晃晃的日光或者金子，特别像游戏的一个圣光加持的触发点。 “走哪？”他问她的。周子衿眼神神亮地盯着那里，示意道：“光吧。” 再次进入这里开始，第一次怦地心动的那一种懵懂感觉就时时复刻上心，每一次的踏步的同时也在令她确信，有关这一天她一点也没忘。 为什么是他呢。 因为一看就知道是他，一看就知道他不一样。 姥姥的家什么时候来都时刻待命在那儿的样子，花花草草被打理得鲜明精致。回到别墅里，周子衿想喝点红酒。 她跟周嘉驿一块煮了晚饭，周嘉驿取酒出来，两个人的杯里各自倒了小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周子衿澡洗得觉得好热，擦干净了拎着身体乳的瓶立马从浴室里面出来。 女人轻轻飘飘躺进椅子里，睡裙滑到了腿根，一只腿搭在台子边缘。周子衿垂着眼擦身体乳，察觉过来侧头，周嘉驿的手已经碰到了身体乳瓶子。 男人的手抚过她的小腿，手心里的乳膏在她皮肤上化开，周子衿坐在摊开的被子上说：“你知道我昨晚梦见什么了吗？” “什么？”周嘉驿边涂边问。 “我梦到我们在上高中，我周围坐的是廖然宋俞他们，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你是新来我们班的转学生，然后老姜从门口进来带你上了讲台，你就开始自我介绍。”周子衿讲着，咯咯咧嘴，“你居然第一句话说，我叫周嘉驿，周子衿的周。” 周嘉驿给她涂身体乳的手已经转移到了小腿外的其他地方，揉擦在她身上的手，涂着涂着就不安分了。 “我觉得，说的没有问题。” 空气寸寸升温，瓶子一丢，他压了过来。周子衿闭眼，澡跟身体乳都白洗白用了。 回江州的第二天，周嘉驿开了一层车库的门，称带她兜风。时过境迁，周子衿再次坐了他的摩托后座。 他上楼拿头盔，周子衿先一步出来，站在院里看花草。忽然想起来手串落在他车里，转身迈步，走过去取。 周子衿弯腰探进副驾驶，摁开前座储物盒的卡扣，很快摸出自己的手串。关箱门的时候，里面有东西被带了出来。信封一样的东西，崭新的一角夹在箱盒之外。 周子衿身体又回来了点儿，重新按开箱门，拿起纸袋一角重新放回。 只是动作一滞。 信封封面上的大字，飘逸有力写的是，周悠悠亲启。 ——“周同学，你好。” “我还记得欠你一封情书。毕竟你以前从我手里夺过，却没有得到。” 周子衿看到开头，记忆被牵引回了高二，误以为他看到了别人写给她的情书，羞耻万般地从他那里取到手，别说不是她的，就连情书都不是。 她嘴角倏尔挂起浅浅的笑，笑得并不自觉。 “还记得你说，有一种说法是，生前才是地狱。” “或许千万个时空，真的有那么一个地狱。” “可是我想给你天堂。” 她永远记得那天傍晚下，少年对她道：千千万万个时空里，总有一个会幸福。 她想，管它世界再糟糕，总有一个少年光风霁月。 他说，但是如果，如果平行时空的千千万万个你之中有任何一个没有感到快乐幸福， 我都愿意让你知道，让所有的你知道，不会这样。亿万时空里，我也会一次又一次找到你。 而你只需要永远觉得值得地活着，鲜活的你，可爱的你，漂亮的你。 一辈子太短，我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儿遇见你。这辈子不行，那就换下辈子住在你家隔壁，跟你“青梅竹马”。 出生时，两家的父母给我们取了对称的名字。一岁时，我和你被拍了一堆黑历史照片。 六岁，我们一起上了小学。 十岁，他们又提起了小男女朋友的言论，我说，脸怎么这么红，子衿妹妹。 十五岁，我假装题不会做，每 第83章 番外 邢若岚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沈朝雨印在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邢若岚一下子想起了沈朝雨小时候，女孩看着柔柔弱弱，不知道脾气随了谁的，倔得像头驴。 她转身开门，下了一层楼梯后，双脚开始跑，快到二楼楼梯间，碰到了刚回来的杨驰。 距离刚放学没有半小时，七中附近学生很多。指尖碰到口袋里的硬物，沈朝雨脚步微凝，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 烟气连续呛了几口，平静的脸上有泪掉下，沈朝雨的手在颤。 胸口那种恶心得想吐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伴随着一种生理性厌恶。 她直起身往前走。 “我能不能跟你换下衣服。” 有个女声响在了耳畔，沈朝雨转头，朝身侧的人望过去一眼。校服拉链从头拉到底，她脱下校服，伸手递过去。 孙窈窈显然也没料想过眼前的情形，早已经设想过对方惊疑、犹豫或者匆匆拒绝的场面，毕竟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走在路上，碰到一个堂而皇之地来找自己借校服的人。 她褪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也朝对方递，意思是，不会跑。 她显然闻到了尚未消散的烟味，一两秒的出神，还是穿上身了。傍晚的温度凉凉，女生在她的注视下，动作慢慢地拉上了的她的衣服拉链。 沈朝雨没有她高，因为鞋子的原因，两个人差不太多。她穿上她的校服，宽大的衣角垂得很低。 “你等一会儿，马上还给你。” 孙窈窈说完便转身，步履不停地往巷外跑，她听说七中的宣传栏里还有照片。 她一个人来，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灰白的烟雾舔舐着食指上爬，沈朝雨面朝着墙根，烟盒没扣，已经躺在了白色透明的袋里，她重新蹲在地上。 右手边的路口有人经过。沈朝雨一声不响地将烟头熄灭，从墙根边站起身，朝巷子深处，靠墙装的水龙头走。 气喘吁吁的女生从岔路进来，巡视了一圈才见到人，站在她的面前脱外套。 沈朝雨直立不动，白色的袋子递向了孙窈窈。孙窈窈反应过来，塑料袋已经挂在了她的手腕，透明的袋底里面兜着盒烟。 灰色烟雾消失的地方，周衍看着马路对面的巷口很久，直到宋俞叫他。 – 将要高考前的一个傍晚，她问周子衿，“如果你不 想再继续一种情景了，你怎么办？” 四班的阳台趴了一片人，沈朝雨挨着墙，在周子衿的旁边。 周子衿发现之后，她没有下课放学去找她们了。 陆晓雯有天忽然说出一句话：“她长得漂亮，家庭也那么好…我们不一样。”她很小声：“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没头没脑的她的一句，周子衿居然认真答了：“逃吧。”她说。 “不对，跑，逃听起来太被动，跑，run，冲。” 听起来飞扬跋扈，她心中忽然将要失笑，好像那样一个浑身带火的男生。 金城九月份偶尔的天气依旧很热，七中的短袖穿在身上，只中午来回一趟，前胸后背便填塞着黏腻的滋味儿。 班里新来的转学生是个女生，教室充斥着男生“班花”“校花”的言辞。 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沈朝雨看了一眼，漂亮得让她感觉得到某种生机，即使冷着脸。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是他妹妹吗？ 九月一号，沈朝雨向他那边投递的视线，比暑假前一次多出了一只手的数。她潜意识的默认中，他是独生子，也没有在送向办公室的学生档案上翻看过他。 听说他在追一个女生，沈朝雨想到这样的听说，忽然陷入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她向她走了过去，面带微笑。 去凑近，去相处，去偶遇，她像一小片光后面藏身的影子。 运动会那一天，她和两个班干负责给四班采购。沈朝雨站在货架前，眼睛不知不觉放在了经常看到他喝的矿泉水瓶上。 黄世尔看到她：“这种不行，我们应该班费不够。” 沈朝雨点点头。 “我带回去吧。”她说。运动会第一天的结束，地上毛巾葡萄糖剩了小半。 她一个人拎着纸箱，四班教室没有人，她走到教室后面，放下东西，蹲下身整理。 有人的脚步从门口带进来，沈朝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面朝她的薄肌赤|裸的背。男生站在座位旁，裤子松紧边缘扎在腰上。运动服顺着头肩褪去，少年匀称劲瘦的上半身很快重新钻进衣边里，很快的换了衣服。 似乎察觉了教室还有人，周衍往后侧头。她在看见他的反应之前，站起来走出了门。 沈朝雨的心和她的脚步跳得一样快， 她的心飞到了久远的地方。 “衣服碰到粉笔灰了。”这是他们说的第二句话。 距离上一次说过话，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 落枫山，黑洞洞的帐篷里的晚上，小腹一阵阵痉挛性疼痛，她躺在床垫上面，一个人合着眼，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外面一众人活蹦乱跳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里面还有一个她在睁着眼睛。 沈朝雨一动不动，去听他的声音，听所有人的嬉笑怒骂，所有的神经都贴向了靠着他们一边的帐篷布上。 “啪——”角落的塑料水杯被她碰倒，沈朝雨从头到脚被钉在原地，忽然好像又重新瘫软附着在那里。如果他知道她躺在这里听他说话，会是什么感觉呢？没有人会发现她，也没有人会知晓她所有的心事、秘密。 外面的流星有多壮观，她隔着头顶的篷布，都能够感受得到。 《重返》结束的时候，他们的采访问：你眼中的十七岁是什么。 在脸上反射式的出现微笑之前，她心里跑过了她的十七岁。 背书，写题，排名，吃饭，睡觉。 这才是她的十七岁。 无所谓，没什么重要。 一直以来，对她而言，好像真的没有真正重要的。 小时候还有过渴望，现在她都不想要了。 烧日记本的时候这样想，去落枫山之前，跟邢若岚一次前所未有过的、难看不堪的揭疤流血，她也这样想。 只是让周子衿上去送花的一天，她还是听见心里的声音冒出一个暗涩的笑。 不是什么都不想要，或者说，只是有关得失，她可以说，“算了吧”来应对自己。她也愿意那么、坦荡的，光明正大的，站在那个一直用她眼中的长焦镜头注视的少年的面前。 尽管她一直默默认定着，这是她的“喜欢”，为什么要让喜欢的人也晓得呢。 邢若岚想把她安排在想让她相处的同学的旁边之前，沈朝雨自己先向她交了让人满意的答卷。或许其实她也不那么需要有朋友，有时候周围被人包裹，她却想要推开一切，独来独往。 筒子楼里弥漫着从左邻右舍跑出来窜在一起的晚饭的味道，沈朝雨掏出了钥匙。楼道左边的门里摔碗筷的声音清晰，杨驰他爸又回来了。一个楼层的老太太在她旁边藏宝贝似的嘀嘀咕咕，杨驰小时候啊，他家养过猫，他爸喝了酒一脚踹过去，猫直接 被踢断了腿。 邢若岚不会跟她谈及这些，这里没有多少人真实喜欢她，她也从来没想过融入这里。她的世界多么小，只有从前跟她们俩。 和妈妈的相处一直是平静的，第一次跟她的争执，是在她在看她的日记。 她以前还会觉得，一个人爱她怎么也强迫她，想要保护她也控制她。看起来最强势的人，却那么缺乏安全感。 她小时候，在语文书角落写过一个故事，考了第一，被买了大大的生日蛋糕的小女孩说，可是妈妈，我不一定非要第一，我也不想对这个老师温柔礼貌，为什么人非要坚韧不拔呢？我摔跤的时候，真的忍不住哭。 邢若岚说，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然后，她写小故事就小心翼翼地写，写在另外一个藏起来的本子上。 连邢若岚可能都不知道，她虚伪，不敞亮，不勇敢，有目的会伪装自己，对她不好的人也不会被她善待。 “这个角色，你有合适的人选吗？”她看着那个女生的眼睛，周子衿的眼睛，清亮得像是知道一切。沈朝雨第一次有了被看破的胆怯，内心有个声音在说逃避和不要。 “你喜欢我哥吗？” 从来没有想过宣之于口，只属于她的“喜欢”，以这种方式裸露。词汇好像将他们建立了某种联系，不再是“她喜欢”，而是“她喜欢他”。 在说“别告诉他”的瞬间，她是否心头一飘而过那种念想：就这样吧，让他去知道也没有关系。 窗边桌子上的打火机落了灰，最近一次把它装在口袋里，是想把没忍住写的有关他的、隐晦的文字也烧掉。 沈朝雨按下点火，火焰从手里飞跃，看着腾起的明光烁亮，她想到了一个人。 火机孔蹿出淡黄的火苗，遮天盖地的阴影却将之彻底掩盖。她抬头这个动作进行之时，瞳孔之中，少年只手撑着墙头由高墙外来，从上空飞跃，脖子上朱红色的牌坠悬浮在半空一刻，跟随他落地的动作，撞停在胸膛。 他落地的瞬间，打火机上方的火，也随之熄灭。 时间只为他凝固了片刻，他从她面前经过、落地，而后微微侧头，又像没有看到她，少年火一样的从她前方跑过。 那是他们班的男生。她认识，每天都来得晚，和那一群男生经常在一起。 她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却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他。 他走后，火机被她重新打着。日记本被吞噬在亮黄的火焰里，沈朝雨盯着自己脚边，那里烧得只剩小一小片灰烬。 房门外接电话的动静听不到了，邢若岚跟邢家的今天结束了。 窗外面，新年的钟声响了，“新年快乐”，她无声说。 *** 天黑得明显早了，路灯还没亮，人跟近视了三百度似的。 拖拖拉拉走出一条路口，周衍居然又看见了她。 一中校服，手腕上挂了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烟盒子，这次看清楚了脸。 孙窈窈是三班默认的班花，瘦窄脸，皮肤白净，黑眉弯弯，骨骼纤细，四肢修长，不是五官精美得惊心动魄，因为骨骼型的瘦加个子算高，第一眼就是不容易轻易接触到的文艺女神。 再一次的遇见，一中，后台，校服衣角卷进去一道，她已经发现自己的外套被烟灰烫出了个洞，周衍停住了，转头，目光递向了周子衿：“你认识她吗？” …… 周子衿的表情有些精彩。 未曾设想过的，被加好友的人先向他发来信息，“你好。” 只是有问有答，有求必应，不是任何主动的热切。孙窈窈默认着，周衍挺好相处。但这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幸好他不是因为那天看到了，他那天什么都没有看到。 直到在江州遇见他。 来自正常人该有的直觉和意识，男孩青春洋溢的脸庞，她看见旁边他的朋友的揶揄的笑容。 可笑、荒诞的戏剧。 害怕、复杂、极度负面的情绪将她笼罩。 她打字，飞快地发过去，“不用了，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前后的聊天，突兀得像从外太空坠落到了珊瑚海，只为了彰显男朋友那三个字。 真的是直至现在才恍然的意识吗，那些刻意忽略的事实，自己为自己加以粉饰的自我欺骗……即便她甚至产生过千载难逢的一种想法，这样的男生，他们好像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初次的试探过后，她的本意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心里的自然而然的念头，像是生来注定长势的藤蔓。 想跟和她熟悉的人，也有所联系。 跟孙窈窈充满搞笑色彩的一拍两散，周衍竟然没有过多感受。 他觉得他真是疯了，因为一个印象深刻的模糊画面，居然想认识一个人。 他心里升起一瞬间一开始的那种怀疑，是她吗？ 眼前似乎又有烟雾缭绕，女生的侧影在天色渐晚的灰白色里若隐若现。周衍想，也许那天真的近视了。 再一次撞面，已经是暑假之后。孙窈窈低着头跟他擦肩，慌张躲开之前，手里刚买的牛奶的吸管脱落，掉在地上。 这一次掉的，不是一沓她的照片。 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交换校服那个傍晚，她进了七中的校门，动作迅速地隔着那面玻璃，拍下了宣传栏里那一张合照。七中和一中英语联赛的合照，中间站着的女孩，明丽端正的双目直视镜头。 打印机发出细微的声音，照片从出口一张张吐出，除了需要的那张，顺便，外加几张，手机里面的崭新的，她的照片。她在微笑，她在唱歌，甚至包括，她在等车。 宣传老师说：“之前交给你的有个装照片的文件袋，有周子衿的那张你帮我找一找，学校找我要资料，明天带过来就可以了。” 照片。 她的照片。 可惜所有有关她的照片，早就被她剪下来，贴在了一本只有她的厚厚本子里。 “姑娘，这照片上打印的是谁呀？真漂亮，送给朋友的吧？”紧靠着打印机站的孙窈窈怔然，心房异常地搏动了数下，从老板手里夺过所有相片。 她没有弯腰捡吸管。就像那一天，异性的目光看像了她，她从他身边走过，照片不甚散落一地，孙窈窈一把囫囵吞枣地往地上抓，照片间夹杂着灰尘细沙，她没有回头看。 他站在了周子衿的旁边，出现在自己的好友申请列表里面。 在他旁边蹲下的女生，地上掉了一沓他妹妹的照片，那是她不可控地放任自己，告诉自己就只一次，来自第三视角的，窥探角度的相片。 孙窈窈的心仿佛被一双汗涔涔的手紧紧攥住，他发现了什么？他那天真的看到了吧？联系，无从控制的忧惧，她率先按下了试探的按钮。 周衍的声音越过肩膀传递向她，“你校服怎么破的？” 同一个地方，问到校服，她急促地被抓到那一天。吸管躺在沙面的地上，孙窈窈语速控制不住地急切：“别人烫的吧。”几个字落下，仓皇逃开。 “哈哈，生日是之前了，不过很谢谢你，你也快乐。”周子衿回给了她。 孙窈窈忽然笑了。 早 一点，怕她知道，晚一点，怕她不知道。 喜欢她吗？ 公交车的门打开，有男人女人上来。孙窈窈松了手扶，条件反射地从位置上站起，往后车厢退避。手背忽然碰到了粗硬的人的皮肤，有个四十岁的男人从后门上来。孙窈窈猛地挥手，瞬间甩开碰到她的人的手指，看不到对方递向她的惊愕的眼神。 胸腔挤压的东西让她有种即将窒息的难受，没人注意到，她僵硬的脚在打颤，无意识地咬着牙齿，她把头转向开阔的窗外。 这样的碰触也会让她深深的恶心。 曾经一度看到跟他一个年龄段的男人，她会呕吐。占据记忆深处的画面，像无尽的噩梦，厚厚叠叠地向她扑噬。 她想成为她。 由内而外的，完美无缺的，漂亮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