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恙》 第1章 司马璇浑浑噩噩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疼。头疼、嗓子疼、腰疼、腿疼，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缓缓喘了口气。 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但一时之间她竟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又接连喘了几喘，恍然大悟！她记得自己吃东西的时候被卡住了，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连呼吸都被堵住，后来渐渐就失去知觉晕了过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怎么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得救了？那为什么浑身都疼？大概……是晕过去的时候摔倒了？ 身子不大听使唤，她只好转动眼珠四下看去，房间里的家具摆设都是她所熟悉的，就连那熏香的味道都还是她从前最喜的。 这是她的房间没错。此刻她正躺在她自己的床上也没错。 她记得她去给父皇请安，偶然听到父皇与丞相的对话，父皇为她指了婚，驸马是丞相的小儿子，知书达理一表人材，深得父皇赞许。但是她不喜欢。 她当时没有推门进去，只是气得转身离去，她回到寝宫，桌上摆着她最爱吃的桂花紫薯糕，她心中有气，吃得又快，于是……就被噎到了，就晕了过去。 可是，最多就是从椅子上摔下来而已，怎么会这么疼？尤其头疼得厉害。 忽然听得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司马璇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能稍微抬起酸痛的手臂。 来人是她自幼带在身边的婢女立夏。立夏猜想公主殿下醒过来以后一定饿坏了，于是亲自去厨房取来公主最爱吃的点心，等到殿下睁开眼睛看到点心，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立夏见司马璇想要抬起手臂，急忙先将点心放在一边，转而过去扶她。 “公主，太医说这个阶段需要静养，不能乱动。”立夏说着，轻轻按下司马璇刚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抬起的手。 “公主是不是饿了？” 司马璇一听，本来不饿，到这时也感觉胃里有些空了，于是想回应一声，她张开嘴，却丝毫发不出声音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她自以为大声地用力说话，却也只是动了动嘴唇而已。司马璇完全怔住。 立夏见她一脸疑惑，解释说：“公主伤到了头，会有短暂的失语现象，不过不用怕，太医说调养几日就会好转。” 趁着司马璇愣神的工夫，立夏将她小心扶坐起来，然后双手捧着盘子将点心奉上，“公主，奴婢取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紫薯糕来。” 司马璇望着面前的桂花紫薯糕，微微皱眉，本能地向床榻的另一侧退了退。却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伤处，疼得她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的桂花紫薯糕，不同于寻常的做法，因为她惯爱吃甜的，宫人便为她改了做法。寻常人吃到的桂花紫薯糕，是紫薯和糯米粉混合后做成的糕饼上面再淋上一层桂花蜜即算完成。 而宫人为皇宫里唯一的这位小公主所准备的桂花紫薯糕，则煞费一番苦心。宫人要趁天还未亮便去采集足够用量的晨露，将紫薯入锅大火蒸熟，然后将紫薯捣成泥状，混以糯米粉，倒入用晨露烧制的温水和成面团；再将早已结束自己植物生涯的干桂花，撒入到上好的蜂蜜中去，与糯米粉一起搅拌均匀制成面团；再将面团分别擀成方形薄片，用刀切开，第一层是紫薯，第二层是桂花蜜，第三层是紫薯，交叉层叠。用这种方法烹制的糕点，每一口下去，都是满满的香甜四溢。宫人们相信，用这种方式和心意做出来的糕点，能够带给小公主味蕾上以及心理上的完美感受，让她一整天都充满了活力。 司马璇又感到一阵头疼。尽管它卖相可观，桂花蜜味道醇香诱人，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但一想到被此物噎到时那种窒息的感觉，司马璇就一点儿也不想吃了。 立夏犹豫地开口：“这可是殿下最爱吃的桂花紫薯糕啊……公主不吃一点儿吗？” 司马璇用力摇摇头，紧接着又无声叹一口气。抬了抬手示意，立夏及忙将纸笔递上。 司马璇写：何人救的本宫？本宫重重有赏 立夏读完纸上的字，犹豫了一下才说：“是铖王殿下。” 司马璇皱眉：三皇兄？他怎么会来？ 司马璇分明记得她三哥司马铖前几日才离京外出游历，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 立夏也是一怔，心道公主难道摔坏了脑子，连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于是提醒道：“公主与铖王出宫游玩，翻墙时……不慎脚滑摔伤，是铖王殿下将公主带回宫里救治的。” 司马璇：…… 立夏还十分体贴地补充一句：“从醉花间。” 司马璇：…… 司马璇突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是吃东西噎着然后晕倒了吗？为什么立夏说她是在青楼翻墙摔伤的？ 等一下！司马璇忽然想起了什么，提笔在纸上写道：本宫的生辰准备得如何了？ 立夏答：“公主殿下的十八岁生辰，自然要比往年更为隆重，宫里上下可全是为着这件事在忙碌着呢。”说着又叹口气，“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殿下可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啊。” 司马璇的脑子完全乱了。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啊…… 许久，司马璇才写：你退下吧。 “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公主若有吩咐，拉动床头这根绳索便好。”立夏道。 司马璇这才注意到床头垂着的一根锦绳，以及绳子连接到门口的另一端上那只铜铃。立夏示范着拉动锦绳，门口的铜铃便开始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待到立夏退下，司马璇才又将这一切仔细思索了一遍，。 一年前，距离她十八岁生辰半月之遥，她与三皇兄结伴出宫游玩，听说醉花间新来一位姑娘，深谙音律，于是她要去见识一下。往常他们总是从正门大摇大摆走进去，那日她心血来潮，想要效仿一下戏文里的风流浪子翻墙而入。三皇兄功夫好，稍一发力翩然跃入；她轻功勉强凑合，纵身而上，脚尖轻巧地落在墙垣上，却不料墙头积了厚重的苔藓，然后……她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是那次摔伤她并没有失语。 直到身体不同程度地疼痛袭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急忙调整姿势又躺了下去。而她大概也总结出了一些可能。在她身上或许是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情，竟然令时间倒转回到了一年之前。亦或，她现在是在梦里。可是疼痛的感觉太真实，她又否定了后者。 一旦稍微有些接受了这个设定，司马璇便不似最初那般震惊，渐渐想要适应眼下的处境。 隐约听见立夏和人在门口小声地谈论着院子里的花，司马璇恍惚忆起，现今应当正值初春，是梅花竞相盛开的时节。 她也想下地去看看，可是身上还有钝痛的感觉，稍微动一下，就让她疼得想哭。她只好闭起眼睛回忆着院子里是怎样的一副□□满园。 梅花开满了庭院，有单瓣的，也有千叶的，有绿萼，也有玉蝶；或红、或白；或老、或嫩，暗香随十里之风，□□夺千花之秀。 好想出去看看啊！ 司马璇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身体变得异常轻盈，四肢也能随心所欲地舒展了，她猛地睁开眼睛，又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轻。 才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新的状况所震动，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对面的自己，没错，不是镜子里的自己，是对面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此刻正闭起眼睛睡得安详。而她的意识，或者说是魂灵，却已经脱离本体，游荡在外了。 难道我其实已经死了？她不禁产生这样的疑问。 司马璇有些害怕，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回到了一年前，她可不想死啊。心念一动，疼痛感随之袭来，还好，又回来了。 司马璇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忍痛坐起身，长舒一口气，“吓死本宫了，得吃点儿东西压压惊才行。” 随手抓起矮几上的桂花紫薯糕，及近眼前又慌忙扔掉。 算了，还是饿着吧！ 第2章 细雨洒在热闹的街市上，空气中弥漫着各色的花香味道。 风栗走着走着，打了一个喷嚏。嗅觉太灵敏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快走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祁连，那是十年来一直照顾和保护着她的人。 祁连在前面悠然阔步地走着，偶尔停下脚步，抬手捋一捋花白的胡须做思考状。风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住地打着喷嚏。 两人的装扮都与本地人相差甚远，一眼看去就知是来自异域他乡，一路上吸引不少的目光。 祁连猛地停下脚步，风栗刚巧打个喷嚏，差一点撞到他身上。 “怎么又停下了？”风栗皱了皱眉头。 祁连看了看周围，狐疑地道：“不对呀……” “哪里不对？” “这锦夜城我来过，不是现在这样啊……” 风栗不禁疑惑道：“难道我的视力出现问题了吗？”早在距离城门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楚了城门上的大字，是锦夜没错啊！她沉默了一瞬，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的？” 祁连捻须思索了一阵，感慨道：“大约有三十年了。” 风栗：“……” 风栗四下望了望，瞧见一家客店，“天色不早了，我们不如先安顿下来，等明天再去找你那位老友。” 祁连叹了口气，回道：“也好。”于是跟随风栗进入客店。 祁连付了房费，兜里的钱已经不多，如果明天再找不到他那位老友，他们两个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他们已经离开家乡有十年之久，十年前故乡被外族入侵，风栗的父亲率领族人奋勇抵抗，终是寡不敌众，只得将族中老人与孩子送离草原，于是风栗便被祁连带走了。他们越走越远，远到她已经记不得家乡的样子了。 简单用过晚饭，祁连先是装模作样地喝口茶，品了品味道，然后在心底感慨一声，嗯，就是这个味道，树叶子味儿。 这时，店小二将门敲响。风栗极不情愿地从榻上坐起，看了一眼几步之外的祁连，然后叹着气去开门。祁连每次一喝茶就开始陶醉，也不知道在陶醉什么。 店小二提着一个三层食盒站在门口，见开门的是位姑娘，便开始推销他那第一层放置的糕点。 “这位姑娘，看你的穿着打扮定是远道而来，一定要尝一尝我们这里的糕点才行，连皇宫里的小公主也对本店的糕点赞不绝口呢。”小二自顾说得高兴。 风栗面无表情看着他。为什么远道而来就要吃你们的点心呢？为什么你们的公主喜欢，别人就要买帐呢？ 小二见一次推销失败，又上后手，打开第二层食盒，指着里面的东西说道：“两位是来游玩的呢？还是走亲访友？回去的时候不带一点纪念品吗？本店可代替顾客跑腿购买各种土特产，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说完一脸期待看向风栗。 风栗仍然面无表情。我们干什么来关你什么事？纪念品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小二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他打开第三层食盒，里面是一张手绘地图，他说道：“既然姑娘对那些都不感兴趣，那么请问姑娘是否需要伴游呢？专业解说人员持证上岗，配备车马及高颜值帅哥，包您一日看尽锦夜花。无论您想去哪儿，说到就到。” 风栗听完总算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反应，她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锦夜城你们很熟悉？” 小二愣了愣神，心想这位姑娘，你这关注点有点奇怪啊，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那是当然。” 风栗急忙说道：“我要找个人。” 小二犹豫了一下，本来这几天店里生意就不太好，同行业竞争还激烈，他们都已经兼职推销糕点和跑腿做代购了，偶尔还得出卖色相兼职伴游，现在难道连包打听也要做吗？他咬了咬牙，为了月底能发工钱，这活儿接了！ “请问姑娘要找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姓氏名谁有何体貌特征？” 风栗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赶在小二要崩溃之前说道：“只知道是一位音律大家，最近才来的锦夜城。” 若说是别人小二或许不知道，但要说有什么人善音律，并且最近才来锦夜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一位了。小二笑道：“巧了，这一位我刚巧知道，不就是醉花间的羽离姑娘嘛！” “醉花间？那是哪里？” “就在城西门大街上，不过……姑娘不方便去。” “为什么？” 小二解释道：“那是烟花之地……” 风栗一听，立刻关起门来，转身质问祁连：“你要找的人居然是个烟花女子？” “嗯？”祁连还在喝他钟爱的树叶子水，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小二站在门口，为风栗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惊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再次敲响了房门。待风栗开门，他便伸手做索取状。 风栗当即会意，回桌上拿了一个刚才吃剩下的肉包子递了过去，然后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对小二说道：“多谢。” 门再次合紧，小二狠狠咬了一口肉包。谁说外地来的人傻钱多比较好骗？这也太抠了！ 祁连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风栗，正色道：“少主，又到了每日修炼技能的时间了。” “不要转移话题，祁连长老，这位羽离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风栗几步走到祁连身边落座，也似模似样地喝起了茶，但是只喝了一口她就开始咧嘴。十年了，她还是喝不惯中原人的茶叶，一股破树叶子味儿，不明白有什么好喝的。 祁连忽然感慨一声，“哦……居然改了名字吗？羽离……” “……”风栗看祁连自言自语的样子，又问：“莫不是长老你的老相好？” “……”祁连捻须又道：“少主不要转移话题，此事明日再议，眼下该做当下应做之事。想当年你父王将你托付与我，让我保护你，教导你，如今十年已过，少主仍然没有掌握我族的本领，我愧对你父王及祖先啊！” 风栗低了低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小声解释道：“可是……我的治疗术……长老你不是说已经练到火候了么？” 长老祁连被她气得胡子都歪了：“可是我也说过，我们人狼一族，生为男子，必善战；若为女子，必治愈；而王族则两样兼备，甚至更强。少主……” 见风栗低头不语，祁连又语重心长道：“少主眼看就要成年了，连最基本的变身为狼都做不到，今后如何完成重建家园的重任？” 风栗的头更低了，她见过她的小伙伴们变身，一般发生在七八岁到十一二岁之间，而她已经十七岁了，却一次也没有变成功过。哪怕是耳朵都没变出来过。 祁连止不住地叹气，却还是耐心教导，：“跟着我做，闭上眼睛，放松……抛除一切杂念……心无旁骛……” 风栗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又听祁连说道：“现在集中意念，想象你自己变成狼的样子，在大草原上奔跑……嬉戏……” 风栗偷偷睁眼瞄了一眼祁连，就见他已然变成一头灰色的成年狼，只不过到底年岁有些大了，此时正略显老态地趴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风栗没有变成过狼，但是她从小听长老给她讲人狼一族的故事，她希望自己也能像她的祖先，她的父王一样，做一个杰出的首领。一想到刚才祁连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也想比平时多努力一些，集中念力，想象着幼时她骑在父王背上在大草原上驰骋的情景…… 耳朵突然有些痒，像是什么人正用鸟类的羽毛在她耳朵上面轻轻扫过，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羽毛，而是她的耳朵正变得不一样，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体里那些细微的变化。 她惊喜道：“长老，我会变身了！” 长老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觉得她大概是在安慰自己，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但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就愣住了。 “少主……” 风栗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祁连愣住，不是因为风栗只有耳朵是狼耳朵，而是因为那耳朵的颜色，是和他所知悉的所有族人都不同的颜色，是他只在部族传说中听说过的，白色。 他愣怔之间，风栗又变出来一条尾巴，也是白色。 祁连有些紧张。站起来走近风栗，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风栗受到鼓励似的，用心集中意念，脑海中家乡的景象越来越清晰，父亲的伟岸背影，母亲唇角扬起的微笑，夕阳下的奔跑…… 当风栗完全变身为狼的一瞬间，祁连激动得四只爪子都在颤抖。 传说上记载，草原有狼，通体雪白，瞳色泛蓝，为战神之狼。 “长老，你怎么了？”风栗扬起小脸，鼻翼翕动，想要嗅出祁连此时的情绪。 “少主……”祁连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白色的战狼，几百年才出一个，难怪少主自幼与其他孩子都不一样。 “祁连长老？”风栗说着伸出爪子在他面前挥舞了一下，正要表现自己的威武，却突然惊道：“等一下！我为什么是白色的？” “……”祁连决定暂时不把传说讲给她听，等到将来有一天她足够强大了再说。 风栗受到了惊吓，跳上椅子，又踩着桌子去照镜子，为什么全身都是白的？别的狼都是灰的啊……而且这张脸…… 她哭着转头，“长老……我怎么变成一只狗了……” 第3章 光洁如镜的湖面上，水波轻轻地泛出涟漪，太阳明明高挂在天空，微风中却是飘着蒙蒙细雨。 司马璇经过十日的调养，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但是依然不能言语。虽说这样有些不方便，尤其是在父皇和立夏逼着她吃桂花紫薯糕的时候。她现在已经条件反射到，一看见他们出现在自己寝宫，马上提笔在纸上写下：不吃桂花紫薯糕！ 皇帝为此十分担忧，太医院最资深的老臣向皇帝禀道：“公主殿下伤到了头部，所以会出现短暂的失语以及行为失常。这些都属于正常现象。只要公主坚持服用老臣调制的汤药，相信假以时日必定痊愈。” “还有五日便是公主的生辰，到时她是否可以开口讲话？”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虽是和颜悦色看向在下方躬身而立的太医，然而真龙天子不怒自威，仍然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太医不敢妄言，只得将身子躬得更低，“臣……必当竭尽全力医治公主殿下……” 皇帝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手令其退下。独自坐在那里不住叹着气。司马璇的生母，是他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他没能与这个女人相约白首，所以他们两个唯一的这个女儿，他一定要给她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差人去问过司马璇今日的饮食状况，他又叹了口气，接着对立于一旁的太监总管高升道：“去看看铖王反省得怎么样了，让他去看看璇公主。” 高升来到司马铖寝宫时，铖王殿下正在调戏自己的婢女。 只见司马铖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衣衫半解，露出部分□□的胸膛，一手支颐，一手捏着婢女的下巴，唇角含笑。 而婢女手里正拿着一颗刚刚剥好的栗子，在往他嘴边送。 他眯着眼睛笑道：“本王不要你用手喂。” 婢女嘻笑道：“那殿下希望奴婢用哪里呢？” 司马铖笑着，捏着婢女下巴的那只手逐渐拉近，“你说呢？” 高升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幕，简直痛心疾首。这铖王虽说是庶出，母妃也没有雄厚的家族势力，注定与皇位无缘，但他自己也不想要争取，不严于律己，到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不问政事一心玩乐的闲散王爷。 然而铖王为人豪爽，性格极佳，宫人们大多都很喜欢他。所以尽管他如此放浪形骸，大家也不过是叹息一声。 高升感慨了一番后，轻咳一声才道：“老奴高升参见铖王殿下。” 司马铖早就瞧见他了，却也没刻意避讳，“原来是高公公，多日未见，今日怎么有空到本王这里来？”随即示意婢女退到一旁。 高升道：“陛下遣老奴前来，是要问一问铖王殿下反思得如何了。” 司马铖闻言立刻满面哀伤道：“本王这几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身形憔悴，衣带渐宽，日夜挂念着璇妹的病情，公公方才也见到了，本王连伸手拿栗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 司马铖又说道：“劳烦公公转告父皇，就说铖儿知错了，今后再不会带璇妹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安全。” 高升笑道：“殿下果然是一位疼爱妹妹的兄长，待殿下身体好些，可去探望公主。” 司马铖一听立时坐起身来，唤人沐浴更衣。 其实他已经连续几个夜里翻墙去看过司马璇，从宫外回来的时候，他被皇帝责罚闭门思过，但又担心司马璇，于是经常在夜里去看她，心中早就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否则也没有心思在这跟婢女*，不过是闲的无聊。 司马铖来到司马璇寝宫时，已经日上三竿，司马璇还在睡觉。他于是坐在一旁等着，等着等着也睡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司马璇此刻不是真的睡着了，而是早就跳出了这间屋子，到外面疯玩去了。 司马璇发现自己灵魂出窍不是偶然，而是随心所欲随时随地，只要她想，就可以轻易让魂魄离开身体，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等到想回来的时候也同样地，心念一动，哪怕隔着十万八千里，瞬间就回到身体里继续喘气。 这几天她已经出去玩了好几次，渐渐适应了她的这个设定，但她也不敢走太远，只是在皇宫里转转，没事儿去看看风景，听听八卦。 她在皇宫里飞来飞去，一会儿在树上，一会儿在房顶，从来没觉得自己轻功这样好过。 此时正下着小雨，她平日是极讨厌雨的，但眼下她正走在雨中，完全不用担心被淋湿。她伸出手去，雨水从她掌间穿过，雨丝极细，整个皇宫都被雨水渲染得迷蒙了起来。 司马璇轻巧地跳到湖中央，她可以安然立于水面之上也丝毫不用害怕。轻轻移步，水面荡开一层层涟漪来，不知道是感知到她的存在还是因着雨水，她低头看着，水面上没有她的影子，只能隐隐约约瞧见沉睡了一冬的芙蕖似乎有新绿正跃跃欲试，即将跃出水面。 她低下头去仔细看，又不像是芙蕖叶子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泛着绿莹莹的光芒。她好奇又靠近一些，伸手想去捞一下看看，却忘记了自己此刻是灵魂或者说是鬼的形态，根本触摸不到实物。 她不甘心，蹲在水面上观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来。最后不得不放弃，准备先去别处玩玩，待到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以后，再派人过来把那东西捞出来，这样想着她又站起身向远处望去。 雨势比之前大了些，太阳也渐渐被乌云遮住，纵然雨水不能淋到她，她也没有了闲情逸致，正准备集中精神回去，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脚，她的身体随着那个力量向下落入水中。本能地想要挣脱，奈何水里的那股力量太大，她挣脱不开。下意识地向下看一眼，吓得她魂都要散了，一张已经被湖水泡得变形的脸，看不出是男是女，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正在水波荡漾中若隐若现冒着绿光…… 恐惧的力量使得司马璇迅速从危险中抽离。她自塌中坐起，惊起一身冷汗，连鬓发都透着水汽。 司马铖被她惊醒，见她脸上汗意涔涔，关心道：“做噩梦了？” 司马璇看清来人后，拼命喊叫：湖里面有鬼！吓死人了！三哥！湖里有鬼啊！ 司马铖愣愣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速度还那样快，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急忙制止她说：“璇妹，你说什么？你还是写下来吧。” 司马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白激动了，她还不能正常说话呢。于是在纸上写：我刚才在湖里，见鬼了，有只鬼在拉我的脚…… 司马铖看罢皱紧了眉头，看她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禁面露愁容，随即开口唤立夏：“立夏！快去请太医过来，公主神智不清了！” 司马璇：…… 第4章 风栗一直到天亮才入眠，因为太过伤心，这直接导致她白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祁连已经整理好行李物件，见她睁眼，才说道：“少主，再不起床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 风栗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没有钱了，必须要找到祁连所说的那位老友安顿下来，再想办法营生。 他们离开家乡的时候，走得匆忙，没有带多少盘缠，这十年来，都靠祁连的木工手艺过活，外加祁连年轻时周游列国所交下的好友帮衬，所以他们虽然流离失所，但风栗没有吃过什么苦。 “长老，为什么我是白色的……”风栗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祁连思考着怎么样能骗到她，又不让她那样难过。他考虑的是，如今他们身在异乡，周围都是普通的人类，如果他们的身份暴露，或许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尤其是在少主作为战神之狼的能力还没有觉醒的时候，万一遇到危险，他不知道是否能够保护好她。 祁连思考了一阵，安慰她说：“我们人狼一族，为了完全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中去，世代与人类联姻，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到少主这一代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吧。少主不用悲伤，也许将来你作为王族的能力觉醒了，就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风栗一边叹气一边磨磨蹭蹭地起床，只好安慰自己，因为母亲不是人狼，所以她只是暂时和别人长的不太一样而已。 走在去往城西门大街的路上时，风栗才从昨夜的悲伤中抽离，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祁连：“长老，你不是说你那位老友是三十年前的旧识吗？为什么店小二说是一位叫羽离的姑娘？” “这个嘛……” 不等祁连回答，风栗又说：“而且之前你都没说过你那位老友原来竟是女子！” “啊……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啊……” “？？”风栗本来就面瘫，这时想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惊讶，于是表情十分古怪地看向祁连。 祁连似乎陷入了回忆里，缓缓说道：“当年我与其初相识，是一位翩翩少年。”怕风栗误会，又补充说道：“我说的是他。” “……” 祁连继续说：“我游历期间曾来过锦夜，他就住在城东，他的琴艺超群，听一次就会让人永生难忘，当时我到他府上为他打造一张琴桌，所以有幸与他结识，那是我在锦夜最快乐的日子……” 他没有说太多，但是俨然已经沉醉在其中不能自拔了。 风栗冷眼扫过祁连的衣袖，怪不得无论春夏秋冬长老都穿着七分袖的衣服呢。 二人止步于醉花间门前，因为是白天，还没有开始营业，大门紧闭着。风栗准备去叫门，祁连伸手拦在她身前：“你有钱吗？” 风栗摇摇头，“你不是认识她？还用钱？” “他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风栗越来越觉得祁连跟这个男扮女装的家伙一定发生过什么故事。“那我们怎么进去？” “爬墙。”祁连没有半分犹豫。 两人绕到醉花间的一侧小巷中，观察了一阵才翻入墙内，一路躲躲闪闪，祁连靠着记忆里的气味进入到内庭，接连绕过了几道回廊，最后才在一栋小楼前面停下。 风栗也闻到了。饭香。 二人躲在窗外树后，偷看一眼室内，就见屋内有一女子正坐在桌前，优雅地进食。桌上摆满各种美味佳肴，而只有她一人在享用。 风栗咽了咽口水。 屋内的人仿佛察觉到什么，起身行至窗前向外张望着。 风栗眼见女子体态婀娜，姿容绝妙。她认为要么是他们找错了人，要么就是长老在胡说。这怎么会是男子呢？ “长老，这就是你说的三十年前的旧友？这位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怎么可能和你相识三十年之久？而且，你不说是男子吗？”风栗小声问道。 祁连也小声回道：“不会认错的，就是他！” 这时，那位立于窗前的美人开口了：“两位既然来了，缘何不进来说话，偏要躲躲藏藏？” 风栗：“……” 祁连：“……” 祁连率先现身，边走边说：“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羽离微笑看向他道：“我们，见过吗？”说完看了看跟随而来的风栗，又看了看祁连，然后视线停留在风栗的眼睛上，“这位姑娘看着倒是有些面善。” 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谁也不退让。 祁连见状疾呼：“少主！不要盯着她的眼睛看！要被迷了心智的！” 风栗心道，难道是同类？论起迷人心智，她身为王族，自认也是长项，反而不服输地继续与羽离对视。 祁连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下去，少主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风栗目不转睛盯着羽离，突然觉得对面的人好美啊……好像周围开满了鲜花，那人站在花丛之中，对着她粲然一笑。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风栗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明。 羽离笑道：“算了，我不喜欢女人。” 风栗：“……” 祁连默默松一口气，“河川……哦不，你现在叫羽离。你现在还想说不认得我吗？” 羽离慢慢走近，然后回道：“这位老人家，小女子与你确实未曾见过。” “还不承认？我离着老远就闻见你那狐狸骚了，还有这摄魂术，怎么可能不是你？” 羽离气愤地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只狐狸？还有，你说谁骚？你这只年轻时候长的就不怎么样，老了更丑的大灰狼！”说完以后感觉十分得意且解气地转身，猛然见着风栗站在她身后，着实被吓了一跳。 风栗微眯起眼睛在羽离身侧嗅了嗅，“确实有点儿骚。” 羽离：“……” 祁连：“……” 羽离气得跳起来要打人了，却被祁连拦腰抱住，她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你说谁？” 风栗皱着眉，也是气鼓鼓地：“我不是兔子！” 祁连急忙拉架，“哎呀，你们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他还在心底庆幸，幸好自己对羽离的性格了如指掌，所以第一时间拦下了，不然少主可要受罪了。因为他打不过羽离。 羽离闻言转身抓住了祁连的衣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也没了方才吃饭和站在窗口时的那般优雅，她质问祁连：“你别拦着我，你告诉我这呆比是谁？” 祁连急忙道：“哎呀，她还是个孩子，你都活了上千年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嘛。” “孩子？”羽离想，怪不得觉得面善呢，那面瘫的感觉，还有那呆样，活脱脱一个年轻时候的祁连嘛！她更生气了，“你个蠢狼！你不是终身不娶吗？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她不是我孩子，她是……”祁连说着看向风栗，却突然迟疑了一下。 就在他们两个扯着衣领吵得难解难分的时候，风栗已经像没事人一样，坐到桌前去吃饭了，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祁连的后半句话这才说出来，“她是我族少主。” 羽离也是一愣，看着这样的风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女子形态的缘故，忽然母爱泛滥格外心疼地说道：“你怎么回事，把孩子饿成这样，这是几天没吃了？” “……” 暂且算是和好的二人也坐下聊起天来，互相讲述了近几十年来的经历。 羽离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继续带她游历各国，希望能让她快速成长。” “就你？还教别人呢？别误人子弟了好不好？你除了会做桌椅板凳还能干啥？” “还能做首饰盒。”祁连一本正经地说。 羽离白了他一眼，“我看啊，你们不如先在我这里安顿下来，我教她都好过你教。” “我正有此意……”祁连早就打算好了，以他和这只臭狐狸的交情，包吃包住绝对没问题，甚至能附赠个包教包会。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变成女子模样了？” 羽离轻哼一声，“老子想做男子便做男子，想做女子便做女子。” 风栗在这时突然插嘴：“所以说狐狸是可男可女可禽兽吗？”真稀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狐妖！ “……” 祁连出手快如闪电，紧紧握住了羽离的拳头。 第5章 大殿之上，钟鼓齐鸣，舞者舞姿优美衣袂翻飞，全场都在为之喝彩。 皇帝对小公主的这一次生辰宴十分重视，很多演出节目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按照她的喜好。他转头看向他的小公主，却见她非但面无喜色，反而常常心不在焉地发呆。 皇帝不由关切地问道：“璇儿，可是不喜欢这些舞蹈？” 司马璇摇了摇头。她这日盛装出席，原本就觉得头晕，这一摇头之下，更是被头上发饰坠得眼花。 自从那日司马铖喊了太医前来，她这几日几乎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太医开的药方中，又多了一味安神助眠的。加之她还不能讲话，每日除了喝药，还要针灸，着实折腾得不轻。而且，她还对她宫中湖里有鬼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些事都加在一起，直接导致她对庆祝自己生辰没有什么心情。 尤其，这些排场都是她看过一遍的。 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均携家眷前来给公主庆贺生辰，她记得之前她还很高兴收到很多称心的礼物，然而这一次完全没感觉，只觉得无聊，想赶快离开。 于是她对皇帝撒娇，在纸上写道：父皇，儿臣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想回寝宫歇息了。 皇帝自然应允。 司马璇临走时向司马铖使了一个眼色，司马铖顿时会意。自幼他们便有这样的默契，司马璇只要眉毛一挑，他便知道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司马璇回到寝宫假装头疼地躺了一阵，没多久就听见她三哥司马铖从窗子翻了进来。 砰地一声。踢碎一个花瓶。 司马铖边走边骂骂咧咧地：“谁把花瓶摆在窗边的？耽误本王脚落地了知道吗！” 司马璇觉得他简直蠢到不能再蠢了，这样一嚷嚷，谁不知道他在这？ 司马铖看一眼司马璇，“你不是一向最喜欢热闹？怎么回来躲清静了？看来这病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好不了。” 司马璇：…… “说吧，你又想去哪儿啊？”司马铖太了解她了，虽然她可能真的摔坏了脑子，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司马璇在纸上写：醉花间。 当然是要去醉花间。之前她因为摔伤，很久都没再出过宫，后来再想去拜会醉花间的那位姑娘，却得知对方已经离开锦夜城了，想想终是有些后悔。于是这一次，她一定要去看看。 司马铖的表情明显是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也好，我与她今日正好有约。” 司马璇闻言，这才面露微笑，起身就要走。 “不过你先把衣服换了。”司马铖道。 司马璇差一点忘记，她出宫时，常常是扮作男装的，否则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出入烟花柳巷。她扯动床头的那根锦绳，立夏应声而来，取出男装为她换上，二人从她寝宫西面的角门出去，一路畅通无阻。 xxxx 风栗在醉花间住了几日，居然十分适应。 一来这里伙食不错，羽离有钱，每一顿饭都格外注重品质和荤素搭配；二来这里的作息时间也让她感到舒心，夜里没有人催促她早睡，早上也不会有人揪着她早起。 最主要的是，不用为明天发愁。 但她和祁连也不是不劳而获，羽离每天变着法的让祁连做木工，光首饰盒都提出了好几个想法，这些东西又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她每天催催催，祁连烦了，干脆搬出去自己住，把风栗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祁连临走时嘱咐风栗：“其实羽离是个好人，很好相处，你跟在她身边我很放心，只是……”他停顿了一下，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少主，能不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说话。不得不说的情况下，能少说几句就少说几句。说一个字就可以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说一句话，知道了吗？” 风栗：“哦……” “我问你知道了吗？” “嗯。” “……” “你不是让我能说一个字就不要说一句嘛。” 祁连被噎到没话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但其实他也不舍得把风栗一个人留在这。但养孩子总有一天得放手，不然孩子如何成长？而且最重要的，羽离变成女人之后，比她是男人那会儿事儿更多！ 第一天，羽离一边照镜子一边问风栗：“前院儿里新来一个小妖精，你瞧见了吗？” 风栗仔细回忆了一下，前院儿里的小姑娘她见过，只是个普通人啊，但想到长老的嘱咐，她只回了一声“嗯”。 羽离问：“你说我跟她谁更漂亮？” 风栗沉默了。 “说实话。” 风栗思索再三，开口道：“她比你年轻。” 于是风栗被揍了，幸好她有治疗术。 第二天，羽离在房间里伸懒腰的时候，一不小心闪了老腰。 风栗为她使用了治疗术。 羽离舒服得直哼哼，“哎呀，想不到你也有点儿用处。” 本着关心的心情，风栗暂时忘记了长老的嘱咐，“我说狐狸呀，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一定要注意身体……” 话还没说完，拳头已经抡了过来。 第三天的时候风栗学聪明了，大多数单独相处的时候她都变身为狼的形态。 羽离揉了揉她脑袋，“左手！” 风栗淡蓝色的瞳仁转都不转一下，直直地盯着羽离。 羽离又说：“右手！” 风栗仍然不动。 眼见羽离又要动手，她撒腿就跑，结果四只脚还是没跑过人家两只脚，因为人家会法术，直接捏个诀设下屏障，她凭空撞在墙上，又是难逃一揍。 不过没关系，她有治疗术。 就像祁连说的那样，羽离这个人，除了脾气差了点，心眼小了点，事儿多了点，也没有其他的缺点了。除了挨揍，她也跟羽离学了不少本事，至少治疗术在这里刷成了满级。 这日晚间，风栗照例来羽离房里吃饭，一进门就见羽离对着镜子描描画画。她也不多问，闷头吃饭。 羽离温柔地开口：“今晚有贵客登门，你赶紧吃完，然后滚出去。” “……” xxxx 夜晚的醉花间，灯火通明，直照亮了整个西门大街。 司马璇与司马铖二人由小厮引着来到羽离的小楼里，羽离向他二人欠身行礼问安，待那二人落座，才向司马铖问道：“铖王殿下，不知道这一位如何称呼？” 司马铖道：“便唤她一声玄公子即可。” 羽离颔首微笑，想来这一位也是一位贵人。 羽离又向司马璇道：“玄公子今日头一回来，可有什么想听的曲子？” 司马璇不能言语，但一早有所准备，将早写好的字条给司马铖看过，于是司马铖代她答道：“《良宵引》。” 羽离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从这位玄公子一进门起，她就看出对方是女扮男装了，但见对方连话都不说一句，全由司马铖代劳，不禁莞尔。大抵是怕暴露女子的身份？ 不过这位所选的曲子，凡是学琴者，没有不会的，却也是十分讲求功力的一首曲子。羽离大概猜到这位的想法，无非是想检验她的实力，于是淡然一笑。 羽离抬手抚琴，悦耳的旋律在小楼中流淌开来。 这首曲子短小而精致，曲风恬静，旋律婉转，倒是很符合眼下月夜风轻的良宵雅兴。 司马璇听过很多人演奏《良宵引》，其中不乏音律大家，但没有一个人是这般指法，细听之下，似是改了几个音节，比她以往听过的任何乐曲都要动听。她没有饮酒，此时却好像喝醉了一般，不知今夕何夕了。 羽离唇角勾笑，媚眼如丝望向司马璇二人。 屋外风栗正在房顶看月亮，闻听羽离的琴声，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耳朵，不知道哪个傻缺又被这琴声迷住了。 第6章 司马璇置身于茫茫花海之中，放眼望去，尽是竞相绽放的各色花朵，她站在原地打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然而那些花朵却又像是有生命一般，她刚要落脚，花儿已经自动为她让路，甚至指引着她的方向。 穿越花海，仿佛见着繁花深处有一栋楼阁时隐时现，让人疑心是海市蜃楼，怕东风一吹，就要随风散了。然而东风轻柔和暖却又不失力度地吹进那半卷起的画帘，楼阁却依然耸立。通往楼阁的石砌小路上，长满茵茵绿草，司马璇小心地踩在娇嫩的小草上，越走越近，风吹动画帘，隐约可见一女子的身形轮廓。司马璇行至帘前，抬手去掀画帘，眼前的一切却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度回过神来之时，还是在醉花间，身旁坐着司马铖，对面是早已停止抚琴，但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二人的羽离姑娘。 司马璇立时为羽离的琴艺所折服，赞许地对她笑了笑，紧接着在司马铖手心写字，有意再听一曲。 司马铖道：“羽离姑娘每日只奏一曲。” 司马璇顿觉可惜，为何选了一首那样精短的曲子，让她来不及看清那画帘后的女子。 羽离见她神情落寞，微笑道：“玄公子是否还在惦念那画帘后的美人？公子下次再来，定能与佳人相会。” 司马铖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玄……公子的幻境中竟是一位佳人吗？” 司马璇突地脸一红，疑惑地看向司马铖，难道我们不是进入到同一个幻境中吗？ 司马铖又道：“所谓心有所思即有所梦。为兄却是没看到什么佳人，只是正喝得酣畅之际，就突然回到了现实。”司马铖说完咂咂嘴，仿佛是在回味酒香。 羽离笑道：“铖王殿下所饮的那种酒，我这里恰好有存一些，待殿下离去之时可带走一坛。” 司马璇又一次惊呆了。原以为能为听琴之人织造幻境已是个中高手，但这位羽离姑娘却能为不同之人织造不同的幻境，或者说是进入听琴之人的思想中。着实厉害！ 不过有一事司马璇不明，为何她在听《良宵引》之时，会想象一名女子。 司马铖打断她的思绪，“今夜月色极佳，玄公子可有兴致前往庭院赏月？” 司马璇正为自己想的事情苦恼，欣然同意了他的建议，一直走到回廊上，被冷风那么一吹，才忽然想到，这不是想把我支开吗？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她想回去偷听，不过司马铖会功夫，警觉性强，很容易被他发现。不过不怕，她有办法。那天被鬼拽了脚之后，司马璇有几天没让自己的意识脱离身体了，她怕再遇见那样危险的事情回不来，那可能就真挂了。 不过只是去偷听而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她便在回廊处找到一处通透又景色极佳的位置。她背靠着栏杆坐好，想一想这个姿势太过端正，于是又换成背靠着廊柱斜坐着，一只胳膊随性地搭在栏杆上，头抵着廊柱微微上扬，远远看去真像是在赏月一样。 这样应该就不会引来别人的注意了，而且只是去偷听个墙角，很快就会回来。 司马璇心念一动，灵魂脱离身体，像刚出笼的小鸟一样，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xxxx 月亮真圆啊！ 风栗躺在屋顶上感慨。长老说家乡的月亮比中原的月亮更美更大，可她什么时候能再次看到家乡的月亮呢？ 忽然听得门响，自羽离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人影来。 风栗低头看了一眼，一个削瘦的男子背影。原来方才在房中听琴的就是这人么？ 风栗见那人走上回廊中央，鬼鬼祟祟四处张望，而后又古古怪怪地摆了很奇怪的姿势，不由得有些好奇，盯着看了好一阵子，她看得脖子都僵了，那人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不知道在干什么。 风栗于是变身为狼，悄无声息地靠近。 夜风吹得紧些，花瓣纷纷飘落，风栗蹲在草地里，忍不住想打喷嚏。好奇怪那个人，为什么能一动不动地坐着？ 睡着了？羽离的琴声还有催眠的功能吗？那以后失眠可以找她了。风栗想。 不对！羽离那么暴力，这位穿着华服的瘦弱公子，该不会是说了什么不合羽离心意的话，所以被羽离弄死了？ 本着医者的慈爱之心，风栗决定上前去看看。她噌地从回廊的一侧窜到另一侧，那位公子没有任何反应。 风栗顿觉不妙。大胆地上前，鼻翼翕动，感觉这人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一般，但是闻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风栗跳到那人身侧，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一番，看上去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长得还不错，可惜啊，着了那狐狸的道儿。 她又靠近细细闻了闻，这个人……闻起来真的有些不一样，和普通人不一样，但以风栗的修为，她还说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但可以肯定的就是，如果不采取措施，这个人是会一直这样昏睡下去的。 救不救呢？ 风栗在一旁坐下仔细思考起来。照理说她不应该管羽离的闲事，可是呢，她又实在闲得无聊。风栗用后脚挠了挠头，就看在……这个人长的还顺眼的份上，救了吧。 于是，风栗伸出小白爪，将她那粉红色的小肉垫按在那人的额头上，有肉眼不可见的微小颗粒聚集在她掌心，闪闪发光，像破碎的银河落在她手中一样，绚烂无比。 她的满级治愈术施展完毕以后，就迫不及待想要将人叫醒，先是用爪子拍了拍脸，那人没有反应。风栗有些奇怪，她连羽离那只老狐狸陈年的腰间盘突出都治好了，不可能救不活一个中了摄魂术的普通人类啊。 她又贴近那人的面颊仔细一嗅，闻起来还是不一样！风栗心里有些没底儿，泛蓝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看来只好用舔的了，不过……对方是个男子，还真是让人有点儿……哦不，让狼有点儿羞涩呢…… 这是为了救人，风栗安慰自己。 xxxx 司马璇直接穿墙而入，但是用力稍显过猛，一屁股坐在了琴案上，琴弦发出几不可闻的颤声。 司马铖没有留心，仍是站在地中央面有厉色地看向羽离，他的身子紧绷，似乎随时都要冲过去对羽离这样那样的架势。 司马璇没太看懂这画面，她印象中的三哥，永远是和蔼可亲的，永远是温文儒雅的，永远是没个正经的。何时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再看羽离姑娘，脸上虽然仍然留有笑容，但却是客气疏离的笑，不似最初那般。又听羽离淡淡道：“铖王殿下少安毋躁，需知世间万物皆讲究缘分二字。” 她才离开多久，剧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司马璇分析，大概是司马铖对羽离起了色心，但是遭到了羽离的拒绝，于是司马铖恼羞成怒？ 突然有种被人注视着的奇怪感觉，司马璇再将视线转向那二人，却见羽离似乎是看向她所在的位置，露出了迷一般的微笑。 司马璇吓了一跳，猛地睁眼，却见面前一只白色的狗头，然后在她还在愣神的时候，那只狗还舔了舔嘴。司马璇无声地尖叫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拳打脚踢地将那只狗踹进了草丛里，然后那个白色的身影伴随着嗷呜一声，闪了一下便不见了。 只剩司马璇在原地用力喘息着。 风栗重新回到屋顶，周身洒满了星辰，羽离有句话说得没错，中原人果然对待小动物都不太友好呢。 第7章 屋外寒气弥漫，海棠花开得正艳，但是东风来得凶猛，将花瓣吹得纷纷飘落。 一时间竟增添几分诗意在夜色之中。 然而此时的司马璇已无心欣赏，虽然在这东风中感觉到自己的衣裳太过单薄，却仍然出了一身细汗。 直到确定那只狗没有跟过来，她才放慢脚步，长吁了一口气。真是奇怪，醉花间怎么会有狗？ 她定一定神，回头又向树丛中看了看，风摇曳着花枝，并无任何异样。 满腹疑虑再次来到羽离的房间时，刚一推门便听到那二人的笑声。 司马铖道：“羽离姑娘见多识广，着实令本王钦羡。” 羽离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活得久些罢了。” 司马铖笑道：“姑娘说笑了。” 无论在谁看来，羽离至多不过二十岁，不过听说她游历天下已久，在一处至多停留一年。司马铖认为她这话不过就是一句玩笑罢了。 然而羽离却是笑着笑着，不为人察地叹息一声。活得太久了，有时也会觉得寂寞呢。所以这才是她同意将风栗留在身边最真实的理由，而不是真的要教风栗什么本事，那个孩子……在她看来，真的没有什么天分。 羽离见司马璇推门，即刻转移话题，笑着问司马璇：“玄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马璇顺势点点头。不能说话也有一个好处，这种时候不必解释，反而是为她的慌张打了掩护。冷静下来再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司马璇觉得如果自己告诉他们，她是被一只狗吓得跑回来的，岂不是显得自己胆小？堂堂大锦国的公主，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怎么会被一只狗吓到？虽然真的很可怕。 羽离又笑道：“玄公子方才……跟人打架了？” 司马璇和司马铖闻言都是一怔，司马铖随即看向司马璇身上，也不由皱眉道：“玄公子，你这衣服……”他欲言又止，怪不得司马璇进门时神色慌张，原来是这么回事。司马铖低下头去，努力憋笑。 司马璇也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裳，大概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那只狗的爪子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然后那些泥土和草屑，现在全都沾在了她的胸前、衣襟上、袖子上，在她的衣服上画了一副狗爪图。 司马璇简直要抓狂了，这只死狗！ 羽离急忙上前将自己的丝帕递给她，然后强忍笑意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待到她接过去之后，才忍不住转身放声笑起来。这只蠢狗！ 司马铖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边笑还边用眼神偷瞄着司马璇。 司马璇立在原地，脸色通红，一直红到脖颈。啊！啊！啊！下次让我再见到你，我一定弄死你这只死狗！不！让宫人弄死你这只死狗！ 司马璇怕狗。 司马铖起身帮她将额头残留的爪印擦拭干净，便急急忙忙拖着她离开了。万一那只狗是羽离姑娘养的宠物呢？被司马璇弄死的话，就得罪了羽离姑娘，那可不行，他还有事相求呢。 回宫的路上司马璇还在努力表现自己的不满，奈何司马铖一句听不懂，最后直接气得说都懒得说了。 司马铖抬头看向夜空，月色真好，司马璇不说话的时候真好，这夜晚真恬静。 xxxx 风栗回到羽离的屋里，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几个盘子，糕点和水果都几乎一口未动。 风栗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没有肉包子？” 羽离正在悉心擦拭琴案，方才被司马璇的魂魄碰了那么一下，落下了一些灵尘，如果不擦拭干净的话……她看着闹心。 她是只爱干净的狐狸。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喜欢吃肉？唉，看来你跟着祁连那个老不死的也没享过什么福。”桌上那些糕点的式样，均是参照宫里的样子做的；那些水果，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锦夜城里罕见的新鲜的。这傻孩子怎么都不吃呢？ “肉包子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替代。”风栗说着，勉强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酸酸的，甜甜的，还有一股清香的味道，居然出乎意料地好吃呢。这跟长老在树上摘给她吃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她吃完一个又拿了一个。 想起祁连，她不由问道：“羽离师父，你为什么叫祁连长老是老不死的？明明你活得比他久啊……” 话音未落，羽离已经狠狠将手中的绢帕摔在琴案上，瞬间移动到风栗身旁，伸手要去扼住风栗的喉咙。 风栗的速度也不慢，一个闪身迅速后退到门口，羽离只抓住了半个苹果。 风栗逃到院子里，为了躲避羽离的追击，学羽离设置屏障，正要窃喜自己成功之时，砰地一声，她自己撞到自己设的气墙上了。 她被撞得头晕眼花跌坐在地。 羽离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蠢死了，设屏障是为了拦自己吗？羽离从来没有带过这么笨的徒弟。 风栗捂着脑袋，委屈极了：“我又没说你是老不死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说祁连长老啊……” “你还敢说？！”羽离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但是想一想，她本来就是这个性格，自己这么大年岁了，确实不应当和她一般见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羽离安慰自己。然后耐着性子跟风栗解释：“祁连难道没告诉过你，你们人狼一族是天生好战的一族，族人大多活不过三十五岁。” 风栗沉默了。她从小接受的来自父王和母亲的教导，都是要求她要平易近人，善待他人，和世间所有物种和平相处。也正是因为人狼一族天生好战，所以部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衰败期，到她祖父在位时才稍微有些起色，经过几十年的繁衍生息，人狼一族总算人丁兴旺了起来，但最终却仍是毁于战争。 羽离见她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内心不由得产生一丝不忍，重新回屋内拿了一块糕点回来，“来尝尝这桂花紫薯糕，听说是住在皇宫里的小公主最喜欢的糕点，我们的风栗少主也应该会喜欢吧。” 风栗忍住泪水接过来，小心地咬了一小口，随之感觉仿佛来到了新世界。 原来面团子也可以做得这么好吃！她险些流下感动的泪水。 羽离又想翻白眼了。等到风栗冲回房间，吃光了所有食物，羽离才问：“方才在院子里你对那位姑娘做了什么？” “姑娘？”风栗打了个嗝，“那个人是姑娘吗？”风栗皱了皱眉，心想怪不得两个人纠缠之间，她觉得那个人的胸那么软。 风栗委屈道：“她在院子里晕倒了，我用治疗术救她呀，结果没想到她醒来见到我以后，非但不感激我，还打我……” “……”羽离翻了个白眼，“任何人，正常人，一睁眼睛看见那么大一个狗头在自己面前，都要吓死了好吗？不揍你才奇怪。” “……”风栗还不服气：“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还有，她闻起来有点儿不一样。” “你闻她了？” 风栗点点头，“但我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 羽离刚要认为风栗的修为有所长进，瞬间又失望了。她不会告诉风栗是哪里不一样，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位玄公子是怎么做到的灵魂出窍，而且来去自如。她活的时间长，倒也见过几个这样的人，但那些人多是一些方士或异人，那位玄公子看着却不像。 羽离正色道：“下一次她再来，你离她远点儿。”她答应过祁连要保护风栗的安全，所以在确定那位玄公子没有危险之前，不能让风栗再靠近。 “为什么？” “小兔崽子！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我不是兔子！” 第8章 司马璇这夜几乎没怎么睡，但还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醉花间深处，羽离姑娘的那个院子。云淡风轻，月色正浓。她倚在栏杆处，抬头仰望天空，偶尔有流星划过天际，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花瓣轻轻然地，自枝头飘落，落在她的衣衫上，她抬手轻轻拂过，草丛间突然跳出一条通体雪白的狗来，她先是吓了一跳，愣怔在原地，看着那条狗慢慢靠近自己，然后乖巧地在她面前坐下。 她试探着伸出手去，那条白狗摇着尾巴过来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掌。 司马璇嘴角弯了弯，只有在梦里她才不怕狗。 立夏半倚半靠在司马璇的床前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听见公主殿下来来回回翻身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冷不防一睁眼睛，就看见司马璇闭着眼睛，唇角半弯。 立夏顿觉脊背发凉，蹑手蹑脚站起身，和另一个睡在一侧的值夜婢女换了个位置。公主自打摔坏了脑子，行为越来越诡异，立夏都觉得她病得不轻。 第二日一大早太医又来为司马璇诊脉，司马璇的脉象与常人无异，然而太医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还是不能开口讲话。皇上问起来，太医不肯承认自己医术不精，只道是公主近来行为反常，不光是因为脑部受伤，恐怕在情绪上也有郁结在心，然后这心病就体现在失声上。 于是药量又重了。 司马璇饭后服过汤药之后，照例要下地去走走，立夏跟在身后，随身带了一些坚果零食。 这日天清气朗，偶尔有风却又不让人觉得寒冷，司马璇来到湖边的亭中闲坐。方一坐下，忽然忆起那一日她在湖中央见到的恐怖画面，起身便要走。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如果说她见到的是真的，那么可能这湖底掩藏着一具尸体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司马璇有些头皮发麻。 立夏不懂她这是何意，急问道：“公主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司马璇想了想，随即在立夏手心写道：玉坠，湖底，捞 立夏在司马璇身边久了，单凭这几个字，已经能揣摩出主子的心思，于是即刻喊人：“公主殿下的玉坠落在湖里了，快多喊些人手过来。”虽然她也不知道公主殿下是什么时候将什么玉坠落在湖里了。 湖边一时热闹了起来。司马璇在亭中坐着，边吃瓜子边等，如果能找到那个玉坠，就可以证明她那天是真的见鬼了，虽然说证明了也没有什么用，但是能满足她的好奇心，而且，闲着也是闲着。 宫人取了小船来，四五艘小船一齐下到湖里，从湖边开始搜索，有几个水性好的，直接潜入到水里。一会儿工夫已经有所收获，不光是有玉坠，还有手镯、耳坠、金器等等。但没有司马璇要找的那个。 司马璇看着捞上来的这些东西，心想，这湖里到底死过多少人啊…… 回寝宫用过午膳，司马璇又来到亭中，或许是那风吹得太过惬意，又或者是太医给开的汤药安神效果太好。司马璇倚靠在坐凳栏杆上小睡了片刻。 醒来时宫人已经退下，连立夏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凉亭的石桌上仍然摆着瓜子和水果，一旁的地上零散地摆放着从湖底里打捞上来的物什，还带着水气，将地面都殷湿了一大片。 司马璇抓起一把瓜子，仔细回忆那天所见的情形，再低头看向地上的物件，其中有一枚玉坠，和她见过的那一个很像，玉质通透，做成小鱼的形状，在阳光与水滴中更显翠绿，鱼尾处一抹嫣红格外引人注目。 没错，就是这个，虽然年代久远，绳子早已腐烂消失，但玉坠却在湖底沉睡着，大抵比它曾经更加润泽。 司马璇弯下腰准备捡起来仔细端详，忽然听得身后有人说：“你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找我吗？” 司马璇猛地回头，吓得手里的瓜子都洒了一地，她想大叫：鬼啊！ 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愣愣地看着那个鬼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脸部已经腐烂不堪，甚至有一侧脸上连皮肉都没有，只露出一截森森白骨。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分不清男女，但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是女鬼没错！ 司马璇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以为只有当自己灵魂出窍的时候，才会看见鬼，没想到现在肉眼也能瞧见，一时哭得更凶。 女鬼将高低不平的眼眶向上推了推，不屑道：“你自己不也是鬼？哭什么哭？” 司马璇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心想：我不是鬼，我是人，你才是鬼！ “对啊，我是鬼啊。”女鬼坦然道。 司马璇：…… 女鬼又道：“看样子你是刚死不久吧，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这个皮囊找的不错嘛，跟你很像，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司马璇：…… 这只鬼在说什么？怎么她完全听不懂？ 女鬼围着司马璇转了一圈，摇了摇头：“不对呀，这人还有气息，既然你不是借尸还魂……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鬼见司马璇仍然是一脸茫然，又感慨道：“没关系，我也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大概是死的时候太过伤心，记不起来了，不要难过，大多数鬼都是这样的，总有一天还会想起来。” 司马璇试着移动了一下僵硬的小腿，勉强向旁边挪蹭了一步，虽然腿软，但身为公主的自尊心，让她□□地站住了。 她故作镇定地扶着桌子坐下，心想着，这女鬼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恶意，但是长得也太难看了吧？ 似乎是为了消除她心里的疑虑，女鬼解释说：“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吗？可惜我照不了镜子。但是我也忘记我以前是什么样了。” 司马璇这才想起来，女鬼似乎能够读懂她想说的话，即使她发不出声音。 司马璇：你能变一个稍微好看一点的样子再跟我说话吗？ 司马璇觉得自己的早饭和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好了。”女鬼的声音再次响起。 司马璇一抬头，看见立夏坐在她对面，立夏？ “哦，原来这个小丫头叫立夏是吗？”女鬼道。 司马璇：你干嘛变成立夏的样子…… 女鬼：“也可以变成别人的样子，不过我刚刚消耗了太多灵力，估计有一阵子得维持这样了。” 司马璇：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湖底？ 司马璇自记事以来，从未听说过这湖里死过人，也从未见过那玉鱼吊坠，这女鬼应该在这里很多年了。 女鬼摇头道：“我说过，大概是死的时候太过悲伤了，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同时我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司马璇突然觉得女鬼很可怜。常听人说，人死了以后，许多原本不知情的事情也会变得明朗，却从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可怜的鬼在人间游荡。 女鬼反问司马璇：“你真的是公主吗？” 司马璇端坐着挺了挺后背：如假包换。但我虽然没有死，却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了一年前。 不能说话，她少了很多倾诉的*，没想到第一个分享秘密的对象，会是一只女鬼。 女鬼听了司马璇的话也很是震惊，“照你这样说，这些事情不是你从前经历过的么？那你应该见过我很多次了才对，为何还要这么害怕？” 司马璇摇了摇头：不，我从前从未见过你，我醒来以后，不是所有事情都和从前一样，比如我现在不会说话，而我也改变了一些事情，所以之后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都是第一次。 “所以你其实不是哑巴？” 司马璇：…… “我还以为你一直不会说话，怪可怜的……” 司马璇叹一口气：我以为你会知道我的情况，要告诉我一些什么，才让我看清那玉坠的样貌进而来寻找。 女鬼也叹气：“我也以为你是知道我过去的人，所以才来唤醒我。我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那一日猛然睁眼，就见你站在湖面上。” 然后一人一鬼一同叹气。 这时真正的立夏带着宫人再次出现，想来是方才见司马璇睡着便暂时退到一旁候着，这时见她醒了，便又重新动工。 司马璇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女鬼已经不见了，她只好弯腰拾起那玉鱼吊坠，悄悄握在手心。 第9章 云朵在空中漂浮不定，不一会儿便化作蒙蒙细雨，惊醒了正在屋顶晒太阳的风栗。 风栗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远远地，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便欢快地跳下屋檐，穿过树丛，在七拐八拐的回廊上拦住了正慢慢走来的祁连。 “长老，你怎么才来看我？”风栗有些生气，但是面色看上去如常，只不过是说话的语气带了那么一丝丝的哀怨。 祁连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下风栗，捋了捋胡须，也感慨着说：“哎呀，看来三日来一次不行了，得隔日就来一次才行。” 风栗满意地点点头。 祁连又说：“这狐狸都给你吃什么了？三日未见，少主又胖了！” 风栗：“……” 祁连又问：“这几日少主跟着她都学到什么新本事了？” 风栗想了想，有一个，于是默念口诀。 祁连等了半天，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心想大概是没学到什么，不过也没关系，自家少主是什么德行他知道，学东西慢很正常，他不急，少主能变身他已经很感动了。 祁连安慰风栗道：“无妨，少主过些时日再展示也不迟，须知所有技艺都是熟能生巧。” 风栗道：“这个技艺要边走边展示才行，长老你走啊。” 祁连便继续缓步向前走着，边走边用眼睛瞄着风栗，风栗看上去自信满满的样子，祁连感到有些欣慰，虽然还没看懂是什么法术。正要夸奖两句，就见风栗走着走着，突然哎呦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祁连心道，看来是学会了气墙屏障。 风栗一手捂着脑袋，一手轻挥收了屏障，然后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咳咳，我只是先给你示范一下。” “哦哦，原来如此。”祁连配合着，不打击她，继续放心地向前走去，只是没想到才走出两步，就被气墙弹了回来。 风栗仍是面色如常看向祁连，只不过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祁连继续往前，接二连三中了风栗的招，好在身手敏捷，没有撞得很惨，看来把少主留在狐狸这里是正确的，这比从前可是强多了。可是这孩子怎么没完没了了？ “少主，你做得很好，士别三日当真让我刮目相看，现在能让我好好走路了吗？”祁连说完，偷偷抬手揉了揉鼻子。 风栗这才挥手收了屏障，第一次成功的喜悦令她有些得意忘形了。她这才注意到祁连手里拎着的包袱，“长老你那里面装的什么呀？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祁连：“你都胖成这样了还吃？” 风栗：“……” 这时，羽离的声音伴着琴音与和风传入二人的耳朵，羽离说道：“我终于知道风栗这说话不讨人喜欢是跟谁学的了。” 祁连：“……” 风栗：“……” 那二人进屋的时候，羽离正在调试琴音，眼睛都懒得抬一下，便问祁连：“我要的东西做好了？” 祁连二话不说解开包袱，将里面的物件一一在桌上摆好，“按你说的，全都打好了。” 只见那虽然是几个样式普通的首饰盒，但仔细看过去，每一个首饰盒上面的雕花和暗纹都各不相同，人物、鸟兽栩栩如生，明月、花草恍若亲见。 风栗是见识过祁连的手艺的，一贯受到人们的好评，但从未如此精湛。 风栗将首饰盒拿在手里，看了看羽离，又看了看祁连，感慨道：“长老果然对羽离师父与别人不同，格外用心呢。” 祁连顿觉有些尴尬，解释说：“少主在羽离姑娘这里学艺，我自当要好生对待羽离姑娘的吩咐。” 风栗又小声道：“长老你说实话，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祁连急忙矢口否认。 风栗转头又问羽离：“师父，你说实话，他是不是把我卖给你换钱了？” 羽离抬眼，笑着望向风栗，点头道：“没错。可惜这是个赔本买卖，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了。” 祁连：“……” 风栗有点儿沮丧，“师父，我可以少吃一点儿的，真的……” 羽离闻言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容易当真啊，我骗你的。” “啊？狐狸果然狡猾！我还以为是真的呢……”风栗喃喃道。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风栗怕挨揍，急忙解释：“我没说什么，师父你听错了。” 祁连也说：“你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让着她点儿，让着点儿。” 羽离叹一口气，“我这脾气啊，就快在你们俩这磨没了，你说，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被你带成这样呢？”她开始数落祁连，“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上这个长老的职位的，估计是因为岁数大，但你怎么好意思就真的当了长老呢？也不知道你们的王是怎么想的，会把孩子交给你这种人，你说你自己笨也就算了，把孩子也教成这样……” 祁连好脾气地连连称是，“所以啊，我这不是来投奔你了么？我这十年来都是在找你啊，可惜你居无定所，我总是晚那么一步，要是我一早就找到你，少主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羽离吁出一口气，“这两句话还算中听。” 祁连嘿嘿笑道：“所以啊，今后你还是要好好教导少主，就算不念在我们几十年的友情，也看在少主和你这么投缘，身世又这么惨的份上，就帮帮我们吧。” 羽离讪笑了两声，谁说狐狸最狡猾？混了人血的才最狡猾。归根结底，人才是最狡猾的生物。 祁连叫风栗：“少主啊……”原意是想叫风栗也在这时奉承羽离两句，结果转眼看过去，风栗正吃包子塞了满嘴，祁连只好摆了摆手：“没事儿……” 羽离也呆住了：“这还叫吃的少……” 风栗继续低头吃包子，口齿不清地说：“师父你又骗人……” 祁连看不下去了，起身准备要走：“东西你也看过了，够你用几十年了，我走了，改日再来。” 羽离“嗯”了一声，然后又叫住祁连，“下次再为我打一个琴案吧。” 祁连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风栗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没有再拿第二个。她感觉长老是喜欢师父的。至于师父……她看不透。 羽离终于调试完琴音，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于是问风栗：“你想学琴吗？我教你学琴怎么样？” 风栗思考了一瞬，摇了摇头：“不怎么样。” 羽离：“……” 风栗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我太笨了，怕师父你会生气。” 羽离笑道：“没关系，学琴又不是一朝一夕的，就算学不到精华，权当陶冶性情了。”对于教人弹琴这件事情，想要跟她学的人大把，曾经最鼎盛的时期，想学琴的人，从她家门口一直排队都排到了城外面。但是她不喜欢收徒弟，千百年来也就两个徒弟，真心想教琴艺的，也就这么两个。一个是风栗，还有一个，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既然羽离已经这么说了，风栗再推辞的话，是一定要挨揍的，所以风栗硬着头皮答应了。 羽离很高兴，比之前教风栗其他法术都要高兴。因为她一身的本事，精华所在，就都是在琴里。琴音不仅可以为她解闷，抚慰心灵，更可以当作武器保护她。至于迷惑人心，织造幻境那类的法术，不过是皮毛而已。 羽离教风栗从最基础的单个音阶学起，从起指、拨弦、挑弦开始，她的五指灵动，自琴弦上滑过，如同在琴弦上舞蹈一般，乐音自指尖流出，虽不成曲，却似天籁。 风栗仿照她的动作，轻轻挑弦——却见她手扶额头，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羽离想起了三百年前，她收了第一个徒弟，那个徒弟学什么都很快，唯独学琴，也是这样难听。她当时骂徒弟：“别人弹琴可以赚钱，你弹琴简直是索命。”她后悔了，如果早知道今日会遇到风栗，她一定不会那么骂大徒弟。 风栗自己也觉得难听了，“师父……”话音未落，手上一个用力过猛，琴弦应声而断。 羽离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吓得风栗也急忙离开琴案，“师父……你答应过我不生气的！” “我是答应过你不生气，但是没答应不揍你。”言罢，羽离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正准备要逃的风栗的尾巴。 “今天晚上不许吃饭了！”羽离吼道。 第10章 司马璇自从和女鬼做了朋友，话便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也写不上几个字，婢女立夏认为主子一定是在宫里憋的，铖王殿下这几日被太子抓去一起读书，也就没有人陪公主出宫了。于是立夏自作主张去请了铖王过来。 司马铖正苦于无法摆脱太子的时候，立夏求见，说是公主这几日气闷，想要铖王过去陪着说说话。 太子自然是有些不悦的，因为草包司马铖不在的话，太傅就只能对他说教了。太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司马铖道：“三弟，父皇命我二人一同读书，足见父皇对你宠爱有加，切不可有负圣恩啊。” 司马铖道：“皇兄说的是，弟弟今日先去看望璇妹，明日下了朝再来与皇兄共同聆听太傅教诲。” 太子道：“璇妹的病为何许久不见好转？想来真如太医所言，郁结在心，你拿几本书过去给她，读书也是排解心情的好方法。” 司马铖应承着，随手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递给立夏。 待到走出东宫，司马铖才问：“璇妹是不是又想出宫了？” 立夏摇头回道：“公主殿下这几日食欲不振，话都变少了，有时竟一日都不写一字。是奴婢自作主张，想请铖王殿下去看看公主，劝一劝公主。” 这不像司马璇的作风啊，司马铖皱着眉，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此时司马璇刚刚结束午睡，慵懒地躺靠在床榻上，和女鬼聊天。 司马璇：不管是人是鬼，总得有个名字。 女鬼点点头。 司马璇又道：既然我们是因为这玉鱼吊坠而结缘，那么你是想叫小玉，还是小鱼？ 女鬼撇了撇嘴，从床上一下子跳到地上，“什么破名字？连你的婢女都不如，你就不能给我起好听一点的名字吗？” 司马璇望着那张和立夏一模一样的脸说：立夏的名字又不是我取的。我又没为别人取过名字，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不要那么在意嘛。 女鬼不干，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我不记得前尘往事已然够惨，难道你还要让你我相识都变成痛苦的回忆么？” 司马璇：…… 这女鬼明显是比她读书读得更多。 女鬼叹一口气，“以为你是个公主，必然比我有见地，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取吧。还记得你我相遇那日下着细雨，烟波浩渺，风吹皱湖面，让我看不清楚你的容颜，于是我才奋力想要留住你……” 司马璇想：雨烟？ 女鬼继续说：“那就叫我听雪，你觉得如何？” 司马璇简直要吐血了，这名字跟她们两个相遇那天到底有什么关系？ 听雪又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听雪，也是在听心，听雪的刹那，心中定会开出一朵清幽的莲花。你看，我能和你以心交流，那湖里又有莲花，所以叫这名字正合适。” 司马璇：…… 好，你有文化，你说的都对…… 当司马铖推门而入的时候，司马璇与听雪一同朝门口看过去，然后司马璇就见听雪忽然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司马璇愣了一下。 司马铖穿过听雪的魂魄，信步走到司马璇面前：“璇妹，发什么呆呢？三哥带你去醉花间啊？” 司马璇木然点一点头，看见听雪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站好，指着司马铖说：“这个人，好生面熟。” xxxx 风栗饿了一晚上，总算瘦了不少，第二日见到羽离，乖巧了许多。 比如她主动给羽离按腰，防止羽离再闪着腰；再比如她早起把院子里和回廊上的落花都清扫干净，防止羽离看着闹心。 羽离很满意她的表现，忽然心血来潮，想对她好一些。 “风栗你过来。”羽离开口，语音轻柔，似春风和煦。 风栗听在耳中，却如寒风凛冽，战战兢兢开口：“师……父……” “过来，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羽离忽然展颜一笑，“不过听说狗肉是大补。” 风栗：“……” “快过来！不打你，放心吧。” 趁着羽离还有耐心的时候，风栗赶忙乖乖走过去，站得笔直，一只脚稍微向后挪了挪，随时准备要跑。 羽离按下她的肩膀，让她在铜镜前坐好。 风栗颤抖着声音问：“师父……你要做什么……” 羽离道：“女孩子嘛，要有个女孩儿家的样子。” 然后，风栗便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直到羽离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才再次睁开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这狐狸迷了心智。 风栗睁眼先是看了一眼羽离，见她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于是转头看向铜镜，立刻吃了一惊，“这是谁啊……” 镜子里的人，粉脸樱唇，弯眉如柳，十分娇俏可爱。 “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啊，”羽离答道。接着满意地看向自己的作品，嗯，以后闲着无聊的时候，给风栗梳头化妆打发时间也不错。 羽离看着风栗，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服装。风栗的衣服，还保留着草原人的风貌，虽然别具特色，但到底与她此时的发型和妆容不符。羽离于是翻箱倒柜，找出几套衣裳给风栗。 “去把这些衣服换上我看看。” 风栗没有动，她还在看镜子里的自己，这真的是我吗？原来化妆真的是一种神奇的法术，可以让一个人迅速变换一张面孔。风栗愣愣地想。 “怎么着？还要我给你换不成？” 这句风栗听到了，看羽离又竖起了眉毛，急忙接过衣裳，转到了屏风后头换起来。虽说羽离现在是女儿身，又是她的师父，但总归是只狐狸。狐狸的性取向，一直是这世上八大未解之谜中的一个。 风栗没穿过中原人的衣服，废了好大劲才穿好，然后拖着长长的裙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师父，我好看吗？” 羽离点点头，“不错。美极了。”她挑了一套水蓝色的长裙，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愈显清丽脱俗，但就是感觉哪里好像怪怪的。 虽然被夸奖了很高兴，但是风栗脸上仍然是冷漠的表情说道：“我去让前院的小红姐姐看看好不好看。” “去吧。” 没过一会儿，羽离就听见前院小红的笑声：“哎呀，是风栗呀，我还当是新来的姑娘呢……哈哈哈哈哈哈……” 羽离这才恍然，对嘛，就是这里感觉怪怪的，这衣裳不配风栗，她应当给风栗买更好的。 果然，风栗呜呜哭着跑回来了，“师父！你又骗人！你怎么老是欺负我啊！” xxxx 司马璇决定要带着听雪一同去醉花间。 因为羽离姑娘的琴音能够给人织造幻境，或许鬼也能看到幻象呢？或许听雪就这样想起自己的前世也说不定呢？ 尤其是在听雪看到司马铖以后，那种强烈的反应过后，司马璇更坚定了这个信念。于是她把那玉鱼吊坠揣进了怀中随身带着，这样，听雪就能跟她一起去了。 然而事不凑巧，她和司马铖刚刚走出宫门，迎面走来了五皇子。五皇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还是个大嘴巴。如果让他知道她和司马铖去青楼听曲，明日必定整个锦夜城都知道了。司马璇于是和司马铖分头行事。 司马铖被连拖带拽地拉去喝酒，司马璇并不知情，于是一个人踏进了醉花间里羽离的院门。 风栗在美食的诱惑下，原谅了羽离。 听闻今夜羽离又有贵客登门，风栗早早地等在回廊上，当小厮和丫头们端着酒水和食物前来时，她私自扣下了一盘糕点，然后就坐在那里吃起来。 吃得十分满足，以致于有人来了都没听见，已经来不及藏身，她只好大大方方地朝来人看过去。 这不是那天我救的那个姑娘吗？她身后怎么有一只鬼？ 第11章 “你身为公主，为何会来这种烟花之地？”从一踏入醉花间的门口，听雪就满脑子疑问了。 司马璇：这里有一个人，擅于用琴音织造幻境，或许能让你想起从前。 叹一口气，司马璇又说道：如果三哥也在就好了，或许你们是旧识也说不定。 听雪忆起方才见到司马铖时自己的感受，为何会如此虚弱？难道自己的死与那人有关系？ “世上竟真有如此琴艺者么？那她一定是神仙吧。”听雪感慨道。 神仙么？司马璇不知道。不过羽离姑娘在琴音上的造诣却真是出神入化，是司马璇见过的最好的琴师。 如今她对于听雪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就连想要问司马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要问，三哥，你有没有认识过一个姑娘，大概长得很好看，名字可能和听雪二字有关，哦对，还读过很多书。然后司马铖就会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摸摸她额头，转身喊太医过来给她加药。 司马铖认识的姑娘哪个不漂亮？ 司马铖喜欢的姑娘哪个没有文化？ 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羽离姑娘身上了。 一人一鬼行至回廊的转弯处，司马璇不由得停下脚步。眼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上下的少女，少女姿容洁白，身上的服饰却是异族装扮。司马璇从前没见过她。 最奇怪的是，这名异族少女见到司马璇，视线却又不在司马璇身上，而是落在司马璇的身后。司马璇不由皱眉。 “等一下！”风栗开口叫住司马璇。 但是话音刚落，她又想起羽离嘱咐过她，要自己离这个人远点儿。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纠结，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司马璇抬眼看她，却见她仍只是注视着自己身后。司马璇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听雪，听雪也探头看向那少女。 风栗纠结完，本想随便找一个话头敷衍过去，但那毕竟不是她的性格，于是对司马璇说道：“姑娘请留步。” 司马璇只是愣愣看着风栗。心想她怎么看出我是女子来的？ 风栗想的是，她应该不知道自己被鬼缠身了吧？万一这只鬼要害她呢？毕竟我曾为她治疗过，不能让她被鬼害死。 风栗感觉到这只鬼的能量源头，于是视线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司马璇的胸口。 司马璇见状大呼：放肆！ 然而风栗根本听不见，在司马璇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将手探入司马璇的怀里，摸出了那枚玉鱼吊坠。 “不好！玉坠被她抢走了！”听雪对司马璇说道。 司马璇面颊绯红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向前伸出做索要状。 风栗将玉坠捏在手心，疑惑地看向司马璇：“你能看见她？这么说你知道有东西跟着你？” 司马璇也是一怔，眼前的少女也能看见听雪？她是方士么？ 听雪道：“你才是东西呢！我是鬼！” “哦……那你是什么鬼？”这鬼的脾气还不小，和这个人一样。风栗感慨。 听雪：“……”思索了一下才说：“大概是水鬼？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湖底了。” 风栗点了点头，手心里的玉坠有源源不断的湿冷传来，普通人感觉不出，但她一握就知此物应当是在湖底许久了。 风栗又问：“你为什么跟着她？” 听雪答：“因为是她将我从湖底唤醒的。但我并没有恶意，我不会害她。” 司马璇有些不耐烦了，转头对听雪说道：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快让她把玉坠还回来。 听雪于是说道：“她让你把玉坠还给她。” “她为什么不自己直接要？”风栗觉得这人真奇怪，明明两个人就面对面站着，还非要一只鬼来传话么？ 听雪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她不会说话。” 司马璇：…… 风栗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同情，仔细打量起司马璇来，见她面似芙蓉，腰如杨柳，目秀神清，无论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声天仙下凡。 “这位姑娘长得真好看，可惜是个哑巴。”风栗道。 司马璇气得要哭了，对听雪说道：你跟她说，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听雪扶了扶额，什么都没说。 风栗不知道司马璇为何眼角湿润，好似还有些生气的样子，想来可能是自己戳到她的痛处，于是走过去把玉坠塞到司马璇手中，并且安慰她说：“不要难过，我生来也与别人不同，或许会被别人嘲笑，但你要把这想象成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 司马璇：…… 懒得再和这个人争辩，司马璇将玉坠收好，抬脚继续前行。 风栗于是问听雪她们的来意，听雪便声泪俱下地把自己的身世又讲了一遍。风栗听完也为之动容了。 上一刻还是一脸好似漠不关心的样子，待到进到羽离房中不等羽离等人说话，她自己先哭了起来：“师父，你帮帮她们吧。这位姑娘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只能和这只鬼交流，这只鬼也非常可怜，记不得自己的姓名过往，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羽离瞪了风栗一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羽离还怎么好意思拒绝？ 方才她们在回廊上的那一出闹剧羽离已然尽数听到，羽离道：“既然玄公子是铖王殿下的好友，而这一位又与玄公子颇有渊源，那么这个忙，羽离没有道理不帮。只不过，也许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你想看的，可能是你费尽心思想要忘记的。这样你也还要看吗？”说完定睛看向听雪。 司马璇神情微怔。羽离也能看见听雪。那么自己那一天偷听司马铖和羽离的对话时，羽离应该也看到自己了才对，所以那个笑容不是她眼花，而是羽离真的看见她了才笑的。 司马璇心里顿时有些忐忑，羽离，还有这异族少女，她们到底是什么人？神仙？方士？可以相信她们吗？ 听雪感受到司马璇的担心，转头看向她，目光笃定。无论如何，总要试一下。 听雪道：“好的坏的，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是我自己的回忆，我没有理由要忘掉。” 羽离点点头，来到案前坐好，柔声问道：“那么，你想听什么曲子？” 听雪未加思索：“《忘忧》。” 乐音应声流转。 司马璇闭起眼睛，感觉很平静，然而却并未进入到幻境中去，只觉胸中无限惬意，想要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风栗坐在琴案的一侧，正面观察听雪的反应。 只见听雪也像司马璇一般坐在椅子上，微微闭起双眼，一脸平和，渐渐地，她的睫毛有细微的抖动，然后有泪盈于睫。当羽离弹奏的旋律过半，听雪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流泪了。 风栗很想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羽离虽然全程都专注于琴上，但即使不抬头去看，她也已经感受到了听雪的悲伤。因为这分明是一首明朗的曲调，却因为听琴者的情绪所感染，她自己也不禁眼含泪水，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落在琴弦上。 她看到了听雪的幻境。却也不明白听雪为何而哭泣。那悲伤如排山倒海，瞬间就淹没了整间屋子。屋子里的人。和琴音。 当一曲终了，司马璇先是疑惑看向羽离，似乎不解为何自己没有入到幻境之中。 羽离解释道：“我所奏的曲子，人与魂魄所感所听的全然不同，这一次，是专为她所奏。” 司马璇转头又去看听雪，只见听雪早已泪流满面。眼泪像决堤的潮水，沾湿了她的衣裳，在地面留下浅浅一滩水痕。 一个人，一个曾经是人的魂魄，要经历怎样的痛苦过往，才会痛哭到如此田地。 司马璇不禁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听雪缓缓睁眼，平静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一名男子。” 司马璇又问：司马铖？果然是他么？ 听雪含泪摇头道：“不……是我自己啊……” 第12章 碧绿的池塘里，开满了红花。正是夏日荷花初开时。 花园中鸟语花香，颜色缤纷，就连那园中小亭也好似沾染了夏日的色彩，在阳光下开出金黄的花朵。 亭中有一男子负手而立，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没有束冠，只用发带随意捆绑一绺头发。发带是绛色绸带，与他身上那件绛色长衫相呼应。 男子蓦地转身看向远方，墨色一样的瞳仁闪动着希冀，却又瞬间黯淡下去。 风轻轻吹着，阵阵花香扑鼻，蝴蝶相互追逐嬉戏。 他羡慕它们，轻轻开启折扇，将其展平置于石桌之上，提笔作画。画一枝花，遗世而独立；画一只蝶，翩翩欲起舞。 轻叹一声，他搁下笔，却忽然听得有人唤他—— “子彻……” 乐音戛然而止，所有幻象烟消云散，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然而当听雪回过神来之时，已经泪流满面到无以复加。 司马璇问她看到了什么，她如实回答是一名男子，美男子。 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是那么多个日夜，她在镜中看到的自己啊…… 司马璇等人均为听雪的话震住，就连羽离也不得不凝神静气，才将听雪的真身看得真切。 司马璇：你想起来了？ 听雪缓缓点头，魂魄的影像变得模糊，然后又渐渐清晰了起来，“我想起了，我的名字，子彻，幻境中有人这样叫过我。” 司马璇看着身旁渐渐清晰的面庞，惊讶得连思绪都停滞不前了。许久才问：你是子彻？卫子彻？ 听雪，如今已经记起自己名字的卫子彻，已然恢复了男子的模样，他看向司马璇，亦不由疑惑道：“你认得我？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和相貌，其他事情却还是忘记了。” 风栗看得一头雾水，“既然你是男子，那你为什么会以女子的形态和声音出现？” 卫子彻答道：“我只是隐约以为自己是女子。”转而又看向司马璇道：“我真的是你口中的卫子彻么？” 司马璇迟疑了片刻，从怀中拿出那玉鱼吊坠，仔细端详，遥远得几乎被永远遗忘的片段，被方才那琴音和卫子彻的泪水勾动，一幕一幕涌上心头清晰如昨。 于是司马璇透过卫子彻之口，向众人讲述了一段她和卫子彻的过往。 大约十三年前，司马铖还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少年，每日与太子一同读书，同吃同住。当时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当朝大学士家的次子卫子彻。 那一日司马璇第一次见卫子彻，宫里的嬷嬷带她到湖边玩耍，司马铖与卫子彻放课后便来到她宫中看她。 年仅十岁的司马铖对卫子彻说道：“子彻，你看璇妹像不像画上的仙童？” 当时只有八岁的卫子彻忽闪着大眼睛回道：“像，璇公主真好看。” “等你长大，让父皇为你们指婚可好？” 卫子彻却是摇摇头，“不，我长大以后要在朝为官，为陛下，为江山社稷，为百姓，鞠躬尽瘁。” 司马璇听罢很是生气，人小鬼大的她，虽然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但是有一点她很明确，就是她长得那样好看，卫子彻却居然不想娶她。 她哼道：“瞧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本公主才不要嫁给你！” 卫子彻知道自己惹恼了公主，怕因此闯下祸事，于是急忙哄她：“子彻失言了，是子彻配不上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息怒。”言罢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一枚玉坠，那是他近来一直戴在身上的，他觉得好看，所以想要送给司马璇，他躬身道：“这枚玉坠，就当作是子彻给公主殿下赔罪了。” 司马璇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玉鱼吊坠，冷哼一声：“本公主才不稀罕。”轻轻挥手拍落玉坠，卫子彻未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眼睁睁看着玉坠掉入了湖中。 卫子彻很是伤心，司马铖便安慰他说：“稍后喊几个会水的宫人下去给你捞上来。” 司马璇气道：“谁敢去捞，本公主就打断谁的腿。” 卫子彻只好摆手道：“算了，身外之物。”于是告辞离去。从那以后再没见过司马璇，各种场合都尽量避开，也再没有人提起过那玉坠之事。 五年前，倒是有人提及过他们的婚事，但司马璇听说卫子彻外出游学，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走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婚事也就作罢了，司马璇也便不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 卫子彻向众人讲述自己的过往，却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他隐去了司马璇的公主身份，将其中的称谓忽略掉，只单单说了一个好似寻常人家青梅竹马总角之交的故事。 卫子彻说完，看向司马璇，司马璇也在看他，许久，却是相视而笑，原来他们居然有着这样的“恩怨”。 羽离也不禁感慨道：“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前日玄公子种下的因，如今必然食其果。” 司马璇顿时释然。幼时曾扬言要打断捞玉坠的人的腿，想不到最终，却还是经自己之手令这玉坠重见天日。她亲手扔下去的玉坠，她亲自找回。想来这就是她与卫子彻之间的羁绊。 于是司马璇问卫子彻：在你的幻境中，唤你名字的人是谁？ 直觉并不是自己。因为那次以后，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交集。司马璇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她之后再听到有关卫子彻的消息都是来自那个人，可是她不敢肯定。 直到卫子彻开口证实了她所想的，卫子彻道：“虽然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我认得那声音，没错，是他。” 司马璇默默点一点头。 作为围观群众的风栗，听着他们这云里雾里的对话，仍然未搞清楚状况，“你们说的到底是谁啊？” 司马璇：关你屁事！ 卫子彻听了只是淡然一笑。 只是这一个笑容，羽离已然明了。羽离接过话来说道：“既然二位所求之事已经有了结果，今日便就此别过吧。” 卫子彻即起身向羽离深深一拜表示感谢。然后继续跟随在脑海中已经思绪万千的司马璇一同离开。 xxxx 风栗对这件事情仍然有疑问，羽离简直要被她蠢死了。 羽离没好气道：“这整个故事中，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 “哦……那就是那卫子彻的同窗了，他的死和他的同窗有关？” “……” “难道……他……和那同窗……”若是恨一个人的话，是不会有这么多眼泪的。 羽离点一点头，对于这种事情，风栗这孩子倒是开窍开得早，但怎么对于事情的理解能力又那么差呢？莫非这孩子还没开灵智？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学东西那么慢了。可是不对呀，她只是有些笨，又不是真傻。羽离拢了拢滑落在桌上的袖口，抬眼再看风栗，无奈摇一摇头，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吃啊。不是正在吃，就是走在吃的路上。 只见风栗左手一个苹果，右手一块紫薯糕，吃得正欢畅。 羽离正要说她，眼角余光瞥到卫子彻坐过的地方，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别吃了，去把那座椅好好擦一擦。” 风栗也看了过去，想也不想就回道：“灵尘沾了眼泪，擦不掉了。” 羽离有些意外：“你从前见过？” “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 “就……想一想也是啊。”风栗停下咀嚼的动作，也有些奇怪，她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的那句话，在这之前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怎么会知道的呢？ 羽离一双狐狸眼睛上下前后仔仔细细将风栗看了一遍，这孩子的身上有秘密。所以祁连才把她交给自己教导吧。若不是念在三十年前祁连曾对自己有恩，羽离是不会收留风栗的，更不会收她为徒。 想起祁连，羽离又道：“算了，不要管了，等祁连那个老不死的再来，让他重新打一把新椅子。” “长老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你说什么？” “不仅他要给你打家具，就连我堂堂少主也要被你当丫头使唤……啊……师父……尾巴要断了……断……了……” 第13章 司马璇几乎一夜没有阖眼，和卫子彻聊了许久，给他讲她听说的有关于他的过往。 卫子彻连连感慨：“我原来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 当年的卫子彻，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通读百家文章，年轻俊美，气质超群，堪称少年奇才。 司马璇叹气：我很想知道你外出游学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子彻笑道：“我也想知道，但其实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司马璇：那司马铖呢？ 卫子彻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一想起那个人的脸，想起那个声音，他便感到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无力感。 司马璇猛地从塌中坐起：我们今天再去一次醉花间。 值夜的婢女被司马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点亮灯火，随后躬身来到榻前问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司马璇便在婢女随即递来的纸上落笔道：什么时辰了？ 婢女答：“刚过寅时。” 司马璇点一点头，挥退婢女，却留下了那盏灯。天还未亮，但她已经无心睡眠。回想起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从她醒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样了。 莫名其妙回到了一年前，但是和她所记得的一年前又不全然相同，比如失声，比如灵魂出窍，比如遇见卫子彻，再比如羽离和那异族少女。 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是不是真的像卫子彻说的，她自己也已经死了，这一切都像是一个谜团，将她紧紧包裹在内，找不到出口。 就这样胡思乱想直到天明，连早晨的汤药都没喝，用过早膳，司马璇便换装出了皇宫。 来到醉花间门前，却吃了个闭门羹。 是她太心急了，哪有青楼大早上就营业的。 卫子彻道：“不然我们迟些再来吧，这一大清早的，我们有求于人，总不好扰人清静。” 司马璇被娇宠惯了，哪里等得了别人，自然是不同意的，司马璇道：我们可以翻墙过去嘛，何必要等。 卫子彻：“……”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公主，难道你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不能说话了么？若不是你在这醉花间翻墙……” 司马璇：不许再提！ 司马璇面色赧然，平静了一下才说道：对了，你是鬼呀，那个打扮怪异的少女可以看到你，羽离姑娘也能看到，你进去叫她们出来开门不就好了么？ 卫子彻又犹豫了一下，蓦地叹一口气：“我不记得路了……” 司马璇：…… 这卫子彻活着时是路痴也就算了，死了居然还不认得路？这样还好意思当鬼？ 卫子彻抬眼看向司马璇，慢慢说道：“公主殿下，你下次再想什么的时候能不能避讳我一下？” 司马璇：…… 最后司马璇还是翻墙进去了。 虽然最后落地时很不雅观，并且被风栗撞个正着。 风栗正在院子里试喝前院小红姐姐新送来给她的树叶子水，本来就不觉得好喝，蓦地看到有一个人从天而降，然后还脚滑摔了一个跟头，最主要是这个人她还认识。她一下子没忍住，茶水都喷了出来。 “玄公子？你这是练什么功夫呢？”风栗探寻的目光看向司马璇。师父说过，既然人家姑娘女扮男装出行，必然有不能说的苦衷，所以不要总是戳穿别人身份。于是风栗也跟着羽离叫司马璇“玄公子”。虽然她也不明白好好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让人叫她公子。 司马璇下意识地去理鬓发，然后又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接着就听卫子彻传话道：“玄公子说墙角的灰太大了。” 风栗看向她脚下，她这一摔，压坏了不少的花花草草。心想这个玄公子，自己功夫不怎么样，反倒死要面子，本想再揶揄她几句，又怕她生气，于是只是一脸漠然继续品尝那据说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树叶子水。 卫子彻来到风栗面前，问道：“清早登门，多有打扰，不知羽离姑娘是否已经起身？” 风栗嫌弃地把那杯茶水倒掉，太难喝了。然后才回答：“师父昨晚饮了些酒，天明才睡，两位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等入夜再说吧。” 卫子彻十分体谅地点一点头，还要再客气几句，忽然听得身后司马璇“哎呦”一声，不由得回头看过去，就见司马璇好似崴了脚，正捂着自己的右脚，咬牙蹲在原地。 风栗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怪不得她跟卫子彻这说半天话了，那玄公子还没过来插嘴，原来是扭伤了脚啊。真应该叫师父起床来看看，这个人比她还笨啊！ 司马璇看着对自己无动于衷的风栗说道：那个谁……你过来，扶本宫一下。 卫子彻温和地转达了，风栗才缓步走过去，“这只脚吗？” 司马璇点了点头。 风栗伸手抚上司马璇的脚腕，刚想施展治疗术，但想到能看到鬼魂，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够骇人听闻了，如果再暴露这一点，对自己来说未必是好事。于是她就算心里想帮司马璇，也只是在那上面揉捏了几下，然后扶着司马璇先到回廊里坐下休息。 但是司马璇是个忍不了疼的娇气身子，一边揉一边哭，风栗看不下去了，只好再次出手，“我帮你吧，把筋骨活动开就好了。”说完有细碎星辰盈于手心。 司马璇哭着哭着就不疼了，正要感慨这个方法奏效，却见卫子彻盯着那少女的手看了许久。 是眼花吧？卫子彻心想。大白天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看到星辰呢？ 他见司马璇受伤，于是建议道：“这事情其实也急不得，既然今日不凑巧，玄公子又伤了脚，我们便迟些再来拜访吧。” 不待风栗答话，司马璇抢先说道：既然这位姑娘是羽离的徒弟，那么想来也一定琴艺精湛，或许也精通那幻境之法，不如…… 卫子彻即刻将这想法说与风栗听，风栗听完面色一凛。 卫子彻忙道：“如果令姑娘为难的话……就当子彻没说过吧。” 风栗想了想，为难倒没有多为难，毕竟她学琴也有几天了，虽然没有什么天分，但好歹能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至于幻境嘛，她还没有学会，但是如果他们坚持的话，她倒是也可以试试，万一这一次成功了呢？ 风栗道：“你们真的想听琴么？我才跟随师父学琴不久，技艺尚不及师父的万分之一。” 卫子彻只当她是谦虚，忙应道：“洗耳恭听。” 风栗便回房去取了琴来，自从上次弄断羽离的琴弦，羽离便再不敢让她碰自己的琴，给她另买了一把新琴练习。 风栗在石桌前落座，看向一脸期待的司马璇和卫子彻，照例问一句：“你们想听什么曲子？” 卫子彻：“《秋风词》。” 风栗：“不会。” 司马璇借卫子彻之口道：“《子不语》。” 风栗依然道：“不会。” 卫子彻：“……” 司马璇：…… 然后不等那两人再说话，风栗又道：“我只会一首曲子。” 司马璇心中腹诽，那你还叫我们点个屁啊？是不是傻啊？ 卫子彻尴尬地低头笑笑，并未多言。 风栗深吸口气，正欲抬手拨弦，忽然忘记了指法。毕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演，风栗还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循着记忆里羽离的动作，慢慢拨动琴弦。 乐音一出，在场的人都跟着心头一颤。 司马璇感到一阵阵地头疼。 卫子彻作为一只鬼，也感到莫名的眩晕。 他们以为挺过这开头或许会渐入佳境，然而他们实在是活得年头太短，想法过于天真，接下来的几个音阶也实在谈不上动听。 司马璇以为自己见识短浅，问卫子彻：这是什么曲调？为何本宫从未听过。 难道是有什么玄妙所在？ 卫子彻凝神听了一阵，小声答道：“子彻也不曾听过，大约是这位姑娘自创的曲目？” 风栗还在忘我地抚琴，两名听众也很有素养地没有打断她，但是有一个人受不了了。 只听得羽离卧房的门砰地一声被一脚踢开，紧接着传来羽离的吼声：“小兔崽子！一大早不好好睡觉，弹得什么难听死了！” 转头看见司马璇，瞬间又换成往日的妩媚姿态：“哎呀，这不是玄公子嘛，何时来的？怎么不进来坐？” 众人：…… 第14章 羽离重新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风栗已经带着司马璇和卫子彻在客房等她。 羽离笑意盈盈走过去：“方才让二位见笑了。” 卫子彻有求于人，自然说些场面话：“嗯？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么？哦，对，玄公子的脚踝扭伤了。” 无论是羽离姑娘前后判若两人的性格，还是她的徒弟弹琴弹得难听，这两件事都说不得。 羽离也便顺应了他的好意，说道：“玄公子扭伤了脚？” 卫子彻代司马璇答道：“方才经由姑娘高徒看过，现在已无大碍。” 羽离便点一点头，随即说道：“二位此次前来，是想继续昨日的幻境么？” 卫子彻轻轻点头。 羽离沉默了一瞬才继续说道：“既然卫公子执意如此，也罢。”羽离说完瞄了一眼卫子彻坐着的那把椅子。幸好新的椅子祁连还来不及做好，不然又要弄脏了。 只是想起一个名字和面容，已经让卫子彻哭成那样，羽离不敢想象，若是叫他记起自己爱的人来，或者记起自己的死因，要伤心到何种地步。 羽离在案前坐好，问卫子彻：“还是昨日那一曲《忘忧》么？” 卫子彻摇一摇头，却是转头对司马璇说道：“可否请玄公子先回避一下？”他话说一半，便没再说下去。毕竟他的回忆里一定会和司马铖脱不了干系，但他不知道那些回忆是好是坏，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司马璇。生前他们没有变得亲密，死后却成了朋友，不得不说这是难得的缘份，所以他要在得知真相以后，整理好心情再去面对司马璇。 司马璇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尊重他的想法，即使她也很好奇他和司马铖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如果他真的想起来了，应该也不会对自己隐瞒吧。 于是司马璇跟风栗一起去院中赏花。 风栗知道自己说话不讨人喜欢，于是只顾着吃，她才不关心那花开成什么样呢。 有乐声从房中传来，司马璇用心聆听，结果和前一天一样，并没有产生幻象。她想说话，可是卫子彻不在，无论她说什么，风栗都听不到，而风栗又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地一句话都不说。 司马璇实在憋得发慌，拉过风栗的手，在风栗手心写道：名字 说起来她们已经见过两次了，司马璇还不知道这异族少女的名字，虽然开始有些误会，但这人帮了卫子彻大忙，今天又治好了她扭伤的脚，总不好一直叫人家“那个谁”。 风栗愣了一下，“全名？” 司马璇也愣了一下，果然是异族少女，名字一定很长吧？ 风栗犹豫着，想了想说：“你就叫我风栗吧。”接着让司马璇摊开手心，在司马璇手心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名字。 幸好她这几年一直在路上，学了不少中原人的文化，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和司马璇沟通。不过她有些字也不会写，所以没有告诉司马璇自己的全名。 司马璇看完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虽然不闻其声，但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司马璇从来没见过有人取这么可笑的名字，村野人家孩子多，或许会取一些阿猫阿狗的名字好养活，可是也没见谁家给孩子取个名字叫栗子的。听闻农历十月时的栗子挂在通风处吹几天，风干以后特别美味，所以有些地方称栗子为风栗。 风栗不解地问：“你笑什么？我的名字在我们的语言里释义为勇敢、宽容，难道在中原不是这个意思么？” 司马璇笑着摇头，不就是个坚果么，这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风栗不明所以，继续啃紫薯糕。司马璇看了一眼，默默坐远了点儿，现在她一看到紫薯糕就够了，可是宫里的人还在每天都坚持给她做。她问风栗：喜欢吃这个？ 风栗点点头，“紫薯糕简直是世间美味，听说皇宫里面的小公主也喜欢这个，你要不要吃吃看？” 司马璇急忙摆摆手拒绝。民间做的怎么会有皇宫里的好吃呢，这个傻栗子。下次再来的话，给她带一点来好了，看她也怪可怜的，一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司马璇这样想着。 风栗又是光吃东西不说话了。 司马璇实在无聊，便趁着风栗低头的瞬间，将魂魄抽离了体内，又要去偷听。 风栗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头看向司马璇，却见司马璇又靠在廊柱上睡着了。 司马璇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进到屋子里去。难道羽离姑娘真的是仙人？在此处设下她看不到的结界，阻挡她进入？ 司马璇左思右想，不觉时间流逝，最后终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一次在这院子里的经历，急忙回到肉身中。睁开眼见到风栗的脸放大了在自己眼前时，她还松一口气。至少不是那只狗，她就放心了。但转念一想，风栗在做什么？ 下意识伸手推了一把身上的人，司马璇紧紧靠着廊柱坐好。 风栗揉着胸口，“我以为你晕倒了。” 司马璇立刻一脸歉意，在风栗手心解释说：生病了 “哦……”风栗对司马璇顿时充满了同情。长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是个哑巴不说，还得了这种动不动就昏睡跟死过去没什么两样的怪病。 风栗道：“我认识一位神医，能治各种疑难杂症，我记得她说过要四处去游医，如果她来锦夜的话，有机会让她给你看看，要不然你这样怪吓人的。” 司马璇：…… 风栗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妥，解释说：“有病就要看大夫嘛。” 司马璇已经不想再跟她说话了。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xxxx 月光清冷，照在平静的湖面上，夜里没有一丝风。 司马璇的寝宫内灯火通明，原是三皇子司马铖来访。 司马铖对于前一夜爽约抱有歉意，“昨夜若不是被五弟强拉去喝酒，我是万万不会让你一人独自去醉花间的。”虽说锦夜城是京城，治安环境优良，他也提前安排了人暗地里跟着司马璇，但到了醉花间里面，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司马璇淡笑着，在纸上写道：每次你与五皇兄去饮酒，都一定要酒醉到天明，所以在羽离姑娘处听罢曲子，我们便早早回宫了。 司马璇写完自己又细读了一遍，发现有失言之处，急忙用笔勾掉。 司马铖只看了一眼，却并未在意。只调笑道：“又去会了你梦里的佳人？” 司马璇脸一红。倒是把这件事忘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她在纸上继续写道：皇兄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司马铖神情微怔，司马璇很少像这样正式地叫他皇兄，平常均称他为三哥，她这样一本正经地问，司马铖迟疑着回答：“我所看到的……是与友人一同饮酒欢笑的日子。”说完又几不可闻地叹息着。 司马璇：哪一位友人？我可认得？ 司马铖端起茶碗轻呷一口茶，然后才道：“卫子彻。” 良久的沉默。 司马璇看向身旁的卫子彻，只见他依然保持着那一个姿势。从司马铖刚进门开始，他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视线一直未离开司马铖的身上。他眼中有泪光闪过，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来。直到自己的名字从司马铖的口中说出来，他的表情才稍有变化，只是仍是不肯转移目光，站在原地安静地流泪。 从羽离处归来，卫子彻就变得很沉默，司马璇初时还有不解，到这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再清楚不过。卫子彻对司马铖，绝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即使卫子彻对此缄默不言，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司马璇无声叹气。手里一直握着那玉鱼吊坠，犹豫了许久，写道：你很想他么？ 司马铖沉默不语。 司马璇：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司马铖低着头，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司马璇展开手心，将玉鱼吊坠呈现在他面前：三哥可认得此物？ 司马铖只看了一眼，眼泪便落了下来。 第15章 园中的梅花已经日渐凋零，却仍在与春天争妍。 风栗正在修习新的法术，用口诀控制风向和风力。虽然只是一小股风，虽然只能用来清扫庭院里的落花，使它们都积在一处，但对风栗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羽离发现风栗虽然人笨，但是记性不错，很多法术她只用过一两次，风栗已经记得她的动作，只不过到底修为尚浅，修习的慢些，但也已经和她最初认识的风栗不一样了。 就连祁连都感受到了风栗显著的变化，愈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是有一点仍然让他很在意，虽然风栗跟羽离学东西已经算快，但一到练习本族的技能时，仿佛又是从前那个吊车尾的少主。祁连有些上火。 羽离安慰他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妖怪打架还肉搏呀，都是拼术法嘛。” “可是身为人狼，连最基本的捕猎都不会，必定要被人笑话的。”祁连道。 “这有何难？还是你教的方法不对，看我的。”羽离说罢，已经闪身来到屋外，见风栗正在院子里扫落花，便毫不犹豫朝着风栗扑了过去。 风栗闻听身后的风声有异，下意识躲开，转身面对危险，却还是没有快过羽离。直直地被羽离扑倒在地，同时被扼住了喉咙。 风栗有点儿懵，一脸茫然看向羽离。 羽离无奈，只得变回原型，一只火红的狐狸。然后仍是以这种姿态钳制着风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舔了舔嘴，不小心还甩了几滴口水下来。 风栗立刻头皮发麻，绷直了身子，想起羽离曾经说过活这么多年还没尝过狼肉的滋味。风栗开始害怕了，师父这是怎么了？突然发狂了想吃狼肉？那自己这弱鸡似的，岂不是狼入狐口？ 风栗意念一动，已经变身为狼，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去反击。她才十七岁啊，才刚能变身为狼啊，可不能就这么被吃掉。 “师父你怎么了啊？”风栗呜咽着。 羽离邪笑道：“少废话，今天你若伤不了我，你就要成为我的腹中餐了。” 风栗：“师父你不要这样啊，我还小啊，不够你塞牙缝啊……” “就是小才够嫩啊。”羽离笑道，“还不出手么？”说完又向风栗扑了过去，速度较之前更快，用力更猛。 恐惧支配了怒意，风栗也终于生气地开始呲牙，显露出她人狼一族引以为傲的尖牙。 然而对面的羽离却明显愣住了。 下一个瞬间，整个画面都变得奇怪起来。 羽离慢慢靠近风栗，风栗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却突然在羽离的注视下变得安静起来，像只狗一样温顺地坐在原地，等着羽离走近，抚摸自己的头顶。 羽离掰开风栗的狼嘴，喃喃道：“我看看你长牙了么？” 风栗：“……” 羽离把爪子伸进风栗嘴里，磨了磨指甲，还挺锋利的。 风栗下意识咬下去。 羽离没有马上抽回爪子，仍是保持那个姿势，甚至将爪子往里面伸了伸，让风栗刚好咬住她的关节处。 “使劲儿呀！”羽离道。 风栗便多用了几分力。 跟抓痒痒没什么区别。羽离叹息一声：“你倒是咬啊！” 风栗真的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咬了，反正是师父自己要求的，反正自己会治疗术，不怕咬坏。 羽离：“……” 风栗咬累了松了口，不明白羽离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前一刻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下一刻又把自己的爪子送过来让她咬。果然是只老狐狸，做事情从来不按章法套路。 羽离叹息着转身：“每天吃那么多肉都白吃了，晚上不许吃饭了。” 风栗一听急了，伸出爪子按住羽离的尾巴。 羽离吃痛停下脚步，回身道：“小兔崽子，还学会偷袭了？” 风栗：“……”轻轻抬起爪子，假装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羽离又恢复了人的模样，缓步走向站在远处已经看呆的祁连说道：“你回去帮我打一个新的物件来。” 祁连问：“什么？” 羽离回头又看一眼风栗，说道：“娃娃。” 祁连：“？” 风栗：“？” 羽离叹气：“给她练习撕咬。” 祁连：“……” 风栗：“……” xxxx 司马璇将玉坠给了司马铖，卫子彻便跟着玉坠一起走了。 司马璇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她记忆中的司马铖，是个很受女子欢迎的人，他宫里的侍女们对他死心塌地不说，就是一些王公大臣的女儿，也都对他芳心暗许。然而他天性风流，无论对哪个女子都保持不了太久的热度，所以早过弱冠，却还未婚配。就连五皇子也于年前成了婚，司马铖这种流连百花丛中的人物，却至今仍然单身。 世人多半以为他生性如此，是不会为哪个女子动了真心的，也不会为哪个女子停留多久。 司马璇曾以为他对羽离姑娘有意，比旁人要在意得多，至少那天她灵魂出窍以后看到的是那样。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不是她以为的这样，因为羽离姑娘可以看到他们的幻像，所以羽离姑娘一定是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司马铖会是现在这样。 卫子彻不说，司马铖也不坦白，她实在是好奇得紧，一整夜都在想这些事情，即使晚间的汤药有安神作用，她依然睁眼到天明。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也是因为，卫子彻不在，没有人陪她说话了。她突然想到风栗，那个可以看见鬼的少女。如果，自己灵魂出窍去找她说话，那个小栗子会不会吓坏了呢？ 想到这里，司马璇不禁莞尔。下次一定要找机会吓她一吓。 天亮以后，睡意才袭来。 司马璇一直睡到快入夜才清醒。慵懒地伸着懒腰，一睁眼突然看见卫子彻哀怨地站在床头，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她这边有了声响，已经在外间静候多时的司马铖便闻声走了过来，卫子彻还未及说话，司马铖已经在她床沿坐下，忧伤道：“璇妹，你知道我昨夜梦见了什么？” 司马璇看一眼卫子彻，又看了看司马铖，缓缓摇头。 卫子彻痛苦地闭起眼睛，似乎并不想听。 司马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缓慢开口道：“我梦见了子彻。卫子彻。” 司马璇急找来纸张，写道：或许因为昨夜我把他的玉坠交给你的缘故吧。 司马铖缓缓摇头，“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司马璇：三哥怎么会这么想？ 司马铖：“五年了，我派出去那么多人找他，都一无所获。而且这五年来，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他，只不过……近一个月来，常去羽离姑娘那里，在羽离姑娘造的幻境当中，我才会看到他。昨夜居然在梦中相见，我不得不这么想。” 司马璇沉默了一瞬，才写：或许也是因为这玉坠吧，但是这是很多年前掉在我宫里的，三哥不能因为这个就断言他……已经不在了。 司马璇没有说出事实，因为无论如何，真相对于司马铖来说都太残忍。毕竟找不见的话，对司马铖来说，总是有希望的。当卫子彻忆起司马铖的时候，仅仅是一个声音，已经悲伤不已，若叫司马铖知晓卫子彻的死讯，司马铖该当如何？ “我想要知道真相。”良久，司马铖才说道。 司马璇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想从卫子彻处得到答案，卫子彻却只顾着叹息，一句话都不说。 司马璇迟疑着，又听司马铖说：“我要再去一次羽离姑娘那里。”说着，他拿出那玉坠来，在指间摩挲，不过是过了一夜，那玉坠的颜色愈发翠绿了。 这时卫子彻开口说道：“你不是也很想知道真相？不好奇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想知道五年前在我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司马璇很想知道，可也知道这真相背后的悲伤。 她犹豫了片刻，才写道：好，我陪你一道去。 忽然又想起什么，于是拉动绳索唤了立夏过来，传了桂花紫薯糕。 小栗子似乎很喜欢吃这个。 第16章 入夜时分，前院已经热闹起来，羽离的院子便显得安静极了。只偶尔，传出风栗勾动琴弦的声音。 羽离眯着狐狸眼睛躺在榻上，不时地往嘴里送着水果。今夜她没有客人，倒是可以休息一日。 “等你把这首曲子练熟了，我再教你一首新的。”羽离说道。 风栗不解地问：“学那么多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织造幻境，只用这一首曲子不就好了么？何故费那么多力气？” “……”羽离将这话在脑海中仔细咀嚼了一遍，忽然觉得风栗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那她为什么要让别人挑选曲子呢？ 不，还是不一样。琴陪她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她对于琴有着特殊的感情。而千百年来，她不断研习各种琴谱，每每因为遇到知音而喜乐，琴是她的挚友，更是她与人沟通的桥梁。所以她乐于让别人听到更多更不一样的乐音。但是风栗是初学者，且不说最初风栗不喜欢学琴，就是能把这一首曲子弹得不那么难听了，她也已经感到欣慰。所以风栗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一点也不奇怪。 说起来，她一生收的这两个徒弟，对于学琴都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呢。风栗还算乖巧，即使一开始不喜欢，现在也渐渐能够接受了。她上一个徒弟简直连琴弦都不想碰，还借口说弹琴会让手指结茧，她的手要疼死了。 一想起这个徒弟，羽离忍不住笑骂一声：“小兔崽子……” “嗯？”风栗停下手上的动作，琴音一颤，她抬头看向羽离：“师父，你怎么又骂人？再说了，我不是说过很多次，我不是兔子！” “……”羽离睁了睁眼，“骂习惯了。” “……”风栗只当是骂她骂习惯了。 羽离又道：“风栗啊……你知道幻境对于那些人的意义么？” 风栗若有所思地摇一摇头。 羽离叹息着开口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人生八苦。 风栗怔了怔，“既然所有幻象无论好的坏的，对于人来说都是痛苦的，那又为什么执着于此呢？” 羽离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这就是人类的可爱之处。”话音刚落，不待风栗再发问，羽离又道：“琴收起来吧，准备迎客了。” 风栗心道，今日不是没有客人么？正想着，听得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大约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脚步很轻，有些熟悉。 果然，没一会儿，司马璇与司马铖二人已来到门前。风栗从里面将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气息，有花香，还有司马璇身上，好吃的味道。 风栗盯着司马璇看了一瞬，暗暗低头舔了舔嘴唇。 羽离招呼众人落座。司马璇这才把从宫里带出来的桂花紫薯糕拿出来，然后对着风栗扬了扬下巴。 “给我的？”风栗错愕道。 司马璇点点头。 风栗于是伸手接过，小心打开那绢帕，露出里面仔细包裹着的几块桂花紫薯糕。司马璇没进门的时候她就闻见了，就是这个味道。 风栗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些笑意。 司马璇神情微怔，好像是第一次见她笑呢。 羽离见这两人与卫子彻一同出现，又见令卫子彻附魂在上面的玉坠此刻正在司马铖手中，于是笑着看向司马铖道：“铖王殿下的缘分已经到了呢。” 司马铖愣怔一瞬，又忽然释然了。手里把玩着那玉坠，看上去神色淡然，但依然抑制不住眼底的暗流汹涌。 司马铖的幻境如何，所见之人是谁，羽离一直是知道的。 司马铖看着羽离说道：“这一次，本王要看到最后。” 羽离点头应下，这一次，既然他们都想要那最后的结果，那么也该是令真相大白的时刻了，她便给他们看。 风栗扶她端坐在案前。这一次她没有问他们想听什么，而是像风栗说的那样，弹了她教给风栗的那首曲子。 那是一首安魂曲，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已经死去的，亦或这世间有灵性的万物。只要冥神静气，便都可以随着琴音进入到幻境当中。 风栗见司马璇等人已经微闭双眼，便也暂时放下手中的糕点，伴着那桂花的香甜一同进入幻境。 眼前的景象是风栗不曾见过的。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司马铖醉倒在榻上，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忽然惊起。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司马铖起床又重新提起酒壶。自斟自酌索然无味，他提着酒壶走出寝宫，对着天上的月亮举杯，似乎想要邀明月共醉。 在这秋日清冷的夜里，秋霜沾满了园中的梧桐，干枯的树叶片片凋落。浩浩夜风里忽然传来一阵寂寥的笛声，司马铖顺着笛声寻去，只见月光下，那吹笛的人周身散发着柔光，让人忍不住驻足。他轻柔开口，唤那人：“子彻……” 漫天的雪花突然从头顶飘洒，依然是同一个长廊，却是换了一个季节。司马铖站在卫子彻身后，为他披上大氅，严厉却又不失温柔的语气说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不是让你在寝宫等我么？穿得这样少，也不怕着凉。” 卫子彻笑着转身，指着身后那一地银装素裹兴奋道：“下雪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锦夜很少下雪，难得又是大雪，我如何坐得住？” 司马铖旋即自嘲道：“原来是我多心了，你竟不是在等我么？那我回去了，璇妹宫里今日来了几位表妹，正在院子里玩雪，我不如去陪她们一道玩了。”说完转身欲走。 卫子彻情急之下急忙拉住他的手，“别走……” 他回握住他的手，紧紧握住，移到唇边轻轻呵着气，“手这样凉。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有你心疼我就够了呀。”卫子彻展颜一笑。笑颜如花，像盛夏阳光般耀眼。 风栗几乎张不开眼，场景却早不是皇宫内院，而是城外驿道。卫子彻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紧紧拉住马缰绳的司马铖。 他是他的铖王殿下，他理应不该如此对待司马铖，然而他内心的骄傲，他的倔强，又不允许他再次为司马铖低头。 “不要走。”司马铖仰起头看他，目光闪烁不定。 “我可以不走，你可以不娶我姐姐么？”卫子彻问道。 司马铖沉默了。 卫子彻冷笑一声，用力扯动缰绳，“我永远不会承认你是我姐夫。” 卫子彻的姐姐喜欢司马铖，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姐姐一心想要嫁给司马铖，司马铖虽然没与她完婚，但却没有明确拒绝这门亲事，仍然在接受着来自她的好意。 哪怕换成是别的女子，卫子彻的心里也会好过一些。可是司马铖的态度太过暧昧，暧昧到令他觉得自己这许多年来都是一个笑话。他再不能忍受，唯有远走他乡。 “别走……”司马铖虚弱道，连握住缰绳的手都垂了下来。 卫子彻没再犹豫，用力挥鞭，只留下一路的尘土飞扬。 而后他周游天下，努力摆脱司马铖的影子，奈何走得越远、越久，对司马铖却越是想念。 后来他乘船赶路，遇上强盗…… 风栗慌忙从幻境当中走出来。不忍再看。想来，这就是卫子彻的死因。走出了幻境的风栗，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 羽离的琴声还在继续，风栗抬眼看向其他人，只见司马铖与卫子彻一起，仍是闭紧了双眼，似乎要坚持着走到最后。司马铖的脸上有泪，而卫子彻的脚下，又积攒了许多沾了眼泪的灵尘。再看司马璇，正与她一样，睁开了眼睛，眼中噙着泪水。 她与司马璇对视了一阵，似乎想到了一处，不禁同时叹一口气。 第17章 司马铖离开锦夜的那个傍晚，下了很大的雨。雨水铺天盖地般浇灌下来，将一切都吞没。 司马璇一直送他到城门外，心中虽然有不舍，却也没有留他的理由。他要去为卫子彻收尸。 她很想告诉他，你不必费劲心思去寻找，卫子彻就在你身边，就在你眼前，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你，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可是她不能。小栗子说，这世间万物皆是有法则和秩序的，人鬼毕竟殊途，此番司马铖和卫子彻的心愿也算是有了个了结，卫子彻没有再留在世间的理由。所以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归宿，莫过于找到尸骨，令其往生。 死了的人可以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终究要一生煎熬。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免除司马铖的痛苦，这是他的命，他做下的业，谁也帮不了他。 司马璇在马车上为司马铖送行，她说话不便，写字似乎又无法完全表达她的心境，思忖再三，只写下两个字：保重。 写完后抬眼却是看向卫子彻道：他没有娶你姐姐，他原本就没打算娶她，你有没有后悔离开？ 卫子彻笑着看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没有能力去改变，所以也谈不上后不后悔，或者说我已经不愿再去想后不后悔，因为知道后悔也没有用，已然如此了。”顿了顿，卫子彻又说：“但是……公主，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是无法解释的。就像那位风栗姑娘所说的，或许是上天对于你的恩赐。你可以改变未来。” 他说的没错。如果司马璇不是意外获得灵魂出窍的技能，就不会去湖面上玩耍，也就不可能遇见他，更不会解开司马铖的心结。 对于她来说，回到一年之前，仿佛是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她送给卫子彻最后的一句话，仍然是保重二字。 司马铖下了马车，雨势渐渐变小，他翻身上马，回望一眼皇宫的方向，被雨雾笼罩的辉煌宫殿，那里曾留下他的回忆，欢喜的、痛苦的……今天他就要离开，再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或许会是永别。因为他下定决心要找到卫子彻的尸骨，不管任何人的反对，就算倾其一生，他也要找到。 立夏将车帘卷起，方便司马璇目送兄长的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司马铖的身影，才缓缓放下。 “公主，回宫吧。”立夏道。 司马璇叹一口气，却是摇摇头，在纸上写道：去西门大街，醉花间，避雨。 立夏望着那几个字，久久没有应答。平日里公主殿下与铖王殿下常常结伴去青楼也就算了，怎么铖王殿下已经走了，公主殿下还要去呢？ 司马璇似乎看出她的迟疑，于是用笔在“避雨”二字上画了个圈。 立夏没再犹豫，吩咐车夫前往醉花间，并暗地里塞了些钱封口，车夫毕竟也是在皇城司职的，自然懂得。他为那么多皇子赶过马车，什么事情没见过，不过是公主上青楼，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尤其，公主殿下还是个摔坏脑子的，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司马璇令立夏留在马车上，在转弯的小巷子里等，她独自迈进了醉花间的大门。不同于以往，这一次是真正的独自一人。 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一种寂寞的感觉在内心里滋生。 xxxx 风栗变成狼的模样趴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听着雨声。这样的下雨天，应该是不会有人来了。她趴了一阵，又换成仰躺的姿势。平日里她总是在吃饱喝足以后才开始晒肚皮，今日羽离不在，她也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里空荡荡的。 她伸出爪子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哀叹着：“怎么还是白的啊？我什么时候可以成为真正的狼？” 这时，一只蝴蝶不知道从何处飞了过来，先是在她头顶上绕了一圈儿，然后慢慢落在她的爪子上，她下意识地缩了缩爪子，蝴蝶便又绕了一圈儿，转而落在她的鼻尖。大概是进来避雨的蝴蝶吧？脚上还沾了一些不知名的花粉，风栗忍不住打起了喷嚏，浑身的毛发都跟着抖了起来。然而那蝴蝶还是不走，仍然在她头上绕圈儿。风栗不耐烦伸出爪子，一巴掌将蝴蝶拍飞。 小蝴蝶居然“哎呦”一声跌落在地。 风栗吓了一跳，毛都竖起来了，“你是谁呀？” 她虽然饿着肚子，但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她并没有闻到这蝴蝶身上有什么异样，是她的能力下降了？还是说现在随随便便一只蝴蝶都能开口讲话了？ 蝴蝶又飞了过来，“你怎么胆子这么小？还是草原上的少主呢？真是笑死人了。” 风栗：“……” 蝴蝶又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风栗怔了怔，这声音，这语气，听着倒是有些耳熟。 “不过才三年没见，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蝴蝶说着，落在她面前的台阶上。 风栗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遍，并不认为她从前认识哪个蝴蝶精。再说，都三年没见了，她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啊，她又不像羽离是个活了上千年的妖怪，就算羽离也有不记得的事情啊，何况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蝴蝶又绕了一圈儿，花粉落在她鼻尖，她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于是终于想起来了。不是蝴蝶精，这蝴蝶之所以能说话，全是因着这花粉。 三年前风栗和祁连长老途经花溪谷地之时，在那里结识了神医姐姐姬翎，同时也结识了她院子里那株桃花。 “你是桃夭？”风栗问。 蝴蝶笑出声来，“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是有点儿忘了，不过我还记得姬翎姐姐。”风栗耿直地回道。桃夭，也是桃妖，在花溪谷地生长多年，吸取日月精华而修炼成妖，但却不喜做人，仍以桃树的形态存在，春来花开，春去花败，夏来结果，冬至萧索。明明是个妖怪，却仍然遵循自然生长的法则。 蝴蝶沉默了一瞬，才继续说道：“哼！我就知道你是这种狼，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你的姬翎姐姐已经到锦夜城了，就住在城郊，你帮我多照拂一下。” 不待风栗答话，又继续说：“不好，有人来了。”说完化成细碎的花粉，散落下来。 风栗接连又是几个喷嚏，听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急忙变回人形。 来的正是玄公子。 司马璇走近的时候，就见风栗趴在门口，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不由得走过去也跟着弯下腰看着地上。 风栗尴尬道：“我在找东西呢……没有找到，算了，不找了。”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问司马璇：“玄公子怎么又来了？”她以为，那卫子彻与铖王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无论是司马铖还是这玄公子，都应当不会再来了吧。 司马璇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风栗又道：“我师父今日不在。” 司马璇摇摇头，又指了指回廊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风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司马璇请进室内，倒了杯茶给司马璇，她自己并不喝。 风栗一看到司马璇，就想起上一次司马璇带来的桂花紫薯糕，卫子彻的事情了结了之后，她还伤心了几天，因为玄公子如果不再来的话，她就再也吃不到那样好吃的紫薯糕了。她跑遍了整个锦夜城，尝了近百家的紫薯糕，都没有玄公子拿给她的好吃。 如今见了司马璇，她不由得有些高兴，于是问司马璇：“玄公子前些日子带来的紫薯糕，不知是哪家店做的？为何与我吃过的所有紫薯糕都不一样呢？” 司马璇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自家做的。 风栗了然地点点头，这就怪不得了，于是由衷赞叹道：“玄公子家做的紫薯糕，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司马璇淡笑着，又写：今日来得匆忙，没有带，改日，叫人送来。 风栗一时高兴极了，心想一定要想办法交下玄公子这个朋友才行，这样就能经常吃到那紫薯糕，于是说道：“我早前提过的，那位神医姐姐，现在就住在城郊，明日我带你去瞧瞧可好？” 明日？明日司马璇还不知道自己能否出宫。司马铖私自离京，明日朝堂一定要有不小的骚乱，父皇必然要震怒，然后令各皇子公主禁足宫中。 司马璇摇头写道：不，这就去吧。 第18章 屋外的雨渐渐停息，天色也暗了下去。 风栗只道是这位玄公子急于求医，毕竟动不动就晕死过去的病症太过罕见，也让人苦恼。而司马璇想的是，她吃了那么多汤药还不能说话，一定是宫里的太医医术不精，或许风栗口中的神医可以治好她的失声也说不定呢。 两个人思想上产生了岔路，但行动上还是一致的。 风栗于是大步走在前面，却突然被司马璇一把拉住。 司马璇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墙。她们不能从正门出去，她的马车就在外面，只要她从那里走出去，在巷口的立夏便一眼可以望见她。而她不想让立夏跟着。 今夜，她忽然不想回宫了。 风栗见司马璇指了院墙给自己看，不由得张大嘴巴“啊？”了一声。犹记得上一回，她有幸欣赏到玄公子落地的英姿，至今记忆犹新。 风栗说：“刚下过雨，墙上湿滑，玄公子还想再摔一跤？”这要是再摔了，可就不是扭伤脚那么简单了。 司马璇：……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司马璇似乎面露不悦，风栗又道：“玄公子莫不是不想走正门？” 司马璇立即使劲儿点头，风栗看起来笨，这不是也能看出来眉眼高低么，还不至于太傻。 其实是风栗从羽离那里得到了一些有关司马璇的信息，羽离说风栗见到司马璇的那次，不是司马璇第一次来，第一次来的时候，司马璇是翻墙来的，但是那日下雨，她没能翻过那堵墙。 司马璇拉着风栗的手没有松开，于是风栗便反手握住她的手，“如果不想走正门的话，走那里的角门就好了啊，何必非要翻墙呢？” 司马璇完全懵了，什么角门？这里是有角门的么？那我为什么要翻墙？ 这道回廊有着许多个岔路口，一条通向羽离的卧间；一条通向客房，即羽离平日见客和抚琴的房间；一条通往风栗的房间；还有一条，就通往角门。 如果说司马璇第一次翻墙，是为了彰显少年风流，那么后来翻墙又是为什么呢？这里的房屋建筑，不都是差不多的样子么？难道玄公子家里没有角门？她怎么会不知道角门呢？还是说她只是不服气非要翻成功不可？风栗心想，这得是跟这墙有多大的仇啊…… 司马璇面对风栗笑笑，一副“我知道有角门，不过就是想翻墙而已”的样子，顺着风栗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忘记了两个人的手还牵着，风栗便被她拽得直趔趄。 出了角门，司马璇才放开风栗的手，四处张望着，怕被立夏看到自己，在确定这里离那小巷很远之后，才放心地看向风栗，等待风栗带路。 风栗自打来了锦夜，就一直住在醉花间里，平日除了去祁连租的院子里玩，几乎也不怎么出门，虽然桃夭说神医姐姐就住在城郊，但她并不知道城郊在哪个方向。风栗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于是凝神静气，用力嗅了嗅，想通过味道来找到姬翎。 司马璇看风栗从出了门就站在原地不动，却突然鼻翼翕动，不禁有些纳闷，她自己也跟着嗅了嗅才恍然。哦，隔壁巷子好像有肉包的味道飘过来。 司马璇牵起风栗的手，在风栗手心写：饿了？ 风栗愣怔地摇了摇头，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司马璇于是什么都没说，只拉起她的手顺着那味道找过去。司马璇买了四个肉包给她，看着她吃完，比自己吃到好东西还要满足。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然后两个人一起愣住。 司马璇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梦里那只乖巧的小白狗，但怎么可以把眼前这可爱的少女和小白狗相提并论呢？司马璇于是移开视线，却一眼瞥见风栗嘴角还沾着肉沫。 又是下意识的行为，司马璇拿出锦帕为风栗擦了擦唇角。 司马璇的动作那样轻柔，脸上、眼里尽是笑意，风栗不禁看呆。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待她，这位玄公子真是一个好人，不仅给她带紫薯糕，还给她买肉包，她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玄公子的怪病。 刚刚经历过司马铖与卫子彻的事情，司马璇立刻意识到自己此时的举动或有不妥，于是默默将锦帕塞到风栗手中，让她自己擦。 风栗也没在意，指着远处说：“我们从东门出去，再走一里，就到神医姐姐的住处了。” 司马璇轻点头，而后二人一路无话。 司马璇没觉得走了多久，也还没感觉到疲累之时，二人已经来到一座小院门前。她不知道的是，风栗到底还是用了点儿小手段。不然以她这走几步就累，走几步就要休息的娇弱体质，大概要走到天明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月亮慢慢爬上天空，照着她们前行的路。 风栗道：“就是这里了。” 司马璇心想你不说我也知道啊，药味那么浓。再看那院中的小屋里，还亮着灯火，窗格上落下一个女子的好看剪影。 司马璇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被奉为神医，医术会比那些男大夫还要精湛呢？ 风栗轻轻推开院门，司马璇跟在她身后一同走进去，没走出几步，突然传来“咩……咩……”的叫声。 司马璇脚步一顿，怎么会有羊叫？ 又听得屋内有女声传出：“乖，别动，敷上草药就不疼了。” 司马璇：……？？？ 风栗听到那声音，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门推开，喊道：“姬翎姐姐！” 司马璇即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眼前一位妙龄女子，在风栗打断她之前，正在为一只小羊羔包扎受伤的后腿。 司马璇忍不住瞪风栗，心中咆哮起来：原来你说的神医，其实是个兽医？！ xxxx 姬翎自幼生活在花溪谷地。 从她记事以来，就是和师父一起生活。整个山谷里，除了他们住的地方，再没有人烟。不过师父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医师，每日来谷中求医问药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是师父捡来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身在何处，为何要将她抛弃。她也不想知道。 她五岁上下已经认得上百种草药，到十岁左右，已经可以独自去山谷深处采药，十二岁初次看诊，十五岁已经可以独自出诊，到十八岁已经闻名乡里，二十岁师父离世她继承衣钵，二十一岁教授百姓学医……到后来，除非是普通大夫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她已极少看诊。 久而久之，她开始觉得寂寞。 她开始跟小鸟说话，跟院子里的草药说话，跟桃树说话。 有一天家里来了一老一少两个过路人，上门讨一碗水喝。她端了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少女正在跟桃树说话，于是心中顿生好感，留下他们吃了晚饭。 后来，她知道那少女名叫风栗，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一直都在路上漂泊。 她收留他们住了月余，她教风栗一些医理药理，风栗则跟她讲路上的见闻。 风栗见过她没见过的草药，看过她没看过的风景，她忽然有些羡慕风栗，于是决定走出山谷，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救治更多的人。 风栗离开半年后，她才正式踏上旅程，每到一个地方就住一段时间，一路走走停停，最近刚刚在锦夜城郊安顿下来。 当门被推开，随之闯进来的少女喊了一声“姬翎姐姐”，她有片刻的怔忡，待到看清那少女的装扮时，才粲然一笑：“是风栗么？” 风栗连连点头，二人客套了几句，姬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风栗随口回道：“你院子里那株桃树告诉我的。” 姬翎笑道：“又在胡说了，那桃树是伴着我长大的，我与它说了那么多年的话，何时见过它开口？”说完还看了一眼风栗身后的司马璇，这两人光顾着叙旧，却忘记介绍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了。于是又问：“这位是？” 风栗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除了来见一见她，更是想让她救治一下这位玄公子呀。于是风栗回答说：“我想请姬翎姐姐为她看看，她得了一种怪病，经常毫无预兆就晕倒，但是气息和面色都如常，只不过一动不动如死人一般。” 等一下……我不要这个兽医来给我看病啊！司马璇急忙反驳。 姬翎听了风栗的描述，再看司马璇，一直冲自己摆手，不由轻轻摸了摸小羊羔的头，然后感叹一声：“世间竟有如此怪病？可怜这位姑娘，不但得了怪病，还不会说话，真是天妒红颜啊！” 司马璇：…… 第19章 司马璇看着眼前的姬翎，眉清目秀，神态清雅，一说一笑，甚是和善。怎么说话的调调跟风栗是一样一样的呢？果然人以群分。 司马璇想解释一番，姬翎怀里的羊羔忽然对着她又咩了一声。 风栗问姬翎：“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是女子的？”风栗回想最初，如果不是有过身体上的接触，如果不是师父提醒她，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姬翎笑道：“看她耳垂上有耳洞就知道了。” 风栗又道：“可是在我的家乡，男子也会打耳洞啊。” “男子哪有这般姿容的？” 风栗看向司马璇，缓缓点头，的确是这样，男子哪有这般姿容娇艳的？ 司马璇一头的黑线，现在哪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努力挥手示意那二人她有话要说。 姬翎见状忙把小羊羔放下，转而去拉司马璇的手腕：“倒是忘了正经事，姑娘请这边坐。” 司马璇挣扎了一下，看看姬翎，又看看小羊，完全没有机会写字表达自己的意愿。 就在这拉扯之间，姬翎忽然皱了皱眉头，自顾自说道：“这个脉象……好生奇怪……” 司马璇趁机抽回手，在风栗手心写道：你骗我！ 不待她继续写完，风栗急道：“我没有骗你，姬翎姐姐的确是花溪谷地的神医，她救过不少人，令许多大夫头痛的难症，到了她这里都药到病除了，相信我。” 听到“花溪谷地”四字时，司马璇迟疑了一瞬，貌似在哪里听说过，难道这姬翎不是兽医？是自己误会了？ 姬翎仍是皱着眉，像司马璇这种脉象，她从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说是病虚体质的脉象，她的脉搏还十分有力；若说是健康的脉象，有时又气若游丝。这两种脉象交错着在她体内。姬翎隐约感觉，这有些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司马璇又在风栗手心写出自己的疑问：她不是兽医？ 风栗看完面上有些绷不住了，想笑，却又实在是不经常笑，一时之间表情有些微妙，对姬翎说道：“姬翎姐姐，你这经常捡小动物来医治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啊？人家都误会你是兽医了。” 司马璇：…… 你怎么把这话都跟人说了呀…… 司马璇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身为公主，还是得有公主的尊严，她假装没听到，低头去看那受伤的小羊，刚刚包扎好的地方好像又有血渗了出来。 姬翎听了风栗的话，不由笑道：“医者父母心，动物也是生命啊，怎能见死不救？”转而又看向司马璇道：“姑娘莫怕，你这怪症我虽从未见过，但我愿意尝试一下，可否再让我看一下姑娘的脉象？” 这下司马璇才稍微放下心来，顺从地在桌旁坐下，将手腕递了过去。 姬翎在她对面坐下，手一搭上她的脉便开始皱眉。 风栗等了许久不见结果，只好去逗弄那只小羊，小羊似乎有些害怕，看着风栗的时候身子瑟瑟发抖，眼泪汪汪地想叫却不敢叫。见着风栗靠近自己，想跑又实在跑不动，拖着一条伤腿缩到墙角。 风栗摸着它的后背安抚，羊抖得更厉害了。 风栗又看向它受伤的腿，虽说姬翎姐姐的药会很快治好它，但那过程也免不了会有痛苦，风栗看着小羊，心生怜悯，伸手握住羊腿，在伤处洒下星辰。还来不及再做其他动作，小羊已经挣脱开，一跳一跳地跑了出去。 司马璇看到这一幕，被惊呆了。心道这位姐姐果真是神医，那羊伤得不轻，用过她的药后居然就能跑了。一时对姬翎满眼的敬意。 姬翎却是被司马璇的脉象难住，不知如何诊断。 好在司马璇知道自己那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想难为她，见她许久不曾开言，便抽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懂。 姬翎便暂时按下心中的疑问，问司马璇：“姑娘是天生就不会讲话，还是后天造成的？” 司马璇笑着松一口气，在姬翎手心写：意外。 姬翎又问：“何时开始？” 司马璇写：一月前。 姬翎：“服过什么药？”说完让风栗把纸笔拿来给司马璇，让司马璇把药方写出来给她过目。 司马璇在写的时候，风栗就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如果不是天生就是哑巴的话，风栗想，我倒是有一个方法救她，可是……她会同意么？这个法子必须得是患者清醒的状态下才行。会不会又挨打？ 想着想着，风栗舔了舔嘴唇。 姬翎看了司马璇写的药方，皆是清咽润喉，安神助眠的药材，虽然对她的症状没有大的帮助，但也不能说是不对。 姬翎又询问了司马璇的病因，司马璇不能说话，非药力所能及，或许可以施行针灸之术。至于司马璇的另一个怪病，她倒是可以开一些保心护脉的药来，但只是治标不治本。姬翎觉得这病来得诡异，倒像是民间传说的神怪之事。 最终她做出判断：“姑娘莫不是还有所隐瞒？”见司马璇神色犹疑，又问：“不知姑娘是否遇上了什么怪事？” 姬翎虽然是医生，相信所有疾病都有理可循，但有许多病症是没有办法用医理来解释，她也常听师父说起，遇到这种情况，她是万万不能医治的。 她话一出口，司马璇和风栗都同时沉默了。 于是她道：“既然如此，姬翎便无能为力了。夜已深，姑娘可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离开。”说完，转身进了内室。 风栗急忙追了过去，“不是说医者父母心么？连一只羊你都肯救，为何放着活人不医？” 姬翎说了什么，司马璇没有听见，她趴在桌上，兀自伤心起来。 良久，风栗和姬翎一前一后自内室走出，姬翎无奈看向司马璇：“我虽然想看在你的面子上治她，但是师祖有训在先，凡是沾染玄怪之事，花溪谷地诸弟子皆应避而不见。”姬翎说着又叹了口气。 风栗也叹气，再看司马璇，心觉不妙，急忙上前查看，“不好了，姬翎姐姐，她又发病了！” xxxx 司马璇听见风栗和姬翎因为自己而争论起来，有些难过，又有些心烦，便想出去走一走。可是看屋外黑漆漆一片，她又怕鬼，只好让自己灵魂出窍，意识出去放松一下。 她走出姬翎的小院，看向满天繁星，感慨着自己的命运。 如果照姬翎这么说的意思，她是治不好了，要一直当哑巴么？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司马璇越想越伤心，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啊，既然让她回到一年前，不应该只是单纯地让她可以灵魂出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拿走她的声音？ 她无比怀念自己能说话的日子，怀念卫子彻在的日子，好歹还有个鬼陪她说话，现在她只能自言自语，委屈伤心都不知道跟谁说。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树林里面，月色被枝叶掩盖，视线受阻，前路越来越看不分明。司马璇开始有些害怕了，喃喃自语：不会真的有鬼吧？ 但是她只要一想起卫子彻的话，又不觉得那么害怕了，她记得卫子彻说过，她自己就是鬼，还有什么理由怕鬼？如果真的有鬼，大不了……就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嘛…… 突然有什么从面前的草丛飞驰而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司马璇鬼影一顿。 紧接着从树丛里发出极怪异的吼叫，司马璇没见过这么凶猛的鬼，转头就往回跑。心道世道艰难啊世道艰难，再遇不上卫子彻那么温和的鬼了，这是什么鬼啊，吓死本公主了！ 可是当她回到房子里时，看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小榻上，姬翎和风栗都围着自己，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风栗猛地转头，惊讶地看着她，然后缓缓按下姬翎的手，“姬翎姐姐……不用了……她已经死了……” 第20章 有冷风钻进屋内，吹得灯火直颤。 风栗盯着司马璇的魂魄，看着看着就要掉下泪来。刚刚还坐在一起说话呢，怎么这个人这么脆弱，这就死了？ 司马璇想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于是喊她：“风栗……” 这时姬翎又摸了摸司马璇的脉，虽然脉象不强，却也不至于没救，“人还有气呢，死不了。”姬翎说道。心想到底是要违背师训了，不可能人就这样躺在她面前，而她视而不见。 “啊？”风栗伸手过去探司马璇的气息，转头又看向站在地中央的司马璇，来来回回看了两遍。“没死？”她问的是姬翎，也是司马璇。 “我不会让她死的。”姬翎说着，取了针来，在司马璇几处大穴落针。 风栗还是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听姬翎说道：“最后一针，一定会醒的。”说完慢慢下针。 司马璇对风栗说道：“我可以解释……”话未说完，忽然一疼，再睁眼时已经回到肉身。 姬翎松一口气，笑着看向风栗，“醒了。” 然而风栗却高兴不起来。 她仔细分辨了司马璇的气味。发现以前每次觉得她不一样的时候，都是她发病的时候。不对，她不是病了，只是魂魄脱离了*，肉身虽然还活着，却不能动。她记得长老跟她讲过早前的一些见闻，其中有一件，便是说世间有人深谙灵魂出窍之法，个中高手还可令意识离体，而本体仍然如常可以走动可以说话，只不过没了灵性，恍若行尸走肉。 风栗从来没有把司马璇往这方面想过，一直都只当她是普通人，之所以能看到卫子彻是因为与卫子彻生前有过羁绊。 司马璇的手动了动，稍微抬起伸向风栗。她从前虽然有想过要灵魂出窍吓一吓风栗，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当她看到风栗为自己掉眼泪的时候，心里突然有种负罪感，觉得自己好像欺骗了一个善良的人。 姬翎见人已经醒了，又摸了摸脉，然后起身嘱咐风栗道：“你看着她，这针再有两刻钟才能取下来，这期间不要让她乱动。”说完走进厨房，准备做饭。她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 风栗答应着，待姬翎离开，才在床边坐下，她问司马璇：“你有话要说？” 司马璇轻轻点头。 风栗又问：“为什么骗我？” 司马璇急忙摇头。风栗将手心递过去，司马璇用不上力，只得在她手心浅浅写着：苦衷。 不像每一次，司马璇在自己手心写字，这一次用力太轻，风栗只觉得手心里痒痒地，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去看清写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可以灵魂出窍么？你出来跟我说不就好了？何必这样。”风栗道。 司马璇却是忘了这么一回事，这时候反倒显出风栗比较聪明了，于是闭目凝神。心念动了，人却没动。 怎么回事？ 风栗猜想大概和姬翎所用的针有关，于是循着记忆里姬翎落下的最后一针，慢慢将金针拔出。司马璇的魂魄才顺利离开身体。 “现在你可以说了。”风栗道。 司马璇深吸一口气，于是把自己醒来发现回到了一年前，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但是可以以意识的形态游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她认为不重要的，自己的公主身份。 风栗听说过有的人可以起死回生，或者借尸还魂，却从未见过像司马璇这样的。 她也不能解释发生在司马璇身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璇说：“我并非存心瞒你，但是……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苦衷吧？” 风栗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只说：“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如果玄公子死了，我还上哪儿去吃那么好吃的紫薯糕啊！ 司马璇这才放下心来，又问：“姬翎姐姐，看不到我么？” 风栗摇摇头：“看不到。” 司马璇：“那我们要怎么跟她解释我的情况？” 风栗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她的方法奏效，不如你就配合她让她为你施针治疗？” 司马璇：“……” 两人正说话间，屋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得门口的灯笼都跟着晃了起来。司马璇还想多说点什么，毕竟这几天没说话正憋得慌，还没开口，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又是她在树林里曾听到的那个怪声。 司马璇：“你听到了么？” 风栗点点头。 司马璇：“你觉得会是……鬼么？” 风栗不知道，仔细去分辨，忽然听得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板上。 声音之大，连在厨房里的姬翎都听到了。 见姬翎出来，风栗慌忙将金针重新插回司马璇身上，只听司马璇尖叫一声，甚至盖过了屋外的风声，然后重新被拽回身体里。 屋外绝对不是鬼，风栗敢肯定，于是起身对姬翎说道：“我去看看。” 风栗甫一开门，冷风灌了进来，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圆润的小猪，猪身上沾满了混合着血的泥土，它趴在门口，虚弱地喘着气。 “姬翎姐姐，快来看啊，这里有一只猪！” xxxx 这只猪闻起来也不太一样。 姬翎急忙赶到门口察看，一把抱起受伤的小猪，“风栗去厨房帮我打点儿水来，我们先帮它清理伤口。” 风栗一走进厨房，先是被烟呛得直流眼泪，她摸索着打了一盆水，却又闻着菜都要烧焦了，这位姐姐都不关火就直接扔这了？于是风栗想也没想，先用水把灶火浇灭了。 姬翎把小猪放在处置台上，先是摸着它的头安抚几句，然后转身去准备绷带等工具。 那只猪就躺在台上，四肢疲软，不时地哼哼出声，只一双眼睛格外有神，看上去竟似人一般，在上下打量这间屋子。和屋子里的人。 司马璇偏头看向离自己不远的小猪，尽管猪身被污泥覆盖，但也不难看出它本来的肤色，粉嫩粉嫩的，个头小巧浑圆，耳朵耷拉着，身后一小截尾巴卷起打了个结，看上去十分可爱。谁家新出生的小猪跑到这里来了呢？还受了伤，真是可怜。司马璇这样想着。 那只粉猪似乎也注意到了司马璇，紧紧地盯着周身被插满金针的她看了片刻。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嗯？ 司马璇先是看一眼厨房，风栗还没出来；又看一眼姬翎，姬翎进了内室。那刚才是谁说话？ 那个声音又说：“跟你说话呢，你往哪儿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司马璇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最后不得已落在那只粉猪身上。然后就见粉猪的嘴巴动了动，“就说你呢，为了追你，害我摔了一跤，一路骨碌到门口，我稚嫩的肌肤都被割破了……” 不等猪说完，司马璇已经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她在心里不住地呼救：风栗快来救我啊！猪说话了！救命啊！有妖怪啊！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身上还插着一堆针，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风栗和姬翎再次回来时，一个按着粉猪，一个按着司马璇，手忙脚乱地把这两个病患都处置完毕，才坐下松一口气。 姬翎从来没有过这么慌乱的时候。这一晚上发生太多事了。 风栗也是，忙活了一晚上，到这时竟有些饿了。她看着台面上的粉猪，脑海中忍不住想象着108种烹制猪肉的方法，红烧猪蹄、酱猪耳、酱肘子、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油淋、辣炒、水煮、火烤…… 风栗更饿了。看着看着，眼睛都冒了绿光。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救一只猪啊？既然是自己滚到这门口来的，不就是送上门让她们吃的么？ 风栗说：“姬翎姐姐，这只猪已经洗干净了，可以吃了。” 粉猪：…… 司马璇：…… 姬翎瞪她一眼，“医者治病救人，怎可肆意杀生呢？” 粉猪听懂了似的，小幅度地点着头。 司马璇还处在惊吓当中，偷偷拽了拽风栗的衣角，然后颤抖着在风栗手上写：猪，说话。 猪说话了？ 风栗不由靠近一些，问那粉猪：“你是什么妖怪？” 第21章 姬翎实在是累极了，饭都没吃便回内室躺下睡了。留下风栗和司马璇，与那粉猪共处一室。 粉猪全身都是细小的伤口，所以几乎全身都被绷带缠绕，只剩一双眼睛和一只耳朵在外面，整只猪包得像个粽子。 司马璇又换成意识形态离开身体，把方才在树林里的见闻说给风栗听。风栗听罢，即问粉猪：“所以刚刚她在树林里听到的怪叫是你发出的？你是追着她才来的这里？你为什么追她？” 粉猪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这里旅行，不小心在树林里迷了路，天太黑，没看清楚路，所以陷入了沼泽里，恰好这位姑娘路过，我就想叫她帮帮我，顺便问问路，没想到我还没等开口，她已经转头跑了，我就追呀，她就跑啊，我接着追呀……然后一不留神绊倒了，就……一路骨碌到了这个门口。” “所以你身上的伤都是这时候弄的？” 粉猪点点头，还哀怨地看了司马璇一眼。 风栗又问：“好吧，就算像你说的这样，但是……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司马璇：“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么？连我都看出她是一个猪妖啊猪妖！” 粉猪立刻打断她们：“我不是猪妖！” 风栗和司马璇同时问：“那你是什么妖？” 粉猪似乎思考了一瞬，然后自头顶开出一朵洁白的小花，“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花妖。” 风栗：“……” 司马璇：“……” 风栗若有所思地说道：“哦，原来是个小花妖。” “不！粉粉是大妖！大妖！”粉猪不满道。 司马璇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叫粉粉。” 粉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目光深邃看向别处：“粉粉要做一个高冷的大妖。” 风栗不打算追究粉粉既然是花妖又为什么要变成猪的样子，实际上她也不太关心粉粉到底是什么妖怪，反正只是路过而已，待到天明，各走各路，各行其道。 风栗见夜已深，建议道：“夜深了，睡吧。” 司马璇闻言，安心在窄榻上阖上眼，代表这个位置是她的了，你们别想。 粉粉一瘸一拐地跳下台子，想往窄榻上爬，却被司马璇一脚踹了下来，因为身体太圆，又在地上滚了几滚。 粉粉不满地哼着气，另寻他处去了。 风栗也想和司马璇同睡，但又怕也遭遇和粉粉一样的下场，于是想对司马璇施展摄魂术。 她轻声喊司马璇：“玄公子……玄公子你睡了么？” 司马璇翻过身来面对她的方向，缓缓睁开眼睛。 风栗于是蹲下，视线与司马璇的视线平行，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司马璇看。 司马璇何尝被人这样注视过，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眼前的女子美丽又善良，来自异域又通晓异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人忍不住靠近，想要了解她，更多地……更深入地…… 她怎么敢这样盯着本宫看呢？ 那目光太过炽烈，司马璇看了一阵，忍不住想要示弱，心跳得厉害，脸也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面对风栗的深情注视，司马璇终究是败下阵来，向里侧翻过身去，几乎是贴到墙面，硬是给风栗让出了一半的地方。 风栗以为自己的摄魂术成功了，心安理得地在那侧躺下，与司马璇背对背地靠在一起。忽然听得有什么声音敲击着耳膜，咚咚咚，像谁在打鼓，又分明不是鼓声。 打雷了？ xxxx 窗外的鸟儿已经叽叽喳喳地开始迎接新的一天，姬翎翻了个身，不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不知为何，今日睡得格外暖，格外舒适。好像被子里有个小暖炉似的，暖得她都想要赖床了，可是不行啊，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她努力睁开眼睛，试着伸个懒腰，却忽然感觉自己怀里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暖暖的、软软的。她心下一惊，猛地掀开被子，就见昨夜救治的那只小粉猪不知何时钻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姬翎看了看床榻距离地面的距离，又看了看粉猪的小短腿，实在不能想象它是怎么跳上来的，大概是风栗抱过来的吧？ 睡在外间的风栗正做梦在吃肉包，吃着吃着打了一个喷嚏，随后惊醒。 姬翎已经穿戴整齐，抱着小粉猪从里面出来了，风栗就见粉粉一脸的春风得意，正在姬翎姐姐胸前蹭啊蹭，十分惬意的样子。 风栗从榻中坐起，“姬翎姐姐……”该不该说真话呢？说其实它是一个妖怪啊，脑袋上还能开花呢。但这样会不会把姐姐吓到？昨晚不应该跟它聊天的，直接吃掉就好了。但是姬翎姐姐应该不会相信的，因为她也经常跟花草还有小动物聊天啊，却没见哪个真的开口讲话，到时一定又以为风栗是胡说。 姬翎看向风栗，笑着打招呼：“早啊，风栗。” “早……”风栗在粉粉的注视下虚弱地吐出这个字。 司马璇这时也起身了，看见粉粉在姬翎怀里的模样，不禁一阵恶寒。真是个黏人的小妖精！ 姬翎又像往常一样，忍不住跟小动物说话，于是摸着粉猪的脑袋说：“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从哪儿来的？” 粉粉哼哼哧哧地像在回答一样。 风栗忍不住帮她回答：“粉粉。” 司马璇默默在心里加了一个字：猪。 不知道粉粉是不是感应到了司马璇最后加的那个字，视线轻飘飘落在了司马璇身上，司马璇心虚地不去回应。 “粉粉？”姬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全身都是粉色的么？” 风栗问姬翎：“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只猪……呃……粉粉。”她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收到了来自粉粉的眼刀。 姬翎将粉粉放在地上，便开始动手整理看诊的用具，“它的伤口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如果它不想留，就像昨晚的小羊一样，随便它走；如果它想在这里养伤，我也不会轻易赶它走。” “不如我们把它养大，然后杀掉吃肉吧。”风栗的声音明显是雀跃的。 司马璇撇了撇嘴，她才不要吃妖怪，想一想就觉得难吃。 姬翎只当风栗在开玩笑，笑着瞪她一眼，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 风栗与司马璇不便久留，于是跟姬翎辞别。姬翎叮嘱司马璇一定要经常来复诊，司马璇一想到自己浑身都被插满了金针的样子，慌忙摇了摇头。 风栗代她说：“玄公子说不会忘的，姐姐放心好了。” 司马璇：…… 风栗又蹲下身子，对粉粉说道：“粉粉啊，我过两天再来，你要乖乖听话，不然我就把你架在火上烤了吃掉。” 粉粉：“……” 回去的路上，司马璇依然走得很慢，一会儿被沿途的花吸引了过去，一会儿又为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停下了脚步。 走得累了，就找一处树墩坐下休息。 风栗觉得她很有意思。看上去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但是在外面却没有那么矫情，比如她也跟自己一样，累了随处找个地方就坐下；困了只要有个避风的地方就可以安睡。一点儿也不挑三拣四，似乎很好相处。风栗越来越喜欢她了。 趁着休息的时间，司马璇在风栗手心写字：昨晚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哪样？”风栗直觉她不应该留有被迷了心智之时的记忆才对。 司马璇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风栗当时的眼神，只好写：含情脉脉。 风栗书读的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好又一次看向她，“这样么？” 司马璇的心又狂跳了起来，就是这个眼神，太过热烈，整个人都像要溶化了…… 再回过神来时，她们已然置身在醉花间的院子里。司马璇不禁心下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22章 细长的柳条，在春风中悠闲地拂动着、荡漾着，宛如舞女纤弱的腰肢。 司马璇想到自己已经有几日没出宫了，没有去过醉花间听曲子，没有见过那个傻栗子，连和姬翎约好的复诊都失约了。 她也没办法。果然像她想的那样，铖王擅自离京，她一夜未归，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内宫里，都一片混乱。 她毫无疑问地被禁了足。 整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仅找不到可以看见她灵魂的人，连个可以看见她的鬼也没有。皇宫里何时变得这样干净了？ 司马璇很是郁闷，每日令立夏差人去给风栗送桂花紫薯糕，以为会收到一封信件，或者哪怕是一张字条，可是这个人什么表示都没有，就吃得那么安心么？不会打喷嚏么？ 她这样想着。远在去往城郊路上的风栗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司马璇正无聊地看书，突然见立夏小跑着进到殿中，边跑边喊：“不好了！公主殿下！不好了……” 司马璇：…… 耐着性子在纸上写道：何事大呼小叫？谁不好了？ 不能开口说话的这些日子，她发现自己的性子收敛不少，居然很少发脾气了。大概也是遇见的事，和遇上的人，将她的性子打磨成这样了。 立夏喘着粗气，在她身前站定，“不是谁不好了……是……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 司马璇：慢慢说。 立夏冷静了一下，才完整地说道：“刚才高公公派人来传话，说是丞相大人进宫了，想要向陛下求亲，将公主下嫁。” 司马璇顿时愣住：怎么这么快？ 她明明记得，是她过完十九岁生辰之时，父皇才为她指婚丞相府的二公子，她就是因为无意间听到这件事情，才生气吃了那么多紫薯糕，才……噎死了自己。怎么这一次，这么快……？ 立夏回答说：“皇后娘娘说……公主身为天家之女，理当恪守天家的规矩，且公主已经年过十八，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公主嫁了人，性子自然有所收敛……” 司马璇打断她的话：那个贱人居然这样说？ 立夏：“……”可怜她嘴笨，不晓得怎样寻一种委婉的方式来表达，但又觉得自己跟主子一条心，理应照实禀告。 司马璇气得拍案而起。很多年前，当司马璇的母亲是皇后的时候，现今的皇后娘娘不过是个美人，从那时起，她就与司马璇的母后争宠，二人斗了许多年，后司马璇的母后病逝，没过几年，她便成为了皇后。 司马璇只当是她嫉妒皇帝对这唯一的女儿太过宠爱，究其原因不过是念着先皇后的旧情，她到现在都还对二人最后未分出胜负而耿耿于怀，所以这些年来对司马璇，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并不像其他妃嫔，真心待司马璇。 谁人真心，谁人假意，司马璇小小年纪时已经懂得分辨，所以这几年也对皇后比旁人疏离。 司马璇问立夏：父皇现在何处？ “正在去皇后宫里的路上。” 司马璇打定主意要去闹，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被禁足，连自己的宫门都走不出去，又如何去见父皇？气得她只好又踱回殿中，往软塌上那么一倚，心念已动，意识已经走到御花园了。 立夏见状吓坏了，急忙喊人来：“快传太医，公主殿下晕倒了！” xxxx 司马璇赶到皇后寝宫，风中飘荡着柳絮，着实恼人，虽然她此刻是一只鬼，却也想避开柳絮行走。 未及走进大殿，已经听见皇后的声音，只听皇后道：“臣妾见丞相家的公子桓一表人才，胸中吐秀，应当是个好归宿。” 司马璇从前与那公子桓曾有过一面之缘，但司马璇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司马璇觉得他这个人心高气傲，她一点也不喜欢。 不要说嫁给他，就连做朋友，她都从来没有考虑过。 司马璇一阵风似的冲进皇后寝殿，大声反抗道：父皇！儿臣不嫁！ 皇帝接过皇后递过来的茶杯轻呷一口茶，叹息道：“皇后说的虽然有理，但朕只有这一个公主，朕希望她能幸福。况且……璇儿又生了这样的怪病，朕总是想要等她痊愈再行婚配。” 司马璇满意地点点头，好像他们父女之间还存在着那么一点点的心灵感应，她不想嫁，父皇也不舍得她嫁。 皇后闻言也是叹息一声：“璇公主这病来得蹊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臣妾想，那公子桓明知璇公主的情况，却依然让丞相来提亲，这份心意便很难得。也许……公主大婚，这心病反倒好了呢？” 司马璇冷哼一声看向皇后，心道，你巴不得我这辈子都不能说话吧？ 皇帝听了皇后的话，似乎有些被说动了，虽然未对她的话回应什么，但看神情，他已经觉得她说得有理，只是心中还有迟疑，一时拿不准主意。 这时，皇帝转头看向一直侍立于旁的总管太监高升，心想他为人心细如尘言行缜密，一贯可以为自己充当智囊，不知道他对此事有何看法呢，于是问高升：“高升，公主的婚事你可有什么主意？” 高升即刻躬身道：“公主出嫁乃是国之大事，老奴不敢妄言。” 皇帝笑道：“恕你无罪，讲吧。” 高升犹豫了一瞬，念着自己和小公主交情甚好，又是看着小公主长大的，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实在不好表态。为公主着想吧，得罪皇后；奉承皇后吧，又得罪公主。这事真是难办，只求他派去向公主递消息的人快点到，希望公主能快点来，可别让他做这些得罪人又不落好的事情。但他也忘了公主正在禁足，肯定要被侍卫拦下的。 高升犹豫着再度开口：“老奴以为……” 司马璇在一旁徒劳地叫着：高公公，本宫不要嫁给那公子桓！ 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柳絮，高升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司马璇继续说：“不能嫁给公子桓……” 自己说出的话，突然变了一种声音传递出去，并且引来皇帝和皇后两人的同时注目，司马璇不禁吓了一跳。 随即反应过来，那不是她的声音，那分明是高升的声音；而那两个人也不是在看她，分明是在看着高升。 她竟然上了高升的身？ 皇帝皱眉看着高升，问道：“你这话何解？” 司马璇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还不太能接受，但是皇帝都问话了，她也不好不答，只好学着高升的语气说道：“老奴以为，公主深得陛下恩宠，虽已年过十八，却也并不急着出嫁，有陛下做主，难道还怕公主寻不到好的归宿么？” 司马璇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上了高升的身，她从前虽然可以离魂，却从来没试过可以上别人身。若说她方才离高升太近，不自觉地魂魄被吸引进来，这也说不过去，她曾亲眼见过司马铖从卫子彻的鬼魂上穿过，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可是看着眼前的皇后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司马璇已经不想去探究关于上身的真相了。她看了脸色并不好看的皇后一眼，想笑，却又忍着。心想反正已然如此了，高公公啊，本宫要对不住你了。 司马璇继续借高升之口说道：“陛下，老奴以为，若公主殿下一定要嫁，那么，也总要让殿下自己选个中意的驸马才好。一来，可向天下昭示陛下爱女之心；二来，也可抚慰殿下心中的伤痛。” 皇帝闻言，不禁陷入沉痛的回忆当中。 皇后愣愣地盯着高升看了许久，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司马璇就知道，她自身有两个筹码，在皇帝这里永远有效。一个是皇帝对她的宠溺，另一个就是她已过世的母后。这些话如果真的出自她口，皇帝或许不会完全顺着她，但连自幼伴在皇帝身边的高升也这样讲，皇帝就要多加思量了。 良久，皇帝才再次开口向高升道：“好吧，你们说的都有理，那么此事便这么办吧。高升，这件事由你来办，昭告天下，公主要选驸马，凡王公贵族，不论国别大小，都可来锦夜参选。”接着又对皇后说道：“既然是公开选拔，那公子桓自然也可参加，到时便看他与公主是否有缘了，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闻言笑道：“陛下说的是。”其实她才不在乎司马璇嫁给谁，她在乎的，只是司马璇能够离开皇宫，眼不见心不烦。 高升立在原地，有些郁闷，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要昭告天下选驸马了？算了，既然陛下说了，就做吧，于是躬身领了旨意。 司马璇更是郁闷，关键时刻又莫名其妙从高升的身体里出来了。她的意思明明是说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才嫁啊……这下好了，不仅要嫁，还要从陌生人里面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司马璇很是上火。 第23章 清晨桃花飘落在门前的台阶上，随着风栗推门的动作，又被风带到了别处。风栗看了看，又用法术使风将门口轻扫干净，否则羽离起床以后又要抓狂。 扫过了门口，索性连回廊也一并清理了。 他一路走，那风也一路跟随着，带着落花一直来到回廊尽头的月亮门处。再往前，就到了前院儿的地界了。虽然她没少干过把花瓣都扬到人家院里的事，但是这一回，前院的小红姐姐正坐在楼上嗑瓜子。风栗便收敛了。 小红姐姐睡眼惺忪，一脸倦容，冷不防地看见风栗站在月亮门下，正对着一堆落花发呆，不由说道：“风栗起这么早啊？真是勤快，比你师父强多了。” 风栗耿直地回答说：“师父昨夜与几位先生探讨琴谱，天明才散，这会儿刚睡下。” “……”小红姐姐心想，你这意思是笑话我没有客人么？但转念一想，风栗就是一个傻孩子，说话不会有那些弯弯道道，于是也不跟她一般计较，只说：“吃瓜子么？” 风栗摇摇头：“不吃。”如果是肉包子，她或许会很高兴。 “那好吧，茶叶我这里还有些，你喝完了再来拿。” 一想起那树叶子水的味道，风栗急忙道谢着跑走了。上次那些她实在难以下咽，尽数都给了祁连，祁连反而宝贝似地喝得很起劲。 走出没几步，忽然听得身后有些奇怪的响动。她猛地回头，没有任何异样。 风栗不由加快了脚步，只听得身后嗡嗡地响动越来越大，于是她跑得更快，就听得有个声音喊她：“风栗，你别跑啊！” 又是桃夭！ 风栗停下脚步，在四周搜索着蝴蝶的身影，“你在哪儿呢？” “嗡嗡嗡嗡嗡嗡”一只蜜蜂来到风栗面前。 风栗下意识后退一步。记得年幼无知的时候，她曾被蜜蜂蜇过，至今还对那种疼痛刻骨铭心。 蜜蜂在原地扇动着翅膀：“风栗啊，你躲什么啊？我还有话要说呢。” “你怎么不变成蝴蝶了？” “蜜蜂不好吗？大自然的搬运工，多么地勤劳……” 风栗打断她：“好好好，你有什么话快说，别靠近我。” 蜜蜂说：“你快去姬翎那里看看吧。” “姬翎姐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呃……”蜜蜂思考了一阵，“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还是去看一看吧，去过就明白了。虽然说她目前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总之这件事很奇怪。” 风栗心想大概是桃夭看到粉粉了吧。粉粉还没走么？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风栗闻得出来，粉粉不会伤害姬翎。 于是风栗说道：“好，我这就去看看，你还有其他的事么？” “没有了。” “哦。” 风栗说完，挥手一阵风将蜜蜂卷落在地，然后一脚踩上去。虽然沾了一脚的花粉，但是真解气啊，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其实她不去姬翎那里，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在等玄公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扎针被扎怕了，玄公子已经几天没来醉花间了。 她是有什么事情走不开么？可是她可以灵魂出窍啊，睡觉的时候抽出一点时间来知会我一声不行么？ 既然姬翎姐姐可以用金针封她的魂魄，那么她的失声，姐姐也一定会有办法治，只不过有什么原因不能治。那天若不是风栗也以为她病发，姬翎是万万不会下针的。 算了，不等她了。风栗决定先去姬翎那里看看，看看那个自称是花妖的粉粉，到底起了什么幺蛾子，令得桃夭非要让人过去看看不可。 出了城门，风栗便开始加速。偶尔经过人的身边，那些人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一闪而过，定一定神，却什么都没有，只当是一阵风罢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了下来，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还没来得及想怎么会打喷嚏，接连又是几个喷嚏袭来。风栗揉了揉鼻子，将一切都怪罪在了桃夭身上。心想一定是刚才跟蜜蜂说话的时候沾了花粉在身上，然后走路太快都吸到鼻子里了。 风栗重新出发，须臾便来到了姬翎的门前。 和上次来时的情况截然不同。 或许因为是夜里的缘故，上一次她和玄公子来时，姬翎的病患只有那一只腿受了伤的小羊。这一次，却是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队伍的尾巴都甩到了院门外面。 神医果然是神医，声名远播，才来锦夜没多久，已经有这么多病人上门看病了。可是……等一下。这些人闻起来，不是人的味道。 风栗看向那些人，幻化成各种模样，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虽然风栗看不出他们的原形，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全都不是人类。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妖怪聚在此地？ 风栗看着他们，他们也看向风栗，风栗寡不敌众，抬脚就要往里面走。 这时，一个老妪模样的人用拐杖在地上跺了一跺，冷哼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情一点规矩不讲。” 她身后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也附和道：“就是的，样子长得不错，怎么这么不守规矩。” “啊？”说的是我么？风栗一脸茫然。 在队尾有一个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喊风栗：“前面那只小白狗，后面排队来。” 风栗：“……” “没看见这么多人都在排队么？” “怎么好意思直接往里面走？” “真是太没素质了。” 妖怪们七嘴八舌地对着风栗指指点点。 风栗：“……”，解释说：“我认识姬翎姐姐，我不是来看病的，我只是来找她的。” “哼！插队还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里面谁不认识神医姬翎？真是笑话！” 妖怪们哈哈哈大笑起来。 风栗只好扯着嗓子喊：“姬翎姐姐，我是风栗，我来看你了！”她站在原地不敢再迈步，她知道如果她敢再往前走一步，这群妖怪一定要过来揍她了。就算她自己可以治疗自己，但也不要无缘无故被胖揍一顿啊。 风栗喊了几声，没喊出姬翎来，倒是喊出了另一个人。 只见有一位十八.九岁光景的女子自姬翎的诊室出来，直奔着风栗而来，边走边笑着对她说道：“哎呀，原来是小风栗呀，快进来，姬翎姐姐正需要帮手呢。” 风栗：“……” 看着面前的女子，柳眉细长，脂粉不施，面容清丽，她不曾见过。 “你是……？”风栗问道。 来人却是一把握住她的左手手臂就往前带：“姬翎姐姐正忙得抽不开身，我们也快去帮忙吧，今日的病人不比昨日少。” 风栗就那么愣愣地被她带进了屋内。 姬翎见了风栗来，正在写药方的手顿了顿，看她一眼，随即又继续写着，然后对对面的病人说道：“这个方子你收好，我这里现在有几味药材短缺，你可以回城里抓药，别耽误了病情。” 病人道谢着离开。 在下一位病人坐定前，姬翎才抽出时间来跟风栗打招呼：“风栗来了，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呢？那位姑娘没来么？”虽然说来了她也没时间看，但总要礼貌性地问一下。 说完不等风栗回话，已经开始为另一人诊脉。 风栗看了看姬翎，又看了看正在帮着姬翎忙进忙出的那位姑娘，不由问道：“姬翎姐姐，她是谁啊？” 姬翎令病人张口查看舌苔，然后回答风栗说：“哦，你说粉粉啊。” “粉粉？”风栗愣了一下。 “你也觉得巧合吧？她居然和我们那天捡的那只粉猪叫一个名字。” “那……那只猪呢？” “走了。你们离开的第二天它伤好了就走了。” 风栗微微皱眉，视线不自觉又看向那个叫粉粉的姑娘，就听姬翎说道：“风栗，这几味药材我这里正好有，你送过去给粉粉，让她帮忙配药。” 来不及问这个粉粉为什么也叫粉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帮姬翎姐姐，风栗拿着药方递给粉粉姑娘，轻轻嗅了一嗅。 “粉粉……猪？” 粉粉姑娘手一抖，药方飘了出去。 第24章 粉粉姑娘毕竟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听完风栗的问话，她淡然一笑，弯腰拾起地上的药方，“你说什么？” 不是粉粉猪？怎么可能！风栗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粉粉？” “我是粉粉啊。” “不是我说的那个粉粉？” “还有哪个粉粉？” 绕来绕去把风栗自己也绕迷糊了。最后干脆绕到她身后说道：“你不是粉粉，怎么尾巴都露出来了。” 粉粉姑娘心中一惊，急忙用手向身后摸去，哪里有尾巴…… 风栗又道：“你不是花妖么？哪里来的尾巴。” “就是，我是一个花妖，花妖没有尾巴。”粉粉还在故作镇定，但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了，到底是着了风栗的道儿。 “还敢说你不是我认识的粉粉？” 粉粉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就不是。”大概是情绪太激动，弄得她太紧张，而她一紧张，就忍不住在头上开出一朵小白花。 风栗挑了挑眉，“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粉粉叹息一声，“边干活边说吧，外面还那么多人等着呢。”粉粉说着递给风栗一个药碾子。 风栗一边动手捣药，一边听粉粉讲故事。 话说粉粉原本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自幼长在南海仙山，有一日在草丛里玩耍，不知道捡了哪位过路神仙落下的金丹吃进了肚子里，从此不老不死。后来她受到一位神仙姐姐点化，在仙山修行，因其天生聪明有悟性，不过三百年便化得人形。 神仙姐姐常年云游在外，普渡众生，她有心要跟随左右，但神仙姐姐不答应。只因为她是只猪，也不能当宠物，没见哪个神仙是手里捧着一只猪的，就算是当坐骑，神仙姐姐也嫌寒碜。所以最后粉粉猪求职被拒。 后来她屡次求职失败，蓦然心灰意冷，但又不想毁了修行，只得四处游历，一来排遣心中郁闷，二来增长见识锻炼修为。 之后她都假装自己是花妖。 然后就是遇见了风栗她们。 粉粉继续说道：“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姬翎姐姐这样待我，不嫌弃我，还肯把我搂在怀里睡觉。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温暖过。所以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来报答她呢？于是从这里离开的第二天，我便化作人形前来，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满满当当地全是妖怪，我吓坏了，虽然他们只是来看病的，我也还是为姬翎姐姐担心，然后我扯谎说是她治疗过的一个病人家属，略备了薄礼来表达谢意。她当即拒绝了，后来我好说歹说，想要帮她忙，她才同意让我留下。” 风栗问道：“我一早就想问了，为何会有这么多妖怪登门看病？” 粉粉听了又叹息一声，“大概是我连累了姬翎姐姐吧……或许是他们闻到了我的味道，或许是听说了姐姐给我治过病，便循着找来了吧。”粉粉说着一脸的懊悔，用切刀狠狠地切着药材，没一会儿就切了一筐。 风栗愣愣地看着她，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她忽然想起姬翎说过的祖训，会不会是因为这？所以师门才会有这样的训诫……这不是粉粉的错啊，是因为自己非要姬翎给玄公子看病啊…… 风栗下意识地捣着药材，眨眼间已经捣成粉末。 “粉粉，我以后再也不说把你架起来烤着吃了。”风栗内疚道。 xxxx 风栗捣药、切药、抓药，一直忙到日落才得空坐下喝一杯水。 “这几日每日都这么多……人么？”风栗一边揉着酸痛的腰一边问道。 姬翎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润了润喉咙才说：“前两日比较多，今日已经很少了。这还多亏了粉粉为他们登记了编号，预约了时间。这样他们不必排那么长的队白等，我也能有时间休息，粉粉真是帮了我大忙呢。” 粉粉听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做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足挂齿。” 风栗看着她此时的表情，不禁想要撇嘴，她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天色不早了，风栗你也快些回去吧，免得你师父担心。对了，那位姑娘什么时候来复诊？最近这里人有些多，你跟粉粉预约个时间。”姬翎道。 “可是我还没吃晚饭呢……”风栗有些委屈，忙了一天，只中午的时候粉粉给了她一个地瓜，还是生的。她扔炉灶里烤了半天才熟。 粉粉一脸地惊讶：“你要留下来吃饭么？没有肉。” “那还是算了吧……” 风栗心想姬翎姐姐看病赚了那么多的诊金，餐餐却如此的清淡，真是太不会享受生活了。 姬翎知道风栗爱吃包子，于是说道：“过两日你再来，我让粉粉准备点猪肉白菜馅的包子可好？” 风栗只见粉粉脸色一阵发青，忙推拒道：“不用……麻烦粉粉姑娘了，我吃白菜就行。”说完起身准备告辞，然后随口问粉粉：“你吃完饭也回家了吧？” 粉粉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住在这里啊。” “你住这里？”风栗说完看了看诊室里那张她和司马璇曾经睡过的床。 姬翎解释说：“不，她怕黑，所以她跟我住里面。” “你们俩睡一张床？”风栗顿时联想到那天粉粉还是粉猪的时候，用脑袋蹭姬翎的胸的画面。 姬翎一脸茫然看向她：“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没有，我先回去了。”风栗说完转身就走，她原本想说当然不对呀，那粉粉猪摆明了要占你便宜，可又一想，她自己也跟司马璇一起睡过呀，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粉粉用头蹭别人胸只是表达顺从的意思？ 风栗已经走出很远了，还能听见粉粉用腹语传音说：“放心吧，我会保护她，照顾她，不会让其他妖怪伤害她。” 风栗觉得更不放心了。 xxxx 司马璇睁开眼睛，又是新的一天。然而每一天都是重复昨天。每日被禁足，除了看书吃饭，就是睡觉。父皇不仅不让她走出自己的寝宫，就是别的宫的娘娘和皇子想要来探望她也不准。司马璇闷得发慌，感觉要再这样下去，其实没病也变成真的有病了。 她拉动绳索唤立夏过来，在纸上写：今日身子疲倦，要多睡些时候，不要来打扰。 立夏忙问：“是否需要传唤太医再来为公主看诊？” 司马璇摇头：只是困倦，谁都不要知会。 立夏于是点头应是，抬手将床幔又放了下来，才躬身退下。 有笑容爬上司马璇的唇角，她又要出去玩了，这一次，她要走得远一点，至少得出了皇宫才行。 风栗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梦见司马璇给她送桂花紫薯糕来了。她还责怪司马璇来得这样晚，为了等这个紫薯糕，她一天没吃饭了。 睡着睡着，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在注视着她，看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没有马上睁眼，而是分析着现在的情况。第一反应这个看着她的，不管是什么，首先不是人。因为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门响，窗子响动，都没有。其次不是妖，因为但凡妖怪，都有着自己的特殊气味，她什么也没闻到。再者也不能是神仙，风栗活的年头短，还没跟神仙攀上什么交情。 那就只能是鬼了。 风栗向来不怕鬼，反倒是很多鬼还怕她。 可是她被一只鬼这样盯着也实在很不自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栗子，你怎么还不起床啊？太阳都晒到你的屁股了！” 风栗闻言猛地睁眼，就见司马璇整个鬼站在她床头，一张鬼脸几乎贴上她的脸。 风栗猛地坐起身：“你干什么贴我那么近？鬼吓人容易吓死人好么？” “呦，原来你也知道这样怪吓人的啊，那你上回那么大一张脸靠过来，是怎么想的呢？”司马璇说着又假意要靠近。 风栗连忙摆手：“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不那样了。”这玄公子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这么盯着她看，脸又贴这么近，真是让人不敢直视呢。 司马璇忽然叹了口气，坐在风栗的床上说道：“我要嫁人了，怎么办啊？我不想嫁。” 风栗想了想说：“那怎么办啊？我又不能娶你。” 司马璇：“……” 第25章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俱是沉默。 这一人一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知道该怎样打破这沉默，不知道是该继续这话题还是另外再说些别的什么。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羽离的声音：“小兔崽子！你还睡呢？快起来，不起来我要进来掀被子了！” 风栗匆忙起身，嘴里回道：“起来了起来了。”随便拿起一件外套套上，就跑过去开门，出门以后又不忘把门关紧，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羽离看见屋里的玄公子。 羽离其实还没走到她房间门口，不过是声音传得远了些，这时才走到，不禁上下打量起衣衫不整的风栗，随即又看一眼禁闭的大门。风栗这样反常的时候不常见，羽离心下已经了然，却没说破，只道：“你今日去祁连那老东西那里看看，都多久了，椅子怎么还没做完？” “哦。”风栗答应着。 “还有把这个给他。”羽离说着塞给风栗一个纸包，风栗嗅了嗅，是茶叶。 “跟他说，这是皇宫里面带出来的上好的茶叶，专供皇族喝的，让他别再喝前院那小妖精的茶叶了。”羽离说完飘然而去。 风栗捏着那包茶叶愣在原地，心想，不过是喝个树叶子水，有什么好吃醋的…… 回房去换衣服，一眼瞥见司马璇，风栗说：“我要换衣服了。” “换呗。” “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非礼勿视么？” “我现在是中原鬼。” 风栗：“……”只好自己转过身去。 司马璇心想你有什么好害羞啊？又不是没穿衣服，再说我们都是女子，看一下有什么关系？ 于是司马璇就盯着风栗换衣服，然后不住感慨。这外族的少女一定是经常运动的，身材匀称曲线分明，不像许多中原女子足不出户身形纤弱。她方才露出一截手臂居然如此白皙，完全不像那些行走江湖的人，不知道摸上去的感觉如何，会不会也像宫中女子那般肌肤细腻柔滑？ 司马璇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风栗已经换完了衣服，“我要出门了，你怎么办？” “你不带我去么？”司马璇反问。 要拒绝么？ 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吧。 “外面阳光太盛，你要小心。”风栗道。 司马璇点头，“放心好了，我试过，不会像书里写的那样灰飞烟灭，只不过是会比较虚弱，移动速度会变慢。” 她们又是从上次的那个角门出去，风栗又被肉包子吸引了过去。 司马璇：“我没有钱。而且就算我有也不能拿给你呀。” 风栗：“……” 从荷包里掏出两枚铜板递给老板，风栗大口啃着包子，对司马璇说道：“我正是知道会这样，所以提前带了钱出门。” “那你平时都不带钱出门吗？” “不，和你出门的时候才不会带钱。” “为什么？” “因为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啊。”风栗说完把最后一口包子吞咽进去。 司马璇：“……” 司马璇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不要和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栗子一般见识，本宫是公主，是个有涵养的公主。 走到一户小院门前，风栗伸手拦下了司马璇：“你在这里等我，我送完东西马上就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进去？你要见的是谁？” “呃……祁连长老……他可能也能看见你。”风栗其实是怕不知道怎么跟祁连解释司马璇的来历。 长老？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司马璇也不再坚持，“那我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大声叫。” “……” 任何人和事情都无法阻挡司马璇的好奇心。 风栗只说那个叫做祁连的长老可以看见她，那她躲在窗外不就好了？ 她刚来到窗外就听见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说道：“少主这几日琴艺可有进步？” 然后听风栗回答说：“别提了，每日都被师父骂。我说只学一首，她偏不干，让我背那么多琴谱。所以昨日偷懒，去瞧了瞧姬翎姐姐，在她那里帮忙，回去晚了又被师父骂了一通。” 祁连突然抬手打断她，抬眼向窗外张望一眼。 风栗疑心是司马璇在门外偷听被长老发现了，正要解释。就听祁连说：“你下次来的时候，多在外面走几圈，我总觉得你一来我的嗅觉和感知能力都差了好多。你身上的脂粉气太重，果然青楼不能长时间停留啊。” 风栗闻言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对了，这是师父让我带给你的。”风栗将茶叶递过去。 祁连微笑着接过茶叶，便开始为羽离说好话，然后又嘱咐了一番才放她离开。 待到风栗离开，祁连才打开新茶，准备泡来尝尝，心道怪不得少主最近话变多了，原来是交到新朋友了，可惜是个鬼朋友。 xxxx 回去的时候风栗走了大路，打算去买些糕点吃。铺子里卖的紫薯糕虽然没有玄公子家做的好吃，但是别的糕点比如茯苓糕、玫瑰酥等等都做得不错。 司马璇见她面对各色糕点直流口水，不屑道：“这些有什么好吃的？我吃过比这更好的。” 风栗耿直道：“可是我没有吃过啊，我觉得这些就很好吃了。” 司马璇摇头叹息，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可怜孩子，刚才听到两人的对话时，那个人一直在叫风栗“少主”，就风栗这熊样，还是少主？ “小栗子。”司马璇喊风栗。 风栗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你总叫我小栗子？我叫风栗，不是栗子……” 司马璇：“……”略带尴尬地解释说：“这是我对你的昵称。” “什么是昵称？” “就是……爱称……表示喜欢你才这样叫的。” “哦……”风栗狐疑地看向司马璇，总觉得她在骗自己。 司马璇转移话题，“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个叫什么长老的好像很厉害的人，为什么叫你少主？” “因为我就是他的少主啊，他是我的子民。” 司马璇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风栗，“你是哪个国家的少主啊？” 风栗道：“我的家乡在草原上，涂格日河畔，所以我其实全名叫做涂格日风栗，以地域为姓。” 风栗向司马璇讲述了她们部族的故事，当然，也隐瞒了他们是人狼的事实。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司马璇感慨。 风栗还来不及说话，忽然听得店家对她说道：“这位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你站在这里自言自语很久了。” 风栗：“……” 走出卖糕点的铺子，风栗又被街前的热闹所吸引。在城中告示板上张贴了最新的告示，百姓们正聚在此处。风栗好奇也去看，但有些字太过繁琐她不认得，只好问司马璇：“这写的是什么啊？” 旁边一位大叔以为问的是自己，心想这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没上过学，怪可怜的，于是告诉她说：“这是陛下要为公主选驸马的圣旨。” 风栗小声嘀咕着：“什么马？好吃么？” 司马璇差一点笑出声来，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驸马就是公主的夫君。”当街看别人对自己的婚事议论纷纷，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 风栗大概看了一遍，这锦国的皇帝为公主选这个什么马的标准居然只要求是王公贵族，不论国别大小，都可以来参选。若是她父王和母亲还在世的话，为她选夫君都不止要求这么简单，一定要英勇善战，文武双全的治世良才不可。 风栗想，看来这锦国的公主自身条件也不怎么样。 风栗转身离开告示栏，身后的人还在议论哪个国家的皇子去报名了，哪个部落的首领正在路上。风栗不禁问司马璇：“听说这锦国公主刁蛮任性又身患重病，为什么那么多人还要去选驸马啊？” “你听谁说的？”司马璇不禁皱眉。怎么外间对她的评价就这八个字么？ “那些人说的啊。”风栗伸手指了指告示板前的人。 司马璇不禁愣了一下，已经走出这么远了，怎么还能听得见那些人说什么？ “选驸马到底有什么好？”风栗还是不懂。 司马璇已经落后了风栗一段路程，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忽然心生一计，迅速跟上风栗，悠然开口道：“要不然……你也去选驸马？” 第26章 粉粉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小调，正在洗衣服。 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她也不说先歇一歇，主动帮姬翎洗起了衣服。 姬翎在厨房里面做饭，她就坐在门口洗，偶尔抬头看一眼姬翎，调子哼得更起劲。 姬翎今日做的是炒饭。用早上的剩饭，和中午的剩菜。她们实在是太忙了，忙得都没有时间好好吃饭。 姬翎见粉粉哼歌，便问她：“你好像心情不错，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开心事么？” 粉粉想也不想就回道：“因为和你在一起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啊。”虽然粉粉的本意并不想和那些妖怪有什么瓜葛，但是如果这是姬翎想要做的事，她便陪着她一起。重点是一起。 姬翎笑了笑说：“等忙过这一阵子，我请你去城里的酒楼吃顿好的。” “好啊。”粉粉笑着答应，把洗好的衣服从水盆里面捞出、拧干，又欢欢喜喜地拿到院里去晾。 她顺风抖着衣服，正要晾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样。有什么不明物体正在朝这里靠近。 “什么人？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粉粉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其实什么都没看见，不过是虚张声势。 这时一个人影慢慢从树丛里窜了出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仙饶命……小的只是来请姬翎大夫出诊的。” “来看病的为何鬼鬼祟祟？” “小的不知大仙在此……方才一时害怕，就躲了起来。” 粉粉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个干干巴巴的瘦弱男子形象的小妖，看上去还不及自己的身高。粉粉一脸严肃道：“我虽在仙山修行，却还未飞升成仙，不要这样称呼我。” 那小妖忙嘻皮笑脸地应是。 粉粉又道：“你又是个什么妖怪？看你这个样子，一定不是什么高冷的大妖。” 小妖：“……” 这时姬翎推门出来，“粉粉，你在跟谁说话？” 不等粉粉回答，那小妖一早冲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姬翎面前，哭道：“神医姐姐，求你快救救我娘子吧，我娘子就快不好了。” 姬翎急忙扶他起身，“这位大哥，你先起来，你娘子现在人在何处？” 粉粉虽然心中也有所动容，但还是忍不住腹诽，你都多大岁数了，也好意思管人家小姑娘叫姐姐？最起码你也变个年轻点的样子再叫啊，比如像我这样的。 小妖道：“就在前面不远的山洞里。” “山洞里？”姬翎诧异道，转而又问：“你娘子伤在哪里？” 小妖解释说：“我本是山中猎户，终日在山中打猎，那山洞是一个临时休息的处所，我娘子来为我送饭，不小心误中了捕猎的陷阱，伤了腿。” “好，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准备药箱。”转头又对粉粉说：“粉粉，你留在家里，把晚饭吃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天色已晚，我怎么放心姐姐一个人去呢，还是我陪你一起吧。” 姬翎想想也没拒绝，只道：“那好。”然后回去将治疗外伤的药物工具等整理出来。 粉粉小声问小妖：“其实是你们不小心中了猎人的陷阱吧？” 小妖点点头。他说的话，得反过来听。 那个山洞，其实就是他的老窝，这山中确实有猎人，但不是他。 姬翎整理好药箱出来，“我们快些走吧，救人要紧。” 粉粉突然伸手握住姬翎的手。姬翎愣了一下。 粉粉解释说：“夜里看不清路，这样走免得摔了。”然后趁机施了一个障眼法，须臾便来到那小妖的府邸。 姬翎感觉才刚刚出门，刚牵着粉粉的手走了没几步，却这么快就到了么？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山洞里的陈设，灯火通明，家具一应俱全，并不像那人描述的那样，只是个临时处所的样子。再看病人躺在软塌上，身下铺着一张白虎皮，倒是有点猎户的样子。 一年轻少妇模样的女子躺在榻上，右腿虽然被简单包扎过，却显然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她疼得满头大汗，原本还因为疼痛而□□，见了人来，却又怕谁担心似的，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姬翎先是查看了她的伤口，伤得很深，看来她踩到的是个大家伙。 “她的伤口很深，恐怕已经伤到了骨头，有没有清水？”姬翎道。 小妖忙说：“有有有，我这就去取。” 随即粉粉帮着她一起为那女妖清洗了伤口。期间粉粉瞥见女妖裙下露出半截毛茸茸的尾巴来，怕姬翎看见，便不动声色地将裙子向下拽了拽，把尾巴藏好。 女妖有些发热，情况不太好，因为流血过多，嘴唇惨白，脸上也一点血色都无，姬翎包扎完伤口，便取了一粒丹药喂她吃下。 到这时姬翎才稍微松一口气，“接下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那丹药是她师门的灵药，非是生死关头，轻易不会使用，因为那药一年只得一颗。 女妖虚弱地对姬翎说道：“多谢……” 姬翎轻轻摇一摇头。 小妖感激得泣泪涕零，不住向姬翎叩头道谢。 姬翎道：“我只是做了身为医者应当做的，你快起来……”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小妖惊道：“神医怎么了？” 粉粉环抱住姬翎，在第一时间就将她接住，抬手轻轻抹去她额角的细汗，慢慢回道：“没事，她只是太累了。” 小妖道：“二位的大恩大德，我夫妻二人必当永生难忘，他日必将报答。” 粉粉笑着摇摇头，“她救你娘子，救任何人，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你们报答。你二人若真有心回报，便从今往后也如她这般，多行善事吧。” 说完将药箱挂在胸前，又将姬翎背在身后，慢慢走出洞穴。 回去的路粉粉故意走得很慢很慢，想要多背她一会儿，想要她多睡一会儿，想要她在自己背上醒来。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又想哼小曲了呢。 xxxx 风栗还来不及问司马璇为什么要去选驸马，选驸马有什么好处，司马璇已经不见了。 可是风栗又实在想知道这个驸马到底有什么好，于是晚上趁着睡前与师父聊天便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师父，做锦国的驸马有什么好处？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去选驸马？他们难道不知道公主有病么？”风栗问羽离。 羽离正在擦拭琴案，祁连新打的琴案，质量上乘，用漆讲究，至少能用个十几年。羽离一边擦，一边问风栗：“怎么？你想去选驸马？” “我是女子，怎么去选驸马？”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都不行呀。” 羽离笑了笑，继而答道：“这选驸马呀，好处自然是多得很，若你是男子，或许真的可以去选一选呢，锦国兵强马壮，财力雄厚，一定可以帮助你夺回故土。你说这算不算是好处？” 风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惜，她还是没弄懂玄公子为什么让她也去选驸马。难道那锦国公主是喜欢女子的么？这个她倒是没听说。 羽离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视线向窗外看去，便改口道：“风栗，外面有人在找你呢。”说完继续低头忙自己的，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风栗以为又是前院的小红姐姐来给她送零食，没想到一开门却看见司马璇的脸。 风栗与司马璇边走边说话，风栗问司马璇：“早上你去哪里了？害我好找，还以为你被哪个方士竟在我眼皮底下收了去。” 司马璇道：“可能是白天消耗了太多能量，支撑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回去了。对了，我说的话你考虑了么？” “你说选驸马的事？可我是女子呀，那公主瞎么？肯定选不中我，那我去做什么？” 司马璇：“……”你才瞎！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司马璇忍了，耐心道：“选不中也有好处啊，你也说了，那公主既然不瞎，自然不会选你，所以你白得了好处，岂不更好？” “选不上还有好处？” “钱财、人脉，哪一个都是好处。” 风栗迟疑了一下。 司马璇又说：“皇宫里还有很多好吃的，不限量，随便吃。” 风栗有点心动了。 第27章 风栗听说有好吃的，忍不住舔了舔嘴。灵活的小舌头从齿缝间、从唇瓣间，轻轻扫过。 司马璇看了，神情微怔，忽然觉得她这个动作很可爱。 好像某种小动物，一听说有好吃的，下意识地舔嘴，然后心情愉悦摇头摆尾。 然而风栗又和那种小动物不一样，她高兴或者不高兴，从来不表现在脸上，无论跟她说什么，她总是一副好像漠不关心的表情，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关心的话。 臭脸、说话欠考虑、神秘，却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 虽然诱惑很大，风栗也觉得玄公子不会坑她，可这么大的事总应该让师父或者长老知道才行，于是风栗说道：“我要先和师父他们商量一下才行。” 如果真的去商量了，那司马璇的诡计就肯定要露馅了。她总觉得羽离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任何一个稍微长点儿脑子的人，都不难猜出她的身份才对。与铖王交好，却又不是暧昧关系，必然只能是他的姐妹。而民间已然在流传着公主生病的消息，她又是个不能讲话的，岂不显而易见？ 只有风栗如此呆。 司马璇劝道：“你只是去吃东西的，还商量什么啊？你说完他们肯定要阻拦你，想想那么多美食，全锦国最好的厨子、最新鲜的食材、最精美的厨艺……你忍心错过么？” 风栗沉默了一瞬，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自己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然后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各种各样她没吃过的菜式、糕点，不禁吞了吞口水。 “而且啊，据说皇宫里的桂花紫薯糕是天下第一的，你不是最喜欢紫薯糕了么？”司马璇继续劝诱着，有种哄骗少女做什么坏事的错觉。 “真的可以随便吃么？”风栗被说动了。 “真的，你到了那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管他们怎么选呢，你只要记得你是去品尝美食的就够了。”司马璇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 风栗终于答应了，“好吧，那我就去报名吧。” “你有没有什么信物可以证明你少主的身份的？” “信物？” “比如玉玺、令牌、什么文书一类的东西。” 风栗想了半天，有一块上古时期传下来的符文，上面写了人狼一族的历史，不知道可不可以作为证明。实际上她也不知道那个是做什么的，只是小小一块石板，没写多少个字，却一个都看不懂。 她拿出来给司马璇过目，“这个行吗？这是我父王传下来的。” 司马璇煞有介事地看了半天，“行，就这个吧。”其实她根本没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但又不能表现自己没文化。而且这块符文看起来好像很神秘历史很悠久的样子，一定能唬人。 “然后……你再去换一身行头。嗯……要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个来自远方的土豪少主。”司马璇思索道，见风栗半天没反应，又问：“我三哥……呃……铖王在你师父这里花了那么多钱，你不会告诉我你师父都没分你多少吧？” “不是呀，师父有给我钱，好多呢，你看。”风栗说着掏出自己的荷包抖了抖，稀里哗啦一通响。还剩三十个铜板，可以买三十个肉包。风栗满意地想。 司马璇：“……”这傻孩子可太好骗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再去姬翎姐姐那里复诊？”风栗问。 司马璇鬼影一颤：“你明知道我这不是什么病啊，怎么治？她要是能让我开口说话就好了。” “如果你坚持针灸疗法，也未必不能啊。”只是可能时间会久一点。毕竟司马璇突然失语，是邪症。而金针是辟邪之物。 司马璇犹豫着。 又听风栗说：“我上次去的时候她还问起你呢，不过她现在很忙，可能要等些日子。” “姬翎姐姐医术高超，自然有许多人登门拜访，恰好我最近不能出……门，改日若她得闲，我派人去请她。”司马璇想，如果真的能治，那就把姬翎请进宫来为她治不就好了么？ “确实是有很多人和……小动物登门。”风栗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说有很多妖怪会不会吓到玄公子？毕竟她是个连猪妖和鬼都害怕的胆小的人。 说起小动物，司马璇又想起那只粉色的小猪，“那只粉粉猪后来怎么样了？” “你说粉粉啊……”风栗的话未及说完，司马璇又不见了。 看来这离魂之术，玄公子修炼得也不怎么样嘛。 xxxx 粉粉正在铺床准备就寝，冷不防连打了两个喷嚏。 “是谁在背后说本大妖坏话？”她自言自语道。 姬翎刚巧走进门，“怎么了？着凉了？” 粉粉吸了吸鼻子，“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说完继续卖力气地铺床，以显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姬翎立时充满了内疚，“那么远的山路，你竟一路背着我走回来，累坏了吧？明日预约的人少，我一个人可以应付，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粉粉笑着摇一摇头：“不累，一点儿都不累，不用休息。你那么瘦，背起来简直没什么感觉。” “粉粉……”姬翎突然低声唤她。 粉粉一怔：“嗯？” “谢谢你啊。” 粉粉不好意思地回道：“客气什么呀，我们不是朋友么？” “粉粉……你在我这已经有些日子了，你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啊？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你看我这儿现在也没那么忙了，我一个人足够了。”姬翎是出于好意，心想粉粉一个姑娘家，不好总在她这里帮忙，毕竟还有家人需要照料，不像她无亲无故，走到哪里就到哪里安家。 粉粉几乎冲口而出：“我没有……那么急着回去……”她差一点就要说成我没有家人，那么姬翎就会知道她在说谎，那么这些天来好不容易建立的好感，岂不是功亏一篑？ 姬翎笑笑：“就算不急，也总要回去看看，也许你的家人很想你呢。你不是说你家离这里不远么？那么以后，只要我还住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看我啊。” 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粉粉轻轻“哦”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舍得么？”姬翎轻声问。 粉粉点点头。当然会不舍得啊，虽说她们才认识没有多久，但是粉粉作为一个高冷的大妖，既然是她认定的人，她是打算一辈子都跟随的。虽然姬翎是人类，寿命只有几十年，不能陪伴她多久，但是她却可以陪伴姬翎的一生啊。 “可是人总要和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才行。”姬翎说着叹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我只有师父一个亲人，但是师父也不在了，我只有自己。我很羡慕有亲人的你们，比如你，比如风栗。你不知道一个人会有多寂寞。” 粉粉在心底忍不住狂呼，我知道啊我知道啊，我都懂啊，我也是啊！ 姬翎又说：“我经常会做一些傻事，一个人的时候，跟小鸟说话，跟花草说话，跟小动物说话。可是它们根本不懂回答我。你也觉得很傻吧？” 粉粉摇摇头。它们不是不懂啊，是不想吓到你这个善良可爱的人吧。 “好了，快睡觉吧。”姬翎柔声道。 “好。”粉粉等姬翎先上床，然后才在外面一侧躺下。她们每日都是如此，分盖两床被子，她无比怀念初遇的那个夜晚，姬翎抱着她的感觉。 “冷么？”姬翎问。 “还好。”粉粉回答。 “要不要过来一起睡？” 粉粉：“……” 但是还是很高兴地滚了过去。心里仍然失落，却不像最开始那么难过了。看看姬翎姐姐还是很在乎她的感受嘛。 姬翎没再说什么，轻轻闭起眼睛安心睡了，今夜真冷啊，这样就暖和多了 第28章 轻烟笼罩着小楼，雨已停，却仍是雾蒙蒙地。司马璇站在窗口向外张望，花朵在花枝上仍未苏醒，雨滴湿重，将花压得垂下头来。 司马璇也叹息着垂下头来。这花和她一样，仿佛心中有无限惆怅。 这是报名参选驸马的最后一天。夜里，她就要去参选者见面了。 不知道小栗子有没有来参选驸马，不会是为了哄我高兴骗我的吧？可是她不是一个会骗人的人，她到底会不会来呢？她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就诛她九族！ 脑海中刚刚说过狠话，却是下一秒开始拿起花瓶里立夏趁着还没下雨时采来的鲜花。这是一朵虞美人，花梗长、叶片少、花瓣却是层数多数量多。司马璇心想，这一朵够她撕许久了。 来……不来……来……不来……来…… 不来。 这朵花不准！重来！ 司马璇又拿起一朵，重新数起来。 不来……来……不来……来……不来…… 不来。 不应该相信花才对，应该相信风栗。 司马璇安慰自己。 风栗你可一定要来啊，不然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司马璇从没想过自己嫁人以后的生活，更没想过嫁给一个陌生人。她只想当她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奈何岁月不饶人，她总要长大，总要嫁人，不可能一辈子逍遥自在，这是她的命运。 司马璇又叹口气。 立夏静立在一侧，几次欲开口说话，上前安慰一下小公主，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看主子这唉声叹气的模样，还有撕花瓣的举动。立夏可以肯定，主子一定是动感情了，她记得在铖王宫里当差的一位姐姐，就曾为了测铖王殿下喜不喜欢她，而不小心摘光了一片花丛。 立夏也叹气。 “公主……你饿不饿呀？”立夏犹豫着开口。 司马璇：…… 蠢丫头，只知道问主子饿不饿，你该给风栗那种人当丫头才对！那样她一定高兴死了，这辈子都不会饿着的。 司马璇对立夏招了招手，立夏忙走近等候主子吩咐。 司马璇在立夏手心写道：来参选的人住哪里你知道么？ 立夏笃定地点点头。现下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在讨论这个事，她想不知道都不行，还有些要好的姐妹过来给她通风报信，哪个国家的皇子相貌堂堂、哪个大臣的儿子才高八斗、哪个王子长相粗鄙、哪个公子行为不端……，立夏想听的不想听的都听说了。 司马璇又写：你去替本宫看看，有没有一个人很…… 司马璇迟疑一下又写：白，很……好看，还有些呆。身形单薄，异族装扮，大概这么高。 说完在自己头顶稍高两寸的位置比了比。 立夏听完即刻了然，笑着应下。看起来公主叫她找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公主的心上人没错了，所以公主才在这里坐立不安的。虽然立夏不知道公主是何时有了心上人的，但是这次选驸马还有文武测验，公主一定是有所担心，看来要去关照一下才行。 xxxx 风栗一大早来到皇宫，见到其他参赛者，再看看自己，有种莫名的感伤。 其他人都是被人前呼后拥着送到皇宫门口，虽然每个人只能带一名随从，但每个随从都带了行李，只有她是一个人，而且什么都没带。 不过没关系，换装这种小把戏她熟得很。她完全不用带行李。只是有一点点想念祁连长老。 但是玄公子说过不能告诉长老他们，那样就不能来吃东西了。 门口有礼官接待，将风栗上下打量一下，问道：“请问这位如何称呼？” 像报名时一样，风栗说起自己的部族十分自豪，“我是涂格日部落的少主，涂格日风栗。” 礼官茫然地点一点头，“哦……”低头看向花名册，确实有这么一位的名字，但是这个什么日部落到底在哪儿？ “请随我来。”礼官客气地在前方引路，心想不管这个什么日部落在哪儿，这少主也够寒酸了，连一个随从都没有，衣服也不多带几件。 风栗被安置在一处宫殿内，与其他参赛者一起。 就在那些人客气地寒暄的时候，风栗已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用来招待他们的糕点上了。风栗心想，哇，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皇宫里果然是个好地方，玄公子没有骗我！ 嗯？他们为什么都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好吧，他们不吃那我就都吃掉好了。 诶？那边那个姐姐为什么一直在看着我？ 风栗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就见帘子后面偷偷站着一位宫女模样装扮的人，正鬼鬼祟祟朝自己看过来，并且还朝着自己招了招手。 她放下手里面的糕饼，指了指自己，对面那位姐姐点了点头。于是她朝那人走过去。 “你叫我？”风栗问。 来人即刻嘘声道：“小点声！不要让别人注意到。” “哦……”风栗急忙转过身去看向其他人，假装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小声说道：“有什么事么？” “你会画画么？” 风栗想了想，小时候在地上画过小鸡小鸭什么的，算是会画吧，于是点点头。想起自己这时背对着那人，于是又小声说：“会。” 接着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再回头那人已经不见了。 正在奇怪的时候，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众人一时安静了下来。那太监先宣读了圣旨，然后宣布道：“文试正式开始，请众位落座。”随即有太监安排众人的座位序列。 风栗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食物，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脑袋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文试呀？不让吃了么？ 这时那太监又说道：“此次文试的题目是绘画。本朝公主最爱水墨，想知道在众位眼中自己的家乡如何，所以主题为家乡。诸位，请开始吧。” 风栗看见旁边的人已经开始研磨、落笔，动手描绘自己的家乡了。于是风栗想，大概是画完就给吃的了，那我也画吧。 她印象中的家乡，蓝蓝的天空上有金黄色的太阳照耀着碧绿的草原，牛羊在安静地吃草，马儿在奔跑，她坐在帐篷前，母亲为她梳辫子…… 于是她先是在画纸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圆圈，代表太阳；接着在最下方，用笔尖细细点了零散几笔，代表草地。可是接下来的就有点儿难了，她又画了一条小河，大概代表涂格日河，画牛羊的时候手一抖，画坏了，于是把纸团起来扔掉，重新画。 身后有人及时捡起她的画。 风栗有些不耐烦了，实在画不好了，干脆不画，怎么吃个东西这么费劲呢？ 她现在就希望这个什么比试的时间快些到，她好去吃第二轮。 时间眼看要到，她正要高兴，突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她，她警觉起来，那人却只是悄悄在她脚边扔下一个纸筒。她好奇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幅已完成的画卷，比她画得不知道好多少倍。 还在纳闷的时候，画卷已经被收了上去，她最后只是瞥见那画的一角上，署着她的名字，涂格日风栗。 xxxx 下雨的时候，姬翎总是很闲。上一次下雨时，她和粉粉正好忙里偷闲地歇了一整个下午，坐在屋里喝着茶，听着雨声，聊着天。而今粉粉离开了，她又是孤单一人。 下雨了，她连想找一只可以说话的小飞虫也找不到。 她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人。明明寂寞得要死，却又不习惯有人陪着自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却又孤单寂寞得要死。 雨停了，她走出房门，想看院子里新种的止血草有没有被雨水冲坏，却突然看见院门外面有一只周身棕黄，身后拖着一条长尾巴的黄鼠狼正站在那里。黄鼠狼嘴里叼着一只鸡，见到她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将鸡甩到院子里，然后扭头跑掉。 姬翎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跑过去将鸡抱起。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院子里发现这种奄奄一息受了伤的山鸡，她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总有山鸡受伤了跑到自家院子里来，她都将它们治好了放回山中，直到这一次她才明白，原来都是那黄鼠狼的杰作。但是……那黄鼠狼的意思，显然不是让她治好那些鸡，其实是想要给她吃的么？ 姬翎不记得自己曾救治过那只黄鼠狼。 姬翎为山鸡包扎好，幽幽叹一口气，对那山鸡说道：“山那边有一个姑娘叫粉粉，不知道你见过没有？”说完又笑了起来。她自己让人家走的，到这时反而有点后悔了。 再说那黄鼠狼，一路狼狈逃窜，进入树林渐渐化为人形。本想做好事不留名，哪想到被人抓个正着，真是有负娘子的嘱托。他为报答姬翎的救命之恩，所以常常为姬翎送去山鸡，只是不知道他送去的鸡不但没进姬翎的肚子，反而都被姬翎救活，白忙一场。 他还在懊悔自己被发现，忽然瞥见一头圆滚滚的粉猪在前面草丛里，惊觉这猪好像在哪里见过。 结果那猪开口了：“我是叫你积德行善，你怎么还滥杀无辜？以后不要再给姬翎送鸡了，也不要再伤害其他动物。” 黄鼠狼这才惊觉：“原来是粉粉姑娘……这……你不让我杀生，我吃什么呀？” “吃草。” “……” 粉粉又看他一眼，“因为那些鸡还活着，我暂且饶你一次，正好你在这里，帮我个忙。” “什么忙？” “踢我一脚。” “啊？小的不敢。” “让你踢就踢，哪儿那么多废话！本大妖不怪你就是……啊……” 话音未落，黄鼠狼一脚抡圆了踢过去，粉粉连喊带叫地朝着姬翎的房子滚了过去。 砰地一声。 姬翎打开门，惊讶道：“粉粉？怎么又是你？” 第29章 午后终于有了些阳光，艰难地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 司马璇心中忐忑，一是担心风栗不来，二是担心风栗来了却发现被骗而离开。她才不担心风栗能不能通过比试，虽然说只有两项比试前五名的参赛者才有资格参加晚宴，进行最后的甄选，但是皇帝宠她，只要她指定风栗，不可能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 立夏已经去了很久，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司马璇在殿内走来走去，有心想要离魂亲自去看，又怕万一见着风栗尴尬。她们不是朋友么？应该要相信朋友才对。 这时立夏急匆匆赶回来。 司马璇询问的目光看过去，立夏即刻会意道：“公主，奴婢见到了那位风栗少主，人在宫内，请公主放心。” 司马璇在立夏手心写：果真是按照本宫的描述找到的么？ 立夏迟疑着点了点头。 实际上是，立夏当时躲在帘子后面观察了许久，那些参赛者，如公主所描述的，白者有之、身形消瘦者有之、相貌俊美者有之、就连异族装扮者亦不在少数。立夏着实一头雾水，许久都没有分辨出来到底哪一个才是公主的心上人。连连后悔为何不问清对方的名字，也好叫小太监来查问。 就在立夏悔恨不已之时，突然被一个人吸引了目光。只见在场的所有王公贵族和世家子弟，皆是三两成群有说有笑，唯有那一个人，不与任何人为伍，只是不停地在吃东西。立夏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人了，一定就是这个人！ 一定是因为知道公主的心是在他那里的，所以此刻才会什么压力都没有，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一定是这样。而且仔细看那人，又基本符合公主说的所有特征，只不过看上去年纪小了一点。 司马璇听说风栗来了，稍微松一口气。但想到比试的内容，心又提了起来，在立夏手心写道：那人可有参加文试？ 立夏点点头，自袖中取出一个纸团递到司马璇手中。 司马璇展开一看，顿时满头黑线。这是三岁孩童画的画么？ 立夏见状又道：“公主莫慌，奴婢已经安排妥当了，找宫里的画师顶替他画怕出纰漏，所以奴婢大胆去取了公主平日里的习作给他，风栗少主必定可以通过文试。” 司马璇扶额，自作聪明的丫头，她的画风、她的笔锋，宫里的画师是认得的，她父皇也是认得的。 立夏还没觉出哪里不对，反正是公主闲时无聊的习作，又没有落款和印章，她还特意挑了一幅和风栗少主描绘的差不多风景的呢。 司马璇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该训她，只挥一挥手令她退下。立夏心下却以为，主子要让自己在武试上也动些脑筋，于是笑着退了出去。 xxxx 文试过后是午饭时间，风栗吃饱喝足，想找个地方晒晒太阳。 皇宫真好啊。她想。她忽然有点羡慕能被选为驸马的人了。 方才听那些人聊天，她大概明白驸马到底是做什么的了，没有实际的权力，但是好像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哦，还有伺候公主。不过那个公主应该有很多宫人伺候才对，也不需要驸马做什么呀。 她还不懂旁人所说的“伺候”，是哪一个“伺候”。 她还听说一会儿要比武，只有通过比武才能参加晚上的晚宴。她想，午餐都这样丰盛了，那晚宴一定是饕餮盛宴。不能不去。 风栗想上屋顶去晒太阳，天一直阴着，到这时才放晴，实在不应该辜负这难得的阳光。可是这皇宫里到处都有侍卫巡逻，她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她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有伤部落名声，她现在代表的是整个涂格日部落，举止要端庄，长老教过的。 最后她只寻到一处小凉亭歇息。 终于离人群远些了，她可以放松一会儿，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司马璇：“你怎么到处乱跑啊，害我好找。” 风栗惊讶地转头看过去：“玄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马璇心想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但是嘴上却说：“我过来看看你呀，怎么样？宫里的食物好吃吧？” 风栗点点头，“你果然没有骗我。比我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呢。对了，玄公子，你也来过皇宫么？居然认得路。” 司马璇一时无语，这孩子看着呆，实际一点儿都不傻呀。 “玄公子？” “啊……对，我和铖王殿下是朋友嘛，来过皇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司马璇解释。 “哦。” “武试你有把握么？”司马璇问。 风栗轻轻点头，除非遇到武林高手，不然，以她逃跑和闪躲的功力，能累死任何对手。 司马璇还是有些不放心，“通过了武试，就可以去赴晚宴见公主了，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放弃呀。” “我知道，听说晚宴上有更多好吃的东西。” 司马璇：“……” 风栗问司马璇：“晚宴结束了我就得回去了是么？” 司马璇闻言心一动，“怎么？你还想留下当驸马不成？” 风栗连忙摇头：“我才不要当驸马，虽然驸马好像很快活的样子，但是那公主不是有病么？” “……”司马璇强压住心中的怒意，“晚宴上你就可以看到公主了，到时就知道到底是民间的流言还是真实的。” 风栗心想关我什么事啊……但是感觉玄公子好像有些生气，大概是认得那公主的？于是默不作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饿了。” “你不是刚吃完么？” “又饿了。” 司马璇一阵无语。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么能吃还这么瘦！ 立夏也在找风栗，只不过身边多一个人，太监总管高升。立夏远远地看着风栗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些纳闷，一时间居然忘记要对高总管介绍这位风栗少主了。 高升也看一眼，问立夏：“你说的就是这一位少主么？” 立夏忙点头，“对对，晚宴的时候，公主一定要看到他在场才行。” 高升又将风栗打量一通，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一个人，怎么就得到公主的青睐了呢？不过公主摔坏过脑子，也可以理解。 xxxx 粉粉才真正是吃饱喝足晒肚皮的那个幸福的大妖。 姬翎做了好吃的玉米糊糊粥，她小小一只粉猪自己吃了三大碗。吃饱以后，就一步三晃地来到院子里，在草地上躺下晒太阳。 只要能留在姬翎身边，哪怕一直做一只猪，她也是愿意的。 她眯起眼睛准备午睡，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落，落在鼻端，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睁眼一看，原是一片桃花的花瓣。 她闭起眼睛继续睡，却突然惊觉，这方圆几里都没有种桃花，那这花瓣哪儿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粉粉一个骨碌站起身，仔细嗅了嗅花瓣，有淡淡的花香味道，然后把它吃进嘴里嚼了嚼，有一点点甜和一点点涩夹杂的味道。不怎么好吃。 正当她躺下又要睡，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很近，却看不到人影。 那个声音说：“小粉猪，你在做什么呢？” 粉粉噌地窜起，四周看下去，哪里有人，连个鬼影都不曾见。可是那声音分明就离着不远，她又没有嗅到妖怪的味道，难道是神仙？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鬼。” 粉粉立时头皮发麻，怎么这个声音还会读心呢？到底是何方妖孽？ “你才把我吃下肚子，这会儿就不认得了？” 粉粉急忙把猪蹄伸进嘴里，想让自己把刚刚吃下去的花瓣吐出来，一定是这个花妖在作怪。 “枉你还自称是一个高冷的花妖，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么？”那个声音继续说。 “什么常识？花妖可以□□为花瓣传音么？” “错！是不明来历的东西不能随便吃。” 粉粉：“……” “好吧，我不吓你了，你可以和风栗一样，叫我桃夭，我本是姬翎故乡家中的一株桃树，看着她长大，怕她在外面受苦，所以一直很担心她，近来我见你时常陪在她身边，并且真心待她，便想着我可以歇歇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桃夭道。 粉粉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把这话反复思量了一遍，然后问道：“你能不能先从我肚子里出来？你这样感觉怪怪的。” “你是猪么？东西吃到肚子里，一会儿就要消化了。” “对啊……我是猪啊……” “……总之，你照顾好她。”随后，桃夭的声音便不再响起了。 粉粉跑进屋子里，直奔着姬翎而去，心想吓死本大妖了，会不会拉肚子啊？ 姬翎以为她受了什么惊吓，蹲下身将她抱起，“怎么了？” 粉粉在姬翎怀里蹭了蹭，安心了不少。 姬翎轻抚她的猪头，“每次看见你，我就想起另一个粉粉，不知道她回到家了没有，过得怎么样了。唉，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 粉粉：“……” 姑奶奶，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第30章 风栗在成功累趴两个对手之后，顺利通过了武试，来到了最终的晚宴。按照国家的规模和名望安排坐席，风栗只得被排在了最后。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涂格日部落所在的草原到底在哪里，闻所未闻，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是一个遥远而偏僻的地方。 她见到了锦国的皇帝和皇后，也像模像样地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但始终没有看到那传说中的锦国公主。风栗猜想，果然是病得不轻，所以才没有到场吧。 皇帝说了一些场面话，风栗听得云山雾罩地，不是很懂中原人说话的那些门道，但大概意思她明白，就是说他们五个人都是英才，他都很喜欢，但是最终选择权还在公主手里，如果中选了自然是一件喜事，落选了也不会让人空手而归云云。 风栗想，如果落选了也可以提要求的话，她要跟皇帝请求带走一位皇宫里做点心的厨子。 一会儿，鼓乐声起，舞者上场表演，宫女们端着食物来往，风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些精美菜肴，单看色泽、配菜雕工、摆盘图案，已经令人食指大动。就算还没有吃到嘴里，风栗已经预感到它的美味。 宫女又端了美酒前来，风栗嗅了一嗅，味道虽然很好闻，却并不想喝。因为她深知酒不是一个好东西。 每一次她师父羽离喝了酒之后，就开始耍酒疯。一会儿对着她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没良心的……，一会儿又忽然抱着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还不如揍她一顿。所以风栗觉得，酒是世上最神奇的药，能让一个人服用之后瞬间疯癫，而在睡一觉醒来以后又瞬间痊愈。 别人在推杯换盏之际，风栗低下头去品尝美食；别人在高谈阔论之际，风栗依然醉心于美食。 这时听见邻座的人低声叹一句：“公主原来竟是天姿国色！” 风栗也无心去分辨这话的真假，她并不关心那公主长得好不好看，是圆是方，反正她也选不上，不如多吃些东西。 接下来上了一道桂花紫薯糕，风栗见着的时候便愣了一下，小心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到嘴里，风栗整个人都懵了。 司马璇早在晚宴开始之前已经来到这殿中，只不过皇帝要求司马璇不要一开始就出场，让她躲在后面，暗中观察这五位入选者。 司马璇便听话地暗中观察了一阵，在场的五人，除了风栗和丞相家的小儿子公子桓，其余三人均是司马璇未曾见过的。 立夏在一旁为司马璇介绍着那几人的背景，有邻国的皇子，有强国的王爷，也有小国的君主。包括公子桓在内，无论哪一个，身份背景与家族实力都要强过风栗。立夏也不明白公主为何偏偏喜欢那个来历不明的风栗少主。 司马璇看了一阵，那三个人是谁她并不感兴趣，就随便听过就好。那公子桓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脸傲气，仿佛他其实也不想来选什么驸马，全是家里父母亲威逼利诱用刀子架着他来一样，正好，司马璇也看不上他。至于风栗么……司马璇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就像是一个喜欢糖果的孩子，在某一天突然置身于一个满是糖果的世界中，满眼的幸福与满足感。 立夏被这个笑容惊呆了。立夏从来没有见过公主像这样笑过。仿佛一朵高傲的花，迟迟不肯开放，当遇到属于她的阳光时，便全情绽放了。 “公主，高公公来请公主过去呢。”立夏看着不远处正对她招手的高升低声说道。 司马璇这才收敛了笑意，慢慢移步正殿。 她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除了风栗。 她在皇帝身旁的位置落座，那些人的视线也紧紧跟随着，连公子桓也不例外。司马璇依稀想起，上一次见公子桓还是一二年前，如今的她可是出落得比那时更加美艳了，于是视线不屑地扫过公子桓的身上，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讶异。 再看风栗，只是专心在吃，仿佛这大殿之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司马璇忍不住想笑，却又强忍笑意。晚宴之中她吩咐下去加了一道糕点，她想要知道当风栗吃到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她如愿看到了风栗被惊呆的表情，想着这一回你总该抬头来看看本宫了吧？ 然而风栗吃到熟悉的味道时，虽然吃惊，却也很快冷静下来，心想原来玄公子的家人竟是这皇宫里的厨子么？这个桂花紫薯糕和我之前吃过的一模一样呢。太好吃了！ 司马璇等了许久，也不见风栗抬头，不禁眉头紧锁。不应该啊，她那么爱吃，不会记不得吧？既然记得，为什么不肯抬头看一眼呢？ 皇帝见司马璇这般神情，不由问道：“璇儿可是已经做下了选择？这五人当中，你最中意哪个？” 司马璇未加思索，伸出手指指向风栗，然后转头看向皇帝，目光坚定。 就选她。 司马璇心想，这下你还不看本宫一眼么？ 皇帝顺着司马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神情一滞。如果不是此时自家的宝贝公主选了这个人，他都没怎么注意看过。这一看之下，那人好似对宴会和选驸马都不甚关心，坐在下面吃得正欢。 皇帝迟疑地又问：“确定么？” 司马璇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在皇帝手心写道：没错。 其余四人一时有些坐不住了，这公主精神不太正常吧？在座的哪一个不比那个吃货强？连问话都没有，就决定选谁了？哦，对，这公主不会说话。 风栗突然感觉到有数道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自己身上，隐约听到周围有人小声说：“这锦国公主虽然姿容绝佳，可惜是个哑巴。” 这话听着这么熟悉呢？ 不会是…… 风栗缓缓抬头，正对上司马璇的目光，一时愣怔不已。 “那个……”皇帝想叫风栗，却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与来历。 高升忙在一旁提醒道：“涂格日部落的少主风栗。” 皇帝道：“风栗少主。” “嗯？”风栗一脸茫然地放下手里的紫薯糕，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玄公子是公主？这些人又为什么都在看我？ 皇帝又问：“请问风栗少主，你的部落领土有多大，子民有多少呢？” 风栗想了想：“整个涂格日河沿岸的草原都属于我的部落，子民……有两个。”这两个其中还包含了她自己。 皇帝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在场的人听了也忍不住嗤笑一声。这算什么少主啊？完全就是一个穷光蛋嘛，而且这个什么涂格日河，听都没听过，就算有，也一定是一个末落的部族，这人是怎么混到晚宴里来的？ 风栗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一本正经地看向皇帝说道：“涂格日河是草原上最宽最长的一条河，中原人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竟然连这都没听说过么？” 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在场的人一时都闭上了嘴。 皇帝面色有些尴尬，他也的确没听说过。转头看向司马璇，“你真的要选他？” 司马璇笃定地点头。 风栗仍然有些懵？什么意思？公主要选自己当驸马？不是吧？你不是明知道我是女子么？你也不瞎…… 皇帝显得有些为难，对于司马璇选的这位，他其实很不满意，可是又不想拂了女儿的心思。 这时，一直在一旁看戏的皇后开口说话了，皇后说：“陛下，既然璇公主心意已决，陛下也应允过要让她自己挑选驸马，那么便宣布这门婚事吧。这位风栗少主的背景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好歹也是草原上的少主，而且也是通过选拔才进入到这一阶段的，也算是赢得有理有据。” 其余四人见得胜的居然是那个末落的少主，心中居然有种虽败犹荣的感觉。这不能证明他们不够优秀配不上公主，只能证明公主脑子有病，放着条件好的不选，偏要去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如果非要在这小子身上挑出点儿优点，那么可能就是年轻、长得好。思及至此，几人瞬间又有些黯然心伤。 皇帝无奈，只得宣布风栗被选为驸马，三日后完婚。 司马璇看了皇后一眼，很奇怪这一次为何皇后不阻拦自己，反而帮自己说话。 皇后也回望一眼，心想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呀，我不过是帮我自己，赶快把你这个麻烦精嫁出去，正好这个穷小子还是个不知道有多远的草原上来的，待你们成亲之后，过个两三年一定要回去他的草原，到时候就可以这一生都不要相见了。 风栗则全程都是一脸懵逼，望着司马璇远去的背影想叫她过来问清楚，却已经被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架住胳膊，拉着她欲往殿外走。她情急之下只好顺手抓了两块紫薯糕带走。 第31章 风栗认为司马璇有病。 一定是像人们说的那样，摔坏了脑子。 什么人会想要嫁给一个女子呢？ 风栗被款待在一间十分奢华的房间里，屋内摆设陈列随便拿出一件便是珍品，房间宽敞明亮，足有她在醉花间那间房间的十倍。 她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只走了几个来回便觉得累了。 她还是不懂，玄公子，或者说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从一开始就是用美食诱惑她，骗她自动掉入这个圈套中来？ 她还记得司马璇对于自己要成亲这件事情显得很是苦恼，想来也是有情可原，可是……不愿意嫁给别人她理解，非要嫁给她是怎么回事？ 风栗决定去问清楚。 刚一推门，守在门口的婢女便忙躬身问道：“驸马爷有何吩咐？” 风栗道：“我要去见公主。” 婢女笑道：“回驸马爷，婚礼三日后举行，在这之前，按照惯例，驸马与公主是不能相见的。” 三日？我要是不回家，师父会打死我吧？风栗看一眼院子里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心里打了退堂鼓。她觉得自己一定打不过他们，于是关门重新退回房间里。 夜深了，门外依然有人在守着。风栗打开窗透气，就算吃再多的美食，也弥补不了她此刻的伤心。 她变成小狼，轻巧地跳上距离窗口不远的桌子，趁着婢女瞌睡的时候，猛地窜了出去。 婢女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旁一闪而过，定睛看过去，却只见清浅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婢女摇了摇头，已经被选为驸马的人，怎么可能会想要逃跑呢。 风栗一路躲着巡逻的侍卫，循着司马璇的气味来到公主的寝宫。 她穿过花丛，越过长廊，四只小爪倒腾得飞快，在漆黑夜里，像一道白色闪电，突然出现，又快速消失不见。 她打算一路跑到司马璇房门前再变回人形，却不料，在跳过最后一道长廊时，就那么突然地与司马璇相遇了。如此的猝不及防。 司马璇也是打着溜出来去看风栗的主意，所以趁着夜深人静离魂出来，只是才一走出寝殿，突然在长廊与一只狗撞了个正着。 一鬼一狗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持着。 风栗想，我应该变回人的样子跟她说话么？还是假装只是路过的，安静地走掉？ 司马璇想，我现在是鬼它应该看不到我吧？可是也听说狗是可以见鬼的，那我应该跑么？ 风栗又想，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啊？难道是想起来我救她的那回了么？她是不是又要揍我啊？ 司马璇也在想，我现在是一只鬼呀，我为什么要害怕一只狗？它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司马璇于是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这狗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呢？好像在醉花间见到的那一只，怎么跑宫里来了？ 风栗见她上前，吓得全身都僵住了，不会真的又要来揍我吧？ “小狗，你能看见本宫么？”司马璇先开口了。 风栗：…… 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最后权衡了一下利弊，选择了“嗷呜”一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 狗是这么叫的么？司马璇皱了皱眉，这只狗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规矩多了，她已经没有那么怕了，而且，她是鬼，狗也触碰不到她，她便更加大胆。 “你怎么跑到宫里来了？该不会是本宫正在做梦吧？” 风栗幽蓝的眼眸看向她，深情凝视着，然后缓缓开口：“没错，你就是在做梦。” “哦。”司马璇说着，混混沌沌地转身，灵魂瞬间回到体内。 她猛地坐起身，太奇怪了，梦里有一只小白狗，居然会说话，那声音还和风栗一模一样。正在纳闷，门口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司马璇于是起身去看个究竟。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立夏的声音：“驸马爷，公主已经就寝，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况且……大婚之前，公主是不便与驸马爷相见的。” “刚刚那个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为什么呀？既然她都要嫁给我了，我为什么不能见她呢？”风栗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一般。 “因为……”立夏一时语塞，她哪知道是为什么呀，就是宫里的嬷嬷这么教的，她就这么学的，没有人告诉过她是为什么呀！ 这时司马璇将门打开，视线依次落在那二人身上，扫过立夏脸上的时候，小丫头一脸的焦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扫过风栗的时候，小栗子一脸严肃，好像今天见不到就要和她们没完一样。 “公主……”立夏弱弱地开口。 司马璇朝她挥了挥手，立夏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司马璇将风栗请进屋里，风栗便迫不及待问道：“为什么骗我？” 司马璇示意她坐下，她偏不坐，只是气愤地直视着司马璇。 无声叹一口气，司马璇自己坐了下来，然后心念一动，灵魂出窍。 “我骗你什么了？”司马璇哀怨地开口。她还是习惯在风栗面前自称“我”，而非“本宫”。 她忽然露出哀怨的神情，风栗便说不出话来了。 “皇宫里没有好吃的东西么？你没有吃到么？你不想再吃么？”司马璇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风栗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所以，我骗你什么了？” “你没有说过你就是锦国的公主啊！”风栗不满道。 “可是我也没有说过我不是公主呀。” “……”风栗脸上虽然还绷着，可是心里已经服气，没错，她没有说过她不是公主，那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嫁人了，可是我不想嫁。当时你怎么回答的还记得么？你说你又不能娶我，所以，真要追究起来，是你一开始就想要娶我才对。”司马璇得意道。胡搅蛮缠不讲理这种事情，璇公主最在行了。 风栗有些心虚，当时完全就是出于本能没经过大脑思考而说的一句话啊。风栗想了想，又道：“可是你说过，公主不会选我我才来的，你又为什么反悔又选了我？” 司马璇闻言，忽然展颜一笑：“你不是说……锦国公主有病么？所以选你又有什么不对呢？” 风栗：“……” “等你真正成为驸马，便可以经常随我进宫，宫中美食享之不尽，你不是喜欢紫薯糕么？我便向父皇要了那个厨子，以后可以天天做给你吃。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再随便寻个缘由休了你，你又是自由身，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都没有什么坏处，何乐而不为呢？”司马璇认准了风栗的弱点，便着重在此处下猛料。 风栗果然很快败下阵来，“那……好吧。”仔细想一想，真的没有什么坏处的感觉，好像还捡了个大便宜的感觉。 司马璇暗暗得意。如果她不是公主，一定是一个江湖骗子。 “那个……公主……我如果做了驸马，是不是就要每天伺候你呀？今晚就开始么？”风栗一脸天真看向司马璇。 司马璇脸一红，瞬间联想到宫中妃嫔们私下里传阅的画册，恼羞成怒道：“滚出去！” “……” 前一刻还心平气和在说话，下一刻就这样暴躁，果然是病得不轻。 xxxx 粉粉无数次想对姬翎坦白，无数次又将这个想法扼杀在了萌芽里。 可是每一日，姬翎面对她的时候，总要提起人类的自己，粉粉快疯了。 趁着姬翎去山中采药的时候，粉粉决定去城中找风栗商量一下，于是化作人形，进了城去。 一进城门便被公告栏吸引了。 皇榜上的消息很有意思，如今整个都城都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粉粉仔细读了读，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没来过锦夜城里，不知道风栗的住处，只知道是一个名叫醉花间的地方。她的嗅觉又不如风栗灵敏，这凡尘诸多气味干扰，她没有办法通过鼻子来定位，而且，她身为一个大妖，也是不屑于这样做的。 既然化作人形，便要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人长嘴是干嘛的？自然是说话的。她可以问路呀，这不是比施展任何法术都要方便得多？ 于是她拦下一位小哥，一脸高冷地表情问道：“请问这位小哥，醉花间怎么走？” 那人见她这般表情，心道或许是去捉奸的？于是十分热心地为她指路，甚至直接将她带到大门口才不舍地离去。 远远地看着那幢高楼，粉粉就傻眼了，这不是青楼么？ 而且粉粉遇到了早前和司马璇一样的难题，青楼白天不营业。但是粉粉毕竟是个大妖，比司马璇要灵巧得多。她见四下无人，直接踏着墙面翻了进去。 整个院子都安静极了，果然是夜间营业的场所，白日里大概都在休息吧。粉粉于是不得不循着风栗的味道去找，可是这里脂粉气太重，害她总是打喷嚏。当她寻到风栗和羽离的住所时，没有见到风栗，反而见到了羽离。 好美。 这是粉粉见到羽离的第一反应。 而且是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美。纵然自诩为高冷的妖怪，在见到羽离的时候，气势也不由得变弱了呢。 粉粉小心地开口道：“请问……尊驾可是风栗的师父，羽离大仙？” 羽离眯着细长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哪里来的小猪？” 粉粉：“……” “哦……是风栗的朋友吧？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她，这小兔崽子一晚上不见人影，不知道去哪里野去了。” 粉粉忽然忆起皇榜上的文字，于是说道：“风栗不在么？我还正想告诉她一件趣事，皇榜上说公主招了驸马，驸马的名字居然跟她一样呢……” 话音未落，两人均面色一沉。不会吧？ 第32章 风栗一觉醒来，恍惚还以为是在自己的住处，起身见到在一旁似乎等候多时的宫女，才猛地惊醒。 宫女们要侍候她梳洗，她连忙挥手拒绝，将她们遣退。即便她是草原上的少主，也从没有被人这样侍奉过。在草原上，他们从小就学会自己动手自力更生自给自足，难道中原的皇族都是残疾么？连洗脸梳头这种小事都要让别人帮忙。 风栗又想起司马璇。昨晚的对话依然没有解决眼前的危机。要相信她吗？ 风栗也不知道。 不过风栗很喜欢司马璇这个人，觉得她虽然变成鬼的时候是个话痨，但是不说话的时候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司马璇总是给她好吃的。 至少她不会害我吧？ 我呢，先帮她度过这个难关，等到她找到自己中意的人，我就可以离开了。 风栗安慰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跟师父还有长老他们报个平安。 风栗寻来纸笔，简单写了一句：我要娶公主了，一切安好，勿念。 随即将纸折成纸鹤，来到窗边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便一挥手将纸鹤放了出去。纸鹤被抛到半空，瞬间像有了生命般，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有人对话的声音，风栗竖起耳朵，就听见其中一人说道：“驸马用过早饭了么？” 然后另一人答道：“已经用过。” 紧接着其中一人脚步匆匆走到门前，门也不敲，径直推门而入。 原来是文试时帮助过自己的那位姐姐。 但……怎么会有司马璇的味道？ 不待面前的“立夏”开口，风栗已经率先叫出她的名字：“玄公子？” 上了立夏身的司马璇不由愣住，“你怎么知道是我？” 风栗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尴尬道：“我又不瞎……” 司马璇：“……” 司马璇以为风栗就算能看见鬼，但是她上了立夏的身，应该就有了一层保护罩才对，果然对于风栗这类人来说，她的伪装毫无作用。 “你居然还会上别人的身？据我所知，不是所有鬼都会上身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作为鬼魂的临时容器，你……师父是谁？”风栗一本正经地道，随即微微皱眉，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也结识过一些方士，或许是熟人也说不定。 司马璇闻言摇了摇头：“我没有师父。事实上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会离魂是怎么回事，更不要说上身了。” “难道不是你自己想上别人身？” 司马璇又摇头。 “我本来是要离魂来找你说话的呀，哪知道从立夏身边经过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她的身。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明目张胆来找你，也不会让别人有什么非议。”司马璇道。 “以前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么？” 司马璇便将第一次上高公公身的事情，以及这一次上立夏身的细节都讲给风栗听。风栗听完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根据你的描述，看来是每一次你灵魂出窍的时候，只要有人在你的魂灵附近打喷嚏，你就会被瞬间拽进到那个人的体内，然而这种形态又不能保持太久，随时可能又被那人的本体排斥出去。” 司马璇点点头：“所以我长话短说，你既然答应做我的驸马，要不要和羽离姑娘知会一声？” 风栗老实地回答：“已经知会过了。” 话音刚落，司马璇未及再说什么，忽见从窗外飘飘忽忽飞进来一只纸鹤。司马璇先是“咦？”一声，接着看见那纸鹤稳稳当当落在风栗掌心，不由又发出一声感慨，随即反应过来，怎么……怎么纸鹤也能飞的么？ 风栗看完羽离的回信，面色有些不好看，将纸鹤在手心一握，再一松手，瞬间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司马璇完全怔住。风栗竟然会法术？ 风栗差点忘记司马璇还在，心怀忐忑地解释说：“你也知道我师父是会幻术的……其实……其实我们是方士，对，方士，所以会一点儿小把戏。” 每当风栗说谎的时候，就忍不住语无伦次。她可不敢告诉司马璇，她们一个是狐狸一个是人狼，那样司马璇不得吓晕过去？而且搞不好还不要她当驸马了，那她就吃不到那些好吃的东西了。 这样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司马璇还想知道那纸鹤上面写了什么，然而再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了，大概就是在她思考的时候，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驸马爷叫立夏过来，有什么吩咐么？”立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驸马的临时寝殿内，大概是没睡醒，脑子浑浑噩噩地。 风栗见司马璇已经离开，眼前的人只是立夏，于是顺着立夏的话问道：“立夏姐姐，既然在大婚之前我不能和公主见面，那么我可否出宫呢？迎娶公主是大事，我总要和族人商量商量，也好筹备一二。” 立夏心中腹诽，风栗少主……你的族人不就有两个么？还能商量出什么花来么？但是又不好直说，只道：“公主与驸马大婚，一切都已准备停当，驸马这边不用再准备什么，不过出宫也无可厚非，奴婢这就去向公主和陛下禀报。”说完退了出去。 风栗其实觉得回不回去都没什么，但是羽离在信中说的话，让她有点儿心虚了。 羽离说：小兔崽子！！！ 这表示师父真的很生气。 xxxx 风栗回到醉花间时，羽离正在和祁连吵架。 祁连道：“我把少主交到你手上，是希望她能跟着你学一些术法和本事，希望你能教她做人的艺术，但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羽离怒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怎么没教会她术法和本事？你自己想想，有哪一样是你教的？除了变成狗。” 祁连：“……” “啊对，还有那半吊子的摄魂术。” “……” 羽离继续说：“做人这方面就更是了，我做了那么多年的人，活了那么多年，我教给她要学会嘴甜一点儿，这样大家就都会喜欢她，虽然她还是很耿直，但不是已经在慢慢改变了么？” “所以她就是跟你学的嘴甜，都去哄女孩子去了。” “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种本事不是么？” 祁连又被气得无言以对。 羽离反过来埋怨祁连：“我还没说她是跟你学坏了呢，你说你这么多年都不成家，又没个正形，肯定对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她对男子都不屑一顾，反而喜欢和女子亲近。” “我身为人狼一族的长老，终生侍奉君主，原本就不该成亲。” 羽离：“……”愣了一会儿又问：“长老不是世袭的么？不能成亲的话，那你是怎么来的？” 祁连：“……”天哪，他活了这么久，居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我的天呐，万一我死了，以后谁侍奉少主啊…… 祁连瞬间陷入到痛苦的不安中。 羽离虽然赢了这场嘴仗，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风栗一定是跟祁连这呆货在一起时间太长了，怎么能昏了头去选驸马呢？听说那公主不是有病么？要喜欢也去喜欢一个正常的姑娘啊…… 但是一想到，那公主很有可能是玄公子，羽离又稍微放下心来。 安慰祁连说：“你们人狼一族不是一贯可以异族通婚？据我所知风栗的母亲也不是人狼，在我这来说，性别也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如果她喜欢，我便不会阻拦。” 祁连的心里默默流泪，“可是那样，我族就要绝后了呀……” “谁说的？” “嗯？” “据传有一个上古秘术……” “难道你想……” 二人注视着对方，默契地点一点头。 风栗傻站在门口，许久才开口：“师父……长老……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好么？真的一点儿也不避讳我么……” 祁连：“……”光顾着吵架了，都不知道风栗什么时候来的。 羽离笑道：“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背着你，你是怎么想的去选了驸马呢？是不是我那天说的话影响了你？”羽离想起自己说过选驸马的那些好处大概是误导了风栗。 风栗摇摇头：“我是自己心甘情愿要做驸马的，我想娶公主。你们不要互相埋怨了。”风栗一脸的理所当然。因为要帮司马璇度过难关啊，还要去吃很多好吃的。这不怪任何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羽离和祁连一时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良久，羽离才再次开口，并且梨花带雨般地抽泣着说：“想不到我师徒二人如此缘浅，你都没有过正式的拜师仪式，眼看着就要成亲了。” 风栗受不了她这样子，急忙伸手拥抱她，安慰说：“就算我当了驸马，我也还是师父的徒弟啊，我可以把师父接到公主府里面住，还跟师父学本事，师父你不要哭了。” “真的么？” “嗯，真的。”顿了顿，风栗又说：“师父你不要哭了，你哭起来太难看了。” 羽离：“……” 真不知道就这口才是怎么追到公主的，那公主果然有病！ 第1314章 姬翎刚刚结束看诊回到内室，准备读一会儿医书。 她这才发现粉粉猪不见了。 诊室里和厨房都找过，没有粉粉的猪影。姬翎来到院子里，只见四下里杨柳青青鲜花艳丽，扑面而来的春天气息，却唯独没有那粉色的身影。 “粉粉……”姬翎默默垂了眼帘，喃喃道。连猪粉粉她也要失去了么？ 似乎是有感应一般，亦或是上天怜惜，她竟然在满目青色间，隐约见到一抹粉红，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 “粉粉？”她惊叫一声。 就见一袭粉衣的粉粉姑娘，翩然而至。 “姬翎姐姐，你知道么？风栗要当驸马了！”粉粉焦急道。她在醉花间处，和羽离达成了意见一致以后，就急匆匆地赶回来，想要告诉姬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以致于，她都忘了，自己此刻出现在姬翎面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姬翎讶异道。 粉粉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一个错误。只好将错就错，“我去城里买……东西，正巧看到皇榜上面说风栗要当驸马了，所以赶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风栗？当驸马？” “嗯。”粉粉重重地点头。 当驸马也就意味着要娶公主，原来风栗喜欢公主么？姬翎心想，那上次那位姑娘怎么办？ “你也觉得很吃惊吧？”粉粉继续说道。 姬翎赞同地点点头。 粉粉又说：“我也吓了一跳呢，风栗只是个没落的少主，怎么会娶到锦国的公主呢？那么富有的锦国公主，怎么能看上她呢？” 姬翎：“……”缓了一会儿神才说：“你不是应该奇怪风栗是女子，为何要娶同为女子的锦国公主么？” 粉粉一时语塞，内心十分惶恐。心想完了，我怎么会这么说，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子和女子成亲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完了完了，姬翎姐姐该对我印象不好了。我得好好解释解释才行。 “我的意思是……”粉粉觉得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真是白活了，居然都想不出什么别的话把这件事辙过去。 姬翎看着粉粉，突然笑了，随即说道：“你也不觉得这样很奇怪，是么？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这么想。” 粉粉有些懵，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姬翎这是在暗示她自身也不是不能接受女子吧？ 姬翎又说：“我只是奇怪，风栗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她认识锦国的公主，突然间就要成亲了。我觉得很吃惊，因为想到早前随她一起来治病的那位姑娘。” 粉粉附和道：“嗯，她们俩一看就有一腿。” 姬翎：“……” 粉粉于是改口：“一看就觉得关系不一般。” 姬翎缓缓叹口气，“这个风栗啊……” “就是的，没想到她原来是这样的小……风栗。”粉粉差一点脱口而出“小狼狗”几个字。 姬翎只是叹气，弯腰去给新种的草药浇水，粉粉急忙上前帮忙。 沉默了片刻后，粉粉再次开口：“姬翎姐姐……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有还是没有？” “没有。”姬翎淡淡一笑。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很多的人，但大多是她的病人。她的朋友很少，异性朋友更少。她又不善交际，所以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去认识能让她心动的人。 粉粉似乎松一口气，接着一脸严肃表情说道：“我有。我喜欢她，想要一直陪在她身边，可是她好像并不需要我，我该怎么办？” 姬翎想了想说：“你有向那个人表明心迹么？” “没有过，但我以为，她应该可以感受得到吧。” “你不说出来，人家怎么知道呢？” 粉粉咬了咬唇，决定拼死一搏，“姬翎姐姐……” “嗯？”姬翎直起身子，定定看向她。 “我……我……我想要留下来帮忙。”说完，粉粉叹了口气，还是没能说出口啊。 “可以呀。”姬翎笑笑，说完，又蹲下身去给草药松土。 “粉粉啊……”姬翎说，“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头粉色的小猪？圆滚滚的那种。我养了它几日，今天早上突然不见了。” 粉粉气得忍不住掉眼泪，“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猪？！” 姬翎瞬间怔住，只不过是随口问问，她怎么就哭了呢？ xxxx 风栗与司马璇成亲那日，省略了一系列繁琐的迎亲仪式。因为谁都知道这个驸马爷一穷二白，在锦夜城既无田地也无产业。所有的一切都是锦国包办，驸马只需要亲自到场就行了。 皇后一心想要把司马璇嫁出去，怕这个新驸马认为公主是哑巴想要反悔，还特地送了厚礼来恭贺她们。而皇帝虽然心中十分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把公主嫁给这个穷小子，毕竟是帝王金口，怎可出尔反尔。既然公主愿意，只能尽可能地对公主好些，嫁妆厚些，让公主以后不要受什么委屈，这便了了他的心愿了。 正午时分，风栗骑着马，由西门大街祁连的宅子出发，身后竟然浩浩荡荡跟随了二百余人的迎亲队伍。 围观的百姓不由啧啧发出赞叹，虽说是没落的部族少主，好歹也是王族，哪有像传言中说的那样贫穷。 风栗坐在马背上，将这些话听到耳中，眼角余光看向身旁随侍的人，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不知道师父这法术能不能坚持到入夜。 师父说，虽然我们是真穷，但也不能叫人瞧不起。于是剪了些纸人充数，声势上不能示弱。 百姓见这位身着异服的草原少主目光清俊，面容端方，原本是带着嘲笑的心情来看热闹，到这会儿反倒有点儿同情起她来。毕竟锦国公主的“名声”在外。 可惜了这样一位美少年，娶了脾气不好的公主不说，公主还脑子有病…… 风栗听了不禁朝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看过去，心道你们又不认识公主，凭什么这样说她？璇公主是个非常好的姑娘，你们不要胡说！ 随即本是握住缰绳的手突然松开，凭空挽了一朵花，那些人笑着笑着就变了脸色，捏着喉咙看着彼此，一时间竟全都发不出声音来了。 风栗心里这才好受一些。虽然她也觉得司马璇思维异于常人，但是她就听不得别人那样说司马璇。 风栗一路往皇宫行去，那边司马璇也正在做最后的装扮。一品诰命夫人亲自为她梳妆，皇后亲自为其盖帕。皇帝设宴接受驸马的稽首之礼，随即新婚这二人前往礼会院行婚礼仪式。繁琐的仪式过后，黄昏时分才移往公主府举行婚宴。 皇帝携后妃登高相送，不禁红了眼眶，若不是公主的病久不见好，他或许还会多留公主几年。但是就像皇后说的，好在驸马人傻，性格敦厚，既肯娶公主又没有要求其他的附属条件，又是公主自己选的，也算是天作之合。 其实风栗也是有要求的，不过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罢了。 风栗要求的，不过是皇宫里的几个厨子而已。 送亲的仪仗队声势更为浩大，围观的百姓俱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这到底是皇帝嫁女儿还是出征，足可见皇帝对公主的重视程度。 司马璇乘马车，风栗骑马，并肩而行。 风栗出门时就没吃饭，又经历了那一番仪式的折腾，这会儿已经是饿得头晕眼花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那样的话，估计锦夜城的最热话题就要从公主出嫁变成了驸马堕马了。 司马璇事先有所准备，此时正坐在马车里好吃好喝地享用着。她不像风栗，一会儿还有婚宴可以饮用，她只能等夜里喝过合衾酒才能进食，所以她命立夏备了些点心零食在车里。 听着车外热闹的声音，她很想掀开帘子和喜帕去看看，可是身为公主，还要保存皇家的威仪。 “风栗……”她暂时离开身体，小声唤风栗一声，然后探出头去看街上的热闹。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连两旁的高楼上都是人。 风栗看她一眼，低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闷了。对了，你酒量如何？” “我不会喝酒。” “那你婚宴的时候不要喝酒，以免说错话。” “哦……”风栗答应着。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司马璇已经回去了，风栗看向车窗，只见帘子动了动，随即从里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指尖捏着什么东西，她迅速低头用嘴含着接了过来。 是甜的。 司马璇给了她一颗糖。 虽然这件事情的发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却也叫眼尖的人看着了。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锦夜城里最大的八卦就是公主和驸马如何恩爱，当街喂食云云。 第40章

司马璇和风栗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发现萝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又回到了花盆里。方才她们只顾着感慨粉粉和姬翎的事情，完全忽略了萝卜的存在。 萝卜有点儿不高兴了，头朝下插.进了土里。 风栗先是惊呼一声，然后面无表情看向司马璇：“它这样不会把自己闷死么？” 司马璇淡淡看了一眼，“死了正好，宵夜能添个汤了。” 萝卜一听急忙把自己的头拔.出来，“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同情心？难道没看出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么？” “为什么心情不好？”风栗问。 萝卜突然一脸得瑟神情道：“所有我预言的事情都成真了，啊，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这只萝卜说话的表情太贱了，司马璇都不忍心看，二话不说，直接再次把它头朝下塞进花土里。 总算安静了下来。 “风栗啊……”司马璇看着风栗，犹豫地开口。 风栗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也看向司马璇。 司马璇说：“没事……你慢点儿吃，别噎着……”司马璇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不论之前吃过多少东西，风栗总是能继续吃，一直吃，她也是佩服的。 “哦……你吃么？”风栗客气了一下。 司马璇摇摇头。 太好了！风栗心中暗喜，我自己都不够吃呢！ “你怎么不问问我啊？”萝卜不知何时又挣扎着把嘴露了出来。 风栗也学着司马璇的样子，伸手稍微用力，把整个萝卜按了下去。 然后就听见萝卜的声音闷闷地，从土里传了出来：“你们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整个花盆都被司马璇扣过去了。 她们回到城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两旁都亮起了灯光，透过马车的帘子，落进车里，车内的光线虽然昏暗，却也足以看清人脸的轮廓。 风栗偷偷打量司马璇，发现她在夜里尤为好看。无论是月光的银白，还是灯火的昏黄，落在她的脸上，都成为了她的暗夜妆饰，衬得她的五官更加柔和、精致，找不到任何缺点，完美到极致。 司马璇这日只是淡妆修饰，风栗看向她的唇瓣，再不是那夜的艳丽颜色，却是粉嫩的像桃花般的色泽。看上去……好像仍然很好吃的样子。 风栗只顾看得出神，忘记了自己这样注视别人正是师父说过的无礼的举动；也忘记了，自己鼻翼翕动去闻一个人，也是师父说过的无礼举动。 她只是想靠得近一些，好仔细想一想，为什么司马璇给她的感觉，总是很好吃的样子。 马车车轮突然硌着一块石头，颠簸了一下，风栗没有扶稳，整个人向司马璇扑了过去。还好她及时撑住了身体，没有真的对司马璇投怀送抱。只是如今这个姿势看上去有些奇怪，她双臂支撑在司马璇身体两旁的车厢木板上面，将司马璇禁锢在其中，司马璇的脸貌似有些红了，或者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司马璇用力推开她：“你干什么？” 风栗揉了揉胸口，“这不能怪我……” “别以为我原谅你那天的举动了。” “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算了，省得你总是因为这件事生气。”风栗说完闭起眼睛，一副任君品尝的样子。 司马璇气得脸红，“这种事情是可以这么还的么？”又不是你拿了我的东西还给我就行了。 风栗正要解释，马车忽然又停了。 “又怎么了？”司马璇不耐烦道。 车夫急忙陪着小心：“回公主，又是……向捕头在前方办案……” “锦夜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太平了？需要她向飞羽夜里也不能休息么？”司马璇借着这个由头发泄着怒意。 “奴才这就去前面看看。”车夫说着跳下车。 片刻后又折返了回来：“启禀公主殿下……事情是这样的，前街上绸缎庄里养了一只猫，下了一窝小猫，然后呢，有一只小猫不知道怎么的，就爬上了隔壁酒馆的房檐上，卡在了墙瓦里……” “说重点！” “哦哦，然后向捕头挺身而出，飞身上了屋顶，准备解救小猫，百姓正在为她加油打气……” “向飞羽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司马璇说着，掀开帘子准备下车，车夫忙去扶着。 风栗也跟着下了车，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司马璇也不能幸免。 原本热闹的大街上，此刻虽然也是聚集了不少的人，却不似往常那样人声鼎沸，似乎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几乎要摒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屋檐上那一人、一猫。 有一片瓦片不牢靠，掉到了地上。 立刻有人小声喊道：“小心啊……” 屋檐上的向飞羽，脱下了官服，换成一身常服，却依然难掩潇洒飘逸的气质，她向后伸出手掌，安抚人心，然后慢慢朝小猫继续靠近。 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晚风吹过她耳际的碎发，她缓缓欺身，然后小心地将小猫从瓦片中救了出来，最后伴着晚风，稳稳地落地。 周围立时响起一阵掌声。少女们沸腾了，纷纷表示向捕头好帅啊！向捕头娶我！向捕头你不娶我为何要耽误我！ 风栗都想为她拍手叫好了，转头再看司马璇，看向那位向捕头的眼神似乎也有点儿非同寻常。 司马璇曾见过向飞羽的，不过不是在宫宴上，而是在和表姐妹们的聚会上见过。向飞羽曾经是她一位表妹的老师，教过她们一些防身的花拳绣腿。 人群中的万人迷向捕头这时也看见了司马璇，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来，走到司马璇身前，刚要行礼，便被司马璇挥手制止。 向飞羽于是只好颔首请安：“璇公主，许久不见。听说公主大病初愈，宫里上下都为此高兴不已，怎么不在府里好生休息几日？” “在府里可就看不到向捕头这样精彩的一幕了，实在是英勇无畏呢。” 向飞羽笑道：“公主夸奖，飞羽愧不敢当。” “正巧，公主府里这几日好像在闹鼠患，你闲着无事，便去捉了吧。” 向飞羽：“……” 风栗差一点笑出声来，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司马璇和这位向捕头之间没有什么。 向飞羽尴尬道：“公主说笑了。”然后又转移话题看向风栗道：“这位就是传说中力压公子桓的风栗驸马吧？” 不知道为什么，向飞羽感觉刚刚这位驸马爷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有些敌意呢。 风栗面无表情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向飞羽想要客气地夸赞几句，只是司马璇完全不给她机会。 司马璇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滚开，挡着本宫回家的路了。”说完示意风栗扶自己上车。 向飞羽只好迅速遣散前面的人群，然后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轻轻抹了抹鼻尖的细汗。 许久不见，嫁了人的璇公主，脾气依然这么不好。 xxxx 祁连听羽离的差遣，去隔壁小巷的包子铺里，买了风栗爱吃的肉包子。一路上他都在想，羽离怎么能只凭风栗来信上的两幅画，就判断出风栗今日要回来醉花间看他们呢？ 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个包子和一块糕点，怎么就断定是风栗要来了呢，而且还带着公主？难道不是表示风栗想吃这两样东西了？ 羽离懒得跟他解释，羽离只说：“就你这种智商，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草原大战的时候存活下来的，幸好风栗没完全学你，至少比你聪明一点。” 祁连无法反驳，只得乖乖去买包子。 等他回来，正巧风栗和司马璇也走到角门外，三人相见，祁连才反应过来，那个包子，代表的就是风栗，那个糕点是传闻中锦国公主最喜欢吃的，原来如此！ 不过……祁连看向司马璇，竟然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风栗为他们简单介绍过，然后一同走入了醉花间。 还未靠近羽离的会客室，就听见羽离和前院小红的谈话声，风栗好些日子不在，没有人陪着打发时间，这两人反倒关系近了些。 小红姐姐见来了客人，便对羽离说道：“你这里有客，我便先回去了，等空了再找你聊天。” 经过风栗身边的时候，小红姐姐不禁扫了一眼一旁穿男装的司马璇，于是笑道：“我说风栗怎么许多天不见人影，原来是有了好去处，真是可喜可贺呀。” 风栗大概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说的其实也没错，于是风栗点一点头。 小红姐姐又看一眼那二人，笑得暧昧。 司马璇反应过来：“她该不会是……把我当成……” 风栗也觉出不对，对着小红姐姐的背影喊道：“是我娶的她。” 司马璇：“……” 小红姐姐笑得更欢，背影都跟着颤了几颤。 第45章

屋外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反而衬得屋内格外地安静。就爱上网 司马璇虽然早已习惯风栗话少，却也不太适应这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风栗生气的样子，她内心居然会有些窃喜。 风栗是吃醋了么？见不得别人和她亲近。 “小栗子。”她开口唤她一声。 风栗抬眼看她，把碗放下，却是一言不发。 “你怎么又回来了？” 风栗不想说实话，却又不知道该找一个什么理由来说谎，一时沉默。 司马璇又说：“瑜姐姐一早登门，其实是想找我去表妹家小聚，哪知我突然……”她的月事一向都很准时的，立夏也都会及时做好准备，谁知这一次居然提前了几天，弄得这样狼狈。幸好方才风栗不在。 司马璇继续说：“你今日要出门么？” 风栗摇了摇头。 “你打算一直不说话么？” “瑜郡主太坏了。”风栗终于说了一句话。 先是调戏公主，然后又是教自己欺负公主，刚才又调戏公主又欺负自己，太坏了！ 但转念，风栗又搞不清楚了，司马瑜到底是喜欢公主，还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好复杂，像羽离师父一样，鬼心眼特别多。 “她那个人……就是嘴贱，其实心地不坏，接触久了你就会发现。”司马璇心想，你这变的也够快了，昨晚不还说人家是好人来着？ “她以后还会经常来么？”风栗有些哀怨。 司马璇似乎读到了她的怨念，笑着说道：“她是我姐姐。” 风栗轻轻点了点头。 姐妹之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吧。风栗想。可……司马瑜那个人……谁说得准呢…… 司马璇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疼……” 风栗便不再多想，抬手覆在司马璇的腹部，司马璇舒服得微微闭起了眼睛。 xxxx 司马瑜从公主府离开，只身去了表妹家。表妹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名唤佳佳，比司马璇还小上一岁，生性活泼好动，和她们素有往来。 司马瑜本是新丧，不宜登门造访，然而佳佳小姐性格豁达，并非循规蹈矩之人，丝毫不在意。 二人一见面，佳佳便飞奔过来扑到司马瑜的怀里，语调不自觉地上扬：“瑜姐姐！” 几年不见，当初那个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不过依旧一张娃娃脸，没有什么变化。 “佳佳长高了。”司马瑜感慨着：“也……变重了。” 佳佳闻言松开怀抱，又道：“公主呢？怎么没一道过来？” 司马瑜暗暗背过手去揉了揉腰，“公主和驸马两个人难分难舍地，我实在是不忍心拆散她们啊，所以就自己来了。” 佳佳也说：“自从璇公主成了亲，除了宫宴，私下里我还一次没见过呢。那驸马真如世人说的那样英俊清逸么？” 司马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真的？比向捕头如何？” “向捕头？”是谁？ “向飞羽。” 司马瑜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仔细想了一想：“京城第一名捕向飞羽？她不是女子么？”难道连佳佳也看出驸马是女的了？ 佳佳略一思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圆回来说：“我的意思是，向捕头如今是城中很多女子的梦中情人，而驸马却在名媛圈中有着很好的风评，所以……” 司马瑜道：“难道表妹喜欢那个向捕头？”说完司马瑜自己也怔住了，怎么几年没回家，锦夜城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居然如此盛行女风？ 佳佳突然脸红，笑道：“瑜姐姐说什么呢，佳佳已经订了婚约，怎么会喜欢……况且对方是女子，只是倾慕而已。” “既然如此……我倒要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向捕头了。” 佳佳：“……” 二人在花园的凉亭中乘凉、聊天，不觉时光飞逝。 佳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提起向飞羽了，表姐还是个中老手、高手，看来免不了又要多一个情敌了。而且是劲敌。 xxxx 司马璇刚刚睡过一个午觉，肚子舒服多了。她下地走了几步，不似从前那般，每到这时就觉得腰酸背痛，于是总要喝药调理，这一次风栗对她使用了治疗术之后，她几乎与平常无异。 司马璇打开门，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她下意识地低头，却见地上摆放着一把小花，跟她之前收到的一样。想起那晚风栗拿着花立在门口的样子，司马璇的脸上又露笑容。 “立夏。”司马璇在门首轻唤一声。 应声而来的却是冬至。 “公主殿下，立夏姐姐去厨房准备糕点了。”冬至道。 “是桂花紫薯糕么？” “正是。” 司马璇点头道：“直接送去驸马房里吧。”想了想又改口说：“不，送来这里，本宫亲自送过去。” 冬至忙应下。 司马璇又道：“把花插起来。” 冬至接过司马璇手里的花，心下不禁有了疑问。这花怎么又出现了？分明不是她或者立夏姐姐采来的，更不可能是驸马，是府里其他人么？ “殿下……这花儿……”冬至又没管住自己的嘴。 好在司马璇心情好，于是回道：“驸马送的，好看么？” 说实话，那一把小花和公主府园子里种的相比，实在是逊色不少，但因其长在山野，却更显清丽脱俗。而且，既然公主认定是驸马所送，那就不关乎它好不好看了，就算这是一把草，也是与众不同的草！ “好看。驸马爷真是浪漫呢。”冬至急忙应答。 司马璇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哼着歌儿回了房，哼了许久，突然发现，那曲调是风栗唯一会弹的那一首曲子。 说起来也许久没有听见风栗弹琴了，不知道琴艺是不是又进步了，会不会也可以制造幻境了？ 司马璇边等边想着。 另一边，风栗正在向萝卜描述和司马瑜见面的种种，并且一口咬定萝卜所说的情敌一定就是这人没错。 萝卜英武的眉毛动了动，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也不说破，也许……是它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呢？总觉得那晚它在公主院子里见到的人影不像是风栗描述的这个人。 那个人可能要更高些，身手更矫健些，不像是终日沉迷酒色和美色之中的人。 比如说……像现在这种…… 萝卜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屋顶，风栗恰好也在望向同一处。 “你也听见了吧？”风栗问。 萝卜使劲儿点头，屋顶上方才有人经过。没错，就是这个人！ 风栗未作多想，打开门追了出去。 那人的步法极快，若是普通人，想必很快就会被甩掉，但是风栗不仅是会功夫的，她还会法术，于是追踪便显得不那么吃力。 前方那一袭白衣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那味道也好似在哪里闻过。风栗一边移动脚步，一边在思考着，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而且是鬼鬼祟祟从屋顶经过。 稍不留神，便失去了目标。风栗立在原地，环视四周。这是一座空置的院子，周围很安静，几乎连一点儿人经过的痕迹都没有。 风栗叹了口气，就这么跟丢了？不可能，那人没有走远，一定就在附近。 风栗猛地转头看向院落中那棵浓荫茂密的大树。 一个清脆的声音伴随着身形飘然落下：“驸马好身手，在下佩服。” “向捕头？” 向飞羽微微一笑：“正是在下。”丝毫没有被人抓到“趴别人家墙头”的那种窘迫感。 风栗不禁皱眉：“向捕头如果是在办案的话，公主知道也一定会谅解，若不是的话……公主的脾气，你应当领教过。” 向飞羽果然有些不淡定了，但很快又让自己冷静下来，仍是微笑道：“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我也不好再隐瞒，没错，给公主送花的人，就是我。” 原来如此。风栗心下忽然明朗了起来，萝卜说的情敌，一定是这个向飞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她看公主的眼神，对公主的态度，再加上潜入公主府悄悄送花…… “你大可以去告诉公主殿下。”向飞羽道。 风栗一怔，“你想太多了，我才不会告诉公主。”公主以为那花是风栗送的，还很高兴呢，为什么要说出真相？说出来对风栗有什么好处？ 向飞羽：“……” 风栗又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喜欢啊。”向飞羽直言不讳，反问风栗：“你难道不喜欢公主么？” 风栗不知道怎么作答，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还是…… “可你是女子呀……”风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是说给向飞羽的，还是说来自己听的。 向飞羽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她，一副“你不也一样？”的表情。 其实向飞羽很久以前就喜欢司马璇了。只是碍于身份尊卑以及自己是女子的事实，而没有放胆追求。自从司马璇成亲，自从那日见了这个女扮男装的驸马，她以名捕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断定，这二人之间并非坊间流传那般。她一定还有机会获取公主的芳心。 风栗面对这样的向飞羽，忽然有些灰心了。 第55章

司马瑜虽然为人很不要脸，也经常干些调戏妇女、拈花惹草的事情，但她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乐%文%小说.しwxs 比如，她不会趁人之危。 尽管眼前的向飞羽是她从前没有试过的类型，但就像那夜在公主府里一样，她对向飞羽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 不是因为向飞羽身上的男子气过重，向飞羽其实长得不错，尤其是此刻安静地躺在她怀里，更增添了平日里见不到的女儿家的柔情。如果向飞羽没有吃春.药，她是很乐意做一些有爱的事情的，但真正的万人迷，是不屑于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的。 最后，她只是把向飞羽带回自己的府中，令人好生照料，直到向飞羽醒来。 向飞羽醒来，视线所及尽是陌生的事物，心觉不妙。猛地坐起身，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袭来，丝织华丽的凉被自肩头滑落，内里竟然是空无一物。 向飞羽顿觉大脑一片空白。 多年从事捕头的工作经验，令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她眼睛所见，她内心所感，俱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 她不小心吃了春.药，把郡主误认成了公主……然后……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向飞羽不由得皱紧眉头，自己的衣裳，被一件件整齐叠放在床尾，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并没有看到司马瑜的身影，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司马瑜是什么样的人，能轻易放过送上门的她吗？ 向飞羽胡思乱想地穿好衣裳，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天还在放亮，夕阳斜照在庭院，她一眼认出，这里是郡主府。 她必须要找到司马瑜问清楚才行。于是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在庭院里大步前行。 走了一阵，见着前方有一女子，于是她便加快脚步上前问道：“请问……” 女子闻声止步回头，却是在见到她的那瞬间，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快速扭头跑掉了。 “等一下……”向飞羽追了过去，这女子看着好生面熟……不是已经叫郡主赶出府去了么？还是当着她的面，怎么还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穿过回廊，消失在了眼前的高楼里。 向飞羽停下脚步，略一思忖，难不成之前的一切，都是郡主的骗局？ 她推门而入，司马瑜果然在这里，正与众美人饮酒作乐。向飞羽四下一望，唯独少了方才她在外面遇见的那一位。 司马瑜见向飞羽走了进来，于是笑道：“醒了？睡得……还好么？” 这刻意的停顿，令向飞羽莫名有些心慌：“郡主……我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 司马瑜闻言便挥退了众人，屋子里顷刻间只剩她们二人。 司马瑜为向飞羽倒酒：“你想问什么，问吧。”言罢抬手招呼她坐下。 向飞羽犹豫了一瞬才坐下，却是没有喝酒。如今她对酒似乎是产生了什么阴影，本能地想要拒绝。 “郡主你是不是与驸马商量好的？” 司马瑜听了不由愣住，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她问的是在游船上那酒里的□□。司马瑜道：“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那就是驸马所为了？” “她？你想的太简单了。” “公主？”想到这里，向飞羽的眼神瞬间有些黯淡。为什么是公主呢？怎么会是公主呢？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么？ 司马瑜端起酒杯，轻轻抿着，缓缓说道：“如此，你还不死心么？”她了解她的堂妹，司马璇之所以会这么做，答案再清晰不过了。 向飞羽蓦地叹一口气，略显无奈地看了司马瑜一眼，然后举杯喝光杯中的酒，似乎想将所有愁绪都混着这酒下肚一般。 良久，向飞羽又问：“方才我在院子里遇见一位旧相识，郡主……当初你叫我来府中断案，是否早有预谋？” 司马瑜知道此事瞒不住，便也不隐瞒，“早有预谋这话有些言重了，不过是那一日在街上偶遇向捕头，突发奇想罢了。” 向飞羽：“……”这两者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么？ “你不过就是想骗我到你府上罢了。”向飞羽道。 “没错。”司马瑜无法反驳。 “那么在公主府那夜，你也是故意布局引我误食□□，故意救我，让我信任于你？” 司马瑜挑了挑眉，就算是被误解了，却也并不解释。 向飞羽又道：“方才，我与你……在船上，还是……在你府上……”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向飞羽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令人羞涩的画面，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司马瑜见了，心觉好笑，媚眼一转，计上心头。她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人，这时怎么能放弃调戏向飞羽的机会呢？于是她淡笑望着向飞羽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向飞羽顿时有种万念俱灰的想法，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把司马瑜给这样那样了，背叛了自己喜欢公主的心，如此一来，自己和公主之间就更加不可能了。她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灌酒，喝到最后，眼前的司马瑜又变成了司马璇，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司马瑜却是笑不出来了，眼看着向飞羽一步步逼近，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要做什么？” 向飞羽微微一笑，心知这是司马瑜，“我们不是已经很亲密了么？” “我说过，那件事你不用在意，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司马瑜后退道。 “真的么？” “嗯……”司马瑜话音未落，已经被向飞羽抓住了手腕，轻轻一带，便落入到向飞羽的怀抱中。 “你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得到我么？”向飞羽问道。 饶是司马瑜，此刻也不得不说一句，这人好生不要脸啊！“你放开我……”司马瑜挣扎着，就算要这样那样，也该是她司马瑜掌握主动权才对。 向飞羽不理会，蓦地低头狠狠吻上司马瑜的嘴唇。 啪—— 向飞羽又被打了。 响亮的一记耳光。 xxxx 公主府里，风栗一边吃糕点，一边等待司马璇醒来。那药的剂量对于司马璇来说太重了，以致于司马璇就算喝了风栗的血，却也还是昏迷了许久。 风栗大口吃着糕点，嘴上的伤虽然已经被她自己治好，但是司马璇咬下去时的疼痛，和之后那一系列酥麻的感觉还停留在上面。如果不是深知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离开，风栗一定不会接连错失和司马璇欢爱的机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屋里的灯火都亮了起来，司马璇却还没有醒。 风栗坐在一旁看了司马璇许久，却是怎么都看不够。想起司马璇对待向飞羽的态度，风栗不由弯唇笑了起来。 自从草原大战以来，父母亲战死，族人被迫分离，她已经几乎忘记要怎么笑了，是司马璇的出现，拯救了她。 她喜欢司马璇，想要和司马璇在一起，所以格外珍惜相处的每一刻。 司马璇似乎做了什么梦，眉头紧紧地攒在一起，时而将头偏向左侧，时而偏向右侧，“母后……” 是想她的娘亲了么？风栗握住司马璇的手，轻轻揉捏着安抚她。 “母后……好疼呀……”司马璇几乎是哭着喊出声来。 风栗见状急忙唤醒她。 “做噩梦了？”风栗柔声问道。 司马璇默不作声，只是默默流着眼泪。 风栗也便不言语，抬手轻轻印去她眼角的泪痕。 似是平静了一阵，司马璇才开口说道：“我刚出生的时候，宫里有一位神官，司祭祀占卜之职，他曾预言我活不过二十岁。” 风栗想起司马璇重生的经历，于是接话：“他的预言倒是没错，只不过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司马璇笑笑，“可惜呀，当时父皇听了以后，都完全没给他说后话的机会，他已经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风栗有些迷糊了，既然已经被打死了，又何来后话之说？ 司马璇解释道：“他既是神官，又怎么会轻易死掉呢？他的尸体被人偷梁换柱了。” “谁？” “我母后。”司马璇顿了一顿，又道：“父皇当时很生气，觉得神官胡说八道很是晦气，但是母后身为人母，自然是担心的，便将神官救下，想要问清楚他为何会有这番预言。” “结果呢？”风栗问。 “结果母后信了他，在我身上刻下一个标记。我早前一直以为是胎记，想不到却原来是母后亲手刻下的。”司马璇道。 “所以方才在睡梦中，你说好疼，是梦到了这个场景？” 司马璇点一点头，抬手擦掉新流出来的泪水。 “我能看看那块印记么？” 司马璇于是坐起身来，开始脱衣服。 风栗有点儿慌了：“在哪儿啊？你……脱衣服干什么……” 司马璇白了她一眼：“当然不会是露在外面的地方啊，你看不看？” “看……” 司马璇将外衫半褪到肩膀以下，又将长发拢在胸前，才侧过身去，将后脖颈暴露在风栗面前。 只见在脖颈正下方，一块火红的印记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般蜿蜒在司马璇娇嫩的皮肤上面。红得触目惊心，艳得人心潮澎湃。 似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风栗上手去触碰，却被莫名刺痛的感觉吓得缩回了手。 司马璇重新穿好衣服，问风栗：“你有什么头绪么？” 风栗摇摇头，前几次都没有发现司马璇身上的这块印记，现在看来，司马璇的重生，包括一系列反常，以及她觉得司马璇闻起来不一样，都和这印记脱不了干系。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回一趟醉花间，我师父羽离应当认得。” 第34章 1314

这两天粉粉和姬翎之间的相处都很不自在。 姬翎觉得粉粉的话变少了，尽管她们之前忙起来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但这两天却愈发少了。连闲下来一起喝茶的时候，粉粉也不怎么爱说话了。 她不知道粉粉怎么了。 她不明白.粉粉为什么要拿自己去和一只猪做比较。 完全没有办法比较啊。 “风栗是今天娶公主吧？”姬翎一边喝着茶，一边寻找着话题。 粉粉面无表情，“嗯。” “这几天来看诊的人更少了呢。”姬翎继续找粉粉感兴趣的话题。 粉粉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你又要赶我走么？”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姬翎有瞬间的愕然。我不是要赶你走啊，我只是不想气氛这样尴尬，所以一直在跟你找话题聊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粉粉又开始眼泪汪汪地看着姬翎，看得姬翎手足无措。 “姬翎姐姐……”粉粉突然开口。 “怎么了？” “姐姐，你看看我，我是粉粉。”粉粉说道。 姬翎一怔，“我知道你是粉粉。” “我也是粉粉。”粉粉说完，摇身一变还原成粉猪的模样。她实在受不了每天这样煎熬了，自己还和自己吃醋，长此以往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的妖。 “一直都是我……” 姬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瞪大眼睛扶着桌子站起身，转身想离开这里，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xxxx 婚宴之上，风栗被一群人簇拥着，团团围住敬酒。她自认为酒不是个好东西，所以连连推拒。 这时宾客中的一人说道：“驸马爷，这是水果酒，不似寻常的酒那样易醉，少喝一些无妨。” 一听“水果”二字，风栗直觉这酒应该是好喝的，于是尝试着饮了一杯。 果然！香甜的梅子味道盈于口内，味道不似酒，反而像果汁。风栗仿佛发现了新世界一样，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婚宴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她已经被人带回了新房。就算是水果酒，那也是酒，喝多了也会醉人。尤其，风栗还是个没喝过也没喝惯的。 她回到新房，见桌上摆着酒菜，舔了舔嘴，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喝起来。 司马璇听见声音，于是自己动手揭了喜帕，循着声音而来，就见风栗坐在那里正在喝酒。 司马璇纳闷，心道不是提醒过她不要喝酒么？怎么醉成这样？她没有胡说吧？幸好自己一早有先见之明，叮嘱立夏，一旦见着风栗喝酒马上把她带回来，看来立夏也没能及时阻止。不过，新婚夜，新郎不饮酒似乎也说不过去，宾客也必定不能饶她。这样想着，司马璇便有些体谅风栗了。 缓步朝着风栗走过去，司马璇在她身旁落座。 风栗抬眼，只见一绝色美女端坐在侧，定睛一看，竟是司马璇，于是问道：“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司马璇：…… 紧接着风栗又说：“来尝尝这个酒，一点儿都不像酒，有水果的甜味儿，可好喝了。”说完又倒一杯递到司马璇面前。 司马璇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好歹是新婚夜，虽然很多规矩可以不必守，但酒还是应该喝的，于是欣然接过酒杯，慢慢饮下。 风栗的脸红红的，满面醉态，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想要寻找一个落脚点。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酒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现在完全思维和行动都不受控制了，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想睡觉，精神又极度亢奋。 “这是哪儿啊？”风栗继续说着胡话。 司马璇用口型告诉她：公主府。 可是她盯着司马璇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依然没有看清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司马璇今日的口脂颜色艳丽，甚是好看。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风栗的身体有些燥热，看着看着，忍不住想要靠近去品尝一下。 司马璇还没有意识到风栗慢慢靠近自己是为了什么，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甜甜的酒香突然闯入口中，炙热而浓烈。 司马璇一惊，脸涨得通红，伸手欲推开风栗，反而被风栗搂得更紧。 在风栗眼中，眼前的司马璇不仅仅是司马璇，更是好吃的司马璇，美丽的、带着某种吸引她的味道的司马璇。 不用谁教，也不需要经历，风栗完全遵循着本能，去舔舐、去吸吮，舌尖轻巧地在司马璇口中滑过。 司马璇完全惊呆了，风栗居然在吻她！风栗为什么要吻她！ 她们都是女子啊！ 司马璇于是更加用力地推拒，让风栗的舌头从自己嘴里离开，让自己远离风栗的挑逗。差一点……她也要把持不住了。 “放肆！”司马璇气得大叫。 话音刚落，两人俱是身形一顿，随即慢慢恢复成正常的坐姿。 风栗的酒也惊醒了大半，“公主，你能说话了！” “是啊，我怎么又能说话了？”司马璇沉浸在新的惊喜中，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惊吓。 风栗拍了拍脑袋，努力回忆着，怎么突然间就能说话了呢？她什么时候喝了我的口水？难道是我刚才喝醉了变成狗舔她了？还是…… 喝断片的风栗少主瞬间又想起了那个好吃的司马璇。然后心里忍不住感慨，确实很好吃。柔柔的，甜甜的，像梅子酒。 司马璇也和她想到了一处，虽然说风栗的舌头很软，这一点她非常赞同，但是，也不是能对她做这种事的理由啊！就不能好好做朋友么？怎么可以这般无礼！ “你！大胆！”司马璇指着风栗怒道。但由于脸颊的红晕，气势上便弱了下来。 “我治好了公主的口疾。”风栗道。 “胡说！” “要不然你怎么突然能说话了呢？” 司马璇站起身来，对着风栗便是一脚踹过去，“强词夺理！” 风栗急忙闪躲，那一脚踹翻了凳子。 “我说的是实话！” “你什么时候变成神医了？”司马璇继续追着打她，随手抄起什么就朝风栗扔过去。 风栗一边躲一边回答：“本来就是你喝了我的口水，就治好了口疾，你怎么还打我？” 司马璇一听，更加生气，又羞又恼，东西扔得更快更多。 一直躲在门外远远偷听的婢女和嬷嬷们，虽然听不清楚里面的人说什么话，但耳听得砰砰一阵响声，便都捂着嘴偷笑着离开了。 司马璇实在跑不动了，瘫倒在软塌上呼哧呼哧喘着气，“你……有本事……别躲……” “那你……不许再……打我……”风栗也是累得够呛。 “那……不可能……” “……”风栗站直了身子，“那我走了。” “哎……”司马璇伸手挽留，心想算了，“我原谅你了。”不等风栗松一口气，又说：“今晚。” 今天晚上先原谅你了，等明日我再好好收拾你。 司马璇才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治疗方法，一定是这个混球为自己的放肆胡乱找的借口。可是为什么自己真的能开口讲话了呢？难道是太医们的药到这时终于生效了？ 风栗爬上桌子，又喝了口酒压惊，这个公主的脾气真是坏得要死，只是交换了一下口水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没有少一块肉。 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闻两个人或浅或重的呼吸声。 司马璇的脑袋里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个吻。风栗真是太大胆妄为了，居然敢吻她！如果不是留着风栗还有用，司马璇真的想掐死她。可是……话说回来，女孩子的嘴唇原来这么软啊。 风栗喝过酒，又吃了起来，万一一会儿公主又发飙，她好有力气跑啊。如果不是为了吃喝，她才不想多停留。可是……话又说回来，方才司马璇就在她怀里，贴得那样近，身子好软啊…… 这时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室内的平静。有什么从屋外破窗而入，骨碌碌滚了很远，才滚到地中央。 圆滚滚地，粉粉一团，瞬间又变成人样，直立起来看向那惊呆的两人。 风栗：“粉粉？” 司马璇：“猪？” “妈呀！”粉粉也是尖叫一声，怎么这公主就是那个可以灵魂出窍的小姑娘么？但紧接着一脸严肃地纠正两人道：“是粉粉，不是粉粉猪！被你们两个这么一叫，本大妖高冷的气质就完全被破坏了！” 视线缓缓落在司马璇身上问道：“你原来就是公主？” 司马璇点点头，解释说：“之前因为……” “啊，不用解释，我不用知道原因。”粉粉打断司马璇的话。 司马璇：“……” 粉粉又惊到：“哎呀！你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那是因为……” “好了，我不想知道原因，你不用说。” “……” 风栗忍不住开口：“你怎么到这来了？” “哎呦！”粉粉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哭着说：“风栗啊，你快去看看姬翎姐姐吧，她突然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初吻没有了！小栗子已经不纯洁了！ 又到了每个月被大姨妈折磨的那几天，萌主要去死一死先。但是一想到文还没更完，又活了过来... 第35章 1314

风栗和司马璇听完粉粉的陈述，一时无话。 司马璇忍不住道：“如果我是姬翎姐姐，我想我也会晕过去的……” 风栗看她一眼，心想幸好自己没当着她的面变成狼。然后也跟着说粉粉：“任何正常人看见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头猪都要吓坏了。姬翎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不过我设下了结界，人和一般小妖都不能靠近她，所以不会有危险。”话一说完，粉粉才注意到那二人正穿着喜袍，然后恍然大悟，今天是人家的好日子啊。 粉粉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今晚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了，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司马璇红着脸：“本来……也没发生什么。” “就是，你来得正好。” 粉粉又注意到满地的狼藉，忍不住脑补了一些香艳的画面。但是她真的是赶时间，也没想太多。她上前拽住风栗的手臂：“风栗你快跟我去看看吧，她昏迷太久了，估计只有你才能救她。” 说完，两人转身就往外走。 司马璇在后面喊住她们：“你们就这么走了？” 粉粉一脸歉意：“公主，我就借风栗一小会儿，等姬翎姐姐醒了就放她回来和你洞房。” 司马璇：“……”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衣服的颜色映得，司马璇的脸一直红着，她红着脸说：“本宫才不要和她……本宫是说，你们不能不带本宫，本宫也要去！” “……” 司马璇不给他们反对的时间，早从软塌上下来也站到了风栗身旁。 风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随手捏了个诀给两人都换了一身衣裳。 司马璇愣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风栗是会法术的，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样无知，这种换装的小把戏算不上什么，于是一脸淡定地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风栗和粉粉一左一右架着司马璇，几乎是司马璇眨一下眼睛的时间就来到了姬翎家里。司马璇脸上依然表现得很淡定，即使她此刻觉得越是靠近风栗，就越觉得她神秘，似乎有很多自己无法想象的秘密存在。 然而一想到刚刚风栗对自己的无礼，又觉得生气，于是刻意站得离粉粉近一些，离风栗远一些。 “姬翎姐姐昏迷了多久？”风栗在床侧坐下，问粉粉。 “有两三个时辰了，一直不醒我才去找你的。”粉粉悔恨道。 司马璇轻轻叹息一声，到了嘴边的话没忍心说出口。 然而风栗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人，想到了，就说了出来，“姬翎姐姐当时得多害怕呀，一定是吓坏了。” 粉粉：“……” 我有那么吓人么？她明明也很喜欢我变成猪的样子呀！为什么当她知道粉粉就是粉粉猪，粉粉猪就是粉粉的时候会受这么大的刺激？ 人类真是奇怪。 女人也真是奇怪。 风栗摊开掌心，准备为姬翎使用治疗术，无数细碎的星辰闪烁着凝于掌心，她将掌心轻轻覆在姬翎的额头。 司马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那些星辰是肉眼不可见的，她不清楚风栗是如何治疗姬翎的，只是看着风栗的这个动作，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下意识地抚了抚额头，司马璇脑中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此情此景，竟然意外地相似呢。 风栗收回手，姬翎的眉头动了动，渐渐有转醒的趋势。 粉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凑近去看，还小声地唤她：“姬翎姐姐……你醒醒呀……” 司马璇刚要阻止，“粉粉……别……” 话还没说完，姬翎已经醒了，恍惚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风栗，正要开口说话，下一眼就看见弯腰靠近的粉粉，眼前的粉粉和脑海中粉粉猪的形象重叠，于是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 “姬翎姐姐……”粉粉哀嚎一声。 “这我就没有办法了。”风栗道。好不容易救醒的人，又叫你吓晕了，那就只好等她自己慢慢醒吧。 “为什么会这样？”粉粉眼泪汪汪地看向姬翎。 司马璇安慰她说：“我看姬翎姐姐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方才走得匆忙，应该叫立夏给找几支人参带来才对。医者常常不能自医，姬翎姐姐这身子，也该时常调理滋补才好。” 听司马璇这么说，粉粉立刻说：“人参？我这就去山里采。”姬翎这里原来有一只，但是来看病的妖怪太多，那根人参都入药分给他们了。 司马璇可不想跟风栗单独相处，至少现在不想，于是制止粉粉道：“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姬翎姐姐吧，让风栗去。” “啊？”风栗一愣，“人参长什么样儿啊？” “……”司马璇和粉粉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风栗。 司马璇于是跟她形容：“根部肥大，形若纺锤，常有分叉，全貌颇似人的头、手、足和四肢。” 粉粉也提醒道：“人参喜欢生长在湿润的树林里，而且有脚，会跑。” 风栗认真地将她们的话记在心里，于是欣然前往。 xxxx 如果一直不说话，粉粉会觉得好尴尬呀，两个人就这么傻愣愣地坐着，守着一个昏迷的人。纵然她是一个自诩高冷的大妖，也总是有想要开口和人交流的**，而且，她此刻无比担心姬翎的身体，总要找点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是，这位璇公主，我知道你是刚刚从哑巴变回正常人，但是也不要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好么？本大妖的心灵其实很脆弱的，承受不了你这么多的信息和峰回路转，本大妖的心情不太好，不想听你和小狼狗之间的爱恨情仇啊啊啊啊啊！ “粉粉你说，她怎么可以这么无礼？”司马璇一提起风栗，又是气呼呼地。 粉粉完全没有听她都说了什么，于是附和：“就是的。嗯？她怎么了？” 司马璇：“……” 粉粉见状一摆手，“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你也不是一个正经的猪！要不然能把姬翎姐姐吓成这样么？”司马璇怒道。 粉粉：“……” 等到司马璇冷静下来，粉粉才问她：“公主，如果你是姬翎的话，你会喜欢我么？” 她问的这样直白，司马璇不禁怔住，随即摇头：“不会。” “我这么可爱，又这么粉嫩，为什么不喜欢？” “摸起来没什么手感。”司马璇道。她想象了一下养一只猪做宠物的话，猪毛摸起来手感应该不会太好。 粉粉叹了口气，“我差点忘了，你喜欢长毛的。” “啊？”司马璇不明白她说什么。 粉粉摇摇头，又问：“人果然是不能接受一只妖怪的表白吧？” 司马璇笃定地点点头。 粉粉又叹了口气，如果她像风栗那样，本身是人，但是可以化身为狼，是不是姬翎姐姐就可以接受了？ xxxx 夜晚的山林里有些凉，密林遮挡了月光，视线受阻，风栗只好变为小狼。 她在林间穿梭，寻着土地湿润的地方而去，就在她努力奔跑的时候，前爪突然拌在树根上，整只狼飞了出去。 风栗嗷一声摔在地上，隐约听见不是自己发出的“哎呦”一声。 风栗即刻竖起耳朵，蓝色的眼睛四处扫视，就见暗夜里，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从她刚刚摔倒的地方站了起来。 那影子看上去像个纺锤，但又像人一样有四肢，头顶粗壮，尾部尖细，难道就是她们说的人参？ 风栗心中暗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慢慢靠近，那支人参似乎是预知到了危险，拔腿就跑。 长腿的，会跑的。没错了！就是它！ 风栗四爪用力蹬地，猛地窜出去将它扑倒在地。哇！好大一支，够吃很久了。 那支人参被风栗的爪子钳制住，仍然没放弃抵抗，拼命挥舞着四肢想要挣脱开。 风栗道：“遇到我，算你运气不好。” 那人参一听这只狗居然会说话，于是急忙求饶：“求求你，放开我吧，我不好吃。” 风栗虽然没见过人参，但也听说过，人参微苦，乍一喝有股生土豆的味道，确实是不好吃。于是更加肯定自己没有找错了。将人参衔在嘴里，用牙齿继续禁锢住，不让它乱动。 然后口齿不清地说道：“找的就是你。” 人参挣扎得更凶了，拼命喊道：“不要吃我呀，我不能吃……” 然而风栗选择无视，一溜烟儿跑回到姬翎院中，又变回人形，两手死死抓住人参，生怕让它给跑了。 她一进屋，正见到粉粉在那里抹眼泪，刚想开口安慰粉粉几句，就见粉粉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正纳闷，就听司马璇问：“小栗子，你手里拿着一根萝卜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萌主失血过多中……请帮忙叫一辆救护车…… 又一萌宠上线了~喜欢吗？ 第36章 1314

风栗看了看司马璇，又看了看粉粉，最终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人参”上面。 萝卜？ 那“人参”被她盯怕了，“我就说我不能吃嘛，快放开我！” 风栗不信，张嘴咬了一口。只听“人参”发出一声惨叫。 还真是萝卜啊！风栗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萝卜，看了半晌才说：“你一个萝卜，装什么人参！” 萝卜内心无比的委屈：“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人参了？” “那你跑什么？你还长腿，还有胳膊，你看你这脸，不是人参是什么？”风栗按照自己想象中人参的样子强词夺理。真正的人参什么样，她也没见过，但是粉粉和司马璇说的应该和她想的差不多吧。 萝卜眉毛一拧，怒道：“你看见一只大白狗朝你扑过来，你不跑啊？” 这根萝卜长得莫名地喜感，英武的粗眉毛，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颤颤巍巍地用细长的手捂着被风栗咬掉一块肉的屁股，隐约可见白色泛青的果肉。 风栗有些过意不去，出手为它治疗。 司马璇听着萝卜的话，联想到自己那几次见到小白狗，于是问风栗：“原来那只狗是你养的？” 风栗：“……” 粉粉：“？？” 萝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司马璇，心想这个姐姐好漂亮啊，看上去一定心地很善良，要想活下去，就要向她寻求帮助了。于是趁着风栗精神稍微松懈的时刻，奋力一跳，挣脱到了司马璇怀里。 司马璇捧着萝卜，左看右看，感慨着：“不过……话说回来，你在哪儿找的这么大的萝卜。” 萝卜趁机说道：“姐姐救命，我只是一个萝卜，我不是人参，不能吃的。” 司马璇讶异于自己见到萝卜都能开口说话了，居然没有显露出吃惊来，最近真的是胆子大了不少。 司马璇说：“虽然不是人参，但是萝卜补气，也是做羹汤的好材料，粉粉，给姬翎姐姐做汤喝吧。”说完，把手中的萝卜扔给了粉粉。 萝卜：“嘤嘤嘤……” xxxx 姬翎再一次醒转过来，已是深夜。 “姬翎姐姐，你终于醒了。”风栗率先凑了过去。 姬翎第一眼看见的是风栗，便稍微松一口气。仿佛梦境一般，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有些害怕，想要逃避，所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粉粉，这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这时司马璇也凑了过来，“姬翎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姬翎缓缓点头。 看不到粉粉令她有些安心，却又莫名地想问粉粉去哪儿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司马璇看出她的犹疑，便试探性地问她：“姐姐在找谁么？” 姬翎迟疑着，没有开口。 风栗道：“姬翎姐姐，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是你仔细想一想，粉粉虽然不是人，但是她没有做过任何害人的事情呀。相反地，她还帮了你不少忙不是么？” 粉粉虽然感动，但总觉得这话有些别扭，她远远地站在门后，不敢靠近，怕又吓到姬翎。内心的纠结全都体现在了肢体上，她两只手同时扯住萝卜的一只手和一只脚，扯得萝卜呲牙咧嘴地又竖起了眉毛。 姬翎默不作声，风栗继续说道：“我师父羽离曾教导过我，她说这时间万物，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其道理。相遇即是有缘。你救过粉粉，所以她变成人来帮你的忙，陪伴你、保护你。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司马璇也说：“你可以不接受她，但是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你没有办法当作没有发生过，对吧？” 良久，姬翎才开口问：“粉粉……一定很伤心吧？” 她们说的都对，她没理由反驳。可是人与妖，本质上是不同的物种，她自认从没有遇见过，不知道要怎么样去面对啊。 司马璇趁机添油加醋：“是啊，粉粉都要难过死了，你昏迷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这会儿刚安静下来。她见你体虚，正要去为你做牛肉萝卜汤补一补呢。” 姬翎叹了口气，虚弱地坐起身，接过风栗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我其实并非真的介意她是个妖，我自幼也总是幻想着那些花花草草和小动物们可以开口跟我说说话，可是……一旦它们真的开口了，我一时之间还是不能轻易就接受。”姬翎说道。 司马璇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第一次见到粉粉是猪的模样时，她张口说话，我也吓坏了呢，不过这种事情见惯了，便不觉得可怕，慢慢就会习惯了。而且像你说的那样，既然这是你从小的愿望，现在愿望实现了，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姬翎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风栗又说：“有个粉粉这样的朋友陪伴多好呀，可人可妖，还可以开花，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粉粉要不是想听姬翎的回答，真的想冲出去一屁股坐死风栗。 姬翎：“……” 还被粉粉扯来扯去的萝卜听见司马璇的话时就开始发抖了，这时见粉粉情绪稍有激动，不由颤声问她：“粉姑娘……你不是真的要把我和牛肉一起炖汤吧？那个……我正在修行，不能吃肉。” 粉粉：“……”真是世风日下啊啊啊，连一个萝卜都知道修行的时候不能吃肉，风栗这家伙反而最爱吃肉包子。 姬翎缓了一阵，感觉到粉粉应该还在附近，只是碍于自己不肯现身，思考良久，终于决定释然，轻轻唤了一声：“粉粉？” “我在呢，在呢。”粉粉高兴得从门口跳了出来。 “粉粉……”姬翎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根萝卜，欲言又止。 萝卜见着姬翎，突然睁大了眼睛：“诶？这位姐姐我在山中见过的。” 姬翎差一点又晕过去。 如果不是睡太久，又做过那么多的心理建设，她此刻一定会晕过去。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不仅连猪都修炼成妖可以变成人样，就连地里生长的萝卜都长了脚还会说话，姬翎觉得自己前面二十几年好像白活了。 司马璇十分理解她的处境，有心想要再宽慰几句，忽然怪叫一声：“糟了！天快亮了，风栗！我们今日要去给父皇请安的！” 风栗一怔，怎么这么多规矩啊。 “请完安有吃的么？”风栗问。 司马璇沉默了一瞬才回：“有。” “那我们快走吧。”风栗说完主动牵起司马璇的手就要往外走。 所有人一齐无语。 司马璇似乎也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就任由她牵着手。 萝卜见状急忙挣脱粉粉的手，两个小腿倒腾得飞快，“美女姐姐，等等我啊！” 姬翎似乎也忽略了此时和粉粉之间的细微隔阂，仍是像往常一样问道：“原来她就是公主？这么说风栗娶的就是她？” 粉粉立即狠狠地点头：“我早就说她们两个一定有一腿！” 姬翎这才反应过来，司马璇居然能开口说话了，“她的口疾好了么？居然会说话了！” 粉粉：“……” 姐姐啊，人家都跟你说半天话了，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xxxx 房间里静得可怕。 粉粉躺在床上，几乎可闻自己的心跳声。 慌乱，毫无秩序，却又雀跃着。 风栗等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那一室尴尬。她和姬翎说过了那么一句话以后，又陷入到沉默里。 夜已深，只有灯火在摇曳。 靠坐在床上的姬翎，和站在床边的粉粉，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谁都不动，谁都不说话。 粉粉站得腿都麻了，却又不忍心打破这平静。她宁愿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安静地陪在姬翎身边，也不要姬翎讨厌自己。 而姬翎的心里明明已经可以稍微接受粉粉的身份，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主动表现出来。 这样僵持了许久，连灯火都熄灭了，姬翎终于开了口。 黑暗中，她躺回床里，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色观察粉粉。还是那个她熟悉的粉粉啊，可爱的，暖暖的粉粉。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夜里依然有些凉意，姬翎将被头往上拉了拉，对粉粉说道：“夜深了，睡吧。” 粉粉既为这淡淡一句话而喜悦着，又为了要转身离开而伤感。 这时只见月色下，姬翎对她招一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地，示意她躺下来。像之前很多个夜晚一样。 于是粉粉战战兢兢地躺下，心跳得厉害。 依然安静的室内，姬翎的声音再次响起：“粉粉，你睡了么？” “没有呢。” “我睡不着。” “我也是，你想听故事么？” “我想听你的故事。” 粉粉的故事其实很短，虽然她的寿命很长，但是那么多个日夜的等待，似乎都是为了要遇见姬翎而做准备。 最后她说：“我的故事总结下来，其实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你转世，我就去找你的下一世，一直到……地老天荒吧。” 回答她的，是姬翎浅浅地、平稳的呼吸声。 粉粉叹了口气，苦涩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大家反应**不提示更新，这里说一下本文的常规更新时间是13：14：00 虽然萌主睡了一天感觉好很多，但是明天还是要休息一下不更。 另外，萝卜长这样↓ 第37章 1314

司马璇与风栗自皇宫归来时，已近日暮。 公主府里百花齐放，密密开在枝头，犹如天边红艳的彩霞。 风栗在婚宴的那日来不及欣赏，这时一看之下，觉得这公主府的装潢甚是眼熟，居然不亚于皇宫。 司马璇见她在花园中停下脚步，于是说道：“是不是觉得这回廊和这些花在哪里见过？” 风栗用力点一点头。 司马璇又道：“因为全都是按照我在皇宫里的寝宫设计的。” 风栗立刻一副“原来如此”的淡然表情。 司马璇的视线扫过她手里的食盒，“已经回来了，你不如把这些交给立夏。”一想到风栗从宫里带了好些糕点回来，司马璇就一阵阵感到头疼。估计又要被皇后那个贱人笑话了。 立夏一直跟随在两人身后，这时乖巧地接过风栗手里的食盒，先行退下了。 风栗看了看司马璇，思忖着说：“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成为驸马，风栗其实是高兴的。司马璇完全和她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风栗来到司马璇的世界，品尝从前从未吃过的美食，见识到从前从未见过的大场面。所有经历都是新奇的，比见到鬼怪都能令风栗吃惊。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司马璇心目中完美的驸马人选，在与皇帝的家宴上，她似乎闻到司马璇身上的丝丝怒意。 “我太贪吃了……一见到好吃的就有些忘乎所以……”风栗此刻忽然变得小心翼翼。 司马璇最受不了她这模样。转身面对风栗，抬手覆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淡笑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讨厌皇后罢了。” 风栗道：“那个皇后一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皇上为什么会喜欢她？” 司马璇被风栗的耿直逗笑，“谁知道呢。”说完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身后，忽然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廊柱后一闪而过。 风栗也感知到了，转身看过去，不由讶异道：“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只见从廊柱后面缓缓走出一个白白胖胖的萝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 “我是个无家可归的萝卜。”萝卜哽咽道。 司马璇：“……” 风栗弯腰捡起它来，说道：“正好，许久没喝萝卜汤了。” “等一下等一下……”萝卜拼命阻拦她，“你不要吃我，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们一个提示。” “什么提示？”司马璇开始觉得这根成了精但是还不能化成人形的萝卜很有趣。 萝卜故作神秘地说道：“本萝卜掐指一算，明日你们会遇见一个人，而且是一位姑娘，你们会把她留在身边。” “姑娘？”司马璇没有什么头绪。 风栗道：“你要是说得不准，我就把你剁碎了做成包子馅。” 萝卜明显地身形一颤，但很快冷静下来，“明天你们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如果不对，我任由你们处置，如果对了，我要在此借住些时日。” 司马璇正在犹豫答不答应，风栗却已经走开了。她的目光随着风栗的身影移过去，就见风栗从花园的角落里找出花匠的工具来，正在花丛中挖坑。 “你挖坑做什么？”司马璇和萝卜一同问道。 风栗扬了扬小脸，一脸的理所当然道：“给萝卜住啊。” “……” xxxx 司马璇和风栗是分房睡的，除了新婚夜那天不得不做做样子必须同房，但其实新婚夜那天她们几乎没睡。 立夏隐隐觉得公主和驸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否则怎么新婚没两天就分开睡了呢？ “公主……”立夏犹豫着开口，“要不要叫驸马过来……侍寝啊……” “……”司马璇莫名有些脸红，但依然正色道：“不必了。”她一个人睡惯了，多一个人便觉得不自在。她又想起那一日在姬翎的诊室，她与风栗同塌而眠，当时风栗看着她的眼神，和她心跳的速度…… 立夏等着她的下文，继续问也不是，退下也不是，一时进退两难。 司马璇继续回忆。想起两人这乱糟糟的新婚夜，先是打架打了半宿，然后又去姬翎那里守了半宿，都很辛苦了。 于是心一软，对立夏道：“驸马也累了，让她休息吧。” 立夏虽然未经人事，却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笑着告退。 司马璇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立夏在笑什么，一时有些悔恨，羞愤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风栗房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立夏听说驸马要在房间里养花，于是叫人送了个花盆进来，却不知道驸马要养什么花，一直到离开房间也没见着。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风栗才把萝卜栽到花盆里，“这大小够你住了吧？”她不明白一个萝卜不好好在土里埋着，为什么非要住在花盆里。 萝卜半截身子都埋在花土里，顿感惬意道：“嗯……舒服……比山里的土松软多了，你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一个舒服的住处都搬了多少次家了。” 风栗：“……” 萝卜半眯起眼睛，仰头看向正在吃山药糕的风栗，忽然有些口渴，于是说道：“风姑娘……我渴了，给我点儿水喝呗？” “我不姓风。风栗是我的名字。”风栗说完，哗——一杯水全扬萝卜脸上了。 水珠滑过萝卜翠绿的叶子，流过它英武的眉毛，落进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萝卜有些生气：“我说风……栗姑娘，你不能不尊老爱幼知道么？虽说我是一个萝卜，但是好歹比你活得年头要久得多，你怎么能这样呢？” 风栗愣了愣，看来是嫌水给的少了？ 于是风栗提起水壶，走到花盆边上，一壶水全浇上去，彻底给萝卜洗了个澡。 萝卜：“算了，当我没说……” 风栗也没在意，坐下继续吃。 “风栗呀，你既是女子，为何又做了驸马呢？”萝卜随口找着话题。 风栗边吃边答：“因为驸马吃得好住得好啊。” “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公主？” “喜欢呀。”风栗说：“公主和桂花紫薯糕一样好吃！”在风栗心里，司马璇和紫薯糕有着同等的地位，缺一不可。 “好吃……？”早熟的萝卜有些想歪了，便不好再问下去。它是个正经的萝卜。正经的萝卜不应该窥探别人的闺房秘事。 风栗点点头，思想上完全没与萝卜搭上线，说到好吃的公主，风栗又舔了舔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萝卜急忙用小手捂住眼睛，简直不忍直视，太不知羞了。 xxxx 第二日，公主府里果然来了几个姑娘。高总管亲自挑了几个机灵的丫头送过来，司马璇想着自己自幼和立夏相处惯了，再容不得别的婢女贴身侍候，便只挑了其中一个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给风栗，其余的留给立夏分配差遣。 小丫头急忙向司马璇叩头谢恩。 司马璇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答：“奴婢没有名字，求公主赐名。” 司马璇一笑，这丫头果然精明，于是略一思索道：“本宫为你取名冬至，你可愿意？” 冬至闻言叩首道：“冬至谢公主殿下赐名。” “立夏。”司马璇随即唤立夏，“你带她下去安置一下。” 待到她们退下，司马璇才问风栗：“这个丫头你还满意么？” “啊？”风栗左手一个肉包，右手一块紫薯糕，完全不知道方才这个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谁？” 司马璇：“……” 风栗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我不需要别人伺候，我虽然是个少主，却也有手有脚，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司马璇：“……你什么意思？” “我没意见……”一和司马璇的眼神对上，吓得风栗连包子都掉到桌上了。 “今天怎么没见那根萝卜？还真叫它蒙对了。”司马璇道。其实她若有心不收留萝卜，完全可以不留冬至，只是体恤立夏，往常只用照顾她一个人就好，现在多一个风栗，立夏太辛苦，所以她得多培养一个亲信，这样她和风栗的秘密就不会被人发现。 萝卜听见有人叫自己，便从花盆里爬了出来，“怎么样？叫我说对了吧？” 司马璇心想怪不得总觉得风栗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那么格格不入，原来是这个花盆，方才都没注意到呢。 见司马璇似乎不相信自己的样子，萝卜又说：“好吧，我再给你们一个提示，嗯……有位故人给你们写了封信。” 话音未落，有婢女前来，对司马璇道：“公主殿下，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言明请公主亲启。” 萝卜急忙闪身藏到风栗身后。 司马璇看一眼信封右下角的新月标记，便放心接过，却没有当即打开。那是她和三哥的暗号。 她反而是愣愣地看着萝卜许久说不出话来。 风栗也有些吃惊：“你居然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萝卜大摇大摆地走到她们面前的地面上，抖了抖眉毛。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昨天本来是想更新的啊，结果早上出门太着急，忘记放存稿箱了 后来想晚上更新，结果台式机坏了，修一晚上电脑qaq 于是，最近几天会连续更新。快表扬我！ 第38章 1314

“不知道姬翎姐姐和粉粉怎么样了。”午饭时分，司马璇忽然忧心道。 抬头看一眼只专心吃东西的风栗，还有站在桌子上喝汤的萝卜，司马璇无奈叹一口气。一个是一吃起来什么都忘了的吃货，一个是才认识没多久的萝卜精，好像跟这一人一妖都说不着这事。 风栗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你若是担心，我们去看看便是。” 司马璇应下，又提醒风栗道：“在姬翎姐姐她们面前你可以恢复从前的装扮，但是在公主府里，在外人面前，你必须要穿男装，知道么？” “嗯。”其实穿久了男装，风栗忽然觉得这比女装要好看多了，也轻便省事多了。 究其根本，那就是风栗变装的法术还只是皮毛，所以从前她基本只是那两三套衣服来回换，但是自从做了驸马，男装简洁，她随随便便就可以变出几十套来。 她现在反而更喜欢着男装，每天早晨起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都不由感慨一声，如此俊俏的公子，若是从前的她见了，恐怕都要爱上了呢。 萝卜捧着硕大一个汤碗，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太好喝了……作为回报，我再给你们一个提示吧。那位神医姐姐，不日将离开锦夜。” “不会吧？没听她说过呀。”风栗讶异道。 司马璇也表示怀疑，姬翎才来一两个月，只不过刚过了一个春天，怎么就要走了呢？ 萝卜擦擦嘴，神情稍显得意：“不信你们就去问问。” 风栗又说：“这又是你的预知能力？” “小把戏而已。”萝卜忽然又谦虚上了。 或者说是心虚。 它一共告诉她们三个提示，没有一个是她真正预知到的。其实全都是她听来的。第一件事，是她跟踪司马璇和风栗的气味来到公主府，听下人们聊天说起的；第二件，是她早起去花园寻觅露水时，听见那婢女自言自语说起自己忘记把公主的信呈给公主了；第三件，更是机缘巧合，姬翎在山中采药时，对着在土里沉睡的它说的。 它其实没有预知能力，它也害怕发现真相的她们真的把自己做成汤吃掉，但是这也是它修行的一个重要环节，所以它要跟着她们。 司马璇的朋友不多，亲近的人更少。收到三哥司马铖的来信，知道他还在寻找卫子彻的路上，她不免有些忧伤。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即使找到天涯海角，就算卫子彻早已不在人世，他也绝不放弃，他的余生，都将在寻找或者陪伴当中度过了。而卫子彻，即便成了鬼，也要一直陪伴在司马铖身边。这样坚贞的感情，令司马璇无比羡慕。 至于粉粉和姬翎，司马璇也是一声叹息。 一个寂寞的人，遇上一个寂寞的妖，从此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只是，要让一个人类接受一个妖怪，还真的需要勇气呢。司马璇佩服姬翎的勇气，也佩服粉粉的毅力。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也遇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想到这里，她不禁瞥了一眼吃饱喝足正在优雅地擦嘴的风栗，这些日子以来，风栗比从前聪明多了，懂得看她的脸色了，有时候说话也学会收敛了，但是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儿，心地善良一点儿，好像也没什么优点了。至少不是跟她吧？司马璇想。 “我们现在就出发？”司马璇问道。 风栗道：“稍等，我先给师父和长老写一封信。” 司马璇闻言便说道：“你帮我转告羽离姑娘，等忙过这几日，我还要亲自登门拜访的。”司马璇还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幻境之谜未解。 风栗点头答应着，却是在纸上草草几笔，便折起了纸鹤。 “这就写完了？”司马璇不禁目瞪口呆。看上去至多不过写了两个字而已啊…… “写完了，我们走吧。”风栗说完，起身瞬间就变换了一套衣裳，感觉比早上那一套更加好看。 “我呢？” 风栗回忆了一下司马璇惯常的装扮，手一挥，司马璇身上的衣裳也变了个模样。 “我呢？我呢？”萝卜挥舞着小手。 司马璇：“萝卜还穿衣服？” “萝卜不能穿衣服么？” “一个萝卜会说话就很奇怪了，还长脚会跑，再穿上衣服是要吓死人么？”风栗不满道，一手将萝卜揪过来，塞进了花盆里。 就这样出了门，回廊上，新来的婢女冬至躬身向两人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驸马爷。”说完忍不住瞟了一眼风栗手里的花盆，微微皱了皱眉。驸马为什么要在花盆里种萝卜呢？一定是公主让驸马这么做的吧？听说公主殿下曾经摔坏了脑子，今后我得小心点儿伺候才行。很快面色恢复如常，说道：“殿下，马车已经备好，就在大门外候着，殿下需要立夏姐姐随行，还是奴婢随行？” 司马璇道：“都不必了，本宫与驸马外出郊游，不用随行。” 言罢与风栗一同离去。 冬至也未多想，准备去找立夏继续聆听教诲。这公主府里婢女和嬷嬷不少，但冬至最喜欢立夏姐姐。不是因为立夏是公主最宠信的人，也不是因为公主让她跟着立夏，而是她一眼见着立夏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莫名想要靠近。公主为她取名冬至，正对应着立夏。 远远地见着立夏，她便雀跃着跑了过去，“立夏姐姐。” “何事大呼小叫？在宫里那些规矩都白学了么？这里虽然是公主府，却也要守规矩，懂么？”立夏板起脸来训斥道。 虽然立夏比冬至也大不了三四岁，但是进宫的时间要长太久，所以此刻便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她规矩。 冬至低下头，委屈道：“冬至知道了。” “现在说吧，什么事？” “公主和驸马出府了。” “嗯。”立夏淡淡地回了一句。 冬至又说：“没让我随行。” 立夏早就想到了，“以前公主出宫也经常不让我随行，现在有了驸马，估计会更少让我们随行了。” “公主从前经常出宫么？” 立夏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冬至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于是转移话题：“方才见驸马手里捧着一个花盆出门。” “哦？种了什么花？”立夏记起驸马爷确实问自己要了个花盆，但是她还没见着种了什么花。 “萝卜。” “萝卜？” 冬至点点头。 立夏忽然笑了起来。这个驸马果然也不是普通人，怪不得公主会喜欢呢，两个人完全一模一样啊，做事情不按常理。 “哈哈哈。”冬至也跟着笑：“怎么会有人在花盆里面种萝卜呢？” 立夏瞬间又收敛了笑意，吓得冬至也赶紧停下笑声。公主府里的生存法则，她大概懂得了一些。有些事情，主子笑得，立夏笑得，别人笑不得。 xxxx 马车上，司马璇问风栗：“你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呀？” “为什么这么问？”风栗说着，把手中的一块糕点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司马璇。 司马璇无奈接过，又道：“从我认识你到现在，真是很少看到你不吃东西的样子呢。”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么？” 司马璇：“……”竟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民以食为天，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风栗又说：“所以我一直很不理解那些修仙的人，没有了七情六欲，就算可以长生不老，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萝卜从花盆里钻出来，捡了风栗掉下来的糕点碎渣放进嘴里：“我同意风栗的看法。” 司马璇忍不住提醒它：“你连个人都不是，你怎么能体会到呢？” 萝卜：“……”愣了一阵才说：“我总有一天要变成人的。” “对了，萝卜，你到底是公的母的？”风栗说着，把萝卜拿起来，翻来覆去地观察，没有什么明显的体征。 萝卜也不知道。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这个话题便戛然而止了。 司马璇以为已经到达目的地，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却依然在城里，只是前面站了好些人，将路都堵上了。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司马璇问车夫。 车夫道：“启禀公主殿下，前面好像是衙门正在抓人，百姓围在这里看热闹呢，我这就去叫他们让路。” “最近有什么大案子么？” “不过是个毛贼，已经被向捕头当场人赃并获，正往这里来呢。”车夫说道。 就见前面的人群果然向两侧散开，为衙门的一行人让出了道路，为首的一人骑着马，英姿飒爽，穿着捕头的官服，却是个女子。 天下第一名捕，向飞羽。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够勤快了吧？哼！ 周末要吃好多好吃的啊啊啊，可是还是要减肥== 如果像风栗一样怎么吃都不胖就好了~ 第39章 1314

风栗与司马璇来到姬翎住处时，姬翎果然正在收拾行装。 司马璇讶异道：“姬翎姐姐，你真的要走？” 姬翎笑笑停下手里的动作：“嗯，这些日子医治了不少病患，现在上门看诊的人越来越少，所以我也是时候离开，去到下一个地方了。原本打算明日去向你们道别，没想到你们先来了。”顿了顿又说：“从前竟然不知道你就是锦国的公主，我还以为风栗要娶别人呢。对了，公主，可否让姬翎再替你诊一次脉象？”说完在桌前坐下。 司马璇随即在她对面坐好，将手腕递了过去。 姬翎摸着司马璇的脉象，仍然有些奇特，但见她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于是又问：“公主可还存在时常昏迷的症状？” 司马璇想了一想，摇了摇头，她可不想再扎针了。但转念又想到，如果这样可以挽留一下姬翎的话……于是又点点头道：“姬翎姐姐，你还是别走了，不如搬去公主府小住，继续为我医病。” 姬翎笑着看向司马璇，又看看风栗道：“风栗的记性一向好，上一次我为你施针，她就在一旁看着，我想，她已经记下所有穴位和次序，今后若公主病发，风栗便可为你治疗。” 司马璇有些气馁，还想再寻个理由，却又被姬翎抢了话头。 姬翎问她：“只是有一事我还是想不通，公主的口疾是如何痊愈的？” “这个……”司马璇看向风栗，见风栗一脸“得意”的表情，又想起她想要遗忘的那个夜晚。那是她第一次和人亲吻啊…… 司马璇咬牙切齿道：“因为喝了风栗特制的汤药。” 风栗被她注视得有些脊背发凉，心想我明明帮了你，你干嘛一副看仇人的眼神看着我啊？虽然说我不小心亲了你，但是我们都是女子呀，亲一下有什么关系？ 姬翎也看向风栗，略一思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确实是风栗的功劳了。 风栗被司马璇看得有些不自在，这时才开口问姬翎：“粉粉呢？” “粉粉……刚才还在这里呢……”姬翎记得自己收拾行李的时候粉粉还在，怎么转身就不见了？又闹脾气了？ 院子的一角，粉粉正在树下乘凉，一想到姬翎要离开，不禁叹息连连。 “怎么一个人……啊不，一只猪独自在这里叹气？” 粉粉立刻跳了起来：“你能不带那个字么？” “哪个字？” 粉粉一把揪住萝卜的叶子，“本大妖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哎呀，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啊，淡定些，你是高冷的大妖嘛。”萝卜用细嫩的小手按下粉粉的手。 粉粉这才消气：“你来看我笑话的么？” 萝卜摇了摇头。想起司马璇和风栗那两个人，就把它一个萝卜独自留在车上，一点都不贴心，也正心情不好。恰巧遇见粉粉，于是想寻求一些安慰，没想到粉粉也是暗自心伤呢。 “你为什么悲伤？”萝卜问。 粉粉低了低头，叹息一声：“姬翎姐姐要走了，她应该不会带上我一起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一个人习惯了，不需要别人的陪伴吧……” 萝卜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缓缓道：“看你这么可怜，我打算给你一个提示。” “嗯？” “神医姐姐一定会带你走。” 粉粉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你有预知能力？” 萝卜又摸了摸下巴：“这是萝卜的第六感。” 粉粉：“……”下意识又想去揪萝卜叶子，却被萝卜躲掉了。 萝卜捂着头跑开，本来就没几片叶子，再这样下去一定要变秃子了！ 它正准备跑进屋子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有什么正往这个方向而来，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它几乎不敢呼吸。愣愣地站在原地片刻，就见远处忽然聚集了好多妖怪，正在慢慢靠近这里。 它见粉粉也站了起来，扭头便往屋里跑：“不好了，风栗！外面来了好些妖怪！” 风栗急忙出去察看，留下司马璇和姬翎不解地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也跟了出去。 从姬翎和司马璇的视角看来，外面不过就是来了一群人吗？这萝卜自己就是个妖怪，反而说别人是妖怪，真是好笑。 姬翎见了那些人，欲上前相迎，萝卜纤细的手臂拉住她的裙角：“危险啊……不要去！” 姬翎笑着蹲下身看它：“没关系，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粉粉走近她们身边，看到那些化为人形的妖怪，不禁松一口气，这些都是姬翎曾经帮助过的，不会伤害她们。 司马璇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一定是有什么妖异的地方她没有感知到，她决定去探究一下，于是身子一软，径直倒在风栗怀里，离魂了。 刚一出去，就被吓了回来。 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风栗还在纳闷公主怎么又晕了，下一瞬却又睁开了眼睛，不过脸色煞白，身子还有些发抖。 风栗只好将她抱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难道她看见了？ 司马璇在认识风栗以前，从来没见过妖怪，认识风栗以后，虽然对妖怪有些认知，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妖怪聚在一起过。来开会么？ 只见那群人中，有一老者上前道：“姬翎姑娘，我们听说你要离开锦夜，特地来为你送行的。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收下。”说着递了一篮子苹果过来。 他身后的那些人，也纷纷向姬翎道谢和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转眼就在姬翎面前堆成个小山。 姬翎推却着，“我救治你们乃是医者的本职，你们实在无需这样，快拿回去吧。” 那些人哪肯听，又客气几句，便一溜烟跑掉了。 姬翎愣愣地站在原地，是自己医术太好了么？怎么觉得这些人跑得有点太快了？ 司马璇缓了一阵，还觉得有些手软脚软，“小栗子……” “啊？”风栗扶着她，松手也不对，不松又怕挨打。 “刚才……那些……怎么……有这么多……”司马璇有些语无伦次了。 “公主，你在说什么？” 司马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告诫自己，本宫是公主，不能这样大惊小怪，要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才行。 “没事了。”她说着，挣开风栗的怀抱，然后瞪向风栗：“你搂着我做什么？” 风栗：“……”沉默了一瞬，转头对姬翎说道：“姬翎姐姐你不能走，公主病得不轻，我一个人治不好她。”说完她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司马璇：“……”脸上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但是手已经伸向风栗的腰间，找准位置，一捏，一拧。 风栗发出一声哀嚎。 夕阳渐渐西下，粉粉亲自张罗了一餐饭菜，眉间眼角都染了浓浓的愁绪，浓得化不开。 “明日我来送你。”风栗说。 姬翎摇摇头，“不用，我最不习惯告别的场面了，好像以后都不会再见似的。” “以后我们会去看你的。”司马璇道。 姬翎笑笑：“既然总会再见，又何必非要送别？就这样笑着分开不好么？” 司马璇一时无话。 风栗又说：“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以后，记得给我写信。” 粉粉全程都闷不吭声，姬翎虽然没说不带她，却也没说要带她一起，所以归根结底，她觉得能一起走的希望不大了。于是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她都要跟着去，明着不行，就暗地里保护。 风栗和司马璇不舍地与姬翎道别，临行时，风栗特意叫了粉粉借一步说话。 风栗：“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你也看到了，她如今在妖界的名气之大，这一路上，恐怕免不了与妖打交道，但是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善良的，所以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她。” 粉粉点头答应：“你放心吧，我说过要永远陪着她，就一定会照做，不管用什么方法。” 风栗又说：“姬翎姐姐是个很单纯的人，只要别人对她好，她一定会加倍对那个人好，她对你，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真的么？” 风栗郑重地点点头。她在学习中原文化的时候，看了不少市井的戏文，那上面都是这样写的，感情这回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粉粉的脸上终于有点喜色。 待送走风栗等人，姬翎继续整理要带走的东西，粉粉就眼巴巴地看着，一动不动。 姬翎不禁皱眉看向她：“粉粉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啊？” “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你要是起得晚了，我就自己走了。” 粉粉顿时喜上眉梢，“你要带我一起走？” 姬翎低头不去看她，说道：“今天收到那么多礼物，我一个人怎么拿啊，你不是妖么？总该力气大些吧。” “那是当然，粉粉是个大妖，你别看我样子小小的圆圆的，我还可以巨大化呢，路途遥远，你还可以骑在我背上。”粉粉得意道。 “这样你多辛苦呀……”姬翎婉拒道。 “没关系。” “别人会笑话我的……” 粉粉：“嘤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粉粉和姬翎姐姐要走了，你们会想念她们吗？ 高冷的大妖有木有萌到你们？ 傻白甜神医姐姐有没有让你们想起自己暗恋的那个人？ 第42章 1314

风栗正在给萝卜浇水。 不像之前一杯水兜头泼下去，而是真的仔细浇在泥土里。 冬至正在为她打扫房间，隔一会儿就要停下看看，终是耐不住好奇。冬至问：“驸马爷，为什么要在花盆里养萝卜呀？难道味道会比较好吃？” 风栗回道：“我这萝卜不是用来吃的。” “是为了观赏的？”冬至又问，仔细瞧了瞧那只露出泥土一部分的白胖萝卜，几片翠绿的叶子，也实在说不上好看。 风栗又说：“也不是为了看的。这个萝卜……”说着她看一眼正背对着冬至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萝卜，想了想说：“留着它，应该有点儿用处。” 冬至闻言，张了张嘴，又很快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再多嘴下去，感觉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待到冬至离开，萝卜才从花盆里蹦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质问风栗：“你要用我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么？” 风栗：“……”顿了顿又问：“什么是不可描述的事情？” 萝卜眨了眨眼睛，尴尬道：“算了，当我没说。” 风栗也没在意，伏在桌案上，给粉粉写信。粉粉和姬翎已经到了下一个落脚的地方，据说那里景色很美，四季如春，有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姬翎姐姐很是开心。 风栗有些羡慕，有些怀念自己也在路上的日子，总是充满了各种新奇的事物，如今却被困在这公主府里。 不过好在司马璇不是经常找她，她白天的时候还可以偷溜出去，回去跟羽离修习法术，或者去祁连那里打发时间。 写完回信，风栗对萝卜说：“我要出门了，你留在这里，如果公主找我，就传信给我。” “我不会写字呀！”萝卜委屈道。 风栗又说：“那你就帮我随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反正公主也没什么正经事，每次无非就是“风栗啊，我们出去玩啊”，“风栗啊，我好无聊啊”…… 最近这日子太过趋于平淡了。 风栗正在犹豫自己是换一身衣裳大模大样从正门走出去，还是变成狼从狗洞钻出去呢？前者容易被司马璇发现，可能受阻；后者太不光彩，她毕竟是堂堂少主。 唉。自从上一次夜晚将打更的吓个半死之后，她就不敢随便施展法术了。锦国向来国泰民安，锦夜城更是百年来都不曾出过妖异，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正纠结着，立夏来了。 立夏道：“马车已经备好，请驸马爷更衣。” “更衣？”风栗愣了一瞬，“要去哪儿？” “驸马爷忘记了么？今日是公主去瑜郡主那里做客的日子呀。” 风栗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自从她们成亲，司马璇就经常带着她去探亲访友，走个过场。风栗负责吃，司马璇负责说。司马璇每一次都不会事先告诉她要去见谁，唯独这个瑜郡主，却是提前就知会过的。 瑜郡主全名司马瑜，是司马璇的堂姐，也是她在众多皇亲中关系最好的一个。司马璇成亲时司马瑜还在外地没有赶回来，到这时回到锦夜，却是因为郡马突然离世，她便与婆家脱离了关系，待到丧期满，还可再嫁。 对方是新丧，风栗想着那就换一身素净一些的衣裳吧，于是换了一袭月白长衫。 当她再次出现在立夏面前时，立夏不由呆住，由衷夸赞道：“这件衣裳驸马爷穿起来真好看，只是……好像不是府里的做工呢？” 风栗自然不会说是自己变出来的衣服，一本正经道：“这是前些日子新买的。” 立夏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公主果然是好眼光。” 不光是挑衣服的眼光好，挑人的眼光也不赖。从前许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璇公主要选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除了长得清秀，还有什么优点？ 但是事实证明，长得好看就够了呀！ 司马璇的那些个表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嫁没嫁人的，几乎都在羡慕她选了这样一个驸马。 风栗不懂得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做好份内的事情，不要给司马璇丢人就好了。 风栗来到正门外，马车已经等候多时，然而司马璇还未出来，她便立在一旁耐心等着，偶尔抬头看看天空，阳光有些刺眼，她不禁微眯起眼睛。 耳听得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风栗才回过头去，就见司马璇身着粉色华服，轻移莲步，走近前来。 见风栗站在那里，司马璇便笑着看向她道：“怎么不去车里等？” 风栗愣愣地看着司马璇，她一向都认为司马璇美若天仙，能和这样貌美的人成为朋友，她也感觉是自己的幸运，所以她一直都不懂，为什么那些女子会羡慕司马璇，明明是应该要羡慕她才对呀。 风栗没有回答司马璇的问话，只是默默从立夏手中接过司马璇的手，扶着她上车、落座，眼睛不时地偷看一眼司马璇，莫名有些羞涩。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路面上，风栗依然在看司马璇。 司马璇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含羞道：“好看么？” 风栗认真地点一点头。 司马璇心下喜悦，正要夸奖风栗两句，就听风栗说：“只是，瑜郡主是新丧，公主你穿成这样去好么？” 司马璇：“……” 缓和了一瞬才解释说：“司马瑜这个人，你见了就会知道，反正她总是要再嫁的。” 风栗听完却是陷入了沉思，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以后，才问司马璇：“你也是要再嫁给别人的，是么？” 马车突然停住，她们到了。司马璇没有做出回答。 xxxx 立夏和冬至是乘坐另一辆马车来的，车上还带了一些礼物，其中有一坛酒，风栗一早就闻到了。 香味醇厚，是坛陈酿。 “瑜郡主喜欢喝酒么？”风栗问道，似乎是想缓解方才在马车里的尴尬。 司马璇轻轻点头，“她生平有两大爱好，其中一个就是酒……说起来，她与我三哥司马铖倒是有些相像呢，大抵因为他们既是堂兄妹，又是表亲吧。” 风栗不禁回忆起司马铖的样子来，活脱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难道这瑜郡主也是？ “那么第二个爱好呢？”风栗边问，边跟着司马璇走进门去。 司马璇思忖了片刻，正欲开口，忽然被远处花园里传来的一阵女子的笑声所打断。 听声音，不止有三四个人，似乎在进行什么游戏，不时地传来阵阵笑声。 风栗开始有点明白司马璇为什么要不避讳，穿着华服而来了。 再往前行，声音愈加明朗，风栗走着走着，忽然身形一顿。 只听有女子娇笑道：“郡主……不要嘛……” 风栗见司马璇一脸的波澜不惊，似乎已经见识过这种场面，不由想到，在车中司马璇说过，瑜郡主这个人，她见到了，就明白了。 于是继续朝声音的所在地走去。 花园里，浓荫下，司马瑜被四名美女环绕着，嘻嘻哈哈正在做着游戏。 她突然自背后抱住其中一名女子，将头埋在女子颈窝，随即满眼享受的样子说道：“好香啊。” 女子娇笑一声，顺势倒在她怀里。 风栗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用司马璇介绍，她也知道在众位佳人之中，那穿着轻薄夏衫，杏脸桃腮，眼湛秋波的女子，便是郡主司马瑜了。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哪里只是单单和司马铖有些相像，这明明是第二个司马铖嘛，只不过司马铖风流，是为了掩盖自己断袖的事实，那司马瑜呢？ 风栗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靠近司马璇的耳边，小声道：“瑜郡主的第二个爱好，不会是好女风吧？” 司马璇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 “……” 司马璇尴尬地轻咳了几声，司马瑜便抬手挥退那几名美人，然后缓步朝着司马璇和风栗二人走来。 “璇妹，好久不见。”司马瑜说着，却是看向风栗，然后意味深长道：“果然是有新婚的滋润，璇妹比从前更漂亮了呢。” 司马璇听了低头一笑：“瑜姐姐尽会说笑，反倒是姐姐你，清瘦了些，也较之前更加清丽了呢。” 司马瑜笑笑，突然伸手摸了一把风栗的小脸，然后感慨着说：“年轻就是好啊，还可以吃嫩草。” 风栗吓坏了，司马璇也未料到她会有这么一出，急忙伸手阻拦。 司马瑜又笑：“璇妹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男子没什么兴趣。不过……” 余下的半句话，她是伏在司马璇耳边说的：“没想到璇妹你也是同道中人。”说完又是笑了起来。 风栗还在懵着，这位姐姐你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呀，人家可是璇公主的驸马…… 这时又听司马瑜说道：“听说璇妹之前受伤失语，新婚夜便被驸马治好了，居然会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你听谁说的？”司马璇想，被风栗亲了的那件事，应当只有她们两个知道才对。 司马瑜又说：“我刚回京的时候就听说了，老百姓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璇公主和驸马洞房之夜，动静之大，公主连嗓子都喊出声音来了……” 风栗：“……” 司马璇看着司马瑜笑得轻佻的脸，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粉桃，气道：“谁造的谣！本宫要杀他全家！”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今天没有话要说。 第43章 1314

风栗立在原地，看了看快要笑断气的司马瑜，又看了看被气得要爆发的司马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沉默，上前去安慰一下公主。 “公主……传言而已，何必放在心上？那一夜究竟如何，你我二人知晓就够了，何须在意别人的看法？”风栗说完，在心里忍不住夸了自己几句，觉得自己安慰人的本事越来越见长了。 司马瑜笑着附和：“对对，你二人房中之事，外人只是猜测而已，璇妹何须动怒。” 司马璇更生气了，转身就走。 “公主……”风栗急忙跟过去。 司马瑜也急了，加快脚步上前拉住司马璇：“璇妹，我们许久未见，你就要这样对我么？干什么这么小气？”说完还在司马璇腰上捏了一把。 司马璇脸一红：“走开！” 司马瑜忽然惆怅道：“果然是成了亲啊，姐姐摸一下都摸不得。” 司马璇：“……”若不是早已经习惯司马瑜这种轻佻的言行，若这个人不是司马瑜，估计早就已经死过几个来回了。 司马璇转眼看向风栗，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栗……” “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会儿有什么好吃的。” 司马璇：“……”就知道吃！ 司马瑜见状却是笑了起来，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装模作样地嗅了嗅，然后说道：“怎么突然有股酸味儿？” 风栗也跟着闻了闻：“哪有？没有啊……” 看着风栗这呆样，司马璇也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风栗的头。风栗虽然不知道司马璇为什么摸自己的头，而且总是喜欢摸头，但是她知道，她喜欢被司马璇这样对待。 公主真好看。风栗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难怪大家都喜欢她，连郡主都想调戏她。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我这个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人面前秀恩爱？”刚走出没几步就回头的司马瑜一脸怨念。 司马璇转头看向司马瑜，一脸的不屑：“你不是盼着他死，已经盼了好几年？” “咳咳。”司马瑜干咳了几声，“璇妹，不要吓坏了你的小驸马……” 风栗确实有些吓到，这瑜郡主屡屡语出惊人，令风栗有些不知所措，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伤心还是不伤心。 司马璇牵起风栗的手握了握，“不要理她，她这人就是如此，习惯了就好。” 风栗乖巧地回道：“好。” 司马瑜：“……”看着那二人恩爱的模样，心道璇妹果然聪明，她当年怎么就没想过，可以招一个女扮男装的郡马呀，何苦嫁给一个病秧子，熬了这么些年，才终于恢复自由身，真是失策啊…… 司马瑜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她们，风栗只顾着吃，偶尔听见那两人的谈话内容。 司马璇说：“其实郡马待你不错，事事都听你的，除了体弱多病，也实在挑不出别的什么毛病。” “那又如何？不是我喜欢的。” “我听说郡马的病，熬过十年不是问题，怎么突然……瑜姐姐，你该不会是给他下药了吧？” 司马瑜：“……我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会……” “哈哈，说笑而已。” 风栗听完脊背一阵发凉，还是多吃东西少说话吧。 xxxx 二人一直在郡主府里待到日落才返程。 照例是各回各房。立夏侍奉司马璇沐浴，想着公主和驸马已经许久没有同房，不禁说道：“殿下，今日要召驸马侍寝么？” 若是平常，司马璇必定会一口回绝，可是今日，她有些犹豫了，于是沉默着。 立夏便不再多言，服侍完公主沐浴更衣，便悄声退了下去。 司马璇心中有些疑问，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像堂姐司马瑜那样，喜欢女子，贪恋女子的温柔。她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男子，她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风栗，可若是不喜欢，为什么风栗亲了她，还能活到今日呢？ 我只是太孤单了，需要一个朋友而已吧。司马璇安慰自己。 忽然听到门外似有响声，司马璇迟疑着移动脚步，蓦地拉开门，就见风栗傻傻地站在门外，手里握着一把小花。 那些花不是公主府里的品种，更像是在田间山野里刚刚采来的。司马璇原本有些惊讶风栗是何时去采的，但一想到风栗会法术，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变得合理了。 司马璇有些高兴，问道：“这花是给我的么？” 风栗迟疑着，却已经被司马璇拿走了手里的花。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这些花是哪里来的。她正在和萝卜聊天的时候，冬至跑来告诉她，说是公主有事找她过来，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地上放了这么一把花，她弯腰捡起来，公主就刚巧打开了门。 司马璇又道：“谢谢，我很喜欢。”说完转身朝室内走去。 风栗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 这时，躲在暗处的立夏和冬至看不下去了，双双出现在风栗身后，一个推了风栗一把，一个利落地带上门，合作得天衣无缝。 风栗踉跄着进到室内，回头却只看见紧紧合拢的门板。 “在那站着干什么？坐吧，立夏这个鬼丫头，给你准备了紫薯糕呢。”司马璇道。 风栗便不客气地在桌前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忍不住看司马璇。 司马璇还在把玩那一把小花，眼中有无限温柔，其实那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花罢了，却因为送花的人不同，而显得意义不同。司马璇从来没想过，风栗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真是比从前进步太多了。 风栗看着满脸喜悦神情的司马璇，看着她仅着中衣若隐若现的胸前风光、还沾着水汽的湿濡长发，一点一点渗透，将衣服都沾湿…… 风栗蓦地感到吞咽有些困难，随手拿起司马璇之前用过的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随即喉咙里更像是着了火一般，辛热难耐。 司马璇急忙重新倒一杯茶水给她：“你怎么不问问我再喝呀……” “我怎么知道……咳咳咳咳……” “今早去看望瑜姐姐，不是带了一坛陈年佳酿么，方才我叫立夏又取了一些来，准备睡前饮几杯，谁知道被你喝了，快多喝些茶水。” 风栗捂着头，“这什么酒呀，我的头好晕……” “不会吧？”司马璇虽然知道风栗酒量不佳，却也不该如此，于是倒了一杯给自己，一口饮尽，只是酒味更加浓重些，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啊。 她这样想着，却看见风栗慢慢趴在了桌面上，于是靠近去察看风栗的情况。 她先是拍了拍风栗的后背：“小栗子？醒醒！喂！起来吃东西啊……” 风栗完全没有反应。 司马璇心想，真睡着了？就一杯酒而已，不至于吧？但是也不能就把她这么扔在这，还是扶她去床上睡吧。 于是司马璇动手准备扶风栗起来。 风栗却突然眨了眨眼睛，盯着她说：“你不会是想亲我吧？” 司马璇一怔：“什么？” “话本里头都是这么写的？” “啊？” “说是两个人饮了一杯酒，然后就抱在一起亲了个嘴儿……” 司马璇脸红了起来，“你在哪儿看的话本，如此地……低俗……” “立夏拿给我的呀，说是公主你喜欢的呢……” “闭嘴！” 风栗扁了扁嘴，好委屈呀。 司马璇：“立夏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公主你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打断别人的腿，或者要杀人全家呢？要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生命都该受到同等的尊重……” 司马璇打断风栗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想要亲我？”风栗扬起小脸，一脸无邪。 这两件事有什么前后关系么？司马璇深深地感到风栗学坏了，但是仅仅是跟立夏学的么？立夏那丫头可是没有这样的本事的，难道是司马瑜？临别时，司马瑜倒是鬼鬼祟祟跟风栗耳语了几句，她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一定是司马瑜。 “瑜姐姐跟你说了什么？” “只说了这个……”风栗说着，动手去摸司马璇的腰。司马璇怕痒。 “走开……”司马璇一边扭动着身躯一边闪躲，奈何风栗正玩得高兴，哪里肯放过她。她想生气，可是身子又实在是痒得难受，连发火都显得气势弱了下来。 风栗发现了司马璇的弱点，便不停地进攻，司马璇一边防守一边忍不住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最后只得求饶：“不要弄了，啊……不行了……不要了……” 屋外，立夏和冬至两个小姐妹，并肩坐在台阶上，听见屋里不时传来的笑声还有公主殿下的求饶声，不禁暗暗欢喜。 冬至道：“大功告成，立夏姐姐，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立夏应道：“好。不过，送花这一招真是不错，你什么时候去采的？” “诶？不是姐姐你去采的花么？” “不是呀……” “诶？” 漆黑的夜里，有人在远处幽怨地叹息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锦国公主司马璇v 10分钟前来自天上掉下来的iphone7pro 小栗子学坏了！！怎么办呢？！！在线等。急！！[doge] 转发1314评论12345赞23333 第44章 1314

司马璇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塌，虚弱地喘着气，“司马瑜这个混蛋……枉我还当她亲姐姐一般，居然才和你见面就将我的弱点告诉给你，我一定饶不了她！” 风栗的嘴角禁不住上扬，在司马璇身侧躺下：“瑜郡主这个人，真是个好人。” 司马璇转头瞪风栗一眼：“别人给你吃的，你就觉得人家好了？” 风栗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么傻，要是被别人骗走了可怎么办……”司马璇的语气中，有着莫名的哀怨，连她自己都吃惊了。 “不会的，别人家的东西没有我们家里的好吃。”风栗实话实说。 “我们家……”如此陌生却又令人倍感温暖的话。司马璇重复着这几个字，和风栗的家么？自从母后过世，她已经再没有过家的感觉了。 “风栗，我想看星星。”司马璇忽然说。 “要出门么？” 司马璇摇摇头，“就在这里看。” 风栗即刻会意，摊开手掌，先是覆在司马璇眼睛上，然后扬手在帐顶洒下一路星光。风栗将烛火灭掉，“这样的话，你不用离魂也看得见了。” “你是给我开了天眼么？那么我以后就可以随时随地见到鬼怪了么？” 风栗：“……”沉默了一瞬才说：“公主，你也是话本看多了吧……你会见到他们，是因为他们想让你看见。我此举只是令你可以看见我施展的法术而已。” 司马璇了然地点点头，抬手追逐着风栗洒下的星辰，那些星辰不会维持太久的时间，但风栗总是及时又画下新的。 “风栗，你这个法术如此绚丽，一定也有一个很酷炫的名字吧？” “风栗？” “啊……”风栗略显尴尬地回道：“不过是……治疗术而已……” 司马璇：“……” 两人又玩了一阵，困意渐渐袭来，司马璇临睡前对风栗说道：“以后你每晚都在这睡吧，这样我就不用出去外面看星星了。” 风栗含糊地答应着，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司马璇从睡梦中醒来，忽然觉着手臂有些痒，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正紧贴着自己的手臂，她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心里也是那种软软的、痒痒的触感，司马璇慌忙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正环抱着那只小白狗，小白狗似乎睡得正香，头枕着她的手臂，睡梦中还下意识地用头蹭着她。 司马璇不由大叫起来：“风栗！管好你的狗！” 风栗听得有人叫自己，正舒展着四肢准备起身，却在睁眼的瞬间，被人一脚踢到床下。 不好，睡着了不知不觉又变成狼了。风栗在经历过后背着地之后，迅速坐起，看向床上怒气冲冲的司马璇，本能地想要讨好她，于是将小耳朵背了过去，又摇了摇尾巴。 司马璇完全呆住了，这只狗是在向我示好么？ 风栗继续看向司马璇，只见她香肩半露，发丝略显凌乱垂在胸前，脸上还有初醒时的倦容，莫名有一种慵懒的美感。 风栗的心跳得厉害。 不能再看下去了，要赶紧变回来才行。于是风栗对司马璇使用了摄魂术。 只是那样的深情注视过后，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司马璇眨了眨眼，刚刚明明看见的是那只小白狗，风栗是何时回来的，那狗又去了哪里呢？ 风栗道：“公主，你醒了？” 哦，原来是梦。司马璇感慨一声。低头见到自己滑落到肩头的衣裳，不禁伸手拽了拽，又拢了拢碎发，时刻注意保持仪容。 风栗顿觉有些可惜，对司马璇道：“我回去看看萝卜，一晚上没浇水，不知道它会不会渴死。” 走到门外，后腰忽然传来一阵钝痛，一定是方才被司马璇踢了那一脚，后背着地所致。风栗于是一手扶着腰，开始治疗自己。 结果这一幕又被立夏和冬至两人瞧见。 冬至心直口快，“看来驸马爷腰不太好。” 立夏责怪似地看她一眼，却又忍不住偷笑：“或许是昨夜累着了，今日的食材中，让厨房加一些山药吧。”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xxxx 风栗回房的时候，萝卜正凝神坐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栗看了一眼，没理它，忙着洗漱和对着镜子玩换装游戏。公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美的，她也不能示弱，要不然……公主的视线会落到别人身上了吧。想到这里，风栗有些气馁。 萝卜在这时忽然叹一口气，“小风栗，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照镜子？” “那我应该干什么去呀？” “当然是去陪着公主啊。” “为什么？”虽然风栗喜欢见到司马璇，可是也不需要每时每刻都见面吧？ 萝卜又叹息一声，“看你这么笨，我再给你一个提示吧。你有情敌即将出现了。” 风栗沉默了。情敌？是早前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捕头向飞羽，还是放浪形骸的司马瑜？风栗心里明明是有些着急的，但是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在萝卜对面坐下，“哦。” 萝卜倒是比她更着急了，“难道你不怕？” “公主说过的，如果哪天，她遇到喜欢的人，就会休了我。”风栗努力让自己维持平和的语调。 萝卜：“……” 想一想既然当事人都不急，自己何苦多费心思，还是专心修行吧。于是萝卜又说：“反正这话我是告诉你了，你听不听……” 话音未落，风栗已经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萝卜抱着茶杯喝水，然后满足地感慨一声：“世间之人，都是口是心非啊。”世态万千，它又多见识了一件，修行大抵又上了一个台阶，何时它历尽人间沧桑了，也便真的修行成功了。 xxxx 微风徐徐，迎面而来。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味，和几乎微不可闻的酒香。 风栗在司马璇门前驻足，果然是像萝卜说的那样，她有情敌了！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对司马璇有非分之想，可是她却想要捍卫自己作为驸马的地位。那些美食她还没有吃够呢！ 那么这个情敌是谁呢？风栗准备进去揭晓答案。 立夏突然在她身后出现：“驸马爷，公主现在不方便……” 风栗看了立夏一眼，或许是目光过于凌厉，立夏从来没见过她用这种眼神看人，所以越说越小声，渐渐忘记要把话说完。 驸马这是怎么了？ 走进屋内，绕过屏风，风栗一眼看见司马瑜坐在床榻一侧，正一手托着一只碗，另一手扶着司马璇的肩，准备喂司马璇喝下。而司马璇靠坐在榻上，见着风栗突然闯入，似乎有些惊慌。 果然是司马瑜！ “呦！没想到小栗子你居然这么黏人啊！”司马瑜调笑道：“听说昨夜……” 风栗有些生气地打断她的话：“只有公主可以这么叫我。” “生气了？”司马瑜愈觉有趣，转头看向司马璇：“璇妹，你家小驸马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怎么办？我都忍不住想喜欢她了呢。” 司马璇白了她一眼没接话，却是对风栗招招手：“过来。” 风栗有些别扭，不知道司马瑜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过去。 司马瑜看不下去了，起身来到风栗面前，将自己手中的碗塞给风栗，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还不快过去？” 那碗里尽是酒香。方才风栗在门外闻到的，也正是这个味道。这和司马瑜身上的酒味还是有差别的。 可是司马瑜为什么要喂司马璇喝酒？ 风栗此时再望向司马璇，就见她眼神似乎有些虚弱，正用手轻轻在小腹上摩挲着。 司马瑜解释说：“给她喝一些黄酒，会舒服一些。” “啊……原来……”风栗突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时也顾不上去考虑其他，快步走到司马璇面前，用力坐在司马瑜坐过的位置上，重复着和司马瑜一样的动作。 似乎想要将司马瑜存在的痕迹都覆盖一般。 司马瑜见状，笑得无奈，却又忍不住继续逗她，“璇妹，看来不用我陪你了，你的小驸马会好好疼爱你的。” 司马璇：“……” 风栗回头瞪向她：“没错，我一个人照顾公主就可以了，瑜郡主请回吧。” 司马瑜完全不在意风栗的态度恶劣，反而对风栗说道：“有一句话我要叮嘱一下，风栗，公主身子不便，今晚你就多受累了……” “赶紧走赶紧走！别再来了！”司马璇突然红着脸赶司马瑜。 司马瑜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风栗一脸茫然看向司马璇：“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璇想起风栗突然闯进来时，司马瑜对自己说的话，不禁面红耳赤，司马瑜的意思是说，两个女子在一起的最大好处，就是一方身子不便的时候，可以让另一方幸福啊，即便两个人都不方便，也可以用别的方式…… 司马瑜这个女流氓，一大早来就是为了给她灌输这种思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瑜郡主太不要脸了，有点写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送花的人到底是谁呢？ 情敌到底是谁呢？ 第47章 1314

风栗略显淡定地悄悄伸手摸了摸身后，这句话她曾经骗过粉粉，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呢。 果然，她才没有疏忽大意露出尾巴什么的。 只是头顶有些痒，她动了动耳朵。 等一下……风栗完全怔住。还真是忙中出乱啊。 司马璇嘴唇微张，欲言又止。风栗是妖怪么？她应该要害怕才对，可是为什么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她都没有表现出恐惧。 风栗急忙收回耳朵：“公主……” “原来你是只狗！”司马璇突然下了床，和风栗面对面站着。“你是狗妖么？”司马璇只能这样想了。 “我不是狗……”风栗有些心虚。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解释。 这时，一直旁观着的萝卜从花盆里露出头来，对司马璇说道：“公主啊，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看你呀，就认命吧。” 司马璇：“……” 风栗：“……” 萝卜觉得自己说话说到了点子上，正要得意，“啊——”地一声，被扔出了窗外。 风栗反驳道：“我不是狗，我是狼，确切地说是人狼。首先我是一个人，然后才是狼，你明白么？” 分明是个小狗的样子，却原来是狼？人狼又是什么？司马璇脑子有些乱，质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是骗我的？” “没有了……” 司马璇定定看了风栗一阵，什么都没说，举步从她身边经过，她有些头疼，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风栗愣在原地一瞬，才反应过来要去追。 “公主……你听我说啊……”风栗脚步飞快，在院中拉住了司马璇的手。 “放开。”司马璇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可是风栗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怒意。 “不放……”风栗说着，忽然变出尾巴来，讨好似的摇了摇，“你是不喜欢我了么？” 司马璇：“……”想说一些绝情的话，但是面对这样的风栗又实在狠不下心来。可是作为她来讲，被人这样欺骗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生气。她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给风栗，几乎没有隐瞒，而风栗却揣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生气风栗没有和自己交心，没有把自己摆在很重要的位置。 “公主……”风栗握着司马璇的手去摸自己的头。司马璇以前很喜欢摸的。 司马璇不得不承认长着狼耳朵和尾巴的风栗，此刻看来也很可爱，很想摸一摸，可是她还在生气啊，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 于是司马璇甩开风栗的手，继续往前走。 风栗情急之下跳到司马璇面前，于是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被司马璇投怀送抱了。 两人均是一愣。 司马璇想跑，风栗下意识抱住她。 萝卜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起：“还愣着干什么？亲她！” 吵死了！风栗动了动手指，伴随着一声怪叫，萝卜飞越了屋顶，飞向了远方。 “把你的爪子拿开。”司马璇气道。 风栗耿直道：“这是手，没有变成爪子。” 司马璇：“……” 想了想，风栗收回右手，突然覆在司马璇胸前，“我的治疗术，可以治疗一切伤口，可是……你生我的气，我却没有办法治好你心里的伤口。”她话一说完，一脸哀伤的表情看向司马璇。 司马璇只觉得胸腔里暖暖的，怒意没有被这治疗术治愈，却被风栗的话语化解了。 还怎么忍心去怪她啊…… “从现在开始，我要听实话。”司马璇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风栗放在自己胸前的手。 风栗这才把手移开，“我以人狼一族的荣誉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 “好吧。”司马璇叹了口气。 “那你就是原谅我了，不会休了我吧？”风栗追问道。 司马璇想了想，微微露出笑容：“看你表现。” “公主，我给你弹琴啊？我最近准备加紧练习呢，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造出幻境了。” “真的么？” “嗯。” …… xxxx 司马瑜回京不过半月，已经接到不少来自亲友的安慰。每个人都是愁云满面地来看她，但又欢欢喜喜地离开。 看到她这样子，原本有些担心的人也不担心了。她这人生性如此。 其实死了郡马，她也不是不难过，只不过，无论是对于久病的郡马来说，还是对于她来说，这都是一种解脱。伤心又如何？日子还得继续过啊。 她也不急着再嫁，有酒、有女人，就够了。 但是最近两天她一直被一件事困扰着，就是无论走到哪儿，总能听人说起那个第一名捕向飞羽。 这日她命人抬了软塌到院中，躺在树荫下乘凉，一手揽着一位美人的腰，一手摸着另一个的粉脸，忽然问道：“那个向捕头，到底什么来头？把你们迷得死去活来的。” 怀中女子有意奉迎，扭动腰肢道：“那向飞羽不过是小小一个捕头，哪里比得上郡主大人呢，奴婢们才真是为了郡主神魂颠倒呢。” 司马瑜闻言，笑着低头在女子唇上印下一吻，“你这张嘴啊，就会说我爱听的。”转而又道：“她到底是如何成名的？难道只是因为外貌？”那这第一名捕，也太名不副实了。 另一女子道：“听闻去年南枫城闹匪患，向捕头只身潜入贼窝，生擒匪首及匪众三十余人，当即被奉为传奇人物。” 南枫城为锦国边界之小城，治安相对较差，偶有匪患，然而自向飞羽有此壮举之后，那里便成为了一个太平地方。于是向飞羽自然受到皇家重用，陛下御笔亲封的天下第一名捕。 只不过，如今天下太平，锦夜城里更是风平浪静，御赐的捕头也只能抓抓从外地来的流窜的小毛贼，或者救救猫狗，帮帮百姓而已。 司马瑜想，我得会会她才行。这城中有一个万人迷就够了，不需要多一个。 xxxx 萝卜捂住耳朵，一脸的生无可恋，虚弱地离开花盆，想要走出去散散心。 风栗不禁问道：“有那么难听么？” 萝卜停下脚步，摇了摇头，“难听倒不难听，但是我听了太多次，怕是要听吐了，所以出去透透气。” “那你听了这么多次，有什么感觉没有？比如说有没有想要进入到什么幻境的感觉？”风栗试着在琴音里加入制造幻境的法术，但是还掌控不好，所以先拿萝卜实验一下。 萝卜未加思索：“感觉……头晕……想吐。” 风栗：“……” 那日被司马璇发现自己的秘密以后，风栗便过得小心翼翼，每天就是琢磨怎么让司马璇开心。夜里司马璇肚子痛，她立刻变成小狼的样子给司马璇暖肚子；司马璇睡不着想看星星，她立刻在整个屋子里布下星辰。她想，公主既然没有赶我走，应该是原谅我了吧。但是这还不够，她要让公主喜欢她。 堂堂草原少主，为了混口饭吃，也真是不易啊…… 可是无论在谁看来，驸马如此积极地讨公主欢心，都不会认为是那样简单的理由。 风栗自己也不信，但又不愿意承认。 “你不是要出门？” 萝卜的话提醒了风栗，她今日与长老约好了，要去取琴案。既然决定为了公主要好好练琴，就得把这件事认真对待了。她还刻意去羽离那里新学了一首曲子，就是这首把萝卜都要听吐了的曲子。公主第一次去醉花间时所点的，《良宵引》。 风栗准备动身出门，却又转回身来对萝卜叮嘱道：“你老老实实地在花盆里面，不要吓到冬至。” 此时冬至刚巧走到门口，就见驸马在对着花盆里的萝卜说话，不禁有些脊背发凉，早前她也见识过驸马对着空气说话，还为此去找过立夏姐姐倾诉，立夏姐姐却告诉她不要大惊小怪。她努力维持镇定，假装什么也没看见，“驸马爷，公主说晚上等你一起吃饭，让你早去早回。” 风栗应着，心虚地看一眼冬至，胡乱解释说：“一个人太无聊了，所以……” 冬至躬身回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驸马慢走。” 风栗这才放心离去。徒步走在街上，想着晚上一定要为公主展示一下她苦练的成果，不禁有些高兴。这种感觉很奇妙，不是别人要求她做什么事，而是她发自内心想去为另一个人做些什么，并且，不求回报。 走着走着，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那纤细的背影，那说着说着话就贴到别人身上的手，那笑眯眯的眼睛，永远上扬的唇角，不是司马瑜是谁？ 身为郡主，居然当街调戏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公主的脑回路也不太正常…… 嗯，没把小白狗打死真是不容易呀…… 微信公众号的短篇终于快要发表了。医生x□□，欢迎阅读。 第48章 1314

风栗转身就走，假装没看到司马瑜。虽然情敌不是司马瑜，但司马瑜总对公主动手动脚，也令风栗感到不适。 然而司马瑜却也看到了她，快步跟过来喊道：“呦~小风栗妹夫~” 风栗木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招呼道：“瑜郡主。” 司马瑜笑问：“妹夫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那公主妹妹怎么没有一起？” 风栗如实相告，然后再不说一句话。 司马瑜只好自说自话：“我正要去佳佳表妹那里喝茶，这么巧就遇见你了，怎么样，最近和公主相处得如何？” 风栗忽然叹一口气。 其实做驸马是一个苦差事，一切全凭公主心情好坏。可是，司马瑜觉得司马璇是宠风栗的，风栗为何又叹气呢？ 司马瑜犹豫了一阵，才问：“我那日教给公主的法子，她用了没有？” “什么法子？” 司马瑜见周围人来人往，便拉着风栗到了街边的僻静处，然后才继续说道：“就是那一日她腹痛，我教给她的，夜里她没有用？” 风栗回道：“夜里公主仍然腹痛，所以抱着我给她暖肚子来着。”那一晚，她变成狼的样子，给司马瑜取暖，或许司马瑜说的就是这个法子吧。 司马瑜看着风栗，眨了眨眼睛，见风栗一脸懵懂，又挑了挑眉毛。风栗依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司马瑜不禁问道：“妹夫啊，你和公主到底有没有……”她迟疑了一下，她说话虽然口没遮拦，但是眼前的风栗在她看来还是个孩子，所以她稍微委婉地问：“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步了？” 风栗听懂了，脸色微微泛红，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不是吧？”司马瑜完全愣住。 风栗是傻子么？怎么可能有人娶了她那貌若天仙的堂妹以后，竟然还只是纯洁的女女关系？我的天啊！ 司马瑜决定帮风栗一把。作为司马璇的堂姐，面对这样可口的堂妹，只可远观，实在是人生一件憾事。幸好这个驸马比较合她眼缘。 司马瑜揽过风栗的肩头，神神秘秘地说道：“别说姐姐不帮你，走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我这就传授你几招。” “啊？”风栗被司马瑜拉着走，对于司马瑜说的那些话，她有些似懂非懂。 二人行至一间酒楼门前，正要走进去，忽然从后面走来几名少女，抢在她们前面走了进去。 司马瑜正在纳闷，自言自语道：“几年没回京，这酒楼的生意居然如此红火了么？” 风栗正要搭腔，又来了几个少妇从她们身边经过，其中一人回头看了风栗一眼，又快步追上队伍。 “听说向捕头在这酒楼里吃饭呢，我们也快去看看吧。”风栗听见有人这样说道。 风栗不禁皱起了眉头。 司马瑜问：“怎么了？走啊。” “哦。”风栗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不好回绝，只得跟着司马瑜一起进入酒馆。 只见向飞羽一人独占了一张桌子，正在吃饭，周围围着一群思春的少女和寂寞的少妇，满眼疼爱的眼神看着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司马瑜也不禁朝向飞羽看了过去，只见那人虽是一身男子的常服，却也和风栗妹夫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再看那人五官清俊，与风栗不相上下，只气质上要较风栗更成熟些。 司马瑜转头看了风栗一眼，发现风栗似乎有些生气地看着那个人，不由问道：“这人谁啊？你认识？” 其实司马瑜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向飞羽。”风栗冷漠地回答道。真是冤家路窄啊。为什么到哪儿都能看见她？ “原来她就是向飞羽。”司马瑜思索着点了点头，“那我倒要去会一会了。” 风栗来不及阻拦，司马瑜已经走上前去，径直走到向飞羽面前，问道：“不介意我拼个桌吧？”不待向飞羽答话，已然在向飞羽对面坐下。 周围的人不禁一阵气愤，怎么能会有人这么不知羞耻，主动去跟向捕头搭讪，最可气的是向捕头居然不赶她走！ 向飞羽心觉有趣，那些仰慕她的姑娘们，可没有对面这一位胆子大，这种事倒是第一次遇见呢。 向飞羽抬头看过去，就见对面的姑娘穿着艳丽的华服，望向自己的时候唇角带着笑意，眉眼很像一个人。 “向捕头，久仰大名。”司马瑜笑道。 向飞羽从她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和说话的仪态，以及发髻上那容易让人忽略的一朵小白花，便很快识得了她的身份。 “彼此彼此。”看破却不说破。向飞羽放下碗筷准备结账，亦不多言。 司马瑜又道：“我府上近日丢了一件宝贝，正要去官府报官，不料在此遇见向捕头，不知向捕头可否帮我寻回呢？” “哦？竟有此事？不过我今日有要事在身，要出城一趟，我让手下随你先去看看。” 司马瑜阻止道：“不，这个案子，只有向捕头能办。” 向飞羽略一思忖，猜测大抵是丢了什么说不出口的物件，于是答应道：“那么只有明日登门了。” “好，明日。”司马瑜说完，在众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风栗一直站在人群外面听着，此时见司马瑜走过来，急忙迎上去问：“你丢了什么东西？我帮你找啊，为什么非要找她？” 司马瑜瞪了风栗一眼，待到二人上了楼梯，来到酒楼的二楼入座时，司马瑜才开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好像对向捕头有些意见？” 司马瑜心道这向飞羽抢了我在少女们心中的风头，我才应该生气，怎么你反倒比我还生气？难道说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啊。”风栗直言不讳，气呼呼地倒一杯茶，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又呸了一声。 司马瑜想，难不成这向飞羽喜欢璇妹？就凭她方才第一眼看我的眼神，她那一瞬间的迟疑，她必然是对璇妹有意的。否则，她如何识破我的身份，又如何能答应去我府上破案？这个向飞羽，有点儿意思。司马瑜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为了安抚风栗，司马瑜决定也不去教风栗那些复杂的花式追女孩的方法了，直截了当最好。以风栗妹夫这智商，估计肯定比不过那向捕头，不如就快马加鞭先占头筹。 于是司马瑜从荷包里摸索着，摸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风栗道：“来，妹夫，姐姐送你个好东西，你拿回去给璇妹吃。” “好吃的么？”风栗听到“吃”字，眼睛亮了亮，“我不能吃么？” “你当然也可以吃，你们俩可以一起吃。”司马瑜笑道。 风栗接过那个小瓷瓶，不放心地打开看看，里面是几粒糖豆，闻上去很香，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这味道有些熟悉，但风栗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只当就是糖豆，于是高兴地收下。 司马瑜低头喝茶，嘴角露出邪笑，明天，有些人，大概要起不来床了。 xxxx 风栗作别司马瑜以后，又去长老处取琴案，多日不见，两人又比划了几下拳脚。 长老一直黑着脸，因为风栗丝毫没有长进，只懂得防守，进攻意识太差。长老不得不考虑真的为她做一个木娃娃练习撕咬了。 风栗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妥当，全都是她爱吃的菜，她一边吃，一边将路上遇到司马瑜的事情说给公主听。 司马璇问她：“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关系这么亲密了？” “嗯……”风栗想了想说：“在她送了我糖果之后吧。” “什么糖？” “就是这个。”风栗说着，拿出那个小瓷瓶。 司马璇打开一看，倒是没见过这种颜色各异的糖果，或许是瑜姐姐自婆家那处带来的吧，连宫中都没有呢。 不过，司马瑜怎么那么好心给风栗糖吃？这不太像她的作风呢。 她不会是在打风栗的主意吧？ 司马璇心下也犯了嘀咕。 用过晚饭，司马璇对风栗说道：“听冬至说，你最近一直在练琴，有新的曲子了么？” 风栗连连点头，“我弹给你听听吧。”虽说她对于学琴最初是排斥的，并且觉得看琴谱很痛苦，但是她学琴又是非常迅速的，凡是羽离弹过的曲子，她只看过一次就能记住大半的指法，所以想要弹好，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立夏和冬至为她准备停当，又出去端了点心和水果回来。 风栗拿出司马瑜给的糖，递到司马璇面前问：“吃么？” 司马璇摇摇头，“你吃吧，我怕不能集中精神。”她对风栗也能用琴音制造幻境抱有很大的希望。 风栗于是打开瓷瓶，倒了两粒在手心，尽数送到了自己嘴里。好甜。 司马璇挥退全部婢女，斜躺在榻上，然后才对风栗道：“开始吧。”说完轻轻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情归于平静。 风栗扬手，第一个音阶出来，司马璇满意地点点头，确实进步不少，而且居然换了自己喜欢的曲子。 风栗试着把幻术加入到琴音中，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有些头晕，身体发热，就快要不能控制自己的指法，不想弹琴了，想去触摸眼前的司马璇…… 难道是我给自己制造了幻境？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风栗和萝卜的近照~↓ 然后，前方小高能~咳咳~ 第49章 1314

司马璇本是惬意地闭着眼睛欣赏曲子，哪知风栗越弹越不对劲，听着像是《良宵引》，但其中又被风栗转了几个音，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顺，但是意外地并不难听。 司马璇侧耳听着，渐渐开始觉得热，或许是天气的缘故吧，她拿了一把扇子，在自己身前缓缓扇动。 这之后风栗又转了音调，司马璇忽然感觉似乎有一阵风，轻轻吹过发顶，抚过脸颊，落在耳际。仿佛在低声细语些什么，又听不真切。 司马璇的脸开始泛红，那阵风吹得她有些发痒，于是抬手抚上颈后，慢慢抚摸，细细密密的汗意充盈手上。 那风中带着一股莫名的香气，像是风栗刚刚吃过的糖果香气，那样甜。 司马璇忍不住用力嗅了嗅，放下手中的扇子，香味充满了鼻腔，伴随着缠绵的琴音，就像风栗在她耳边说着好听的情话一般，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风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意识，琴音缓而柔，慢慢爬上心头，变成一双温柔的手，在心底撩拨着，她也出了许多汗。 司马璇感到身上的汗越来越多，甚至自颈间流到了衣领中，她一路追随着那汗液，将手伸进衣领擦拭，当手心触碰到胸前时，她忍不住心中一荡。 依然是热。她不自觉解开衣衫，让胸前大片肌肤裸.露在空气当中，才稍微缓解那燥热。她的呼吸开始加快，忍不住随着那音调抚摸自己的身体。从肩头，到锁骨，一路向下…… 风栗看向此刻的司马璇，呼吸也变得紊乱，指间的动作不由一顿，漏了一个音阶。 而司马璇的心，却因着那一顿，忽然觉得心里一空。待到琴音再次流畅响起，才觉得满足，睁眼看向目不转睛望向自己的风栗，慢慢自唇间溢出一声轻唤：“小栗子……” 果然是幻境吧，为什么风栗已经来到她身边坐下，而琴音仍然在继续呢？ 风栗忽然欺身在她身前，一个滚烫的吻印在她的左肩，她不禁呻.吟一声。 而后是一连串渐渐低沉的音调，她感觉到风栗的手正在取代她自己的手，轻轻在她身上游走，随着那音阶，慢慢向下、向下，一直探入到裙底，裙摆下面没有亵裤，风栗的手便在她光洁的大腿处游移。 司马璇有些紧张，明知该拒绝，却因为是幻境而放弃了抵抗。 为何会有这样的幻境呢？感觉还如此真切…… 就在司马璇思考的瞬间，风栗的手已然探入到她的私密处，在那周围轻抚着，一阵湿意传来，令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风栗跪坐在她身前，伴着那节奏，一手在她胸前揉捏，另一手轻轻探入…… 司马璇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琴音停了下来，风栗的手还按在琴弦上，不停在发抖。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琴案上，很快就聚集了一小滩。 司马璇回过神来的时候，风栗仍然在琴案处，自己虽然衣衫不整，但亵裤还在。 即便是幻境，但是感觉那样真实，司马璇只要一想到幻境中的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要夹紧双腿。 而风栗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依然能感觉到来自司马璇身体里的热度和湿滑。 其实两个人什么都没做，但都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对方。 尤其是司马璇。偷看一眼风栗的表情，看见风栗明显也是看到这幻境的样子，脸不由得烧了起来。 想起幻境中自己叫着风栗的名字，太羞耻了！ 但是风栗怎么会？ 司马璇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于是故作镇静地问风栗：“瑜姐姐给你的到底是什么？” 风栗老实答道：“她说是好吃的呀，叫我给你吃，但是你不吃，我只好自己吃了……” 风栗此时终于明白过来，司马瑜给自己的糖豆是什么了，为什么那个香味会觉得熟悉，是因为在醉花间的时候，在小红姐姐的住处，她曾经闻到过啊…… 难道是自己中了春.药，然后不小心把药力变成幻术引入了琴音中？这不是狐狸一族的媚术么？我居然自学成才了？ “司马瑜这个混蛋，把你越教越坏了。”司马璇气道。 风栗默不作声，偷看一眼衣衫不整的司马璇，脑海里忍不住又产生遐想，身体里的药力还没散尽，隐约有种想要把幻境变成现实的冲动。 这样的司马璇，看上去也十分可口的样子。 司马璇觉察到风栗眼神的变化，想到风栗刚刚吃了春.药，还一吃就是两颗，和风栗共处一室还是有些危险，于是慌忙整理自己的衣衫，“我先走了……” 走出几步又觉不对：“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风栗强压下心头那一团火，有些慌不择路，拉开窗子就翻了出去。 晚风吹进屋内，司马璇的心绪渐渐平静，但又有些担心风栗，于是灵魂出窍准备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走到半路，就见立夏和冬至站在回廊里聊天。 立夏说：“驸马养的那只小白狗真有趣。” 冬至问：“怎么了？那只狗总是神出鬼没的，我都没见过几次。” 立夏回道：“我方才见它在荷花池子里游泳呢。” “大概是它也觉得天热吧。” 二人说笑着散去。 司马璇飘在空中，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来，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涌动。 xxxx 向飞羽来到衙门，处理好日常事务，正欲往街上去巡察，忽然忆起似乎和瑜郡主有约在先，于是转路往司马瑜府上走去。 她早前从未见过司马瑜，最近也是在别人的口中才认识了司马瑜，这位传说中生性豁达，潇洒不羁的瑜郡主，正值新丧，城内有一些单身贵族已经跃跃欲试了。 向飞羽其实并不屑于攀附权贵，所以没有把郡主府失窃的事情多放在心上，但是由于司马瑜是公主的堂姐，而她也确实闲来无事，便走了这一趟。 锦夜城实在是太宁静、太.安逸了。 向飞羽自幼习武，受师父教导除暴安良，于是学有所成后她毅然成为皇城的一名小捕快，奈何京城太平，毫无用武之地，所以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市场抓抓缺斤短两的小贩、小偷小摸，谁家的猫狗丢了帮着找找，再送一些迷路的老人回家什么的。丝毫让她找不到归属感，也没有成就感。后来边城闹匪患，她自动请缨前去清剿，一战成名。 后来，她接手的案子渐渐多了起来，这家的小姐丢了首饰，那家的夫人不见了宝贝……这城中有太多仰慕她的人，为了和她亲近一些而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 不知道这瑜郡主，是否也是如此？ 向飞羽带着疑问踏入郡主府的大门，婢女为她带路，言说：“郡主已经等候向大人多时了。” 向飞羽闻言便加快了脚步，才一进院子，一眼见着司马瑜正躺在软塌上，在树荫下乘凉。有两名衣着清凉的美女陪侍左右，司马瑜眼眸紧闭，似乎已经睡着。 向飞羽走上前去，拱手一拜道：“瑜郡主。” 一位粉衣美人抬起纤纤玉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道：“郡主才刚刚睡下，向捕头请稍候片刻。” 向飞羽不禁皱了皱眉，抬眼向旁边早已摆好的桌椅看去，便自动自觉走过去坐下。 另一位青衣美人此时也来到桌前，拿起酒壶为向飞羽倒一杯酒道：“向捕头可边喝边等。这酒是公主府里的陈酿，郡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拿它来待客的。”说完将酒杯往向飞羽面前推了推。 向飞羽道：“向某正在执行公务，不便饮酒。” 美人又道：“这不仅是郡主的好意。” 向飞羽犹豫了一瞬。 但凡什么事情一和司马璇扯上关系，她就不得不在意了。 可是她依然没有喝，只是安静坐在那里，等司马瑜醒来。 这一等，就从正午，一直等到太阳渐渐西斜。 眼见司马瑜翻了个身，却也只是翻身而已，并没有睁眼。 向飞羽有些许的不耐烦，但因着对方是郡主的身份，便耐着性子继续等。又等了一阵，司马瑜依然没有转醒的意思，向飞羽便起身对那两名美人说道：“既然郡主今日不便……” 话未说完，司马瑜已经醒来，歉意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向大人久等了。我近来总是如此，精神恍惚，身子乏累，还请向大人多多包涵。”其实她昨夜和美人们闹了通宵，于是在白日里补眠。这向飞羽当真是好脾气，好耐性，怪不得那么招人喜欢呢。 向飞羽想到她刚刚失去郡马，便表示理解，“无妨。不过郡主叫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司马瑜面露微笑，这才从软塌上懒懒起身，“正如我昨日所说，府上出了一件奇怪的事，虽说丢的是件不那么紧要的东西，但是偷盗这种事情，居然在我府里发生，实在让人不能容忍，因此想请向大人来调查清楚。” 向飞羽闻言点点头，“丢的到底是何物？” “肚兜。”司马瑜缓缓道。 向飞羽迟疑了一瞬。 司马瑜又道：“我的。” 向飞羽：“……”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其实呢，只是让大家上了车，关上了车门，然后，看看路边的风景，哈哈哈哈哈哈 公众号二维码如下： 或者在微信中搜索：萌主 第50章

树上有止不住的蝉鸣，没有一丝风，但好在树荫浓密，洒下这一片阴凉，倒令人不觉心烦和炎热。 向飞羽抬手抚了抚额角，不动声色地擦去额角的细汗。 果然如她最初所料，是丢了难以启齿的东西，所以瑜郡主才不能报官，只指明要她来调查。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司马瑜见向飞羽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又一脸哀怨地神情说道：“虽说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毕竟是本郡主的贴身衣物，万一叫贼人拿去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向飞羽站起身来，向司马瑜躬身道：“飞羽自当竭尽全力助郡主侦破此案。” 司马瑜随即唤那粉衣美人对向飞羽陈述案情。 原来是司马瑜将自己的肚兜赏赐给了粉衣美人，以示恩宠，为众美人所羡慕不已。不料才过两日，那肚兜却不翼而飞，粉衣美人到处都寻遍了也找不见，于是惶恐不安被司马瑜发现。司马瑜正是要向飞羽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 向飞羽听完粉衣美人的陈述，便将所有与这粉衣女子接触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询问了一遍，从与那些人的对话和观察她们的表情中，向飞羽渐渐看出一些端倪。 她又来到案发现场勘察，没有明显的翻找痕迹，说明偷东西的人早就知道东西放在哪里，而且目标明确。 她在衣柜前面驻足片刻，突然发现在衣柜脚处，有一小片已经开始干枯的粉红色花瓣。似乎是从一整片花瓣上面被分离开来或者碾压过的。 向飞羽拾起花瓣，仔细观察了片刻，从颜色与触感，以及留在指尖的淡淡粉红色印迹来看，这是女子常常用来染指甲的凤仙花。 那粉衣美人的手上没有蔻丹，其他人也没有或已经减淡，只除了那名青衣美人，在为自己倒酒时，她真切地看到青衣美人手指上的蔻丹，是新近染好的。 如此，向飞羽对案情已经了如指掌了。 来到那青衣女子的房间，果然在枕头下方找到了瑜郡主赏给那粉衣美人的肚兜。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司马瑜板起脸来训斥那青衣美人几句，又命人将其赶了出去，然后叹气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为了争宠而互相陷害的事情。” 向飞羽先是点了点头，但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呢？ 向飞羽看向将粉衣美人揽在怀里的司马瑜，这才从案情里面走出来。这司马瑜与她见过的那些仰慕她的夫人小姐不同，司马瑜是实实在在地喜欢女子啊。 和她一样。 向飞羽忽然对司马瑜生出了一丝好感。 xxxx 风栗弹着琴，忍不住胡思乱想。 幻境里的司马璇，实在是太诱人了。 别说她不小心吃了春.药，即便没有吃，她也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把持得住。司马璇虽然是一个人，但是比她认识的所有妖精，都更会迷惑人。 风栗有些心绪不宁，连指法都乱了，萝卜拉过头顶的叶子，想把耳朵堵住，奈何叶子不够长。 “风栗，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萝卜忍不住问。 然而风栗一门心思在想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把萝卜的话听进去。 萝卜不禁叹一口气，摇摇晃晃从门缝溜走，一溜烟儿往司马璇的院子跑去。 它穿过院门的时候，刚巧冬至拿了点心过来，冬至只见一只白白胖胖的萝卜从自己脚边飞过，再转头去看已经不见了踪迹。 冬至吓得急忙扶住院门，才勉强令自己不至于摔倒。 太奇怪了，我刚刚是看见了萝卜长了腿，在跑吗？怎么会这样？眼花了吧。一定是眼花，萝卜怎么可能成精呢？ 冬至胡乱地安慰自己一通，被风栗凌乱的琴音拉回了现实。冬至心想，驸马爷这弹的什么呀，怎么比之前更难听了？ 她面无表情地走进风栗房内，将点心水果等物放置在桌前，正准备退下的时候，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驸马种萝卜的那个花盆，赫然见着里面只剩泥土，根本不见萝卜的影子。这使得她不得不联想起刚才自己的所见，吓得她连手中的食盒都拿不稳了。 风栗见状才停下弹琴的动作，忙问道：“冬至，你怎么了？” “驸……驸马……萝卜……萝卜……跑……了……”冬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真是活久见啊！萝卜居然真的能成精？太可怕了！ 风栗心觉不妙，似乎是萝卜跑出去被冬至看到了，于是凝神看向冬至道：“冬至，你累了，睡吧。” 冬至作为下人，本不应该盯着主子的眼睛看才对，但是却抑制不住地想去回应风栗的眼神，似乎是驸马爷说的那些话有着某种奇妙的魔力，她听完，看着驸马的眼睛，便觉得眼皮沉重，倚着桌脚昏睡了过去。 片刻后，冬至再次被琴声惊醒，心道，我不是来给驸马送点心的么？怎么坐在地上睡着了？抬头偷看一眼低头抚琴的风栗，冬至轻轻甩了甩头，一定是昨晚和立夏姐姐聊天聊到深夜的缘故，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想到这里，急忙拾起地上的食盒，走了出去。 风栗这才停下抚琴的手，忽然想到，当初公主发现她就是那小白狗的时候，为什么不也对公主施展摄魂术呢？ xxxx 萝卜站在司马璇房门外止步不前。房门禁闭，只开着一扇窗户，距离地面又太高，它跳不上去。她本想在门外喊司马璇一声，又怕屋子里面有别人，它虽然要在人间常年修行，但也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它是个萝卜精。 正在它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萝卜喜悦地睁大眼睛，就见门板直直地朝着它的面门拍了过来，它一个没站稳，被拍飞到了一旁的花丛中。 就听司马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立夏啊，你去驸马那里看看，跟她说本宫心烦，让她不要弹了。” 司马璇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今日风栗的琴声听上去比往常要清晰得多，而且琴声里的情绪，扰得她心烦意乱。 立夏扶着半开的门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一瞬，确实能听见一些驸马弹琴的声音，但是听不真切，不知道在弹些什么。立夏思考了一瞬，心道莫不是公主想见驸马了，却又不好直说，所以叫我去请驸马过来？ 公主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萝卜揉了揉差一点被拍扁的鼻子，颤颤巍巍地走出草丛，趁着立夏晃神的工夫钻了进去。 司马璇一眼瞧见，于是对立夏说：“没事了，你快去吧。” 立夏急忙应下。 待立夏走远，萝卜才说：“公主，不好了！小风栗疯了！” “什么？” 萝卜说：“从前吧她弹琴也是难听，但今天特别难听。” 司马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想说：“她有时弹得也还不错……” 萝卜顺着司马璇的裙摆往上爬，直爬到司马璇腰间：“我觉得她有些不正常，我还是先在你这里避一避吧。” 司马璇一脸嫌弃看向它，然后轻轻抬手捏住它头顶的叶子，把它拎了下来，随手扔在桌上，“她不会又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司马璇想起司马瑜给的糖豆，脸突地一红。 “最奇怪的就在这里，你说她平时最爱吃吧，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司马璇略一沉吟，“这倒是新鲜事。”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正往这里而来，司马璇转身，就见风栗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嘴里还叼着一块桂花紫薯糕。 司马璇在床沿坐下，对风栗招了招手，“过来。” 风栗听话地跳了上去，在她对面坐下。 司马璇像往常一样摸了摸风栗的头，毛茸茸的小耳朵，手感好极了。 “想不想出去玩啊？” 狼风栗的嘴里叼着吃的，不方便开头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司马璇看。 司马璇又说：“过两日，我约上表妹还有瑜姐姐，我们去郊游怎么样？” 风栗不太想去。想起司马瑜那么坏，居然拿□□当糖豆骗她，就说不上来地怨念。因为这件事，已经好几日没有跟公主同房了。一个人睡还有些不习惯了呢。 司马璇微微皱眉：“不想去？不高兴？”转瞬又道：“不高兴你摇什么尾巴？” 风栗懊恼地用小爪按住身后的尾巴。虽然对司马瑜心存怨念，可是真的好想和司马璇一起出去玩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你们上一章留言的反应，萌主突然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公众号上面更新了《突然》的番外，引用了风油精的梗，没看的记得要去看呀~ 然后明天，短篇正式奉上~！ 第51章 1314

司马瑜再次遇见向飞羽，是在公主府。 司马瑜打着来看公主堂妹的幌子，其实是为了来喝酒。公主大婚时，嫁妆里不乏宫中珍藏多年的陈酿，上一次公主给她带过去的，不过九牛一毛。 于是她厚着脸皮上门，硬是要求在公主府留宿，准备大醉一场。 风栗见着她的时候，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她笑嘻嘻上去捏了捏风栗的小脸，“怎么了？姐姐给你的好东西用了么？” 风栗：“哼！” 司马瑜见状又问：“你为何如此大的怨念？难道是你吃了？”说完抬手轻轻掩口，真看不出来，原来璇妹居然压了风栗妹夫？ 司马璇伸手将风栗拉回自己身边，抬眼看向司马瑜，却是对风栗说道：“小栗子，以后别人给你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要吃也只吃自己家里的，知道了么？” “嗯，以后我只吃你给的东西。”风栗很是听话。 司马璇满意地摸了摸风栗的头。 司马瑜见了，又开始摸荷包，“璇妹啊，别说当姐姐的不想着你，我这里有好东西要跟你分享一下……” 司马璇瞪了她一眼，拉着风栗转身就走。 司马瑜感慨一声，随手把荷包扔在桌上，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瓷瓶来。 夏夜里月朗星稀，风也是温吞的，一点都不痛快。 司马瑜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酒，形单影只，有些后悔没带个美人前来，然后又开始对司马璇对自己的态度开始忿忿不平，心道你就忍心看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么？连一个从旁伺候的使唤丫头都不给我留！ 不过……看在地上摆着的两大坛子酒，她决定原谅璇妹了。 就在司马瑜刚刚喝到微醺，感觉正好的时候，向飞羽出现了。 起初司马瑜以为自己眼花，怎么会在公主府里见到向捕头呢？还是深更半夜的，她直觉这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招呼一声：“向捕头？” 向飞羽此时刚刚翻墙落地，不期然地被人这么一叫，身形一顿。待到看清声音的来源，又故作轻松地缓步走过去，回道：“瑜郡主怎么在这里？” 司马瑜定睛看向眼前的人，笑道：“本郡主出现在公主府里有什么奇怪？倒是你……向捕头……这半夜三更地还不睡觉……难不成是在加班？” 向飞羽才不会承认自己明恋公主，常常在夜里偷偷往公主房门口送花，而且这一次还被公主发现了，放了条狗出来追她…… 向飞羽笑说：“郡主果然好眼力。方才我正在街上巡视，忽然见一个黑影似乎潜入到公主府里了，所以一路追踪而来。” 看着向飞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司马瑜又是一笑：“既然如此，应当要去通知璇妹一声，好令府中彻查。”司马瑜心道你当我刚从外地回来不了解锦夜的情况？要是真有那么多的贼人强盗，你堂堂天下第一名捕，还有闲工夫扶老人过马路？ 向飞羽忙道：“大约是向某看错了，公主府内一片祥和，并无贼人的痕迹，向某多有打扰，这就告退。” 向飞羽心里也是无限哀怨，往常她都是来的时候走下人房的屋顶，撤退的时候走这间没有人住的空置院落，谁知道今夜居然那么巧遇上瑜郡主。 “向捕头何必着急走？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们一起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天？” 向飞羽推辞了一下。 司马瑜又道：“此时既不是你的办公时间，又没有公务等着你去办理，饮些酒应当无妨吧？还是说……你不想和我聊天？” 向飞羽没法再推拒，于是在她对面坐下道：“郡主多虑了，向某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表面上司马瑜对自己很随和的样子，但是向飞羽能感觉到司马瑜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在和自己较劲。比如那一次在郡主府断案，她明知道司马瑜是装睡，她感觉司马瑜在试探自己，却不明白是为什么。这一次，又忽然邀她喝酒谈心，向飞羽更不懂了。 司马瑜道：“向捕头也多虑了，恰好我是一个人，也恰好多一只杯子而已。” “既然如此，向某敬瑜郡主一杯。”说罢，向飞羽亲自为司马瑜倒酒，又拿了杯子为自己斟满，举杯仰头喝尽。 “向捕头有喜欢的人么？”司马瑜明知故问。 向飞羽迟疑了一瞬，未料到司马瑜问得如此直接。一时无言。 “你喜欢的人知道你的心意么？” 向飞羽闻言，一声叹息。 司马瑜也莫名有些感伤，许是今夜的月色太冷清，亦或是眼前人的情绪感染了自己。司马瑜突发感慨道：“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向飞羽很是赞同，“人生如此，拿酒来！” “说得好！” 二人推杯换盏，不觉更深露重。 司马瑜已有醉意，看向摊在石凳上的向飞羽，得意道：“在这一点上，你比不过我，你承认么？” 向飞羽弯唇笑了起来，“郡主何故要与我比较呢？如果一个人真心喜欢你，不管你什么样，在她心里都是最好的。”方才的聊天当中，向飞羽已经推论出司马瑜和自己较劲的原因。其实她才不想做什么万人迷，她只要一个人为她着迷就够了。 司马瑜忽然捧起向飞羽的脸，夸赞道：“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奇怪……司马瑜看着向飞羽，忽然觉得如果她把头发放下来，略施粉黛的话，也是一位美人呢…… 司马瑜慌忙松手，这想法简直太可怕了，她匆忙多喝几杯酒压压惊。 向飞羽禁不住头向后一仰，有些晕，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个荷包，里面有几个精致的瓷瓶，她打开其中一个，倒出一粒粉色的糖豆，粉嫩粉嫩的，像司马璇生气时微微泛红的脸蛋。 向飞羽把糖豆送进嘴里，不禁咧了咧嘴，“郡主，你这什么糖啊？这么甜，齁死了……” 司马瑜回过神来的时候，向飞羽正在往嘴里猛灌酒，司马瑜看一眼被打开的瓷瓶，急忙站起身一手按住向飞羽的头，一手使劲儿拍她后背：“快吐出来！吐出来！你没事儿吃那东西干什么！” “这……是什么啊……咳咳咳……” “春.药！快吐出来！” “你……阴我……” “你自己吃的好么？” “你……” “闭嘴！啊不，张嘴快吐出来！ “已经咽下去了……” xxxx 风栗去看望祁连长老，才走到门首，见长老正在送客，于是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等人走了以后才上前。 祁连望着那人的背影远去，眼中充满了希冀之光。 “长老，那个人是谁啊？” “哦，一个做首饰的匠人。” “首饰？送给羽离师父的？” 祁连看她一眼，没有接话，转身往院里走去。风栗急忙跟上。 “长老，我最近又学会了新的技能，你要不要看看？” “什么新技能？” 风栗得意地看了一眼祁连，然后迅速转身朝着院墙跑过去，咣地一声撞在墙上。 光听那声音，祁连都觉着疼，于是问风栗：“少主，你最近学会了金钟罩么？”这是人狼一族的必修课之一，拥有强大的抗击打能力，才能提高生存率。可是……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展示才对啊…… 风栗虚弱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下撞得她有些头晕目眩，她略显失意地拍拍身上的土，小声道：“其实是穿墙术……” 祁连：“……” “我再试一次。” “少主……”祁连来不及阻止风栗，只好闭起眼睛不忍心再看。 就听风栗喊他：“长老，快来救我……” 祁连一睁眼，心里忍不住学羽离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只见风栗整个人插在墙里，一半身子在院内，一半身子在院外，竟是卡住了。 祁连一脚踹毁院墙，喝斥道：“你怎么一来就搞破坏，不给我修好就别进屋里来，肉包子你也别想吃了！” 风栗从残垣废墟里爬出来，灰头土脸地扁扁嘴。这口诀她从羽离那里听了一次就烂熟于心了啊，在公主府里也有过成功的经验啊，怎么到了长老这就不行了呢？一定是这墙太厚了！ 这样想着，风栗施展法术将院墙恢复了原样，又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进屋去吃肉包。 她刚吃第一个的时候，祁连便开口道：“我要离开锦夜一段时间。” “你要去哪儿？”风栗嘴里还嚼着东西。 “方才你见到的那人，其实是你羽离师父的一位朋友，他得知我正在寻找我们人狼一族族人的下落，特地送消息过来给我。” 风栗一听急忙放下手里的肉包，问道：“是好消息么？” 祁连点点头，“据他所说，在北方的凌绝峰上常有狼群出没。” “也许只是普通的狼呢？” 祁连摇一摇头，“凌绝峰山势险峻，道路扑朔迷离，时常有人迷失在山里，这并非天然形成，必定是人为，所以我必须要去一探究竟。” “我也去。”此去凌绝峰几百里的路程，长老一个人，风栗有些不放心。 “你就安心在这里跟着羽离那只老狐狸学本事吧，还有……和公主多过几天安稳日子吧，我到了那里便传信给你。”祁连道。 风栗点一点头，是啊，她还有自己的家族使命呢，像这样安稳的日子，过一天，就要珍惜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风栗的升级过程有点儿惨不忍睹。 你们猜，向捕头和瑜郡主发生了什么？ 最近很火的韩国百合电影《小姐》，你们看了吗？感觉怎么样？ 萌主看完是胳膊疼=，= 第52章 1314

宽阔的碧江上，缓缓行驶着一艘画舫，江风拂过水面，鱼儿随着波浪跃起，卷起水花打湿了船身。 船上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有三人围于桌前谈笑，又一人只身站在船尾，欣赏两岸的风景。 那桌前一貌美女子说道：“也不知道佳佳表妹伤势如何了，稍后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另一位美艳女子回道：“只是扭伤了脚而已，歇息几日自当痊愈。” 一直低头猛吃东西的俊俏公子略显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头看一眼立在船尾的女子，“她来干什么？” 似乎是感应到有人说起自己，船尾的女子也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这四人正是外出郊游的司马璇等人。 原本佳佳表妹也是要一同前往的，所以特地叫上了和自己一向交好的向飞羽同行，美其名曰是保护公主和郡主的人身安全，实际上是她自己的私心罢了。可是不巧的是，就在出行的前一天，她不小心扭伤了脚，只得与和向捕头一同游玩的机会擦肩而过了。 若是平常，向飞羽也不会参加这种世家小姐们的聚会，但这一次不同，有璇公主在，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在所不辞。不过司马瑜口没遮拦，总是说些荤段子来逗风栗驸马，向飞羽毕竟是一个外人，实在没眼再看下去，于是径自来到船尾看风景。 璇公主还和从前一样，对自己不冷不热，送花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呢。 风栗见着向飞羽就觉得碍眼，想施点小法术令向飞羽掉江里出丑，奈何向捕头武功高强，纵然莫名其妙起了大浪令船身左摇右摆，也没能沾湿向捕头一寸衣角。 风栗有些气恼。可她从来不是一个坏孩子，最多也就是搞点小动作，不会真的去伤害向飞羽。 司马瑜看她看向飞羽的眼神恨不得飞刀子，急忙安抚她说：“其实向捕头这个人不错，脾气又好，又有耐性，很容易相处。” 风栗听得司马瑜都为向飞羽说好话，不禁白了司马瑜一眼，“你不是气她比你出风头受女孩子欢迎么？什么时候也开始帮她说话了？” 司马瑜笑而不语。论起她和向飞羽的交情，还要说那天晚上在公主府里喝酒的事情，向飞羽不小心误食了□□，她无奈之下只好把向飞羽扔进公主府里的荷花池中，哪知向捕头不会游泳，她只好屈尊跳下去救人。折腾了半天，好在吃的少，很快就解了。事后向飞羽也没有过多埋怨，反而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她便觉得，自己应当气量大些，不要再和向飞羽争什么了。她们可是公主府里喝过酒，荷花池里游过泳的生死之交啊！ 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们说话的司马璇不明所以，问风栗：“那向飞羽是哪里得罪你了么？” 风栗哼了一声，“我就是不想看见她。” “为什么？” 风栗一怔，你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喜欢你啊！笨蛋！你难道不知道么？你看不出来么？还是你明知道却假装不在意？ 司马瑜也是一愣，随即说出了风栗的心声：“因为向捕头喜欢你呀！” 司马璇立时呆住。什么？向捕头喜欢我？ “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只有你不知道。”司马瑜又说。 司马璇有点儿晕，她自问和向飞羽没有见过几次，也没有长时间的相处过，最多就是看着眼熟，多说过几句话。一定是瑜姐姐逗我玩儿呢，她想。 于是司马璇喊船尾的向飞羽：“向飞羽，你是不是喜欢本宫？” 突然被公主叫了名字，向飞羽本来心里还一阵激动，待听到后面那句话以后，一个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掉进了江里。 xxxx 风栗正准备幸灾乐祸，就听司马瑜惊呼一声：“她不会水！” 风栗忙施术让江水托着向飞羽的身体使她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随后两名船夫迅速跳入江中去救人。 堂堂武功高强向飞羽，居然不会水？风栗还是忍不住想笑。 司马瑜忧心上前参与营救的行动，风栗是心中有数所以一直坐在原处不动，而司马璇，却是看了一眼船尾的情况，又看了看风栗，说道：“你想笑就笑出来吧。”说罢她自己先笑了起来，“确实是挺好笑的。” 风栗愣愣地盯着司马璇看了一阵，似乎明白了什么。 司马璇又问：“你吃醋啊？” 风栗耿直地摇摇头，“不吃，我喜欢甜的。” 司马璇于是笑笑，并未多话。 向飞羽被人从江里救上来，还觉得奇怪。即便是那日在公主府里的池塘里，她也灌了两口水，怎么今日掉江里反而一下都没呛到，水的浮力足够支撑她的身体，半点儿往下沉的感觉都没有。 司马瑜见她的衣裳全都湿透了，便提议道：“我恰好带了备用的衣服来，你可以把湿衣服换下来。” 向飞羽一想到司马瑜的穿衣风格，又见她此刻半蹲在自己身前，锁骨若隐若现的样子，急忙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不劳郡主费心了，我直接用内力将衣服烘干就好了。” “好吧，不勉强你。”司马瑜想想也是，见惯了向飞羽平日里的装扮，实在不敢想象她穿自己衣服的样子。 于是向飞羽运功着手烘干衣裳。想起来也有些丢人，居然就因为公主那一句话，就乱了方寸，真是有辱她天下第一的威名，照这样发展下去，就会离公主越来越远了吧…… 风栗朝那二人看过去，心想万人迷变成了落汤鸡，哼！让你喜欢公主！ 再一转头，发现公主正盯着自己看，于是问：“公主，你为什么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说完摸了摸脸，以为自己刚才吃东西弄到了脸上。 司马璇没说话，看了看风栗，又看了看司马瑜。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风栗刚才是在看司马瑜。她觉得瑜姐姐真是太不像话了，到处勾搭女孩子，连风栗也不放过。风栗也是，孩子傻，容易被蒙蔽，轻易就被好吃好喝和好听的话哄骗。上次那件事还没有机会和瑜姐姐算账，这一回正好。 想到这里，司马璇问风栗：“瑜姐姐给你的糖豆还有么？” 风栗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你……不是让我……扔掉了么？” “你真扔了？” 风栗迟疑地点点头。 “全扔了？” “还……有三颗……”风栗不敢骗她，确实是私藏了几颗。风栗解释说：“我不是为了给谁用……你相信我……我留着是想着再回醉花间的时候，给小红姐姐，我在醉花间的时候，小红姐姐对我不错，所以我也想送她一些礼物……” 司马璇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摊开手掌说道：“太好了，带在身上么？拿来给我。” “啊？你要做什么？” “拿出来。”司马璇不自觉地命令道。 风栗于是乖乖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正是批了糖果皮的□□。 司马璇打开纸包，将三颗糖豆握在手心思考了一瞬，司马瑜用的东西，必然是此中上品。于是她丢了一颗在司马瑜的酒杯里。 “公主……”风栗小声地劝阻一声。虽说她也生气司马瑜骗她吃过□□，可是也不应该这样报复吧……风栗知道那感觉有多难受，而且这大白天的……要让瑜郡主在江里游泳吗？ 司马璇微微皱眉，心想你还想帮她说好话？于是赌气又扔了一颗进去。连带着之前那一颗，都在酒中迅速溶化，最终消失不见。一边看着酒杯，一边愤恨地想，让你老对我的小栗子动手动脚，让你不教她好，让你老调戏她…… 风栗看了一眼，立刻目瞪口呆，原来这个糖豆是这么用的啊！比小红姐姐房里那个高级多了，她有次亲眼见着小红姐姐是把一颗药丸碾成粉末才用的。 风栗想说，两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但一想到依司马璇的性子，如果这时候给瑜郡主求情，估计三颗都要扔进酒杯里去了。 一瞬间，风栗有些同情司马瑜，公主果然是她的亲堂妹啊…… 剩下那一颗，司马璇未加犹豫，扔进了向飞羽用过的杯子里。 风栗急忙说道：“虽然瑜郡主恶作剧在先，但是向捕头是无辜的呀。”即使她讨厌向飞羽，但是用□□这一招，也有点儿太阴损了吧…… 司马璇回道：“她活该，谁让她觊觎本宫！” 风栗：“……” 妈呀，这公主也太狠了吧？如果她知道我对她有非分之想，我会不会被大卸八块啊？风栗一时心惊肉跳起来。 司马璇见风栗面色有异，一双美目在她身上流连片刻，接着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风栗定一定神道：“没……什么……”转头喊向飞羽：“向大人，过来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刷了《小姐》，依然很好看。 于是决定近期去补一下原版。 推荐大家也去看~~~~ 其实最初我是想把向捕头的形象描写得更正经一些的…… 但是因为小向同学整日在群里发一个光头圆脑拿着一杯□□的表情的，于是忽然产生了一系列灵感，就变成现在这样了。hhhhhhhhhhh 对了，公众号上的短篇已经更新了第一章，你们都看了么？感觉是不是和从前的风格都不一样了呢？ 第53章 1314

因为前一天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的温度明显不似前几日那般酷热难耐，萝卜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就想着府里两位主子都不在，应该也没什么人走动，它可以出去转转，好好参观一下这里。 大门是禁闭的。萝卜个头儿小，力气也小，几乎是用撞的，才将门撞开。紧接着，它自己也随着撞门的力度，飞了出去。 它发现，自从遇见风栗和司马璇，它都学会了飞翔。 萝卜“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再一睁眼，蓦地看见面前有一双脚，穿着绣有暗色花纹的鞋子，看上去有些面熟。 萝卜顺着那双脚向上看去，就见冬至正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萝卜原本用双手支撑着想要站起来，这会儿却突然松手，任自己躺倒在地。心想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冬至一手拿着抹布，一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她本是要去驸马房间打扫，没想到那禁闭的房门突然间开了，然后有什么从里面飞了出来，居然是驸马养在花盆里的萝卜！ 先不说这萝卜为什么有鼻有眼还有眉毛，也不管它为什么长手长脚和人一样，它是个萝卜啊！怎么能动呢！ 冬至使劲又揉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明明心里是十分惊诧地，但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平静，仿佛这场面不是第一次见，以前就经历过似的。 冬至后退了一步，然后才慢慢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萝卜的后背一下，碰完马上抽回手，萝卜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难道是自己刚才眼花了？这萝卜其实一直躺在这里？那它是怎么出来的呢？冬至想着，又用手戳了戳萝卜。 萝卜耐不住痒，笑着求饶：“哎呀哎呀，别戳了……” 冬至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萝卜……说话了…… “你……你你……是何方妖孽？”冬至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妖怪，还是个萝卜妖怪。 萝卜慢慢直立着站起身，看向惊慌失措的冬至说道：“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那么我也不便隐瞒，没错，就和你看到的一样，我是一只萝卜精怪。” 冬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驸马养的萝卜成精了，驸马知道么？我是不是应该趁着没吓到主子之前，先解决了这只妖怪？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要在人间修行，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我没遇见你，你也没看见我，怎么样？”萝卜继续说道。 冬至略一思忖，不行，驸马爷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若是看见妖怪，不一定被吓成什么样呢，我得把这萝卜先解决掉才行。 萝卜眼见冬至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似乎是预感到了危险，情急之下慌忙说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冬至迟疑了一下。 萝卜又说：“你喜欢立夏姐姐。” 冬至便没再犹豫，一把揪住萝卜腿，“你知道的太多了！”说完起身径直往厨房走去，边走还边喊：“立夏姐姐，晚上添一个汤吧！” 萝卜哀嚎一声，在人间修行，要生存下去太难了！简直太难了！太难了！ xxxx 江风舒缓地吹过画舫，卷帘随着风向轻摇，向飞羽无法拒绝风栗的邀请，微笑着在风栗和公主对面坐下。 “这酒的味道好香，在船尾就闻到了呢。”向飞羽由衷赞道。 司马瑜也随之落座，附和道：“这可是璇妹的嫁妆，向捕头有口福了。” 向飞羽闻言，立时装作第一次见一样，端起酒杯在面前细细嗅着，“如此，多谢璇公主恩典。”说完仰头喝下。 司马璇面无表情看着向飞羽喝光自己杯中的酒，这才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于是又看向堂姐司马瑜，示意她也喝一杯。 司马瑜不疑有他，举杯正要饮尽，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对于酒和春.药都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这两者混合在了一起，酒香掩盖了□□的甜味儿，她只是闻到了一点儿味道，已经轻易分辨出来，这杯酒里加了佐料，怪不得璇妹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么急切呢。 司马瑜见风栗和司马璇的杯中空着，忽然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一个人喝酒多无聊，璇妹和妹夫不陪一杯么？”说完不等那两人反对，已经着手给二人倒酒。 风栗推辞着：“我就算了。”她还记得这酒劲儿有多大，上一回可是就喝了一杯就开始头晕和胡说八道了。 司马璇倒是无妨，想接过风栗的话来说上几句，却是张了张嘴，半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迟疑了一瞬，司马璇试着清了清嗓子，依然没有声音。 她不禁有些惊慌，抬手摸向自己的喉咙，然后对着风栗使了个眼色。 风栗愣了一下，“公主你眼睛怎么了？进东西了么？” 司马璇要被气死了，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蠢死了！我又不能说话了你看不出来么？ 司马瑜眼见那二人挤眉弄眼地小声说着什么，不禁打趣道：“你们两个能不能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喝个酒也要眉来眼去的……” 说完被司马璇瞪了一眼。 风栗这才看懂公主是怎么了。按理说不应该呀，司马璇喝过风栗的口水，就应该彻底痊愈才对啊，怎么能才好了没多久，又变哑巴了？ 风栗舔了舔嘴唇，看来，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只好再亲一次了。于是也用眼神示意司马璇，接下来我必须要这么做了，你可不要打我，我也是很为难呢。 司马瑜就趁着两人眉飞色舞地传递信息时，悄悄把自己的那杯酒和司马璇的交换了。 这一幕虽然避开了沉浸在眼色交流的两人，却是实实在在地落入了向飞羽的眼中。她的视线，本就有意无意地落在司马璇的身上，怎么可能忽略酒杯被换。她于是不解地看向司马瑜，司马瑜笑着对她摇摇头，意思是没事，不要在意。向飞羽更迷惑了。 再说风栗一旦决定要亲司马璇了，就真的不管不顾地闭起眼睛倾身靠了过去，却是被司马璇躲了过去。 风栗皱眉看向司马璇，什么意思？ 司马璇眨眨眼，示意她稍等一下。司马璇虽然往日里被娇纵惯了，身为公主也我行我素惯了，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和风栗接吻这种事情还是会让人觉得很羞涩的。 为了给自己壮胆，司马璇未加思索地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酒，然后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司马瑜在此时显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向飞羽还在努力分析眼前的情况时，突然见风栗一把揽过司马璇的腰，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公主还闭着眼睛，似乎很陶醉的样子。 向飞羽立刻别过头去，一眼都不想多看。 司马瑜也惊住了，不会吧？药效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这样下去，是不是要在她们面前上演一幅活春宫了？ 司马瑜对此充满了期待，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人，眼睛一眨不眨。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鸟儿不叫了，风似乎也停了，船静止在江面上，就连嘴贱的司马瑜都不再说话了。 司马璇愣怔的瞬间，风栗的舌头闯了进来。像她们第一次亲吻的时候那样，毫无预兆地闯入，却又不失温柔，让人无法抗拒。 风栗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扫荡着、掠夺着，她无力招架，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风栗怀里。身体里有股莫名的燥热，这感觉有些熟悉，忍不住想贴风栗近一些。于是她下意识地靠近风栗，双手环住风栗的肩膀。 治疗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长，还要细致温柔。 司马璇甚至不想结束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现在可以说话了么？”风栗问完，灵巧鲜红的小舌从口中探出头来，轻轻舔了舔嘴唇。 司马璇的心跳莫名一滞，一瞬间忘记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视线停留在风栗舔唇的那个动作上，看着那晶亮的唇瓣，她不禁心下一动，主动又将自己的唇瓣送了上去。 风栗想，大概……是还不能说话吧……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璇才不舍地和风栗拉开些许距离。好像时间都停止了一样，周围依然异常地安静。 司马璇有些担心，她们两个这样子，真的好么？转头看向司马瑜，却见司马瑜始终保持很久以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再看向飞羽，也是如此。 一切都是静止的。 除了她和风栗。 风栗为她停住了时间。 司马璇惊喜道：“你怎么做到的？” 风栗的手还没有放开，仍然放在她腰间，随着一句“喜欢么？”稍稍用力，司马璇便觉一阵心神荡漾，无法抑制的燥热，渴望更多的碰触…… “风栗……”司马璇虚弱道：“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抬眼望向风栗漆黑的眼眸，思绪渐渐变得混乱起来。 风栗看着她这样子，不禁微微皱眉，回味起方才的那两个吻，熟悉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好热……”司马璇开始在风栗怀里扭动着身体。 “公主……” “小栗子，你不热么？”说完，司马璇开始拉扯风栗的衣裳。 风栗被她撩拨得一阵脸红，幸好把时间静止了，但是这样下去，风栗也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 “小栗子……为什么你的舌头那么软……” 风栗受不了了，贴近司马璇耳边道：“我们……回家吧……” 司马璇望向她，媚然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尽管冬至和萝卜互相嫌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要有交集。 公主毕竟太单纯，司马瑜是什么人啊，怎么会那么轻易中招呢？ 身为亲妈，有点儿心疼小公主... 第54章 1314

微风徐徐吹过，前一刻还在准备看好戏的司马瑜，再回过神来时，只见桌子对面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两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不由愣怔了一瞬。 “向捕头……”司马瑜喊向飞羽，她有些糊涂了，她们不是四个人一起来的么？那两个人去哪儿了？还是说一直都只是她们俩，方才是自己在做梦？ 她看了看桌上的酒杯，是四个人没错，于是又说：“她们两个怎么不见了？” 得不到回应，她只好转头朝向飞羽看去，这一看之下，她又愣了一瞬。 “向捕头？” 只见向飞羽低着头，双手紧紧抓住桌角，异常用力，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司马瑜生怕她将桌角掰断。 细密的汗珠从她额角渗出，渐渐蔓延至鼻尖，这感受她经历过，她深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道儿。 所以当司马瑜拿着锦帕要给她擦汗时，她说：“郡主……你最好，离我远点儿，最好……快点儿离开这艘船……” “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司马瑜立刻解释说：“不是我干的……”她分明记得把自己那杯酒换给璇妹了啊，怎么叫向飞羽喝了？ 向飞羽虚弱地回道：“我知道……快走……”她就知道，作为情敌，那个小驸马怎么可能真那么好心呢…… 司马瑜心想我又不会功夫，船在江心，我怎么离开？难道和璇妹还有风栗一样，一阵风似地就不见了？诶？话说回来，那两个人到底怎么走的？ “我走了你怎么办啊？”司马瑜道。 她本意是想说，我走了，你又不会游泳，你想要解这春.药，不得我帮你下水么？ 然而此时听在向飞羽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向飞羽不禁面红耳赤道：“我自己……能解决……”想一想说得太有歧义了，又解释道：“我可以用内力……” 司马瑜听出她是误会自己了，站起身来欲解释，自己只是想帮她下水而已，结果太心急，还没站稳，自己压着自己的裙角，一头摔进了向飞羽的怀里。 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向飞羽心跳得厉害，手上稍一用力，桌角裂开了。 司马瑜慌忙抬头，安抚她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手就放在向飞羽胸前，随着她说话和挣扎着站起来的动作，不断地摩擦…… 向飞羽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拿开……” 可是当视线与她相对，向飞羽有一瞬间的恍惚。 “公主……” 司马瑜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见向飞羽满眼痴迷地朝着自己靠近，如果不及时躲开的话，就要亲上了，她一紧张，随手抄起桌上的酒壶。 啪—— 扑通—— 向飞羽晕过去了。 xxxx 风栗抱着司马璇回到公主府，几乎是从天而降。 吓坏了正准备去公主房里换熏香的立夏，“驸马爷……公主怎么了？” 风栗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吩咐立夏说：“快去准备给公主沐浴，对了，要凉水。” “啊？”立夏愣了一瞬，“凉水对身体不好，虽然说天气热了些，但是……” 风栗打断她：“快去！” 立夏应着，看了一眼司马璇，就见自家公主此刻分明是还有意识的状态，正紧紧圈住驸马的脖颈，在颈窝处蹭啊蹭地……像一只……发情的猫…… 立夏红着脸跑了出去。 风栗抱紧司马璇来到卧室，将司马璇暂时安置在床上，正要抽身离开，却被司马璇紧紧抱住手臂，“别走……” “好，我不走，你先……放开我。”风栗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瞄着自己手臂和司马璇身体相接的地方。 司马璇的身子太柔软了。方才在她怀里的时候，她几乎都不舍得放下了。可是……她不能那么做，至少不是现在吧。 司马璇放开风栗的手，又去扯自己的衣裳，“热……” 风栗忙帮她将衣领又拉回来：“一会儿就好了，立夏已经去准备水了。” “风栗……救我……” 风栗听着司马璇的声音，顿觉浑身一阵酥麻。紧接着，面对司马璇逐渐靠近的脸，面对司马璇的主动索吻，风栗也终于扛不住了。 “又……不能说话了么？” 不待司马璇回答，也不在意是否真的如此，风栗一把将司马璇搂在怀里，迫不及待地吻了起来。 她的舌头灵动地滑着，司马璇瘫软在她怀中，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来，只是燥热难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于是两人紧紧相拥，似乎片刻也不想分离。 立夏走出去一段距离，忽然反应过来，公主那神色不对劲呀，驸马的表情也那么凝重，公主该不会是中了什么毒吧？那就更不能洗凉水澡了，万一……万一弄坏了身体……这不行，立夏想，得回去问清楚。 只是当她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的声音时，不由迟疑了。 偷偷躲在屏风后面看了一眼，立夏就后悔了，真是多此一举啊！就算公主中了毒，估计也就是瑜郡主总玩的那些小糖豆，驸马这不正在帮公主解嘛，洗什么冷水澡。真是的…… 立夏摇了摇头，又偷看了一眼，才笑着将门带上。看来又要去厨房给驸马准备点补肾的食材了。 司马璇浑身无力，却又不满足于这样简单的亲吻，她挣扎着，动手去解风栗的衣裳。 风栗慌忙按下她的手。 解衣服不成，她只好换成脱自己的衣裳。 又被风栗按下。 风栗强迫自己与她分开，用残存的一丝理智。 明明喝了那酒的人是司马璇，为什么反倒像是她中了春.药一样。 司马璇也觉得奇怪，她是有意识的，她知道自己自作自受，被司马瑜算计了，但是为什么……不受控制地…… 风栗还在想立夏怎么那么慢，水还不送来，再这样下去，真不好说不得不发生什么了……比如……像是萝卜说的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啊……风栗忍不住胡思乱想，司马璇的嘴唇那样温暖湿润，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幻境中，另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 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司马璇已经酥胸半露地躺在她面前，俏眼半斜着，几不可闻地呻.吟一声。她的手颤抖着想帮司马璇穿好衣服，却是在触碰到那片滑嫩的肌肤时，不可自拔地低下头去，轻轻吻上那裸.露的肩头。 司马璇微眯起眼睛，任她肆意轻薄。 茫茫然地，似梦非梦。 司马璇喘息难休，已经不想思考为何会这样，只想就这样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立夏怎么还不来？ 风栗不舍地拉开一些距离，剧烈地喘息着。转头向门口的方向看过去，立夏是不是把她们忘了？ 稍不留神，被积攒了一些力气的司马璇占了上风，风栗被压在了下面。 司马璇毫不客气地咬住风栗的嘴唇，一阵疼痛感传来。 这痛意反而提醒了风栗，除了让司马璇的体温降下来，其实还有别的法子可以帮她。 司马璇没有控制好力度，将风栗的嘴都咬破了。血珠渗了出来，那刺眼的红色，似乎刺激了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地去舔舐、吸吮，在唇上辗转、流连…… 腥甜的味道袭来。 她的心绪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xxxx 立夏一路偷笑地来到厨房，见冬至正对着一口锅自言自语。 “冬至，你干什么呢？” 冬至吓了一跳，就见锅里的萝卜抬手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于是慌忙转身：“立夏姐姐……你怎么来了？” 立夏不禁蹙眉，“我来厨房有什么不对么？” “呃……不是……我想说……”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锅里做的什么？” “萝卜汤……” 立夏便没再多问，只是拿起勺子向锅里探了探，随后道：“萝卜呢？” “嗯？”冬至急忙接过立夏手里的勺子，汤汁在锅里荡了一荡，真的呀，萝卜呢？什么时候跑的？ “怎么一天迷迷糊糊的，吩咐下去，今天晚饭稍微晚一些。”立夏说完就要离开。 冬至忙叫住她：“立夏姐姐！” “还有什么事？” 冬至不住地用手指搅动着衣襟，有些犹豫，有些挣扎。瞥了一眼锅里的，萝卜的洗澡水，回想着萝卜说过的话。 萝卜说，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要让对方知道啊，比如说，经常说一些赞美她的话，不然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呢？ 萝卜还说，暗恋这种事，最是要不得，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去幸福？ 冬至觉得萝卜说的对啊！如果自己经常夸赞立夏姐姐的话，那么立夏姐姐一定会感受到我的真心吧？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的！ 于是冬至鼓足勇气：“立夏姐姐……” “有什么话就说啊。”立夏觉得今天冬至也怪怪的，一点没有平常的精灵劲儿。 “立夏姐姐！你好漂亮啊！”冬至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立夏愣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道：“你才发现啊？”身为公主的贴身婢女，当年可是经过重重选拔历经千辛万苦才有机会站在公主身边的啊，她的相貌虽不敢和公主比，但在宫女之中，那也是屈指可数的，用得着你说？ 冬至望着立夏远去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向捕头一分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车就熄火，你们要习惯，哈哈哈哈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开车呢~~~ 冬至在这里示范了错误的撩妹方法，大家千万不要学啊 第56章 1314

屋外虫鸣阵阵，扰人清梦，羽离慵懒地翻了个身，才缓缓张开眼睛。 祁连那老不死的走了有几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该不会是被凌绝峰上的狼给吃了吧？不对不对，他走路那么慢，这会儿估计还没到呢。这老东西，也不说传个消息回来，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他么？ 唉。 羽离禁不住叹息连连。千百年来，她有过许许多多的朋友，总是来了又走，真正交心的，并且现今还活着的，大概就只有祁连了。 正想着，窗外忽然雷声大作，顷刻间便下起雨来。 羽离将本是半搭在腰际的被子拉至胸前，更不想起床了。 这时听得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既然关心他，怎么不主动去问候一声，反倒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活像个怨妇一样。” 羽离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说好听过一次琴就走的么？还有，你不要随便窥探我的想法，小心我让你灰飞烟灭。” 那声音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回道：“来呀来呀，我正愁这样半死不活地没意思呢，灰飞烟灭反倒一了百了。” “你倒是想得开……”羽离叹息一声。 “快起床吧，起床为我抚琴。” “我倦了，要睡一会儿。”说完故意闭起眼睛，令自己渐渐陷入到睡眠中去。 隐约听见那个声音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怎么下雨天还有人登门？” 羽离迷迷糊糊间，忽然远远地听见了风栗的声音。 只听风栗道：“小心这里有个水坑，哎呀，雨太大了，要不我背你过去吧。” 羽离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得，又不能睡觉了，小兔崽子带媳妇回来了，又不知道要折腾什么。 “你能不能小点儿声？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怕什么？” “反正就是……” 羽离听不下去了，一挥手，门开了。映入眼帘的画面便是穿女装的风栗正背着扮男装的玄公子。 司马璇不好意思地嘀咕一声：“你看我就说你别吵，多不好……” 风栗背着她，边跨过水坑边回道：“没关系，我师父活了那么些年，什么事没见过，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羽离闻言笑而不语，打着呵欠起身，女子相爱倒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么傻的徒弟，她还是头一回遇见。 “下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来了？”羽离问道。 司马璇原本准备好了说辞，类似有事相求不管天气如何恶劣，都必须要向羽离师父请教之类的。 没想到却被风栗抢先，风栗说：“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天呢，谁知道到你这就下雨了。” 虽然说的也是事实，但这话这么说出来就不好听了。 司马璇瞪了风栗一眼，风栗挠挠头，心想我说的没错啊…… 羽离也不奢求能从风栗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因为她也不打算说什么好听的，她说：“你怎么不说你没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一来就下雨呢？” 司马璇看不下去这师徒二人斗嘴了，刚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说明她们的来意，“羽离师父，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羽离看向司马璇，见她两手空空，于是又看向风栗，风栗却是转身将门窗都闭紧了。 室内一时变得昏暗无光。 幸好羽离是狐狸，并且眼神还不错。 黑暗中，羽离见司马璇背对着自己，衣衫半褪，颈间一块红色胎记若隐若现。羽离稍微靠近一些，只见那是一块火焰型的印记，盯得久了，便觉它正在黑暗之中跳动着。不是一件死物，而是鲜活的，有生命的。 “这……”羽离欲言又止。 司马璇急切道：“羽离师父可知道它的来历？” 羽离略一沉吟道：“这不是一块普通的胎记，公主是从何处得到这印记的？” 风栗重新开启窗子，室内瞬间又恢复了些许光亮。 司马璇已正襟坐好，期许的目光看向羽离道：“这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留在我身上的，我也一直以为是个普通的胎记，没想到，却是在梦中，亲见我的母亲……亲手将它烙印在我身上。” 羽离从看到那印记的一刻起，便已经对这事产生了兴趣，现在听司马璇这样说，更想要知道来龙去脉了。 她拿起茶杯准备喝着茶听故事，茶杯里却空无一物。风栗见状，十分有眼力地为她和司马璇都倒了一杯茶，然后回到司马璇身边坐下。 羽离喝一口茶，“风栗真是越来越有眼力见了。”说完看向司马璇又道：“还是公主□□的好。” 她的笑容那样暧昧，连司马璇看了都不禁脸红想到别处去了。 羽离笑笑，言归正传：“公主的母亲，到底是何人？” 司马璇一愣，继而回道：“先母是已故惠文皇后，闺名温婉。自幼失去双亲，长在舅父家，虽不是官家小姐，却也是富甲一方的豪门千金。据说，当年父皇微服私访，与母后相恋，并且不顾先太后的阻拦，带母后回京立为皇后。” 这件事，在当年来说，也是震惊天下的大事，有些人觉得陛下一定是疯了，居然立平民为后；也有人觉得陛下是真性情，爱江山更爱美人。 司马璇以为像羽离活了这么久，应该是听说过这件事才对。 羽离确实是有所耳闻的，遂解释道：“我问的不是这些，我是说她真实的身份。” “真实的身份？”司马璇一时没了主意，不就是这个身份么，还有什么别的她不知道的？缓了缓，司马璇又问：“这和我背后的印记有关？” 羽离笃定地点头。 司马璇却是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风栗却突然灵光一现，抢话道：“师父你的意思是，公主的母后是妖怪么？” 司马璇：“……” 羽离被茶水呛得咳嗽起来。但是没办法，自己的蠢徒弟，无论说出什么蠢话，做师父的也得接下去。 羽离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当然，风栗说的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经过和公主的几番接触，这一点也基本可以排除了。我的意思是……除了皇后的身份，除了富家千金的身份，她还有没有可能有过一些别的经历？” 司马璇摇摇头，没什么头绪。 “这印记……是许多年前很活跃的一个家族的族徽。”羽离说道，慢慢又呷了一口茶，“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她一连用几个“很久”，风栗觉得，能让一个老妖怪用上这个词，那真的是很有年头了。难道是司马璇提到的那个神官？ 司马璇和风栗想到了一处，于是回道：“当年母后曾经救过一个神官，在那之后便在我身上留下了这个印记，会不会是与那神官有关？”于是司马璇又将对风栗讲过的过往，梦里所见的一切，尽数说给羽离听。 羽离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那神官家族的族徽？” 羽离欲言又止，想了想说道：“我还欠公主一个答案，或许这一次，是时候了。” 司马璇的幻境，至今仍然成迷，风栗几次失败的经历过后，司马璇就不再让风栗弹琴，这一回，真能如愿么？ 羽离又道：“借着这雨势，今次我要送公主一曲。” “什么曲子？” “归去来辞。” 这首曲子，本意是为作者鸣志，抒发对自由的向往。司马璇有些不明白为何羽离要用在此处。 片刻后，乐音响起，高唱低回，凝重间有豪迈之情，明快中有洒脱之意。 司马璇进入到幻境当中，还是那片花海，还是那幢楼阁，同样的画帘，同样的美人身影。司马璇小心翼翼地靠近，却是走到近前的时候，犹犹豫豫不敢下手，怕是又像那一次一样，一掀开，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她止步不前，又担心琴声断了，正犹豫着，风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她看向风栗，风栗也看着她，然后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一同掀起了帘子。 随着画帘的掀起，一张艳丽容颜映入眼帘，女子穿着轻薄的春衫，原本是面带笑容与期许的，却是在看到掀开帘子的二人时，笑容慢慢收敛了。她神情微怔，看了看司马璇和风栗，继而说道：“怎么是你们？婉儿呢？” 司马璇心一慌，瞬间从幻境当中抽离出来。 乐音还没有停止，无论如何，羽离要将这曲子弹完，至于其中深意，相信司马璇日后自会明了。 可是即便是看清幻境中的人，却也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司马璇关于印记的疑问，只能说这个人一定是和母后有关系的，她居然亲切地称呼母后的闺名……司马璇有些不懂了。 风栗看向司马璇，“方才幻境中的那个人，看上去怎么那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司马璇面无表情地回道：“那是年轻时候的皇后啊……如今坐在皇宫里的皇后……” “皇后……”风栗木然点了点头，她平日里进宫就只顾着吃，实在没有闲工夫去看皇帝和皇后都长成什么样子，就说选驸马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司马璇，又选中了自己，恐怕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公主是圆是扁。 “你娘……和皇后？” 司马璇蓦地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不搞百合的皇后不是好皇后，哈哈哈哈哈 萌主沉迷于奥运，有小伙伴试着捞了几次，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我相信你们都是爱我的，所以就算更新慢了也不会怪我的，对吧？ 第57章 1314

一曲终了，羽离怅然若失地轻叹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关于幻境，她不仅能切身体会当事人的感受，她所看到、感知到的，要比当事人还多。大多数时候，她会将自己了解到的所有信息，都和当事人共享，少数情况下，她会保持缄默。 眼下这个情景，正是少数情况。 “我在这个人身上，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么？”司马璇问羽离。 羽离答道：“或许吧。” 司马璇便起身告辞：“我要先去弄清楚这件事，然后再回来向羽离师父请教印记的事情。”司马璇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从小到大，她所有记忆中，根深蒂固的概念就是皇后与她的母后之间，是对立的；皇后曾与她母后争宠多年；皇后很讨厌她。 但是在幻境中，为何又表现得好像和母后很亲密的样子，看到她和风栗的时候似是有些失望？是她们最初是朋友，后来因为父皇反目，还是怎样？ 司马璇要弄清楚。 也许，在皇后处，她可以弄明白羽离所说的，母后的真实身份。 司马璇决定要进宫，“风栗，随我进宫。” “外面还在下雨，而且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再去……” 司马璇打断她说：“不，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风栗便不再多言，二人遂向羽离作别，急匆匆冒着雨又往皇宫赶去。依照司马璇的性子，如果拦下她，不让她进宫，估计这一晚上都要折腾人，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羽离望着那二人远去的背影，忽然又叹一声，早就知道这璇公主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当初劝风栗离她远点儿是对的，后来怎么就答应她们的亲事了呢？ “就算你是那孩子的师父，也不能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啊。”一个轻飘飘的男声又落入耳中。 羽离哼了一声，这人，哦不，这鬼太没有道德了，总是窥探别人内心。 那男子又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们真相？” “让她们自己去发现，或许能更好地消化这件事吧。” 男子叹一口气，又道：“也对，对于她来说……真相或许有些残忍吧。” “你怎么还不走？” “我才来你就要赶我走？” “刚才她们在的时候你怎么不现身？”羽离说完，这才正眼看向地中央那位衣冠楚楚，气质非凡的俊雅男子，“传说中英年早逝的，神官大人？” xxxx 风栗随司马璇一路风风火火入宫，司马璇在途中的马车上换了宫装，风栗也换成驸马的常服。虽说是一同进宫，但是后宫那种地方，她是不方便同行的，平时请安也就罢了，眼下天已经黑了，风栗觉得自己还是在暗中观察好一些。 司马璇先是安顿好风栗，吩咐各种点心水果伺候着，然后才对风栗说：“我去去就来，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 风栗点头应着，心下却打着别的主意。 司马璇看了看屋外的雨势已经渐渐停息，心情不由放松一些，未料到在皇后那里，却吃了闭门羹。 皇后身边的宫女阻拦司马璇道：“皇后已经睡下了，公主请明日再来。” 司马璇斜看那宫女一眼，一言不发，径直推门而入。 哪怕皇后真的已经睡下，哪怕皇后旁边躺着皇帝，司马璇也要叫她起来问个清楚。她和皇后一向不对盘，也不差多得罪一次了。 “公主……”宫女见拦不住，急忙跟在司马璇身侧，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却又不敢上前。 绕过几道屏风，转了几个门口，司马璇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当今皇后。 皇后正在灯下悠闲作画。 司马璇冷哼一声：“不是说皇后已经睡下了么？” 宫女闻言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后轻轻抬眼，挥退了宫女，继续将心思都放在画上。先不论时间已经是入夜，就单说司马璇能到她的寝宫来，也是一件稀罕事。 往常若不是必须，司马璇是多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的，如今怎么会主动上门，而且一副她欠她八百吊钱的表情。 司马璇上前几步，俯首看向皇后面前的宣纸，皇后正在画梅花。 司马璇道：“皇后当真好兴致啊。”言语中未表露出任何感情，让人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 皇后只是淡淡回道：“公主前来，所为何事？”言罢提笔又在纸上新添了一笔。 司马璇注意到她的笔法，先用淡墨圈出花朵的轮廓，再换中锋浓墨勾勒花心、花蒂，然后才补充枝梢。这不是常规画梅的方法，这种画法，司马璇见过，且只见过一人如此。 原本打算单刀直入开场的司马璇，也不得不临时改变了问话的方向，她问：“缘何你也识得这种画梅花的方法？” 皇后本是才润过笔，蓦地被司马璇问及这个问题，手轻微颤抖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不小的一块墨迹， 她慌忙补救，却为时已晚。 司马璇叹一口气，又道：“你这落笔与我母后如出一辙。” 皇后不说话，只是可惜地看着被毁的画作，手里仍然握着笔，犹豫着是放下，还是重新再画一次。 “你曾亲切唤她婉儿，为何之后却形同陌路？” 皇后突然脸一沉，搁下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马璇直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与我母后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和她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皇后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是灯火的光亮，亦或是泪光，司马璇没有看清。 “本宫累了，公主也回去吧。”皇后说完转身欲离开。 司马璇情急之下上前拉住她衣袖：“慢着！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皇后脸上显出怒意，训斥道：“放肆！本宫虽然不是你的生母，却也是陛下亲封的皇后，容不得你这样造次。” 司马璇从来都不怕她，手上没有松劲，仍然问道：“把话说清楚。” 皇后猛然转身，直视司马璇道：“你知道本宫为何讨厌你么？” 司马璇愣怔了一瞬。 皇后又道：“因为你长得实在太像她了，太像了……温婉……这个女人……她死了也不放过我……” xxxx 风栗一直左顾右盼地等待时机离开，奈何那几名宫女像木头人一样立在一旁一动不动，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瞟着她。 她只要一动，那几个人的视线马上齐聚过来。 她起身来到窗前，作势将头探出窗外，门口的侍卫下意识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大概是公主的意思吧。 司马璇知道风栗会因为担心自己而偷偷跟过去，所以一早让人好生在外面守着，无论如何不能让驸马离开那间屋子。 因为司马璇不想让风栗看到自己情绪失控的画面。 风栗被看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抽身，心里无比的焦急，怕万一公主跟皇后吵了起来，公主受到伤害怎么办？万一公主受了委屈，掉眼泪了怎么办？万一……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司马璇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风栗急忙迎上去，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问到答案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皇后没有把你怎样吧？可是看到司马璇似乎是被气到脸色发白的样子，便一句话也没问出口。 只是温柔地牵起司马璇的手说：“我们回家吧。” 司马璇默默点头，不经意地看到桌上的食物还和最初一个模样，知道风栗等她的时候一口未动，心中顿觉有些许心疼。 轻叹一声，司马璇问风栗：“怎么不吃东西？都是你爱吃的呀。” 风栗摇一摇头。 司马璇又说：“带回去吃？” 风栗重重地点头。于是二人各怀心事地离开皇宫。 公主府里，冬至趁着风栗不在，便在风栗房里悄悄和萝卜聊起了天。 萝卜一脸惋惜表情看向冬至说道：“你本来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怎么一遇上立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冬至扁了扁嘴，解释说：“这不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能令人变成傻瓜么？” “唉……”萝卜叹息一声。 冬至又问：“萝卜，为什么对于感情方面你会懂得这么多？你不就是个萝卜么？难道你也谈过恋爱？对方也是萝卜么？还是地瓜土豆西红柿一类的？” 萝卜摇一摇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它说的这是实话，因为要修行，它没吃过肉，但是，它看到过粉粉跑啊！ “萝卜，你到底活了多少岁？” 萝卜想了想：“七八十年了吧。” “哦……”冬至若有所思道。 “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那天你那一锅洗澡水，幸好都倒掉了，这七八十年的萝卜汤，得是什么味儿啊，肯定不能好喝……” 萝卜：“……” “萝卜，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轮回转世，自然是有道理的。” “那么如果我说，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你会相信么？” 萝卜：“？？？” 冬至又道：“哦，对了，在我那个世界里，像你这种花花草草和小动物都是不允许成精的，如果被发现了就给你弄死。” 萝卜：“……”那是什么地方，好可怕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另一支线开始了，皇后x先皇后。 为什么没有人给萌主写长评呢？为什么？千字长评可以换加更哦~~~ 另外，萌主的作者收藏还差两个满700，哪位大仙儿动动手指，帮点一下收藏呗？ 第58章 1314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司马璇一夜未眠，风栗陪了她一夜。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皇后最后说的那句话里，隐含了无限恨意，话题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同样失眠的，还有皇后本人。 原本平静的宫廷生活，因为司马璇的一句话而起了涟漪。不仅温婉不放过她，就连温婉的女儿也不放过她…… 皇后还未起床，司马璇就进宫来了。 宫女阻拦道：“皇后娘娘昨夜受了风寒，这会儿刚睡下，奴婢正要太医呢，公主请……” 司马璇打断道：“是么？那本宫便正好去探望一下。” 宫女自然是拦不住，皇后在里间听到外面的声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司马璇说什么，她都拒不回答。 可是没想到的是，司马璇进来以后，竟是一言不发，只是在她身侧坐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皇后被盯得毛骨悚然，好不容易盼来了太医，司马璇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等到太医离开，司马璇仍然保持着那个状态。 司马璇心想，你不是不想说吗？好，那我就一直在这等着，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日、两日过去。皇后终于躺不住了。 在喝药的间隙，问司马璇：“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想折磨我么？” 司马璇闻言却是一笑：“母后为何会这样想儿臣？儿臣只是听说母后身体有恙，特此过来侍奉母后罢了。”说完亲自递上一颗蜜饯过去，“母后，汤药太苦，吃一颗吧。” 皇后被她一口一个“母后”叫得脊背发凉，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一会儿，司马璇又招呼宫人将桌子抬了进来，摆上文房四宝，竟是开始画起画来。 她一改最初咄咄逼人的气势，变成婉转迂回地，等着皇后先不淡定。她知道皇后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她司马璇的软，对皇后来说，简直是天敌。 所以她改变战略，就算问不出真相，能令皇后不自在，也是值得庆贺的。 “这画梅的方法，我还是跟宫里的画师学的，母后从来没教过我。”说完，司马璇却是望向皇后，恍惚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来。 皇后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搞不懂司马璇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一改常态，不追问了呢？ 司马璇继续自说自话，“还是觉得母后的那种画法更精细一些，每一朵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说完停顿了一下，忽然举起画纸，笑道：“母后，你看儿臣学得像么？” 皇后的心咯噔一下，恍惚看到二十年前的温婉，也是像这样，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献宝似的问她：“新月，你看我学的像么？” 她答：“像，已经和我画得一样了。” 新月，是她的闺名，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如今却在司马璇身上，又勾起从前的回忆。 太像了，连笑容、语气……太美了…… 她讨厌见到司马璇，因为每一次，都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人来；每一次，都令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自觉地，皇后连语气都缓和了不少。 司马璇慢慢收敛笑意，冷声道：“真相。全部真相。” 皇后的脸上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叹息道：“你会后悔听到这个真相的。” “即便会后悔，我也要听。” “好，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xxxx 雨势不大，缠缠绵绵地落下来，细细地滋润着万物。 花朵连日经雨，渐渐呈衰败之意，个个垂着脑袋，让人看了也不免伤感。 皇后苏新月从病榻中起身，挥退随侍的婢女后，缓步移至窗前，未曾开言，却先是对着窗外那一树残花幽幽叹息着。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司马璇会来问她，关于当年，关于温婉。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以为把司马璇嫁出去，离得远远的，这一天就不会到来了。现在看来，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司马璇毕竟是温婉的孩子，即便没能继承温婉的全部，母子连心，总是会有些许感应的吧。 司马璇跟随着苏新月的脚步，也来到窗前，顺着苏新月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满树的玉兰花，雪白一片，在雨中瑟瑟发抖。 司马璇有片刻的迟疑，所以没有继续追问。这白玉兰，是她母后最喜的花。世上花色千万，却独爱这白兰。这树的年龄比司马璇还要大些，当年她母后住在这里时，这树就一直在这里，母后过世的几年里，司马璇也常常来树下缅怀。后来，这宫殿易了新主，司马璇再没来过。她以为这树也应当和其他东西一样，早在易主之时被一并铲了丢掉，所以前几次来时并未注意。 哪知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虽然不在，她喜欢的东西却依然在这里。 司马璇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从小到大无数的心结与疑问，从来没有人能为她解答的，她居然要从她最讨厌的人口中得知。 苏新月叹一口气，蓦地微微侧身望向司马璇，眼中似有悲伤涌动，“应该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往事种种，千言万语，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司马璇也无言以对，心中千头万绪，此时凌乱纠结，竟也不知该如何发问。哪一样都想要知道，哪一样都不想错过。 不待司马璇回答，苏新月又仿佛自言自语道：“温婉，是我此生见过的，最温柔、最善良、最美的女子……” 司马璇禁不住转头看向苏新月，只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一扫之前的悲痛情绪，眼波温柔，连语调都好似上扬着。 司马璇不由被她的情绪牵动着，一同陷入她那忧伤又甜蜜的回忆中。 温婉这个人，和她的名字一样，温和柔顺，婉约有度。 是苏新月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人，也是她最恨的人。 二十五年前，当苏新月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与温婉相识了。 苏新月是官家的千金小姐，从小与姐姐们一同在学堂里读书，有一日学堂里来了一位新同学，据说是城内首富家的表小姐，生得一副好皮囊，偏偏性格也好，一时招了许多人的嫉妒。 苏新月起初对温婉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觉得温婉长得漂亮而已，而她自己也并不差，所以不去招惹温婉，却也不想亲近。而温婉也常常独来独往，鲜少与人交往，纵然有美貌在先，却也被一同上学堂的小姐们称为怪人。 一日，温婉独自一人在廊下读书，苏新月从她身边经过，忽然闻到一阵花香，不由止步，就见温婉身旁摆了一枝白玉兰花，看样子是从树上刚刚折下来的，她身后，正是一株玉兰，每到盛夏，花香极盛。 苏新月是爱花之人，平日里就看不惯那些人随手折花来玩，这日在家时挨了父亲的训斥，正气不打一处来，不禁多看了温婉几眼。 温婉微笑着抬头，问她：“有事么？” 苏新月不悦道：“好好的玉兰花，又没招你惹你，你折它做什么？” 温婉面有赧色，忙将玉兰花拿在手里，解释道：“我见它开得正好，正欲做成书签……” 苏新月不屑地哼道：“人啊，总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勉强别人。你经这花同意了么？你怎么知道它是不是不想被做成书签，它是不是想随风飘落化作春泥？” 温婉闻言，便放下手中的书，只握着玉兰花。看向苏新月的目光愈加柔和，她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因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这些，说这么多…… 温婉笑着问苏新月：“你又怎么知道它不愿意呢？” 苏新月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一个人都很难完全明白另一个人的心思，又怎么会了解花的心思呢？更何况……花儿也有心思么？ 苏新月不服气道：“那你又怎知它愿意？” “我问过了呀。” “胡说八道！”苏新月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温婉，似是想从她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丝的慌乱。 然而却是失败了。 温婉满眼的自信，温和说道：“不信我现在再问一次。”说完低头看向花枝道：“你愿意为我做书签么？” 苏新月正等着看她笑话，却突然见那花枝似乎是弯了一弯，随即像人一样，点了点头。 苏新月瞪大了眼睛，若不是错觉，就一定是温婉做了什么小动作，她才不相信花朵自己会动。于是苏新月一把夺过温婉手中的花，“骗人的吧？花怎么会动呢？” 话音刚落，手中的花开始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好像有了生命般在她手中跳起舞来。 苏新月吓坏了，慌忙将花扔了出去，那花却在落地的一瞬间，又重新回到了温婉的手中。 “你……怎么做到的？”苏新月虽然害怕，却还保有理智。 温婉有些惊讶，“难道你没有听说么？”人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她疏远的。 “听说什么？” “我是一名方士。” 回忆进行到这里，苏新月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谁会想到，那么美丽的温婉，居然会是方士。已经生得貌若天仙了，竟还要羽化登仙么？ 司马璇很吃惊，母后居然是方士？为何她从不知晓？司马璇不禁问道：“父皇知道么？” 苏新月摇一摇头：“这是我和她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萌主家宽带欠费了，打算周末再去交费的，但是想着你们可能会着急，于是冒着烈日出去交费了！ 快表扬我~~！ 还有今天中国女排在四分之一决赛中战胜了强敌巴西队，好开心啊啊啊啊啊啊 第59章 1314

雨下了一阵后，终于放晴。 向飞羽从衙门出来，照例在街上巡视，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郡主府门前。 她站在门口迟疑片刻，转身离去。 走着走着，又走了回来。她犹豫了一瞬，抬手想要敲响大门，瞬间又放了下来。 当她第三次走到郡主府门前时，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她与司马瑜就这样不期而遇。 “郡主，出门啊？”向飞羽略显尴尬地打着招呼。 司马瑜不理她，径自从她身边走过。 向飞羽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司马瑜，脚步却没有移动半分，她还记得司马瑜之前说过的话。 今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不知道为何，她对这句话很是在意。只因为从来没有哪个人这样对她说过？还是因为司马瑜的郡主身份？或者是什么别的她自己还没发现的因由？ “郡主……你要去哪儿啊，我送你……”向飞羽这才迈步跟上去。 司马瑜冷笑一声：“笑话！本郡主在锦夜生活了二十年，难道你当我是外乡人不成？还有，本郡主说过，以后不想再看见你了，你还来做什么？” 向飞羽一本正经地回道：“下官巡视至此，正巧遇上郡主，顺便问一下郡主需不需要帮助，毕竟郡主离开锦夜也有几年了，这几年还是有很大的变化的。” 司马瑜最讨厌她的好脾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不管说什么她都不生气，打她骂她也不动怒，总是一脸和气，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给她一拳。 可惜，司马瑜不会武功，打不过向飞羽，不然真的好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那一日，司马瑜本是和向飞羽开玩笑，没想到向飞羽居然就认真了起来。而且，最令司马瑜生气的是，她觉得向飞羽只是把自己当成是公主的替代品。莫名地让人觉得火大。 司马瑜一点儿都不想再理她了。继续朝着前方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回过身来，果然见到向飞羽就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向飞羽见她停下脚步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忙几步上前去问道：“郡主，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么？” 司马瑜的神情瞬间变得微妙，想端着，却有实在不擅长拿腔拿调；不想理向飞羽，却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即便她早已花名在外。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你刚才说的没错，锦夜城里的变化真的很大。” “嗯，郡主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司马瑜没有犹豫：“青楼。城里最大的那家。” 向飞羽：“……” “怎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路。”司马瑜斜了向飞羽一眼，“就知道你在吹牛。” 向飞羽只好温和笑道：“好吧，我带你去。”嘴上说的轻松，但见司马瑜一脸期许的样子，又不得不在意起来。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没事儿往青楼跑什么？家里的那些美人还不够么？想着想着，向飞羽就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行至醉花间门前，司马瑜问道：“就是这儿？” 向飞羽看她一眼：“你真要进去啊。” “对啊，不然我叫你带我来干什么？” “不是……你进去干什么呀？” “你管我干什么呢？”司马瑜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向飞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面上还是保留着笑容，笑着拒绝瑜郡主这荒谬绝伦的邀请，然后还不忘暖心地嘱咐一句说：“此处人事复杂，郡主要多加小心，下官就在附近，郡主若遇到危险，可发信号给我。”说完，将随身携带的烟花交到司马瑜手中。 她又怕司马瑜不会使用，于是说：“这个要这么用……” 不待她详细讲解，司马瑜已经将烟花收好，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迈进了醉花间的大门。 司马瑜一早派人递了名帖，约好了今日拜见琴艺大家羽离姑娘，但是她习惯了出门不带随从，所以并不知道醉花间的准确位置，幸好遇见了向飞羽。 话说回来，向飞羽这人也够厚脸皮了，都说过不要见面了，怎么还时时的在我面前出现？ 司马瑜有些不理解。 她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早一些，在小厮的引领下，一路行至庭院的最深处，隐约听见有人声，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屋子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声音渐悄，直到她走进屋子，里面的人却突然跳了起来。 只见风栗睁大了眼睛看着司马瑜道：“瑜郡主？你怎么到这来了？” 司马瑜见状，佯装发怒道：“好哇你，风栗妹夫，才和璇妹成亲多久啊，你居然就到这里来玩了？你对得起璇妹么你？” 风栗：“……”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我之所以在这出现，当然是为了抓你现形啊我。”司马瑜说着，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傻妹夫太好骗了。 这时一直在旁笑着看戏的羽离忍不住了，“瑜郡主真爱开玩笑，风栗是我的劣徒，让郡主见笑了。” “啊？？？”司马瑜一时愣住，这她倒没预料到，也没听说啊。 然后就见风栗一脸得瑟的表情看向她，她急忙又给自己打圆场，捏了捏风栗的脸说：“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吓唬一下小风栗。呵呵。” 风栗撇了撇嘴，还击道：“我回去会告诉公主，我在这里遇见你了。” 司马瑜：“……” 风栗又道：“对了，事先提醒你，我师父不喜欢女的。” 司马瑜：“……”如果不是有心结识羽离姑娘，她真想捏死小风栗。 羽离又是一笑，对风栗柔声说道：“风栗，你先出去玩一会儿，为师这里有贵客，要好生招待。” 风栗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还是那个对她说“你吃完了赶紧滚出去”的师父更加亲切！ xxxx 雨已经停了，苏新月为司马璇讲述的故事还在继续。 自打第一次交谈过后，年轻的方士，与对她那些法术产生浓厚兴趣的姑娘，很快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夫子教画梅，苏新月另辟蹊径，非但没有遭夫子责罚，反而受到了夸赞。 温婉瞧见她画的梅花，心生喜爱，“新月，你这梅花画得比夫子还要好呢，笔墨清丽润秀，栩栩如生，竟好似冬梅就开在眼前一样。” 苏新月脸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道：“哪里的话，全赖夫子教导才是。” 温婉却不接话，趁着周边的人都埋头于自己的画作中时，手掌轻轻抚过那纸上的红梅，再展开手掌的时候，竟红艳艳开在掌心。 苏新月欣喜接过，又道：“你如此大费周章，是不是想让我教你画梅？” 温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两人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苏新月整日忧心，既不想出嫁，也不想温婉嫁给别人。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温婉的感情，已经从友情慢慢变成了另一种复杂的感情。 并且深不见底。 一日，书院里来了一位先生的客人，是一位俊朗的青年，温文儒雅，气度非凡。他对温婉一见倾心，温婉也对他颇有好感。 公子在书院里停留了月余，每日与温婉见面，二人一同读书品茶，谈天说地，每每叫苏新月看见，都气得半死。 她曾问过温婉，是不是喜欢那位从京城来的贵公子。温婉迟疑着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公子离开的那天，温婉一直送他到城门外。二人依依惜别，全然没有注意到躲在远处的苏新月。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温婉的情绪都显得极低落，苏新月起初因为情敌的离开还有些高兴，但看到温婉失落的模样，也忍不住莫名感到心伤。 又过了些许日子，当苏新月以为她和温婉终于可以回到从前，她终于有机会向温婉表露心迹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一道圣旨，竟是当今圣上要纳温婉入宫。 随着圣旨一道来的，还有一块玉佩。 公子的玉佩。 温婉高兴极了。 苏新月却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温婉进京的前夜，与苏新月同塌而眠，为了道别。 苏新月一直一言不发。她应当要祝福温婉才对，毕竟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要看到对方幸福么？可是她又不想委屈自己，凭什么温婉可以离开她和别人去幸福，而留她一人暗自伤心？ 温婉自始至终都不了解苏新月的心思，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事情。 她说：“新月，万一他发现我是一个方士，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苏新月沉默了一瞬，才回道：“不会，他那么喜欢你。”大概会和我一样喜欢你吧？ 温婉又说：“为什么他是皇帝呢？后宫佳丽众多，他又能喜欢我多久呢……” 苏新月的心情很不好，却反而安慰温婉说：“婉儿这么漂亮，性格又好，他一定会喜欢你很久很久。”但是不会比我还久。 苏新月应该要生气的，可是温婉这个人，那样温顺，那样善良，又让人不忍心对她发脾气。苏新月很想问她，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如果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来招惹我？ 暗夜里，苏新月笑着与温婉道别，泪水却默默沾湿了鬓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打开电脑登陆晋江，猛然发现，我居然这么久没更了…… 你们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呢？我还以为才更没两天←，← 奥运会过去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和夫人马上要到十周年纪念日了，你们说去哪儿旅游好呢？求推荐~ 第60章

雨才停了没一会儿，突然又下了起来，正在前院小红姐姐处闲聊的风栗瞬间有些困意。这天气真是容易让人抓狂，不自觉地就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可是风栗又不能不想。 这几日公主每日仍去皇宫里见皇后，但是不让风栗同行了，因为皇后总是回避。风栗闲来无事，便经常往羽离这里跑。一方面是想知道长老有没有传消息回来，另一方面也是想从羽离这多问出点东西来。她总觉得师父对于公主背后的印记有所隐瞒。 小红姐姐见风栗无精打采的样子，调笑她道：“风栗啊，虽然你还年轻，但是也要注意身体才是，要……劳逸结合。” 风栗迷迷糊糊地心想我也没干什么活啊，小红姐姐这话何意？抬眼一对上小红姐姐那暧昧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急忙解释道：“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们只是一起睡觉而已。” “嗯。睡觉，我懂。”小红姐姐笑得更灿烂了。 “不是……”风栗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负气道：“不和你说了，我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脸红什么？” 风栗听了脸更红了，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正巧看见司马瑜从羽离的院子里走出来。 司马瑜似有心事，一路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楼上的风栗，风栗也就没和她打招呼，轻轻一跃落在平地，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循着那气味回到羽离的屋子里，见桌上还留有残酒，但不是这个味道。 空气当中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原本很浓烈，却在她进入房间的时候渐渐散去。 这个味道她从前闻过。第一次她在屋顶，听羽离在下面弹琴，然而她并没有闻到鬼魂特有的气味。第二次是和公主来的时候，当时她只以为是点燃的某种熏香，并未在意，可是现在香炉里是空的。 “师父，方才这里不止瑜郡主一个人吧？”风栗说完又动了动鼻子，那香味虽然散了，却依然有些余味。 羽离微微挑眉，笑道：“长本事了。不错。”说完倒了一杯酒，却没有马上饮。 风栗有些得意，猜想大概又是师父的某位老朋友吧，便没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司马瑜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瑜郡主来这到底所为何事？为何不见你抚琴？” 羽离漫不经心地回道：“哦，我们只是喝喝酒聊聊天而已。” “就这么简单？”风栗有些不敢相信，慢慢在羽离对面坐下，心道这司马瑜转性了？好难得这世上还有她不调戏的人。 羽离想了想又说：“好像是想拜我为师，让我教她学琴。” “你答应了？”风栗激动得跳起来。 “当然没有！”羽离喝一口酒，又继续说道：“徒弟一个比一个笨，我的心好累……” 风栗：“……”怪不得司马瑜离开的时候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羽离仰头干掉一杯酒，咬牙切齿道：“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哪怕一个人再无聊，我也坚决不收徒弟了。” 风栗听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忽然又闻到那股异香。 “师父，你这个老朋友太不厚道了，偷听别人说话呢。” “哈哈……”羽离笑了起来，“这算什么？他最不要脸的你还没见识过呢。” “难道还偷窥别人换衣服？” “……” 桌子上的酒杯突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风栗侧了侧身：“脾气还挺大……” 羽离突然叹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又好似说给谁听，“能活着，多好……” 风栗也正在感慨的时候，那香味彻底不见了。 xxxx 苏新月换了个姿势，倚在窗前，继续看雨。 那一夜她几乎一夜未眠，心爱的人就在她身边，可是她却没有告白的勇气。她不忍心打破温婉的幸福。如果那是温婉想要的，她便没有理由去破坏。 直到温婉进了宫，她想问的也没有问出口。 不久之后，传来温婉被册立为后的消息。又过一年，苏新月作为秀女被选入宫中，皇帝见她面善，封为美人。又几年，温婉病逝，苏新月位列贵妃，随后又被立为皇后。 苏新月讲到这里，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倦意。爱了温婉那么多年，恨了温婉那么多年，现在却忽然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是时候放下了么？ 司马璇有些疑惑，问她：“你爱过父皇么？” 苏新月笑了笑，淡然道：“我爱的人，由始至终都是那一个。” “那你为何还要伤害她？与她争宠，抢夺她爱的男人？” 苏新月幽幽叹一口气：“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幸福？既然得不到她的爱，那么我就要抢走她爱的。” 司马璇一瞬间忽然觉得苏新月很可怜。 “我应该相信你么？”司马璇还有些不确定，如果苏新月爱的是母后，不是应该爱屋及乌也喜欢她才对么？还是说……因为她是母后同别人生的孩子，所以…… 苏新月道：“事到如今，我骗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到底有没有真正问过母后的心意？” “问了。在她最后的时刻……” 司马璇忍不住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母后真的是患病离世么？得的什么病？为什么从小到大，每次我问起，大家都是遮遮掩掩说不清楚。她的离世……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司马璇又问。 苏新月却是突然沉默了。 在窗前站得久了，忽然有些腿麻，她想要移动到一个舒适地方坐下，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司马璇，都不会是很好的回忆。 司马璇犹豫了一下，一反常态地上前扶了她一把，让她在软塌上坐好，自己则坐在另一端，深吸一口气，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无论听到什么样的故事，她相信自己都能够坦然接受。 苏新月定定地看着司马璇许久，“这也是我讨厌你最主要的原因……” xxxx 司马璇刚出生没多久，大神官例行为公主占卜，哪知卦象并不乐观，于是如是向皇帝禀报，皇帝盛怒之下，大神官锒铛入狱，险些丢了性命。 皇后温婉得知此事，亲往狱中探视。 大神官毕泽，出自锦国的神官世家，历朝历代的神官都来自毕家，是介于神与人之间的氏族。传达神谕到人间，又代替凡人向神请愿，千百年来不曾出过纰漏。却是在司马璇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温婉到狱中的时候，毕泽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见了温婉来，硬撑着伏在地上对她行礼道：“皇后娘娘……小公主的卦象，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他是知书达礼之人，即便身处如何糟糕的境况，也不会忘掉礼数。 温婉回道：“本宫正是相信神官所言，才会走这一趟。请问神官，璇儿的卦象，可有解？”温婉身为方士，自然也懂占卜，早在司马璇出生前，她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因为继承了她的血脉，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不平凡。 毕泽勉力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缓缓道：“尚有生机，只是……做起来不易。” 想要让司马璇活过二十岁，方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她的寿命不够，那么就用别人的寿命为她延续生命，但必须要自愿才行。可是到哪里找自愿为她献出生命的人呢？而且就算找到这样的人，还要做一场法事，借助一样器物才行。 “难就难在这神器上。”毕泽叹气道。 “什么神器？” “摇光。” 摇光，北斗七星的第七星，见摇光之星，祥瑞之兆也。而被称为摇光的神器，则是天外飞来的陨石碎片，能镇魂破煞固福。 毕泽又道：“这神器据传已失落人间百年，无迹可寻。” 温婉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本宫会向陛下求情，请神官救璇儿一命。神器……本宫自有办法。” 毕泽愣怔了许久，才点一点头。 温婉果真向皇帝求情，宽赦了毕泽的死罪，但是从此逐出宫中，锦国也不再设立大神官一职。 某天夜里，苏新月正要安寝，忽然一个黑影闪身进入到她的寝宫来，她正要呼救时，却被那人堵住了嘴。 那人的手指间有淡淡的玉兰花香气，纵使在黑暗中，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苏新月用力挣脱开，佯装怒意道：“你来做什么？” 温婉柔声道：“新月……我以为你入宫来，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一起读书，一起画画，可是我错了，我们根本回不去了。但你可不可以念在从前的情分上，帮我一个忙？” 苏新月沉默着。 温婉便当她答应了，继续说道：“我要离开皇宫几日，你能不能帮我拖住陛下，不要让他去我宫里。” “你要去哪儿？”苏新月终于开口了。 暗夜里，温婉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猛地揽住苏新月在怀里抱了抱，“谢谢你，新月。”话音刚落，又消失在黑暗里，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只留下空气中那淡淡的兰花香味。 苏新月想，如果当时她知道温婉要去做什么的话，她一定会阻拦。 作者有话要说：机票已经买好了，路线是山西→陕西，来一趟历史之旅。6号出发~ 极光什么的，萌主虽然也很想看，但是跟团肯定玩不好，等将来有足够的钱就自由行吧~ 去年就计划去华山论贱，但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成行，今年终于有机会了~！ 最近本萌萌身体有恙，急需一个风栗这样的人来治愈qaq 第61章 1314

司马瑜从醉花间出来，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首发哦亲 她后悔没有带一把伞，正欲返回去借伞，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走吧，我送你回去。” 司马瑜没有拒绝，欣然走入伞下，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向飞羽并肩而行。 向飞羽见司马瑜一路都保持着沉默，于是率先寻找话题道：“瑜郡主此次，好似有些败兴而归。” 司马瑜苦笑着摇摇头。 向飞羽又问：“怎么？不合郡主心意么？”话一说完，向飞羽先被自己逗乐了，但转瞬又觉得不对，自己有什么好高兴的？ 司马瑜看一眼她那窃喜的表情，顺势说道：“哎呀……怎么说我也是公主的堂姐，锦国的郡主，竟然会被人那么直截了当地拒绝，唉……” “何人竟敢拒绝瑜郡主？” “就是那位名声在外的羽离姑娘。” “原来是她……”向飞羽附和着，心中更觉好笑。早就听闻羽离姑娘卖艺不卖身，但也听说她和朝中权贵素有往来，有人说她是假清高，如今看来却真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物，干得漂亮！ 司马瑜叹息着，不知不觉走到自家门前，便转身与向飞羽道别，连句谢谢都没说。 向飞羽忙叫住她：“郡主，烟花你没用的话，是不是可以还给我？” 司马瑜一愣：“你不是送给我的么？” “那是因为怕郡主有危险才……既然郡主安然无恙，可否……” 司马瑜打断她的话道：“送人东西还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向飞羽心道郡主的脸皮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厚啊，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便送给她吧。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司马瑜忙叫住她：“不进来喝一杯再走么？”不待向飞羽回话，司马瑜又道：“我倒是忘记了，你现在是当值期间，算了，你走吧。” 向飞羽点一点头，再次转身。 司马瑜又叫住她：“这烟花……以后我若遇到危险也可以用吧？你会来救我吧？” 向飞羽回过头来，微微笑着。 司马瑜便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向飞羽的视线里。 xxxx 羽离见风栗在自己这里心安理得地发呆，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不由关心道：“今日怎么不急着回家了？和小公主闹别扭了？还是被嫌弃了？哎！师父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哦……”风栗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把手里刚啃了几口的梨放到桌上，才回道：“公主进宫去了，这几天都没空理我。” “怎么听起来这么哀怨呢？” “我担心她啊，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羽离忍不住笑道：“司马璇贵为公主，皇宫里除了皇帝，谁敢惹她？就算是皇帝，怕是也不舍得让她难过呢。” “就是那个皇后啊。”风栗道：“整天与公主做对，万一公主被她欺负了怎么办？” “皇后？”羽离略一沉吟，没有再问。 风栗察觉出她神色有异，于是顺势问道：“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羽离拧着眉头看向风栗，“公主叫你问的？” “是我自己想知道。她去皇后那里寻找答案，虽然是最直接的，但我总觉得，那一日的幻境，似乎师父你还有所保留。” 羽离笑道：“你虽然笨，但是好在够努力，而且，和公主在一起以后，本事真是见长。” 能从羽离嘴里听到表扬自己的话，着实令风栗有些受宠若惊。 “这么说，师父果然对这件事有所隐瞒。” 羽离道：“并非是刻意，只是这真相，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若是直接给她看幻象，似乎过于残忍了，所以……如若她能从皇后口中问出，也未必不是好事。” “很难让人接受么？” “是让她很难接受吧。” “师父……”风栗想知道。 “风栗啊，弹一首曲子给师父听吧。”羽离悠然说道。 风栗迟疑了一下，才来到琴案前，她已经许久没有碰过羽离的琴了。 “师父，你想听什么曲子？”风栗恭敬道。 羽离眼皮都不抬一下，“随便什么都好，反正你就会那么两三个……” 风栗：“……” 风栗选了司马璇喜欢的曲子。 羽离听着她的琴音，有感于琴艺的渐入佳境，赞许地点一点头，假以时日，这笨徒弟大抵可以学到她琴艺的十分之一罢。 风栗猜到羽离的用意，于是琴音响起的瞬间就闭上了眼睛。恍惚间，似是来到了皇宫，看向周围的景色，又与记忆中的有些许不同。 突然有一个身影自面前闪过，像是司马璇，却又不是司马璇，风栗不由跟了上去。女子走进的宫殿，看上去像是皇后所居住的寝殿，只是装饰和陈设不同。 女子行色匆匆，进入宫殿后，便遣退了全部宫人，径直走向床榻，温柔的目光落在榻上那睡得正香的小娃娃身上。小娃娃粉嫩的小脸肉嘟嘟地，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风栗的琴音有片刻的停顿。她认为那一定是公主和公主的娘亲。 女子轻轻将小娃娃抱在怀里，哼着风栗小时候也听娘亲哼过的歌谣，满眼的宠溺和不舍。蓦地叹一口气，喃喃道：“璇儿长大以后，不要像母后这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好了。” 一会儿，自殿外走进来一名男子，虽是穿着粗布麻衣，却难掩其华贵的气质。男子神色凝重，看了那母女二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娘娘当真要这样做么？” 女子不假思索地回：“还有其他办法么？” 男子道：“或许可以等公主成年后……” “大神官从来没为自己卜过卦么？” 男子神情一滞，许久才回：“我早该知道，以娘娘的道行，应该看出来我大限将至了。”对小公主的预言、入狱，是他一早就知道的，却没有躲避。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还要那么做？” “因为命中注定的事情，是神的旨意，作为神官，是不能去改变的。” 女子迟疑道：“那你为何……还答应救公主？” 男子洒脱地笑道：“反正，都免不了一死。”他本应死在牢中，却为皇后所救，虽然暂时存活，却说不准哪一天，走在街上走着走着就死了。 他笑着笑着，突然话音一转：“倒是娘娘，真的要为了这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儿，做下这样的决定么？” 女子忽然也展颜笑道：“反正……人迟早都有这一天，我只要她活下去。” “那么……我们开始吧……” 男子话音刚落，忽然双臂向上伸展开来，风栗只见从屋顶直射进来一束银光，落在男子的身上，顷刻间，他整个人都像镀上了一层银色的铠甲。 再看那女子，不知自何处拿出一块灰白色的矿石，她抱着小娃娃走入那银色光圈中，口中细细念着什么口诀，手中的矿石瞬间离手，在空中快速旋转起来。 男子紧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不似人间的话语，完全听不懂。 风栗愣愣地看着，这不就是……司马璇梦中的画面？那么接下来……那印记…… 不待她多想，已经眼见那灰白色的矿石转着转着，便换了形状，似乎在银光中被打磨成了一根无色的钉子，而这枚钉子正在缓慢地自颈后埋进小娃娃的身体里。耐不住疼痛，小娃娃止不住地大声嚎哭。 女子一脸心疼地摸着小娃娃的小脸，口中的口诀丝毫没有放松。 眼看着钉子就要完全没入小娃娃的身体，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喊声—— “温婉！住手——” 风栗顺着声音看过去，竟是当今的皇后，再回过头来看向另几人时，银光已经消失，在襁褓中的司马璇身上，留下一个妖冶的红色火焰印记。 曲子结束已经许久，风栗还没有从幻境的震撼中走出来。 原来，这印记竟是一个封印。 原来，公主的娘亲，居然是个法术高强的方士。 原来，司马璇有着这样的身世秘密…… 羽离率先打破沉默道：“不错嘛，技艺精进了不少。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风栗想了想，问道：“公主身体里的……是镇魂钉么？” “是，而且是摇光所铸。” “摇光？”这个只在古书上看过的神器，就是温婉手中那块灰白色的矿石么？风栗这才恍然，正是因为摇光，司马璇才能够死而复生啊。而司马璇可以灵魂出窍，却是因为她身上流淌着的，方士的血液。 “是的，神器摇光，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我还以为它已经被毁了，原来是叫温氏收藏了起来，最后用到了公主身上。”羽离长吁一声，有些为风栗和司马璇的未来担忧。 风栗思考了一瞬，很快就意识到这真相最残忍的环节，不是温婉亲手将摇光镇魂钉封进司马璇的体内，而是……她为了给司马璇续命，牺牲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萌主和夫人在旅游期间也会更新的~ 还是那句话，希望大家留下一些花花草草~ 之前萌主在微博上说过，收到长评的感觉就像又恋爱了一样。你们就没有人想让萌主再体会一次么？？？ 然后微信公众号里每天都会更新一些游记类的短文。 以上。 九月快乐~！ 第62章 1314

“我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苏新月长叹一声。 司马璇的心一沉，无力瘫坐在那里，眼泪止不住滑落，顷刻就沾湿了衣襟。 苏新月继续说道：“我没能阻止她，也阻止不了她。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司马璇仍是无声地流着眼泪。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为什么宫人说起先皇后的死因都是遮遮掩掩，因为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温婉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在一夜之间暴毙。 从小到大，她对于母后的印象，几乎全都来自于画像、母后留给她的字画、皇帝偶尔在她面前提起，以及宫中旧人给她口述的那些故事。 她只当天妒红颜，母后福薄，哪知……原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她自己。 无关父皇、无关皇后，是她自己…… “为什么……”司马璇喃喃道。 苏新月苦笑一声，红了眼眶。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何还要招惹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看着你，可你却从没有为我转过身来。一直到死都没有…… “我母后她……留下什么话没有？” 苏新月迟疑了一瞬，才回答说：“她希望你有一天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掉眼泪。”说罢，竟破天荒地，取出自己的锦帕递与司马璇。 其实她原本不想告诉司马璇这些，她到现在仍然是恨温婉，也恨着司马璇的。可是就像她永远不能对温婉狠下心来一样，即便她再讨厌司马璇，再不想见到司马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无需再隐瞒什么。 司马璇犹豫着接过锦帕，却是只紧紧攥在手心，哭得更厉害了。 又忆起当年，苏新月的眼泪也终于决堤。其实这不是温婉最后的话，最后的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问温婉：“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温婉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露出苏新月熟悉的笑容来说道：“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吧……” 当皇帝下了早朝匆匆赶来的时候，只见到微笑着阖上眼的温婉，和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苏新月。 沉默了许久，苏新月才说：“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温婉如果知道，一定会怪她吧？可是她好恨啊！那么多年，温婉留她一人在世上，满腹的恨意，还要让司马璇总是出现在她面前折磨着她。不知道是温婉不放过她，还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 司马璇本能地不想接受这事实，可是除了这个真相，还有什么能解释她重生的原因？ 那封印在她体内的，所谓上古神器，不光能令她重生，更是让她延续了母后的生命。她今后所过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应当要深刻记好，她的命是母后给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是母后给的，她要比从前更加珍惜。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真相，却未料到，得知真相以后，除了掉眼泪，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应该很想她吧？” 司马璇哭着点头，“一个人的时候、看见皇兄们和自己的娘亲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想。你呢？” 苏新月：“每日，每夜。” xxxx 司马璇游魂似地离了皇宫，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公主府，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立夏见了她这模样，忙吩咐准备晚饭和沐浴更衣，均被她一一回拒。 一个人回了房间，打开门就看见风栗就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这里已经等了多久，风栗看到她，欲言又止。她满腹的伤心与满身的疲累，这时汹涌而至，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向风栗，轻轻将下巴搁在风栗肩头，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风栗的怀中。 风栗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紧她，轻抚她的后背，然后感受着肩头的湿意。 许久，司马璇才离开风栗的怀抱，红着眼睛说道：“风栗，我想喝酒。”喝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吧…… 风栗点点头，没有喊门外的立夏或者冬至，随口念了个口诀，然后手一挥，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坛酒。正是公主府里的佳酿，风栗道行浅，只够移动一坛。 司马璇不似以往总是问风栗如何做到的，这一次完全对术法毫无兴趣，只坐在桌前，自斟自酌。 “公主……”风栗见了，一阵不忍。平时司马璇是多爱说话的一个人啊，如今一言不发的样子，着实令风栗坐立不安。就算是她这个不爱说话的人，也觉得现在的司马璇太过安静了。 司马璇只抬眼看她，仍未说话。 风栗急于寻找什么话题，发现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些什么都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喝吧。” 司马璇看了她一瞬，竟有些感动。因为一向知道风栗不会喝酒，此时居然主动提出来，应该是很担心自己吧。 于是司马璇直接给风栗也倒了一杯。 风栗吞了吞口水，说出去的话，就像嫁出去的女儿，已经回不了头了…… 二人无声地喝完那一坛酒，风栗又弄了一坛过来。 司马璇渐渐开始说话。 她说：“风栗啊，我好难过……” 她说：“风栗……我好想死怎么办？虽然明知道应该比从前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活了……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母后……” 她又说：“你帮我……把那东西取出去吧……” 她又哭又笑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疯癫的状态。风栗更心疼了。 风栗说：“草原大战的时候，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父王和娘亲战死，可是我知道，我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于是长老带我离开的时候，我一路都在哭。” 擦了擦眼泪，仰头干掉一杯酒的风栗继续说：“长老说，我是父王和娘亲的希望，他们牺牲了自己而保全了我，所以我一定要为了他们好好地活。” 风栗抬手按下司马璇正欲倒酒的手，又说：“你以为你死了，你的娘亲就会活过来么？” 司马璇闻言，忽然泪如雨下。她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更难过啊。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宁愿自己活到十九岁的时候就死掉，那样，至少母后可以陪伴她十九年的时光，如今她虽然可以不用死，但是没有母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风栗又说：“不要觉得愧疚，你娘亲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如果你真的想回报她的爱，那么我想，除了接受，还要爱自己和去爱别人吧……” xxxx 司马璇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或许是酒喝多了，醉了；或许是哭得累了，倦了。睡梦中依稀觉得有人在为她暖身子，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带着热意揽过她的腰肢，时不时在背上轻抚两下，令人心安。 一会儿，迷迷糊糊之间，又感觉有人将头埋在自己颈间，呼吸的热度阵阵袭来，带着莫名的燥意。 软软的、绵绵的…… 司马璇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白色的，团成一个球的风栗，正窝在自己胸前，沉沉睡着。 “风栗……”司马璇轻唤一声。风栗的狼毛扎得她脖子有些痒。 风栗哼唧一声，翻了个身，忽然复原为人形。 暗夜里，司马璇借着床头那昏暗不明的灯火，瞧了风栗一眼，这一看之下，酒几乎醒了一半。 风栗是真的醉了。 由小狼变回人的时候，忘记给自己穿衣服了。 于是司马璇此刻看到的风栗，乌黑秀丽的长发披散下来，莹白的肌肤被柔光笼罩着，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司马璇看了一阵，忽然觉得脑子里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伸出手去触碰到风栗的肩头。光滑的、细腻的，女孩子的肩膀。 纵然此刻风栗是背对着司马璇，也足以令司马璇想象到看不到的另一面的景色，一定是风光无限好。 司马璇伸手环住风栗的腰，像睡梦中风栗常常做的那样，轻轻搭在风栗的腰际，肌肤紧贴的瞬间，忽然觉得身体里的某处似乎被谁点燃了一簇火苗，渐渐烧起，烧成一把火焰。 不自觉地，手移到风栗的胸前。感受着少女那如桃花初开般圆润饱满的小山丘，和如迎风弱柳般的微微颤抖。身体上的火忽然腾空而起，似乎只能借着不断地轻轻爱抚眼前人的娇嫩身躯，才能得到放松与满足。 在司马璇这一番胡乱地，没有任何章法与节奏的逗弄之下，风栗却在梦里也□□出声。 蓦地转身面对着司马璇，将自己的身心全部奉上。 司马璇壮起胆子，一手在风栗身上流连，一手按上她的□□，渐渐掌握了节奏和力度。 风栗轻哼出声，忽然觉得下身湿意难当，慢慢转醒过来，迷蒙的双眼看向司马璇。司马璇也不禁与她对视着，只见那双眼睛漆黑且深邃，犹如墨玉般，里面装着一个神秘的世界，正在邀你同往。 司马璇顺势靠近，轻轻吻上风栗欲言又止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萌主已经安全到达大同了，不要以为我不常上晋江就偷懒不留言啊！ 另外，千字长评永远催更有效。 路上与夫人的趣闻，详见公众号～ 第63章 1314

清晨的阳光，斜照进窗格里，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爱玩爱看就来网司马瑜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形状，懒懒地不想起身。 随意伸个懒腰，手指突然触碰到一个异物，她心一惊，转头去看，就见向飞羽送给她的烟花，正被她摆在床头，触手可及的位置。 真是见鬼了，难道本郡主睡觉的时候还能发生危险么？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放得这么近？ 身旁美人不满地嘤咛一声道：“郡主，再多睡一会儿嘛。” 司马瑜看向怀中美人，不禁又想到，有美在侧，为什么我要想起那个向飞羽？ 美人此时也瞧见了那烟花，不禁颦眉道：“这是什么东西？郡主看它做什么？脏兮兮的扔掉算了。” 司马瑜闻言，忽然坐起身来，美人吓得急忙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多说一句。 司马瑜穿好衣服，起身准备离开，走时还不忘将烟花重新揣进了怀里。 屋外阳光明媚，不似前几日阴雨连绵，是难得放晴的好天气。 司马瑜准备梳洗一番，再次前往醉花间。她不能因为羽离的一次拒绝就放弃学琴，虽然她其实对琴艺没有太多的兴趣，不过是想学一样东西打发时间，而且当羽离的徒弟，说出去能好听一点。毕竟是有名的琴艺大家，而且，最重要的，是个美丽的姑娘。就算没学到多少真本事，每天对着美女，心情也好不是？ 当她穿过庭院准备回房时，忽然瞧见表妹佳佳正在她院子里练武。 “这一大早的，你怎么不回家练去？到我这里来折腾什么？”司马瑜一脸嫌弃地看着佳佳表妹。她觉得吧，女孩子就得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没事儿的时候弹弹琴啊，画点儿画啊，做点儿文雅的事情。虽然说有个爱好是对的，但也不要是像这种舞枪弄棒吧。 除非……像向捕头那种大侠，保家卫国的，能为百姓提供帮助的，表妹这种纯属瞎折腾。 想到这里，司马瑜又是一惊，怎么什么事都能和向飞羽联系上？一定是昨晚酒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佳佳听见司马瑜的声音，便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我爹说……我再这样整天摆弄拳脚，婆家要退婚了……所以我不能在家里练。” “那你怎么不去公主府？璇妹不是也会点儿功夫么？哦，对，驸马会，你让她教你。” 佳佳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于是按照准备好的话说：“公主新婚燕尔，我这做妹妹的怎么忍心去打扰呢？所以只能来你这了。” 她是有私心的。她早前听向飞羽说最近和司马瑜相处得不错，有机会还要相约一同饮酒，于是就抱着能在这里碰见向飞羽的心思登门了。 司马瑜懒得理她，“行行行，你在这练吧，我收拾一下要出门了。” “你去哪儿？” “醉花间。” “青楼？！” “啊……” “表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佳佳板起脸来准备要对司马瑜进行说教了。她说：“你不是常说女孩子应该要有一个爱好才行么？所以我听了你的话，打小就开始修习武功，你再看看你，你有什么爱好坚持的时间长的？不要总是流连这种场所，玩物丧志！” 司马瑜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首先，我去醉花间，正是要去找羽离姑娘学琴啊；其次，谁说我没有一个爱好坚持了很多年的？” “比如呢？” “沉迷女色。” “……” xxxx 司马璇睡着睡着，又感觉胸前毛茸茸地，像是风栗又团成一团，窝在她胸口。 但是风栗为什么总是动来动去，就不能安安静静地睡觉么？ 司马璇不满地推了推风栗：“别动……痒死了……” 风栗没有回答，仍是保持原状。 司马璇不由睁开眼睛，就见风栗虽然也是团成一团靠着她睡，但是靠近胸口动来动去的不是头，而是尾巴…… 司马璇二话不说，用力把风栗推下床，“你想死么？” 风栗一个激灵坐起来，变化为人形，突然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那你还想在哪儿？” “我不是应该在床上吗？难道我昨晚在地上睡了一夜？”风栗使劲儿揉了揉脑袋，她只记得自己昨天喝多了，然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再醒了就是在地上。 司马璇也坐起身来，看一眼地上衣冠整齐的风栗，尴尬道：“我……怎么知道，我昨晚喝醉了，一觉睡到现在。 “好奇怪……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风栗自言自语道。 司马璇闻言悄悄松一口气。假装一本正经道：“谁知道你怎么回事，明明是安慰我，最后你又哭又闹，喝了许多酒不说，还让我哄了你半天。”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司马璇今日可实实在在做了一次。 忠厚善良的风栗觉得司马璇不会骗她，于是听了这话后，有些不好意思。她起身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红着脸看向司马璇说：“那……今天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了。”其实就算司马璇不说这些，风栗也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司马璇。只要能让她快乐，让风栗做什么都行。 司马璇想了想，视线忍不住在风栗身上流连，虽然风栗此刻穿得整整齐齐，但视线所及之处，均令司马璇想起暗夜里那旖旎画面。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想着想着，身体莫名感到一阵燥热。 风栗等了许久不见回答，不由得探寻的目光看向司马璇，二人的视线不期而遇。 司马璇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只好随口说道：“天气太热了……我要吃点儿凉的……”说完心虚地看一眼窗外，幸好，没有下雨。 风栗答应着：“好，我这就去找立夏。”说完推门出去。 司马璇轻轻拍了拍烧红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萝卜的声音凭空冒了出来：“公主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骗风栗呢？” 司马璇吓了一跳，无故出了一身汗，四处寻找萝卜的身影。 “哎，哎，往哪儿看呢？你低头……” 顺着声音的指示，司马璇终于看到刚从床底下钻出来的萝卜，不禁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紧接着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萝卜得意洋洋道：“昨晚上就来了。” “你……你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司马璇瞬间又联想到夜里的那些画面。 萝卜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了笑：“全都听到了，也全都看到了。” 司马璇一把将萝卜从地上捞起来，狠狠地按到枕头上，然后堵住萝卜的嘴说：“不许胡说知道么？” 萝卜挥舞着小手，费力拔开司马璇的一根手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敢谋杀我不成？” 司马璇忽然笑了一下，阴恻恻地，“你试试？” 萝卜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那你要给我封口费！” “封口费？！你不是修行的萝卜么？居然如此贪财？”司马璇无奈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什么都看到了？那么小栗子的身子……好你个萝卜……我得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了。你说……本宫的驸马，都被你看光了，你应该怎么赔偿本宫的损失啊？” “呃……”萝卜心觉不妙，壮着胆子回道：“我天天在你们面前裸奔，天天被你们视奸，我说什么了？” 司马璇：“……” 萝卜趁机挣脱开来，然后故作大度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过你们吧。对了，你这酒不错，什么时候分我点儿？”萝卜说完用力嗅了嗅，虽然它闻的是空坛子，但是香味还久久不散，果然是好酒。 司马璇听了，一眼瞧见桌底下还有一坛未开封的，于是拎着萝卜叶子走到那里，几乎是同时将酒开封和将萝卜塞进酒坛子里。 “给你给你都给你！喝死你！” 萝卜满意地在里面游了一圈，十分心满意足，忍不住喝了一口，然后，渐渐沉底了…… 话说风栗来到厨房，将司马璇的要求转述给立夏，立夏便吩咐厨子们忙碌起来。立夏见风栗似乎有心事，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驸马……你饿不饿呀？” 叫她这么一问，风栗迟疑了一下，还真是有点饿了呢。 立夏想起每次自己这么问公主，都没换来什么好眼色，见风栗迟疑，一时有些忐忑。 结果风栗却是说：“有什么好吃的么？” 立夏感动极了，如数家珍般介绍说：“有消渴解暑的绿豆粥、驸马爷最喜欢的桂花紫薯糕、早上刚从宫里送来的番邦水果……”都介绍完一遍以后又说：“如果这些驸马爷你都不想吃的话，你想吃什么，奴婢现在就去准备。” 风栗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这些东西光听上去就让人眼花缭乱选择困难了，哪还有其他诸多要求。于是风栗回答说：“就这些……每样都来一点好了。”说完又觉得是不是太麻烦立夏了，别惹人不高兴，又想改口，结果立夏却是欢欢喜喜地答应着就着手去准备了。 风栗准备回公主房里等着，却在院子里闻到好大一股酒味，正纳闷的时候，就看见萝卜从门缝里飞出来，从原来的白萝卜，变成了胡萝卜…… “风栗啊……你看，我会飞……” 啪唧—— 第64章 1314

寂静的夜里，没有一点光亮，连风都不曾光顾。 地中央用来降温的冰块早已融化蒸发，到这时只剩浅浅一汪水痕。 司马瑜还是被热醒。 往常这个时候，身边的人总是会及时醒来，用扇子帮她驱走热意，或者命人再拿冰块过来。这一夜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司马瑜不禁有些不悦，却在转身看见身边人的脸时，突然没有了发火的理由。 只见表妹佳佳呼吸平稳，整个人呈大字型摊开在床上，怪不得司马瑜觉得今天睡觉特别挤呢，原来是佳佳在这。 她想起晚上她正准备和美人安寝，衣服才褪到一半，佳佳表妹忽然破门而入。 “表姐……我睡不着……”佳佳道。 司马瑜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你睡不着……去数绵羊啊……大晚上跑我家来做什么……” 佳佳继续说道：“我一想到自己即将远嫁，从此以后就要再也见不到表姐你，我就觉得心里好难过。表姐，我今晚可不可以睡你这里？” 司马瑜：“……” 佳佳不等司马瑜说话，也不介意床上还有别人，自顾自地脱了鞋子就躺了下去。 司马瑜无奈，只得令美人退下，她虽然放荡，却还不到能在自己表妹面前毫无顾忌的地步。 看着佳佳一脸的坦然，司马瑜只好强压下刚被撩起的情火，咬牙切齿地倒头睡下。 “表姐，你怎么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 “闭嘴。” “表姐，人家真的好害怕和你们分开啊……”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你是我表姐吗？这语气倒是像公主……” “……快睡觉……” 司马瑜心想，任何一个正常人，被人打断了那事，心情都不会美丽，好么？ 就这样睡到了半夜，司马瑜看了一眼占了大半张床的表妹，不耐烦地想把她的手脚都收一收。也不知道这人今天抽什么风，先是大早上就来她家折腾得鸡飞狗跳，然后又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她去醉花间见羽离，吃完晚饭总算送走她了吧，就在司马瑜以为终于可以单独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了吧，她又回来弄了这么一出。 她到底想干什么？ 佳佳被司马瑜弄醒，迷迷糊糊地问：“表姐，你掰我腿干什么？” 司马瑜看她一眼，语重心长道：“佳佳啊，女孩子呢，睡姿要美，你这样子，我觉得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见面的。” “什么意思呀？” “意思就是，你睡成这样，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夫家休掉了吧。” “……” 佳佳哼了一声转身面对墙壁，一会儿，忽然听见司马瑜起床的声音，于是匆忙问道：“表姐你去哪儿？” “太热了，我到外面透透气。” 司马瑜说完，走出门去。 佳佳却睡不着了。跟了司马瑜一天，都没有看到向飞羽的身影，她们不是朋友么？都不约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响声，声音不大，却足以令有心人听见。紧接着屋内突然一亮，没一会儿又恢复了之前的黑暗和宁静。 佳佳心想，什么人大晚上不睡觉，跑到院子里放烟花玩去了？又不是新年又不是节日，但转念一想，似乎有哪里不对，于是翻身下床，准备去院子里一探究竟。 司马瑜站在院子里，愣怔了半天，向飞羽给的这个烟花，真的是比外面卖的那种好玩太多了。用起来也方便，完全不用火石去点燃，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而且，就这么短暂的响声和光亮，会有人发觉么？她很好奇。 又摆弄了一阵，才把空壳随手丢在长凳上，准备回房继续睡觉。却在此时，忽然听到屋顶有声响，再一转头，向飞羽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向飞羽重重地呼吸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急问道：“郡主……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司马瑜张了张嘴，想解释说什么事都没有啊，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东西是怎么玩的，只是想试试而已……却在看清向飞羽披散着头发的形象时，忍不住噗哧一笑。 “郡主？”向飞羽不禁皱了皱眉，她是因为担心司马瑜，所以睡梦中隐约听到一点儿响动就瞬间惊醒，急匆匆赶过来，但看司马瑜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没有。 司马瑜笑道：“你真的这么担心我啊？” 向飞羽默不吭声。 司马瑜又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啊，你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向飞羽皱着眉头道：“郡主难道是在和我开玩笑么？你知不知道……”她欲言又止，心想算了，司马瑜不必知道自己有多担心。这样想着，向飞羽又道：“既然郡主安然无恙，那么我便告辞了。” “哎……等一下……不要这么小气啊……向大人？” 眼见着向飞羽转身，司马瑜急中生智，一头扑倒在地，“哎呀——我摔倒了……向大人快来救我……” 向飞羽身形一顿，略感无奈，不忍心地转回身，将司马瑜扶起来，司马瑜便顺势倒进她怀里。 司马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莫名就是想这么做。 向飞羽心想瑜郡主啊瑜郡主，你这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地步…… 一直躲在暗处的佳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想的是，表姐你真是太无耻了，居然在夜里和向捕头私会！啊！我早该知道，你既然沉迷女色多年，怎么会放过向捕头呢？真是……啊…… 佳佳一扭头，心痛地跑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爱了，我还是安心去嫁人吧！ xxxx 接连几日，司马璇都显得很沉默，风栗想方设法让她高兴起来，最终都是徒劳。 风栗只好向羽离求助，羽离便差人送了拜帖，诚意邀请司马璇到醉花间一叙。 司马璇实在没有心情去见谁，但一想到是不是羽离又要给她看其他的幻境，或许……她可以和母后在幻境当中重逢……于是硬撑着打起精神出门。 二人一同来到羽离的住处，忽然扑面而来一阵香气，久久不散。 风栗吸了吸鼻子，还是那个味道，还是那只鬼。 司马璇却是问羽离：“这是什么熏香？味道好特别，我在宫中都没有见过。”说完瞥了一眼香炉，却不见香烟升起，一时有些诧异。 羽离却是不紧不慢地回道：“这是灵魂散发出来的香气。那些没有办法投胎，在人间徘徊的亡灵，为了保持灵魂纯洁而燃烧自己的怨气，才会有这种味道。” 风栗和司马璇闻言，忽然都沉默了。羽离说得事情，她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时，虚空里忽然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先是一阵笑声，而后男子悠悠开口道：“你们不要被她唬住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不过就是孤魂野鬼，为了不让自己迷失而自残罢了。” 司马璇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惊。不光是因为这屋子里头有鬼，而且这鬼还开口说话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声音……她在梦里听过的…… 她不会认错，那个梦，虽然只梦过一次，但是她曾反复回味过很多遍，梦里有哪些人，做了哪些事，说了哪些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个声音……虽然说的是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是她绝对不会认错。她下意识开始四处寻找起声音的主人，可是像风栗说的，你之所以可以看见鬼怪，那是因为他们想让你看见。当他们不想让你看见的时候，平凡的人、普通的人，是没有办法轻易看到的。 风栗也看不到，但是风栗比司马璇要直接得多。风栗一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就问了出来：“你是当年的大神官？” 男子悠长地叹息一声。似乎在感慨为什么这些人都能轻易就猜到他的身份呢，太不可爱了，都不给他继续装神秘的机会。当他不小心窥探到羽离的心思时，才恍然，原来是这个老狐狸故意的！ 司马璇的眼中渐渐泛起泪光，想到神官毕泽也是当年的知情人，会不会他也有什么信息是她想知道的呢？于是说道：“你为什么不肯现身？我有话要问你。” 毕泽笑道：“小公主冰雪聪明，又是皇后娘娘的传人，自然识得见到我的方法。” 司马璇听了微微皱眉，从未有人教过她，她如何识得？ 风栗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羽离用眼神示意拦住，于是只是静静看着司马璇，实际也是在悄悄搜寻着毕泽的所在地。 毕泽又道：“怎么？连试都不敢试么？如果公主都看不到我，我又怎么能回答你的问题呢？” 司马璇默默咬了咬嘴唇，不服输道：“本宫有什么不敢？” 但是下意识却是看向风栗，风栗虽然不能开口帮她，却也不忍心连一个提示都没有，于是闭起眼睛，手随意地抚上心口。 司马璇瞬间明白过来，风栗的意思是，不要用眼睛看，用心去看。 羽离笑着看了一眼孩子们的小动作，什么都没说。 司马璇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那香气，感受着空气中的所有气息，人的呼吸声、窗外的蝉鸣、风声、花瓣离开花朵、叶子飘落地面……当把这一切声音与气息隔离开时，那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司马璇缓缓睁眼，望向屏风一侧的陌生男子道：“你和从前，看起来不太一样。” 第65章

司马璇记忆里的的毕泽，是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清秀亲切的青年，而眼前的毕泽，穿着神官的长袍，气质超然仿若神祗。-乐-文-小-说- 毕泽笑着看向司马璇：“神官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司马璇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想知道母后她……现在何处？”如果说人死了会变成鬼，那么母后的鬼魂是去到地府了，还是重新堕入轮回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逆天改命，她的去处，不会比你想象的好。” 司马璇心中一时苦涩难言，母后为了她受了那么多苦，付出了那么多，在这事之前，却一次也不曾出现过在她梦里。她现在依然讨厌皇后苏新月，却也羡慕苏新月能和母后拥有那么多的回忆，足够一辈子去怀念，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即便有，也因为年幼而记不得了。 毕泽读到她的心思，微笑着对她说道：“公主，你是皇后娘娘留给陛下、和所有爱你的人的礼物，是她存在于这世间的痕迹啊。” 司马璇一惊，自己的思想居然被毕泽洞悉，不禁有些赧然。这也是苏新月还讨厌她的理由，因为长着一张和温婉相似的脸，身上还流着温婉的血液，温婉的生命也在她身上延续着。而苏新月，除了抱着那些回忆自暖，什么都没有…… “我曾问过皇后娘娘非要这样做的理由，我记得她是这样回答的，她说，我这一生，爱过、也被爱过，已经了无遗憾。”毕泽又道。 司马璇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她的母后一直都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虽然没有陪伴她长大，没有看到她的快乐和幸福，可是母后给予她的爱，不输于世间任何一个母亲。 风栗见不得司马璇哭，早拿了锦帕为她擦眼泪，还责怪似地看了一眼屏风旁那银色光圈里的身影，干嘛说这么煽情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编来安慰公主的，这话风栗可没在幻境中听过。 “神官从不说谎。”毕泽说着，看向风栗，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风栗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轻声安慰着公主，“别哭了，如果你娘亲看到了，该多心疼啊……” 司马璇哭得更厉害了。 风栗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又说错话了么？ “公主，你别哭了，你再哭的话……我也要哭了……”风栗说完开始揉眼睛。 司马璇无奈地被她逗笑，“你跟着我哭什么呀……” 羽离喝着茶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喷。自己的笨徒弟不会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本来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安慰公主的话，结果风栗果然不负众望，只是没想到，公主反而就吃这一套。 待司马璇的情绪稳定一些，风栗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她问毕泽：“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毕泽反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何在人世间游荡，神不像神，鬼不像鬼么？” 不待风栗回答，毕泽又说：“我的确有心愿，那就是要看着公主平安长大，等到公主过了二十岁生辰……” 风栗接话道：“你就功成身退，可以成神了？” “是可以去做一个真正的孤魂野鬼了……” “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 “做人太辛苦了。”毕泽感慨道，想了想，又矛盾地说：“但是活着的感觉又真好……” 风栗认真地品着他说的这两句话，仿佛懂了什么。 “我走了，改日再来听琴。”毕泽说完，一阵风似地消失了。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不出现的时候又都藏匿在哪里。 羽离已经习惯毕泽的神出鬼没，喝一口茶，向风栗问道：“祁连那老东西给你传信了么？” “我以为他会先传给你才对呀。” “真奇怪。他走了有多少天了？” “不到一月。” “他该不会是在路上遇到一只母狼，看对了眼儿，这会儿正陷入了温柔乡里，忘乎所以了吧？”按时间算，祁连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凌绝峰，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风栗看了一眼羽离，认真说道：“不会的，狼的一生只有一头母狼，长老不会的。” 羽离：“……” 风栗笃定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司马璇，心跳得厉害。长老说过，人狼一族是很专一的种族，一生只有一头母狼，认定了就不会再变。 司马璇此时整理好心情，也加入到她们的话题中来，她说：“此去凌绝峰路途遥远，长老年岁已高，或许是在路上耽搁了吧。” 羽离忽然叹一口气：“希望是这样吧。”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活了千百年，她已经不相信预感这回事，但心里隐约总是有些在意。 “长老不会是……”风栗说了一半差点咬了舌头。她不禁看向羽离，一脸的委屈，为什么不让她说完啊？ “我们还是安静地再等几日吧。”羽离说着瞪了风栗一眼。 风栗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什么不能说？她又想说什么，却被司马璇拦下。 司马璇说：“我们也回去等消息吧。”说完又拉着风栗和羽离道别。 等到出了门，司马璇才说：“你非要让你师父难过么？” 风栗这才恍然，懊悔地低下头。 可是……长老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风栗想知道长老到底怎么了。 xxxx 向飞羽不知道瑜郡主怎么回事。 从最初相遇开始，司马瑜对她又是欺骗又是舍命相救，说过绝情的话却又接受她的好意，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向飞羽很是苦恼。 毕竟她们两个已经有过亲密的接触，可是司马瑜给她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她很在意。 同时，向飞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是喜欢公主的，就算公主嫁人了也一样喜欢。为什么现在反而是对瑜郡主牵肠挂肚了呢？担心郡主出什么事，所以急匆匆赶去，就算知道郡主不是真的陷入危险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松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了？ 向飞羽有些头疼，用力地锤了捶脑袋，试图令自己清醒些。 此时正是衙门举行早会的时间，其余捕快见她这模样都不禁侧目，就连府尹大人也不禁问道：“向捕头，可是身体不适？” 向飞羽尴尬地摇摇头：“多谢大人关心，下官身体并无大碍，请大人继续。” 府尹大人微微点一点头，又道：“这一个月来，城中平安无事，但是大家也不要放松警惕，眼见即将入伏，平时多出去走动走动，万一遇上百姓中暑昏迷，可及时送医。” 向飞羽在心底默默叹一口气，王城还真是不一般的平静啊…… 府尹大人说着说着忽然话音一转，看向向飞羽道：“听说昨夜向捕头的烟花在郡主府上空绽放，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向飞羽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然而大人完全不给她机会。 “我就猜不会有事，不然你也不会提前叫大家不要理会，而且就算有事，也一定被你处理妥当了。” 向飞羽尴尬地笑笑，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昨晚要是所有捕快都赶去郡主府，一定会发现对她和郡主之间的暧昧，那么就是真的有事了。 散会以后，向飞羽准备去街上转转，忽然莫名地想到，瑜郡主现在在做什么呢？ xxxx 午后日头渐渐西斜，司马瑜懒懒起床，就不停地打起了喷嚏。 天气闷热，她没什么食欲，随便喝了两口粥就又出门了。 接连被羽离姑娘拒绝，她依然不折不挠，羽离每每见了她都感到一阵头疼。 这日她又赶在入夜前来到醉花间，依然是同样的请求。 羽离无奈至极，语重心长道：“瑜郡主……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情在等待郡主去做，切莫把大好时光都消耗在此事上。如果郡主真心为琴艺而来，即便你我不是师徒关系，我也可以为郡主指点一二；如若不然，郡主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司马瑜听罢叹息一声。 羽离又道：“如果郡主得空，欢迎经常来我这里听琴。” 司马瑜只好点头应是，于是听罢一首曲子后，欣然告辞。 当她走出羽离房间时，正见着回廊里迎面而来一名年轻女子。女子一身素白的长裙，长发飘逸，身姿聘婷。屋外阳光不盛，也不见落雨，她竟撑着一把油纸伞而来。 女子行至司马瑜面前时，稍微侧身让司马瑜先走。擦身而过的瞬间，司马瑜瞧见她眼角一颗芝麻大小的泪痣。 走出几步，司马瑜忍不住频频回头，虽然她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而这名女子的容貌也未必称得上是上称，但是莫名地，就有一种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冲动。 她见女子进了羽离的房间，不知为什么就想坐在长廊里等那女子再出现，脑子里浑浑噩噩地，什么也不想去想，只专心在等。 一会儿，女子再度出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却不知怎么，如同着了魔一般，也跟着女子一同离去。 恍惚出了城，恍惚天黑，走着走着像是进了树林，又走着走着失去了女子的踪影。 司马瑜停下脚步，四下一望，忽然慌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 作者有话要说：萌主旅游回来了，又去沈阳参加了个婚礼，明天又要陪妈妈住院，大概要十月份才能恢复日更或者隔日更。 另外打算在今年年底之前做一次实体书印刷，你们想要哪本呢？ 第66章 1314

周围漆黑一片，月光透过树隙透下来，只能看清近前的景象。 司马瑜有些害怕，这是哪儿啊？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刚才那名女子怎么不见了？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跟着她走呢？ 一系列奇怪的问题同时在脑海中跳出来，司马瑜没时间思考，要赶快找到出路才行。刚走出几步，忽然感觉身后有阵阵脚步声传来，可当她回头去看的时候，不要说人影，就连鸟儿都没有一只。 她不敢多停留，快走几步，却突然受到来自后方的阻力，回头去看，就见裙摆被身后的树枝刮住，她稍微用力扯动裙摆，树枝跟着晃了晃，却是没有扯掉。 她只好低头去扯那树枝，可是当手接触到树枝时，那感觉却和记忆中的树枝不同，她不禁弯腰仔细去看，这一看之下，令她瞬间跌坐在地上。 裙摆上还挂着一截被她的力道所折断的“树枝”，朦胧月光下，那赫然是一截人的指骨。 恐惧瞬间占领了意识，司马瑜顾不得其他，站起身来拔腿就跑。 可她毕竟是个身子娇弱的郡主，没跑多远就开始气喘，到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再一抬眼，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在原地转圈，其实根本没有走远。 司马瑜顿觉眼前一黑，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救命…… 司马瑜试着呼救了几声，回应她的，只有山林里的微风。 她忽然想起向飞羽临走前又给了她新的烟花，准确说来是她又抢了向飞羽的烟花，要不要试一试呢？可是向飞羽还会相信她吗？ 又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司马瑜手忙脚乱地掏出烟花，横竖都试一次吧。她还年轻，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女子呢，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没见过，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火光冲破头顶的枝桠，一飞冲天，然后在天空炸开彩色的花朵。 向捕头……会来吧？ xxxx 风栗自打从羽离处离开，就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长老的事情。自从离开草原，她和祁连从未分开过这么久。对于她来说，长老是亦父亦母的角色，许多年来一直照顾她、保护她，是她最亲的亲人。 她应该去找长老。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想着想着，风栗翻了个身，面对着躺在她身侧的司马璇。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说呢？ 司马璇蓦地睁眼，看着风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样子，有心宽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入手，这时候说吃，大概有些不合时宜。 风栗也是纠结，公主才刚刚得知自己重生和娘亲去世的真相，在这个时候如果连风栗也离开她，她该怎么办？ 风栗叹息着睁开眼，不经意地视线与司马璇相对，吓了一跳，“公……公主，你没睡啊？” “你也没睡啊。”司马璇平静地回道，语调没有半分起伏。 风栗随口说道：“太热了，睡不着。” 司马璇看了看她，认同地点点头：“我看你也是……能不热吗？这么厚的毛。” “啊？”风栗下意识地低头，怎么又变成狼了……急忙换回人形后风栗又说：“公主，你有什么想做却没有做过的事情没有？我陪你一起去做啊？” 司马璇迟疑了一瞬，莫名其妙提起这个来，风栗有些不对劲。于是司马璇问：“好端端地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就是……想让你开心啊。” 虽然还没有弄清楚风栗的用意，但是这句话无疑哄得司马璇很高兴。她说：“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粉粉的那个树林么？那时候我怕黑，又怕鬼，所以都没注意到那里的景色有多美。现在回想起来，那里的花开得甚至比皇宫里还要好，而且……从前你送我的花，也是在那里采的吧？” 风栗犹豫着没说话，虽然不是在那林子里，但也确实是那附近没错。 司马璇又说：“我们去那里看花好不好？” “你不是怕黑又怕鬼么？白天再去吧。” “可是我现在就想去啊。而且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反正睡不着，去嘛，去嘛。” 司马璇在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期许，风栗被她这样盯着看，不自觉地就脸红了。 夜里城门已关，人想出城没那么容易，但若是一只鬼和一头狼，那就另说了。 司马璇毫不费力地让自己的意识脱离身体，风栗则变成小狼的样子，一鬼一狼就这么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住。 司马璇道：“万一我们早上来不及回来，立夏看不见你人起疑怎么办？” “会吗？”风栗想的是，公主这是打算要玩到天亮都不回家啊…… “万一呢。”司马璇却认为，立夏对她们两个的房事太上心了，要是以为她们两个分房睡了，不一定又起什么幺蛾子。 风栗想了想，“那我就用纸人变一个吧。”说完恢复人形，从怀里掏出一个纸人，轻轻一吹，纸人便化作一缕青烟飘到床上，顷刻间，在“沉睡的”司马璇身边多了一个风栗。 司马璇好奇，凑过去瞧，瞧完不禁笑弯了腰。 风栗也看了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才刚学没多久，手法自然要比我师父差点儿……” 司马璇笑着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这哪里是差一点儿啊，要是立夏不小心冲进来见到，准要吓晕过去。那纸人变的风栗，连鼻子都没有！ 司马璇直接穿过房门出去，风栗则是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慢慢关好门，然后才又变成狼的样子，带着司马璇出了公主府。 深夜的锦夜城里，寂静无声，只偶尔闻听远处传来的更漏声。 司马璇边走边四处张望，“锦夜真的是治安太好了，一到了这个时间，街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风栗听了，忽然停下脚步，扬起小脑袋看向司马璇，心想谁说的？我面前就有一个鬼影啊！ 司马璇见风栗看她，才反应过来，自嘲地笑笑，“我不算。” 柔和月光下，风栗一身雪白的毛发闪闪发亮，司马璇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眼看着触碰到了，却是从风栗身上穿了过去，司马璇不禁微微颦眉。 风栗见状，念了一句口诀，然后示意司马璇再试。 司马璇犹豫着探出手去，柔软的茸毛攒在掌心，有点儿痒。 待司马璇摸得心满意足，风栗才说：“我们出发吧。”话未说完，忽然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个重量，虽然极轻，却分明有什么落在了她身上。 司马璇说：“你说……姬翎姐姐骑着粉粉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现在的感觉一样？” 风栗：“……” 心想我是人狼一族的少主啊少主！怎么能被人这么骑在身上呢？可是因为对方是司马璇，风栗没办法生气。想着自己要离开她了，便由着她吧。 见风栗的身体有些僵硬，又不接话，司马璇于是从后面搂住风栗的脖子，“但是我们风栗最好了，比粉粉好多了，我最喜欢小栗子了。” 风栗摇了摇尾巴。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她觉得全身的毛发都在发热。 风栗红着脸，小声地回：“我也是……” 幸好有狼毛为她掩饰，不然这羞人的模样就要被司马璇看在眼里了。风栗面带羞涩地转头看向背上的司马璇，下意识地想用狼的方式去表达爱意。 又听司马璇继续说道：“比喜欢瑜姐姐还多一点、比喜欢三哥也要多一点。” 风栗听完，失望地垂下头去，原来公主根本分不清这些喜欢的区别啊…… 司马璇安心地伏在风栗背上，笑得狡黠。 二人费了一些周折才终于来到那片树林，月光被重重叠叠的树枝遮掩，视线并不好。 但是仅仅是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已经可以想象到白日里，百花齐放的景象。 司马璇赤着一双脚，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花丛中乱跑，一会儿在树梢，一会儿在花尖上。玩得累了，就索性在树下躺倒。 她身下是落花铺就的天然花床，她侧卧在上面，一袭粉色绫罗衣衫，几乎穿透花瓣。她一手探向地面想去拾起一片落花，但风栗的法术早已失效，她的手从花瓣里轻巧地穿过。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托腮，略显惆怅地叹息一声。 粉色的衣袖自手肘滑落，露出白皙的一截小臂，裙摆下方有意无意地露出雪白晶莹的玉足，眉眼微弯，含羞带俏，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撩拨着近在咫尺的人。花瓣从枝上飘落，似是落在她的身上，却又只是堆砌在她身旁，与她的身体若接若离。 风栗想，我要是那花瓣就好了。 就算只是飘渺虚幻的鬼影，司马璇也依然迷人。 风栗正看得如痴如醉，忽然被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所打断。 司马璇也听到了，忙从花床中坐起，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小栗子，你听没听见……” 风栗点点头。 “是鬼在哭吗？” 风栗皱眉思索了一阵。 那声音又断断续续传来，司马璇一惊，“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了。说好的日更隔日更都暂时没办法实现了，因为母亲的病情比我想象中要严重，我又要经历一次去年的噩梦。 陪伴我从《突然》走过来的小伙伴一定会理解，为了保证文的质量和大家的阅读感受，我只能暂时保持缓慢的更新，但是一定不会坑，请大家放心。 第67章 1314

风栗与司马璇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觅，寂静的山林里，那幽咽的哭声格外清晰、渗人。<乐-文>小说.しwxs 司马璇没见过多少鬼，她不知道她们即将见到那只，是不是像最初她看到卫子彻时那般模样。是披头散发，鲜血淋漓；还是白骨森然，体无完肤。她害怕，却又好奇，因为那声音似曾相识。 她下意识地去揪风栗的耳朵，风栗没忍住，发出一声狼嗥 “耳朵……耳朵……”风栗挥舞着小爪提醒司马璇，那是我耳朵！不是你的裙角！ 司马璇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了一眼风栗，小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见她这么害怕，风栗于是变回人形，又念了口诀，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进，“别怕，有我在呢。” 司马璇愣怔了片刻，手心里居然异常温暖，从那只手上源源不断地传来热量，连心里都觉得暖了，原来鬼也是可以感受到温度的么？ 远处的哭声似乎更大了，她们越走越近，在那哭声中唯一能辨认出的一句话，令二人都呆立在原地。 “向飞羽……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是司马瑜！司马璇一瞬间就听了出来。于是挣脱风栗的手，冲到了密林深处。 风栗匆忙跟过去，虽然她并没有闻到空气中有其他生物的味道，但是这个林子却是被人施了法术的，事情有些蹊跷。 司马瑜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在树林里？施法困住她的人又是谁？ 远远地，司马璇就见着堂姐司马瑜靠着一棵枯树坐着，整个人被恐惧笼罩着，依然在哭。 “瑜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司马璇上前问道。 司马瑜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喃喃道：“不会真的不管我了吧？” 司马璇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鬼，司马瑜根本看不到她。见司马瑜没有受伤，她才稍微放下心来，只是这么晚了，瑜姐姐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司马璇这时再看向周围的景色，与她和风栗玩耍的那片花海截然不同，到处是枯树、杂草，遮天蔽月的凌乱枝桠，处处透着阴森恐怖，毫无生气。 再看向司马瑜偶尔抬眼瞥着的位置，赫然一具死人的骸骨。 纵然是鬼的司马璇也被吓得不轻。印象中堂姐司马瑜比自己胆子也大不了多少啊，怎么此刻能和那白骨面对面坐着，还如此淡定。 司马璇不知道的是，司马瑜已经腿软了，跑不动了，也跑不出去了，干脆放弃挣扎，只寄希望于向飞羽身上。司马瑜一边哭心里一边想的是，千万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啊……她没有力气了……还好那只是死人的骨头，不会突然跳起来追她，要不然她今天晚上就要交待在这了。 不过话说回来，向飞羽是真生气了么？为什么还不来？ 司马瑜一直哭。 “也不知道她在这哭多久了。”司马璇再次回到风栗身边，突然叹息道。 风栗试探性地问道：“我们过去帮帮她吧，带她走出去，这林子有点儿奇怪。” 司马璇听了忙问：“有鬼么？还是有妖怪？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风栗道：“就是没有才奇怪，瑜郡主一定是吓坏了。我过去叫她，你不要现身吓到她。” “不。”司马璇出声阻止风栗，“别管她。“ 风栗：“……” “反正既没有鬼也没有妖，就算这林子里有什么古怪，天亮了也就没事了，让她在这哭吧。”最近忙着追查自己的身世之谜，司马璇险些忘记上次又被司马瑜算计的事。这一回，新仇旧恨一起都报了。反正司马瑜没有受到人身威胁，她倒是很乐意多看一会儿司马瑜出丑的样子。 风栗看着司马璇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只得隐匿在不远处的树影后面，偷偷看向司马瑜。公主真是恶趣味…… 不过话说回来，瑜郡主哭起来也比羽离师父好看不到哪儿去，还是公主哭起来好看。风栗想着，视线不由得又落在司马璇的脸上。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再不想看到司马璇掉眼泪的样子了。 “公主。”风栗轻声说道：“瑜郡主和向捕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她一边哭一边喊向捕头的名字呢？” 司马璇看向风栗，笑得暧昧，“你觉得向飞羽落在瑜姐姐手里，能发生什么事呢？” 风栗这才恍然。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哎呀，瑜郡主也干了点儿好事，这样一来向飞羽就再也不敢觊觎公主了。 这样想着，风栗又想去拉司马璇的手了。想着自己就要离开，今后可能都握不到了吧。突然又有些伤感，舍不得怎么办？ 司马璇正乐得看热闹，没有留意风栗脸上的表情，只是当风栗过来握住自己的手时，才一脸错愕的神情问风栗：“怎么了？” 风栗正欲开口，忽然闻到微风带来的，人类的味道。并且是熟悉的人的味道。 “有人来了。”风栗道。 司马璇忙四处看去，“在哪里？” 风栗却突然不做声了，因为那个人来得太快，她都来不及说话。 只听远处密林中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向飞羽出现在树隙月影中，眉梢鬓角都带着湿意，一路行来不曾停歇，竟是汗水淋漓。 司马瑜见到从天而降的救星到场，非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凶了。 躲在暗处的风栗和司马璇，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怕被发现，也是被这一幕惊呆了。 但是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向飞羽立在司马瑜身前，气喘吁吁道：“郡主……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司马瑜才停下哭声，用力眨了眨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眼睛，“向飞羽？”她有些不敢确定。真的是向飞羽来了么？方才见到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是哭得太久了，太想见到向飞羽了，以致于都产生了幻觉。竟然是真的么？ “是我。”向飞羽的呼吸渐渐平稳，“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说完她向司马瑜伸出手去，想要拉司马瑜起来。 司马瑜听到这样关切的话语，禁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借着向飞羽向上拉她的力度，直接整个人都扑到了向飞羽的怀里。 “你怎么才来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对不对？” 她每说一句，就抬手在向飞羽肩头捶上一拳。 向飞羽的表情有些微妙，焦灼、心疼、喜悦，全都交织在一起，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只能任由司马瑜在她身上捶打着。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相反地，却有一丝甜蜜的感觉在心底悄悄爬过。 司马瑜哽咽着，深吸了几口气才又说：“你这么好，我都不忍心骗你了……” 向飞羽：“……”难不成现在这一幕又是什么诡计？可是瑜郡主为什么哭得那么逼真那么伤心呢？ “其实那一天，我们两个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司马瑜抽泣道：“我是骗你的……我只是觉得好玩……我没想过你会认真……” 向飞羽愣怔了一瞬，之前的许多疑问在此刻都瞬间明朗了起来。如果站在旁观的角度，她一定会马上就发现，但她自己是当事人，就变得迟钝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回道：“哦……原来那天我没有把你……我还奇怪为什么你之后对我的态度完全变了。” 司马瑜也愣了，用力吸了吸鼻子，问她：“你怎么会……以为是你把我……就算有……也是我对你……” 向飞羽：“……”想一想还是算了，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于是又说道：“先不说这些了，你有没有受伤？” 司马瑜摇了摇头，情绪依然不能平静下来，“你不生气么？” “为什么一定要生气呢？” “你不要这样……” “啊？” “你这样……我该喜欢你了……”司马瑜说着，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这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感受了。不是嘴上说说的喜欢，也不是像对其他女子那般身体上的喜欢，她就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般，忽然对向飞羽生出了纯洁的爱意。 向飞羽只感到头脑一阵放空，瑜郡主这是什么逻辑，她越来越搞不懂了。 一直躲在一旁偷看的风栗和司马璇也被吓坏了。何曾见过瑜郡主这么害羞的样子？司马瑜那么脸皮厚的人，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司马璇连连摇头，“完了完了……” 风栗抬手把惊掉的下巴推回原位，转头看向司马璇。 司马璇又说：“如果说这世上会有中了□□在瑜姐姐面前，而她不会碰的女人，也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就一定是她的真命天女了。” 风栗才回到原位的下巴，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没想到司马瑜竟然是这样的人！ 风栗想，既然司马瑜帮她从根本上解决了情敌的问题，那么她也帮帮司马瑜吧。本来她还担心如果她离开公主，向飞羽会不会趁虚而入，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摊上瑜郡主这样的，向飞羽算完了…… 于是风栗动了动手指，树林里忽然吹起阴风阵阵，风栗又对着月亮发出一声狼嗥。 司马瑜一听，吓得整个人都挂在了向飞羽身上。 第68章 1314

放心地把司马瑜交给向飞羽，司马璇和风栗离开了树林。&乐&文& “向捕头好可怜。”回去的路上，风栗忽然叹息一声。尽管向飞羽曾是她的情敌，但也是一位可敬的对手，看到这样的对手落入瑜郡主的魔掌，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可惜。 司马瑜微微笑着，“方才在树林里你那阵阴风吹得可是一点儿都没见手软啊。” 风栗：“……” “你只是想帮她们一把，还是另有私心？” “我……只是……”风栗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沉默了一瞬之后，才又说：“我只是因为喜欢你呀……” 说完转头想去看司马璇的表情，却忽然不见了司马璇的人影。 风栗叹息一声。 想来司马璇又是灵力不足，回到肉身去了罢。 风栗担心长老的安危，于是决定先去羽离的居所和羽离商量一下，再回去找公主。 走着走着，忽然瞧见前方不远处一女子正在提灯夜行。女子一袭白衣，头顶却撑起一把鲜红颜色的油纸伞。那红色异常诡异，好似鲜血染成般，隐隐透着邪气。 风栗不禁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又瞧了瞧女子一路行过的路面上，星星点点不易察觉的灵尘。从味道和灵尘的分布来看，这女子既不是新鬼，也不像毕泽那种无法投胎而游荡在世间的魂魄。 风栗本不想管闲事，不论这女子是谁，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可是眼见女子走进了醉花间，她不能不在意了，于是快走了几步跟上。 女子穿墙而入，风栗也施展穿墙术紧随其后。 女子走上回廊里，却悠然止步，猛地回头问道：“这位姑娘，缘何一路跟随小女子？有什么事么？” 她伞沿压得级低，风栗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到一把好听的声音从伞下微微显露的一张樱唇中传来，樱唇一开一合，声音如同乐音般跳跃着，格外动听。 风栗反问道：“我就住在这里，反而是你，为何来此？” 女子闻言执伞的手动了动，伞沿向后倾斜了少许，足以令她看清风栗，也让风栗能看到她的容貌。 女子坦言道：“小女子前来，乃是为了拜访羽离姑娘。” “来找我师父？”风栗不禁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女子，难道又是师父的某位老友？ 女子听罢风栗的话，也惊讶道：“竟是羽离的徒儿么？啊……已经长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是两百多年前呢，那时候你总爱黏着她，总是惹她生气，却也很会撒娇，她拿你没办法，总是笑着骂你小兔崽子。一晃儿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这耳朵怎么还变短了？” 风栗：“……” 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说她，她才活了十七年啊…… 风栗道：“我们从前并未见过，你认错人了吧？” 女子愣怔了一瞬，目光瞬间黯然，自嘲道：“我这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我怎么忘了呢？那小兔崽子二百年前就跑了。”感慨完毕，又看向风栗道：“小狗狗，你是羽离新收的徒弟么？叫什么名字？” “风栗。”风栗答道，还不忘补上一句：“我是草原上人狼的后人。”风栗想，师父早前还有一个徒弟？还是兔子？怪不得总骂我小兔崽子，但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女子略一沉吟，随即问道：“你就是祁连口中的少主？” 风栗急问道：“你认识祁连长老？” 女子点点头：“路上偶然遇见的，我正是向他打听到了羽离如今的住处。” “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有没有受伤？” 女子摇摇头。 “那你是在哪儿遇见他的？” “凌绝峰下。” “你看到他上山了？” “没错。” 风栗的心随即咯噔一下，看来长老是真的在凌绝峰遇到危险了，得赶快和师父商量一下才行。可是看看天色，师父应当刚睡下没多久，一想到羽离那起床气，风栗又有些迟疑了。 女子慢慢收起伞，敛了敛额角的碎发，一颗泪痣清晰跃入风栗的视线。 女子说道：“那凌绝峰地势险要，山中鱼龙混杂，旁人经过都要绕着走，祁连偏要上山，拦都拦不住。可能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吧。” “唉……”风栗叹息一声，忽然话锋一转：“你不是要去见我师父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风栗说完转身往别的方向走去。 女子闻言吹熄灯火欣然前往。 风栗悄悄躲在暗处，须臾，就见自羽离房间窗户里飞出一道白光，是那女子；紧接着又一道红光闪过，是那把鲜红的纸伞。 紧接着听见羽离的声音从室内传来，“老子刚睡着！你怎么又来了？” 女子虽然是被羽离扔了出来，却依然举止优雅地从地上爬起来，悠然道：“上一次来问你没有结果，过了这么久，我便思忖着，大约是有结果了吧？” 羽离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哪么久？你明明是傍晚才来过！” “啊……”女子哀叹一声，“我的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快滚！不然老子弄死你！”羽离吼道。 女子施施然站起，裙摆上明明一尘不染，却似有洁癖般轻轻用手掸了掸尘，而后才弯腰拾起散在一旁的纸伞，用好听的声音埋怨道：“就是因为你这般不懂怜香惜玉，那小兔崽子才会离你而去，活该！” 风栗仿佛嗅到了一丝□□的味道。关于羽离，和那个不曾被羽离提起，却总是忍不住想起的“小兔崽子”。 羽离显然是听到了这句，大喊一声：“滚！” 女子面上未有异常，只轻声道：“那我明日再来。”边走边想，怎么傍晚才发生过的时候，这么快就忘了？接着又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方才为了逗那小娘子，在树林里消耗了法力，使得记忆都错乱了……” 风栗听了忍不住想起郡主司马瑜，想来是她对人家女鬼起了色心，于是被捉弄了吧？不知道她和向捕头有没有从密林里走出来，月黑风高的……孤女寡女单独相处……嘿嘿嘿嘿…… 待女子走得远了，羽离才喊风栗道：“小兔崽子躲在那偷乐什么呢？还不快滚进来。” “师父，她是谁啊？”风栗穿墙进来，看一眼气鼓鼓躺在床上的羽离，又想起方才那女子落地的优雅身影。 羽离原本还有些怒意，一被问起那女子的来历，忽然叹一口气，片刻后才说道：“也是一个可怜人。与爱人生离死别，此后的许多年都在寻找她的爱人，一直没有找到。更可悲的是，或许是留在人间久了，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如今她可能都不记得自己爱人的模样了吧……” “真是可怜……”风栗感慨一声。 “你怎么会这个时间来？”羽离忽然挑眉看向风栗，“有什么事不能等我睡醒再说么？” “师父，我有一位兔子师姐么？” 羽离：“……”心道她怎么会知道的？哪个大嘴巴说的？我要弄死他。 见羽离不回答，风栗便不再追问，此时师父的起床气还没散，难保不揍她。 “我要去凌绝峰。”风栗忽然说道。 羽离随即陷入了沉思。 xxxx 司马璇翻来覆去睡不着，等了许久也不见风栗回来，最主要的是，面对着一个纸人幻化的风栗，她睡不着。 太恐怖了。 没有鼻子不说，还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司马璇连连感叹，风栗这法术学得也不怎么样。她想，如果她自幼随母亲学艺，她也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方士。可惜…… 想到这里，不免叹息一声。 她睡不着，便开始玩起了那纸人。一会儿摸摸纸人的脸，“小栗子，你是不是迷路了？” 一会儿拽拽纸人的手，“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一不小心，用力大了一些，竟把纸人的胳膊给扯了下来。幸好是纸做的，即便缺个胳膊少个腿也不会流血。 司马璇拿着残臂看了看，虽然有点瑕疵，但是猛一看过去，和真的竟然毫无差别。 她一时起了玩心，像对待木偶娃娃一样，将眼前的“风栗”，拆了个四分五裂。若是旁人不知情的，见着司马璇床上的光景，恐怕一定会吓晕过去。即便不会，也一定是喊叫着冲出去，公主把驸马杀了，杀完还给分尸了…… 拆完想拼是拼不回去了，但是司马璇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残肢，看着又睡不着，索性尽数都踢到床下，谁让风栗不快些回来，活该！ 心里正埋怨着风栗，司马璇忽然听到周围有异动，她心一喜，以为是风栗回来了，却在看清来人时略显失望。 来人是毕泽。 毕泽的时间紧迫，长话短说道：“公主，我马上就要离开锦夜了。” 司马璇于是问：“为什么？你要去哪儿？” 毕泽道：“或许是上天怜悯，我又收到了神的旨意，所以要履行我族义务，去远方赴任了。”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司马璇忽然生出一丝不舍，毕竟他是除了苏新月以外，最了解当年的真相和她目前想法的人。司马璇还想多从他那里听一些关于温婉的事情。 毕泽道：“或许吧。人世无常，前路未明，还请公主多多保重。” 司马璇无奈叹了口气，她一直在经历离别，却依然没有习惯离别。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人在看吗？ 不知道今年你们有没有脱单啊？ 第69章 1314

远处，晨光微露。`乐`文``风栗低眉垂目，走在通往司马璇房间的长廊上。 曾经往返过那么多次的这段路，忽然觉得格外悠长。想快一些到达，又希望离别不要到来的那么快。 终于行至门外，风栗抬手轻轻将门推开来，她身后的晨光趁机钻了进去，将屏风上面绘制的百花都笼在暖黄的光线中。 绕过屏风，一夜未归的风栗，和彻夜未眠的司马璇视线撞个正着。 司马璇正坐在桌前饮茶，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风栗很久。 四目相接，司马璇正欲开口问话，却不料风栗突然快步走了过来，什么话都没说，低头就朝着司马璇亲了下去。 风栗先是轻轻地吻了下司马璇的唇角，司马璇迷蒙地眨眼，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有理清思绪。见她没有反应，风栗又试着吻了她另一边的唇角，她忙闭起眼睛，一动不敢再动。 司马璇竟然没有躲避，而是坦然地接受，这令风栗稍微迟疑了一瞬。然后才轻轻含住她的唇，小心翼翼地吸吮，用舌尖描摹着她的唇，最后才慢慢将舌尖探入。 如此地不舍。 司马璇身子有些发软，下意识地向后仰头，几乎忘却了自己身后空无一物。身子猛然向后坠的时候，风栗似早有准备地揽住她的后背，使得她们吻得更深。 许久之后，风栗恋恋睁开眼不舍地看着司马璇，见她双颊绯红，睫毛如受惊的蝴蝶快速颤动着，于是又去吻她的睫毛、她的脸颊。 司马璇羞怯地睁开眼睛，偷看一眼风栗的神色，唇角本是盛满了笑意，却是在捕捉到风栗眼中的落寞时，莫名心痛。 她挣开风栗的怀抱，轻轻开口道：“风栗……你……大胆……” 气势都弱了下去。 风栗忍不住笑了，但笑容却是苦涩的。 她轻声回答：“我怕你又不能说话了……” 司马璇听了不禁蹙眉道：“风栗，你是要走了么？” 风栗半垂着眼帘，正欲坦诚相告，却突然用眼角余光看到了那满地残骸。一定是出自司马璇之手的杰作，风栗方才进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这一看之下不禁愕然。 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儿吧？ 虽说只是一个纸人，但那也是按照风栗的样子捏的呀，公主也太残忍了，怎么下得去手？要是实话实说是不是也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司马璇见风栗不回话，正色道：“本宫还没有休你，你倒是先要离本宫而去了？” “我……”风栗解释道：“可是祁连长老如今下落不明，我怎能安心度日？” 司马璇蓦地站起身来，背对着风栗道：“如果你执意要走，除非本宫休了你，否则，活着的时候，你就别想了。” 风栗沉默了片刻，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风栗还是恳切道：“那就请公主休了我吧……” “大胆！”司马璇蓦地转回身来，直视着风栗的眼睛，“本宫还没说休你，你怎么敢？” 风栗感觉到司马璇的怒气，怔忡着不敢再说什么。 只听司马璇又道：“本宫现在改主意了，想让本宫休了你？呵……你活着的时候，就别想了。” 风栗的眉头都攒到了一起，公主怎么变成这样了？她瞬间有些委屈：“公主……”想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凶…… 司马璇步步逼近，冷眼看向风栗道：“想死么？” 风栗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前的司马璇，完全和方才在风栗怀中的样子判若两人，怎么回事？风栗轻轻嗅了嗅，没错啊，是司马璇的味道，并不是被别的鬼上身了。那司马璇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一言不合就动生死……但是回想起司马璇原本的性情，风栗对司马璇的话渐渐认真了。 “公主……”才说了一句话，风栗已经禁不住委屈起来，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相反的，她还担心哪天司马璇一个不如意就休了她呢，可是如今，她没有选择。 看着风栗这委屈模样，司马璇终于还是不忍心，眼神慢慢变得温暖，调皮一笑道，“还真是个傻栗子，想事情就一根筋，虽然说你不能单独离京，但是我们可以一起离京啊！” “啊？那我不用死了？” 司马璇：“……” “吓死我了……”风栗不住地轻拍着胸口，还以为触到公主的逆鳞，今天这小命要交代到这了呢。因为如果司马璇真要把她怎样，她不会反抗。 司马璇露出得逞的笑容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留下我一个人？” 不待风栗回答，司马璇又说：“而且……万一我又不能说话了怎么办？姬翎姐姐说过，医者治病救人，就要对病人负责到底。所以……你活着的时候，别想就这么跑掉。” 风栗听着这话，内心有点儿小雀跃，但是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公主你怎么老欺负我啊？” “哎呀别哭了，我叫立夏给你做好吃的。” “好……” 司马璇抬手摸了摸风栗的头发，她不想再经受离别了。 xxxx 睡梦中的立夏忽然惊醒，打了一个喷嚏。 眯起眼睛看看窗外的天色，暗叫一声不好，怎么睡到这个时辰，该去伺候公主起床梳妆了才是。于是急忙坐起身来，却忽然感觉到有一个重量加诸在她身上，坐起的动作较平时稍显吃力。 她一怔，这才注意到有一条手臂正搭在自己腰间，转头再看那手臂的主人，正是昨晚哭着喊着非要赖在这里不走的冬至。 立夏虽是婢女，但在公主府中地位仅在主子之下，所以一向有自己单独的住处。而冬至，虽然待遇没有立夏的好，却也因为照顾驸马的寝食而较其他婢□□越，也是和普通下人分开来住的。 两人其实就住在隔壁，在公主府的东南角里，下人房的前院。 立夏侍奉完主子，很早就躺下睡了。只是睡着睡着，就听见隔壁总是传来响动，扰人清梦。立夏不禁起身下地，准备去冬至那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是未料到才一打开门，冬至的身子就扑进了她怀里。 冬至说她睡不着，总感觉院子里有动静，立夏于是站在门口向院子里看了许久，连一点儿风都没有。 冬至不死心，一番死缠烂打终于说服立夏同意她留宿。 立夏看一眼睡得正香的冬至，小心地用两指捏起她的衣袖，然后慢慢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 冬至睡着的时候，比平时顺眼多了。立夏这样想着，不禁又多看了两眼。 随后立夏才面色如常道：“冬至，你怎么还在睡？再不起床要扣钱了！” 冬至原本还想假装睡着，再多贪恋一些和立夏姐姐同床共枕的时光，一听说要扣钱，慌忙一骨碌坐起身来：“起来了起来了……” 冬至一脸的怨念。心道我容易么我？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个异世界，从来没听说过的国家和朝代，还穿到了一个贫穷的人家做女儿，这些都不算什么，重点是，她那贫穷的父母居然为了一袋米就把她送进了宫里当奴婢，还嘱咐她说你这是个好去处啊，将来发达了，可别忘记父母和弟弟妹妹们。 于是从那时起冬至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脱贫！她听说宫里的宫女到了25岁就可以出宫，所以在25岁以前，她要攒好多好多的钱，等出去以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她没料到的是，她在宫里乖巧伶俐，准备抱上哪个妃子的大腿好多得些月俸和赏赐，却是被高公公一眼相中，送来了公主府。 幸好公主府的月俸和宫里一样，而且相对自由，公主对下人也比那些妃子们大方多了。虽然冬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离开公主府，但她仍然要攒好多好多钱，为了……给立夏姐姐买礼物。 萝卜说过，你喜欢一个人，就要表现出来你喜欢她。所以曾经单身二十年的冬至，在这个异世界里，要努力脱单。 “立夏姐姐……”临走前冬至忍不住问：“今晚……我要是还睡不着的话……可以还来你这里睡吗？” 立夏正要说不行，冬至却先一步跑出去了，留下立夏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冬至才不想被人拒绝呢，立夏姐姐总是不按套路来，冬至也不想找虐影响心情。 匆匆洗漱完毕，先是去驸马房里给萝卜浇了浇水，然后准备了给驸马换的衣服就去公主房里和立夏汇合了。 房门是开着的，冬至想，立夏姐姐一定早就到了，自己也得快点进去才行，省得挨训，于是快走了几步。 才一转过屏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驸马爷一手揽住公主的肩头，一手轻抚公主的脸颊；而公主紧紧闭起眼睛，双手虚弱地抬起，想去抓住驸马的衣角，却又害羞得放下。两人的身体靠得那么近，唇瓣紧紧相贴。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感慨一声，公主和驸马果然是城中恩爱夫妻的典范。 然而冬至见了以后，迅速退了出去。 心中有些哀怨，一早上起来还来不及吃饭，就被塞了这么一大把狗粮！ 辣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还有人在看文，这种感觉真好啊~ 之前在公众号写的一个小短篇的修订版被我搬到**来了，没有看过的小伙伴，欢迎阅读~ 么么哒，爱你们~！ 第70章

自打做下决定要和风栗一同去寻找祁连长老，司马璇整个人都极度兴奋。乐+文+她长这么大，都还没出过锦夜城的范围，虽然贵为一国的公主，却不知道她的国土中，其他的城市和村庄都长什么样。 早几年的时候她很羡慕堂姐司马瑜，虽说是远嫁，但是能离开锦夜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好的。而她就不同，父皇如此宠爱，不可能将她嫁去别国，所以才会在那时候，任由她胡闹选了风栗。因为风栗一没实力，二没势力，只能留在这里当驸马，这样皇帝想公主的时候，就可以随时见到她了。 所以说起要和风栗一同远行，皇帝绝对不会轻易答允，司马璇要费点儿心思劝他点头才行。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司马璇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去了厨房，立夏打着呵欠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她来了，忙欠身道：“公主，材料已经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司马璇点点头，“嗯，开始吧。” 立夏等了一阵，见公主只是静立在那里看着，也不上手，不由问道：“殿下？”不是公主说要亲自给陛下做糕点吃的么？ 司马璇面带疑虑地看向立夏，又道：“开始吧。” “殿下不是说亲自……” “对呀，我亲自看着你做完。父皇一定会感受到我的真心的。” 立夏：“……” 未敢再耽搁，立夏急忙开始和面制作皇帝喜欢的糕点。 司马璇看了一阵，觉得无聊，在厨房里东张西望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进厨房这种地方，对什么都感到好奇，这瞧瞧那看看，然后又到小院里看那些小鸡吃食。 自从见识过那么多妖怪以来，司马璇见了什么都觉得有妖异，比如面前这一只从栅栏里钻出来的秃毛鸡已经和她对视很久了。 “你……看着本宫做什么？” 小鸡歪了歪脖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人类。 “说！你是什么妖怪！”司马璇皱眉道。 小鸡忽然朝她走了过来，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叫声，似乎在说着什么。 司马璇立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它想要干什么，但看它一直围着自己的脚边转，心里不禁有点儿发毛。不会真的是什么鸡精之类的吧？这时候风栗要是在就好了。转念又一想，不对，我是方士的孩子，总该遗传一些能力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这样想着，她便开始凝神，却不料那小鸡却突然朝着她的脚啄了下去。她惊叫着跳开，就看见方才被她踩到的地方有一条肉色的虫子在土里翻滚着。 司马璇不禁打了个冷颤，比起那秃毛鸡，她更怕虫子。 只见秃毛鸡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口叨起虫子吃进嘴里，然后貌似十分满意的样子，又大摇大摆地走回了栅栏里。 “喂！你到底是不是妖怪啊……”司马璇追问，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厨房里的立夏，本是听到公主的尖叫而冲了出来，却在看见公主冲着一窝鸡在喊话而沉默了。心说成亲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公主尽学了驸马的坏毛病，也喜欢自言自语了。怎么不学学驸马那热爱美食的好习惯呢？这样每当我做出好吃的糕点，公主就会夸奖我了。唉…… xxxx 风栗醒来时不见司马璇的身影，一时紧张起来，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才想起来司马璇早就跟她说过，今日要进宫去请安，要准备给皇帝做一些糕点。 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的生活呢？只不过才片刻不见，已经令人这样心焦。风栗想，如果自己真的一个人走掉，那一路上一定是牵肠挂肚，郁郁寡欢，终日不见开心颜。 想着想着，风栗又为自己的中原话造诣而沾沾自喜。 看来多读些书是对的。 于是风栗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准备。走到门口她才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来，这些天都忙着追查公主的身世，却把萝卜给抛到脑后去了，萝卜会不会渴死饿死？会不会不小心被哪个下人发现然后被打死？ 她正欲推门，忽然听见萝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萝卜说：“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去晒晒太阳。” 风栗等了一瞬，没有第二个声音。 萝卜又说：“再多倒点儿水，刚才被我喝了几口，这么点儿不够我洗澡了。” 风栗顿觉有些恶心，什么萝卜啊！居然还喝自己的洗澡水，脏死了！ 可是话说回来，谁在帮萝卜洗澡？难道这府里还有其他的她不知道的精怪存在？还是说……人？ 风栗正准备仔细闻一闻，从众多她熟悉的味道当中把外来的味道分离出来，却发现是徒劳。 这时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人声：“你说你一个萝卜，怎么这么多事啊？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风栗猛然推门而入：“冬至，你在做什么？” 冬至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问话惊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一切。因为不知道驸马对萝卜精的存在会有什么反应，万一驸马是不知情的，这时候被吓到了怎么办？万一公主怪罪下来……她可不想没等表白呢就先挂掉了。 于是冬至急中生智，两眼一番假装晕死过去。 风栗：“……” 在原地愣了一阵，风栗才回过神来去查看冬至的情况，“冬至？醒醒……” 萝卜在水盆里用小脚拍打着水花，漫不经心地说道：“装什么装啊，起来吧。” 风栗没理会她，准备用治愈术治疗冬至，却突然看见冬至似乎眯缝着眼睛在偷看她。 冬至快速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萝卜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驸马好像没有听见似的，难道只有自己能听见萝卜说话？ 风栗见冬至根本没事，又看了萝卜一眼，心道还是没有避免让冬至见到萝卜的真面目，这两人还真是有缘分。从前没有特别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最初见冬至的时候，也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后来因为熟悉了，就跟没在意这些。看来冬至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索性放任冬至不管，起身喝茶。茶是刚沏好没多久的，风栗不小心烫了舌头，于是对茶更加抵触。 “冬至啊，我不喜欢喝茶，以后早上就准备白水就好了。”说完将茶杯里的茶水和茶叶尽数倒进了萝卜的洗澡盆里。 萝卜嚎叫一声跳了出去，落脚点正是冬至的肚子。 冬至差点儿没被萝卜踩死，“疼死了……” 风栗看她一眼，正色道：“你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冬至觉得驸马和公主很像，语气、表情，让人听了见了，便不寒而栗。 冬至瑟缩着，脑子里忽然一团乱，不明白驸马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萝卜跳出来对风栗说道：“冬至不会说出去的。” 冬至这才醒悟，原来驸马早就知道了！ 冬至长舒一口气，委屈道：“驸马爷……您可吓死冬至了，冬至的小命差点儿就交待到这了……” 萝卜抖抖眉毛，又道：“介绍一下，你的主子，风栗驸马，草原上人狼一族的少主。” “人狼？”冬至迟疑了一瞬，随即问道：“所以驸马才会在府中养一头狼吗？我就说那小白狗怎么看怎么像狼，虽然长的像萨摩耶，却比萨摩耶强壮多了。” “萨摩耶是什么？”风栗好奇。 “呃……没什么，不必在意。驸马爷养的狼更可爱更漂亮。” 风栗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打算跟她解释这个。 只听萝卜继续介绍：“冬至，本名不详，来自另一个世界，人类。” 风栗听罢点一点头，和她预想的差不多，细问起来，冬至和司马璇有一些共通的地方。不过司马璇是重生，灵魂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冬至的灵魂却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如果是道行高的方士，一眼就可以看出，可惜她才学艺不久，到现在才发现。 “本名什么的，不用放在心上，冬至就很好。”冬至对公主取的这个名字很满意，已经比她在宫里那个好听不知道多少倍。尤其听上去还和立夏姐姐成双成对的样子。 “你是怎么死的？”风栗对她的来历很好奇。 冬至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我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就在这里了，所有东西都变了样，怎么都回不去了，最后我只能接受事实。” 风栗沉默着，思考着。 冬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公主殿下……知道驸马的真正身份么？” 不待风栗回答，萝卜抢先道：“当然知道，不然公主怎么会这么喜欢她？” 冬至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公主也知道驸马是女子了？” 风栗：“……” 萝卜：“……” 冬至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 风栗突然捏住她的手腕，质问道：“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 冬至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对灯发誓！就连立夏姐姐我都没有告诉。” “你喜欢立夏？” “驸马怎么也知道？” 风栗忽然笑着松开了手，“你方才自己说的。” “公主一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选她？”萝卜插嘴道。 冬至顿时石化，想不到传闻中傲慢任性又暴戾的璇公主，居然是个深柜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萌萌的作者专栏收藏数差一个凑整，哪位大侠还没点过，受累点一下呗？ 第71章 1314

司马璇与风栗一同入宫请安。皇帝刚刚结束早朝，略显疲累，在见到自己最宝贝的小公主时，立时感到神清气爽，一切疲惫都尽数消除。 皇帝叫司马璇上前同坐，然后又嫌弃地看一眼风栗，淡淡道：“驸马也坐吧。” 风栗躬身拜谢，静静坐在一旁听这父女俩闲话家常。 闲聊了几句后，司马璇对皇帝道：“父皇，儿臣亲手为父皇做了糕点，父皇尝一尝吧。”说完对侍立于阶下的立夏使个眼色，立夏忙端了食盒上前，从中取出一盘椰子糕。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向司马璇：“璇儿亲手做的？那朕一定要尝一下了。” 司马璇丝毫不心虚地点点头：“父皇快试试儿臣的手艺。” 皇帝笑着接过司马璇递来的椰子糕，做好了难吃的准备咬了一口，意外地味道不错。 “好吃吗？”司马璇笑眯眯地问。 皇帝点头，“好吃，依朕看来，比宫里的御厨做得更好。” “那么……父皇感受到儿臣的真心的么？” 皇帝：“？？？”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沉默了一瞬，皇帝一脸溺爱表情看着司马璇说道：“璇儿又有什么一定要朕答应的事么？” 司马璇撒娇地笑：“父皇果然最懂儿臣的心，那……父皇可不可以先答应儿臣？” “你这孩子……”皇帝无奈道：“先说来听听。” 司马璇于是说道：“父皇，儿臣自幼生活在宫中，就连这皇城的模样也是出嫁之后才第一次见，儿臣……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嘛。” 皇帝一听就乐了，将未吃完的糕点放置在食碟中，转而喝一口茶，“你从小到大，哪一次偷偷出宫朕不知道？你以为有你三哥给你打掩护，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朕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倒好……” 司马璇听完有些心虚，但还是扁了扁嘴说道：“儿臣也是想出去找找三哥的下落嘛，三哥离开那么久，父皇也很担心他吧？然后顺便替父皇看一看秀丽山河与百姓安居乐业的情况。” 风栗在旁边听着，心说铖王殿下的行踪，公主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皇帝见她不高兴，又提起了司马铖，一时有些心软。老三这个孩子，他最初还是很喜欢的，聪明、上进、有远见，只是后来学坏了，令他感到痛惜与气愤。几月前司马铖擅自离京，他派人去追，却一无所获，后来索性放任了。如今司马璇旧事重提，他倒反而也希望能找回司马铖了。 司马璇继续撒娇：“父皇……让儿臣去嘛。儿臣听皇后娘娘说起过，父皇当年就是在微服私访时，遇见了母后，儿臣……也想去父皇和母后相遇的地方看一看。那样……就能感觉离母后更近一些了吧……” 司马璇说着，硬是从眼睛里挤出两个金豆子。皇帝一见就心慌了。 这是他一生的软肋。 正踌躇间，突然听到殿外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却是皇后苏新月来了。 苏新月缓步入内，“父女俩说什么惹得公主都掉眼泪了？”言罢向皇帝见礼过后，便在皇帝身侧落座。 司马璇和风栗起身向皇后行礼请安。皇帝和皇后一时都有些惊讶于司马璇的举动，这可真是一件新鲜事。 皇帝接过话头，回道：“这孩子，在京中闷坏了，要出去走走。” 皇帝想的是，他不忍心阻拦司马璇，希望皇后能出言阻止一番，毕竟外面不比京城，他不放心。 只是没想到苏新月却是说：“公主少年人心□□玩，也是人之常情，陛下何故把公主惹哭呢？” 皇帝：“……”这下可好，拦不住了。 “好好好，朕准你离京，快把眼泪擦一擦。”皇帝无奈道。 司马璇一听，马上有了欢颜，“谢父皇恩准！” “但是……”皇帝突然话锋一转，“你独自出行朕不放心。” “如果带那么多侍卫，前呼后拥的，还叫什么微服私访啊？锦国国泰民安，又有驸马陪着儿臣，父皇还不放心么？” 就是因为听说过驸马当初在武试中的表现，皇帝才担心的啊。难道遇到危险的时候，驸马也要带着公主一直跑，而不是将敌人击退么？ “璇儿贵为公主，不多带几个人从旁随侍怎么行？” “儿臣带着立夏就够了。” “陛下，依臣妾看来，璇公主所言也不无道理，既是代替陛下私访民间，那么也不好张扬，陛下不如遣一个得力的护卫，在暗处保护着，这样一来，公主能安心，陛下也能够放心。”苏新月说道。 司马璇不知道苏新月为什么要帮她说话，但还是向她投过去感激的目光，却是没有得到回应。 皇帝果然答允，司马璇于是起身告退。 刚走出殿外，风栗就禁不住问：“公主，我好像从来没吃过你做的糕点呢，好吃吗？”这件事困扰了风栗一早上了。虽然说她不应该和皇帝争风吃醋，但是心里总是有点儿酸酸的，就算你不是特意给我做的，那你给我吃一块也行啊…… 司马璇停下脚步，看着风栗一脸的期许表情，笑道：“真是个傻栗子啊，我哪会做什么糕点？你觉得要真是我做的，父皇能咽得下去么？我只是亲自看着立夏做而已啊。” 身后的立夏也忍不住偷笑，如果真的让公主下厨，不把厨房点着了，就不是司马璇了，而且如果是公主做出来的东西，立夏光想一想就觉得够了。 风栗却是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是你亲手做的，就算再难吃，我也会全都吃光的。” 司马璇和立夏一时止住笑声，朝风栗看过去。 风栗的眼神里满是坚定，司马璇见了，不由得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好，那我以后做给你吃。” 然后风栗咧嘴笑了起来。 如果这时候没有别人在场，她一定会摇着她那条雪白的长尾巴，将司马璇扑倒在地，好好地舔一舔。 立夏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风栗驸马一眼，心想驸马爷果然是有胆识的，不光敢娶公主，还敢吃公主做的东西，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皇后向来不喜欢你，这次为什么又替你说话呢？”风栗说道。 司马璇心中也觉奇怪，风栗这样一说她更加在意，更想要弄清楚缘由。恰逢一众官员从此地路过，正要去觐见圣上，司马璇便停下等了一阵。 没过多久，果然见苏新月走了出来。 司马璇几步迎上去，虽然由于上一代人的爱恨纠葛她对苏新月有些改观，但似乎还是觉得很难亲近。 “皇后为什么要帮我说话？”称呼上稍显尊敬，但语气仍然疏离。 苏新月看她一眼，淡淡回道：“眼不见心不烦。”而后再没多说一句话，昂首阔步地离开。 司马璇和风栗对视一眼，却是忽然笑了。 这人……还真是别扭啊…… xxxx 司马璇临行前，还惦记着要去跟堂姐司马瑜道个别。那天树林之后，就没再见过司马瑜，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司马璇没有提前知会，突然登门，一路由管家引着进入内宅，忽然觉得这宅子里好似冷清了许多，但又说不上是少了什么。 司马璇问管家：“郡主在何处？” 管家答：“郡主此刻正在书房练琴。” “学琴？”司马璇有些讶异，一方面感慨于司马瑜真有闲情逸致，另一方面又觉得她能有耐心学一样技艺，也是好事。 只是才走近书房，突然听到一阵魔音贯耳，司马璇不禁捂住了耳朵。心想风栗的琴艺和堂姐比起来，简直是天籁啊。 管家捂住耳朵说：“公主……奴才先进去禀报一声。”说完一溜烟儿跑进去，似乎是急于阻止这琴声再次响起。 果然，琴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司马瑜自室内迎了出来，“璇妹，多日不见，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驸马妹夫呢？怎么没一道来？” 司马璇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自从迈进书房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奇怪，这书房里竟然只有司马瑜一人。 “风栗有事不能来。”司马璇回了一句，反问道：“瑜姐姐怎么好端端地想起学琴了？” “因为拜倒在羽离姑娘的琴音之下了，所以想着拜她为师……” 司马璇急忙打断她的话：“她收你了？” “那倒没有……”司马瑜的表情瞬间有些黯淡。 司马璇忽然松一口气，她觉得羽离也不像是那种什么学生都会收的老师，当然，风栗是个例外。不过风栗好在比司马瑜聪明一点。 “怎么今日没见你的那几位美人啊？”司马璇随口问道。 司马瑜忽然叹一口气，“别提了，我打发她们回家了。” 怪不得今日觉得这样冷清，原来是少了那几个曾经和司马瑜形影不离的美人们啊。 “为什么？” 司马瑜反而问司马璇：“你说那向飞羽她到底有什么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 2016年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希望20**家一切都好。 本文一定不会坑不会坑不会坑！ 萌主会慢慢调整情绪和状态，尽量保持更新速度。 最后，依然要谢谢你们的陪伴~！ 第72章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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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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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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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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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约外婆的手术，温景然主刀。进手术室前，如约怕会给他增加压力，特别淡定地让他不要紧张。温景然当时只垂眸看了她一眼，未作声。可接下来的整台手术气氛凝重鸦雀无声。结束后，温景然靠在墙边，应如约触到他冰凉的手时，错愕地抬头看他。他低笑一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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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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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有一口玄黄气，可吞天地日月星。天蚕土豆最新鼎力大作，2017年度必看玄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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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不成丹只是毒；人不成神终成空！……天道有缺，人间不平；红尘世外，魍魉横行；哀尔不幸，恨而不争；规则之外，吾来执行。布武天下，屠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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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导科技的进步，斗罗大陆上的人类征服了海洋，又发现了两块大陆。魂兽也随着人类魂师的猎杀无度走向灭亡，沉睡无数年的魂兽之王在星斗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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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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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燃烧起来,发出劈啪的响声,火星飞溅出去，瞬间熄灭。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公主殿下和驸马爷怎么还不回来？”立夏有些担忧，不时地看着远处昏暗的树影。 冬至坐在她身侧,不停地往火堆里加着树枝，“要不要去找找她们？”冬至说着看向暗卫远远。 吴远远靠坐在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树干旁,听着她们的谈论,也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她这次任务就是为了要保护公主,即使公主不许她跟着,她也没理由安心在此处等待。 于是她提着短剑起身，欲往司马璇和风栗离开的方向去寻。 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她不由停下脚步,瞬间做出反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那是她设下陷阱的地方。 冬至和立夏均被这声音惊住，冬至甚至借机抱住立夏：“立夏姐姐,别怕,我保护你。” 立夏：“……” 四周静谧，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火堆里偶尔烧断树枝而产生的劈啪声，连吴远远的脚步声都消失不见了。 立夏四处看了看，沉默了一阵，才终于忍不住对冬至说：“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我腿有点儿麻……” 冬至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立夏的身上，分明是寻求保护的姿势。 “那还是……你保护我吧。”冬至说完，将立夏搂得更紧，深深地为这个拥抱陶醉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不多占点便宜她怎么会罢休呢。 立夏姐姐的身子好暖啊，啊……好热……滚烫的呢……嗯？怎么好像有股烧焦的味道？ 冬至猛地睁开眼睛，就听见立夏说：“趁我还没把你变成烧猪以前，赶紧下去。” 冬至吓得跳了起来，使劲儿拍打着自己的衣服，生怕方才离火太近把衣服给点着了。小心地又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她不禁心惊，萝卜呢？方才她打扫那破屋子的时候一直带在身上的呀，难道……？ 冬至看向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呆呆地望了半天，迟疑着不敢上前。 立夏没理会她，想起方才点火前埋在土里的地瓜，这会儿应该已经熟了吧？赶紧挖出来看看。 当冬至看到立夏挖出来的热气腾腾的沾着泥土的长条物时，想起萝卜留给自己的鲜活记忆，忍不住哭了起来。 立夏愣了片刻，“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害怕么？应该只是一些山鸡之类的动物吧？暗卫姐姐已经去看了，没准儿一会儿我们还能加个菜。”立夏说完，又问：“你吃地瓜么？” 冬至哭着摇头。 立夏皱眉，“我分一半给你好不好？别哭了。”说完用大片的树叶垫着，将地瓜从中间掰断，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的果肉来。 “啊……原来不是萝卜！”冬至终于破涕为笑。 立夏：“……”这孩子是不是吓傻了？ xxxx 吴远远顺着那声音走过去，不多时就见到自己设下的陷阱中，果然捕到了什么。雾气太浓，她看不真切，只能凭借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道来分辨，那猎物离自己并不远。 她布置的建议陷阱虽说杀伤性并不大，但好在够隐秘，不会被野兽轻易识破，她初时以为这里虽然危险，但所谓野兽也不过就是山猪野狗一类，但当她靠近时，发现被她的陷阱困住的，并非是野兽，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是什么人？”她冷漠地注视着土坡下缩成一团的人，夜里还在此处走动的人，她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人。 那人瑟缩着动了动，听见人声，本能地求救：“这位大侠……可否帮帮在下？在下路经此处，不甚……踩入猎人的陷阱伤了腿，大侠可否拉在下一把？” “是你？”吴远远惊道。竟然是客栈中的那人。 那人听罢也是一惊，“大……大侠……”停顿了一瞬，又道：“饶命啊……” 不是妖怪，吴远远暗暗松一口气，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跟踪我？” 脖子上蓦地一凉，是剑鞘贴在肌肤上的触感。那人缩了缩脖子：“有话好说……好说……你先救我上去。” “你先说。” “我流了好多血啊……” “死不了。快说。” “……” “不说算了。”吴远远言罢收起短剑，这人不过是三脚猫功夫又受了伤，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就让她在这里听天由命吧。 那人听了忙喊道：“你别走，我说。”她叹一口气，又道：“其实在下是一名教书先生，因要去前面那座山里教书，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实在是困极累极，见远处有烟火，便欲上前讨杯水喝，不料却身陷于此。” “教书先生？” “真的，不信你去打听，这十里八乡哪有人不知道我小林老师的威名。” 吴远远冷笑一声：“你说你要去凌绝峰教书？” “你说什么？”小林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你说凌绝峰？前面是凌绝峰？” “没错。” 天呐！小林暗道不好，可不能为了报客栈之仇而在凌绝峰丢了小命啊。怎么这群人偏偏不要命地来到这凌绝峰脚下了？害得她也因为天色昏暗看不清路跟了过来，还一脚踩到了不知道什么人设下的陷阱，绊了一跤后滚落土坡，右腿被削尖的粗壮树枝刺穿，动弹不得。 “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小林沉声道。 吴远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回道：“我没打算救你。”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救呢？ 小林急道：“你不能把我留在这，我会流血过多而死。” “那伤口不会致命，最多不能走路而已。” 小林摸了摸小腿，方才她扯了衣服为自己包扎，确实已经止血。但是她不能放眼前的人走，这凌绝峰邪门的很，许多人在此失踪生死未卜，如果死在这里，怕是尸骨无存。她可不想死。 “传闻这里有妖怪，我万一被妖怪叼走吃掉了怎么办？你不会内疚吗？”小林说道。 吴远远暗自回忆了一下那晚两人交手的情形，月光下小林的身影、她握住她手臂时的感觉，随后不屑道：“你骨瘦如柴，妖怪见了也会哭的。” 小林：“……” “你看我长得如此倾国倾城，那妖怪就算不吃我，万一把我抓去当压寨夫人了怎么办？你就没有一点点不忍么？”小林不死心。 “妖怪的喜好，跟人还真是不同呢。”吴远远叹道。 小林：“……”她沉默了。因为她发现无论她怎么说，都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你离开的时候，记得把这陷阱恢复原状。”吴远远道。 “……” xxxx 风栗垂着眼眸，凭空捏出一只纸鹤，她已经不指望小白能回忆起什么重要的线索，与其等待，不如另想办法。 她将纸鹤攒在手心，默念了一句口诀，纸鹤应声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只是一靠近山体便失了灵力，被风吹落在地上，和寻常的纸鹤没有什么差别。 “这山中到底住着什么妖怪，如此厉害。”司马璇隐隐有些心惊，风栗的法术到了这里居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不光是妖怪……”风栗喃喃道。虽然她分辨不清，但可以感觉到这群山之中混杂了仙法、妖术、鬼怪的气息，以及她族人的味道。 “我想起来了！”小白在提着灯原地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以后，终于恍然道。 司马璇抚了抚心口，又被吓得不清。 “快说！” “黑白毛熊！” “什么？” 小白稍微捋清了思绪，“我记得那日遇见祁连时，他手里拿着一根精致的竹杖，说是要去给山中的胖达大仙贺寿。” “胖达大仙？” “就是那只黑白毛熊。” “哦哦，你接着说。” “然后……他走的是这一条路。”小白说着抬手，指向的正是司马璇方才发现有异象的那条小路。 风栗：“长老明明说是去寻找族人的踪迹，怎么又去给什么黑白毛熊贺寿了？” 司马璇当机立断：“事不宜迟，不管祁连长老为何去拜会这位……大仙，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去向，那么现在就动身上山吧。” 风栗反倒不急了，“此地如此寒冷，连夜上山身体会吃不消，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明日再来。” 司马璇点头应允。 “好了，我应该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你们了，我要继续去寻找我要找的人了。”小白说着，重新打开纸伞，一手提灯，一手执伞，准备上路。 “等一下。”风栗叫住她，“关于你要找的人，她叫什么名字？或许我曾见过也说不定……” “名字……”小白怅然，“如果我记得就好了……”说完叹息着转身，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司马璇和风栗沿着来时的路回到那猎人小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先是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被捆绑在树上，然后是背对着她们而蹲立的暗卫远远，接下来是篝火旁满脸泪痕的立夏，以及头枕在立夏身上肩头不断涌出红色血液的冬至。 “怎么回事？”司马璇问。 难道是那陌生的女子？ 被绑在树上的小林老师急忙为自己辩解：“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 远远用力按住冬至的伤口，转头道：“是狼。” 作者有话要说：qaq蠢哭了的萌主居然忘记了登陆帐号！！！ 手欠太勤快每次都清除上网痕迹，想更文的时候正好赶上智商不在家的时候，直接想不起来登陆帐号了…… 试了几次登不上于是作罢，但是本萌萌并没有真的放弃，每天都在仔细回忆中……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爬上来了！(ノへ￣、) 因为身体的原因，最近没有什么时间码字，所以你们是想要我存稿到完结一起发出来，还是慢慢更？166阅读网 83 1314

许多事情串联到一起,风栗顿时想通了什么。到她倾身查看冬至的伤口,更加确定了，那不是普通的狼爪造成的伤痕。 “冬至怎么会受伤？”风栗问远远。 远远心中无奈，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面无表情道：“是属下护卫不周。” “不……冬至都是为了救我……”立夏哭着说。 司马璇皱紧了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不过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暗卫不是武功高强么？不是设下了陷阱么？那狼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立夏哭着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小林误踩了远远的陷阱之后,远远便去查看,随后把小林绑回了破屋处。当时立夏和冬至正在烤地瓜,蓦地从黑暗中冲出一只灰狼朝着两人扑来。 远远及时赶到,与灰狼搏斗,灰狼趁远远回身查看立夏等人的安危时突然跃起，立夏怕远远受伤，起身挡在她身前,而冬至也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挡在了立夏前面。于是，原本远远可以轻松避过的伤害，转加在了冬至身上。 而后灰狼被击退,远远没有再追。 司马璇听完,探寻的目光看向风栗，风栗摇了摇头,虽然这伤像是她族人所为，但她并不认识这个人，这味道很陌生。 “先给冬至治伤吧。”司马璇道。 风栗蹲下来，伸手正要施展治疗术，忽然念头一转,没有马上为冬至治伤，而是问远远：“给她用过药了吗？” 远远摸了摸身上，摇头道：“许是方才在林子里弄丢了，我这就去采些止血的草药。” 风栗没有阻拦她，只是趁立夏扯布条为冬至扎紧伤口的时候，悄悄用治疗术止了血。 “此处风大，扶冬至到屋子里等吧。”司马璇说完，率先向破屋内移动。 立夏应声，艰难起身，在风栗的帮助下，慢慢扶起冬至。 在她们身后，一直被绑在树上的小林老师急了，大声呼喊着：“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啊……”那位武功高强的姑娘不在，万一那头狼又带了亲戚朋友回来报仇怎么办？她可不想给狼群做晚餐啊…… “我要回家……”小林哀怨道。我的学生还在等着我……哥哥嫂嫂也在家里为我担心着……还有镇上的那些姑娘，还有好多心事要跟我分享…… 司马璇嫌屋外的人总是喋喋不休，很是让人心烦，于是对风栗道：“能不能让她把嘴闭上？” 风栗“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屋外，瞬间没了声音。 司马璇满意地长舒一口气，“终于安静了。” 立夏迟疑着，好奇，又不敢贸然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风栗对司马璇道。 司马璇看了看立夏和冬至，回道：“我们出去说吧。” 屋外的篝火已经被风吹熄，只残存丝丝缕缕微弱的白烟，夜色更浓了。 风栗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长老说的没错，这凌绝峰中果然有我人狼一族的族人存在。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攻击立夏她们。” “也许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吧？毕竟是我们贸然闯入他们生活的地盘，祁连长老是否也遇上了他们呢？” “如果长老找到他们，一定会想办法传信给我，如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要么是不能传信，要么就是还没和他们碰头。现在看来，长老或许还没有遇上他们，不然这会儿应该已经现身来见我了。”风栗说着叹一口气。 人狼一族天生嗅觉灵敏，她的出现，恐怕方才来袭击的族人已经感知到。如果长老在那里，一定会来找她。 “那我们明日还是先去寻找那个胖达大仙，对了，冬至的伤……你为什么不用治疗术？” “这正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你也知道这山中有太多未知的危险，普通人根本没办法靠近，所以我打算……让远远带着她们回到村子里等。” “那我呢？”司马璇冷着一张脸打断她。 风栗未有半分犹豫道：“你当然是要和我一道上山的。”风栗既然曾经说过不会丢下司马璇一个人离开，就不会食言。 司马璇看着她，心中漾起阵阵暖意，禁不住上前一步主动对风栗投怀送抱。她的小栗子，总算是开窍了。 “虽然会有危险，但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好你，你怕么？” 司马璇连连摇头：“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鬼呢？也不怕了？” “嗯……你会帮我打跑他对不对？” “嗯。” 这边两人忙着浓情蜜意，苦了被冻得打了一连串喷嚏的小林老师。 小林老师使劲儿用她那幸存的好腿刨着地，试图弄出一些声响，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她莫名其妙地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谁能来救救她？让她以身相许都可以啊…… xxxx 吴远远采了止血草回来，将药草嚼碎以后敷在冬至的伤口上，然后又来到外面看小林老师的情况。 她见小林靠着树干闭起眼睛一言不发，似乎是睡着了。于是也不招呼一声，直接扯开小林腿上的布条，给小林也敷上药草。 小林因为腿上突如其来的凉意和刺痛而惊醒，吓得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远远皱了皱眉，解开绳索对小林道：“过来烤火吧。”说完起身去重新点燃篝火。 而小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刚刚听见自己打喷嚏的声音了，难道这个人就是老天派来救她的人？可为什么是这个人？她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啊？ “不冷么？”远远问完，也愣了一瞬，为什么要关心她？ 小林颤抖着声音回：“冻死了……” “那还不过来？” 小林迟疑着上前，“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个人很奇怪，嘴上说着要把她留在林子里，但还是将她带了回来。 吴远远思忖片刻，面无表情地回道：“你不必报答我。” 小林：“……”还能再不要脸点儿吗？ “远远。”司马璇在屋内喊她，她急忙起身去听候差遣。 未料到公主殿下居然命令她带着立夏和受伤的冬至回之前落脚的村子里养伤，她自然是不答应的。 司马璇道：“说到底，冬至是因为你受的伤，你照顾她是应该的。” “……” “还有屋外的那位姑娘，本宫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本宫看她也受了伤，难道你要让两个伤员随我们一同上山？还是说你放心把她们留在山脚下？” “殿下……属下不能……” 司马璇与她对视，她忙低头避过。 “本宫的话，你照做即可。”司马璇正色道。 远远身为暗卫，不能反驳主子的话，只好点头答应，但她心中也另有打算。 “冬至醒了。”立夏忽然道。 几人忙朝冬至看过去，只见冬至咳了几声后，迷迷糊糊地喊风栗道：“驸马爷……萝卜……萝卜不见了……” 风栗：“……” 司马璇：“……” 吴远远：“？？？” 立夏想了想，哭笑不得地说道：“冬至一定是吓坏了，如果说那灰狼偷走了什么，大概是我烤的那几个地瓜？方才那一阵混乱过后，确实是不见了几个烤熟的地瓜。” “太不像话了！伤了冬至不说，居然敢偷我的地瓜！”风栗忿忿不平，她饿了那么久，还一口没吃到呢，居然都叫那头狼给抢走了！ “我这就去再烤几个……”立夏说着就动手去做了。 在一旁躺着的冬至心里默默流泪，自己伤成这样都不见驸马发火，反而是为了几个地瓜……真是人不如瓜啊……不对！她转念一想，那狼不会是把萝卜也当成地瓜抢走了吧？ 风栗忧心忡忡看向茫茫夜色，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萝卜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吃掉了。 司马璇也终于明白为何她们会遭到袭击了，想来那人狼一族都和风栗一样，喜爱美食。毕竟……有什么样的少主，就有什么样的子民吧……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大家对更新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么我还是这样更好了。?(^?^*) 慢工出细活。︿(￣︶￣)︿ 我就不问你们昨晚上干啥去了，祝xing福吧~166阅读网 84 1314

月黑风高,茂密的枝桠遮挡了光亮,脚下千沟万壑,萝卜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它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它感觉自己纤细的小腿儿都要跑断了,但是它不能停下奔跑。 它正在被一头狼追杀。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它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头狼朝自己冲了过来。在那之前，它刚刚从满是灰尘的破屋子里跑出来。 不知道冬至有没有发现它不见了？不知道这狼有没有同伙，是不是还在那里伺机而动。萝卜想回去通知她们,可是已经跑得太远,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从它记事以来，似乎总是在奔跑。它华丽又漂亮地飞越过一条粗壮的树根，借力在地上翻滚着前进了一段距离，未料到前方是一片泥潭,它来不及掉头，已经小半截身子陷了进去。 正当它即将被烂泥所吞没时，一个黑影突然窜出，将它从泥潭之中救了出来。 萝卜刚要感慨一声谢天谢地，忽然觉得头顶的触感似曾相识。 尖尖的、湿乎乎地、还散发着热气。 它随着那黑影在暗夜里飞速移动着,透过狭窄的缝隙里向外看,尽是陌生的事物，萝卜心道坏了，才脱泥潭，又入狼口。 不一会儿,这头狼在一个山洞里停了下来，左顾右盼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响起一个人声：“我找了你半天，你跑哪儿去了？” 萝卜心一惊，明明听到的是类似狼一类的走兽脚步声，怎么开口说话了？难道是狼妖？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还傻兮兮地站在那里？嘴里的是什么？” 一直叼着萝卜的那头狼这才松口，随意把萝卜吐出来扔到地上，回话道：“人参！”说完突然幻化为人形，用袖子抹掉萝卜身上残留的口水。 萝卜急忙装死，眯缝着眼睛偷看一眼，明明是一个长得挺水灵的小姑娘，怎么也和风栗一样那么傻？姑娘你是风栗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吧？ “所以你就为了追这个人参才把我自己扔下了？” “嘿嘿。”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说：“我没见过活的人参，这个是人参吧？” 那头灰狼也化成人形，是一个健壮的少年模样，他舔了舔嘴唇，略显羞涩地说道：“我也没见过，也许是吧？” “要不你咬一口尝尝？” 少年二话不说咬掉了萝卜头顶刚长出的一截茎叶，“怎么一股萝卜味儿？” “人参就是萝卜味吧？” “没有萝卜好吃。”少年砸吧砸吧嘴。 萝卜忍着疼痛禁闭起双眼，心道，你们俩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比风栗还没见过世面，一定是风栗家亲戚。 “你找到什么了？好香啊。”小姑娘说。 少年献宝似地拿出几个烤的焦黑的地瓜：“我发现了这个。” “你衣服上面怎么有血？你伤人了？” 少年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偷几个地瓜，谁知道被人发现了，还要打我，我就还手了……” “快把衣服换掉，要不然被长老发现，又要罚你砍柴了。你怎么能伤人呢？” “我……” 这两个人就为了偷地瓜而伤人？伤了谁？萝卜心中焦急，想跑，却又怕对方发现自己已成精怪而下了杀手，于是静观其变。突然眼前一黑，竟然被装进了袋子里。 “我们先回去再说。”小姑娘说道。 xxxx 司马璇一晚上胡思乱想，睡得很不踏实，此时刚有点睡意，突然感觉有人在舔她的脸。带毛刺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轻柔舔在脸颊。 司马璇下意识地抬手推了推：“风栗，别闹。” “快醒醒。”风栗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明明那么近，却好似隔了千层纱。 司马璇有些不耐烦地又道：“让我再睡一会儿……” “公主，起来吧，我们还要上山呢。” 上山？ 司马璇蓦地惊醒，却突然发现自己睡在荒山野岭之中，眼前早不是入睡之前那破屋的模样，而天边也才刚露曙色。 “这是哪儿？”司马璇惊道，“立夏？冬至？” “嘘……”风栗小声道：“我们已经在山中了，我趁她们熟睡之际，悄悄带你离开了破屋。” “远远呢？她没有阻止么？”暗卫小姐姐虽然当时顺了司马璇的意，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怎么会轻易就放她们两个上山？ 风栗嘿嘿一笑，脸上漾着得意的笑容：“瑜郡主送来的礼物原来是这么用的啊……” 司马璇：“……” 风栗解释说：“昨晚远远不是为了冬至去抓了一只山鸡么？烤的时候立夏嚷着说没有调料，恐怕公主会觉得无味而难以下咽，而且冬至受了伤，也应该补充一些盐分。所以我就想起来从锦夜出发时，瑜郡主送给你的礼物，当时你说不是吃的，但我闻着是食物香料的味道，于是就把这个拿出来给立夏用了。可是当鸡烤熟的时候，我闻着那味道有些熟悉，好像是那一次我从郡主府上将你接回来时，你身上的味道。我就想着，这个该不是迷药吧？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怪不得昨晚你没吃……我还想着你怎么突然转性了……不对！”司马璇突然话锋一转，看向风栗道：“你是说我闻起来和烤鸡是一样的味道吗？” 风栗立刻把眼前的司马璇和烤鸡联系到一起，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确实……都很好吃…… 司马璇见她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转移话题道：“堂姐也算办了一件好事，想不到这药效居然连武功高强的远远也承受不住，不过……她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应该会担心吧？” “不用担心，我已经留下书信，表明了我们的去处，待到远远将立夏和冬至安顿好，就可以按照我留下的路线图去寻我们。算算时辰，她们也该醒了。” “那我们也动身去寻找胖达大仙的居所吧。”司马璇说完提着裙摆站起身来，轻轻将身上沾染的尘土拍掉，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件披风。 风栗道：“山上风大，怕你着凉。不过这个法术坚持不了多久。” 司马璇欣喜于风栗的心细，低笑不语。 二人沿着石阶行了一段之后，前方又出现了分岔路口，风栗不由犯难，那个小白没说还有分岔路啊……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风栗！”司马璇突然叫她：“你看，那里有人在生火！” 风栗随即看过去，哪里是在生火，分明是有鬼在燃烧自己的怨气，而产生了她都不易察觉的轻烟，司马璇居然能看见？ “走，我们去看看。”不待风栗阻止，司马璇已经拉着自己的手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xxxx 寒风窜进破屋，凉意惊醒了远远。 待看清天色时，她惊觉自己居然睡得如此深沉，竟然睡到这个时辰。 “公主……”她四处寻找司马璇和风栗的身影，却只看见仍在熟睡的立夏和冬至，以及仍然被她捆住手脚的小林姑娘。 小林看了看她，虚弱道：“不用找了，天还没亮，那两个人就走了。” “往何处去了？”远远问。 “大侠……我被你绑成个粽子了，怎么可能看见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远远没理她，想来是公主怕她再行阻拦，才和驸马偷偷离开，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你半点声音没听到吧？”小林再次开口。 远远闻言不禁侧目看她。 她有些得意，“你先给我松绑，我就告诉你。”等了片刻，见远远不理她，她又妥协道：“好吧，我告诉你。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被吓醒。接着就看到你们的那个驸马，鬼鬼祟祟地来到门口，把一截粗树枝扔了出去，想来我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风将树枝刮落，撞在墙上发出的声音。” 远远开口打断她的话：“说简单些。” “哦……”小林有点讪讪地，她本以为自己把这件事描述得详尽些，就能哄着对方将她松绑。小林继续说：“我当时还奇怪，这么大动静你们怎么都不醒？后来就看见你们那个驸马，把你们的公主给抱走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看到这些。” “怎么会……”远远喃喃道。没道理小林这样的菜鸟都能听到的声音，她听不到啊，怎么回事？ “根据我的经验……”小林犹豫着开口，“你这种情况，应该是中了迷药了。” “迷药？烤鸡！”远远这才恍然，怪不得昨晚驸马一改常态将那烤鸡给她们几人分了，自己一口未动。而同样没有吃东西的，就是小林了，所以她才会保持清醒。 小林想起昨晚眼巴巴看着她们吃烤鸡的样子，不禁想哭，哪怕给她吃一口也好啊，管那里面到底是迷药还是春、药。 “大侠……就算你不给我松绑，能不能……给口吃的？我已经两天没吃了……” 远远没理她，正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嘴里突然被人塞了什么东西，入口的感觉有点儿甜，竟是个已经剥好皮的烤地瓜。 她不禁抬头看向远远的背影，心道，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为什么总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远远找到一封信，看上去像是驸马留下的，只是，她将信纸展开时，却完全没了主意。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锻炼身体，好久没码字了.... 不出意外的话，五月下旬萌主要去黄山和成都浪了，有约的吗？166阅读网 85 第 85 章

阳光穿越树隙,照进破屋里来。 立夏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格外酣畅,她一睁眼,也是吃了一惊,竟然睡到这个时辰,竟然被公主和驸马偷溜走了。 “山上冷不冷啊？公主生病了怎么办？驸马又不会做饭，两个人在山上吃什么呀？哎呀，为什么不带着我呢？”立夏急得在原地转圈。 立夏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冬至，思考了片刻,咬唇做下艰难的决定,她要去找公主。 她一转身，即刻被远远拦住了去路。 “你不要拦着我，我不能让公主殿下受冻挨饿。”立夏道。 远远道：“公主和驸马已经离开多时，你去哪里找？况且……冬至受了伤,需要人照顾。” “公主有没有留下讯息？就算我留下来照顾冬至，你可以去找啊。” 远远拿出风栗留下的信，“只留下了一幅画。” 立夏接过一看，心道驸马爷啊……你这画的都是什么呀，是成心不想让人找到吗？ 那画上,能辨认出来的几条曲线,大约是在表示这绵延的群山？山脚下立着两根豆芽菜一样的东西代表两个人？那这往上的道道是什么？还有这个是熊还是狗的，长在山里的，是雕像还是什么？驸马到底想表达什么？ 画中的内容其实很丰富，奈何立夏实在跟不上驸马爷的思维。 “拿来我看看吧。”冬至不知道何时醒了。 冬至毕竟是跟在风栗身边的丫头,立夏觉得冬至一定比她更了解风栗，定然能看到她看不到的东西。 未料冬至看过，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一笑，牵动肩膀的伤口，她又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来。 “到底画的什么？你这又哭又笑的……”立夏问。 冬至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自己不要再碰到伤口，然后才慢慢说道：“这幅画，其实留给暗卫小姐姐的。” “留给我？” 冬至轻轻点头，又指着画的左下角道：“你看，这里有一把小刀，指的就是你。” 吴远远：“……”那是刀吗？冬至不说的话，她还以为是条鱼或者树叶。 “这两根豆芽，应该就是公主和驸马。你们看，她们走的这一条路，旁边有很多被积雪覆盖的藤蔓。”冬至说。 立夏：“那这一道一道的呢？是台阶？” “没错，她们沿着这条路上山，应该是去寻找一位神仙，这位神仙嘛，长得像熊，有着黑色和白色的毛……”熊猫？冬至迟疑了一下，熊猫神仙？ “是黑白毛熊，胖达大仙！”一直在角落里默默偷听的小林插嘴道。 吴远远转头看她：“你知道？” 小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能先给我点水吗？”方才吃地瓜有些噎到了。 喝过水，小林也不敢卖关子，继续说道：“传闻中，在靠近凌绝峰的一个山洞里，住着一位隐世的仙人，名为胖达大仙，他本是一只黑白毛的熊，后修炼成仙，常年居于此处，因生性喜欢多管闲事而闻名。不过也只是传说，没有人真的见过。” 难道公主和驸马也去找这位神仙帮忙了？ 其余三人听完均陷入了沉思。 冬至再看画，右下角画了一个超级赛亚人？哦不，是萝卜，驸马的意思是？ 立夏突然指着萝卜说：“这个长腿的萝卜，怎么头上着火了？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萝卜是妖怪啊，它一定可以自保的。冬至被立夏一语惊醒。冬至敷衍立夏道：“你看错了，这是一棵树，没什么实际意义，只是装饰。” “既然已经知道公主的去处，那么你快去寻他们吧。”立夏对远远道。 远远看了看冬至，又看了看小林，最后视线才落在立夏身上，“公主有令，要我先安置好你们。”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这就上路吧。”立夏说完去扶冬至起来。 “哎——我还是个伤员啊，立夏姐姐你能不能温柔点……” xxxx “小白？”司马璇看到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惊道。 她不是已经回了锦夜城么？怎么会在这里？ “小白是谁？”女子一脸错愕神情看向司马璇，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恍然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小狗狗的娘子。小白是我吗？原来我叫小白……” 司马璇：“……” 风栗上前一步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又想起什么线索，打算告诉我们？” 小白闻言，见着风栗如同见到亲人一般，一把抓住风栗的衣袖，委屈道：“终于叫我遇上两个大活人，太不容易了。” “怎么回事？”风栗凝眉。 “我和你们分开以后，本来打算回锦夜找你师父，哪知道……不小心迷了路……” 司马璇忍不住插嘴：“鬼也会迷路吗？” 小白略显尴尬地拨了拨鬓发，“总之就是我走了半天也走不出去，并且越走越不对劲，于是我开始燃烧自己的怨念，这期间来了一个和我一样迷路的鬼、一个想收了我却不小心扭了脚的女仙、两头傻里傻气的狼、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萝卜还是人参东西。总之，没有一个告诉我该怎么走的。”说完，她还十分哀怨第叹了口气。 “等一下……萝卜？”司马璇看了看风栗，不会是我们丢的那个萝卜吧？ 风栗急忙问小白：“你说的那个不知道是人参还是萝卜的东西，长什么样？” “长得灰头土脸地，有手有脚，头顶上没有叶子，匆匆一瞥，没太看仔细，怎么？你认识？” “它往哪里去了？” “它和那两头蠢狼上了那边的峭壁。”小白道。 司马璇对风栗道：“萝卜一定是被你的同族抓走了。” 风栗此时反而松一口气，萝卜还没有被吃掉，它那么精明，一定会平安无事。眼下还是先找胖达大仙要紧。 “只好让萝卜先等等了。”风栗说着看向峭壁所在的位置，峭壁一直延伸至浓得看不见阳光的雾里，不知道有多高，也不知道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传说中的凌绝峰，是否就是那里呢？ “那里有一片竹林。”司马璇指着她们所在方位的左前方说道。 “胖达大仙吃竹子么？”风栗犹豫道。 司马璇被问住了，什么黑白毛的熊，她真是闻所闻问，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多，自从重生以来，她已经见识不少了，但来到这里以后，她又一次感叹，世界之大。 “想起来了！”小白忽然说道：“那个扭了脚的女仙说过，她是来竹林里砍竹子给什么大仙的，是不是就是你们要找的胖达大仙？” “你听清楚真的是胖达大仙么？”司马璇问。 “当时听得很清楚……”小白回忆着。 风栗接话：“但是现在有些记不清了。” “没错。”小白看着风栗的眼神直冒光，好似在人间游走这几百年来，头一次遇到知己一般，若不是碍着司马璇就在旁边，她一定要给风栗一个拥抱，再好好揉揉风栗的狗头…… 不过……风栗怎么这么了解她？小白不禁陷入沉思，难道风栗才是她前世的恋人？ 司马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禁有些醋意，“小白啊……你不是要去找羽离姑娘么？怎么还在这呢？你再不走，太阳可是要落山了。” 小白偏头想了一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了，我们还要去找胖达大仙，就此别过吧。”司马璇说完，也不给小白反应的时间，已经拉着风栗往竹林走去。 风栗频频回头：“我们不带她一起走么？” “人家着急找恋人呢，我们不要耽误人家。” “哦……”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风栗觉得自己的记性也变差了，好像有什么事被遗忘了，那件事有点儿紧急，但又没有她们现在要去做的事情重要，到底是什么事来着？ 小白呆呆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半天才缓过神来，朝着竹林里喊着：“你们别把我自己扔在这儿啊！我迷路了呀！” 她四下里看了看，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在这儿啊？方才和那两个人说了那么多，怎么不顺便问一下下山的路呢？唉，算了，还是继续烧自己的怨念吧，没准儿一会儿就能看见人了。想到这里，小白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微微闭眼，努力回忆着自己恋人的模样。 才一想到那人穿着淡粉色羽衣的朦胧身影，心口不由得一紧，空气中随之飘起淡淡的异香。 “我们要不要带一些见面礼？”走着走着，司马璇突然停下脚步。 风栗也停了下来，觉得司马璇说的有理，于是一伸手，手中已经多了两个肉包，“肉包子这么好吃的食物，大仙一定会喜欢的吧？” “……”司马璇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风栗，这的确是风栗那小脑袋里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嗯……不过这样很没有诚意，还是不要用法术变了。”风栗自己先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小白不是说有个女仙来这里砍竹子么？想来也是要去给大仙送礼的，不如我们也砍些竹子？” “好好，待我施法变出工具……” 风栗的话还不及说完，忽然听得司马璇一声尖叫，随即看见司马璇脚踝被一根绳索套住，眼看着整个人就要被倒吊在树上，来不及思考太多，跃身将司马璇揽在怀中，正欲施法解开绳索，却不料那绳索好似有生命一般，竟然瞬间将她二人一起捆了个结实。 她们面对面被捆在一起，斜吊在粗大的树干下。 “咦？居然不是妖怪？”忽闻女子的声音自下方传来。 只见丈余远的地面上，赫然走出一位翩翩仙子，仙子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好似有什么隐疾一般，此刻她正皱着眉头看着树上的二人，连连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玩了一圈回来了，需要大家的留言才能勤快更新呢~~ 求爱抚求撒花，求么么哒~！ 毕竟我要过节了，你们要对我好一点~！ 最后祝儿童节快乐~！166阅读网 86 1314

山中忽然下起雨来。 连绵的秋雨点点滴滴落在树叶上,司马璇看了看雨势,对风栗道：“快想办法下去。”不知道雨会不会越下越大,她可不想被吊在树上浇成落汤鸡。 风栗点头应着,想施法弄断绳索,却发现是徒劳。 仙子慢慢朝她们靠近,边走边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这是捆仙索。” “什么？”风栗问道。饶是她身为人狼听觉灵敏，也实在难以听清那仙子口中碎碎念的话语。 “我说这是捆仙索。”仙子仍是用蚊子音来回答。 “捆仙索？”风栗忍不住翻白眼，她屏气凝神才终于听清楚仙子嘴里到底说的是什么。捆仙索的威名她是听说过的,就算是法力高强的神仙,也不能轻易挣脱，只有施法者主动解除束缚才行。风栗道：“这位仙子姐姐，你用这等神器，对付我们两个凡人,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吧？” 司马璇还有些懵，这位仙子自言自语地在说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清，还是风栗耳朵好使。捆仙索又是个什么东西？仙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们？ 仙子面色有些窘迫，抱歉道：“不好意思，误伤,我这就给你们解开……”说完正要念口诀,却又突然停住：“等一下……你们两个……” 仙子说罢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陷入沉思。 “啊？你说什么？”司马璇一度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司马璇和风栗面面相觑，也禁不住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小仙。 雨又在这时停了，阳光很快照射进来,树叶上的雨痕随之蒸发殆尽。 风栗见那仙子走路时有些吃力，忍不住小声和司马璇议论道：“这位仙女姐姐长得一副好样貌，但可惜是个瘸子。” “瘸子也能成仙么？” “闻名四海的八仙中，就有一人有腿疾啊，成仙和健康与否无关。” “但那不是个男人么？话本里面下凡的女仙，可个个都是貌美如花，身姿俊逸的角色，这……而且她刚才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我们讲话？是我的耳朵聋了还是她声音原本就那么小？” “你的耳朵没问题，我不是才为你治疗过？” 司马璇沉默了一瞬，风栗吻她不是为了治口疾么？ “那不然再亲一下好了。”风栗说完又亲了下去。 正在思考的仙子受不了了，提高一些音量冷冷道：“你们还能再大点声音讨论么？本仙女不聋。当然，更不是瘸子。只不过是……”她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方才在山中遇到邪祟，本仙女与之大战了三十回合，将邪祟打退，本仙女才受了这点皮肉之伤。” 这回终于听清了！司马璇感慨。 “邪祟？”司马璇问：“莫不是一个穿白衣的女鬼？” 仙子惊讶道：“你们也遇见了？” 风栗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是她口中那个菜鸟小仙女？” “呸！她居然敢如此诋毁本仙女。”仙子姐姐不满道：“本仙女乃是赫赫有名的甘蔗仙子，已位列仙班百年，今在此凌绝峰山脉历练修行，哪是她这邪祟可轻易谈论的？” “若是论年纪的话……她可是大了你千八百年啊……”司马璇好心提醒。 仙子心道，原来如此，那么我打不过她也是应该的。 “不过……甘蔗仙子是干嘛的？”司马璇好奇地问。 甘蔗仙子闻言有些得意，抬手向上一翻转，掌心里赫然出现一截甘蔗，用小刀利落地削去表皮，轻轻一口咬下，汁水四溢，甜蜜的感觉瞬间爬满心头。 风栗和司马璇见了，一齐吞了吞口水，那甘蔗饱满多汁，要是也能咬上一口就好了…… 甘蔗仙子正要做出官方的解释，却被风栗抢先：“甘蔗仙子就是照看甘蔗林的小仙女，没有什么品阶。” “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司马璇道。 甘蔗仙子一时气愤，捆仙索收得更紧了。 “你们两个……”仙子看向风栗怒道：“你这只小白狗，虽然不是妖怪，但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又看向司马璇，“还有你！你本该是个死人，怎么能……怎么可能还活着？把我的思路都搞乱了……” 司马璇：“……” 风栗：“……” 甘蔗仙子有些惆怅，若说这位漂亮姑娘是鬼吧，却又确实有着心跳，她收不得；但这人分明阳寿已尽，之所以活着一定是由于某种禁术。虽然那二人被捆仙索所擒住，但她没有把握能同时对付两个人。这可如何是好？ 绳索收紧，被捆在一起的两人都很难受，司马璇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正和风栗的紧紧贴在一起，不由有些脸红。虽然风栗现在穿着男装，并且用法术让自己看起来表面与一般男子无异，但是只要一想到风栗女装的样子、不穿衣服的样子，司马璇就忍不住面色泛红。 风栗狠狠吸了几口气，终于忍不住对司马璇道：“公主……你顶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司马璇的脸更红了：“你住口！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明明是你在胡思乱想……”公主的脸红成这个样子，风栗可以预见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令人羞涩的画面。 “住口……快点想办法下去。”司马璇恼羞成怒。 风栗只好向那仙子陪着笑容说道：“仙女姐姐，你看这里阳光这么大，我们何不寻个阴凉的地方，再仔细聊一下我二人是人是妖的问题呢？” 仙子抬头看看天空，忽然又掉了雨点。 风栗：“……” 仙子讪笑着咬了一口甘蔗，咀嚼片刻后，将渣滓吐出。 司马璇急中生智道：“这位仙女姐姐，你把我们放下来吧，她会治疗术，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腿伤。” 仙子有些心动，当年她在修习法术的时候，由于逃学去听演奏会而错过了治疗术的课程，所以这些年来受伤时都没办法自救。想到自己还要在此地历练，这山中精怪不计其数，她拖着伤腿，实在难以施展一身的本领，可是，要相信这两个人么？ 正犹豫间，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她急忙扔掉手里的半截甘蔗，“有妖气！”说罢重新变出一根二尺长的甘蔗，她一个纵身提起甘蔗飞到半空。 “哎——先把我们放下来啊……” 司马璇的喊声久久在树林里回荡。 xxxx 山中有四季，时而刮风、时而下雨；一会儿晴天、一会儿又落雪。就像小孩子的脸，喜怒无常。 风栗重重打了一个喷嚏：“早知道是这样……” “我们就不应该把小白丢下……”司马璇接话。 风栗点头。报应呀…… “法术完全用不了么？” “用不了，你试一下能不能灵魂出窍去找小白来帮忙，她应该还在刚才那个地方。” 司马璇答应着。可是她们实在是靠得太近了，司马璇刚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喷洒着风栗的呼吸，那样剧烈、那样急促……她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你离我远一点儿……”司马璇道。 风栗转了转头，反而贴得更近了。 “不行，我做不到。”司马璇干脆放弃。 “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司马璇满心欢喜望向风栗。 只见风栗忽然仰头，深吸了三口气，然后放声大叫：“救命啊——” 半个时辰后。 “有……没有……人啊……”风栗喊到口干舌燥，“没有人的话……来……一颗……花花草草……也行啊……” “别喊了，鬼都不来救我们，更何况是人。我看我们大概是要死在这了……”司马璇虚弱地喘着气，四肢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几乎已经麻木不知道疼了。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会有办法的。”风栗说完，默默在心中祈祷着，父王啊……母亲啊……还有未曾谋面的公主殿下的亲娘啊，请保佑我们度过难关吧…… 风栗迷迷糊糊念叨了一阵，不知道是死去的亲人显灵，还是那甘蔗小仙女解除了神咒，这捆仙索忽然软成一根面条似的松了劲，她和司马璇二人也随着跌落在地上。 虽然浑身疼，但好歹是得救了。风栗扶起司马璇，先为她疗伤，而后才顾及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司马璇说着朝四周看去，是什么人救了她们？ “难道是我的诚心祈祷感动了上天？”风栗也有些不解，再去找捆仙索，却发现那神器早已不知所踪。 “这是什么？”司马璇忽然指着方才吊着她们的那颗树的树干说道。 之间那上面有一锥形物体，深深嵌入树干之中，与周围的植物格格不入。 风栗动了动手指，那锥形物便落在了她手中，二人定睛一看，齐声惊呼道：“竹笋？！” 按照小白说的，这附近有片竹林，有竹林就一定会有竹笋，而且听闻那胖达大仙喜欢吃竹子，可是这竹笋的笋尖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也的确诡异。 “难道方才是胖达大仙救了我们？”司马璇道。这里既然是大仙的地盘，大仙又素来爱管闲事。 “去看看便知。”风栗低头嗅了嗅那笋尖，而后拉着司马璇的手朝那味道所在的源头走去。 二人进入竹林，又走了一阵，果然见到在竹林深处，有一头黑白毛色的熊正面对着她们吃着竹笋。一定就是她们要找的胖达大仙。 只见大仙一手拿着一根竹笋，左边咬咬，右边咬咬，利落地用牙齿剥掉竹笋的外皮。见到有人来，大仙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又旁若无人地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咬得咔嚓作响。吃完两个，又拿起新的，仍然左右开弓。 风栗又开始咽口水。 “吃得真香啊……”司马璇愣在原地羡慕道。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没有想到这次这么快就更新了？ 萌主最近在外地的时间比较多，不然日更吓死你们！哼！166阅读网 87 1314

日落的时候,天空突然落起雨来,起初是零零落落的滴滴细雨,随着西风渐急,雨势愈演愈烈。｀｀し 吴远远将立夏等人带到附近的村落安置好,便提着短剑出门,准备重回山脚，追踪公主和驸马的踪迹。 立夏追了出去，喊她：“吴姐姐……你一定要找到公主，护她周全。” “嗯。”吴远远轻声应着,径直走入雨幕中。 冰冷的雨点拍打在身上,她不禁加快脚步，刚走出几步却是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就见那位林姑娘正踩着雨水，朝她所在的方向疾奔,奈何腿上有伤，又拖慢了脚步。 吴远远冷冷地看着小林，率先开口，“有事？” “等等我……” 吴远远拧着眉头不解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小林迟疑着，“我想帮忙……”说完她自己也吃了一惊。这明明不是她一早的想法啊,她明明想的是我还要和你堂堂正正比试一场报那晚之仇呢,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吴远远看着小林的眼神不禁柔和了几分，叹道：“林姑娘，若你真有心帮我，那么便在此好好养伤吧。” 小林闻言愣住,虽然置身在冷雨之中，却莫名有一股暖意在身体里游走。 “雨越下越大了，快回去吧。”远远连语气也软了下来。 小林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想阻拦远远，好似这是一场诀别。 “你要小心啊……那凌绝峰……不是我等凡人可冒犯的……”小林担忧道。 “回去吧。”远远说罢转身，再没回头。 xxxx 司马璇和风栗手挽着手呆立在竹林中，竟然不知不觉地看着胖达大仙进食看到天黑。 大仙满足地打了个嗝，这才想起面前还有两个忠实的观众，他还不曾问过话。 “我说……”大仙悠然开口，“方才是哪一个在林中呼喊啊？” 风栗正欲上前一步答话，却被大仙抢先。大仙眯着眼睛看向她：“一定是你这头小狼。” 风栗有求于他，狗腿道：“大仙说得不错，还未谢过大仙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是你吵得我不能午睡，我才出手。”大仙说着打了个呵欠，怎么才吃饱就有些困倦了呢。 风栗：“……”传闻中不是说胖达大仙与人为善，十分亲切热心么…… 大仙换了个坐姿，仍是懒洋洋地，问道：“你们是谁？到这竹林有何贵干？” 风栗自报家门：“我乃草原上人狼一族的少主，风栗。”说完拉着司马璇上前一步道：“这位是锦国公主司马璇。我们二人来此是为向大仙寻求帮助。” “哦？”胖达大仙抬了抬眼皮看向司马璇：“莫不是为了这个小公主而来？” 不待那二人解释，胖达大仙又叹道：“逆天改命，必然难以全身而退，为你续命的人会死，而你自己也必然与常人有异。虽是活着，却没有生气。”他又细看了看司马璇，“使用禁术的后果，也令你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说完他忽然叹了口气，“我想我没什么能帮你们的，这世上唯一可以医你的人已经被你找到，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大仙心想，人狼一族的女子天生擅治愈，这锦国公主只要将这人狼少主带在身边，便不用担心自己是哑巴的问题。至于那镇魂钉……他更是爱莫能助了。那既是司马璇的生门，亦是她的死穴。 司马璇解释道：“我们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我的事。” 风栗连连点头，她多怕胖达大仙多管闲事把公主治好了，那她以后就不能经常借故亲公主了。幸好胖达大仙医术不济…… 司马璇继续说：“我们想向大仙打听一个人……呃，一头狼。灰狼。年纪大约在五十岁上下，听说他早前也曾来拜会过大仙，不知大仙是否有印象？” 胖达大仙沉吟片刻，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来找他办事的人特别多，他一时之间还拿不准司马璇说的人是谁。 风栗见状补充道：“此人是一个木匠，擅雕刻，大仙可曾见过？” 胖达大仙恍然叹道：“是不是一个叫做祁连的人？” “正是！”风栗喜道。 胖达大仙突然哼了一声，在腰间摸索片刻，摸出来一个木雕的竹笋。他不悦道：“这人向我问路，以此当做谢礼，这东西吃不能吃，看也没什么好看，不知道要它何用。” 司马璇和风栗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沉默了片刻后，司马璇率先开口道：“即便这礼物不合大仙心意，大仙宅心仁厚，应当也为祁连长老指明了方向吧？” 胖达大仙笑了起来：“路倒是指了，不过，是死路。” 风栗闻言激动起来，质问胖达大仙道：“传闻中乐于助人的胖达大仙，原来不过是虚名么？就因为别人送你的礼物不称心，你便要将人置于危险的境地么？想来长老多日来与我失去联络，竟是拜你所赐，如今他生死未卜，你却在此悠闲度日，你枉为神仙！” 胖达大仙听着风栗骂了半天，不怒反笑，他冲风栗招招手：“年轻人，别那么沉不住气，我可是刚刚才救了你们。” 司马璇轻声对风栗道：“我们不要惹怒他，打听到祁连长老的消息要紧。” 风栗重重地喘着粗气，委屈道：“可他说的话太气人呀！” “我所说的死路，并非是你理解的那个死路，而是根本到不了他想去的地方的死路。” “什么意思？”风栗本来中原话就不太好，这下更是被绕糊涂了。 胖达大仙继续慢悠悠地说：“也不知道那凌绝峰上到底有什么宝贝，那么多人想要上去。我在此修行许久，见过太多想上凌绝峰的人了，而这些人多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当你们的那头灰狼长老说要去的时候，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那他如今人在哪里？”风栗问。 “或许还在死路里面寻找出口，或许……已经上了凌绝峰。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无论我怎么做都感应不到他，他一定是陷入你说的那条路上饿死了。”风栗有些气馁。长老如今嗅觉没有那么灵敏了，行动又缓慢，肯定是饿死了，这个胖达大仙真是不干好事。 大仙抓了抓脸上的白毛，懒懒道：“总之这件事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但是为了不辱我的威名，我决定送你们一样东西。”说着他拿出两片竹叶递给风栗，“有了这个，你们两个就不会走散了。 风栗：“……” 司马璇从风栗手中接过竹叶，左看又看，这是什么法器么？她想问，但她身为堂堂锦国公主，又怕大仙笑她没见过世面。这片竹叶看上去和普通竹叶没有区别，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风栗闻了闻，有点儿清香的树叶子味儿，吃的？这也不顶饿啊。她把叶子贴近眼睛，遮光用？可是也挡不住啊。哦……她知道了，胖达大仙法力高强，这一定是一个武器。于是她快速扔出竹叶，竹叶轻飘飘地在空中翻转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姿态格外优美。 胖达大仙看不下去了，笑道：“不是那么用的。” “那怎么用？” 大仙随手捏起一片叶子，轻轻置于唇边，看不清薄厚的嘴唇轻抿，竹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一人一狼当场石化。 xxxx 胖达大仙指引祁连走错的方向，是叠翠岭。那里终年长青，景物单一，深陷其中的话，往往会迷失方向。 风栗觉得长老就算没在这里面饿死，也一定累死了。因为她和司马璇才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迷路了。 放眼望去是茫茫夜色和满树苍绿，无论怎么看，周围的景色似乎都是一样的。而她们明明没有走多远，却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遮天蔽月的树木使得她们没有了时间的观念。只知道依然是夜里，而她们已经有些疲累了。 风栗正要提议休息，忽然看见前方一棵树上有一个奇怪的洞。 “那里有个洞！我们过去看看！”终于看到不一样的画面了，风栗不禁加快脚步。司马璇也不甘落后，也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呢？ 那是一个碗口大小的洞，黑漆漆地看不清楚里面。风栗在外面看了看，莫名被那黝黑的洞口所吸引，想要伸手进去一探究竟。 她不自觉地松开两人紧握的手，整个人趴在洞口向里面看，想要把手伸进去的感觉愈加强烈。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她打了个激灵，那种感觉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树洞有些邪门，她转头想要提醒司马璇，司马璇却不见了踪影。 “公主！”风栗大喊一声。 回应她的，只有回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可能有点长，但是两人的感情会更进一步，你们期待吗？166阅读网 88 1314

忽然而来的阴风,令得司马璇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风栗,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她一抬头，却发现风栗不见了。“风栗？”她停下脚步，四处搜寻着风栗的身影,可是四周只有凌乱的树影。 “风栗！你在哪儿啊？”她试着又叫了几声，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慢慢爬上心头。 其实她的胆子很小的,虽然因着身份尊贵,自幼无法无天,任性妄为,可是她一直都是怕鬼的。之前她说不怕,也不过是因为有风栗陪在她身边。现在风栗突然消失不见了，那种恐惧感被放大到她几乎不能承受。 “风栗……”司马璇觉得周身的空气越来越冷，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正在悄悄靠近。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期望风栗不过是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也许下一次回头，风栗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不要怕。 司马璇在周围不知道转了多久,回了多少次头，依然不能摆脱恐惧的蔓延。 她这时忽然忆起,前一刻风栗还在跟她说话，说那树上有一个树洞，于是风栗走过去看，再然后风栗就不见了。 那树洞里到底有何乾坤？ 司马璇暂时按下心中的不安与焦虑，倾身来到树洞前,洞口深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风栗不会是进到这树洞里去了吧？ 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风栗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钻到树洞里去呢？这树洞分明只能容下人的一只手通过啊…… 想到这里，她忽然将右手伸了进去。 奇怪！ 这树从外面看不过一人环抱粗细，但她将手臂伸进去时，却能平行伸展，好似联通着另外的空间。通往她看不到的地方。 她内心的恐惧此时忽然扩大到顶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分明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洞里面，拉扯着她，不让她离开。 她用脚抵住树干，左手抓紧右臂拼命往外面拖拽，但始终是徒劳。 周围越来越黑，温度也越来越低，她似乎都能看到自己每一次剧烈喘息后，口中呼出的白气。 她的意识，正一点一点变得模糊，想要脱离开躯体，突然后颈一疼，又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就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她口中低吟一声：“母后……” xxxx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风栗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就说句话的工夫，公主就不见了呢？她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么？ 正纳闷的时候，忽闻远处飘来一阵茶香。 香气馥郁，沁人心脾，仅仅是闻着，已经令人觉得十分放松。风栗迟疑了片刻，朝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树叶子水她见过不少，就连锦国皇宫里的好茶也没有这等香气。什么人在这山中烹茶？ 她走着走着，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一个模样。不再是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满目苍翠，而是多了许多别的颜色。 桃红柳绿，溪水潺潺。 原本应该是丛林密布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座亭子。 风栗带着疑问上前，就见亭中石桌旁摆着一个茶炉，炉子里正小火煮着茶叶，那香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环顾四周，风栗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只见由远及近走来一位青年男子，男子穿着一袭中原人的华丽锦袍，却是梳着与中原男子不同的发式。 他见到风栗时先是一愣，随即镇静下来，微笑着问道：“阁下缘何在此？有事么？” 风栗犹豫着开口，有点不敢确信眼见的事实，她道：“长老？” 男子怔住：“什么？” “祁连……长老？” 男子突然笑道：“在下正是祁连，却不是什么长老。请问阁下如何知晓在下的名字？”他原本约了人在此处小聚，难道是那人有事不能前来，所以派人来通知自己？他不禁打量起眼前的风栗，分明是一个女子，却用术法将自己变成了男子模样。 风栗沉默了一瞬，突然叹了口气。她现在有些想通了，为何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都联系不到长老，原来不是长老遇到了什么危险，也不是这山中真的精妙到无懈可击。而是因为，长老被困在此处，困在他多年前的记忆当中，困在这个不真实的空间里。 如果风栗没有猜错的话，方才并不是司马璇不见了，而是她不小心进入了这树洞中的世界。 风栗想了想，并不打算说实话。只是她还没开口，青年祁连又开口问道：“是河川叫你来的吧？怎么？他今日来不了了么？” 河川？这名字好生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祁连呵呵笑着，又说：“小兄弟，你不必觉得为难，我早料到会如此，无妨。”他说完轻叹一声，却又瞬间释然。 风栗反应了一阵，忽然想起，河川不是别人啊，正是她的恩师羽离呀！她记得曾听长老提起过，三十年前，她师父还是一名男子，名字正是河川。这才是师父的本名。 “我师父……”风栗刚一开口，又觉不妥，于是改口说道：“河川先生原本是打算来赴约的，奈何临出门时被琐事缠住，一时间脱不开身，于是命我前来知会一声，还请祁连公子稍待片刻。” 祁连听了缓缓摇头，心道河川爽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已经习惯，不知为何这次还派人来走这么一趟。只是可惜了这茶。想到这里，他看了茶炉一眼。 他叹息着为自己倒一杯茶，一眼瞥见还站在亭外的风栗，又道：“既然如此……也别浪费这春茶，小兄弟，过来喝杯茶吧。”他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想从风栗嘴里套点儿话出来。 风栗正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想和年轻的祁连多亲近一下，以找出他困在此地的原因，但在祁连眼里她只是一个跑腿传话的，她又没有理由留下。现在听祁连这么一说，她便欣然走至桌前坐下，“多谢祁连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风栗一口一个“祁连公子”，喊完自己都觉得别扭。看眼前这风度翩翩的华服公子，可是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十几年后会是那样一副落魄模样。如果没有那一场战争……很多事都会不一样吧。 “喝茶。”祁连对风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风栗端起茶杯吹了吹，犹豫了一阵。这茶虽然闻着香，但是毕竟还是树叶子水，风栗还记得茶水入口后那苦涩的味道。实在是享受不了啊。 “莫不是他那徒儿有消息了？”祁连忽然问道。 风栗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祁连问的应该是早些年走失的兔子师姐。风栗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不知道。 然而祁连看在眼里，却认为是风栗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想。那是因为什么呢？河川非要让人特意走这一趟，他实在想不通啊。 风栗把茶杯重新放回桌上，她这时才发现，明明祁连是约了自己的师父，但石桌之上却放有三只茶杯。还有别人要来么？ 风栗正思索间，忽然听祁连开口道：“你来迟了。” 她下意识回头，却并没有看到男子模样的师父，而是一名女子。女子一袭白衣，手中却握着一把红色的纸伞，最引人注意的却不是这颜色上的鲜明对比，而是她另一手中点燃的纱灯。风栗不用抬头看女子的面容，已经知晓女子的身份了。她们不久前才见过，只是风栗不知道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吗？那为何当初她初探长老下落时，女子的描述似乎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 女子没正面回答这问题，却是反问道：“老狐狸又没来么？”说完又看了看风栗：“这只小白狗是谁？” “是河川派来的人。”祁连答道，其实他一早发现风栗或许是自己的同族，只是风栗身上有着浓烈的凡人气息，他便没有开口相认，想来不过是流落在外的同族与人类结合的后代吧。他又道：“你快些收起那灯吧，别吓着旁人。” 女子这才注意到风栗愣愣地盯着自己，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趁着我现在还记得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次我经过草原，遇见了你们部落的小王子，他一直在跟我打听外面的事情，看来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啊。”女子说道。 风栗听完忽然恍然，没错！小白记性不好，所以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嘛！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隔了三十年以后她再见祁连，会不记得从前。 祁连听罢点点头道：“少主正是贪玩的年纪，来年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带他过来跟河川学点本事。” “我那哥哥是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么？他是不会再收徒弟了。” 风栗听完又是一阵沉思，他们口中的小王子，定然是自己的父王啊！她感慨了一瞬，又反应过来，方才小白称呼河川为哥哥？小白是鬼呀，师父是狐狸，这…… 祁连听完也是一阵叹息。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此时小白突然看着风栗说道。 风栗心中一惊，难道小白也有树洞外面的记忆？ 祁连急道：“河溪，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河溪？小白的本名么？风栗愣愣地看着她。 她忽然嫣然一笑，“这位姑娘，你长得好似我前世的恋人……” 祁连：“……” 风栗：“……”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我能保持这个更新速度，然后今后码字越来越快，早日完结....166阅读网 89 1314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风栗禁不住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不知何时从何处飘来一朵乌云,将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是要落雨了么？ 她微微皱起眉头思考了一瞬，再回过头来时又吃了一惊。 她竟然又回到了树洞前。 此时的树洞虽然与之前一般无二,却没有了那种魅惑人心的魔力，就算风栗将手伸进去,也很快就触到干裂的树干,她没能回到现实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正惊讶间,忽然又闻到熟悉的茶香。 风栗循着味道来到亭中,依然是一样的场景摆设，茶炉上冒着袅袅白烟，香气扑鼻。石桌上摆着三只茶杯,似乎迫不及待地等着主人将它们填满。 “阁下缘何在此？有事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风栗不禁抬头看向声音来处，正是和方才一般无二的年轻时的祁连。 风栗来不及答话,祁连又说：“是河川叫你来的吧？怎么？他今日来不了了么？” 连说的话都同之前一模一样。 风栗犹豫了一下,回道：“先生有事耽搁了，要稍晚一些才能来。”她试着做不同的回答,看看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会不会因她而有所变化。 祁连点点头，向她发出邀请：“这位……小兄弟，是河川的什么人？” 风栗一愣，虽然预感会有不同，但这也偏离得太严重了吧？不是应该先让自己坐下再问问题么？ “先坐下饮杯茶,慢慢说。”祁连道。 风栗：“……” 趁着祁连为自己倒茶的空隙，风栗准备好了说辞，她道：“曾跟着河川先生学过几日琴艺。” “河川不是不收徒弟了么？”祁连一时有些疑心。 风栗急忙解释道：“不过是得先生指点了几次而已，已经受益匪浅。” “原来如此，那么想来小兄弟你的琴艺也一定有所造诣了。” 风栗心虚道：“尚可……尚可……”如果她师父听到这对话，一定会吐血吧？她记得羽离说过，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徒弟。 说话间，小白又登场了。风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此时已经不能再叫她小白，而是河溪了。 风栗先发制人，起身向河溪招呼道：“河溪姑娘，好久不见。”分明刚刚还见过。 河溪的脚步微微有些迟疑，不过很快恢复如常道：“我们……见过么？”说完又叹一口气道：“我这记性实在是太差了。” 风栗笑笑，“曾在河川先生处见过。” 河溪也回之一笑，继而问祁连：“老狐狸又没来？” 祁连摇摇头，叹道：“他不见我也罢了，怎的连你也不肯见了呢？” “他嫌我烦不愿见我才是正常的，反而是你……”河溪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什么，语气有些轻佻地说道：“你们两个……哦……怪不得你非要拉上我，你和哥哥之间……” “其实……” 风栗挺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打算仔细听听长老和师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长老会一直困在这段记忆中不能走出去。 可当她一凑近，周围却半点儿声响都没有。 风栗一怔，果然，她又回到了树洞边上。 这回，不等茶香飘来，她已经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了过去，按照之前的经验，所有画面一定会再重复一遍。 只是她走出一段距离，却是再也找不到那个亭子了。眼前是一座别致的庭院，偶尔有琴声传来。大门是开着的，仿佛在对她发出邀请。 她慢慢步入院内，只见浓荫下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在抚琴，是一名陌生的男子，男子面容俊朗，嘴角噙笑，似乎整个人都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另一个人，风栗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这辈子都想要呵护的人啊。 可是……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她也进到这洞中的世界了吗？ xxxx 司马璇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见到一名绝色女子，她一向自诩貌美，却是在见到那名女子时，亦忍不住一阵唏嘘。 女子发如黑漆，唇若凝朱，眉舒柳叶，眼湛秋波，真正是玉骨冰肌，体态宜人。 司马璇愣愣地看了许久，女子却好似没看到她一般，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她忙转身追随女子的身影，就见女子走进一间竹屋内，望着竹塌上昏睡着的另一名女子幽幽叹息。 这人她分明没有见过，为何却觉得好生熟悉？ 只见女子轻扬衣袖，竹屋外瞬间竖起一座透明屏障。这术法司马璇曾见风栗使过，难道这人也是方士么？ 女子忽然开口，对躺在榻上那人说道：“你既救过我，如今我也救你一次，如此，我们便两清了。” 榻上之人陷入深度昏迷，身上伤痕累累，透过粗布的衣裳不断有鲜血渗出，看上去似乎是被什么野兽抓伤一般，伤得很重。 司马璇上前几步，她发现女子完全看不到她，于是更加确信这是在梦中。 只见女子将衣袖挽起，露出一截光洁如玉的手臂，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滑过腕间，霎时出现一道血红的伤口，血珠子顺着伤口滚落出来。她将手臂凑到塌中人唇际，喂那人喝下自己的血。 司马璇一时惊呆。 片刻后，塌中人渐渐苏醒，女子便收回手臂。司马璇再看时，腕处已恢复如常，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司马璇推测这人大抵是个神仙吧？凡人的血如何能救人？能比灵丹妙药么？ 只是空气中还残存血腥的气息，司马璇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盛，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画面突然一转，不再是那间竹屋，而是在一条溪水边上。仍是那两名女子，那神仙和那凡人。 神仙和凡人围坐在一起烤火，火光映着她二人如花的容颜。 神仙对凡人说道：“既然你曾饮过我的血，想来我们也算是有缘，你可愿拜我为师？” 凡人听罢连忙叩首，接着抬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两人相视一笑。 司马璇这才看清那凡人的模样，之前因为受伤，脸上有血污的缘故，样貌看得并不真切，现下看得仔细了，司马璇的注意力立时被那人眼角的一颗小痣所吸引。 这不是……不是风栗的旧识，那个白衣女鬼么？ “你醒了？”突然响起的陌生男人的说话声，令司马璇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男子微微皱眉看向一脸茫然的司马璇。 司马璇摇摇头，并未见过。这人、这庭院，都是全然陌生的，只是……不经意间她的视线落在男子身前的琴桌上。这琴桌的雕工，和这琴，她觉得似曾相识。 男子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于是又问：“那么你是识得璟瑶或者河溪？” 司马璇神情微怔，那都是谁？是她没听过的名字。 男子俊朗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如果不认得，她们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幻境里？” 幻境？方才那如果是幻境的话，那么这个人……和羽离姑娘是什么关系呢？司马璇心想，同门？否则怎么都会用琴音编织幻境？ 有风吹过，将树上的叶子吹落在琴身上。男子轻轻用指尖拈起落叶，又拿来手帕缓缓擦拭起琴身，不经意地碰触琴弦，细微的颤音在空中荡开。 这个人，分明就是羽离啊！虽然一个人的外貌和体态都可以变化，但是一些习惯和动作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司马璇很想问，为什么在这个不知道是梦里还是幻境里的地方，羽离姑娘居然是男子呢？只是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毛病又犯了。 男子等了许久等不到司马璇的回答，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仔细一琢磨，而后笑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是个哑巴，真是可惜了。” 司马璇：…… “想听曲子么？” 不待司马璇回答，男子已然拨动琴弦。琴音霎时如溪水般流淌开来。 他试图再次令司马璇进入幻境，自己去寻找问题的答案。 哪知突然有人闯进院中，打断了他的琴声。 “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司马璇头脑昏沉正有睡意，忽然听到风栗的声音，急忙站起身朝声音来处看去，就见风栗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她顾不得想那么多，脚步已经随着心意朝风栗移动了过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风栗面对司马璇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感慨在内心徜徉。 她与她深情对视，风栗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是忽然被司马璇突如其来的亲吻所阻止。 似是久别重逢的吻，司马璇正欲浅尝即止，风栗却不肯轻易放过。 但璇公主毕竟是要脸的人，匆忙别过头去躲开这头饥渴的小狼。红着脸颊感叹一声：“憋死我了，终于能说话了。” 风栗：“……” 而正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两人的男子，原本还觉得闯进来的这位姑娘很没有礼貌，现在见司马璇忽然能开口讲话了，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有趣啊。 作者有话要说：璟瑶与河溪的故事，将来我可能要单独开一个短篇。 南方的小伙伴们，衣服还够穿吗？晾得干吗？ 在东北热成狗的我，已经全天开着空调吃着冷饮，才感觉又活过来了.....166阅读网 90 1314

风卷着落叶吹拂,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漩涡,一会儿光景，这漩涡已经穿过庭院，最后在墙角处盘旋。 风栗看向端坐于一旁琴桌前的那名男子,一句“师父”几欲脱口而出。但她马上意识到，眼前的人不会认得自己,于是改口道：“河川先生。” 河川的唇边漾起淡淡的笑容,看了看那二人紧握的手,又看了看风栗道：“你认得我？” 风栗道：“先生的琴艺出众,哪有人会不识得？” 河川听罢笑了笑,邀风栗同坐。 司马璇听着两人的对话，暗道，这个人分明和羽离有一样的小动作和习惯,为何风栗没有认出来？正纳闷，就感觉风栗似乎在自己手心写了两个字。她用心感受了一下，风栗写的是“羽离”。 司马璇回握住风栗的手指按了按,意思是我已经知道了。 河川看着二人的小动作笑而不语,他活了千百年，什么样的事都见过,女子相爱，也并不出奇。他只是奇怪这二人的身份，为何会从她们身上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气息。 “二位是锦夜人士？”河川看她二人衣着华丽，尤其是司马璇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便疑心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风栗：“不是。” 司马璇：“是。” 说完司马璇瞪了风栗一眼。风栗只好改口：“目前在锦夜定居,也算是半个锦国人吧。” 什么叫半个锦国人，你分明娶了本公主，就已经完全是锦国人了。再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何必这样认真。司马璇有些怨念地看着风栗。 河川便不再多问，只在暗中揣测。 这时，忽然有一位仆人模样的老者急匆匆走来，看了看在座的两个陌生人，虽奇怪这二人怎么会凭空出现，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低首在河川耳畔说了几句，河川的眉头便微微皱起。 河川暗叹一声，说道：“二位可否稍等片刻，前面有一些急事必须要处理，我暂且失陪了。” 风栗点点头，她已经听到那仆人在河川耳边说的话。 待河川走远，司马璇问风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羽离姑娘……不是女子么？为什么她要变成男子的模样……但这里不是醉花间，这是哪儿？” 风栗尽量用简洁的语句将这件事情总结了一番，司马璇听完不禁一阵唏嘘。 “所以你是说，我们也会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司马璇说完有些上火，这简直太糟糕了。 风栗摇摇头：“一定会有办法。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遇见我师父？” 司马璇便将自己的经历说给风栗听，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以为自己做了个梦，醒来却是在三十年前的锦夜，而且是在祁连长老的回忆里。 风栗听完对这事稍微有了些眉目，她道：“河溪，是我师父的妹妹，虽说狐狸和鬼的组合有些诡异，但想来是有原因的，这个具体我还没有弄清楚，但有一点，我们认识的那个女鬼小白，就是河溪。” 司马璇当即恍然：“那羽离姑娘口中的璟瑶，一定就是小白苦寻了几百年的前世恋人。可是这两人和我又有什么渊源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幻境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们两个是师徒，并且……那璟瑶是一位法力无边的仙人……”司马璇觉得，名为璟瑶的神仙一定与自己有什么关联，或者与自己的母后有什么联系，因为在幻境里，璟瑶每次出现，都令自己感到很亲切。 “对了，司马凌是谁？”风栗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看姓氏，直觉是与司马璇有关的人。 司马璇略一沉吟：“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这是宫中最不愿被人提起的人物之一。 风栗道：“方才那人在师父耳边说的话，我听了个大概。说司马凌又来府上闹了，吵着要见祁连，非要讨要一个说法。” “这么说来……我或许知道祁连长老为何被困在此处了。” “为何？” 司马璇回忆道：“那司马凌，是我父皇的四姐姐，据宫中传闻，年少时爱慕一位外族平民，不顾皇家体面要与人私奔，可谁知那外族人是个断袖，一直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她一时成为京城的笑柄，皇爷爷未免有损皇家威仪，便将她远嫁了秦国，从此杳无音讯。” 风栗听完不由得问道：“难道这个外族平民，说的就是长老？” 司马璇连连点头：“看来是这样没错。我那位姑姑爱慕祁连长老，而长老心系你师父……这样就说得通了呀。只不过你师父可能不是一个断袖，或者心有所属，于是拒绝了长老。长老屡次相约都不去赴约，所以长老一直耿耿于怀，三十年来都不能放下。如果我们能说服你师父去见他一面，或许，我们就能找到出口了。” 风栗深以为然。从河溪口中她曾听闻过兔子师姐的事情，所以师父心里的人一定是兔子师姐。唉，可怜长老为师父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二人匆匆制定了一个简易的坑河川的方案，河川已经解决了司马凌的问题回来了。 河川道：“让二位久等了，我们方才说到二位来此的目的，是有什么未偿的心愿亦或遗憾？”他见到司马璇时，司马璇已经在树下沉睡了，所以还没来得及问，便贸然用琴声进入她的梦境。 风栗笑着摇头道：“是有一首曲子，要向先生求教，不知可否借先生的琴一用？” 风栗知道师父有洁癖，所以公主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有些担心。 未料河川刚解决了外面的这个大麻烦，心情正舒畅，而且他也正想探究司马璇身上的秘密，于是欣然将位置让给风栗。 风栗端坐于琴案前，先是看了看司马璇，从司马璇的笑容和笃定的眼神中得到鼓励，于是起手弄弦。 琴音乍一响起，河川便愣了一下，风栗勾弦的动作和自己像极了，就连尾音颤动的频率都几乎一模一样。于是不自觉地陷入到琴声里，偶尔抬头看向风栗，不期然与风栗的视线对上，他暗道一声不妙，却是没能移开目光。 风栗手上动作不停，直视河川的目光亦没有收回。直到看到河川悠然起身，迈步朝后门走去，她才渐渐让琴音缓和下来。 xxxx 一样的翠绿树林、一样的幽静凉亭、一样的茶香扑鼻，祁连与河溪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许久，祁连叹一声：“茶凉了……” 河溪看他一眼：“你在同我说笑么？”她一只鬼，茶凉与否与她有什么干系，她又不能喝，闻闻味道罢了。 祁连尴尬地笑笑，又道：“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说着，将茶壶重新放回茶炉之上继续加热。 “奇怪……”河溪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声，而后笑着看向祁连道：“我忽然想起来似乎是有事，便不陪你等了。”说完不等祁连答话，已经又一手撑伞，一手执灯飘然远去。 祁连正在纳闷，突然见到河川正远远朝此处走来，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躲在暗处观察的风栗和司马璇，这才松一口气。 司马璇道：“如果羽离姑娘知道你把她教给你的本事，都用到了她身上，一定要气死了。”虽然视线所及之处见到的是河川，但司马璇心里还是认定羽离就应当是一名女子。 风栗心虚地笑笑：“我们出去以后，她应该不会有这段记忆吧？”她能想象万一羽离发现自己被她算计了，肯定已经架好了锅，就等着把她扔进去了。 司马璇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在指尖绕着圈圈，正欲说些温情的安慰她的话，却忽然觉得背后一片寒意。 河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二人身后，正用探索的目光看着她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偷看。” 风栗流汗：“小白，你忘记你自己才是鬼了么？” “你认得我？”河溪诧异道。 司马璇对风栗说道：“她这时应该还不认得我们。” 河溪更加诧异了，转向司马璇道：“你也认得我？我的名字是小白么？”她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没有任何头绪。 此时从亭中忽然传出一阵阵男子爽朗的笑声，风栗便将注意力集中到祁连和河川身上。河川已经解了身上的摄魂术，二人将事情都摊开来讲，终于解开了误会，冰释前嫌。 司马璇也忍不住好奇看过去，只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她道：“我现在明白羽离姑娘为什么要做女子了……” 风栗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一起继续偷看。 而河溪却是在司马璇转头的时候，隐约看到她掩藏在秀发之下的那个火红的印记。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捏住司马璇的手腕，问道：“你跟璟瑶是什么关系？” 司马璇痛得叫出声来：“放开本宫！” 风栗皱紧眉头，用力按住河溪的手：“有话好说，你弄疼她了。” 河溪的眼中似有寒光闪过，但瞬间又恢复成一片茫然，她缓缓松开手，心事重重。 风栗看向司马璇手腕被捏红的地方，忍不住一阵心疼，急忙安抚小公主的情绪。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注意到河溪在自言自语。 河溪略显虚弱地后退了几步，继而喃喃道：“不可能……璟瑶怎么可能有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夏天为什么这么热啊啊啊啊啊 萌主和夫人的日常都在公众号里，以后就不在这里发了~ 阅读网 91 1314

司马璇有些委屈,她可是身份尊贵的锦国公主,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3.し但念在河溪是风栗的朋友，又是一个记性不好的女鬼，她不好怪罪,只得安慰自己河溪这样做，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 风栗责怪地看向河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疯？”这和她认识的河溪简直不是同一只鬼嘛。 河溪有些头痛,痛过之后思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看着风栗回道：“她身上流着璟瑶的血。” “怎么会？”风栗诧异,按司马璇所说,璟瑶是河溪前世的恋人,是仙人，可公主的生母虽是方士，却也只是个凡人。 “是啊……怎么会……”河溪也有些不确信了。 司马璇道：“我有办法证明。” “公主……” 司马璇望向风栗,安慰道：“如果能证明我和那位神仙的确有血缘，不仅仅是解决了小白，哦不,河溪。不仅仅是解决了河溪的疑问,也能让我对母后多一分了解。” “可是……”风栗大概明白司马璇要做什么了，只是公主那么怕疼,真是难为她了。 司马璇轻轻摇头，下定决心要证明，于是忍着痛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藏在记忆深处的味道突然袭来，河溪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愣在原地。 司马璇皱紧了眉头,用力挤压着指尖，血珠随着她的力道慢慢滑落。一滴、两滴、三滴…… 师父！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万般画面，河溪忍不住痛哭出声。 顷刻间，天地忽然变色，狂风袭来，周围霎时漆黑一片。方才所见的一切事物，以及河川、祁连等人均在霎那消失不见。 风栗下意识将司马璇拥在怀中，两人一起陷入到未知的恐惧中来。 许久，风声渐悄，风栗才缓缓睁眼，怀中紧抱着公主的身体，让她终于放下心来。无论她们是离开了树洞里的世界，还是又陷到别的什么空间中去，这一次两个人没有走散，总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公主……”她小声唤道。 司马璇努力睁开眼，又慌忙闭上，然后眯起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风栗的脸。耀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到这时才看清风栗的面容，于是松一口气道：“我感觉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话刚一说完，指尖忽然莫名疼了一下，她急忙挣脱风栗的怀抱，转而去看左手的指尖，却是平整光滑，丝毫看不到伤口，可那痛感又是实实在在的。 “那不是梦。”风栗叹道。 “我们现在在哪儿？” 风栗四处看了看，她们周围全都是树，虽然她找不到那个奇怪的树洞了，但可以肯定她们这是又回到了叠翠岭，回到了现实世界。 风栗道：“我们出来了。” “出来了，怎么会出来了呢？那么关键的时刻。”司马璇有些可惜，“也不知道河溪想起来没有。” “我想……河溪应该是已经想起来了。” “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公主的血，我们才从长老的回忆里走出来。” 司马璇忍不住幽幽叹气：“所以璟瑶就是……”就是母后么？ 风栗笃定地点点头。按照这个逻辑，温婉十有八.九就是璟瑶。 司马璇有些想不通：“母后也不记得河溪了么？为什么会和父皇在一起？为什么会有我？” “这就不得而知了……除非现实世界里的河溪能够恢复记忆。” 司马璇又叹一声，忽然惊道：“既然我们两个从树洞里出来了，祁连长老一定也出来了吧？可是为何看不到他的身影？” 两人在此说了半天的话，都没有见到祁连的影子，难道祁连还没出来么？ 正纳闷的时候，风栗忽然闻到了祁连的气味，就见祁连边走边惊讶道：“少主，公主，你们怎么在这？” “祁连长老？”二人异口同声，语气中满是惊喜。 祁连见她们这般模样，反而皱了皱眉，回道：“我不过才走了几日，怎么你们就找来了？” “长老，你已经走了几个月了。”风栗提醒道。 祁连一愣，“竟有这么久了么？我不过才在这林子里转悠了几天……”说完他摸了摸肚子，暗道，怪不得觉得腹中空空□□呢，竟然不知不觉过了那么多时日？ 司马璇回想着三十年前的祁连，再看眼前的祁连，不禁感叹岁月无情。进而得出结论来，即便是过了三十年之久，祁连心中也一直对河川念念不忘。这种情意不得不叫人感慨佩服。 她又想到，此时的风栗虽然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三十年后呢？ 转念她又有些害怕，她身上的镇魂钉是促使她重生的契机，那么会不会在她下一次生辰时……她和风栗，又哪来的三十年？ “公主？”风栗见司马璇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握了握她垂在身侧的手，“公主，你来跟长老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司马璇这才回过神来，收敛起心中不安的情绪，将祁连失联之后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 祁连听罢叹道：“怪不得我对进入这叠翠岭之后的事情记忆全无，原来竟是被困在了回忆里。这个胖达大仙……”他有些无奈，公主所说的回忆中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印象。或许是当局者迷吧。 “长老还是执意要上凌绝峰？”司马璇问。 祁连未加思索，点头道：“我只是想看看是否还有族人存活。” “如果有呢？”会让风栗带着族人重回草原么？司马璇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 祁连思索了片刻，却是叹了口气：“十年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认得我了。” 他这话听在司马璇耳中，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她清楚祁连抚养风栗的意义，作为一个部落的长老，他一定怀揣着重建部落的希望。然而这世间变化太快，总不尽如人意。 司马璇便不再多问，只道：“这上凌绝峰的路，想来还是要问胖达大仙了。” “可是……我们连怎么走出叠翠岭都不知道，如何回到胖达大仙的居处？”风栗问道。 司马璇想了想，忽然想起临别时大仙送给她们的竹叶，心道这东西原本是为了不让她和风栗走失才收下的，没想到在树洞里的世界没用上，反而是现在派上了用场。 风栗听了司马璇的建议，便仔细在身上翻找着，翻出那片竹叶，放在唇边吹响，响声清脆，在山岭里久久回荡。 胖达大仙正在山洞里睡觉，忽然被这声响吵醒，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伸出手掌在空中打了个响指，那三人瞬间被移动到了他面前。 “竟然回来的这么快？才过了三天而已。”胖达大仙有些怨念，才清静了三天而已，这几个人就从叠翠岭的洞中世界走了出来。 风栗以为只是过了一天，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三天之久，她对胖达大仙说道：“大仙既然决定帮我们，何不将好事做到底，直接送我们上凌绝峰呢？” 胖达大仙先是皱眉，摇了摇他圆圆的脑袋说道：“凌绝峰太冷了，而且又没有吃的，不喜欢。”接着又笑着看向风栗：“更何况……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你们了？我劝你们呀，也别去了，不然我送你们点竹笋带回去？也不枉白来一回。” “大仙……”祁连的身体还在慢慢恢复中，此时说话未免显得有些气虚。他对胖达大仙拜了一拜，恭敬道：“还请大仙指点迷津。” “你到底为何非要上凌绝峰？”胖达大仙眯起眼睛看着祁连，这头灰狼不厚道，说话遮遮掩掩，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头直来直去的小狼。 祁连便对大仙坦承了一切。 大仙听罢哈哈笑了起来，“你为何不早说？早说我也就不拦你了。” 祁连沉默片刻，又道：“当时见大仙似乎对凌绝峰上的情况不甚了解，于是便没有坦言。现在看来大仙是有意隐瞒那上面的危险，着实是为我着想，实现是惭愧，还请大仙指点一下晚辈。” “嗯……”胖达大仙似乎对他的话很受用，“不过……你说的没有错，我虽然知道上山的路，却对那上面的情况并不了解。这一百年来，不断的有人向我打听，几乎全部都有去无回，所以我才会尽我所能阻拦人们往那里去。你所说的同族，我倒也见过一两个，只是，我并不认为凌绝峰上适合人居住。” “那山顶到底有什么，大仙竟也不知么？” 胖达大仙缓缓摇头，“怕是很凶险。” 祁连还要继续再问，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来自身后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转头朝洞口看去，就见一个隐约是仙子模样的姑娘正疾步走进来。但这仙子又与他有幸见过的神仙不同，不知为何，这仙子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原本应该仙气飘飘的衣袂，此时也扯成了破布条。 风栗和司马璇也注意到来人，待看清那人的样貌时，不禁异口同声道：“甘蔗仙子？” “咦？怎么是你们？”仙子惊讶了一声，随后开始碎碎念：“她们是怎么下来的？按道理来说她们解不开我的捆仙索，难道是胖达大仙帮了她们？这个老头儿又是谁？他们怎么会在大仙的洞中？……” 不过大家都没有听清她后面的话罢了。 “你这是又跟谁打架了？”胖达大仙问道。 甘蔗仙子敛了敛神色，一副孤高冷傲的表情回道：“方才路遇一只妖怪，我正要收它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意外，发现我的捆仙索丢了……” “然后呢？那妖怪呢？” 甘蔗仙子淡然地笑笑：“俗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见它并未作恶，便将它放了。” 胖达大仙嗤笑一声道：“怕是你连没有化形的小妖都打不过吧……” “上仙你这就不对了。”甘蔗仙子反驳道。 “怎么？” “人家妖怪凭本事赢的我，不能怪我。” 胖达大仙：“……”他一瞬间觉得很没面子，只好尴尬地咳嗽几声，正色道：“好了好了，这事暂且不提，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件事办好的话，我就跟上面通个气，减少你历练的时间。” “什么事？” “带这几人上凌绝峰。” 甘蔗仙子听罢惊叫一声：“啊？” 作者有话要说：热成狗啊热成狗.... 感谢空调救我一命....166阅读网 92 1314

山中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刻,而胖达大仙的府邸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し 山风从洞口钻进来，烛光摇曳，衬得甘蔗仙子的脸色忽明忽暗。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的额头沁着汗水，她握了握拳,咬了咬牙,挣扎了片刻后,抬头看向胖达大仙道：“好！上仙说过的话要算话才好。” 胖达大仙微笑着点头。 甘蔗仙子说完,又觉得心里没底,转头看向那三人，欲言又止。 她在山中修行已有一段时间，几乎各个山头峰顶都有她的足迹,却唯独这凌绝峰，她一次都没登过。先不说那凌绝峰顶终年积雪，普通人只要一靠近便觉寒凉彻骨,她身为一名小仙,也几乎耐不住那种严寒；再说那峰顶不知道住着什么妖怪，时常发出诡异的叫声,令她听了便觉毛骨悚然。 她其实是害怕的。只是，她更想快一点结束这修行，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她留了一个心眼儿，上仙只说要带他们上凌绝峰，并没有说那之后的事情,所以是不是她只要把这几人带到那里，她可以不用跟着登顶？ 一旦打定这个主意，她便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看着几人道：“诸位莫要担心，这一路上虽然有很多妖魔鬼怪，但有本仙子在，它们绝不敢放肆，本仙子一定不负上仙所托，会保护你们安全抵达。” 祁连没有见识过甘蔗仙子的本事，但想着既然是天上的神仙，应当也比羽离差不到哪儿去，便谢道：“那就有劳仙子了。” “好说好说。” 一旁的司马璇和风栗低声议论着，风栗说：“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吧……” 司马璇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她认得路呢。” “唉……”风栗叹气。 “那就这样，我们天明即刻出发，现在……”甘蔗仙子本意是想说现在我们先休息一下，只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隐约又闻有妖气异动，她神色一凛，手中霍然变出兵器来，眨眼间已提了兵器奔出洞外。 “现在什么啊？”风栗看着她的背影喊道。 司马璇：“……” 祁连则是望着洞口的方向叹道：“不愧为仙子，来去如风，仙姿飘逸啊。” 风栗和司马璇一齐沉默无语。 xxxx 这胖达大仙的府邸里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山洞，均是天然形成，未加任何开凿。三人分别挑了临近的两个山洞休息，胖达大仙为了表示友好和自己的乐于助人，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顿竹笋大餐。 司马璇端坐在一块凸起的条石上，看着地上堆成小山一样的竹笋开始犯难。胖达大仙难道以为他们也和他一样吃素么？这竹笋怎么能生吃？她在宫中的时候听立夏说过，竹笋这个东西，一定要煮熟了吃才行，就算煮的竹笋也会有发涩的时候，更不用提生的了。 而风栗和祁连作为人狼一族，更是习惯了吃肉，就算是在外流浪最困难的时候，祁连也不吝啬努力赚钱为少主买肉包子吃。现在两人干巴巴坐着看着竹笋，也觉得无从下手。 风栗吞了吞口水，着实是有些饿了。 祁连许多天困在回忆里，更是饿得前心贴后背，此时已经顾不了那许多，他想着竹笋就算不好吃，就算酸涩难咽，也比饿着强。于是撸起袖子，拎起一个黄皮大竹笋，二话不说剥开皮，照着笋尖就咬了一口。 奇怪。 祁连愣了一下，有些不确信地又仔细闻了闻，这扑鼻的清香是怎么回事？又咬了一口仔细咀嚼，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蔓延，瞬间侵袭了整个口腔，竹笋鲜嫩，滋味甜美，为什么会这样？ “长老，你怎么了？”风栗看祁连吃了几口竹笋以后就愣在了那里，有些担心，“是不是噎到了？慢些吃……” “不……这个竹笋……”祁连满面惊讶之色，仔细思索着应该怎么样去形容。 司马璇凝眉接话道：“有毒？” 风栗“啊”了一声，祁连忙摆手向那二人示意，片刻后，才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这个竹笋居然如此美味！” 风栗又“啊？”了一声，也剥开一个竹笋咬了一口，入口即是甜脆的感觉，“这也太好吃了吧？公主你快来尝尝。”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递到司马璇嘴边，也没想过公主会不会嫌弃她，可她觉得她们都已经亲过了，公主应该不会介意的。 司马璇见那二人的模样，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小口，也顷刻间被这味道征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的缘故，此时这竹笋吃起来，竟然像是某种她熟悉的水果的味道。如此清新爽口，让她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吃起来。 怪不得初见胖达大仙时，看他吃得那么开心，这竹笋果真是天然美味的好东西。 三人用竹笋填饱了肚子，便各自回洞中休息。风栗见洞中简陋，便利用方才剥掉的竹笋皮变化出一张竹塌来。 在四周都是石壁的洞中，摆着这张竹塌，看上去十分的不协调。风栗对司马璇说道：“公主，今夜也要委屈你了。” 司马璇摇头道：“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娇气的，有竹塌总好过睡地上。”只是不知道这竹塌结不结实？司马璇一向对风栗的法术没有什么信心，于是又问风栗：“只是……这个真的能睡么？” 风栗笑道：“当然可以，我总不会一直没有长进。”说完，她率先躺了上去，故意用力压了压，还使劲儿翻了几个身：“你看，没有问题吧？”随后，她往里面靠了靠，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过来。” 司马璇这才放心地躺了过去。她枕着风栗的胳膊做枕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风栗的另一只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爬上自己的腰肢，用力揽过她的身体，两个人靠得更近了。这情景令她想起初见甘蔗仙子的时候，她和风栗被吊在树上，也是离得这么近。 风栗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这是怕你掉下去。” 司马璇笑笑，不去揭穿风栗，任由着她胡闹。能够找到祁连长老，风栗的心情显然很好，尤其又得知甘蔗仙子可以带他们上凌绝峰，风栗还有机会找到她的同族，这也算她们此行的意外收获了。 司马璇在这边想着正经事，风栗的小脑袋里却想做点不正经的事情。 她怀里搂着公主，两个人挨得那样近，她闻着公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不是脂粉的味道，也不是什么花香，仿佛是在公主心窝里透出皮肤外面来的。她忍不住为这香味陶醉。于是头脑发热，忽然翻身将司马璇压在身下，埋头朝着司马璇的颈窝吻了下去。 司马璇一阵脸红心跳。她清楚地知道风栗要做什么，她亦不想反抗。只是…… “什么声音？”司马璇耳听着头顶处传来一些异样的声音，咯吱咯吱，像是什么小动物在啃木头的声音，但仔细听来却又不是。 风栗含混地应一声，不想让任何事打扰到她们，“没事……”她话刚一说完，只听“咔嚓”一声，她们两个应声摔在地上，躺在一堆竹笋皮上面。 方才的好意境全都被破坏了，司马璇哭笑不得，就知道不应该相信风栗的法术…… xxxx 在山洞里不知何时是天明，司马璇和风栗完全是被在外面走来走去的祁连长老吵醒的。大概是长老年纪大了，不自觉地起得早、睡眠少？ 风栗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洞外与祁连说话，“天亮了？” “快了。” 风栗：“甘蔗仙子昨夜可有回来？” “刚刚才回来，在大厅里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司马璇此时也走了出来，尽管昨夜摔那一下被风栗用治疗术治愈了，但还是觉得腰酸背痛。想一想也是，除非是像胖达大仙那样圆滚滚又有一身皮毛的，否则怎么受得了睡在竹笋皮上呢？ 三人一同来到大厅，就见甘蔗仙子背对着他们而坐，正捧着什么在手心，不停地对着那里吹着气。 三人上前几步才看清，她手中捧着的正是自己的手背，只见手背上有三道浅浅的血痕，像是刮蹭造成的，她对着伤口吹气，吹完又疼得直吸冷气。 司马璇好奇道：“仙子一大清早在这里做什么呢？”看她似乎是换了一身衣裳，不知道是不是又跟人打架打烂了衣裳。 甘蔗仙子专注于自己的伤口，完全忽略了那几人的出现，此时听到司马璇的声音，有意收起手来，但显然已经来不及，只好解释道：“我为了快些带你们上凌绝峰，昨夜特地去探明了路况。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刮到，小伤而已。” 祁连看了看她的手背，说道：“仙子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可交由我家少主来医治。” 风栗不解：“她不是神仙吗？这点儿小伤也不能自愈？” 甘蔗仙子的表情十分尴尬，“我昨夜捉妖，法力尚未恢复，有劳小白狗为我费神了。” 风栗撇了撇嘴，心道无论是人还是神仙，总是喜欢死要面子，不会治疗术就不会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偏要硬撑着。她坐到甘蔗仙子面前，更正道：“我不叫小白狗，我叫风栗。”说完伸手覆在甘蔗仙子的手背上。 仙子此时有求于人，也只好顺从道：“是是，有劳风栗少主。”她心想，我现在不跟你一般见识，等到了凌绝峰，管你们死活，我绝对转身就走人！ 风栗心里想着甘蔗仙子不会治疗术的事，又想到她每次都被妖怪欺负，而且还要在这环境恶劣的地方修行，不禁有些可怜她，于是说道：“你能活到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甘蔗仙子一口气梗在胸口，好想立马拍桌子不干了。却是忽闻洞外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鸡叫声。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166阅读网 93 1314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凌绝峰顶上白茫茫一片,几乎所有事物都被白雪掩盖了。|太阳慢慢升起，穿破云层，那银白的世界才终于有了别样的色彩。 突然,从一个积雪形成的小山包里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来。浅灰色的毛发，脚掌上的小肉垫舒展了一下又瞬间并拢。紧接着是另一只爪子破雪而出,两只小爪子一起用力向上伸展,圆圆的小脑袋这才从雪堆里探了出来。 它的一双耳朵原本是服贴地背在脑后,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寒冷,猛地立了起来。浅黄色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四周,它呲牙发出“嗤”的一声，尖利的牙齿在白雪的映衬下泛着寒光。 旁边的一个雪堆此时也有了动静，另一头毛色稍深的小狼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从雪层中钻了出来，对旁边那头浅色灰狼说道：“舒语，你怎么还不出来？再不打扫院子就要被长老训斥了。” 名为舒语的浅灰色小狼伸了伸脖子,对同伴抱怨道：“青城,你不要再唠叨了，快帮我一把。” “怎么？”深色灰狼边问着,边化成人形，俨然一位翩翩少年，虽是穿着粗布衣裳，却有着一副端正的好相貌。 舒语对他呲了呲牙，“我卡住了……” 青城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叫你吃那么多……” “快点帮帮我。” 青城便不再多言，双手抓住舒语的两只小爪，用力一提，“嘭”地一声，舒语被他像拔萝卜一样从地里拔了出来。 舒语抖了抖毛，也变成花样少女的模样，她嫌弃地拍打着素色衣衫的袖子和衣摆上的雪花，说道：“每次一下雪，就好像毁天灭地一样，把洞口都给堵上了，只能自己打洞出来。” “好了，别抱怨了。”青城打断她，同时递过来一把扫帚，“快扫雪吧，不然待会儿人都起来了。” 舒语想起苍岩长老那一张比寒风还冰冷的脸，顿时打了个冷颤。她甩了甩头，努力想把长老这高冷的形象甩出脑海去，强迫自己想一些高兴的事情。 早几天她从山下带回来的那根萝卜被她种在院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被雪压坏了？想到这里，她便加快了轻扫院子的速度。 当时青城去偷了几个地瓜，她在路上遇到了那根萝卜，他们起初还以为是捡到了人参，没想到拿回来给长老看过，居然是萝卜。但是萝卜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于是想把它养一些日子，等长大了再吃。那萝卜长得也是有趣，居然有鼻子有眼像个人样，只是空有外表，却并不能像人一样活动说话。 几天过去了，萝卜都没有变化，现在下了雪，萝卜会不会水份充足加速长大？她这几日晚上偶尔会做梦，梦见萝卜的眼睛突然睁开，然后趁着夜色跑走了。但是每次清晨出来查看，萝卜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大半身子埋在土里，只露出那一对好似眯成缝一样的眼睛。 她扫着扫着，突然停了下来，“青城……” “不许偷懒。”青城头也不回。 “不是不是……我的萝卜不见了……” “怎么会？除了你，大家都不想吃萝卜，谁会偷它，它难道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它就是长了腿的啊……” 想到这里，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那个萝卜成精了？ xxxx 风栗一行人随着甘蔗仙子离开胖达大仙的领地，在山中摸索着前进了两三个时辰。 司马璇不禁有些怀疑，问甘蔗仙子道：“仙女姐姐，这里到凌绝峰还有多远啊？”她见甘蔗仙子带着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看上去并不像认识路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吹牛。 甘蔗仙子回道：“快了，翻过前面那片峭壁就到了，这一路上有诸多危险，我是担心你们的安全才走得这样慢。” 祁连恭维道：“仙子说的是。”他心里自然也是着急的，但是又怕惹怒这小仙，所以一路上忍着，耐着性子在山里观光。 “峭壁……”风栗沉吟一声。好似在哪里听过？她低头想了一阵才想起来，据河溪说有两个貌似她同族的人带着萝卜爬上了峭壁，难道萝卜也在凌绝峰？ “等一下！”甘蔗仙子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 “什么？”司马璇问。 甘蔗仙子抬眼瞪她：“别动……” 从仙子的口型中司马璇终于读懂了，但还是小心地问：“怎么了？”这仙子说话声音这么小，想要听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风栗和祁连此时也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风栗突然抬头看向天空道：“有一只鹰。” “快蹲下！”甘蔗仙子压低声音说道。 司马璇：“？？”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风栗拉着一起蹲了下去。 风栗好奇地有道：“怎么？那是你的仇家？” 甘蔗仙子面色一凛，没有回答，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解释道：“那只鹰是一只道行很深的妖怪，我虽然可以收了它，但毕竟……去凌绝峰才是正经事嘛，先饶它一命。” 众人听完都默默低下了头，这仙子怎么总是死要面子。 不知道那雄鹰是否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居然在上空徘徊了片刻才离去。 甘蔗仙子的面色刚有放松，忽然又觉不妙，她和雄鹰交过手，深知其狡猾，于是忙施了法术将几人都变成了蘑菇，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吧？ 几人虽然头疼于甘蔗仙子的做法，却也不敢多言，安静待危险远去。片刻后，那雄鹰果然又忽闪着翅膀飞了回来，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久久盘旋。 猛然间，雄鹰一个俯冲下来，惊动了一树的鸟雀，树枝颤了几颤，树叶飘飘然下落，好似一阵风吹过，雄鹰又飞离了地面，只留给众人一句轻飘飘的人话。 雄鹰自言自语道：“方才就觉得这里有异状，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一朵香菇。” 待它飞走，风栗身上的法术失了效用，她朝天空抬了抬手，似乎想挽留一下雄鹰，却是没来得及。 此时司马璇和长老也恢复原貌，三人一齐望着天空长长叹息。 xxxx 片刻后，忽然狂风四起，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里，似乎也不忍见山中的惨状。 风栗等人循着雄鹰飞离的方向追去，就见烈烈风中衣袂飘扬的甘蔗仙子正与雄鹰对峙着。她施法浮在半空，眼神凌厉望向雄鹰道：“大胆妖孽，见到本仙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雄鹰不时地拍打翅膀，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它古怪地笑声响起，随后对甘蔗仙子说道：“昨天和我打架的不是你？” 甘蔗仙子面不改色：“昨日放你一马，你竟不知悔改，今日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雄鹰笑得更厉害了，身子在空中颤了颤，又道：“我倒是不介意再赢你一次。”想一想在这凌绝峰山脉中，吃几个凡人、伤几个妖怪，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能欺负天上的神仙，这种好事足可以让它吹嘘个百八十年。 昨日一战，它已经摸准了这位小仙的本事，可谓虚有其表。加上方才见她为了躲自己，还用法术将自己变成了一朵香菇，简直可笑，所以此刻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需知这是它的领地，地上少了几朵蘑菇它未必知晓，但是多出来的，它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它不禁又犯了嘀咕，刚才好像除了这小仙，还有旁人……一定是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忽略了其他的事。 甘蔗仙子说道：“哼！昨日是你走运，我没有带捆仙索出门。今日我可是有备而来，看我不把你打得下半生不能自理。还想吃蘑菇？哼！以后你连蘑菇都不如……” 雄鹰等了半天不见她动手，不屑道：“你在那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些什么？难不成是害怕了？” “受死吧！小妖精！”甘蔗仙子大吼一声，手中金光一闪，捆仙索已然朝着雄鹰扔了过去。 雄鹰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它低头去看，只见一根纤细的绳索紧紧箍着它的脚踝，顺着那绳索往尽头看去，就见另一端正握在它的手下败将甘蔗仙子手中，仙子唇角勾笑，十分得意的样子，轻轻拉动绳索，它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坠去。 风栗等人赶到的时候，只见雄鹰的影子在空中乱飞，带着风声在他们头顶呼啸而过，他们急忙蹲下来。 “怎么回事？”司马璇仰头看去，才看清这形势，原来是甘蔗仙子用法器捆仙索制服了雄鹰，这会儿正抡圆了胳膊甩着玩儿呢。 雄鹰在空中哇哇大叫，话语零碎，众人艰难分辨，才发现它说的是：“我……恐高……啊……” 作者有话要说：(?Д?) 为什么都木有人留言呢，我都要怀疑那点击数量是系统抽风了 你们已经放弃我了么？166阅读网 94 1314

峰顶的雪才停了没多久,又开始下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是小雪，并不是铺天盖地而来，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人间,倒平添了几分诗样的意境。;l＋ 舒语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天空飘洒着的雪花,又看了看院脚的雪堆,气不打一处来,才扫完夜里下的雪,又开始下,到底有完没完了？ “舒语，开饭了！”远处传来青城的呼唤，舒语的眉头总算有所舒展,蹦蹦跳跳地朝作为饭堂的山洞走去。 片刻后，她黑着一张脸从饭堂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身后跟着青城,同样也端着一碗面,只不过青城的脸色比她好看许多。 “山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吃的了，为什么还要养活那两个人？”舒语不满地哼了一声,抱怨道。 青城回道：“长老说我们在此避世，不能被外人知晓，尤其是我族的敌人，万一被他们找到了，就真的要灭族了。所以我们既然被外人发现了居所,就不能让他们离开，要是她们对别人讲了凌绝峰的情况，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舒语苦着脸，忽然萌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她心道不然杀掉她们好了，一了百了，也省得浪费粮食。 “可惜呀，我族的传统便是救人，从不会无故伤人，这也是长老迟迟下不了决心的缘故。”青城叹道。 原来两人竟想到一处去了。他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萝卜找到了吗？”青城换话题道。 舒语摇了摇头：“准是被谁偷吃了，若是那萝卜成精了，早就跑了，何必等到现在。等我抓到偷我萝卜的人，一定要他好看？” “你想怎么做？” “在他洗澡水里放痒痒粉。” “……”青城忽然一阵头皮发麻，暗自庆幸不是自己偷的，需知舒语做的痒痒粉，不光是痒那么简单，痒过了之后，是火烧一般的疼，碰一下就疼，连衣服都不能穿。 之后无话。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角落里的一处洞口，这洞口狭窄，又因有树丛遮挡，所以在外面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原本是他们储藏粮食和衣物等生活用品的地方，现在因为突然闯进来的两个陌生人，他们只得将这地方腾出来做了囚室。 两人刚探身进入洞口，就听见山洞深处传来稀稀拉拉的锁链声。那最初用来捆绑捕猎来的野兽用的锁链，也尽数招呼到了那二人身上。 “吃饭了。”舒语走到山洞深处，没好气地在那二人面前将手中的碗放下。 青城默不作声地和她进行着同样的动作，然后静静看着面前的两名女子。他回想起发现她们的那天夜里，也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们触动了入口的警报机关时，因着风声并没有马上被发现，而是后来潜进来时又掉进了他们用来储备过冬青菜的菜窖里而被活捉。 当时为了捉她们，族里还受伤了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看那黑衣女子的身手，青城实在想不通她们怎么会掉进菜窖里的，最后若不是他们先捉了另外那名青衣女子，恐怕一半人都要被这黑衣女子伤了。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摸了摸别在腰间的玄色短剑，这是战利品。 被锁链捆住手脚的青衣女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舒语和青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乞求道：“两位大侠，你们捉了我们也没什么用啊，我们两个柔弱的小女子什么都不会做，还是放了我们吧。” “你们两个柔弱？呵……”舒语冷笑一声，为了治疗受伤的伙伴，她和姐妹们可是忙了一整晚啊，这青衣女子不说，那闷不吭声的黑衣女子打架可是一把好手，下手真黑呀。 “你们来凌绝峰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们不知道这是凌绝峰呀，我们只是教书先生而已，为了去山的那一面教书，误闯此地，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青衣女子继续解释。 “教书？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人烟？糊弄谁呢？”舒语道。 女子顺势说道：“有人的地方，就需要知识，不然你放了我们，我们可以在这里给你们教授知识呀。” 舒语：“……” 青城拉了舒语一把，对她说道：“算了，不要再问了，外面的人狡猾得很，我们走吧。” 舒语听话地点点头，再不多说一句话，这两个人，一个从没说过一句话，她差一点怀疑是哑巴；另一个就话格外多，一旦开始说话，就没完没了。 她和青城离开山洞的时候，还听到那女子在远处大喊：“我说的是真的呀！” xxxx 滴答—— 滴答—— 潮湿阴冷的山洞里，不停地从洞顶滴下水珠来，很快便在地上形成小小一个水洼。青衣女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叹息道：“大侠……是我连累了你。” 黑衣女子默不吭声，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去摸一摸自己的随身佩剑，但腰间早已空空如也，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陷入了困境里。 “大侠……” “林姑娘。”黑衣女子打断她的话，“先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远远……”她忽然开口唤她的名字，眼角不自觉地变得湿润，这这种情况下，那人并不是一直不说话，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埋怨她，而是劝慰她，她不能不为之感动。这世上除了哥哥嫂嫂，再没谁会这样待她。 被困在凌绝峰顶的山洞里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公主司马璇的暗卫吴远远，以及八里庄那位采花贼小林姑娘。 吴远远上山追踪司马璇和风栗的踪迹一路畅通无阻，她很快便发现了通往凌绝峰顶的隐秘通道，但是她并没有立即潜入，而是在暗处观察。随后她看到小林出现在这里，想来是追随她而来，误打误撞也发现了通道，于是贸然闯了进去，她对自己说，林姑娘曾帮助过我，所以我不能坐视不理，便跟了进去。然后，就落到这个下场。 此时听到小林直唤自己的名字，她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觉得更冷了。 “你也吃呀。”小林说道。她不明白峰顶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图，把她们关在这里根本是毫无意义。 “我不饿。”吴远远转头看向石壁，她始终没有放弃逃生。这锁链的一头嵌入了墙里，想用蛮力来挣脱不太现实，她更倾向于在她们身上寻找突破口。此刻，若是短剑还在就好了，她叹一口气。 小林微微皱眉，两人在山洞里已经两天了，吴远远一直不吃不喝，她也很想出去，但在那之前要先填饱肚子不是么？于是她劝远远：“天大的事，也要吃饱了再说。”说完率先动了筷子。 远远实在没有胃口，挨饿的日子她也经受过，现下并不觉得有什么，她低头看着那盛面的碗，渐渐陷入沉思。 小林边吃边找着话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们的公主和驸马爷真的在这里么？会不会也跟我们一样被抓了？这些人好凶残，竟然养狼，还放狼出来伤人，幸亏我还有点底子，不然一定会死得很惨。 远远闻言抬头看她，却是欲言又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夜黑风高，她也看得十分清楚，小林口中的那些狼，其实都是人变的。虽然她也听说过凌绝峰山脉上面有妖怪，但亲眼见到，还是令她感到震惊。她不信传言，却没办法抹去亲眼所见的。 想一想，还是不要告诉林姑娘了，以她这个性格，怕是知道真相以后会直接崩溃吧？ 正想着，忽然听见瓷器破裂的声音，再回过神来时，就见原本在林姑娘手中的那碗面，已经洒落在地上，而林姑娘指着她们面前不远处的竹筐，颤声说道：“萝卜……成精了……” xxxx 风栗用路边捡来的树叶做了一件披风，她递给司马璇道，“凌绝峰终年积雪，普通人应当受不了那寒气，披上吧。” 司马璇想起在胖达大仙那里的竹塌，有些嫌弃地看了看风栗手中的黑色披风。她道：“我丝毫没有觉得冷，相反的，不知道为何反而越来越热。” 风栗只当她嘴上逞强，直接将披风替她披上，然后又道：“那我们坐下来等吧，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 这一点司马璇很是同意，两人寻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风栗朝正靠着树干看戏的祁连道：“长老也来休息一下吧。” 祁连闻言也走了过来，在她们身侧坐下，他道：“这甘蔗仙子平时都吃什么呀？力气这么大……那只鹰还活着么？” 风栗与司马璇一齐看向还在空中绕圈的雄鹰，不禁同情了它一阵。 最后，雄鹰软趴趴地跌在地上，任由甘蔗仙子用甘蔗戳它的头，它始终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它还活着。 甘蔗仙子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她看向众人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 她话音刚落，才恢复平静的树林，忽然又起黄沙，只见远处天空飘来一大片乌云，瞬间遮挡了阳光。仔细一看，哪里是乌云，竟是结队的鸟群，直朝着他们而来。 甘蔗仙子大叫一声：“不好！快跑！这孙子叫人来了！” 那三人不明所以，愣了愣神后，匆忙跟在她身后狂奔起来，而可怜的雄鹰，还栓在她的捆仙索上，被她这么一带，骤然有些清醒，努力扑腾着想挣脱，却总是徒劳。 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衣袂飘飘的仙子在山上放了一只老鹰风筝，身后三个人跟着她在跑动，俨然一派春日踏青的优美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周想说要发奋一下努力更新，但是因为淘宝店要装修，很多事都得亲力亲为，只好还是这个龟速了qaq166阅读网 95 1314

有水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甘蔗仙子毫不犹豫带着几人往那处而去,不多时便看到一片水潭。 “它们不敢追了吧？”甘蔗仙子凝神看了天空半晌，又道：“量它们也不敢再追。” 祁连毕竟年岁大了,此时喘着粗气问道：“仙子,这里是？” 甘蔗仙子道：“看见对面那个缝隙了么？那就是一线天,穿过那里，再登上峭壁，就是你们要找的凌绝峰了。” 司马璇靠近水潭，低头看了看,“这水里……不会有鬼吧？”她又想起在宫中与卫子彻相遇的情景，那一次也是在水里，她可是吓得不轻。 甘蔗仙子也看了一眼,继而回道：“这个嘛……就不好说了,总之,前路凶险，你们自求多福吧。”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风栗问道。 仙子答：“胖达上仙只说要我带你们到凌绝峰来,现在凌绝峰已经在你们眼前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可是……” 风栗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后会有期了。”甘蔗仙子说完，丝毫不给众人挽留她的机会，已经一阵风似地飞走,只听见那晕了又醒、醒了再晕的雄鹰的尖叫声，久久回荡在林中。 “这是什么神仙啊……”司马璇怨道。之后她又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水潭，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明白那不好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少主，现在我们怎么办？”祁连抬眼看向风栗，许多年来，他一直是小少主的依靠，风栗凡事都要问他，经过这次以后，他猛然发觉少主已经再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孩子，已经是能够照顾好自己并且有担当的大人了。 风栗不假思索地回道：“上凌绝峰。”她看着远处茫茫雾色中若隐若现的雪峰，目光坚定，没有一丝迟疑。 “可是这水……”司马璇忧心道。 祁连虽然嗅觉不似年轻时灵敏，但一双眼睛却还是将水潭里看了个大概，潭底是用各种动物和人的尸骨铺就的，上面还有一些看上去相对新鲜的尸体，正在被水中的不知名的虫子啃噬着。 “公主放心。”祁连道：“这水中并无异状，可安然度过。”然后又看向风栗道：“接下来便要看看少主在羽离那里到底学了多少本事了。” 风栗知道他有心隐瞒水中的险情，目的是不想司马璇害怕，于是也配合着说：“放心吧，我有办法。” 风栗说完，在脚边拣了三块石头丢进水潭，跟着念了几句口诀，水面之上赫然出现一座石桥。 祁连满意地点点头，心道少主总算在修习法术上面有点天分。 司马璇急忙拦住正要迈步上桥的祁连，“祁连长老，还是让风栗先上去试一下。”她已经被风栗坑怕了。 祁连点点头，收回迈出去半步的脚，依照他对少主的了解，恐怕公主的担心不是没理由的。 风栗也不生气，纵身一跃跳上石桥，还用力在上面跳了几下，“结实得很，没问题。”说完她又蹦跳着返回来，向司马璇伸出手道：“来，我带你过去。” 司马璇摇摇头，“你先过去。” 风栗无奈笑笑，这一次她已经检查过了，这幻化的石桥简直完美，就算是她师父羽离在场，也要夸她一句呢，公主太过小心了。她走在石桥上，眨眼便到了三四丈外的对岸。 祁连微笑着看向司马璇：“多日不见，少主的本事见长，公主莫要再担心了。” 司马璇也回以一笑，总算放下心来，却是谦让道：“长老先请。” 祁连笑笑，并不与她客气，在他看来，少主虽然做了锦国的驸马，却仍然是草原之王，而司马璇虽贵为锦国公主，在他眼里也只是草原的王妃而已。 司马璇摒弃了那些不安的想法，也跟在祁连身后上了石桥。走到一半，她忽然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在水潭边上时不曾发觉，此时走到正上方中央的位置，便被这味道熏得胃中一阵翻滚。好在之前只是吃了一些竹笋。 她掩住口鼻继续前行，不时地看向水中，似乎在寻找散发这恼人气味的源头到底在哪里。突然，水下有一个影子在她视线内游过，她停下脚步俯身去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鱼？水里这么臭，鱼是怎么活的？ “公主！”对岸的风栗见长老都已经过来了，公主还在桥上发呆，不由得皱了皱眉。 司马璇听到风栗唤自己，才回过神来，于是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却发现那鱼影似乎在追自己，一直在桥下游来游去。 风栗和祁连此时也注意到那影子，忙喊司马璇：“快过来。” 他们话音刚落，司马璇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巨响，紧接着整个桥身开始倾斜，司马璇还道是风栗的法术不精，又出了岔子，却是在回头的时候，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条青黑色的巨鱼，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如此庞大的鱼身，黑鱼跃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她扑了过来。 xxxx 随着林姑娘的一声惊呼，吴远远也看向了不远处的竹筐，只见从竹筐里面，跳出来一根青白色的萝卜，头上稀稀落落的长了两片叶子，身体上有四肢，正面居然还长了五官。 萝卜眨巴着眼睛看向她们，怯生生地问道：“这面……你们不吃了是吗？不吃能给我吗？” 林姑娘闻听此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吴远远也是愣在那里，动物成精她听过也见过了，从不知道萝卜也可以修炼成精怪，这凌绝峰果然是妖异之地。 萝卜见那两人一个晕了，一个愣住，便不客气地走到远远的那碗面前，趴在碗边呼噜呼噜地吸着面条。 吃饱喝足后，萝卜打了一个饱嗝，感叹一声：“饿了这么多天，终于吃上一顿饱饭了。”然后又对远远说道：“多谢了。” 远远完全惊呆了，原本应该是人类饭桌上常见的食材之一的青萝卜居然都成精了，而且还吃人类吃的食物，简直骇人听闻。 “你……”远远半天才说了一个字。 萝卜抹了抹嘴，“为了报答这一饭之恩，我便送你一句预言吧。”说完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瞬，又道：“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们了。” 它一早认出这是公主身边的暗卫，更加熟悉风栗的为人，如果是她们身边的人遇难了，她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远远闻言嗤笑一声：“这便算报恩？” 萝卜做出很凶的表情，“你还想怎样？” 远远非但不怕它，反而觉得它这样子十分有趣，于是故意说道：“与其让我听信你的话在这里等人来救，何故不让你来救我，岂不是更为便捷？”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萝卜道，“呃……我可以试一试。” 远远闻言便将被锁链桎梏的双手递到萝卜面前，在她看来，这萝卜既能成精，必然也是法力高强的。 萝卜在远远的双手前站定，上下左右瞧了个仔细，这镣铐是由精铁炼铸，非寻常兵器能砍断，萝卜将手探入锁孔，试图用自己的手来开锁，但它发现这锁必须要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于是放弃。 最后，它忽然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按住锁的两端，似乎是在蓄力。 远远紧紧盯着它的动作，见它好似在运功一般，紧接着又是一声厉喝，萝卜猛地冲了过来，张口咬在锁链上。 吴远远：“……”这是什么妖法吗？不会吧？ “咔嚓——” 萝卜捂着腮帮子在地上打滚，“哎呀……我的牙……” 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是远远抬手在擦额角上的细汗，光听那声音就觉得疼了。她就不该指望一个萝卜来救她，身为一个妖精，这萝卜到底有什么用啊？ “你不是妖怪么？”远远忍不住问道。 萝卜刚刚掉了颗牙，说话支支吾吾说不利索：“妖怪……也不一定……都会法术……啊……” “……” 远远闭上眼睛，有些绝望，如果公主和驸马找不到这里，她怕是要折在这了，如果她的短剑还在……那把剑曾陪着她出生入死，她从未和剑分离过，若不是因为这位林姑娘……自从遇到林姑娘开始，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优柔寡断，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饭碗不保。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向晕倒在一旁的小林姑娘，就见林姑娘早已转醒，正和萝卜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萝卜停止了翻滚，一言不发地看向小林。 “它刚才说话了是么？”小林问远远，“我没看错也没听错是吧？” “嗯。”远远回应了一声。 小林这才将视线从萝卜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远远道：“你曾说过你那把短剑削铁如泥？这个萝卜精既吃了你的面，就应该去把你的剑拿回来才对，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们让我去那群狼那里偷东西？”萝卜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这不是让它送上门去被人吃吗？ “怎么能说是偷呢，你只是去帮我们把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取回来而已。”小林解释道。 萝卜转了转眼珠，心道我出去以后你们又不知道我去没去，到时我再寻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于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便走了出去。 “走了么？” 远远怔忡一瞬，“走了。” “我的妈呀！我刚才是和一个妖怪说话了吗？吓死我了！希望它不要再回来了！” “……” 远远更绝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努力存稿，争取结局日更166阅读网 96 1314

水潭上面有水波轻轻地泛动,风栗用法术变化的石桥早已不见了踪影,就连石桥上的人也和从没出现过一样。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祁连都来不及惊呼，已经见那水潭中的巨大青鱼朝着公主司马璇张开血盆大口,公主瞬间被吞没,而后随着青鱼一同消失在了水面。 几乎是同一时间,少主风栗也跳入了水中，追将过去。 然而，似乎过去了很久的时间，水面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青鱼一直在水底沉睡,他看得清清楚楚，按理说他们从石桥通过，是不会惊动青鱼的,怎么会这样呢？ 他忧心地站在岸边,努力搜寻着水面下风栗的身影。突然间风栗浮上水面,他忙唤一声：“少主？” 风栗摇了摇头，用力吸了几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水的颜色呈现出浑浊的绿色,在水中视线并不开阔，风栗接连出水换了几次气，才发现青鱼的踪迹。而她之所以发现青鱼，是因为青鱼口中泛出诡异的光亮。 起先她追着青鱼沉入水底,就快要追上的时候，青鱼却不知怎么，又向上游了去,她只得奋力跟上。 只见青鱼纵身一跃跳出水面，面朝着祁连所在的岸边，霍然张口，它口中泛着金色光亮的物体便被吐到岸边，随后它摆了摆尾巴，讪讪地说了句人话：“什么东西？一点儿也不好吃！”然后再次潜入水中。 风栗忙游上岸，和祁连一起查看被青鱼吐出来的不好吃的公主司马璇。 祁连道：“看上去公主并无大碍。” 风栗摸了摸她的脉息，回道：“只是昏过去了。” “她为何周身泛着金光？难道她有仙人的血脉？”祁连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从前他只当司马璇是个凡人而已。 风栗将昏迷着的司马璇扶起，令司马璇趴伏在自己肩上，而后拨开她颈后的长发，将她的胎记露出，“长老应当也认得这印记吧？” “这不是……”祁连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讶异。 风栗便将司马璇的身世讲给他听，他听罢即刻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这青鱼不敢吃她。” 随着司马璇周身的光亮渐渐黯淡，她也慢慢醒转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曲臂抱了抱风栗，受惊吓过度，有短暂的失忆。 “没什么。”风栗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太累了，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司马璇闻言面有赧色，“那我们赶快继续赶路吧。”说完又看见风栗浑身湿漉漉的，问道：“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风栗抬起胳膊闻了闻，确实是那水里的味道。于是她扶司马璇起身后，便迅速施法为自己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 “前面就是一线天了，道路狭窄，少主，你要照顾好公主才是。”祁连说罢，率先走入那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这一回风栗让司马璇走在中间，以防再有什么突发事件，她和长老都能一起保护公主。 司马璇总觉得自己昏迷的这件事有些奇怪，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会回事。她边走边抬手抓着自己后颈那印记，突然，她停下脚步，转头问风栗：“那水里是不是有一条特别大的鱼？” 风栗摇摇头：“没有啊。” “我怎么好像看到一条鱼似的……” “幻觉吧，毕竟这凌绝峰很邪门。” “是么？”司马璇说着，又不自觉抓了几下那印记。 “怎么了？”风栗撩起她的长发察看那处，却见除了印记本身的位置，就连周边都被公主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有点儿痒。”司马璇道。 风栗用治疗术替她消去血痕，“好些了么？” “嗯，又有点凉凉的，没事了。” “我看到峭壁了。”祁连长老在前面喊了一声。 风栗和司马璇闻言抬头透过山壁间的缝隙，果然看见不远处碧蓝的天空下，有一片自然风化形成的峭壁，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却清晰可见手脚可以攀附的地方。风栗的族人们，一定是因为种族的优势，才能够在峰顶生存下来吧。 “走，我们快跟上。”司马璇笑着回望了风栗一眼，却是还来不及笑得更灿烂的时候，突然看见已经离开许久的甘蔗仙子又回来了。 甘蔗仙子走路带风，一阵风似地滚了过来，边滚还边喊：“借过借过，让我先过去，这帮孙子！” 然而通道只能容一人通过，她急也没有用。 “你这是……”风栗正欲问话，已经被甘蔗仙子用双手抵在背后，推着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司马璇见状也只好加快脚步。 待到几人出了通道，来到峭壁跟前时，甘蔗仙子才松一口气，“你们没被鱼吃掉吗？” “你看她说有鱼！”司马璇看向风栗，“不是幻觉是不是？” 风栗急忙打哈哈：“哎呀，仙子也出幻觉了。”又岔开话题：“仙子不是说有事在身，就不送我们了么？” 甘蔗仙子脸一红，解释到：“我想了想，还是不能放心你们就这样上去，于是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远处水潭的上空突然传来阵阵鸟鸣，甘蔗仙子脸色一变，“我们快些登顶吧！” 风栗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笑笑。不过，有一位神仙同行，心里多少会更有底，遇见了妖怪什么的也更硬气一些吧。 xxxx 凛冽的风从头顶刮过，众人站在峭壁山脚下抬头仰望哪浓雾中的峰顶，只觉寒意自脚底油然而生，令人不自觉地想要胆怯后退。 然而他们并没有因着恶劣的气候环境而退缩，哪怕那上面的情况比现在更糟，他们也绝没有退后的理由。 祁连和风栗想要找到失散的族人，司马璇想要帮风栗达成这愿望。至于甘蔗仙子——她和那鸟人的梁子是已经结下了。 “还愣着干什么？”甘蔗仙子催促道，“我可是要先走一步了。”说完，甘蔗仙子已经攀着山壁向上登去。她身手敏捷，仅靠几块凸起的尖石和凹陷处便迅速消失在了雾气中。 祁连见状变成灰狼的模样，也随着登了上去，只是山壁陡峭，又常年聚集冰霜的缘故，并不好攀登，他几次脚滑，险些失足落下山脚，顾不得回头看风栗和司马璇是否紧跟着自己，只能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在自己脚下。 风栗若是自己一个人从这结冰的山壁爬上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公主司马璇即便是流着神仙的血，既不会功夫也并不会什么法术。 “仙子！可否借捆仙索一用？”风栗喊道。 云雾之上传来甘蔗仙子的声音：“捆仙索？没那东西。” 风栗道：“难道是被那群鸟抢走了？”怪不得没看到仙子继续放风筝呢，她原本打算等甘蔗仙子爬到山顶的时候，可以用捆仙索将司马璇直接拉上去，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甘蔗仙子却是半天没作声，风栗只当她被揶揄，不知道该如何还口罢了。 风栗变成白狼模样，对司马璇道：“上来。” “我很重的……”平地里风栗若是抱她背她，她绝对放心，可这山岩峭壁……她忽然心里没底。 风栗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只是别无他法，她转头郑重地对司马璇说道：“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么？” 司马璇脸一红，明知道风栗问的是是否愿意将性命安全交予她，却莫名想到别处去了。即使眼前是一只小白狗，她也并不觉得这话滑稽可笑，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弯身伏在风栗背上，双手揽住风栗的颈项。她紧贴着风栗耳际说道：“那就……辛苦你了……夫君……” 风栗顿觉骨头一酥，险些趴在地上。 慢慢地，她二人的身影也没入浓雾之中。山间风疾，风栗一边留心脚下，一边问司马璇：“冷么？” 司马璇摇摇头道：“不冷。”却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风栗。 “别松手！”风栗忽然喊道。只见从山顶落下来许多雪块，劈头盖脸朝她们砸下来，风栗又要躲避雪块，又要顾及司马璇，一时间手忙脚乱，稍不留神便脚下一滑，两人便一同向下坠去，情急之下风栗用力将爪子插入山壁之中，总算缓住了下落的速度。 待到风雪稍停，风栗才再次向上攀登，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二人终于登顶，却是面对眼前这银白色的世界时，满目茫然。 “这是……”风栗解除了变身，立时虚弱地摊坐在悬崖边，这和想象中的景象完全不同。眼前是白茫茫一片雪景，除了偶尔被山风吹得显露在外面等岩石，视线所及之处完全没有别的东西，就连先于她们之前爬上来的长老和仙子，也不知所踪了。 “你受伤了！”司马璇惊叫道。她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一颗心早被风栗身上的伤牵动着，她眼里只有她。 风栗这才低头看到自己受伤的手臂，鲜血正顺着指尖流淌下来，滴落在雪地中，犹如一朵刺目的红莲。166阅读网 97 1314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被山风卷着,在山顶上掀起一片白雾。| 司马璇捧着风栗受伤的手，心疼道：“快点止血,用治疗术啊。” 风栗却是抬手抚上她的脸,语气略显严厉道：“别动。” “嗯？”司马璇神情微怔,由于风栗还来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口，于是扑面而来一股血腥的气息，夹杂着风雪的味道。脸上冰冰凉的触感，不知道是风栗的血,还是那天上的雪。“怎么了？”她问。 风栗摇摇头，“没事了。” “我的脸……”她感觉到风栗方才是为她施展了治疗术，下意识抬手去抚摸脸颊,指尖一片粘腻的感觉。 风栗连忙解释道：“只是破了一个口子,已经没事了,不会留下疤痕，相信我。”说完她才低头为自己治伤,然后用干净的雪洗净了自己手上和司马璇脸上的血迹。她边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边说：“就算会留疤,我也不会介意，在我心里，你永远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司马璇脸上有些发烫，一双美目看向风栗,眼含笑意道：“你倒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已经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你了。” 风栗有些紧张，皱眉问道：“你不喜欢么？” 司马璇连连摇头，笑道：“多说几句来听听。” 风栗于是耿直道：“冬至说过,这种话呢，说一次就行了，说多了，听的人也就不觉得稀罕了。 “……”司马璇决定收回自己方才夸奖风栗的那句话，“那冬至有没有教过你，你方才说的这些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呢？” 是这样的么？风栗呆住，冬至没说啊…… 司马璇试着在茫茫雪雾寻找到一些标志物来确定方向，却发现只是徒劳。同时，她也发现没有了甘蔗仙子和祁连长老的踪迹。 “长老他们……”司马璇话说一半，被身体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又是背上那印记的位置，这一回不是痒而是疼了，似乎是那个名为镇魂钉的神器，又往皮肤里面深入了一分。 风栗也在四处张望，想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她并没有注意到司马璇脸上的表情变化，而是接着司马璇的话说道：“我们怎么会和他们走散了呢？” 那疼痛没有持续，只是如针扎一般痛了一下，司马璇抬手朝那处摸去，也并未太在意，大抵是被风雪刮到的心理作用吧。 “会不会死因为雪太大了，他们先找到什么地方避风雪去了？”司马璇说道。 风栗用力嗅了嗅寒冷的空气，回道：“好像是……在下面？” 她话音刚落，忽然从脚下传来响动，紧接着脚边的雪地陷落，积雪里赫然出现一个大洞，甘蔗仙子的声音从里面幽幽传来，彷佛来自地底的女鬼，干涩又空灵：“这是什么破地方……弄这么大一个陷阱……刚上来就把我活埋了。” 祁连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仙子你还好吗？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甘蔗仙子：“幸亏有你在，不然我们可能就要一直被埋着了。” 风栗将二人从雪洞里拉出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我才登顶，忽然一阵狂风暴雪，我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埋在了雪下。”甘蔗仙子无奈道。 “神仙也会怕这个？”司马璇忍不住生疑，这个甘蔗仙子真是不能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 “这里太冷了，我的仙法被冻住了。”甘蔗仙子一本正经地回答。 祁连不停地扶额，真是会胡说八道啊…… “若不是有长老在，你大概是第一个冻死在这里的神仙了吧？”风栗问道。 “……”甘蔗仙子故作镇定：“我们……应该往这边走。”说完迈开步子就走了出去，全然忘记看脚下，于是她“啊”地一声怪叫，又变成了女鬼般的声音。 xxxx 按照甘蔗仙子所说的路线，他们走出没多久，就看到在云雾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花草、有庭院、有桥梁……周围是大大小小几十个山洞，偶尔会见到炊烟似的烟雾飘散。 “一定就是这里！”祁连见状加快了脚步，他们的族人一定在这里，他虽然嗅觉退化，但心中的感觉不会错，莫名的熟悉和放松，一定是这里没错！ 风栗点头道：“没错，吃的就在这里！我闻到了包子的味道！” “……等一下……”甘蔗仙子道：“有机关……”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急于确定真相的祁连长老已经触动警报，顷刻间一阵铃声大作，从山洞里瞬间窜出十几头健壮灰狼，在晦暗天色中，眼中透着寒光，迅速将几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一头灰狼露出锋利的尖牙，向前窜出一步，做出攻击的姿态，向那几人道：“你们是什么人？也是为了那宝贝而来么？” 甘蔗仙子原本被这群狼的阵势吓到，有意躲在风栗等人身后，一听到“宝贝”二字，忽然钻到前面，反问道：“什么宝贝？这上面真的有宝贝？哦……怪不得那么多人冒死也要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宝贝？” 领头狼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心里不禁犯了嘀咕，原来这些人竟是不知情的么？那自己岂不是成为泄露秘密的人？哎呀，不好。他决定把这个话题岔过去，继续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祁连清了清嗓子，稳步向前走出几步，走到那灰狼面前道：“你可认得我？” 灰狼鼻翼翕动嗅了嗅，“竟然是同族？老头儿，你是从哪里来的？” 祁连：“……”这话叫他怎么接？祁连感到很没面子，这个年轻人啊……说话真的是很没有分寸。 司马璇看不过去了，抢在风栗前面说道：“这位是你族的祁连长老，看你年纪不大，想必早年也没怎么见过，祁连长老也不会怪你。” “祁连长老？”狼群立刻起了一阵骚动。这些年轻后辈，虽然记不清祁连的长相，但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因为苍岩长老时常要提起走散的祁连长老，和走失的少主，尤其是这几年更加频繁地提到，甚至还派人去山下打听过。 祁连捻须颔首，微笑道：“没错，我就是祁连。”说完又闪身指向风栗道：“这就是风栗少主。” 狼群又是一阵更大的骚动。 甘蔗仙子率先不耐烦了，她心里实在好奇那宝贝到底是何物，难道会比天上的宝贝更稀奇么？竟连胖达大仙对此都没有头绪。实在是太神秘了。 她道：“你们既然做不了主，就赶快喊一个能做主的人出来，赶快相认。”相认完了以后，快些带我去看那个宝贝才是正经事。 狼群里的灰狼们一起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风栗，眼中充满了怀疑，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少主，是出了名的不争气的王族，连最简单的幻化都不会，这凌绝峰如此凶险，真的是那样的少主能到达的地方么？ 为首的灰狼看向祁连说道：“你说你是祁连长老？”又看向风栗，“你是风栗少主？” 风栗微微点头，只眼睛与他对视，却并未言语。 “有什么证据？”灰狼无聊地用后腿挠了挠脑袋，不能说随随便便蹦出一个同族，就说自己是长老是少主吧？ 风栗有些生气，正要变身，突然感觉司马璇按了按她的手。司马璇低声说道：“沉住气，你急于证明，反倒令人怀疑了。况且，作为一族的少主，要保有适当的威严，你不遂他们的愿，他们才会害怕。 风栗听罢，仍是盯着那灰狼看，却是一言不发。 灰狼又道：“证据都拿不出，凭什么让我们相信？我看啊，你们要不然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或者……给我们晚饭添个菜也不错。”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身后的狼也跟着一齐笑着。 风栗仍然不动声色，倒是看得那灰狼有些心虚，频频躲闪着风栗的视线，浑身不自在地又用后腿挠了挠前腿。 甘蔗仙子气道：“你们这群妖怪，连本仙子也想要吃么？真是胆大包天，这个小白狼说是你们的少主，在我看来没错，你们这一族的人都是奇葩，若说你们没有关系谁都不信，快些叫管事的人出来验证一下吧。” “像你这种低级的仙子，恐怕都不够给我们塞牙缝的。”灰狼嗤笑道，“在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快滚，别逼我们动手。” 风栗：“……”司马璇及时握住她的手，又按下了她的火气。 祁连看看风栗，又看看司马璇，仍是面目和善地对那为首的灰狼道：“不知这凌绝峰，现在是谁在管事？”当年那几位长老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了，若是没有相熟的人，这事情还真有些棘手。 为首的灰狼沉吟片刻，听得身后的人说道：“此事有些蹊跷，不如先禀过苍岩长老再说？” 祁连闻言又道：“苍岩？是苍岩？若苍岩在，必然认得我。” 灰狼见状怒道：“你分明是偷听了我们的说话，兄弟们，把他们都抓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走！” “且慢！”司马璇出言阻拦道：“不知那位苍岩长老现在何处？不如请他出来……”颈后突然一疼，打断了她的话，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突然的心悸，她痛得弯身蹲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混沌中，有人在唤她，可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也听不清到底唤的是什么，心跳越来越剧烈，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她下意识地喊疼：“母后……好疼啊……”166阅读网 98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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