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笑仙》 第一章 引子 不知何年,秋,风灵山。 风灵山之巅,紫气东起,旭日初升,山雾轻掩青山翠柏,有如霞帔纱绕,如此仙境,唯有仙人常居之。恍惚间,一山石上,见一青袍少年面朝东方,闭目正坐,头上映着红橙黄三色光环,小小年纪甚是不凡,仙风道骨,当已修行有成,怕不久将可位列仙班。 只见天空飞来一只仙鹤,一白髯老仙手持拂尘已飘然而下,老仙家面带笑容立于少年之前,少年当有所感应,亦或已行功圆满,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扣拜道:“弟子见过师傅!” 老仙家捋须笑道:“俊儿不必多礼,为师此次特来令你下山赴会,赴水仙阁十年之约,特为你送行来了。” 被称为俊儿的少年当早已知晓,只在一旁静听。 “你随为师修行已有十载,见你头顶三色光环夺目,已将‘风灵玄功’第三层完全熟练,风灵小成,正是下山历炼之时。”老道御下肩上包袱及背上长剑继续道,“这里有三件宝物赠你:此剑名曰古沧,乃当年开派祖师惩恶除奸之物,你当不负此剑威名;其二是十年来为师聚万山灵气新炼成的风灵丹,此丹三粒,当救命还魂之急用,多服无益;第三件紫霞帔本非我风灵仙派之物,为故人相赠,可御风而行、见水而不侵、见火而不灼,此行若有缘当能替为师见这故人一面。” 少年拜首:“多谢师傅!不知您所指故人是谁?” 老道略迟疑,道:“这故人到时你自会知,不说也罢。你自幼慧根极深,与我仙道有缘,从十年前为师带你上山,如今你也已十八,虽然修得脱尘术,却还未真正进得尘世去,修仙途重心而轻行,我风灵仙派自开派祖师逍遥子起,大多看破红尘烟云,抛尽身外名利,希望你也能清心静气,能抵御俗事所扰,日后方能参透‘风灵玄功’后半部。” 少年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弟子谨遵师傅教诲,不敢有任何功名之心。” “盛世之下生妖孽,你当尽心维护世间正义,此既是你修仙之所愿,也是为师授徒之愿,所以此行你不仅只是赴约比武,更要与其它两派共同担起除魔卫道的重任。”话未落,老仙家已飘然骑鹤而去,“为师以三年之期,三年后在此静侯你的佳音。” 余音犹在耳,少年追着叫道:“师傅……”寻声追去,哪里还见踪迹,他本想多问些关于风灵山、火龙门、水仙阁三派比武之事,可惜师傅总是来去匆匆。关于这比武,他只在十年前作壁上观,机缘巧合之下,十年后自己成为代表三派之一的风灵山嫡传弟子。这十年来师傅总是云游四方,偶尔才回到风灵山来,尤其最近几年回来得更少,但每每自己迷惑无助之时,师傅又会自然而然的现身解惑,少年一边想着,一边步入山宫内,宫上名“风灵宫”! 风灵宫内,极尽简陋,天然洞穴所成,另有一间洞屋,里面只石床,石床天然玉石而成,光滑如镜,尽显古玉光泽,倒也精致,这便是少年常年卧榻处。少年简单打点行装,几件换洗衣物,几瓶丹药,及师傅留下的一些钱财俗物。 风灵山顶,少年背剑戴帔,脚踩七星步,一式御风术,只见霞帔飞舞,人如一道紫光,飞离群山叠嶂,朝西南方而去。 正是: 自幼静修十年秋,不解风情不解愁。 一入红尘深似海,自古仙道无坦途。 第二章 林中起了祸事 聚几处茅舍便成了集镇,酒旗茶幡在晨风中飘舞,映着翠柏青山,山脚下这无名小镇倒也别有番韵味。 奈何几个猎户乡野坏了这处幽静。 酒舍遮阳蓬下,猎户共有六人,个个裸胸露乳,极其骠悍,围着小桌挤成一堆,正就着一小盘带壳花生,旁若无人般,不停用酒碗拍打着破旧桌面,大声呼喝着群饮一坛浊酒,谈笑风生间倒也有几分英雄气慨。 此时却有不识相者,不温不火的说道:“这种鬼地方,连个像人样的东西都不见,什么人杰地灵,怕全是扯淡!”左右更是哄笑起来,笑如洪钟,立马盖过猎户们的呼喝。 此言既出,一旁的猎户们“唰”的全站起身来,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握起身旁的矛叉,怒目直视临桌处,看这说话之人当是远方城中一富家公子哥,全身文弱相,锦衣华服,喝着自备的明前新茶,眼不斜视,甚是傲慢。倒是有两壮汉旁坐左右,虽未起身,但眼光中充满霸道煞气,与他们对视逞凶,一场恶斗已是张弓拔驽,箭在弦上。 眼瞧这架式,酒舍伙计哪还敢作壁上观,连忙满脸堆笑,挡在了两桌客人之间,他与那群猎户自是熟识,一边替他们斟酒,一边道:“牛大哥今天怕是能打死那只白额大虫,替咱们消灾除害了,现在可得省些力气,到时才好派上用场。”又侧头,向另一人道:“马叔您说呢?” “老子最见不得那些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满嘴放屁,熏臭了这里的好空气。”姓牛的汉子说完举碗一饮而尽,瞪大的眼睛却不曾离开公子哥。 “牛大哥说的是!嫌咱这地方还跑来找不自在,我呸!”另一瘦弱的猎户和声道。 被称为马叔的猎户其实也正值壮年,可能是因为辈份稍长才得以被尊称,唯独他还带着笑意,道:“大伙都是拿命玩的,不过今天可得以大事为重,先宰了真老虎不枉乡邻湊的赏钱,再回头寻假老虎消消气也不迟,这深山中一两天之内还怕谁能从咱们眼皮底下跑掉不成?” 他如此一说,满桌人都得意的哈哈笑起来,“来!喝了酒壮足了力气,赶早进山去!” 伙计也陪着尴尬的干笑两声,只得回头再来安抚公子哥。只见这公子哥脸色铁青,手中精美的空茶杯被捏得粉碎,粒粒粉沫从指间散落,光凭这手力道就有些气势,而他身旁的两壮汉已经“霍霍”起身,正要冲将过去。 伙计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这公子哥身份高贵,近身附耳低声道:“大爷可打不得,您不是要在这深山中寻找高人?那可得求助他们啊!” 不容公子哥作声,两壮汉便硬生生的退了回来,留下猎户们更放肆的狂笑。 山间歧路上,猎户们的谈笑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神静气,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在马叔的带领下,一行人慢慢向荆棘丛中鱼贯穿行,趁着老虎夜昼伏的特性,搜索着一个个山洞。 “嗷唔……”一声虎叫,声音并不大,猎户们紧张的心更悬了起来,摸摸索索的拨开眼前草丛,一块山石之间的空地上,白颈猛虎赫然在目,额着大大的“王”字跟它颈上的白色纹圈同样醒目。奇怪的是猛虎此时不是在睡大觉,而是在戏嬉。 马叔将草丛压得更低些,白狐!六人都看得清楚,猛虎的玩伴居然是一只白狐! 粗壮的虎躯在地上翻滚,白狐则从它身上左右跳跃,玩得甚是兴起。就那灯笼般的虎眼朝草丛中无意一瞥,足以威摄住偷窥它的猎户,只是它还未发觉危险的临近。 三人握钢叉,三人箭上弦,最前面的马叔打着手势,手心都渗满汗珠,各有两人分别向左右移去。 “呜……” 不等六人合围过来,白狐一声低吟,已经发出危险的警告,白影一闪,却是向一块山石后跳开,躲了起来。 “嗖嗖嗖”,猎户三箭齐射,不得不匆匆动手。受惊的老虎自然不会像白狐那般逃蹿,而是虎啸起,向草丛扑来,跃起的虎腿便已中了一箭,但它毕竟身高体壮,区区一箭阻止不了它扑向草丛后的马叔。 马叔经验老到,弓腰立马,手握钢叉斜举,做好防御姿态,旁边一人也已经搭弓上箭,同时其他四人也展开了攻击,一时呼喝声四起。 初次正面交锋,马叔钢叉就被击落,他被虎爪推倒翻滚在地,所幸并无大碍,反倒是猛虎虽未被钢叉击中,侧腹却再中一箭,鲜血便顺着箭杆淌了出来。这本是只兽性凶猛的母虎,此时更是凶到极致,不再理会身后猎户都已近身,只把目标指向马叔,几次都差点扑上地上翻滚的马叔,已将他的衣衫抓得泥血湿透,却总差那最后致命一击,奈何尾部后腿都为箭所伤,更有六人中最为骠悍的牛姓猎户长矛阻挡,令它恼怒得嘶鸣不止。 就在众人全力打虎的关键时刻,一声惨叫,其中一人倒在了地上,后背留下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没人明白是什么状况,便又倒下一人,同样的死法。除倒地的马叔外,其他三人同时弃虎回头,已经发现了更大的危险——白狐! 原来,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猛虎身上,哪去理会那只逃开的白狐?可这狡猾的狐狸却并未逃远,相反,它见无人追它,早已露出了獠牙,伺机扑了过来,狐爪竟似铁拳,它以极快的速度洞穿了猎户们的背心。 现在,等猎户发现这不是只普通的狐狸时,一切已经太晚,牛姓猎户手脚哆嗦,长矛掉落,双腿竟跌跪了下去,几近瘫软,走近的白狐眼中竟带着笑意,这一次它没有使出狐拳,而是伸出鲜红如血的舌头在猎户颈上舔了舔,只听到“咔嚓”一声,牛姓猎户连哼也没哼便身首异处。 白狐走到白颈猛虎身边,只见猛虎趴伏在地上抽搐着,白狐用爪将它扒开,虎身下还有马叔瞪大着眼睛,脖子淌血,其状恐怖,早已短了气,而其手中持短刀直入虎心。 “我当来的是风灵山的仙家,没想却是几个不知死活的乡野,唉!可怜了我调皮的虎儿,他们六条命也不配为你垫背!”白狐不仅能言人语,此时更化作人形,竟是个娇媚的女子,貌似十八,红唇大眼柳叶眉,不施粉黛却天生丽质,高佻的身材全身着雪纱,白得耀眼,不着一粒尘埃,总之这浑身上下全透着妖娆。 这一切全落在了富家公子的眼中,他一路跟踪猎户至此,躲在大石后看了半天热闹,但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世间都传狐妖妖艳绝伦,无人能抵挡其诱惑,若非看到刚才血腥一幕,怕早冲向前去,可此时他只有祈求不要被白狐发现,浑身上下不停打着哆嗦,连大气都不敢出,至于身后的两名壮汉也好不了多少。 白狐正在思索如何处理眼前状况时,忽然似有所觉,疾速向富家公子所在的大石跑去,却见天空一片紫霞疾落而下,已经挡在它的面前。 “姑娘留步!”这紫霞不正是披着紫霞披的风灵山弟子逍遥俊?群山中他第一次遇到人迹,是故向此处飞来,没想到就遇到了这起血案。 “大侠快救我!”白狐本能的退了两步后,忽然又向逍遥俊扑了过来。 只闻一阵香气扑面而来,逍遥俊轻退,眼瞧白狐扑了个空,脚下又一崴差点跌倒,他赶紧伸手将其扶住,这是他第一次与女子肌肤相触,一时脸上竟有些发热,忙道:“姑娘莫要惊慌,一切状况还请相告。”说完他不敢再看女子妖媚的容颜,转向地上的那些血淋淋的尸首。 “那头老虎把……我的亲人……全咬死了,大侠快带我离开这吧,小女子好怕……”白狐如泣如诉,言未尽便晕厥过去,正好倒在逍遥俊的怀中。 第三章 水仙阁、美女伴 只十年光景,此处似乎全变了天,人皆知有烟雨城,不知有水仙阁。 逍遥俊带着妖媚女子,烟雨城中极是吸引眼球,令他十分的不安,二人在山林中尚可离地御剑飞行,一旦入了这繁华的烟雨城,一切行动都多有不便,奈何面对大山中失了亲人的美人儿,虽只是萍水相逢,却是狠不下心弃之不理的。 行了一路,他便问了一路,就是没人听说这烟雨城里有个水仙阁的仙派,看在有美女在旁的缘故,倒是给了他不少建议,有说这水仙阁在无泪湖底的,有人说在城上云端的,还有说,你不妨去妓院问问,这城里倒有几家水仙阁的分店,说罢无不笑他寻仙走火入了魔。 城内喧嚣,俨然一派盛世,较之十年前的世外仙派水仙阁,是一副山外青山楼外楼的仙境模样,四周水仙花处处,难觅几户散落的农家,而此时的烟雨城更像一片异世拔地而起,若非见那不远处的无泪湖还在,逍遥俊绝对怀疑走错了地方。 白狐幻了人形自名为白灵儿,不过随口编了几句慌话,就将身边这位风灵山的俊俏弟子哄得深信不疑,这几日一直跟其左右不曾离开寸步,时而偷偷痴笑,时而又暗自神伤,但任谁都能瞧出,她的幸福远胜过失落。都说妖魅惑人,逍遥俊虽不曾近过女色,但以其修为只感到白灵儿的美,却不曾有受惑之累。 而此时,白灵儿的脸色再也挂不住了,她毕竟是只狐狸真身,山中可以信步,加之大部分时间都有逍遥俊御剑飞行,但进了城,她就必须步行,脚底钻心的疼越来越厉害,这表情反让逍遥俊以为是她在感伤亲人亡故,并未觉着特别。 “逍遥俊!你是不是存心折磨我?”白灵儿喝道,第一次对逍遥俊发火,心中多是怨恨这人不解怜香惜玉,气呼呼的站在大街上不再向前行。 谁知这逍遥俊一时尽想着水仙阁之事,直到走出很远才发现白灵儿没了,忙回头找寻,瞧她正生气的后头站着,几步小跑,尴尬的致歉道:“白姑娘你又累了?我这是急着想快点找到水仙阁,这样也能帮你找个安置的地方。”逍遥俊自是善良,心中极为不忍,这一路几天几夜,两人睡的是草堆,吃的是山果,喝的是溪水,白灵儿竟毫无怨言,两人也算相处甚欢,奈何进了城,白灵儿的腿脚反而不利索,走走停停,已近天黑却一无所获。 “那不是水仙阁!”白灵儿遥指远处灯红酒绿处,大大的招牌煞是醒目,说完她也得意的笑起来。 逍遥俊何尝没见那招牌,只是看那门前妖艳女子扎堆拉客,不过是个妓院而已,没想这烟雨城内居然真的将仙派水仙阁用作妓院招牌,脸露不屑之色。白灵儿可不由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跑了过去。 “那是妓……妓院!”逍遥俊提醒道。 “哎呀!你怎么就这么呆呢,说不定你找的那什么水仙阁早改行了呢,那么热闹的地方,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瞧瞧?” 逍遥俊想这白灵儿涉世不深,一个大姑娘家怎能来这种地方,岂不坏了名声?立即手腕反扣,抓住她的柔荑便往回拽,哪知白灵儿手若无骨,力道竟绵绵悠长,加之怕捏痛她并未使多少力气,一时并未将她拽回,两人这便近了妓院门前。 “你会武功?”逍遥俊奇道。 白灵儿一愣,方知刚才露了馅,一时神情惊慌,怕狐狸真身被他识破,嘟呶间马上换作一脸无辜状,道:“我……我……我要是不会点武功不早就被老虎吃掉了,到那时你就不用在这里假仁假义救我了是吧?” 逍遥俊忙摇头否认,脚步跟近道:“我没其它意思,只是以为你……” “以为也不行,你是大侠,就要帮人帮到底,否则我一个小女子只有流落深山老林,成为那些猛兽的美餐!”说完又是泣声不止,却不曾见过有泪,但足够令逍遥俊举足无措。 几个老练的妓女笑着围看热闹,平日她们是见惯了女人把男人往外拉的,今天倒是见识到女人把男人往里送,一个个摇着香扇挥着香巾“咯咯”直笑。 这时走过一位年龄略长,却风韵卓绝的红衣女子,热情的凑过来,笑道:“这里可是开心的地方,两位一起进来玩就是了,里面的情调可是大不同的,瞧瞧这水仙阁的招牌可不是吹的哦,本姑娘敢保证两位都能尽兴而归!” 白灵儿见又蒙过了关,掩了泣声,朝那红衣女“哼”了声,便拉着逍遥俊径直走了进去。逍遥俊无奈,倒是跟得很紧,以避开那些烟脂女的骚扰,又回头向红衣女子沉声道:“我们先要见你们老板!” “哟哟!您这口气可是会吓坏姑娘们的,看公子哥相貌堂堂,一定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容秋菊先给您找间雅间坐起,再去请妈妈不迟。”叫秋菊的红衣女子说完,便抢在他们前面,将他们引至楼上。 在这堂中没走几步,白灵儿已经满脸通红,捂着耳朵,低着头如小女人般跟在逍遥俊身侧。伴着悦耳的琴声,只闻这满堂尽是嗲声浪语,纵然她的绝世容颜胜这些庸脂俗粉千万,见到这男女淫乐场,让她如何以颜相对?而逍遥俊虽早有心理准备,自身修为过人,又何尝不是感到羞耻,带着她快步进了雅间。 还未坐定,只听到门外隔墙全是些淫秽之声,更混合着令人顿感轻松的琴声,白灵儿拉着逍遥俊的胳膊,一脸窘相,怯怯的道:“大哥我们还是走吧,这里都什么乱七八糟,人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根本不知道……” 逍遥俊本也是浑身不自在,此时瞧见白灵儿低下的脸蛋红扑扑的可爱至极,心中一动,伸手竟有意挑起,故意逗她,道:“这可都是你非要拉我进来的啊,我还以为你很熟呢,现在进来了可就既来之则安之,等老板来了问几句再走也不迟。” 白灵儿被人轻浮,微微抬头瞥了逍遥俊一眼,脸更红了,本欲甩开他托着自己下颌的手,手竟无力,嗔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怪怪的。” 逍遥俊这次主动向她靠了过去,这几日总找机会向他身上靠的白灵儿反倒不自在起来,不过任她挣扎,逍遥俊离她越近。 “只一会儿,白姑娘稍微忍耐一下。”逍遥俊说话时,已近挨着她的耳根,暧昧之极。 “啵”!白灵儿全身一震,她真真实实的感觉到脸蛋被逍遥俊狠狠亲了一口,一时竟羞得恼怒起来,猛然站起身将他掀开,连带桌子也被掀飞,骂道:“大坏蛋!” 逍遥俊的反应何尝不是具大,松开她的手,人也弹跳开来,眼疾手快,将那桌子又抓了回来,稳稳的放回原地,连同桌上茶水,也神奇的回归原处。回头再要去拉白灵儿,白灵儿怒目视之,他只得尴尬的道:“我这都怎么啦,白姑娘你听我解释,我……” “我总算看清了,你就是个大坏蛋,耍心机、假仁假义、伪君子,说什么找寻水仙阁仙派,分明就是想来这种地方,亏我那么信任你,还主动跟你过来,现在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啦!”说完人已闪出门去。 很不巧,她正好撞进一人怀中,差点跌坐地上,撞在门框上的胳膊有些发疼,抬头一瞧,一中年妇人,面色端庄,微带笑容,口中只是惊奇的“咦”了声,完全看不出刚才被人撞到过。 “滚开!”白灵儿没有好心情,用力向她挥去,却落了个空,肩头反被妇人轻轻一拍,整个人便向楼梯处扑去,满脸狼狈,还好扶住了栏杆,回头射出狠毒的眼神,可妇人带笑的容颜令她感到了害怕,此时秋菊也走了过来,她只能不甘心的向楼下逃去,很快消失在妓院门口。 等发愣的逍遥俊回过神来,已被妇人拦住,他同样没有好心情,喝道:“让开!” 妇人不为所动,道:“你不是找我有事么,这种态度,也太不把我水仙阁当回事了吧?” “让还是不让?”逍遥俊无限懊恼,他看不见妇人依然带笑的容颜,怒火完全被点燃,头上三色灵光随意而现,气势颇为威严。 妇人笑意顿消,正色道:“在下人称花姑,敢问你可是风灵山弟子?” 逍遥俊似乎看到了希望,灵光骤敛,那颗随白灵儿而去的心也收了回来,道:“不错,在下正是风灵弟子逍遥俊,你既能看出我是风灵弟子,可听说过水仙阁?” “果然是找水仙阁的,我虽不知,但我有位姐姐却是最清楚此事的,由于事关水仙阁秘密,不能向人轻言,公子就在此暂住两日,容我禀明姐姐,至于接不接见你,这个由不得我来定。” “哦!”逍遥俊不知她此话是真是假,“既然花姑应承下来,逍遥俊在此谢过,我看还是住在外面方便点,这两日我会常来叨扰的。”言毕,施礼向门外走去。 看着他径直离去,花姑自言自语道:“又一个十年,他都长这么大了……” 第四章 忽来一场夜战 夜色下,此地已人迹罕至。 一袭白裙的白灵儿走走停停,从她负气逃出妓院那一刻起,心中就充满无限委屈,可每走一步,她都会不停问自己:“他不会变成坏人的,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转念又想:“就连妓院那女人的功夫也同样了得,一定有预谋的,哼!平时装得像个正人君子,给他便易都不沾,进了妓院就露出真面目。”脚下又加快几步,可最后终敌不过心中牵绊,恼怒的停下来,回头凭空吼道:“你好也罢、坏也罢,为什么就不追来呢?难道我真的在你心里一点份量也没有?” “小姑娘!深更半夜的,怎么跑这鬼地方伤心难过了?”身后一个声音,很快两个醉汉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两人看来是跟踪了许久。另一人又道:“来来来,陪咱兄弟俩喝两杯解解闷如何?” “找死!”白灵儿正怒火中烧,疾步冲来,双拳齐出,醉汉笑声还在空间回荡,人呆立原地,各自胸口却多出一个大洞,生命就此了结。白灵儿尤嫌不够解恨,不等两死人倒下,举拳正欲击碎其头颅。 只见不远处一个黑影几个起落,带着“哈哈……”银铃般的笑声,瞬间已经到了眼前,“妖女的手段果然了得,今天杀你也算是积了份功德!” 白灵儿双手握拳,她已经看到眼前那双明眸充满杀意,这是个着夜行衣的女子,就连头上灵光都被她掩藏起来,但从她来的速度跟笑声的穿透力判断,她绝对能危胁到自己的性命。 “你是什么人?装模作样见不得人!”白灵儿双拳攻了过去。 “是啊,不知是谁装作人样,见不得人呢!妖女人人得而诛之。”黑衣女能知白灵儿是只妖精,更有意激她,手舞黑绸,如鬼魅般游离在她周围。 白灵儿被人攻击痛处,咬牙切齿,进攻更为激烈,身形残影已现狐形,与黑影缠斗。 “原来是只狐精,可惜了这几甲子的道行。” “少废话,有本事尽管杀我,都活了几百年早就不在意生死。”白灵儿利爪獠牙尽露,抓住一段黑绸,立即“嘶……”撕得四分五裂。 一番游斗,两人身体更加接近,若是常人,这夜间黑影便占尽优势,但白灵儿眼能夜视,比黑衣人看得更清楚。但黑衣人有意掩盖功力并未使出全力,黑白相互交织,场面一时不分伯仲。 白灵儿真身完全显露,速度也开始变慢,索性伸出一束毛发以柔制柔,与黑绸周旋,只是形势完全成了防守,脚下这几日行走留下的血泡也在作祟,死亡的阴影慢慢笼罩下来。 “嘿嘿!”黑影诡异的笑中透着死的命令。白灵儿眼中所见、毛发所及一无所有,只有黑,完全没了黑衣人的影踪,但她知道,她已经完全被禁锢在她的法阵之内,她奋起身来,朝一个方向冲去,试图破阵而去,唰的一道黑绸如铡刀从天而降,她被挡了回来,再向另一方,同样如此,反复几次后,周围完全被包裹起来,严严实实。 她向天空望去,那里分明有双眼睛,后脚用力一蹬,整个狐身弹跳直上,如一道白虹向天空冲去。 只见漫天花雨落下,全是美丽的银色水仙花,瞬间全化作一道道利刃纷纷向白灵儿射来,无处可逃,她挣扎着幻成了人形,闭上眼睛,眼中留着即将结束她生命的水仙花残影,还有一滴泪…… …… “这个天堂一点也不美!”白灵儿怨道,她的眼中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耳畔除了水声什么也听不到,除了狂风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试着摸索,双手吃力的举起很快放了下来,只能感觉自己躺在草堆上,空气很清新,她用力吸了口气,“逍遥哥!”她闻到逍遥俊的味道,狐狸很容易记住一种东西的气味,何况是人的气味,她喜欢在心里这样叫唤逍遥俊,因为以自己能幻成人形的时间也不过十七八年而已。 “你醒啦!”一个如此亲切的声音让她彻底忘记了身上的伤痛,正是逍遥俊的声音。 “难道天堂里也有个逍遥哥?”她艰难的坐了起来,两人的手与手握在了一起。 “什么天堂,这里是城外的山顶!”逍遥俊柔情的说道。 “我没有死?”白灵儿几乎不敢相信。 逍遥俊总算露出些笑来,道:“当然,你还会长命百岁呢,怎么会死?” “可我什么也看不见呀……眼睛好痛!” “你……”逍遥俊有些不忍,“伤很重,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治疗,我先给你服了风灵丹,又选择了这处山顶用风灵玄功替你活络血脉,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如初的。” 白灵儿全身的疼痛之感顿消,一股暖流涌了上来,这也更加重了她的自责:“是我太任性,错怪你了,我要是不赌气离开,就不会有这种后果。” 逍遥俊同样的自责:“唉,其实都怪我不好,鬼使神差的乱了本性,让你受了委屈,才会遇险。你可知是什么人对你下这等杀手?” “我也不清楚……”白灵儿这才回想当时的一幕,那时还感觉生死无所恋,而现在居然对那夜衣女子提不起恨来,甚至于有点感激她,要不是她,就不会有现在逍遥俊温暖的呵护,不免暗笑自己动了痴情。 逍遥俊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在暗自伤神,只好转移话题,道:“等我再为你运次功,我们就可以下山去了,找大夫替你精心医治,这地方呆久了反而对你的身体不好。” “嗯!”白灵儿乖巧的坐正了身体。 但见逍遥俊头顶三色光环,双掌贴在白灵儿背心,一股股真气缓缓渡去,在她体内慢慢开始周天循环,替她打通阻闭的关节穴道。 随着真气的交熔,两人慢慢从地面升起,有近七八丈高时开始随风旋转,完全被光圈包裹其中,在这无人打搅的山巅,两人渐渐进入玄虚之境。 如此忘我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 “哎……轻点!”白灵儿尽量让自己的喊痛声轻些,原来运功完毕后,逍遥俊开始替她整理衣衫,不小心触及了她的伤处。 “很疼么?”看着白灵儿染红了鞋底的双脚,肿得很难再穿上鞋子,他终于明白,自己太不懂关心人了,想到她走路是如此的艰辛,心中的惭愧感就更多一分。 “嗯!反正你背我,就不用穿鞋子啦。”身上的痛根本无所谓,白灵儿异常开心,拉着她的逍遥哥便有了无比的安全感。 两人下山后,便回到了烟雨城。 白灵儿身体虚弱,趴在逍遥俊背上已经睡着。逍遥俊急急冲进一间药铺。还未等他开口,老大夫神色慌张,直摆手道:“去别家吧,小店外伤药已经售罄!” 逍遥俊只得欲言又止,转身向他家走去,任由大夫关紧了店门。 此时的烟雨城大街上一股痞气横行,小商小贩们纷纷躲避,一些大小店铺也闭门不开,街上行人多有匆忙之色,只见一群狗仔打手模样的壮汉簇拥着一公子哥。 逍遥俊不以为然,只管找寻药铺医馆,他已碰了三次壁,大夫要么闭门不出,要么以无药为由将他赶出来。 “公子,我们是不是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了?”那公子哥近身跋扈的壮汉,颤颤兢兢的向主子询问。 “你们也看到了?”公子如撞鬼般,浑身不自在起来。 “一定没错,那头凶残的狐狸精化成灰我也会认得它的。”壮汉窃声道,“不过它好象受了伤。” 这公子正是当日山林中见过白狐之人,他手中一把纸扇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头,思索着什么坏主意,忽然惊喜道:“原来如此!它肯定跟我们一样,也在寻找伤药。快去叫兄弟们赶紧把城里所有医馆药铺再砸一遍,妈的,老子找不到药它也别想。嘿嘿,然后趁它病要它命,到时看那些老东西们还说不说老子只是个败家子!” “铁牛、二喜给我回来!”这公子未等左右壮汉走远,又将他们叫回,“给我记好了,除了我们三人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狐精的身份,免得这些狗仔们全吓破了胆!” 第五章 坏了一席盛宴 两人寻药未果,倒是在一遭了新劫的医庐内,受伤的大夫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街中横行的正是天下第一派火龙门的外事弟子腾玉龙,与其说他仗的是火龙门之名,倒不如说仗的是其老爹腾鲲鹏攒下的钱财。要说这城外三十里的腾家那是天下人尽知,腾鲲鹏既是富甲一方的商家大贾,又是火龙门外事大执事,替火龙门掌管一方之财,这烟雨城中少不了有些产业。 可这烟雨城是什么地方?偏偏此地就跳出了火龙门势力之外,暗处不知有多少势力逐鹿,寻乐求欢倒是处佳境,拉帮结派却只会引火焚身。可惜这腾玉龙却总想仗势出头,打了旗号想要独占此地,没少吃亏,这一次闹得更大,四处踢馆砸店,人是伤了不少,不过他自己的那大帮狗仔打手在昨夜莫名死伤无数,一时腾家大院鸡飞狗跳,令人拍手称快的同时,也令人称奇,更奇的是有如在一夜之间,全城的伤药同时被抢购一空。 这就有了传言,说这暗中势力分明就是要置腾玉龙于死地,所以烟雨城才会演变成现在这番景像,表面上这腾玉龙是横行霸道四处寻药,背底下人们已经想象着这大害如何死法! 大夫叹了口气,又道:“火龙门管天下事,可就偏不管这烟雨城,这里涌出涌进的游民侠客,也没几个待得长久的,就是个无根的城市,城中表面上看似热热闹闹,暗地里乱着呢,说不定哪天就惹了杀身之祸,公子你带着个伤者可得小心。” 逍遥俊听罢连连道谢,心中忧虑反倒放开,先找了间客栈住下,只是与花姑相约之事,又耽搁了一天。 这一夜,夜空有些阴霾,月牙在云层中穿梭,对于仙家今晚并不是一个夜修月华的好日子。逍遥俊坐在房间屋顶,一边运行吞纳之法,而另一边,本该观心的眼神却透过瓦缝,落在房间白灵儿的身上,微弱的烛光下,尽管她的脸被丝纱紧裹,却也能看出她睡得如此安祥,依然保持着逍遥俊哄她入睡时的姿势,舒展的额头露出的是笑意。 逍遥俊也笑了,笑得不明所以。 一夜无事,大早。 逍遥俊小心翼翼的替白灵儿清理完伤处,便吩咐店中小二拿了些清淡的早点,吃罢又少不了一番交待,这才安心出门去。 城中又恢复了正常,至少此时的大街上没见到狗仔耍横。逍遥俊匆匆来到“水仙阁”,守门的龟奴也不多问,便将他放了进去。 “逍遥公子您可真准时,害奴家白着急了好一阵子呢!”水仙阁内此时本是安宁,如此妖媚之声若是寻常男人听了,没准真要全身酥软。 逍遥俊心头一惊,脸色突变,认出她正是昨日红衣的秋菊,只没想到她会料到自己此时会来,也不想与她多聊,抱着拳以硬生生的口吻道:“在下是来找花姑的!” 秋菊捂着小嘴,“噗哧”一笑,自嘲道:“看公子这般,以秋菊的容颜真是后悔不该出来吓人的!”她的容颜虽说不及白灵儿那般美丽,但也决不会吓到别人,自己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如兰纤手已搭上了逍遥俊肩头,动作轻巧优雅,配合脸上笑颜,令人无法拒人于千里。见逍遥俊傻站着不动,她绕身转了个圈,凑近耳畔轻语道:“花姑在‘牡丹’雅间侯着公子呢!”说罢,用力将他推去,又“噗哧”笑起来。 逍遥俊不想理她,头也不回径直上楼寻“牡丹”雅间。 “别进错了门,偷看了姑娘们的好事!” 秋菊越是撩拨,他越装作充耳不闻,只是这大清早,有些留宿客昨晚房事意犹未尽,此时又响起几声春叫,夹杂些姑娘们嗲声索财之声。 楼上房间虽多,但“牡丹”间并不难找,门头两字如凤舞,房门紧闭,逍遥俊稍作审视,确认无误后才轻敲两声房门。 “请进!”花姑的声音传出来。 房并未上栓,逍遥俊轻轻一推,“吱呀”开门进去,牡丹本为百花之王,能以这名取雅间,里面不仅大气宽敞,其装饰也异常考究,但见花姑端坐房中,桌上居然还摆着热腾腾的下酒菜,当然美酒是少不了。花姑示意他坐下来,替他斟满一杯。 “逍遥公子无精打采的模样,看来还没适应这尘世纷扰,还是先喝杯酒提提神吧!”花姑举杯一饮而尽。 逍遥俊被她说出心思,心中一时感慨,举起杯迟迟未饮,放在鼻前来回深深吸了吸酒香,沁脾的香,神情为之一爽,他不正要这种东西么?这才一饮而尽,难得露出一丝笑来,道:“好酒!” “我这水仙阁只求个‘乐’字,不但有好酒,还有佳人美乐。”说着,拍两声巴掌,琴乐之声缓缓而起,四名舞姬翩翩而出,个个皆是这里的上品,不仅姿色出众,还颇有些气质,秋菊赫然在列。“春桃、夏莲、秋菊、冬梅,可是水仙阁四艳,这里的梁柱,平日都不随便伺侯客人的,今日公子可是例外。” 一边是美色佳人,一边却是黑脸握拳,逍遥俊盯着四人的曼妙身影,眼睛里却全是恨意,咬牙切齿的同时,桌上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场面令花姑始料未及,还来不及阻止,一道剑光从逍遥俊背上起了又落,速度极快,乐曲舞步骤停,四艳呆立那里不知缘由,花姑灵巧的闪跳开来,但见满桌的酒菜“哗哗”坠落——桌面已经被逍遥俊劈成了两半。 “难怪昨日令我乱性,分明是这琴音蛊惑,你们又想故计重施,加害于我不成?” 花姑毕竟老到,尴尬的笑了两声便恢复了容颜,笑道:“谁不知风灵派各代弟子皆爱酒色,看来公子这方面有些差强人意哦?害奴家枉做了回小人,咱纵有天大的胆也万不敢得罪仙家啊。” “放肆!不许污辱我风灵仙派!”逍遥俊在这笑脸妇人前,竟输了气度,一时怒气难平,满脸通红。 没想到花姑也不恼怒,始终保持笑意,其心何止海深,其修为也绝非寻常老鸨可比,她只道:“我虽红尘中人,但对各仙派都是充满敬意的,公子若觉奴家失言,尽可问你门中尊长,凡略知仙派的,试问谁不知风灵风流、水仙如花、火门律戒?” 逍遥俊一时语塞,心中竟有些信了。 第六章 假君子真小人 “仙界人间天外天, 一抹尘埃迷眼前。 试把虚无添酒味, 湖中对影我自怜。” 这是逍遥俊离开这妓院水仙阁时,花姑赠他的诗句。 坏了一席盛宴,得了这几句诗词,心中百味,令逍遥俊感觉有些窝囊,下山前不曾想水仙阁比武之事会这般诡异,眼前却多出个平白冒出来的白灵儿,缚住了他的行动,也缚住了他的心。 客栈刚刚在望,逍遥俊便看见此处已被那腾玉龙的手下层层围住,心道不妙,口念法诀,人如轻风化为无形,唯见三色彩影疾驰,直入客栈楼上,残风使得打手们一阵莫名的悸动,指指点点却不明因由。 “把人留下!”古沧剑犹如一道闪电,落在了腾玉龙的脖子上。 不知这剑是如何而来,但持剑之人腾玉龙却是记得,加之心虚,他的脸已经煞白,就差没跪地求饶,结结巴巴的说道:“逍遥大侠饶命,在下只是好心救治白女侠,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啊!” “把人留下!”逍遥俊重复了一遍。 “好……好……你们还不把白女侠放回床上!” 白灵儿感觉到场面的混乱,解释道:“逍遥哥哥!你怎么发这么大火啊,你也不用怪他们,他们是来接我去治伤的,本来我坚持要等你回来的,他们说已经去请你了,我想既然有轿子,就不用烦你背我,这才答应他们。” 腾玉龙如遇特赦,急道:“对对对!我派出的人都去寻逍遥大侠了。” 逍遥俊冷冷地道:“这种人也值得信任?天下就没有坏人了!” “逍遥大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在这城里的名声是不怎样,可我们怎么说也是火龙门的弟子,匡扶天下是我们的职责,何况我们早闻两位的侠名,如今你们在这烟雨城遭了劫难,我们当然有责任前来相救。”恢复神态的腾玉龙巧舌如簧,“实不相瞒,在下的父亲既然是火龙门外事大执事,这家中自然留有不少灵药,治疗女侠这类外伤绝对有奇效。” “是啊,我们家公子可是宅心仁厚,自己都不舍得用的药,在这次城中缺药的情况下,决定全部拿出来救济伤者!”腾玉龙身旁的二喜附和道。 这一幕让一群无知喽啰很是不解,眼神中充满疑惑,别说是腾玉龙的性格,就是他身边的铁牛、二喜平日也决计不可能忍气吞声的,让人对逍遥俊的手段感到恐怖。 “你若真的施善念,用得着派这么多人来?”逍遥俊虽对这腾玉龙大是不屑,但自己风灵山毕竟与火龙门同属三大仙派,交情非浅,语气也就缓和下来。“这个逍遥大侠可能不清楚,火龙门一日不入主烟雨城,这烟雨城就得一直乱下去,现在没人敢施药救人,就是我们那也得多带些人防身啊,再说这城内伤者无数,多带些人也可以多收置些伤者回去医治。”腾玉龙的回答几乎无懈无击。 白灵儿感觉到逍遥俊的关切,幸福之感油然而升,早已妖气全无,浅笑道:“他们这么诚恳,我们就给次机会吧,我可不想一直这么看不见,一旦你悄无声息的走了,我都不知道。” 逍遥俊想想还是答应下来,心藏戒心并未减弱,背上白灵儿上了轿子。 马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这一路走得自然很快,路上铁牛、二喜倒装模作样的散了些钱财,以表主子腾玉龙对伤病人士的同情,奈何行人见之如鬼魅,大多被强制把钱塞进兜里。 “两位先喝杯茶,稍坐片刻,在下这就去替你们按排。”腾玉龙不敢忘记当日山中所见,始终是慎言慎行,不敢有任何不恭的举动。 “请便!”逍遥俊举手投足都尽显对白灵儿的关怀,也不瞧他,心想凭自己的道行,倒也不用担心这茶里被人下了手脚,尽管喝起来。 很快腾玉龙回到堂中,道:“一切准备就绪,跟我来吧!”说完领着二人朝后堂走去。 此地虽说只是腾家别馆,气势豪华却是不凡,穿廊绕院,柳暗花明,后院竟与后山相连,众人已到了一幽静处,只见石门锁道,左右有人执守。 逍遥俊奇道:“疗伤治病,还得寻这种地方?” “逍遥大侠可就不知了,先说这地方,那可是我腾家禁地,贵重东西尽在其中,千年参百年芝这些高档药材也在里面,保管极严,下人是严禁入内的;再说这地方好啊,疗伤治病最忌吵闹,这里就不会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我这就带两位进去吧。” 既来之则安之,加之此人说的也不无道理,逍遥俊见腾玉龙一人率先进去,便紧随其后。待逍遥俊进入密室的刹那,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里面摆设看似极不讲究,如天然洞穴一般,但越往里走,道道禁制环环相扣,石墙烂堆里隐藏着不少杀着。逍遥俊不由得感觉到风灵山与火龙门间的渊缘,也不点破,只管跟在后面。 进入一道石门后,但见几只大箱堆砌,腾玉龙也算毕恭毕敬,细作介绍:“这本是为火龙门预置的密室重地,里面玄妙着呢,可惜一直没有用处,便成了我腾家在城中的一处宝库,逍遥大侠可在这瞧瞧,有中意的但取无妨,为白女侠布置的静室就在里面。” 逍遥俊见他正要钻进洞内,古沧剑猛然顶住了他的后背,“腾公子好象有什么事没跟我们交待清楚?” “别、别……我积善行德学着做君子做好人,怎么就得不到大侠的认同呢?您在我面前,那就是仙家圣人一般,我怎么会有隐瞒?” “哼!这洞中明明透着玄机,你为何只字不提,难不成真的有心加害于我二人?实话告诉你,此地布下的‘七星阵’我可是认得的,别想着耍花样反丢了自己性命。” 腾玉龙心中大喊不妙,心想若是他真的识阵破洞而出,那自己的小命可就真的玩完了。还好此时是背对着,他脸上的骇然无人能瞧见,假装镇定后,又道:“我怎么敢呢,我不都说这是为火龙门留着的么?我们腾家在火龙门中虽然地位非常,但毕竞只是外事弟子,那些仙家道行的东西我也是一窃不通,哪里懂什么阵式啊。” “但愿如此,若你真的治好了白姑娘,我自会报你个恩情,刀山火海也为你走一遭,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个当然、当然,那还是二位先请吧!”腾玉龙不带随从,便是博人信任,背上的剑已经移开,他的眼珠也开始乱转起来,伸手开了机关,人却呆立不行,只朝里面嚷道:“王大夫可在?” “属下恭侯多时了!”里面声音刚猛,却是回音袅袅,足见空旷。 腾玉龙盯着逍遥俊每走一步,他的心便加剧跳动一分,暗自在心底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去死吧!”见二人迈进了石室,他奋力双掌疾出,拍在白灵儿的背心,将两人重重推了进去,手点机关,石门“轰”的重重落下。 此时他终于可以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整个石门外立即聚起了十几个手下。 第七章 无泪湖泪婆娑 腾玉龙那点外家功夫虽不可怕,但白灵儿重伤在身,受此一击,一阵剧烈咳嗽,便狠狠骂起来:“卑鄙小人,看我出去非将你剥筋拆骨不可!” 隔着这道两尺余厚的石门,她的话腾玉龙是听不到的,同样腾玉龙的话,他们也听不到:“快点给我用火攻,哈哈哈……我们终于抓住狐狸精啦,居然还是一对!快去飞马报告爹爹,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腾玉龙的威风!” 人心还真是难测!白灵儿有此感,逍遥俊同感。 逍遥俊小心翼翼将白灵儿放下,早已是怒火三丈,运功猛拍石门,此门竟是玄铁石所铸,除了嗡嗡几声回响外,纹丝未动,他再以古沧剑劈砍,也只留下一道道划痕。 “姓腾的,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耍如此心计加害于我们?还不快快开门!”逍遥俊的声音将整间密室震动,落石尘灰处处,“没想到堂堂腾家公子,居然使这种下流把戏!” 不由得他怒吼,室内开始机关大作,乱箭飞舞,直射石门而来,更夹杂阵阵阴风,室内烛火瞬间全部熄灭,只留下一片隐约的残影。 “白姑娘小心!”逍遥俊飞扑过来,护住白灵儿,挥剑形成保护圈,索性这箭还不足以近身。 “风灵玄功”毫无保留,三色光环照亮整间密室,古沧剑青光血影,此时的逍遥俊是头凶猛的雄狮,抱起白灵儿一边躲避箭矢,一边四处跳跃巡视。独见堂中一由墙上伸出的龙头,龙头上方是巨大的火盆,龙口中却如泉眼般淌着细水,叮咚的水声如磬石般动听,滴落入龙头下方的水池中。 箭矢的攻击渐弱,未能伤二人分毫,但很快一阵刺鼻的气味从四周飘来,若是毒气倒不可怕,他二人皆不惧毒,没想到的却是墙体上竟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孔,此时正从小孔渗进来沽沽黑色油脂,二人都闻到了烟火的味道,同声道:“火油!他们要用火攻!” 火龙门并非以使火出名,但玩火是他们的特长之一,那小孔中不仅渗进了油脂,更钻进了一条条红色的小蛇——火蛇,此蛇长不足三寸,全身火红,却无眼无齿,世人皆言见此物必有火灾现,此话半点不假,只见这火蛇所到之处,火迹不灭,就连这光秃秃的石头上,被它爬过,也剧烈燃烧起来,形成一条条细长的火线,再与火油交汇,石室地面已成为火海一片。 此时的石室显得如此狭小,逍遥俊御物之术再高,一面是处处机关奇袭,一面又难以着地喘息,背后还有重伤的白灵儿要顾忌,让他大感吃力。他忽然想到身上的紫霞帔,他已见识过御风而行,至于水火不侵,此时正好验证,人如鹞子翻身,如魔幻般将那白灵儿的雪白全部包裹起来,人停密室正中,聚其风灵真气,全身如玄光附体,见火灭火,来箭成灰。逍遥俊缓缓在空中转动,奈何箭雨已停,但火蛇火油却未断,墙上小孔设计之奇妙,令他完全无解。 “好热!”白灵儿闷哼道,开始撕扯脸上裹着的纱巾。 室内的气温在火焰的烤灼下迅速升高,整个室内渐渐有爆开之感。逍遥俊又看到白灵儿脸上红肿得渗出黑血的伤疤,更加心如火撩。室内四方尽在眼底,无处可避,独有那处池水,成百上千条火蛇正围在那里,一时难以前进,水面倒是被火蛇带来许多油渍,渐浓将水染黑,水面冒着烟雾,氤氲之气虽浓,但水温较之室内应当不算高。想到纵然淋湿衣服也可多抵挡一阵,他便脚下轻点,带着白灵儿直落水中。 “扑通”一声巨响,令人始料不及,井口大的水池居然水溅三丈,深不见底。逍遥俊大惊,紫霞帔的妙用再次显露,劈水而行,一时感觉悠然,奈何水下光线受阻,无法辨别水的深远。 白灵儿受了冷水激灵,头脑变得清晰,曾经过死亡边缘,这次却是清醒,疑道:“刚才还是烈火,现在怎么变成冷水了?” 听到白灵儿发出声来,逍遥俊也放宽了心,道:“可能我们命不该绝,得赶快寻找出路,要不就得闷死水底了。” “能跟逍遥哥呆一起,死活都不重要了!”说着将逍遥俊的脖子抱得更紧。 水底本就呼吸有些不畅,此时佳人贴身,极尽温柔,幽香在旁,吐气如兰,更是令逍遥俊窒息,只得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蝼蚁尚且偷生,我们这般年轻,应当为天下做些有意义的事才对。” “可我不在意天下。”白灵儿幽幽然,“你说我们相遇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这个……可能吧!” “记得十年前,你还只有那么点小,却是那般倔,反而长大了变得可爱了!” “什么……难道我们十年前就曾相遇过?”逍遥俊不解,“那你可知十年前我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白灵儿想也没想。 逍遥俊被她逗笑了,她也笑了。 不过,很快他们无法再笑得出来,从上面带下来的点点空气很快被消耗掉,窒息感越来越强,死亡的气息挥之不去,两人拥得很紧,压迫感没有令他们变得狂乱,只是静静的在黑暗的水里寻着生命的出路,直到慢慢失去知觉,两人都含着一缕笑。 冥冥中,两人似被一股力量牵引,如纠织在一起的两株水草,随着微波摇晃,飘向远方…… 好似过了几个世纪,一道刺眼的强光令逍遥俊恢复了知觉,如从睡梦中清醒,他弹跳起来。 “小心!”一个妇人跟着站起来,扶住了他。 一阵左右摇晃,差点要栽落湖中,逍遥俊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支小舟内,扶他的是位年过半百的妇人,年虽长却不失仪态,风姿绰绰,颇有威仪。“白姑娘呢?”这是他想问的第一句话。 “她走了!”妇人淡淡的答道,或者说很有些失望。 “什么?不可能,她身有重伤,怎么可能独自离开,你是什么人,莫非她被你害了不成?”逍遥俊一时激动,竟忘了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妇人更加不满,起身不去看他,斥道:“我不但没有害她,相反我还将她的伤治好了,以后你可以安心忘掉这个人,不!是妖!” “谁是妖?” “难道你与此女子这般亲妮,竟不知她是狐妖?如今这样也好!免得坏了你自己的修行!”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那般善良可爱,怎么会是狐狸精,一定你在骗我,你倒底是什么人?”听此言,逍遥俊有些难以自控,心想自己堂堂仙派传人,怎可能与狐妖纠缠在一起?这太令他无法相信。 妇人一脸婉惜,有些不屑的说道:“想当年木空师兄是何其自负,怎你这小石头的倔性却并未见改?” 逍遥俊更是知惊,道:“你知道我师傅,还知道我的小名,你……是水仙阁的前辈!” “现在你总该记起此行的目的了吧?”妇人正色道,“逍遥俊!正事不做,竟为一狐妖迷了心窍,莫怪本座替你师傅教训你!” “晚辈不敢,只是……” “哼!七天后,三派弟子齐聚水仙阁,到时别丢了你风灵一脉的脸!” “晚辈谨记,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你着了我送的披风,还不知我是谁,那你师傅可提到过青萍仙子?” “原来前辈就是赠帔之人,逍遥俊万分惭愧,在此谢过前辈!不过实不相瞒,师傅不曾提过前辈尊号!” “哼!罢了!你就以师叔相称便是。” “是!师叔!”逍遥俊十年一直呆在山中,不习惯坐船,行礼未完,几乎就要跌倒,索性施了个大礼,跪拜在青萍仙子的面前。 “俊儿何须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吧!” 心中心思,不吐不快,逍遥俊又难以启齿:“晚辈想……问……” “你想问狐妖的去向?” 逍遥俊生怕她会拒绝回答,竟磕了三个响头,道:“请师叔如实相告,师侄只想求证,若她真是妖类,师侄一定与她……决诀!” 青萍仙子一声叹息,道:“如今她身份曝光,你想见她,她也一定没脸再见你,向南直行便是岸!别忘了七天后,前面的水仙阁比武!” “谢谢师叔成全,师侄铭记!” 言罢,逍遥俊已迫不急待,御剑起,七星步,紫霞飞。 而此时岸边,白灵儿泪眼婆娑,一手抚着满脸的伤疤,一手在石头上刻着字:哪怕再修十年,灵儿也不放弃,灵儿会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一个完美无瑕的女人!——鬼冢坡小白狐! 第八章 且把君心对伊人 “阁主为什么不杀了那只狐狸精?” “你认为现在这种状况,真要杀了她,俊儿能够振作么?” 望着逍遥俊远去的身影,青萍仙子在湖心亭中沉思,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而与其并立的女子,虽在一旁卑恭之态,但其丹唇素齿、粉腮秀眸,淡雅脱俗远胜出水芙蓉,为这无泪湖何止增色一点? …… 逍遥俊离舟向岸已过一半水域,忽然一只风帆小舟魅影般挡在了他的面前。 但闻舟上长髯老者笑道:“小子且留步!” 逍遥俊不得不落在小舟之上,不解道:“前辈有何赐教?” “只想要你陪老夫喝杯酒,也不枉这湖中相遇。” 逍遥心恋白灵儿,见对方修行高深,定是有道之人,怕失了礼仪坏了风灵山的名声,只得耐着性子道:“晚辈不甚酒量,怕反而扫了前辈雅兴。” “看来我这糟老头是没人理罗,真羡慕少侠如此得意啊,竟能得青萍亲自救治,她为何始终不肯替我医治?” 逍遥俊有些莫其妙:“前辈得了什么病非要找仙子医治?” 老者唱道:“谁家今夜扁舟子?” “何处相思明月楼!”逍遥俊立即接上。 老者苦笑两声,只道:“不是明月楼,是那水仙阁啊!” 逍遥俊这才弄明白,这老者竟是那青萍仙子的追逐者,没想到他竟这般痴情,让他更有所想,急道:“原来前辈心有所恋,晚辈同样如此,还望见谅,就此别过!” “喂……你这毛孩好生不识大体!” 逍遥俊已经御剑飞向岸边。 上了岸,不免一番扫视,空荡荡的岸边,那刻字的石头兀然立在那,缓缓走来,一切如此熟悉,十年前那一幕沥沥在目。 …… 十里坟,鬼冢坡。 一小男孩挡在女孩的前面,对着一持剑男子,认真的说道:“不许你伤她!” 男子喝道:“小孩子,你可知道她是小狐妖,会吃人的!” 小男孩倔强的站在那里,双手张开,柔弱的身体显示出不屈的决心:“我看到的明明只是个女孩子,她都哭了,我绝不许你伤她!” 男子有些不耐烦了,上前一步,道:“你这孩子好不识好歹,快一边玩去,为捕妖我可是在这鬼地方守了三天三夜了,要是没点收获,我这次游历可就丢人显眼了。” 小男毫不示弱,伸出手中短剑,针锋相对道:“哼!我也是从师之命,来鬼冢坡试胆,虽然我年纪小,你也休想欺我!大不了刀剑底下见真招!” 小女孩那滴泪久久未干,擦拭着口角的鲜血,瞪大眼睛望着小男孩,不免反替他担心起来。 “那你可别怪我以大欺小!”男子说完,也不拔剑,身后红橙双色光环便是仙气,双掌轻盈挥来。 男孩持二尺短剑,一招一式像模像样,只见他人随剑行,腾地而起迎那双掌。只闻一声“扑通”,男孩剑落地,人仰倒一旁,嘴角有血,眼睛满是不服,欲爬起,却未能如愿,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从自己身上跨过,走向小女孩。 “得饶人处且饶人!”声如洪钟,莹绕在这树林上空。 男子却停住了脚步,抬头想确定声音的位置。 “师傅!”男孩高兴的叫起来。 果然是一仙风道骨的长者,也不与那男子理论,扶起男孩,又道:“本座风灵山掌教木空,此处事端就不劳阁下费神了!” “哼!”男子心中不满,却不敢多言,负气而去。 男孩的师傅对那小女孩如若未见,提起男孩便消失在丛山峻岭之中。 留下小女孩凝望的眼神。 …… 这男孩自然是逍遥俊,而小女孩正是狐妖白灵儿。 “灵儿!”逍遥俊大声叫唤起来,他来不及想到以后两人如何相对,他只急切盼望能见到她。奈何空山回响,不见人。 迷了心窍,水仙阁,是这红尘中之水仙阁,逍遥俊喝着烈酒,不清楚是想忘记,还是在怀念,秋菊数次来劝,皆无功而返,反倒是花姑始终未出面理会。 “逍遥公子不是厌烦此地,为何今日留恋不知返?”秋菊拦下他手中酒杯,关切问道。 “你们不是就想我这样么,这样挺好,心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 “花姑知公子不喜此种乐声,便也停了,不过秋菊还是想为公子奏上一曲,公子可愿细听?” “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啊!哈哈……”逍遥俊带点疯颠,提起酒壶向口中灌去。 一把古褐色的七弦琴出现在秋菊手中,轻抚几声,音质幽怨,荡气回肠,如一怨女在眼前轻舞,倾诉自己的苦闷。 逍遥俊摇头晃脑,已辨不清眼前事物,只剩一片恍惚。 只觉弹琴之人变幻莫测,时而是位额心一粒痣的仙子,时而是身后带条尾的狐妖,逍遥俊已分不清谁是谁,杯中酒未停。 曲未尽,心已醉,轻解罗裳花帐中,竟是一夜缠绵,销魂不自知…… 天早已大亮,逍遥俊头痛得厉害,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自己借宿的客栈,跳下床来,全身赤裸,却想不起昨夜是与非,唯有一声哀叹,提剑而去。秋菊端了碗了热粥进来时,房内早已人去屋空,她轻轻放粥在桌上,缓缓坐在床边,抚弄着床上余温,脸上一抹不为人知的红晕。 “她走了?”进来的是花姑,脸不带笑,甚至应该说是冷漠。 秋菊站起身来,恭敬道:“嗯,我进来时人已不见了。” 花姑的言语更冷,好似换了个人一般,道:“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莫坏了主人的大计!” 秋菊坐在桌旁,语气也变得冷冷的,道:“这个不用花姑提醒,我会尽自己的最大的本事。” “那就最好不过。”花姑说完,也坐了下来,各自倒了杯桌上的残酒,对饮起来。 城外山巅上,逍遥俊运功飞舞,时而如鹤舞,时而如猴跃,时而如蝼蚁挪步,时而如大鹏高飞,满腔痛苦化作无言的喧泄,纯化的风灵玄功如入无人之境,他试着突破这三阶“风灵玄功”,奈何最后一道身体的禁制无法破除,每每受阻之后,只得做起吐纳之功,入忘我之境。 第九章 结伴与人同行 最难熬的几天在练武中度过,逍遥俊却懂得了,师门中所谓的脱尘术,所谓的慧根悟性,原是对那无心无情之人说的。 整理愁绪,还得要面对这偌大个江湖。有了腾玉龙的阴谋,他对火龙门已是充满敌意,本想去找那混蛋报仇,但又不得不顾忌自己与狐妖结交之事,只怕会成为他人攻击的借口,不提反而更好,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想那纨绔子弟也不难对付,眼下当以比武大事为重。 没想到的是,就在水仙阁之约前一天,这火龙门的弟子偏偏找上门来。 火龙门一行三人,带队之人年龄与逍遥俊略大,不到二十,满脸堆笑,进屋便抱拳道:“在下火龙门掌教座下弟子云骞,这两位是我的师弟云路、云海,今日特代表火龙门向逍遥师弟致歉,因前些时日的误会,想来令师弟不快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逍遥俊看对方并不是来找碴算帐的,暂且在心底暗自斟酌。世间谁不知火龙门弟子兴旺,当下最重要的弟子除掌教龙一信外,还有四大护教龙一仁、龙一义、龙一笑、龙一叹,当然上面还有两位被尊为上仙真人的镇派长老,也是这五人的授业师傅,分别是一信、一仁、一义的师傅仁义信真人与一笑、一叹的师傅痴颠大师,俩真人二十年前就不理门中事务,有说在门内闭关,也有说早已登仙界云游。至于其他的嫡传弟子更是数不胜数。提起这火龙门,还有一脉就不得不提,便是外事门,其人数极为庞大,居于天下四方,其众不下十万人,主管着火龙门名下产业,除各地主事参与部分门内事务外,其他人是无权插手的,更别说管理天下大事了。 半晌,逍遥俊才回礼道:“原来是火龙门众师兄弟,在下逍遥俊见过了!”说罢礼节性的请人进屋落坐,便不再瞧他们,只淡淡的说道:“云师兄何必替他人受气,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有眼无珠。”他语带双关,既是要在人前表现出自己错交狐妖的自责,又是对那腾玉龙卑鄙的不齿。 “自古风火水三宗一家,只是这盛世大和之势,风水两派弃世清修,独留我火龙门独撑仙派主理天下大局,三宗难得一聚,也难怪会生了这场误会,逍遥师弟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至于本门外事弟子在城内惹事生非,门中当家都已决定严惩。”云骞不愧少年俊杰,说话不卑不亢。 逍遥俊纵然不谙世事,但基本礼貌还是懂的,不免对云骞此人少了些敌意,应道:“过去的事师兄莫要再提才好,师傅在临别前,曾交待在下要多向火水两派兄长学习,今日见过云师兄,才知道要学习的地方还真不少。” “客气!大家都清楚,这次相聚,比武只是契机,坐在一起交流感情才是最要紧的。以后我们这些晚辈要想混迹这世间,免不了要相互扶持。” “师兄说的极是!”本以为这三人会来纠缠白灵儿之事,如此套近乎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一时场面也就和气多了。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虽只是些客套话,两人竟也是一见如故,相约明日清晨共赴水仙阁,而一旁的云海云路至始至终不曾作声,看得出二人对云骞的恭敬。 逍遥俊对这“水仙阁比武”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十年前,不曾想明天就要再来过。当日的热闹喧嚣犹在眼前,这热闹虽不在人多,但如今比武的感觉已与当时相去甚远。 一大早,云海便上楼来请,逍遥俊也已收拾妥当,跟他下去,云骞、云路正在门外等他。四个年轻人,朝着无泪湖走去,一路少不了谈笑。逍遥俊虽不多言,心底却已将这几人当作了朋友,感叹这世间奇妙,是敌是友不宜专断。 无泪湖与烟雨城近邻相望,若能登高远眺,可见其水雾袅袅,难窥全貌,如一只蒙胧的眼睛,却不知这万里湖面是如何被称无泪的?烟雨城内寻常人留恋城中胭脂,绝不会在意这无泪湖的湖光山色,所以四人越往湖边,路上便越显安宁,旭日东升阳光穿透林中春雾,为他们指引方向,坎坷的山路此时也是一条康庄大道,四人能代表各自门派参与这十年盛事,其前途岂可限量? 云骞对逍遥俊也是十分照顾,与他走得最近,一路上生怕冷落了他,得知他十年来第一次下山,便大谈天下大事,尽显其博闻多学。唯独对这烟雨城却是三缄其口,不是有意隐瞒,是他也着实不知,他毕竟也涉世不深,哪能看得透这些古怪玄机?便调转话题,显得很有兴致的说道:“这次一定要好好领教风灵玄功的奥妙,门中长辈都称风灵玄功是世间最为玄妙的武功。” 一提风灵玄功,逍遥俊精神了许多,道:“这个当然,风灵玄功不学个二三十载很难有成的,可惜我才学会不足三四成而已。” “我看风灵玄功空想多于实战,可别忘了我们火龙神斩的威力才被称为世间至强!”这接话腔之人是最显瘦弱的云路,虽是闲谈,其中语气未免太尖酸了些。 逍遥俊一愣,他本不是想自负本门武功的厉害,听这云路此言,心中很是不快,欲要争辩,却被云骞抢先道:“云路师弟怎么能这么说,师傅不是经常教导我们,三派武功本就出自一宗,殊途同归而已,不存在谁比谁强。” 云路脸微红,心里满是不服气,又道:“要说玄,也是因为这世间极少人看到过风灵弟子出山行走江湖,才觉得神秘,而我火门却是不争的强者。” 逍遥俊不甘示弱:“修行又不是看唱戏,光靠人多也登不了仙界。” “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火龙门前这样自大的!”云路的脸变得更红,一副怒发冲冠之势。 看似威严的云骞只得做起和事佬来,道:“两位师弟就不要争论不休了,日后大家共处的时间还长着呢。再说武功再强也不一定就能成为人们心中的强者,首要是将正道侠义摆在心头,十年后、百年后谁强谁弱还得着自己争辩?” 逍遥俊非常赞同,不屑的望向云路,云路以同样的眼光瞪着他。 倒是年龄最小的云海机灵,忙指远方湖中道:“船来了!” 众人朝前望去,果然一叶风帆箭驰而来。云骞拍拍逍遥俊的肩膀,道:“来,咱们比试下,看谁最先上船,怎样?” 倒是云路凑过来,兴高采烈的道:“好啊好啊!” 逍遥俊也点了点头,“没想到师兄也有童趣的时候,来就来吧!” “嘿嘿!大家同是年少,也不用太挶泥。”云骞又转向云海,“云海,还不快过来?” 云海挠了挠头,一脸憨态,不大好意思与众师兄比试,只好当起裁判,负责数起数来,“一、二、三!” “三”字音刚落,三人如飞龙跃起,云路最先冲出,以他的身形,形容他似燕雀更为合适,放飞的法宝竟是根玉蛇杖,泛着绿光,拖起长长的一条绿影,使得以刚猛著称的火龙门多出些柔气。 逍遥俊本想礼让他们先行,没想到云骞同样想礼让于他,两人犹豫间云路已在数丈外,这才一前一后飞起,虽只是一瞬间,但在离风帆如此近的距离,已经相去很远,因是低空,这紫霞帔的御风的作用反而并不明显,全仗这古沧剑急速前行,一时青光大作,威严之色渲染着逍遥俊全身。 云骞大惊,惊的是逍遥俊过人的功力,尽管三人皆是三色光环,功力在同一个档次,但云路第三环黄色环明显偏弱,他当然知道云路已是全力以赴,所以逍遥俊要比他略胜一筹,而自己最多也就与逍遥俊相当,甚至于还弱了一些,他哪还敢托大,脚下火龙门十宝之一龙魂追来,一时三阵狂风刮过山林,虽无高手打斗,在这世上也是难得一见,蔚为奇观。 最后面的云海脸上不争,心里却比谁都急,在地上慌忙的追赶,样子虽狼狈,身形却丝毫不慢,见他脚不离地在地面疾驰,无论这地面坎坷一直疯狂加速,搅起一地灰尘,很快便看不清人影,如一堆尘沙在地面奔跑。 在脚点风帆前的刹那间,云路侧面斜视,逍遥俊正好抢先上了船,云骞也几近同时赶到,气得他瞪眼跺脚大是不甘,最后的云海上来也只在瞬间功夫,他正要出气,手中玉蛇杖朝他敲去。 “啊……”云海灰头灰脑还没来得及站稳,风帆一个摇晃,他竟倒向水中,大失名门弟子的风范。 一切来得太快,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何事,就在云海身体已与湖面接触的瞬间,一只钓钩将他钓了起来。 “是你?”逍遥俊吃惊的叫道。 第十章 咫尺天涯水仙阁 令逍遥俊吃惊的,是这船中之人原来正是七日前拉着自己喝酒的老者。 “太好了!你们都来陪我喝酒!”老者举起酒葫芦,咕咕的灌起来。 水仙阁来接我们,怎么就派个这么只小船?”云路掩饰自己的失手,将罪责怪在这船太小,“更要命的这船夫还是个老酒鬼!” 得救的云海紧张的蹲在船舱,扶着船舷,道:“这船是在往哪里划啊?” “不好,上错了船!”云骞尴尬的叫起来。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水仙阁应该是一直向北的!”逍遥俊说道,又对满脸醉意的老者道:“前辈怎么还呆在这啊?” 老者呵呵醉笑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别理这疯老头了,我们还是快赶路吧!免得让水仙阁的仙子们说我们不懂规矩。”云路说罢做出御物而去的样子。 云骞拉起云海也示意众人快快离开,不忘教训云海几句,道:“真搞不明白,以你现在的修为为什么还是又怕水又怕高?你这样也不怕辜负了一叹小师叔力荐。” 看着云海一脸衰相,逍遥俊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宁可地下跑也不御物飞了。 四人携手同时飞起,选择北方而去,水雾中的无泪湖似乎跟他们开着玩笑,始终见不着尽头,以寻常路程算,四人这么久的飞行足够绕这烟雨城一个来回,但近在咫尺的水仙阁不是烟雨城,四人毕竟都未亲身登上过水仙阁,开始怀疑是不是错了方向。 “云骞师兄!我们这样也不是办法,必须歇歇才行啊!”逍遥俊开口道。 云路更是满脸疲态,真气已是不济,第一次与逍遥俊有了同感,道:“都怪云海,要是你能一起使劲,我们说不定已经到了,现在反过来还得照顾你,回去看我不向掌教告状不可!” 云海强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已经是憋得脸色铁青,被他这么一说,“哇”!吐了出来,难闻的气味顿时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不飞啦不飞啦!”云路撤手就落了下去,踩在湖面清理身上沾到了污渍。 云骞只得带着云海落了下来,在水面上先替顺了顺气。 最后落下来的逍遥俊没有落到水面,而是踩在船板上——醉老者的风帆小舟又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者现在清醒了许多,懒洋洋的说道:“你们还不上来?” 逍遥俊又惊又喜,问道:“前辈是要载我们去水仙阁?” 老者的回答模棱两可:“算是吧!” 由不得众人心里打鼓猜疑,不自主的全上来了船。 老者端坐船头,气定神闲间,头现六彩灵光,四人睁大眼睛不得不佩服。这老者人怪,连他的小船也怪,从老者打坐运功开始,小船起初平稳得如原地未动,没多久慢慢推浪荡打,很快变成颠簸,继而完全就是在打转,不停的转,令人窒息,一颗心久久悬起不得松气,直到旋起九丈浪墙,众人完全进入了另一个封闭的世界一般,感觉像过去一个世纪。 忽闻老者叫道:“喂!你们还傻坐着!” 逍遥俊与云骞这才缓过神来,只见湖面平静的如镜面般纹丝不动,远处许多水中楼台倒映,其间缭绕着仙气般的水雾,传说中的水仙阁竟是这般神奇! 众人对美景的欣赏很快被老者打乱,“不好,水仙阁的小仙子来了!小子,这个你替我交给青萍,一定要亲自交到她手中,算是我带你们来此的代价!”老者小心翼翼的递给逍遥俊一只小雀儿,像做贼似的,将四人赶下船后,快速溜走。 “前辈怎么称呼啊?”逍遥俊被迫替人送礼,这才想到自己还不知此人是谁。 老者的船影已经消失不见,空中传来两字:“莫问!” “真是个怪老头!”逍遥俊抚了抚雀儿,自语的说道。 眼前划来一艘精巧的画舫,画舫不大,不足三丈,但船身宽敞,只一人划浆竟能轻松自如,划浆之人正是水仙阁前来迎接的仙子,但见她肌肤如雪、柔弱无骨,如水月观音,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仙子声音纵然动听,却听不出半丝人情味,道:“几位师兄随我来!” 四人坐上画舫,连船带仙子又是一番扫视,就连刚才吐得快晕过去的云海,眼光中也恢复了神彩。 “在下火龙门云骞,敢问师姐如何称呼?”云骞施礼问道。 仙子不答。 “师姐这般辛苦,不如由云骞代为划舟如何?”云骞上前伸手。 仙子视而不见,继续划浆,云骞过了半晌才尴尬的收回手来,不再多说话。其他三人目瞪口呆,既佩服云骞师兄的风度,也感慨水仙阁弟子的冷漠。 逍遥俊手中拿着雀儿,既怕用力伤了它,又怕松手让它跑掉,一时无暇他顾,只想着快快见到这青萍仙子。 此时的青萍仙子早已在水仙阁主阁门前目迎。 逍遥俊心底不知何故,对这位阁主由衷多出些敬意与亲切,这一次见到她,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一张面孔——若有若无的笑颜,也许是因为受了人所托的缘故,他竟想象这张面孔十年二十年前会是怎样的迷人,令那位前辈如此痴情。 “果然是英雄少年,能这么早踏入水仙阁,出乎本座的意料之外哦!”青萍仙子迎了四人,将他们接了进来,阁中许多人早已就位,个个神彩奕奕,修为不知比这四人高出多少?众人都礼节性的举拳致礼,便各自就座。独有一对前座上的中年男女朝他们笑脸盈盈,逍遥俊见随行三人露出的表情,便知这二人肯定是火龙门的前辈。 青萍仙子落了阁中高堂主座,朗声道:“今天大家初到,多少会有些拘谨,先填饱肚子,熟悉下环境后,晚上再交待比武之事。” 引来众人一片爽朗的笑声。 逍遥俊一直捧着雀儿,适才施礼都有失规矩,见这气氛不错,这才离座上前来,道:“师倒逍遥俊冒眛,此行湖中遇一位前辈,捎了件礼物,请师叔您先收下!” “哦,哪位前辈?”青萍仙子略带疑惑。 “那人不肯说。”逍遥俊如实秉告。 青萍脸色沉吟,朝身旁弟子轻声道:“婉儿!” 被称为婉儿的仙子下阶过来接了雀儿,转递上来,青萍仙子看了两眼,雀儿无非是只云雀,并无奇特,可她脸色却微妙起了变化,似已明了一切,只叹口气,便摊开掌心,让那雀儿离开。 雀儿振动几下有些凌乱的翅膀,先喳喳两声,算是润了润嗓子,用近乎尖叫的声音叫道:“青萍青萍我爱你!今生今生等着你!青萍青萍我爱你!今生今生等着你!……” 雀儿开了嘴便叫没停,在场之人怕是全听得明白,一片讶然,青萍仙子哪会察觉不到周遭的眼神?脸色由阴转睛,不怒反笑,见她红唇轻嘘,吐出一团白雾真气,将这意犹未尽的雀儿推出了阁中大殿,然后摇头道自语道:“青萍也算有幸,竟能得到一只雀儿的垂青?” 言罢,殿中之人失笑起来。 第十一章 满座尽是欢颜 桌上摆满了果品糕点,样式精致,色泽诱人,更有淡酒暗香扑鼻,一曲烟云曲,仙乐飘飘,满座高朋杯灯盏影,谈笑风声。 逍遥俊与其他三人坐的是末席,见了在座宾主皆是仙风道骨,修为有成的前辈,此时连声都不敢发,只有埋头痛吃,尤其云海还真是海量,满桌风卷残云般,酒洒盘空,大有将湖上吐出去的全补回来之势。 在座人越多,逍遥俊只会越显落寞,他不喜这番热闹,只偶尔抬眼扫视,趁着众人将眼光聚在青萍仙子身上之时,他一一打量起众人。 首先是这主座两侧,一老一少,一少便是适才被她唤作“婉儿”,同样是个冷冰冰的仙子,却显得格外夺目,素雅的白裙腰间系着条别样的鹅黄丝带,当是阁中排行的一种特征,眉心美人痣,不笑不怒,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怕能装进整个无泪湖,除偶尔眨几下眼皮外,如一尊玉雕般一动不动。逍遥俊心底不觉有几分熟识,但想不起何时见过她。 而另一老妪已显老迈,当是百岁之龄,身着阁中仅见的深色紫衣,拄着龙头杖,始终垂着头,不免让人怀疑她是否欠瞌睡,在座之人无人见了她全貌。 客座首席,是位一袭青衫的老者,起身正喝着青萍仙子敬的酒,见他银发白髯,不怒自威,谈笑风生,豪爽洒脱之情溢于言表,从其座位加上这身气势便能猜他是在座最有资历的前辈。 云骞他们熟识的那对中年男女竟与青衫老者对桌首席,两人当是伉俪,正在对饮。 逍遥俊紧邻的云路不时留意他的行止,刚好借机向他炫耀,压低声音道:“那是我们的一笑师叔跟师婶虞夫人,传说中万人敌的龙凤双璧!嘿嘿,厉害着呢!” 逍遥俊只觉这伉俪举手投足间尽显柔情,与这“万人敌”的名头格格不入。 云路又问道:“你们风灵山助阵的前辈是哪位啊?” 逍遥俊同样在想这个问题,与师傅临别时,匆忙得很,无人告知,更关键的是,凡风灵山关门弟子,除入门拜师会大张旗鼓与门人聚欢外,直至出师,都是各自修练的。他想从在座人的眼神举止中来断定谁是风灵山的前辈。 两边次席,一位光头龇须者,身旁还立着大铲,威猛有余,少了灵性;另一位,一身光鲜,手拈兰花,桌上放着把素琴,却是个七尺男儿,阴气太重,少了洒脱。再往下席,一位铁算盘、过于精明;一位盲夫人抿酒浅饮,眼盲心细。全不似风灵山之人。 再再下席,便是云海及自己四人了,逍遥俊只能得出结论:风灵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云路问了半晌,他才有些失落的答道:“风灵山弟子要什么助阵前辈,又不是真刀真枪打打杀杀,哪像你们一来来这么多,生怕此地不热闹似的!” 云路哂然,见这么多前辈在此,便不与他再强辨,自顾自的吃起糕点来。 既非正餐,众前辈毫无顾忌,吃喝随性得很,唯有这四位后生偶尔几声私语。青萍仙子看在眼里,这时端了酒杯,缓步走来,几人皆不知是向自己敬酒,一时场面激动,云海更是跌落了酒杯,惊慌的重新倒满酒。云骞带着众人举杯起身,道:“师侄云骞,请阁主师叔不要见怪,我这师弟年少,不懂规矩。” 云海傻呼呼笑两声,算是掩了尴尬,辩道:“师侄云海,实在因为路上晕了船,手脚不利索,才……才会发抖的!” “云骞?难怪一信师兄对你另眼相待,可造之材!”青萍仙子对这位云海不以为然,反倒是对云骞有所耳闻,又举杯敬众人道:“你们都是我仙派后起之秀,只需假以时日稍加磨练,定能成为这天下栋梁,纵横江湖自然不在话下。” “师叔过奖了!”四人异口声,举杯共饮。 细婉悠扬的烟云曲奏完三曲,青萍仙子便示意席散去时,众前辈意犹未尽,众晚生则如获大赦。 四人立于门口,一一恭送前辈出阁。前辈们经过此处,无不对他们夸奖赞叹几句,也不知是何道理,皆止于寒喧,脚下走得匆忙。 水仙阁一色的白衣仙子如翩翩蝶舞,在水上廊道四处穿梭,为客人们引路。等到人已走光时,这才有人替他们按排。 云骞眼尖,对这带路仙子笑道:“师姐你好,又要有劳师姐了!” 原来又是那位划舟的冷面仙子,带着他们再次坐上小舟。 云辈三人的眼光围着仙子发呆,可逍遥俊清醒得很,忙问道:“为何前辈们都朝西,我们却要向东?” 难得仙子回了他的话:“你们不知道,这几天我们都要住在‘落泪花庐’?” 云海反应不慢,顺口便问道:“师姐为什么说‘我们’?难道你也要跟我们住一起?” 云海本是一句很寻常的问话,却让仙子羞红脸,咬唇不语。 云骞怒目瞪了云海一眼,清了下嗓子,道:“我还是跟你们讲讲这水仙阁最有名的‘三景奇观’吧!”一听奇观,众人眼神全是期盼,聚精会神听他续说,“这其中一景就是刚才那雄伟的‘水仙主阁’,这个大家也见识过了;二景是‘月光洞天’,听这名字就知道,月光洞天是水仙阁静修的禁地,奇就奇在只有在满月正圆时,它才会显现在这月光之下;而现在师姐要带我们去的‘落泪花庐’就是第三景了,‘落泪花庐’似朵滴水的水仙花,漂在这无泪湖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完,他盯着仙子希望听到她的回答。 仙子载着这四人,手上丝毫不觉吃力,信手划着,姿势如舞者般优雅,听了云骞这番讲解,眼睛竟瞟了他一眼,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哪怕就这一眼,云骞也觉得大受感动,立在船尾提气运功,要助仙子的小舟加速,红、橙、黄三色光环刚出,小舟陡然一阵巅簸,仙子一脸惊讶,斥道:“你做什么?想要船翻人亡?” 云骞也是大惊,想他如此运功,小舟竟似被施了魔咒,不但不加速,还出现这般颠簸,其中玄机不得而知,只好满带歉意道:“真对不住,师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想助你!” 仙子性子极好,丢下句“不知所谓”!便扭头不理他。 可怜的云海正抱着云路的腿脚,趴在船底,他这等担惊受怕的惨状似乎难以入云骞师兄的眼了。云路替他抗议道:“云骞师兄,你也太厚此薄彼了,瞧瞧小师弟现在的样子,你早把一叹师叔的叮咛抛在脑后了吧?” 云骞扶起云海,笑道:“这样才能磨练他嘛!” 第十二章 落泪花庐有歌声 “落泪花庐!”四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叹。 那是一朵巨大盛开的水仙花,除了个头,色泽模样全与真花毫无二致,染了水雾、映着湖水,似九天之上落下的天堂花、似天山之上初绽的雪莲,四人的眼光全被深深吸引,仿佛已深临进中,闻到那缕缕花香。 画舫小舟将近,花庐最外层的一叶花瓣缓缓落下,其状似花瓣凋零,众人躬身伸手,怕这花瓣真的会凋落。 一行人踏上这全部由白玉石砌成的花庐,皆是落地无声,逍遥俊最后一个踏上花庐,见这花庐又分了里外两层,皆由七片巨形花瓣组成,外层是开放状,四周除几名白衣弟子守着外,一片空荡荡的,一行人直接穿过机关门,进了如花苞紧裹的里层,里面别有洞天,雕栏玉砌一览无余。 四人又是一番惊叹,双脚不由主的跟着仙子在这花苞中穿梭,至到一个甜美的声音挡在面前:“婉儿代表水仙阁欢迎大家的光临!” 欢迎他们的正是大殿上立于青萍仙子一侧的婉儿,只不过冰冷的容颜早已换成了热情。 “见过婉儿师姐!”仙子欠身施礼,脸色依旧如冰,缓步走到婉儿的身侧。 “见过师……姐!”四人回礼有些口不对心,因为这位婉儿不笑还好,笑起来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天真丫头,奈何这引路仙子还以师姐相称,实在叫人难辨其年龄。 婉儿心中明了,露出如花般的笑魇,“呵呵……其实我跟若冰师妹同是十八,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天出生的,师傅说我的性格如春而为长,若冰似冬而为次,大家正好依年龄论下称呼。” “咳咳”,不等众人开口,云骞已向前一步,以代表四人,道:“就由在下火龙门云骞为两位师妹介绍吧!在下不才刚刚二十,师兄之位当仁不让了!这位是风灵山逍遥俊师弟,跟师妹同是十八,至于……” “立春初!”逍遥俊接口道。 “哦,那就当是这十八中最大!这两位是我的同门师弟,云路十七略大、云海也是十七则略小。” 云骞如此一番介绍,兄长之态尽显,虽是对着婉儿,眼神却不停朝那若冰晃悠。 婉儿笑道:“想不到大家年龄都是这般,相处起来就不会太拘束。” “是啊!”众人一起附和,气氛融洽不少。 别看这婉儿年龄不大,倒颇有大家风范,道:“这次比武,目的之一便是欢聚,这段时日我们六位就得呆在这花庐内,既能切磋所学,也能彼此结谊,相信会是我们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好啊好啊!”云海傻呼呼拍起掌来,“能在这么美丽的地方,跟这么美丽的师姐切磋武功,真没想到十年比武会是么美妙的一件事,师傅对我真好!” 云路差点要喷笑出来,将云海拽开,小声道:“你什么时候也知道美丑了?” 云海挠挠头,道:“其实从离开火龙门我就发现,原来这世上的女孩子是分美丑的。” 云路在他头上敲了几下,又是一番私语打闹。 看着这二人在那闹腾,与他们前途无量的期待相去甚远,其他四人走向花庐中央水池的石桌围坐下来。 婉儿笑问:“逍遥师兄似乎有心思,不大爱搭理人哩!” 逍遥俊只望着水池中的几片浮萍,淡淡答道:“哪里,师妹多心了。” 云骞则说道:“我看是因为风灵山只逍遥师弟一人前来,他有些孤单,哪像若冰师妹,才真的不爱搭理人呢。” “云骞师兄只说对了一件事,若冰师妹不爱说话不假,可说风灵山只来了一人可就不对了,千里飘雪傲老前辈刚才不坐在堂中痛饮么?”婉儿笑着说道,转头望向逍遥俊。 “傲师祖?席间首座真的是傲师祖?”逍遥俊听说傲师祖傲世空竟来到此处,如何能不激动?望着婉儿得到确认的眼神,很快移开了目光。 婉儿见他如此也不意外,道:“傲老前辈自言是无根之人,虽贵为你师傅木空掌门的师叔,却向来是生性漂浮,既使门中弟子也极少人能相见,见面不相识并不为奇。” 云骞摇头抱拳,叹道:“婉儿师妹懂得真多,令愚兄汗颜。” “哪里,其实我也只是在八九年前见过他老人家一面的。” 逍遥俊与云骞同时“哦”了声。 婉儿又道:“师兄们可别取笑我,其实三派一家,为显示出前辈们绝不厚此薄彼,能公正对待我们的比试,席间并没刻意替大家一一介绍。这几天阁主一定会好好按排,让大家好好与前辈们交流学习的。” “原来如此,那我们自己趁机交流下修行心得如何?”云骞毕竟年龄最长,提议道:“不如现在师妹就给我们来曲七弦八音,让我们先开开眼界如何?” 谁知婉儿脸色微变,笑却还挂在上面,道:“想听第八音?最好还是少听为妙!” 云骞讪讪一笑,只得作罢,转而言他。 若冰与两位仙子在庐内稍加收拾,令这两位仙子离去,又与婉儿一道替大家指定了房间,各人暂且自回住处。 逍遥俊在房间内踱了几步,见这空间虽小,但物件倒是齐备得很,收拾得整整有条,尤其这桌上还摆放了新鲜的水果,以及碧翠的新茶,还能闻到水仙阁仙子身上特有的花香。 逍遥俊刚卸下背上的古沧剑,响起了敲门声。 “婉儿师妹有何事要交待?”开门看到那粒红如血滴的美人痣。 婉儿怀中抱着七弦琴,笑道:“师兄就不欢迎我进去坐坐?” “那请进吧!” 婉儿步履轻盈,不紧不慢坐了下来,将琴放在桌上,与古沧并卧。 逍遥俊不望人,倒细观这琴来,除了通体黝黑,与普通七弦琴并无二致。 “婉儿怕师兄闷得慌,过来与你聊聊七弦琴如何?” “师妹不是说这七弦琴少听为妙么?” “师兄会错了意,七弦琴音在这水仙阁是处处可闻,但第八音却是弦外音,因弹琴之人而异,此既是我派密功,威力不言而喻,所以我才会说少听为妙。” 逍遥俊轻抚几下琴弦,手指僵在那里,心中隐痛莫名而生,头脑中陷入一片混乱。欲再抚时,琴却已在婉儿手下,发出绵绵的动人琴音。 婉儿善抚琴,她更善歌。伴着悠悠荡荡的琴声,如莺鸟轻鸣的歌声随之响起。 风兮雨兮人盼归,落英纷飞泪语时。 九天孤鹰无觅处,满湖相思漫高堤。 刀光剑影天涯客,轻吟浅唱皆烟云。 且将破壶装玉酒,几多糊涂在腹中。 “一首《烟云曲》,多少红尘事”,借着婉儿的歌声,轻吟浅唱间,字字句句都扣动逍遥俊的心扉,此时的他虽饮着一杯清茶,竟似佳酿美酒,沉浸于琴声歌曲中无力自拔,两人眼神凝视良久,直要看穿对方的心灵。 第十三章 一团和气师兄弟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逍遥俊从沉醉中惊醒,兀然站了起来,婉儿皱了皱眉头,嘟呶着小嘴,也是满脸的不快。 “师姐,该是主阁宴会时间了!” 进来的却是若冰,见婉儿怀中抱琴,满脸疑惑。 “原来是若冰师妹!”婉儿走了过来,一只手拉过若冰,“我与逍遥师兄聊得兴起,差点忘了时辰。” “哦,那我再去请其他三人!”若冰从婉儿手中抽出手,便转身走了。 婉儿神秘的笑道:“我可是为师兄破了规矩,不该与你独处的。还好刚才是若冰师妹,她心肠好着呢。”说完先回房去了。 留下逍遥俊又是一番莫名,心想这女人还都怪怪的,自己与她并无交情,用得着破规矩,不过那烟云曲是难得一闻的绝世之作。 这里的大师兄云骞可就没他这般幸运,人前云海、云路唯这位师兄之命是从,但没外人时,可就一个劲的戏闹折腾,云骞就得苦口婆心跟他们讲道理,为他们整理凌乱的房间。若非这房间隔音效果奇佳,肯定整个花庐都是他们的吵闹声。 婉儿与若冰正式加入比武弟子的行列,身份便有了些变化,六人共进退,同时拜了前辈。逍遥俊有意向傲世空行个大礼,却被师祖的无形真气所阻,只得作罢。六人便在一桌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酒席坐下,一边吃喝,一边竖起耳朵细听,真正的比武正事,皆由在座的前辈们商议决定。 青萍仙子不忘恭颂在座前辈的辉煌,这些前辈个个都有传奇的一生。更奇特的竟全都是当年比武的魁首:八十年前风灵山的傲世空,七十年前水仙阁的紫姑,六十年前火龙门外事门铁算盘、水仙阁盲婆婆,五十年前暴天雷,三十年前火龙门龙一笑、虞夫人。其中有暴天雷、虞夫人的身份奇特,如今虞夫人自然属火龙门,唯独这暴天雷不明属三派中哪一派,青萍仙子避而不谈,另一位最不入眼的,自然是那位不阳不阴身背素琴者,竟是“天音大师”佘小小,他并不是仙派中人,而是水仙阁依照旧制,专门从半天楼请来传授众弟子文采的。 对于当年风流,六位新人只有一声钦佩,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这一次比武。原来所谓的比武并不是想象中的几轮比试那么不简单,一共需要占用十五天的时间,前七天以六人自修为主,前辈们静观,再七天便是由前辈们指点亲授,最后一天才是六人出花庐比武竞技,而这一天也将决定他们的未来,最终夺魁者可习三派绝学,如此既能保留三派同宗各有所长的特征,又有可能创造出旷古奇材,为世间正道留千古美名。 回花庐途中,云骞、婉儿谈不尽前辈的当年风流,云海、云路一旁附和感叹。而逍遥俊与若冰最为冷漠,各自想着心思。 早晨一缕阳光,从花庐顶端照射进来,落在中央的水池上,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六人各据一方,围池而坐,运气行功,头顶皆有三色光环,功力同达三层。 行满一个周天后,忽见六人灵光暴涨,同时腾空而起,又几乎同时出掌,云骞对婉儿、逍遥俊对云路、若冰对云海,如此火龙门三人对风灵山、水仙阁三人。逍遥俊一掌出完,便知云路功力不及自己。各自退回原位,稍提真气,再一掌使来,对手进行轮换,逍遥俊又对上了云海,令他惊奇的是这云海功力竟在云路之上,如此年龄竟令人有浑厚之感,着实不可思议。第三掌再对云骞,两人算是势均力敌。第四掌对婉儿、第五掌对若冰,力道不减,却被两女子化为无形,水仙阁以柔制刚之法,确有独到之处。到第六掌时,各自又重新回到初始的对手。 随着掌声退去,水池中的浮萍早已被震得粉碎,化作水底泥,数次激起的一丈多高的水花,溅得四周满地水滩。 六人的功力相互算是知了底,既使有些保留,心中也能知个大概,稍作调息后,晨练便告结束。 “婉儿师妹、若冰师妹功力都好生了得!”云骞不待大家走近,溢美之词便已奉上。 婉儿直摇头道:“师兄过誉,其实谁都知道,三派中唯水仙阁皆是些弱女子,论这功力最是不济,与几位过招,我们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我看婉儿师姐这话不假,功力不能说明武功的高低,真要实战起来,那得靠综合力量,我们火龙门在招式上可是最为独到的哦。”云路与逍遥俊对上,明知他功力在自己之上,心中自然是百般不服。 逍遥俊知他所指,也不理论,想到自己功力并不输于这任何一人便足矣,正要入房休息。却被婉儿叫住。 “逍遥师兄可不能偷懒,半月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就更不长了,若我们不珍惜眼前的每时每刻,将来后悔莫及。” 逍遥俊走也不是,留又有些不甘,嘴上随口道:“难道师妹准备弹琴与我等听不成?” “这……”冷不防他如此反问,婉儿一时语塞。 云骞三师兄弟立即投来企盼的目光。 向来语短的若冰道:“我去替师姐拿琴,师姐就尽管弹与他们听听,免得说我们没有交流的诚意。” 听她如此说,婉儿也就无所顾忌,浅笑道:“那好吧,只是这琴弹起来,会因心入无人境,难以自控收手,若有损伤,师兄师弟们可不要责怪。” 云路充分表现出对师兄的信任,道:“放心吧,有云骞师兄在,我们就能安心听琴了。” 云海附和着支持道:“还有逍遥师兄、还有我们五个人呢,听听琴不会有事的。” 听曲本是美事,但琴弦始动,一片肃杀,声声嗡鸣如根根细针,扎入身体四处,令人有种惊悚之感,几人不得动起各自功力,将之抵御化解。 “我来与师妹共舞!”云骞抽出龙魂刀,宝刀出鞘一声龙吟,舞了起来。 “火龙神斩!”若冰杏目圆睁,只见龙魂宝刀如条火龙翻滚,渐渐失去了云骞的身影。 神斩舞八音,琴声愈急,宝刀愈烈,一时庐内真气激荡,撞出处处巨响。云路、云海双手紧握宝物,玉蛇杖、双火轮,此皆火龙十宝中的后五宝,虽不及十宝至尊龙魂刀,但其妙处非常人所能想象。可怕的是宝物受场中战气所惑,两人一副跃跃欲试之状,尤其身上火龙真气已经向云骞涌去。另一边,立于婉儿身侧的若冰额前汗如雨,人渐恍惚,见她身形忽变,瞬间化作魅影,绝妙的舞步穿梭于婉儿的琴音之间,配合着凌厉的琴音,漫天涌向云骞四周。 本是一曲乐事,眼看便要成为混战,五人的真气混乱,唯独逍遥俊摒气静心,其气不与众人和,立于圈外独树一帜,此时的他哪还敢懈怠,古沧剑随意而出,低沉的剑吟,没有丝毫畏惧,一道霸气已凌空而起,直射五人中央。 第十四章 无心惹出祸端 随着逍遥俊的进入,六人战作一团,只见灵光真气,不见人影。在外溢真气的牵引下,五人灵光如五道彩虹,全部射向古沧剑,场中顿时呈现五虹贯日之势。 周身流光溢彩,体内却快要爆炸,逍遥俊本有心以其独门功法来引导各人真气,令其相互抵消散去,奈何五人之功何其强大,同时冲来,他也只能忍受百般煎熬,眼睁睁看着气团越聚越大,心中暗自叫苦,一场灾难是必无可必。 正当时,花庐门开,青萍仙子带着众位前辈长者刚好至此。 望着庐中灵光煞气,一道青影闪电般出现在逍遥俊头顶,逍遥俊如何不知,是有人来救他了。 再有数道身影来此时,傲世空头脚倒立,独掌按在逍遥俊头顶,瞬间化为万千道七彩灵光,至上而下,将六人全笼罩其中。 “轰”!弦断曲终,五人四散倒地,一时瘫在地上不省人事,众前辈急忙上前一一查看,青萍仙子更关心逍遥俊,此时他还在傲世空的掌下,浮在空中,傲世空掌中再加一层力道,顿时周身真气暴涨,忽又如闪电般脱体而去,消瘦的身体疾速坠下,青萍仙子长袖善舞,射出一条青绫将他接住。 看着昏厥的逍遥俊,青萍仙子一声怒吼,“你们倒底做了什么?”比试才刚刚开始第一阶段,竟会生出这种事端,怎不令人恼,但此时却无人能给她答案。 六人全被抬回了各自的房间,按排人替他们疗伤,其他五人真气虚弱都在沉睡,已无性命之忧,唯独逍遥俊依然昏迷,全身经脉错乱,滚烫如火烧。 青萍仙子亲自替他服了祛邪生灵的仙芝灵草,却丝毫不起作用。 “此时他全身真气散尽,就算灵丹妙药也难在短时间发挥功效,若不速速想出个法子,怕他要全身经脉尽断,沦为废人。”傲世空的话最具权威。 “好生生的,怎会以一敌五,更奇怪的是他怎能接下五人的功人?这完全没有道理。” 龙一笑正色道:“绝不会是以一敌五,我的这三位师侄,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基本道义还是懂的,何况大家同是仙派弟子,他们绝不敢造次以多欺少。” 盲婆婆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老婆子看来,事因不是缘于打斗,而是这小子想以一己之力,化解五人间的煞气,却反中了两派玄功的道,事因皆出在水仙阁的七弦八音上面。” “这……”大家眼光全移向青萍仙子。 青萍仙子脸色更难看,气道:“若真是我这两弟子坏事,本座一定对她们严惩。” 傲世空挥袍起身,道:“眼下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最主要的是让他六人全都恢复健康,能让比武顺利进行,才不至于让这次比武变为后人的笑柄。” “傲老前辈说的极是!”众人皆恭身将傲世空送出门去。 正在众人嗟叹懊恼之时,傲世空快速进来,众人又纷纷避让。只见他走近逍遥俊床边,也不理会众人眼光,伸手在逍遥俊身上摸索,摸出一个瓷瓶,打开一闻,“哈哈”大笑起来,自语道:“木空师侄数年来都未曾见我,果然是在潜心提炼此药,这小子有救了。” 众人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仙药在身。 青萍仙子赶紧让开,傲世空将逍遥俊扶起,一粒药丸送入他口中服下,手掌替他打通几处经脉,又以真气为他顺气活络,令药效尽早发挥。 一声呻吟过后,众人皆会心的笑了起来,纷纷散去,只留下此地的主人青萍仙子,青萍仙子替他整理下凌乱的头发,盖好被子,临走前留下一声重重的叹息。 她出去时,才发觉自己竟一直没有时间理会其他弟子,自感惭愧,便先进了婉儿的屋,见她在床上呓语,神情紧张,被子蹬落在地。径直来到床边,替她把了把脉,觉得并无大碍,便扭头出去,冷冷的对屋外弟子道:“替你大师姐盖好被子!” 再行至若冰住处时,紫姑正守在她床边,满脸关切,咳嗽两声后,道:“这丫头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恐怕要静养几天。” “现在正是磨练她们的时候,多吃点苦以后才能有出息,既然没大碍,紫姑你也不要久呆,免得坏了规矩。”青萍仙子既知她老少二人感情尤深,此时的语气平和,只作轻描淡写。 “这个老身自然清楚,但既然大家都有伤在身,为何不建议三派共同休息几日,等伤势复原再计算时日也不迟啊?” “这个我自会与众前辈商议,但眼下既定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是!” 青萍仙子对六人依次作了巡视,又见到龙一笑探视过云骞,虞夫人探视过云路,至于云海居然最先醒过来,正躺在床上喝着甜汤,见阁主到来,差点要下床来迎,不觉奇怪得很。 问道:“师侄可知当时发生何事?” “我……我也……不清楚!”云海红着脸,挠挠头,怪不好意思,“只记得听了婉儿师姐的琴声后异常兴奋,觉得热血沸腾,便恣意的运起功来,哪知醒来,就躺在这里,全身关节痛得要命。” 青萍仙子见他一脸憨态,又是有伤在身,便不再多问,交待他好生休息。 此时在花庐中央,除傲世空独自回了住处稍作静养外,其他众前辈正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安排,其中以铁算盘、暴天雷两人吵得最为大声。要知这铁算盘不仅精于理财买卖,更知天文地理,擅长卜卦算命之术,金口玉言,人间事无不百算百准,只是这仙派事却由不得他乱算,奈何他直言此辈年轻人前途多舛,世间定有劫难。 一旁的大光头暴天雷如何服他!其实这暴天雷本是个酒不离手的乐天之人,只因一副粗旷的嗓子,得了个坏脾气的恶名,尤其不喜这乱世之说,争论不止,他更有一番论证:以最近几年发生的大事佐证,其一,火龙门第一分舵楚门失火,火烧三天三夜方熄,谣传为天谴,最后查出是门内弟子监守自盗;其二,拜月峰一夜被削平,又有传是妖邪所为,后被查实,竟是同门的医圣与医仙内乱,两派人分峰而去;更有其三,天门东山万妖朝圣之说,不出半月,却是洪水决堤,水漫天门山,所谓的万妖不过是事先预知逃难的万兽罢了。 其他前辈不时几声咐和,看到阁主过来,争吵稍微平息,青萍仙子道:“此处不大适合讨论,我们还是回主阁再从长计议吧!” 随着众前辈起身离去,所有此间侍侯的水仙弟子也随之退了出去。 此时的云海却没有心思休息,他偷偷溜出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五章 云路竟是女儿身 云海偷偷溜出,来到云路的房间。 “师姐!”云海窃声叫道,见云路不答,又摇摇了他的胳膊,还是一动不动,试试他的呼吸脉搏,一切正常,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得意的放在鼻前闻了闻,倒出一粒,喂入他口中。 一声嘤咛,云路身体微微动了下。 “师姐,快醒醒,我是云海!” 云路悠悠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了声“师弟”,便又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师姐你没事吧?” 冷不防云路睁大双眼,头望床顶,思索良久后,坐了起来,一字一句念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师……姐……啊?”云海吓得不轻,不觉离床边远了点。 “哇……”云路哭了起来,“我的女儿身被人发现了,我怎么都不知发生过什么事啊!” “师姐不用担心的,我没听到他们有说发现你是女儿家呢。”云海愣愣的替她辩解,“再说,我就不知道师姐好好的女孩子不当,要学我们这脏兮兮的男儿,只怕也瞒不了几天的。” 云路哭声不减,道:“你知道什么,要不是我扮作这样,爹爹才不让我参加这次比武呢。” “反正人都来了,师伯想管也管不了,师姐就放心,只要我们不惹事生非,就算他们知道你是一仁师伯的女儿,也不会笑话的,相反还会替他老人家长脸呢。” 云路一听,感觉似乎有些道理,竟停止了哭声,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好象也不错呢,不过,不管这里的人知不知道我是露露,你们还得当我是男儿。” “我保证将师姐……不,师兄当作男儿。” “那本师姐就相信你了!”现在的露露露出笑来,“大师兄还有其他人呢?难道我们都受了重伤?” 云海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露露挣扎着想要下床,赶紧制止她,“师姐你就别操心,我听说我们六人中就逍遥师兄伤最为重,其他人都无大碍的。” “那小子,真活该,风灵山的自大狂,原来这么不济!” “其实,这次真亏逍遥师兄关键时刻出手,我们才幸免的。” “什么,我可不想向你这样同情他。” “是真的,当时我们心志全失,真气恣意尽泄,稍微再久一点,就算不气竭生亡,也一定会走火入魔。逍遥师兄正好出手,引导我们的真气,才没进一步一倾泄,反倒是我们的力道全加在他的身上,令他重伤,现在还未脱险。”云海认真的说道,看露露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加上一句:“师叔都这么说的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露露说完,倔强的下床来,“糊里糊涂的欠了人情,我云露露可不干,去看看那自大狂倒底伤得有多重。” 两人出了房间,云海又神秘的说道:“你等等,我先去看看大师兄!” 看着云海离开,露露急道:“还没问你刚才给我喂了什么药,满嘴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云海神秘作个“嘘”的手势,便溜进了云骞的房间。 露露来到逍遥俊的房间,远远的瞧了瞧,见他一动不动,这才慑手慑脚的慢慢向床边靠近。 先是小声叫了两声,见没有反映,又试探性的碰了碰他的额头,一双小手贴在了上面,拨弄起他的散落眉梢的发梢。 逍遥俊可能有些痒痒的感觉,人虽未动,额头却皱了皱,眼皮也微微颤抖几下,吓得露露赶紧将手收回。 “比试起来那么深厚的功力,现在怎么不动弹了,你要能起来,我就甘拜下风!”露露小声训斥,还用手指在他脸上四处点了点,口中虽如此说,感觉却亲近了不少。“唉呀!想起来了,都是那个装模做样的婉儿,就是她弹什么八音让我全着了道,一定是她害的我们这般。” 就在她懊恼时,一只手缓缓伸向她有些凌乱的青丝,逍遥俊睁着眼竟是醒了过来。 当这只手从露露的青丝上滑过时,她差点就要跳起来,惊讶的秀目与那双柔情的双眼对视,整个人僵在那里,心跳在飞快加速,小嘴张合几次硬是没吐出一个字来,逍遥俊痴痴的看着她,嘴里蹦出两字:“别走!” 有些含糊不清,却有着巨大能量在露露的心坎上激荡,她从心底里泛出丝笑来,柔声道:“我不走!”话未落,逍遥俊的双眼已经闭上,没了知觉。 露露惊叫两声:“逍遥俊!逍遥俊!” 她背对着的石门突然开了,跌跌撞撞又冲来一人。 第十六章 小祸不乱大事 婉儿跌跌撞撞来到逍遥俊跟前,露露不由自主的急忙避让,眼神中却多了些嫉妒。 “逍遥师兄!”病态中的婉儿,已不见平日的庄重,神情恍惚甜美的声音有些嘶哑,“逍遥师兄,你快醒醒,我们还要继续比武呢!” “师姐还是让师兄多多休息吧,你这样叫喊,与早上的琴声也什么区别!”露露从婉儿进来一刻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听她这样叫喊,有意讥讽。 婉儿听后,脸色更加暗淡,瞪着她说道:“你以为我是故意害他的不成!” 露露也不甘示弱回以犀利的眼神。 “大家都冷静些,其实这都怪我不好,是我自不量力,要听婉儿师妹的七弦八音,才酿成如此大错!”云骞在云海的掺扶下走了进来。 婉儿便问道:“若冰师妹还好吧?” 云骞挤出些笑来,答道:“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婉儿看了看云海,急道:“那你们还不快把他救醒?” 云海会意,上前刚伸手,还未及逍遥俊的身体,就缓缓缩了回来,道:“我先前就听师叔他们说过,他的筋脉严重受损,傲老前辈只得将真气从他体内全部逼出,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一个普通人,要是我用灵药激他,只会伤他更深。” 众人一阵失望,不再多言,婉儿将他身上的被子整平,这才站起身来,道:“一切后果,我都会承担,若他功力废了,我也会自废武功?”说罢,拼命向外跑去。 云骞有些不信,又替他检查下伤势,哀声叹气挥手让大家离开。 出了石屋,却听到婉儿在花庐门口叫嚷,只听她叫道:“放肆!再不让开,我定要好好治治你们!” 守门的弟子低声道:“师姐饶了我们吧,这是门规,这几日你们是不能踏出花庐半步的,我们这样也是为师姐的前途好,要是坏了规矩,怕……” “怕什么怕!就算此次忤逆弃权,我也一定要出去求前辈们医治逍遥师兄!” “师姐你又是何苦呢,不用你求,师傅与诸位前辈也一定会想办法医治他的。”两位仙子以身挡门,寸步不让。 云骞见状,快步走过来,将她们隔开,对婉儿道:“婉儿师妹切不可如此自暴自弃,这事本是由我而起,要出去,也该是我才对。”说完,又是一副大义凛然,要冲出庐外之势。 守门仙子稍放松的神情又变得紧张起来,所幸有露露跟云海将他拉住。 这节骨眼上,青萍仙子刚好去而复返,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一股莫名的气势将几人的冲动全都冷却,都向庐内退了两步,让出道来。 青萍仙子厉色不改,道:“你们一个个还真够本事,刚才还昏睡不醒,一会功夫就又生龙活虎了,难怪这十年比试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事来。” “云骞有罪,此事皆因我而起,求师叔责罚。”云骞挺身站出来,“只恳请师叔赶紧为逍遥师弟医治!” 青萍仙子踱步进来,将在场的四人一一扫视一番,道:“本以为你们六人的伤皆重,看来只用替逍遥俊一人费神了。” 露露闷闷不乐,略带生气的口气道:“那师叔还不快叫前辈们来救人?” “这个不用你们小辈操心,现在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众前辈刚才已经商议过,祖制规矩不能改,比试时间既已排定就必须持续下去,当下傲老前辈已经赶往离魂寨寻那归魂草,而你们这两日就以文修为主,也不空废时日。” 四人略一思忖,如此按排甚为合理,便皆顿首,各自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自己房间。 青萍仙子早已发觉若冰不在,便来她房间查看,只见她正襟坐在床上,正用心运功,头上红橙黄灵光耀眼,隐若间竟有一抹绿意,青萍仙子眼睛放光,却看不出是喜还是忧。注视良久才悄然离开,在逍遥俊门前略微驻足,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出了花庐。 晚膳时间,花庐的入口才再次射进光来,不仅送来晚膳,还有三位前辈随往,最前面是“天音大师”佘小小,他后面是虞夫人、暴天雷。 八人一席,只有五人在吃,前来的三位前辈正坐席间却只是在看,看得五个年轻人浑身不自在,如嚼蜡般无味。 慈眉善目的虞夫人关切的对五说:“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才对!” 佘小小阴声道:“食不言!” 虞夫人心中虽不快,但反驳的却是正饮酒的暴天雷,只道:“我可没见到虞夫人有吃过!” 佘小小不屑的朝他吹鼻瞪眼道:“哼!这两日教后生文采,一切可是以我天音大师为尊,不用你们说话时,最好合上你们的嘴巴,小心会闪了舌头的。” 暴天雷也不恕,更像是在夸他,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天音大师比起你师傅无音老祖牛气得多啊!” “你……别以为沾了点仙派的亲就得意,想我佘小小都不想与你这种粗俗之人为伍。” 虞夫人不得不做起和事佬,劝道:“两位怎么就斗起嘴来了,这不让这些后生晚辈看笑话了。” 暴天雷哈哈笑起来,其声真有如天雷惊鸣般刺耳。 佘小小用他白嫩的纤手优雅的捂住耳朵,道:“本座不与臭男人计较!好啦好啦,你们这饭也吃够了,趁着夜色,赶紧教大家一点雅韵。” 只见他长袖善舞,挥了挥长袖,庐中所有火炉随之熄灭,接着又多出两盏宫灯,与庐顶射下来的一缕月光相映生辉,气息果然变得幽静许多。一袭彩衣向空中飘起,飘向庐中小池,“竖耳细听,看我这‘半月楼’较之‘烟云曲’如何?” “铛铛铛……”如玉珠落盘,佘小小疾抚素琴,素琴除飘出这悦耳的琴声外,七弦更见七色,红,橙,黄,绿,蓝,靛,紫,他竟将自身灵光他为琴音,有此一招,谁还有资格对他说三道四?这个不阴不阳之人同样处在武学巅峰。但见这庐内七彩纷飞,灵气十足,这是一种真真正正跳动的天籁之声。 五位后生听得有些痴醉,双手竟不知觉跟着跳动起来,手下就好象同样有一把素琴,那声声琴音便出自自己的手中。 第十七章 奇人绝技惊花庐 一曲终了,五位后生还在沉醉其中,暴天雷拍起掌来,这才将他们惊醒,众人顿觉心旷神怡,全身上下竟多出些雅调来。 暴天雷虽是拍掌,看来并不买佘小小的帐,依然略带讥讽的说道:“能在水仙阁来班门弄斧的,这世上怕就只你天音大师了,要是再唱两曲,相信会更精彩。” “要不是阁主答应与我合奏一曲,我还不想来这地方跟你这种人对牛弹琴呢!” “妙!妙!妙!”暴天雷一边三声妙,见众人不解,又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天音大师,此次也是来求艺的。” “哼!我佘小小虽不敢夸海口,说我‘半天楼’的琴艺胜于水仙阁,但也绝对不输于他人。更何况琴为四艺之首,这等风韵雅事,岂能简单的以高低一概论之,水仙阁之音在于惑,我半天楼之音在于清,两音同含入髓沁心之巧,皆为琴音中的上乘,可谓各有千秋。”佘小小的争论变为对众人的说教,“你等也是识琴之辈,但最多还只能谈得上驾驭琴弦,而不能控制琴意……” 重重的鼾声终于打断了佘小小的训示,佘小小怒目视之,指尖轻拨琴弦,紫光四射,刺耳之声足以撕破长空,暴天雷却报以更响亮的鼾声,虞夫人一阵苦笑,轻轻推了推他。 暴天雷腥松的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完了?回去睡觉!” 虞夫人忙拉住他,急道:“前辈还没完呢!这琴为首,棋次之,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前辈一展所长呢?” 暴天雷咳嗽两声,便将这睡意抛至九天之外,庐中顿时通明,人飞至水池间,与佘小小同居中央,“早听说天音大师四艺皆精,今天老夫可要全力应对了!”说完以指为剑,在泛着银辉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道燃烧的火焰,横纵各十七道,成了一张巨大燃烧的棋盘,他又猛饮一口酒,喷向棋盘,火焰更高了,“小子们都瞧仔细了。” 五位年轻人早已在池边站好位置,张大眼睛准备观战,这么难得一见的高人演练岂可错失。 佘小小满脸不屑,道:“看你年长,我就让你先行!” “那你可要跟紧了!” 只见两人凌空吸起一团池水,凝成巨大的黑白两色棋子,几乎同时点了座子,一场棋盘上的厮杀轰轰烈烈展开。 不多时,水面便已是星罗密布,巨大的黑白棋子夺走了棋盘的光辉,横纵纹路渐渐暗下去,两人下子更快了。 盏茶功夫,两方势均力知,开始展开近身抢夺,打劫处,黑未落白已至,黑白相撞,令整个棋盘摇晃不已。 五人摒住呼吸,双眼都不停随着水中落子飞移,就连端庄的虞夫人,也站在露露身边,不停挪动脚步。 “吃!” “吃!” …… 黑白两色激起串串浪花,微弱的横纵火焰瞬间被淋熄,池边六人纷纷后退,只见到小小水池里惊涛拍岸,水声大作,久久不息。忽听到暴天雷一声“哈哈”大笑,再有佘小小一声冷“哼”,两人胜负已分,水中浪花平息,唯余一粒巨大的黑色棋子在池中央不停的飞旋,像个骄傲的舞者,止不住脚下的舞步。 一时场边掌声响起,如此博奕,比世间那比武争强精彩不下万倍。能见到世间奇人献艺,五后生无不叹为观之,全身热血膨湃,对修行的至高境界更为向往。 暴天雷的笑声一直未停,直到人已消失在庐外很远,佘小小甩下一句“明天继续”便也离去,三位长者只剩下虞夫人,她掏出丹药道:“你们服用后,便可安心休息一晚,明天身体应该会恢复得更快。”正欲出去,回头又道:“你们记得要留意下逍遥俊的状况,别忘了同门之谊!” 众人频频点头,不待目送她出门,便一同冲向逍遥俊的房间。 “逍遥师兄好些没有?”露露看着云骞正替逍遥俊查看,焦急的问道。 “虽然很虚弱,但总算脉搏稳定,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好起来的。”云骞环视众人,“大家都休息去吧,要不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众人神色黯淡,纷纷出去,怀着心思各自回房。 不寻常的一天,大家都被折磨得不省人事,夜深时都已沉睡,独见婉儿神情飘浮,一个人在房外踱步,对着逍遥俊的房间唏嘘,满腹心事无人可诉。 “师姐!” 一个声音已至身后,她这才回过头来,原来是若冰,奇道:“师妹为何还不休息?” “师姐不也没睡么?” “傻妹妹!你跟师姐不同!” “我知道师姐心里承受着好多事,想想师姐将来会成为水仙阁甚至是整个仙派的支柱,眼下发生这件事,师姐一定担心前辈们的看法,怕影响以后的修习。” “事情已经发生,我会坦然面对,其实我很羡慕你,有紫姑那么疼你。” “师姐怎么变得伤感起来,你不有师傅疼嘛,谁不知道,整个水仙阁几百弟子中,师傅是最喜欢师姐的。我是紫姑一手带大的,她老人家当然会疼我了。”若冰语声很低,深怕惊到这庐内的一景一物般。 婉儿忽然感觉鼻子发酸,抱住若冰差点哭出声来,抽泣几声,才硬生生将眼泪收了回来。 见平日颇有师傅风范的大师姐这般模样,若冰显然被吓到了,忙问道:“怎么啦?师姐!今天你好怪哦。” 婉儿揉了揉眼睛,又将她轻轻推开,破涕为笑:“没事,走!回去睡吧。”说罢,回眸又瞅了瞅逍遥俊的房间。 第十八章 噩梦虽醒有余悸 漆黑的世界,忽然射进一道阳光,像是一个密封千年的地堡被打开,一个人影带着长长的黑影缓缓走来。 逍遥俊努力将眼睛睁得更大,却始终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能辨别出这是个伟岸的男人,七尺身躯透露着无上的霸气,令逍遥俊感到恐慌,他不知所措,挥舞着双手,想将那人推开,他不但没有将人推开,右手中反而多了件东西,感觉异常沉重,收回看去,是一把诡异无常的霸刀,刀身黑血淋淋,还带着腾腾热气,他赶紧想将刀扔掉,奈何这刀如附了魔法般,粘在他手上任他如何也不落下。 他越慌张,男人笑得越狂,阵阵阴风,只见面前长发、衣襟在光线中乱舞。 渐渐的,逍遥俊放弃了,男人也不笑了。逍遥俊披散着头发,无力的低下了头,他能清晰的听到汗水从额头“滴嗒滴嗒”的落下,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宁静。 这时,光线入口又响起脚步声,声音很轻,一步一步却能撞在逍遥俊的心坎上,他的身体没有动,眼睛却透过凌乱的发丝间向前望去,走来的黑影是个端庄的女人形态,步履轻盈,衣袂飘飘。 不知为何,女人越近,逍遥俊越觉得不再那么害怕,他被她的魔力吸引,伸出左手,想要去牵她,他牵到了,是一只冷冰冰的手,没有任何感觉。女人没有停止脚步,面容越来越近,很快就能看清全貌,依稀的轮廓尽显慈祥、温柔,逍遥俊手中陡然用力,他要尽快认清这张脸。 “啊!”他看到的竟是个披着黑纱的骷髅,手中牵着的是一堆白骨,他再次发起狂来,口中叫喊,双手胡乱挥甩,奈何手中霸刀、白骨牢牢在握,不弃不离,男人的狂笑又起,骷髅则是咯咯直笑,三人的声音构成异常恐怖的场景,只听到“喀嚓”一声,右手的霸刀斩断了左手的白骨,他不知哪来的力量,起身拔腿便跑,朝黑暗中越跑越远,越跑越黑,黑得再也看到那两个黑…… 纵然如此,但男人的笑声与骷髅的声音绵绵不断的从身后传来:“别怕……孩子……” 逍遥俊猛然坐起身来,疑望四周,依然呆在落泪花庐的石室,床边更有数张惊喜的面孔看着他,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师侄你终于醒了,还不快先谢过医圣前辈!”青萍仙子笑盈盈的坐在床边。 逍遥俊看了看她,惊觉自己的手还被她握着,疾速抽了回来,满脸的狐疑。 “这孩子受此重伤,都有些犯傻啦!”站在一旁的傲世空笑着替他化解尴尬。 另一长者黑着脸,与其说是生气的模样,倒不如说是病重的征兆,见他起身来,道:“事情我也办到了,傲老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傲世空笑道:“医圣的手法果然有起死回生之功,为何就偏偏看上我风灵山的一粒风灵丹,昨日情急,未能请示,今天倒想听听倒是为了什么?” 医圣很不高兴,道:“我们只是一场交易,事先都谈好的,以傲老的名声,不应该这般婆婆妈妈才对!” 傲世空哈哈笑了两声,道:“医圣既不想说,老夫也就不多问了。”说完,又对逍遥俊道:“俊儿你且将身上的风灵丹送与医圣前辈,也不枉他救你一命。” 逍遥俊已感觉身体奇迹复原,哪还能坐得住,赶紧起身,青萍仙子欲拦他,竟被他倔强的推开,下床便忙施礼扣拜:“逍遥俊谢谢医圣以及众前辈的救命之恩!” “别来这套,老夫求的是买卖公平,你先把那粒风灵丹,再想拜谁就拜谁去,别耽的搁老夫的时间。” 逍遥俊甚是不舍,又看了看傲世空,这才摸出风灵丹,三粒已是最后一粒,递了过去。 医圣人似暴躁,但一见这红彤彤的风灵丹,顿时两眼放光,双手捧在手心,深深闻了闻,像捡到绝世宝贝一般,生怕掉落地上,逍遥俊瞧他如此,又将瓷瓶一并送上。 医圣小心翼翼将药揣在怀中,便随手抱拳,与众人作别,“各位告辞了!” “不送!”傲世空含笑揖手。 青萍仙子则与医圣一道出去,以尽主人之谊。 傲世空第一次仔细瞧这位徒孙,拍了拍逍遥俊的肩膀,道:“归魂草果然是地草中的仙品,看来我做主的这个交易还是很值的。你先试下功力可有长进?” 逍遥俊听他一说,不觉体内果然真气汹涌,先舞弄几式提了提气,果然体内真气大盛,再全力运功提气,三色灵光显露无余,绿色已经开始莹绕,前辈们一片惊呼,他小小年纪眼看竟要达神功第四层了。 逍遥俊体内一阵畅快之感,真气破体而出,“噗”的一口黑血吐出,室内众前辈又是一惊,却看到逍遥俊脸上露着满意的笑来,这才放心。 “真气中带了点毒邪,看来伤未痊愈啊!”暴天雷心有疑虑。 “俊儿重伤初愈,确实不可太用真气,必须多加调理才行,这些时日虽然宝贵,也用不着太争强好胜,修行毕竞是个日积月累的事,千万别想着一蹙而就。” “弟子明白!” 众前辈无不是一片赞许声,夸风灵山又将出现一奇才,令傲世空脸上尤其增光不少。 其他五名比武弟子此时正关在一处暗室,尝试意念感应,推断这室外种种现状,而其间的前辈以盲婆婆为主,铁算盘、龙一笑辅之。 忽见暗中两双明眸闪亮,发出两个声音来。 “逍遥师兄醒了!” “逍遥师兄来啦!” 分别是露露、婉儿的声音,暗中八双眼睛此时都在闪烁,盲婆婆的声音传来:“这男女间的奇妙,还真令我老婆子惊叹!” 暗室大门这便大开,果然是逍遥俊立在了门口,他听了龙一笑的叫声,便缓步进来,找到座位坐下。 四周没有任何声响,不见一物,逍遥俊莫名的恐慌凝聚心头,只听盲婆婆朗朗道:“修仙无非求的是个心静,抛开周身四觉五味,便是修心的开始。”此言如根定神针,逍遥俊收神摒气,慢慢运气入定,行起大周天。 第十九章 偷窥醉酒乱情 逍遥俊陡然提气,灵光聚头顶,四色光芒耀眼,一把反扣向他伸来的手,古沧疾速出鞘,毫不犹豫的向这只玉手恶煞般斩来。 只见这室内通明,但听婉儿惊叫起来:“你干什么?”原来被扣的竟是她的右手,在场之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婉儿身为水仙阁主的大弟子,身手也非虚名,遭此奇袭也不忘运气护体,三色灵光现身,左手赤拳以黄芒迎向古沧,奈何已不及使上劲,手已被重重弹了回来,反观古沧剑青光也略减,来势稍滞,但足以斩断这只手。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时,一根银针金线、一粒紫玉算珠、一把金刀飞刃,盲婆婆、铁算盘、龙一笑几乎同时出手,三物飞来,“铛”的一声巨响,逍遥俊手中的古沧剑脱手而去,直入暗室石壁,剑上青光这才慢慢收敛。 持剑的逍遥俊人随剑去,连带手中牢抓不放的婉儿,仰翻丈外,一同跌落地上,他的神志犹未清醒,艰难的想从梦境挣脱,口中喃喃自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婉儿使劲甩开他的手,怒道:“你发什么疯,要对我下这般杀手?” “对不起,我……我……”逍遥俊呆坐地上,对着旁边的婉称几呼发出哀嚎声,他知道自己差点酿成大错,心中悔恨何其深。 云辈三人围了过来,将地上二人扶起。云骞心魂稍定,替逍遥俊辨解道:“师弟昏睡三天三夜,怕是神志受损,适才定是梦游未醒,才差点酿出大祸。” 立于外围的三位前辈在一旁冷观,此时盲婆婆发出话来:“这等犯险之事,岂能在此地任由发生,我看还是让他继续静养,免得坏了众弟子的修习。” 铁算盘也连连称“是”。 龙一笑与那虞夫人伉俪竟似同样的柔情,并未加责怪于他,反过来查看他二人手伤势,逍遥俊持剑的右手被震裂多处,鲜血直流,婉儿右手被捏得发紫、肘部落地时也被撞出血来,皆为皮外伤,只消擦点伤药并不碍事。查看完,便道:“你们暂且各自回房练习揣摩,我等众人自会商议此间事的。” 逍遥俊闷声道:“我愧对大家了。”说完便黯然出室回房去了。 众人来不及叫住他,也只好一一出来,五名弟子还来不及替他的复原欢庆,现在又该为他的恍惚担心,各自失落的回房。 入夜,婉儿对着桌上美食一筹莫展,用力捶了下桌子,似乎下了决心,起身就要出门。此时门却自己开了,进来的是青萍仙子,铁青着脸甚是吓人。 婉儿脸色惊惧,忙退让进来,拜道:“弟子参见师傅!” “嗯!”青萍仙子冷冷的也不理会,缓步至桌前,看了看上面的饭菜丝毫未动,“你还知道反省自己犯的过错!” “弟子一切都是按师傅的按排从事,只是……” “哼!只是没想到反而将俊儿一伤再伤是吧?若不是早有准备,这后果怕为师也保不住你!”青萍仙子怒气陡增,“从他出现在烟雨城的那一刻,你给我的答案就只有一败再败,看来为师太高估你了。” “请师傅相信,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就最好,你的机会不可能无限。为师还是要提醒你,俊儿的心里始终没忘那只狐妖!亏你在风尘中呆了这么久!” “他这方面有些与众不同,不过师傅尽管放心,那只无颜狐妖已成过去,弟子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十天时间,所有的事情必须水仙阁内完成!” “是!” 青萍仙子的话不可抗拒,见她手中多出一酒壶来,轻轻放在了桌上,便起身而去。目送师傅离去,婉儿拿起酒壶藏于袖内,随之也出门来,走向隔壁逍遥俊的房间。 看着婉儿进了房,不远处的露露蹑手蹑脚也向这边慢慢靠近,脸上满是不高兴,自语道:“哼!身为阁主,居然晚上来给弟子暗授玄机,同为比武弟子,居然偷偷往逍遥师兄房里跑,像没见过男人似的,这俩师徒全坏了比武的规矩。” 不知何故,她越是靠近逍遥俊的房间,心里的刺激越是盖过了嫉妒,心扑通扑通的在加速,竟红着脸想起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逍遥师兄还在为刚才的事自责?”婉儿温柔的声音。 “你怎么进来了,不怕坏了规矩!”逍遥俊不安的声音。 “其实我倒觉得,作为仙派本就该脱离这些所谓繁文缛节,伤了别人也会伤到自己。” “看来婉儿师妹比我的胸襟更为宽广,只是身为仙派后生弟子,起码的道德规矩还是要守的,否则岂不与邪教异类无异?” “你真该学习傲老前辈,他老人家那般洒脱,纵横天下,或许连自己是何门何派都毫不在意,还不是一样为世人敬仰称道?” “也许吧!” “我知道师兄没心情吃饭,我也吃不下,你看这是什么?我可是冒险替师兄私藏的哦!” “师妹……你……” “师兄可别说不敢喝哦!” 屋外的露露只听见逍遥俊一声苦笑,再就是婉儿开心的笑声,心中暗忖:“莫不是喝起美酒来?现在可是酒戒、色戒全犯了,本小姐真该揭发你们才对!”想虽这般想,偷听的兴致却丝毫未减。 “这酒不够喝啊!”逍遥俊满嘴醉意。 “婉儿还替师兄留着一口。”婉儿字字妩媚。 “哦,那还不快拿出来?” “这口酒此时可珍贵着呢,师兄闭上眼睛,让婉儿将酒变出来。” “师妹越来越有趣,好,我闭上眼睛。” 屋内两人沉迷起游戏,露露仅仅听这声音哪能满足,趁着他二人意乱,运功将石门竟打开了条缝,里面一切尽收眼底。 但见婉儿满脸绯红,盈盈带笑,侧身低头,将脸贴在了逍遥俊的脸上,久久没有松开。 “不要脸!”露露暗骂道。 但两人动作并未因此停止,婉儿妖媚地坐在逍遥俊腿上,两人的双唇已贴在一起,不时发出“哼哼”之声。 逍遥俊不再是她认识的冷面冷语的自大狂,而是一头野兽,只见他将婉儿一把抱起,任由婉儿在他身上强水蛇般扭动,将她重重的扔到了床上。脱掉身上的长衫,露出结实的后背,向床上扑去。 “啊!”婉儿发出压抑的尖叫声,露露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好似这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一般,身上的燥热与屋内的气氛同样在升高,只见一件件衣衫从床上抛下,她浑身发起抖来,双手将自己紧紧抱住,慢慢蜷缩成一团,与床上的婉儿竟感同身受,身体随着逍遥俊低沉的怒吼,剧烈的运动,全身释放出一阵阵极致的兴奋,她不停的骂屋内二人的低贱、流氓、不要脸,也骂自己的下流、无耻,但兴奋却在身体里加速蔓延…… 终于,婉儿长长的一声呻吟,“啊……”,露露跌坐在地上,呆滞的眼神眯成一条缝,回味着刚才全身酥麻的快感,却忽然发现婉儿从床上站了起来,全身令人嫉妒的凝脂肌肤迅速被那身白衫掩饰,麻利的在床上收拾,末了又在逍遥俊脸上狠狠地吻一下,露出一脸诡异的笑来,提着空酒壶就要出来。 露露慌张的撤离现场,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长嘘一口气,无力的躺倒在床上。 第二十章 仙宗诀起仙门合 露露一觉醒来时,倍觉精神,打开门来,外面的兄弟姐妹们正在花圃旁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看看逍遥俊恢复自信的脸庞,再看看婉儿不失风度的衿持,至于昨晚之事,她没有半点勇气向众人提及,或者说心底里压根就不想揭发逍遥俊。 逍遥俊睡了个好觉,早已感觉精神恢复如初,忙着向众人讨教这几日所见所学,其他人自然是争相告之,更添油加醋,仿佛这些水仙阁的前辈们个个都已是神仙般。 “云路师兄你怎么睡过头了?”云海见到师姐露露过来,乖巧的上前问侯。 露露尴尬的笑了笑,道:“这花庐里哪里有日夜,好想出去透透气。” 婉儿故作神秘的笑道:“根据按排,明天前辈们就都来指点我们修练,到时就可以到外面去转转了。” “真的啊!太好了,外面那么宽广,想想都令人心旷神怡。”露露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要是能早点离开多好,想起回家就让人高兴!” 众人莫名望着她时,已察觉到话中的伤感。唯独逍遥俊却在想着其他,他不得不感慨时间流逝的很快,已经第七天了,自己居然还没进入到修练的角色中去,心中暗恼,盼着今天教习的前辈快点到来。 不多时,又是三位前辈一起过来,分别是傲世空、青萍仙子、龙一笑,这三人显然是代表了三派,令六名弟子显得异常兴奋。 昨日逍遥俊糊涂出手误伤之事,并未提及,显然前辈间已达成默契,一行人这就入了练功室,青萍仙子向傲世空致礼示意他来主持。 傲世空先哈哈笑了两声,再道:“在场之人不分年龄,都足以代表仙门三派的一段历史,而你们六位后生自然是要引领仙门未来。所以,仙门的源渊根脉,是你们要清楚的,传说中仙门本是仙界之后,只因人间妖魔盛行,便落入这尘世间,有了仙门,以灭魔卫道为己任,后魔道被我门所灭,仙门为世人称颂,奈何一门独大不过百年,人世万物反而不和,祖师爷灵智上人令座下最得意的三位弟子逍遥子、乐飘飘、洪天齐,分立三派,分管世间山、水、人,形成当下格局,如此世间才有了八百年的兴旺。” 傲世空看出六弟子对这些早已是耳熟能详,并不感兴趣,又接着说道:“三派既然有共同的祖师,自然有共同的神功,所以今天的重点就在这历代相传的‘仙宗诀’,我们三人将会亲授于你们此功,为你们提升修行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六人皆不知这‘仙宗诀’是何宝物,料想必是至高仙笈,一时群情激昂,迫不急待想要见识。 傲世空继续道:“这是一种可以融通三派真气的法门,虽然其本身不会产生任何功力,但通过此法将三派真气互通,就能够为你们开启更深层的功力空间。” 傲世空又是一顿长篇大论,青萍仙子知这傲老前辈向来是言无不尽,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个中妙处,还是让这些后生自己体会吧,如今时间唯恐不够,能多教些就尽量教吧!” 听得懵懂的六人很快就体验到仙宗诀的妙处。 三位前辈背坐居于中,六后生则围坐六方,各自运功入定,世间神功真气尽出,风灵玄功、水仙真诀、火龙天罡,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但见暗淡的石室变得熠熠生辉,炫彩之光四溢,中央三团七色灵光,渐渐溶为一团,形成七道巨大的光环,忽见三位前辈同时发功向外,三人六掌各取一线七彩灵光,六道飞虹射向六位后生,六人身体如电击般,内外真气产生巨烈的对撞,赶紧使出体内十层功力,要将体外真气吸入体内。 在三位前辈的功力引导下,六人体内真气渐渐与之融合贯通,三六人呈九曲之势,任由强大的真气在九人间不停流淌,七色灵光渐渐融合,消磨着色彩间的界线。 转眼已过半日,石室一片雾气弥漫,九人如置身云海,真气凝为巨大的一团,七彩灵光最后只剩玄黄。中央之人面色已见暗淡,外围之人则是面色红润,汗如晨露,气雾袅袅。 傲世空轩宇间微动,便是一声巨吼:“收!” 如此真气骤然暴敛,各自分离,九人缓缓收功,一时烟消雾散。 露露最先跳了起来,叫道:“好神奇的仙宗诀,我就像钻进每个人的体内一般,虚无缥缈,感觉体内束缚全没了,变得空空的。” 众弟子都有同感,独逍遥俊却觉异常,他的体内不是空空的,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存了私心,将真气截留,但真如此,前辈们不可能发觉不出来,总之体内真气充盈远胜之前,对自己便是好事,对他人也并不见有损伤,便瞒而未说,只当个看客。 傲世空长长畅了口气,无不自豪的说道:“没想到你们的资质这般了得,更幸运的是相互间默契异常,使得此次行诀异常成功!想那十年、二十年前弟子大多还未出山,怕你们用不了三五年,就能追上他们了。” 龙一笑也笑道:“我就说,别看他们几人年纪轻,前途却无可限量,看样子我们这几辈人很快就要成为历史!” 云骞恭敬的施礼道:“前辈们谬赞晚我等晚辈,诸位前辈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唉,自己人还是不要太过自夸了,经此消耗,大家得先去补补身体!”青萍仙子略显吃力的起身,婉儿、若冰争相前来扶持,师徒三人最先步出了练功室。 众人相互间探讨着个中感受,逍遥俊本该窃喜,却是落寞,从认识至今,一直斗嘴的云路现在只与云海在打闹,而云骞不失时机的正向前辈讨教以后真气运行之法。 一阵放松后,若冰前来唤大家用餐,这才意犹未尽,鱼贯而出。 若冰不曾想身后的逍遥俊跟着这么紧,有些不快,扭头瞪他,却是一张笑脸,哪里是逍遥俊,分明是云骞。云骞低声道:“若冰师妹,没累着吧?” 若冰脸一红,低首答道:“别小瞧人!” “我可没敢小瞧呢,师妹在我心中可是供着的!” 若冰哪听过这等言语,脚下急促小跑起来,这几日听他说话心都跳得特凶,不敢再听下去,没想已到门前,差点与相迎的婉儿撞个满怀。 婉儿奇道:“师妹最近怎么这么冒失?” 若冰回头看看身后诸人都已近了,忙牵了她的手,羞笑着跑开,令她更是不解。 席间并无排场,只是九人之宴。此九人经此授功,已然亲近不少,一堆自己人尽情享受起世间珍稀,极品雪蛤、天山雪莲、百年灵芝、千年人参……若是常人,只取其一便无力承受,但这些早已备好的极品补血增功之物,却任由他们享用。 第二十一章 云端与人同行 落泪花庐外,今日雾霭格外稀薄,天空白云飘飘,夹杂着几声雀鸣。 已经在花庐内闭关七日,今天众弟子终于能出来透透气。露露扶着栏杆望向花庐之外,被高耸的花瓣所挡,能看到的只有天,几步之遥的逍遥俊同样怀着企盼,只是婉儿与他靠得很近,她连忙收回自己落寞的眼神,暗骂自己为何在意眼前这对苟合之人,便向庐内走去。 云海急着道:“师兄,怎么不多在外面呆会,你不是盼着出来吗?” “你够烦的呢!”露露头也不回的恼道。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进去,剩下逍遥俊与云骞,中间是婉儿与若冰。 婉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左右拉住若冰与逍遥俊的手,笑道:“来,看我们四人合力能不能碰到那片云!” 眼瞧他们就要飞起,云骞伸手,正好拉住若冰那只神圣的柔荑,原来并不是冷冰冰的。 四人飞起,脚下踩的是段鹅黄色的丝绫,一时皆起灵光,如烟花般向天空怒放。 逍遥俊第一次感觉到天空离自己好近,如一头脱缰的野马,不断加速向上飞去。 云骞心中自是得意,他早已找到天堂,至于这天空云彩都变得不值一提,手捏得更紧了,笑道:“婉儿师妹所用的可是飞天绫?” “云骞师兄果然见多识广,这条飞天绫居说几近成仙,却在升天时被天劫斩断了头颅,落入无泪湖中,巧被我派一位祖师所获,方炼成今日的法宝。”婉儿并不多话,可一旦说起来多是说与一旁的逍遥俊听的。 反观逍遥俊,与众人相处,不知听懂了多少江湖事,多少神话传说,对这世间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不再怀疑自己还是尘外人。 四人的彩影,竟引来了一群云雀,与他们伴飞,大家已经能感觉到穿云而入,眼前渐渐模糊缥缈。 云骞的龙魂、逍遥俊的古沧,已在脚下为他们加劲,但速度依然慢慢减弱,阻力越来越大,如大山压顶般,压抑之感越来越大。 云骞见三人都没放弃的意思,不免担忧道:“大家力道已尽,是该随势返回了!” 逍遥俊哈哈笑起来,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充满了身体,四色灵光尽现,一股霸气令其他三人为之一震,“一片薄云岂能挡住我的去路!”几乎是拽着三人猛然向上冲去。 “啊?”云雀被吓得散开,云骞与若冰几乎同时惊呼,他们被力道所引,身体差点失去了控制。而他们上面的婉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顺着逍遥俊的力道,更在惊慌中松开了若冰的手,任由他们被落在脚下,只与逍遥俊二人向云端飞去。不消一会,这片云彩便逍遥俊踩在了脚下,他牵着婉儿,举起古沧,一个飞旋,划落云彩中的一团,骑着它在天空盘旋。 婉儿如做梦般,痴痴的望着逍遥俊,整个人偎倚在他的怀中,默默不语。 云骞落地的瞬间,扶住了若冰,俩人惊甫未定,便向天空望去,尽是羡慕的眼神。 逍遥俊飞旋的速度异常快,几个盘旋,向庐中飞落,他看到前辈们就要进庐。云彩快至花庐时,已经化为一团雾水,消散无踪,逍遥俊脚踩七星步,不紧不慢,携着婉儿如天仙般坠落在落泪花庐,站在了云骞跟若冰的面前。 “师弟好生了得,想不到此番重伤,不但未伤及筋骨,反倒是功力更上了一层楼,幸甚幸甚!”云骞早已忘了适才那番危险,却见逍遥俊与婉儿只瞪眼瞧他,并不答话。 若冰也察觉到同样的眼光,两人这才回神,几乎是跳开,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手。 四人几乎同时笑了起来,逍遥俊笑得狡黠,婉儿笑得幸灾乐祸,云骞笑得尴尬,若冰笑得羞怯。 那入口处,云海看见师姐咬牙切齿,似乎与外面四人中的某人有深仇大恨般,吓得他也不敢多问。 花庐的大门缓缓打开,群雄毕至,各位前辈悉数到来,除了那位完全是外人的佘小小。 第二十二章 惊闻身世之迷 一场盛会就要开始,青萍仙子、紫姑、傲世空、盲婆婆、铁算盘、暴天雷、龙一笑、虞夫人,八位前辈神清气爽,拾阶而上,六位晚辈弟子施礼恭迎。 青萍仙子第一个走上台阶,站了个主位,紫姑一直守在她身旁。只听青萍仙子朗声道:“各位前辈皆是德高望众的长者,几位晚生皆是前途无量的新人,为了仙派一如既往的昌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要竭尽所能,为这六名弟子的功力的提升创造最大的可能。” “那青萍阁主就速速点兵点将吧!时间可贵!”暴天雷不以为然的嚷道。 “前辈快言快语,本座也就不客气了,以才识此六人中数云骞师侄最佳,以天赋却是我嫡传弟子婉儿为上,云骞师侄想来是企盼着傲老的指点,我也不夺人所好,至于本派弟子自然是不能选了,那我就点逍遥师侄好了!” 傲世空见逍遥俊已然上前扣拜,便笑了起来:“哈哈……青萍阁主可是送了个大人情老夫了,相信逍遥师侄在你的指点下,必然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啊!至于这云骞在老夫手下可就有得罪受了!” 云骞欢喜还来不及,哪会担心什么罪受,扣拜道:“云骞定当不负前辈厚爱!” 暴天雷也不管其他长者还未选,便奇怪的点了云海的名,其他人依次选好弟子:盲婆婆选云路、铁算盘选婉儿、龙一笑携虞夫人选若冰,另紫姑自然陪着青萍仙子指点逍遥俊了。如此既避讳了本门弟子,也显示出三派一家,若是本门弟子夺魁则是本门之幸,若是手下弟子夺魁则是本人之能。 众前辈都是过来人,深知后辈的弱点,趁着这落泪花庐场地宽敞,各选位置,很快就投入到教习中。 逍遥俊以为要将自己的武学演练一番,却已不见青萍仙子的人影,又在紫姑的牵引下,进了一间密室,原来青萍仙子已为他准备好水仙阁的武学招牌——琴曲! 此间静谥,避了外间打扰青萍仙子已端坐琴前,调试几下音律,见逍遥俊进来,微微一笑,示意他在面前坐下。 逍遥俊略施礼便坐下,面前同样摆着一把七弦琴,心中暗疑:既然是指点,为何不是自己演练? “师侄是否奇怪?本座不带你练功,却让你来听曲?” “弟子不明?” “既然本座亲自点了你,自然有其中的深意,就是希望你将来能引领三派,笑傲天下!” “但师叔座下弟子众多,资质绝不比晚辈逊色!” “当年你能在水仙阁当个观众,绝非巧合,只因水仙阁只容女弟子,否则你早已成为我的座下弟子,其实你是我引荐给木空师兄的。” 逍遥俊大惊,儿时的记忆从水仙阁之前便已忘却,这些事他也从未听师傅提起,难怪觉这青萍仙子有些亲切,从前一定见过,忙问道:“那师叔一定对弟子的身世有些了解?” 青萍仙子答道:“十年前,你是个迷,十年后,你依然是个迷,这个迷也许用不了三五年就能解开,又也许永远也解不开!” 逍遥俊更是疑惑:“师叔可否简单告知一二?” “提高修为,就是你清楚身世的最佳途径!只要你肯学,本座一定会倾囊相授,绝无保留!” 逍遥俊从她凝重的神情中,已看出自己的身世背景绝不简单,但提高修为于己绝无坏处,他便应了下来:“弟子会尽心修炼,只是希望寻回儿时的记忆,哪怕再也见不到爹娘,能知道他们的名讳也好!” 青萍仙子的心思全化作琴音,婉约愁思令人断肠。 逍遥俊听着听着眼睛竟落下两行泪,以为自己了无牵挂,原来竟是这般自欺欺人。 第二十三章 扑朔迷离失方向 青萍仙不想说,逍遥俊也不强求,两人竟合奏起来,一时场景悲切,一旁老态龙钟的紫姑也落下泪来。 一天的用功,弟子也好、前辈也罢,都累得不行。逍遥俊本不爱多言,一天下来,更加忧心重重,看着众师兄弟们交流之声乐此不疲,他勉强坐在旁边呆了一会,这就准备回房休息去。 见他要离去,受傲世空指点的云骞一把将他给拉住,问道:“逍遥师弟难道练得不如意?怎这般脸色?” 逍遥俊本想给个笑脸,但实在挤不出来,摇了摇头,道:“不是,水仙阁的武学可能不大适合男子修炼,感觉有些闷!” “原来如此,那得多与婉儿、若冰两师妹交流交流,我倒觉着傲老前辈的那一套挺适合自己的,不过有些地方还得师弟指点指点才行。” “师兄才智过人,改天再相互切磋切磋吧!” 婉儿笑道:“逍遥师兄若有不明的地方,尽可来找我商讨,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冰也开了口:“逍遥师兄功法奇特,独到之处怕此地无人能及。” 逍遥俊心中有苦,却不愿多言,又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大家都是仙门奇才,至于我,就不用大家烦心了,最多也就是重回风灵山,再修一个十年!” “这里属你最牛气,你就别在这般气馁了,七天后,我看能笑到最后肯定是你!”露露不冷不热,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自己是在安慰他,还是讥讽他,惹得众人直皱眉头。 逍遥俊瞥她一眼,苦笑了之。 就像一个茶会,饮着茶,聊着各自感受,最好的听众云海托着胖呼呼的脸蛋,不知者以为他是听得入神,实则他正想入非非,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火龙修形,至刚至强,风灵修神,刚柔并济,水仙修意,阴柔伤神,形与意合,意与神合,神至形至,三门合一,可直达武学巅峰!” 其他五人听罢,都停了口中的言语,朝他看来,露露用手指狠狠点了下他的脑门,打诨道:“看不出小师弟还有这番见地,真是难得啊!” 众人都笑起来,口中却默念他适才的几句自语。 云海挠了找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暴天雷前辈教的,我念着觉得绕口,多念几遍慢慢琢磨。” 只消暴天雷的这一句话,六人皆已无心闲谈,各自散去后,一个个都心口并用,想要领悟其中的奥妙。 逍遥俊躺在床上,脑中乱如麻,难以平静,索性运功打坐,温习仙宗诀运气的妙法,身体里流淌的风灵玄功的真气,渐渐觉得有些走样,这已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只是今天感觉特别异常,分明体内如有节奏的波动,真气除筋脉中汹涌的流淌外,更有体内九宫不停有真气渗入,以涓涓流水之势,汇聚入筋脉这条大河之中,功力如此长进,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第二日,青萍仙子继续弹着曲,而逍遥俊则以古沧剑舞起风灵派的招式,他本有意保留几分力道,但随着琴音节奏,竟不由他慢慢使出劲来,像与空中无形的敌人对招,四色灵光哪还有一丝保留? 不一会,紫姑更是以龙头杖挥来,铛铛几声响,拆上几招后又退了回来。逍遥俊越舞越疾,似乎这周围全是敌人,古沧剑将整个空间全映成青色。如此反复,攻击的方向全冲着青萍仙子而来,因这看不见的敌人,实际就是青萍仙子琴音蕴涵的力量,充斥在四周,无处不其攻击范围之内,绝无可避。 但见他挥汗如雨,却无丝毫停下来的征兆,花庐皆以玉石砌成,坚硬异常,此时却被卷起一团团灰石,剑风划墙的刺耳之声不绝入耳。 青萍仙子十指跳动,琴音如飞瀑流水,一泄千里非人力所能抗拒,渐渐面前起了一层雾霭,形成一道真气屏障。她的眼睛不看琴弦只盯着逍遥俊,能将其身心看得透彻。 忽然一声破音,弦竟断了,走样的琴音打破了场中的氛围,令青萍仙子始料不及,陡然停了下来。 逍遥俊面前屏障已破,疾舞的剑招不但未停,反而更快,一时身不由心,剑起人飞,寻找那失落的琴音而去,古沧青光已在青萍仙子面前仅仅三尺之遥。 低头的紫姑猛然抬头,无神的眼睛冒出精光,龙头杖就要出手,青萍仙子手中琴已飞旋而起,伴着嗡嗡声竟在面前画出一面太极图,如一道无尽的深渊在眼前轮回,玄妙之极。 逍遥俊剑势被挡,却并未弹回来,反倒如一块磁石将剑吸住,真气不断被他提起,想冲破眼前的太极图,但这就是一堵坚不可破的墙,进不可进、退不可退,全身颤抖不由自主,只能僵持在这里等待青萍仙子的发落。 青萍仙子婉如天神,头顶七色光环,真气布满四周,哪怕她只微微加一分力,就能将逍遥俊整个人吞噬进无上的杀气之中,但她却宁愿这般与他消耗内力,一拨拨的激发出他体内全部的能量。 逍遥俊豆大的汗滴不停滑落,双眼开始冒金花,内力越来越弱,头顶灵光渐渐模糊模以至消散,他无力再抵抗。全身一软,竟已虚脱,昏了过去。 人未倒地,青萍仙子已然站在他面前,将他扶住,小心翼翼扶他坐下,紫姑坐于他身后,合二人之力将真气给他渡去。 “阁主,俊儿在几日之内就多次受伤,他这身体吃不吃得消啊?”紫姑担忧的说道。 青萍仙子道:“我自有分寸,没有人比我清楚他的潜质,已经没几天时间,必须让他变得更强大些。” “是!” 输完真气,青萍仙子又给他喂了一粒丹药,这才放心。 等逍遥俊醒来时,人已躺在自己床上,回想刚才一幕,自己的思想竟又一次失控,发现自己竟是这般可怕,他越来越为自己的行为所不齿,这哪里是个修行有成的仙派弟子?简直就是一个不受控制的怪物!偏偏每次自己发狂后,一切又变得风平浪静,连句责骂的话也听不到过? “为什么!为什么……”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停的追问自己,“难道十年修行就得到这些?不会的、不会的!一切都有人在操控?青萍仙子?对!就是她!” 逍遥俊跳下床,紧紧握住古沧剑,他要去找青萍仙子问个明白,何曾这般激动过,剑身隐隐作响,杀气腾腾而去。 第二十四章 是非纠缠心如麻 外庐空旷,月光光,星闪闪,清风习习,一片祥和之气。 这里的守卫弟子昨日就已撤出庐外,逍遥俊直接从内庐冲了出来,一个影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借着月光,他又看见那张端庄慈祥的面容,哪怕他一百个不愿去面对,心中凄切,又忍不住要凝视。青萍仙子似乎早有所料,轻声道:“是来陪师叔看月光么?” 他一时语塞,落下去的古沧剑上哪还有什么杀气,但他很快清醒自己所为何来,猛抬剑首,心中一横,剑刺了过去。 青萍仙子身如幻影,向旁边飘过,看似缓慢异常,却堪堪避开了古沧剑,口中问道:“你就这样不堪重负?” 逍遥俊不语,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她倒底说的什么,剑继续攻去,心中的苦楚全化为剑气,整个人被怒火包围体内热血沸腾,曾经的壮志豪情,师傅的教诲,早已不复存在,至于这眼前的师叔,只不过是个蛇蝎妖女。 青萍仙子幻影般的脚步,始终在眼前飘忽不定,他一次次盲目的刺去,一次次落空,哪里能伤其分毫?心浮气燥间已是气喘嘘嘘,心力憔悴,忽掷剑两人之间,跪在在她面前,朝天哀嚎:“我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你就是你,一个将来要主宰天下的霸主,但在你成为仙门之主前,你什么都不是!” “不!你骗我,你是个大骗大!我不要什么霸主,不想当谁的主人,我还要陪师傅游历大好江山,自由自在的跳出尘世之外!” “你才是自欺欺人,你的灵魂已经慢慢觉醒,你的的内心深处渐渐清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要强大,无比强大,任何人都只可以被你踩在脚下,而不去乞天尤人,任人呼来喝去!” 谁不渴望强大?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常人的心态,并没有什么坏处,但现在他明白,他已陷入一个深渊,一个陷阱,他极力捂住耳朵任青萍仙子对他怒斥。 青萍仙子的语气立刻又变得缓和起来:“你没有选择,你必须打败这里所有的新人,得到三派绝学,谁都知道,这根本没有错!” “那我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谁?” “我说了,你就是你,现在的身份就是风灵山木空掌教座下弟子,逍遥俊!” “真若如此,我又关你何事,你岂不是多管闲事。” “哼,你这样态度会令很多人失望!” “失望?难道迷失本性、变得跟大魔头一般,大家就会为我高兴?” “你需要承受,必须承受,这样你才能一日千里,早登武学巅峰!奈何仙门武学最大的弱点就是讲究循序渐进,修炼漫长无期,这也很快将被证实是不可取的,天底下现在武学捷径何只千百条,世间正暗流涌动,早已不太平,要是我不替你想点办法,你在仙门三派最多就只能是个三流弟子,至于望眼天下,那更是渺小如蝼蚁。” “武学捷径?你承认对我的身体动过手脚?” “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修炼,聚诸家之长,至于百花散、归魂草,皆为世间奇物,与那灵芝仙露并无二致,赠予你享用有何过错?” “百花散……”逍遥俊忽然想起那个同样取名“水仙阁”的妓院,里面有种酒叫做“百花醉”,秋菊曾给他说过,“莫非那妓院也是你水仙阁开的了?”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青萍仙子有心向他透露,免得他心结太深,反倒不妙,“说是,因为那里有水仙阁的挂名弟子在操办,好比火龙门为取天下之财设立了外事门一般;要说不是,因为水仙阁弟子虽个个貌美如花,教规明言是绝不允许碰男人的,至于名下更不可能有妓院这档子产业!” “那你为何纵容弟子纠缠于我,莫非我身上有什么可捞的好处不成?” “你只是个例外,任何水仙阁弟子,只要你想要,她就是你的,至于好处,只求你早日得成大道,统领仙派,雄霸天下,就是包括我水仙阁在内,所有天下人的最大的好处!” “哼!你这样说与那妓院有何区别!而我又与嫖客有何区别?” “唉!”青萍仙子深叹一口气,“言尽于此,你就不要追问些旁枝末节,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是多么不值一提,到时本座也不用活得这么累了。” “可我要的答案呢?” “你越想知道答案,你就只会固步自封,永远也走不出迷团,你放心吧,我以水仙阁主的名义向天发誓,我对你绝无恶意!你还是早些回去睡吧,她会为你送酒过去,酒醒后把我刚才说过的话全忘了。” 望着青萍仙子离去,拖着长长的影子,他不理解这人前敬仰的仙子,怎么越来越觉是个妖魔,而心中的白灵儿那般可爱,居然却是个人见人弃的狐妖。他失声一阵冷笑,笑得连自己都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爱恨作弄今非昨 眼前这人不再觉得可爱,逍遥俊依然冷冷的饮酒,眼睛死死的盯着婉儿,要将她看得透彻。 婉儿全身的不自在,脸色越来越差,隐约感到一丝不祥。 逍遥俊举杯不饮,婉儿也不饮,他带着犀利的眼神问道:“你为何不喝?” “婉儿不胜酒力,师兄只管自饮,这里就你我二人,用不着客套。”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又道,“要不婉儿为师兄弹奏一曲?” 逍遥俊闻着这沁脾的酒香,冷笑着摇头道:“借师妹一言:烟云曲还是少听为妙!看看这百花散不但酒香四溢,据说更能令功力激增,师妹为何装作不以为然?” 婉儿略感意外,低声问道:“师傅都跟你说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与我同饮也有好几回了。秋菊?婉儿?妓院?仙阁?我看你们能瞒我到何时!” 婉儿既知身份已经败露,颇觉尴尬,“这个……婉儿对师兄情真意切,只求伺侯左右。” “哦,这么说,以身相许也是出自真心?” 婉儿想也没想,便答道:“是!” “那师兄我可就不用客气了!” 逍遥俊说着,人已停在她身后,贴耳靠来,双手慢慢从肩头滑下。 “师兄你……”婉儿被他这大胆露骨的动作吓住,这个平日眼无杂物的师兄真的向她伸出了魔手,她只觉浑身全不自在,扭捏着想要挣脱。 逍遥俊用力搂住她的小蛮腰,在她耳边厉声道:“莫非师妹不是真心!” 孤傲的婉儿一时不知所措,垂着头连忙道:“不、不是……只是希望师兄能温柔些待婉儿。” “温柔?这该是我跟婉儿要的才对。” 婉儿脸上羞得红透了耳根,已无力挣扎,任由他的双手在身上游走,唇舌在脸庞舔噬,最后将呓呀的樱桃小嘴紧紧封住时,自己也展开双臂将他抱住。 逍遥俊本是想给她点教训,试试她的底线,但事实表明,在这位许多方面都强于自己的女子面前,他就是主人,可以为所欲为的主人。他感觉有些可笑,笑婉儿的愚昧、笑自己的无耻。 任由欲火焚身,情难自禁,逍遥俊的手段越来越狠,在柔若无骨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爪痕,更掀开桌上的盅碟,将婉儿推倒在上面,粗鲁的剥去她一身束缚,对她一番赤裸裸的折磨。这一次与从前完全不同,从前的疯狂是在自己丧失心志的情况下,几乎完全在她的诱惑下完成,这一次他却掌握了主动权,他心中已认定,对待这种女孩用不着怜香惜玉,他要将自己所承受的精神上的折磨全发泄在她的身上。 婉儿的叫喊是痛苦抑或是销魂,长发青丝凌乱的散落在肩头,遮住了她的表情,也遮住了她的屈辱,冰清玉洁的肌肤上出现了一块块青紫,但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 …… 是夜,逍遥俊被婉儿的哭泣声吵醒,令他大感意外,这一次她居然没有悄声离去,此时正坐在床边独自抽泣,但见她衣不蔽体,低头搂着自己的双肩,他能清晰看到在她肩头留下的紫色牙印。 经过激战后的喧泄,现在他,心中已是一潭清水,见婉儿此情此景,我见尤怜,内心的负罪感骤然而升,伸出手抚在她身上。 尽管他的动作很轻,但婉儿还是惊吓的向一边避让,见到他的凝视,赶紧又紧了紧衣衫,眼中的泪却禁不住哗哗流下。 女人的眼泪,对于男人的杀伤力无疑巨大,逍遥俊面前的婉儿已经从那个蛊惑人心的妖女变成了普通的柔弱女子。两人僵在床上,过了良久,他终于启齿道:“回去吧!” 婉儿如一只受伤的羔羊,没有任何言语,服从的下了床,一边四处寻找丢弃的鞋子,一边擦拭流下的眼泪,泣声一直断断续续。 逍遥俊半仰着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痛意越来越强烈,感觉再这样继续下去,心都要碎了,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她整理妥当,走向房门,情不自禁的叫了声:“婉儿!” 婉儿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转头泪奔而来,扑向了逍遥俊的怀中,深情唤着“师兄”,便“哇哇”嚎啕大哭起来。 逍遥俊更加自责,紧紧搂住她,轻抚她略显凌乱的发丝,“都怪我不好,我不该把气全撒在你身上。” “不,婉儿不怨师兄,都因婉儿不是个好女孩,根本不配师兄的爱怜。但婉儿对师兄的情义天地为凭,日月可鉴,婉儿的身子绝对是洁白之躯,也永远只属于师兄一人!” 逍遥俊紧闭眼睛,想将眼中的泪花收回,他何曾想到,游离于仙门与花月之间的婉儿会对自己如此用情,用他干裂的嘴唇在她耳畔亲吻,“我不想让你离开,今晚别走!” “嗯!”婉儿流着泪笑了起来,乖乖的躺在他怀中。 再抚那一寸寸雪肌,一处处伤痕,掌过无痕,青紫处皆化为一朵朵桃红。逍遥俊生怕露掉任何一丝地方,他要将刚才狠下的毒手全部收回,但听婉儿丝丝呻吟,他已额头渗汗、两眼吐火,再也无以把持,一轮新的二人战役在温情中重燃。 第二十六章 剑下有情峰巅舞 半月时日匆匆过,转眼已到了比武的这一天。 无泪湖北畔,杨柳依依,桃花落英,潺潺沟涧流水从前方北峰峡谷间流下。 比武之地就在那险峻的北峰之上,六人各自御物而来,落在此地歇脚,前面的前辈们早已飞向了山头。 表面上六人关系融洽,坦坦荡荡,实则关系微妙,各怀心思。逍遥俊本想直接跟着前辈们飞去,但其他五人都有意歇脚,他只得随了大众,尤其这云海惧高恐水的性格依然未改,被云骞、露露两人携着低飞,也已是满脸的疲倦。 陪着云海的云骞看着其他四人兴奋的向林中走去,急着叫起来:“师弟、师妹们,别跑远了,前辈都还在山上等着我们呢!” 林里鸟语花香,难怪这几人半个月没见这美景了,纵然是大赛在即,也乘闲要逛逛。 露露好似发现宝贝般,叫了起来:“小白兔!” 婉儿、若冰向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同样发出欢喜的叫声。逍遥俊眼前一亮,前面草丛中的确有只白影跑过,他理所当然的冲了过去。狡猾的小白兔在丛中钻逃,动作极快,奈何追它的却是逍遥俊。 逍遥俊正纳闷,小小兔子竟跑得如此之快,追至崖边无路躲,手已向它抓去,却落了空。 只见小白兔往旁边一滚,竟幻出个小人形,口中还在惊呼“大侠饶命”! 逍遥俊如被鬼怪附身,手僵在古沧剑柄上,呆呆望着如小女孩般的小白兔,手慢慢收了回来。小白兔见状,猛然冲过来,将他撞开,夺路而逃,留下逍遥俊扶着树干,呆望着它消失在树林中。 “小白兔呢?”露露在林中搜寻,看着逍遥俊站那也装作没在意。 倒是她后面的婉儿叫道:“逍遥师兄!” 逍遥俊缓过神来,失望的说道:“让它跑了!” 婉儿看出他的失落,笑道:“一只野兔子而已,跑了就跑了,我们快上山吧,要不师傅他们该责怪了。” “哼!真是的,连只小白兔都抓不住。”露露责怪着,转身离去。 北峰之上,除了仙派前辈外,还有其他各门各派的掌门精英,受邀者,无不是世间翘楚,能人贤者。从各自介绍中,那富可敌国的火龙外门执事之一的腾鲲鹏,竟也混在其中,奈何此间人皆为龙凤,他并不显眼。 原来这比武之地已非水仙阁门界,此般既显公允,又不至于在比武时伤了水仙阁的一石一砖。 青萍仙子以地主当家人居之,对众人施礼道:“各位不远路途遥远,前来观礼,实在是水仙阁之幸、仙派之幸。我代表仙门三派欢迎大家的到来!” 众人和声道:“能前来欣赏仙派十年盛世,实乃我等一生之荣幸!” 傲世空道:“以后这些后生晚辈行走江湖,还得仰仗各位的提携帮助才是!” “不敢不敢,有诸位仙家在此,我等凡夫俗子甘当车前马卒。” “哈哈,客气、客气!” 一阵寒喧客套过后,不知哪位叫道:“哇,众小仙都来啦!”引起人群中一阵骚动。 果然,在云骞的带领下,六名仙门弟子从容的从空中落下,包括这狼狈的云海也挤出了一脸可爱的笑容。 人群中一边欣赏这一个个新人的风采,一边指点品评他们手中法宝。云骞龙魂刀、逍遥俊古沧剑、婉儿飞天绫、若冰鸳鸯钺、露露玉蛇杖、云海双火轮,样样皆为兵中至宝,非常人可驾驭。 青萍仙子见众弟子已到,便指着峰下一矮峰,为众峰困在中间,可观其全貌,宣道:“六人比试,只需三轮便可知最后胜者,你们且自选对手,输者出局,首轮选其三,次轮三中选长者其二、幼者直入第三轮,第三轮分出最后的胜者。最后胜者的奖励虽然大家都已明了,本座还是唠叨一遍,胜者可入我月光洞天,受传三派绝学,将来言行可代表我仙门任何一派,不受门规约束。”稍微顿了顿,下面众人又是一番骚动,她又接着道:“这些时日的相处,你六人间已不存在多少秘密,一切以真材实学说话,速速开始比试!” 待她言尽,六人早已迫不急待,分为三对,云骞对逍遥俊、婉儿对露露、若冰对云海,伴着人群间的欢呼,同时飞向那矮峰。 各色法宝划染透长空,六道飞影直泄而下,踩在丛林之上,围立于中央一磐石各方。六人法宝已收入手中,摆开架式,比武一触及发。 婉儿与露露率先出手,飞天绫对玉蛇杖,黄对绿,色彩分明,加之二人动作异常悠柔,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 其他四人也没有犹豫,纷纷运气出手,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云骞与逍遥俊两强相遇,各起四色灵光,轰然对掌,汹涌的真气互撞,又以极快的速度各自退开,拔出刀剑再来,赤刀青剑拔拖着数尺若隐若现的剑气挥来,赤青相绕、火花四溅,令人眼花缭乱。 云海一贯的狼狈相尽显无余,好在他且战且退,至到被若冰追落至中央磐石之上,脚踩实地,这才以双火轮抵住她的鸳鸯钺,慢慢缓过气来,场面却不甚好看。 一时在这大山中,场内龙飞凤舞,场外惊叫连连。 第二十七章 十年比武一剑了 纵然水仙阁以琴音为利器,此番婉儿凭一条玄天绫,如九天仙子,舞得同样令人陶醉,见她悠然自得间,游刃有余,似乎完全没把露露当成对手,而是舞伴。 反观露露,同样没使火龙门擅长的刀功斩法,加之她是女儿身,也并不适合练此功,此时好已是越打越急,对眼前之人的那个恨意,全写在这根轻巧的玉蛇杖之上,招招似毒蛇吐信,杖杖使全力能翻江倒海,久而久之,已是不败自败,落于了下风。 照理说,她二人同样的仙门四阶,四色灵光皆是清晰照顶,更何况水仙阁的武功根本不适合近战,悬殊不至于此,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只见婉儿玄天绫越舞越长,百丈之高皆是绫影,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也毫不为过,露露闪躲追逐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突出绫外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一败涂地只是时间问题。 婉儿的玄天绫已在收缩,她居高临下加速攻击,已然见露露困在阵中无力逃出,便自天空旋转而下,双掌齐落,整个人如一束强光,她要给露露最后一击。 外人能看到的,只有这漫天黄。 绫中一声巨响,竟将这绫阵炸开几处破绽,婉儿并没有一击致胜,依稀能看见的,是她呆站在那里,眼中充满疑惑,不过她很快就明白,惊道:“你身上穿着‘真龙护甲’!” “算你识货,你有多大力道打在我身上,就会有多大的力道反噬于你,别太自信了!”露露说着,双手托起玉蛇杖,奋力发功,杖上青光大盛,瞬间如条巨蟒活舞起来,直扑婉儿。 婉儿此间正气血翻腾,倚着玄天绫穿梭躲让,借绫向上,玉蛇杖紧追不舍,眼看已近绫阵顶端。婉儿突然袖口乱舞,散下片片落花,片片皆水仙,自然是水仙阁特有的暗器“漫天花雨”,生生将玉蛇杖击退,蟒形被打成小蛇。但就这小蛇之形,没有再退缩,迎向这落下的水仙花。花越来越多,蛇越冲越快,但听两人同时“啊”的一声,露露跌落下去,那玉蛇杖随后落下,而婉儿的左手渗着青血,右手正好抓住玄天绫,缓缓坠落。 龙一笑伉俪同时飞出,脚下无物,踏空而来,一人接住露露、一人接住婉儿,在树梢轻点,又飞了回来。 替她二人喂了药查了伤后,傲世空朗声道:“水仙阁婉儿胜!”婉儿勉强站起身来,带着笑向众人施礼。而露露满脸的难过,躺在那里不想睁开眼来。 青萍仙子的得意没维持多久,但见那若冰与云海之战出现些变数。 此二人双钺对双轮打得更为贴身,乍看这云海愣头愣脑,一味防守,根基却是非常的扎实,若冰岂会不知他有惧高之症,但她心地善良,并不愿腾空远斗,攻他短处。尤其这云海落地后,手脚皆是呼呼风声,刚猛异常,应对若冰轻盈步伐,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似长了眼睛,总能在最危险时刻避开。 这个最不受人观注的云海,却是最得暴天雷的青睐,对于他的表现,暴天雷一个劲点点头赞许。 火龙神斩被他这双火轮使来,倒另有番味道,眼看他脚下每步都入土三分,掀起飞沙走石,他倒无所谓,可对面若冰已是灰头灰脸,满身尘埃,虽不输招式,可这样子就狼狈了不少。 更可怕的是云海一句话,杀伤力太大,眼看这磐石被他踩得支离破碎,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脚上而起,直射若冰而去,他急道:“大嫂小心!” 若冰一愣,幡然领悟,灰尘中夹杂的大石块是被躲过,可这脸上羞得无地自容,一时手脚放缓,力道锐减。 云海见石块已落,心头也放松不少,哪还记得刚才自己叫了什么,这就反攻过来。他这不经意间的趁人之危,带来的攻击力不可想象,磐石剧动,整个山峰都在摇晃,双火轮舞起两团灰球,越来越大,越来越猛,铺天盖地向若冰涌来。 此时显得娇小的若冰已无路可逃,每一粒细小的灰尘都令她的肌肤感到灼热疼痛,她想飞身而出却已经晚了,困在阵中整个人已完全被缚住。 她输了!灰头灰脸的认输了!低着头不敢看师傅青萍仙子的脸,倒是青萍仙子大度的安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何况你几人功力相当,吸取教训,用心提升功力就行了。” 紫姑替她掸掸了身上的灰尘,她乖巧的在师傅面前唯唯诺诺,方了便退到师姐婉儿那里观战去。 她一连叫了两声“师姐”,婉儿扣着双手竟没察觉,她沿着婉儿的视线望去,一颗心顿时被提起,刚才自己专注于比武,竟没留意其他人的比试,那与云骞比武的还是逍遥俊么? 任谁也没想到,逍遥俊周身竟是五色灵光,他倒底是如何做到的?在大家一片猜疑中,唯有青萍仙子露出得意的笑来,只是这笑很快就被她抹平不见。 逍遥俊承认自己隐藏了些功力,但他并非成心,只是不想与众人有太大的不同,但在这关键时刻,他无法再保留,此时两人功力高低已是明了,他整整比云骞高出了一阶修为。 比武除了功力,还要看招式的纯熟与否,更要看临场的机智变化,何况论招式他的确赶不上云骞,任何一丝露洞都会带来云骞致命一击。所以,现在他便全力压制云骞,不让他有机可乘,绵绵真气汹涌而出,无数道风灵剑影摆出风灵剑阵,将那火龙之影一点点吞噬,时而飞起令人仰望,时而落下坠入深谷,整个矮峰风声鹤唳,任由二人尽情发挥。 只是越持久,对于功力稍逊的云骞来说,便越是不利,至到最后一招,云骞连招式也没能看清,古沧剑扫落一丝头发,递在了他面前。 云骞是个君子,虽与若冰性情不同,但应当同为一君子之流,他认输了,坦坦荡荡的俯首认输,“我已使出全身所学,徒奈何师弟剑招如鬼神,尤其最后一剑,实在是妙不可言,我败得是心服口服!” 逍遥俊犹未过瘾,若非场外还有众人观战,极想再比一次,只得向师兄深深一躬,道:“师兄承让!” “你放心,下次我还会向你挑战的!”云骞上前一个拥抱,“这是我打得最畅快的一次!” “我也是!” 说完,两人携手而起,飞回到前辈们面前。 傲世空抚须来迎,问道:“俊儿最后使的是何招?” “无痕!” 第二十八章 无痕剑下云海去 “无痕”一出,谁与争锋? 当然此话必须先抛开高高在上的众仙门前辈,逍遥俊此番表现,无疑令众人称服。 就在这比武之时,水仙阁的弟子从无泪湖上运来些物具,已摆起了座席,在山林间撑起锦帘华盖,诸人依次坐下,享用简单但不失风味的果品。如此山野之间,倒也别有番情趣,好不逍遥! 仙门长者皆是成名之人,对于胜败看得颇淡,他们更看重弟子的修为到底有多高。至于那帮散派贤者,看的就是个热闹,只求一睹俊杰神功,谁胜谁负,与我何干? 是故,当婉儿决定因伤退出比试时,青萍仙子既然点头首肯,其他众人也就空叹几声可惜。唯有逍遥俊心中不忍,若比怕自己难以下手,不比又替她有几份难过。 可这云海吞吞吐吐也说要退出时,令所有人一片哗然,有人因再看不到精彩的表演而可惜,有人却要大发雷霆。发火之人,便是这暴天雷。 只见暴天雷,手拍光头“啪啪”作响,另一手中的大铲使劲一跺,整座北峰都摇晃几下,他怕是没被这云海气死,听他怒道:“你这小仔子,功夫没看你几使出几招,就急着言退,成心给脸色这些前辈们看是吧?” 云海红着脸,尴尬的答道:“比不比我还不都是输,逍遥师兄武功精湛,云海甘拜下风!” “什么?”暴天雷只狠这云海不是自己弟子,否则就是这大铲也要挥将过去,“依你这理,这世间只需傲老一人足以,那妖魔鬼怪岂不是早被吓得投胎为人了?更要我等弟子有何用?” 云海还欲强辨,龙一笑伉俪过来,将这一老一小劝开。 龙一笑语重心长的对云海说道:“师侄莫怪师伯责难于你,切磋比试并不是给我们这些人看的,而是要让你们寻得自身的不足,只有知不足才会奋进弥补,而前辈们也可替你等指点一二。何况你身为火龙门弟子,岂有不战而败的道理,论本门资历天赋,你本不被看好会有此一行,但既然来了,就该珍惜所有机会,一展你所长,也是对本门,对你师父、师祖的一个交待!” 云骞见一笑师叔在旁,也就近身来,道:“师叔说得极是,这次二师祖可是那般极力推荐,才让众师叔伯们答应让你来的,你这样,岂不是让二师祖难过?” 云海涨红的脸,这才抬起来,道:“不是这样的,我认输其实也是因为师父与师祖!” 众人满脸疑惑,云海接着说道:“先说师祖吧,他临行前就跟我说了,要是我真赢了,他就再也不要我陪他老人家玩了,虽然师兄师姐们都害怕跟师祖玩,可我却觉得他老人家比师父还亲,倒想一生伺侯他,我一直还在犹豫该不该来。再说师傅,你们都清楚,他痴迷刀法,却终因一式不解,废寝忘食,日渐消沉……” “师弟你是不是吃多了二师祖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加之这新创的什么神功,害得你变得惧高怕水越来越胆小,当下我火龙门三人,只剩你一人,纵然一叹师叔、二师祖怪罪,我也要说,你要以整个火龙门的荣誉为重,这一战非比不可!” 这云海平日倒也是乖巧,可此时却是一根筋硬到了底,气鼓鼓的望了望正盯着这边的逍遥俊。 逍遥俊志在取胜,真若不战而胜,算不得光彩,也按奈不住,走了过来。 “云海师弟何须如此自谦,比比又有何妨。” 云海又是一语惊人,道:“比武我诚心认输,但我同时还要向你挑战一招!” “哦,哪一招?” “就是你最后自称为‘无痕’的那招!” “其实这招我是随意而出,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般强!” 云骞也觉这云海此言不妥,急道:“师弟你这样算什么比武啊,火龙门弟子,赢也要赢得光明磊落才行!” 云海不依不饶,道:“比武我都认输了,我不管,反正只许他出这一招,输赢无关其他!” “好!”逍遥俊爽快的答应,又道:“不过我不接受你提前认输,我们就以这一招论输赢!” 逍遥俊剑已出,云海不迎反退,退向矮峰方向,口中还念道:“不行不行,都说了这一招不关比武!” 逍遥俊剑式出手已是无悔,如秋风扫落叶,风去无痕,却带着丝丝愁意。人剑合一,在空中随意而至,始终不离云海三步之遥! 这一次众人都看得清楚,没有人再去议论他们比武的胜败,全都起身观战,为逍遥俊这一招所吸引。 傲世空向前一步,临渊捋须,点头道:“形与意合、意与神合、神至形至,人剑合一!”言语间无不充满赞许。 暴天雷得其提醒,猛拍额头,幡然醒悟,更是不改其惊雷本色,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真没想到他六人中会有人能领悟这至高武学精义,唉呀!我可真服了这小子!”全然忘了适才自己对云海的责难。 但就这一剑,虽令云海无解,却未能伤他,逍遥俊本来只是他心有所悟而发,也不曾想过会有多大威力,但既然有言在先,他也不换招,只作步步紧逼。这一逼,直将云海逼落至矮峰磐石上。 剑至石碎,逍遥俊也不落地,带着摧腐拉朽之势,古沧剑在磐石上划下深深的一道坑,磐石尽头,云海又腾空而起,借着跃起之势,双火轮如日月同出,旋转成两面镜子,疾退间,人已居高,他第一次出手了,只见双火轮脱手而出,迎向逍遥俊,耀眼的强光从轮面反射而来,强光刺眼,虽无杀伤力,但却让他眼力聚降,但如此近的距离,古沧剑顺势已至,只听“铛铛”的巨响双轮已被击飞,可云海却没了影子。待他抬头望,云海却在下。 他诧异间,见云海并未攻来,反倒去追他的双火轮。 众人暗骂云海真够笨的,居然制胜之机也不知把握。 逍遥俊待他折回时,他却如痴颠状,口中兴奋的大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踏着双火轮,向无泪湖飞去,身形如燕,哪有惧色? 众人又是一片讶然,摸不着头脑,更有多嘴着小声道:“莫不是疯了?” 眼看他疾速飞去,就快没了踪影,龙一笑心如火撩,就要起身追去,忽又见他脚点湖水,折了回来,直奔场中青萍仙子,憨笑道:“师叔,我不识路!” 虽他行为诡异,神色间又并无异常,青萍仙子不明所以,只向一边的弟子示意,云海拉着那仙子脚踏双火轮,重又离去,留下众人各自琢磨。 还有云骞的一声大叫:“师弟快回来!” 第二十九章 战后处境大不同 十年漫长的等待,至此比武却是转眼即过。 逍遥俊终究是入了月光洞天,更有四位前辈一同入驻,分别是风灵山傲世空、水仙阁盲婆婆、火龙门龙一笑以及无门无派的暴天雷。四人将各自传授一套本门绝学,至于何种绝学,却不为外人道。 因露露伤重,尚需静养,便留在水仙阁小住,自然这云骞也留下照应。而其他诸人已各自散去,水仙阁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水仙阁清苑,此地是阁主别苑,阁主清闲时静修之地,寻常弟子是进不来的。 此时此地仙曲悠悠,远近皆宜,无杂音乱耳,无败景坏情,唯有弹琴的青萍仙子、听琴的天音大师佘小小。 “阁主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喜从何来?” “哈哈,这逍遥小子不负阁主所托,如愿进了月光洞天,难道不值得庆贺?” “大师也得尝所愿,还是尽心听曲吧!” 纵然这琴音如天籁,但佘小小听来却不甚满意,皱着眉头道:“阁主这烟云曲是不是太俗了点,我这耳朵早已听出茧了,莫非这仙派水仙阁就这点真本事?” 青萍仙子淡然道:“这本就是我水仙阁成名曲,大师如此不屑,倒想见识下大师有何妙曲?” 佘小小摇了摇头,狡黠的向青萍仙子看了看,转而又颌首道:“好!那佘某可就要班门弄斧了,阁主得细心的听才行。” 青萍仙子微微点头,作出一副倾听状。 佘小小依然奏的是他的“半月楼”, 见他疾抚面前的素琴,琴声如珠玑落玉盘,声声扣人心弦,渐渐琴音化仙谱,流淌出七色灵光,红、橙、黄、绿、蓝、靛、紫,很快便在这别苑花草间纷飞,天籁之声令此间美景失色,青萍仙子听得似乎入了迷般,半闭眼,唇含笑,脸微红。 佘小小嘴角间慢慢露出一丝奸笑,指间更加快了节奏,七彩灵光已不是先前那般漫天散开,而变得只往青萍仙子一处射来,变得越来越刺耳,但青萍仙子却听得如痴如醉般。 佘小小的笑不再神秘,他哈哈笑出声来,但——立即僵住了。 一声巨震,震得他脸色大变。只见青萍仙子手不着弦,在琴面乱抚,激荡的琴音如江河之水,汹涌而至,吞噬掉所有七色灵光,慢慢涌向佘小小。佘小小手不敢停,提起十成功力,全身为灵光所掩,碎花落叶处处,真气布满整个别苑。 适才的闲情雅致,骤变成一成恶斗,别苑上空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不消多时,青萍仙子悠然离席前来,走到佘小小面前,笑道:“你这‘吸功魔音’火侯还差得远呢,别以为主上教你这一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绝想不到,主上更教了我破你之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贼子,还敢在此要挟于我,想得我‘无上玄音’,你是死有余辜!” 佘小小带血的嘴角抽搐不止,满脸的怨恨,听她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近。 青萍仙子轻抬右手,玉指如兰,手中却多出一朵水仙花来,晶莹剔透,却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佘小小一代宗师,此时也有些胆怯,不甘心的道:“怎么说我对主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次若非那个暴天雷时时与我作对,我早已成事,况且事情既然已为阁主办妥,难道就不能放我一马?” “此番成事,是因主上设想周详,而你却生了谋害我之心,本座岂能容你?” “不,你没有权利杀我,我要见主上!” “可惜你见不到了,这话你留着做鬼向阎罗王说吧!” “啊……” 佘小小既已死,青萍仙子倒也不急,冷声道:“还不出来!” 假山之后,花圃之中,只见婉儿,神色有些慌张,脸上挤出笑,小跑过来,揖礼道:“婉儿见过师傅!” “怎么?你也是来跟师傅讨好处的?” 婉儿吓得赶紧跪下,低头道:“弟子不敢!” “你为何怕得这么厉害,难道为师真有这么可怕?” “不,是弟子鲁莽,因见苑内异变,擅自闯了进来!” “起来吧,为师也不是个过河拆桥之人,这次你总算将功折过,这本‘无上玄音’是你应得的!” 婉儿有些不敢相信,盯着密笈不知接还是不接,青萍仙子有些生气的瞥了她一眼,她这才颤颤兢兢伸手接过来,迫不急待的翻阅一二。 片刻,失望尽写在她的脸上,急道:“为什么只有半卷?” 青萍仙子不屑的答道:“哼!你先练好这半卷,再跟为师讨下半卷吧!” “可……” 不等她开口,青萍仙子满脸怒气,喝道:“别不知足!你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嫩着呢,有多大功劳得多大好处,好好表现吧!”说完,拂袖而去。 留下婉儿站在原地,怒目圆睁,对着那背影一阵阵恶骂,却又无可奈何。 第三十章 月光洞天习绝学 月光洞天里的逍遥俊,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前辈除了尽得本门神功外,更各怀自创绝技,傲世空“笑天绝”一声长笑,足令天地震动,盲婆婆“玄阴咒”可杀人无形,龙一笑据称承了痴颠大师绝学“龙钻洞”,竟是至高的遁地术,暴天雷的“醉影”幻术极其高明,这些绝世之功看似绝妙,学起来并不深奥,在几位的倾囊相授之下,也由不得逍遥俊客套,他只能一一笑纳。 月光洞天四周皆布下奇门遁甲之术,外围更有水仙阁弟子重重把守,眼前只是一滩湖水,却能见其旋涡处处,足见其受到了强大功力的影响。 婉儿远望此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便不见了她的踪影。等她再现身时,却已在这月光洞天之内。 此间,傲世空笑声不止,逍遥俊跟着狂笑,但见光波阵阵,从两人口中向四处散开,洞天内摇晃不止。其他三位前辈坐于三方,摒息运功,将这内力真气一一化解。 傲世空的笑声久久不息,逍遥俊却嘎然而止,随之阵阵咳嗽,功力已有些虚脱。 傲世空也停了下来,道:“我这‘笑天绝’俊儿已是全然领悟,只是受了自身功力所限,难以长时间维系,看来这风灵玄功下半部你得尽早修习才行!” 逍遥俊忍住了咳嗽,施礼道:“师祖说的是,逍遥俊功力尚浅,习得师祖绝技终有些力不从心,往后定会加倍用功,以期待三年后回山面见师傅,得以再修神功后半部。” 盲婆婆则道:“你这小子倒有些奇特,想当年我这‘玄阴功’本是为女子所创,男人只能悟其皮毛,没想到你却能深知其精髓,令我这老婆子都汗颜。” “谢谢盲婆婆夸奖,各位前辈深入浅出,教得好,逍遥俊才得以快速领悟。” 龙一笑笑道:“我倒觉得俊儿与在下的一叹师弟有几份神似,虽资质一般,却能用心至深,能得习武之精义,举一返三,步步升华,将来的造化定然远胜于在下。” “龙师叔夸奖,晚辈要学的东西还远远不够。” “别处吹自擂了,再将我这‘醉影’温习一遍!” 暴天雷口中说着,酒葫芦抛了过来,逍遥俊随手接住,便是一阵狂饮。 饮后纵身而起,暴天雷叫声“好”,也向他冲来。但见场中醉影处处,旁观者只当自己喝醉,眼前全是两人的身影,布满洞天。 两人的身影时分时合,在幻影中对攻,逍遥俊身形跌跌撞撞,葫芦在手中挥舞,时而往嘴送酒,时而以酒洒向暴天雷。不多时,整个洞天爆炸声四起,任他以酒攻之,所到之处无不为巨大功力攻击,爆炸开来。 暴天雷的身影将逍遥俊幻影一一击碎,他手中无酒,却也渐渐占据了优势,已然对他形成半圆包围圈,不停地向他的真身发起攻击。 逍遥俊醉意渐浓,眼前幻影又是大盛,不断从身后涌来,抵挡住暴天雷的一波波攻击,却当难分难解之时,葫芦中酒却已尽,两人对招间,他的头脑一下一下被震醒,自身幻影一个个消失,直至只剩自己真身时,一股真力涌来,暴天雷的真气攻了过来,将他推开数丈开外,所幸并无煞气,他只是缓缓落在了地上。 “这小子确实不错,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进步!” 逍遥俊连向后退出几步,这才站稳,道:“晚辈受教!” 婉儿隔墙而望,身形随着洞中人轻舞,一招一式看得真切,学得也极为认真,竟无人察觉。 一日时光匆匆,逍遥俊如宠儿般受着苛护,习武辅以灵丹妙药,武学精进,一日千里,饮的千年潭水,吃的神品仙物,洗的天山雪水,睡的是万年玉床。 时光飞逝,半月如梭,逍遥俊脱胎换骨自是不在话下,六色灵光附体,离武学巅峰只一步之遥,可他年方十八! 这一晚子时时分,但见满月高照,向月光洞天处射下一柱月光,月光洞天凭空而现,亦真亦幻,在无泪湖中流光溢彩,随着微波在荡漾。又见五道彩影飞身而出,傲世空、盲婆婆、龙一笑、暴天雷、逍遥俊,五人幻影落于无泪湖上,面前的青萍仙子带着一干弟子正恭迎侯着,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一代新人王逍遥俊华丽登场,开始其登天之路。 第三十一章 各怀心思待出征 逍遥俊刚入月光洞天时,露露伤正重,此次出来,欢迎的人群中却没见着她,便专门前往探访,以表同门之谊。 当下众人住的是客房,廊间环绕,处处有花香。在水仙阁弟子的指引下,他很快便寻来,把门敲了两下,里面露露有气无力的叫道:“进来!” 等他推门进来,但见露露坐在桌旁,手撑着脑袋,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露露眼前一愣,发现竟是这人,眼中惊喜一闪而逝,便扭头不愿理他。 “师弟的伤可好些了?” “好不了!” “怎么会呢,难道前辈们都没办法?” “是啊,没看到我正在等死呢!” 逍遥俊心中一急,赶紧上前一步,伸手要替她号脉,她又是一愣,手腕已被捏住。 好长时间,他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时而抿嘴,就是不发一言。 露露偷偷瞧着他,开始心中暗骂他怎这般痴呆,忍住没笑出来,但没多久,心中狐疑,莫不自己真有什么重症?坐正身体,问道:“你把了这么时间,到底看出问题来没啊?” 逍遥俊口中叹着气,一个劲摇头,依然不说话。 “你到是说啊!” “师弟你……”逍遥俊欲言又止,还是下了决心般,接道说道:“你的伤到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病……” “病?”听他已看出自己伤无大碍,却冒出什么病来,露露怎不心急,“我会有病?” “病得还不轻呢!” “胡说,你才有病呢!”露露口中如此说,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心里真害怕起来。 逍遥俊见状,“哈哈”笑道:“没想到师弟也有胆怯的时候,而且还这般可爱!” “你……” “是啊,我跟你开玩笑呢!” 露露这才知道反被他戏弄,心中委屈,便觉鼻子一酸,趴在桌上“哇哇”哭起来。 逍遥俊一下子傻了,上前拍她肩膀劝道:“师弟性子向来好强,怎么像个女孩子般,才开这么个小玩笑,就哭啊?莫不是还在因比武失利的事伤心?” 露露哭声不止,心想这人居然还没看出自己本来就是个女孩。 “好啦好啦,最多出去后我来保护你,或者等我对所习绝学略微精通后,再传你一招半式的。” “真的!”露露停止哭声,期待的抬头望他。 “大丈夫一言九鼎,当然说话算数,难道我们不该互帮互助?” “好!你的话我可记住了,要是不算数,我就会将你的恶行公布天下!” “……”逍遥俊见这人变化得也够快的,问道,“我的恶行?” 露露脸一红,辨道:“我指你说话不算数的恶行,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好!” 气氛虽转和,但两人也一时无语,就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的正是婉儿。 婉儿见他二人在一起,脸色微变,道:“师兄、师妹,怎还这么有雅致,前辈们都在主阁等着呢!” “师妹?”逍遥俊向四周看去,这房间不就自己跟云路二人,疑惑间,他眼中的云路急着低头起身,快步跑出房去。 “他……” “师兄你这怎么混江湖啊,这么久了连云路是女儿身都没发觉,她可是火龙门二当家龙一仁师伯的宝贝女儿露露,起初还真被她骗了不少人,真不知她存着什么坏心思呢!” 婉儿的话,逍遥俊没再听得进去,惊叹这易容术还真够高明,双羞愧自己眼拙,他一边走着一边思索自己会不会有失礼之处,日后这见面怎好相处? 主阁很快就到了。 逍遥俊一眼就瞧见露露,她正拉着虞夫人的胳膊,有意躲开自己的视线。 此间的前辈又少了几人,除开已死的佘小小,铁算盘、暴天雷也已离去。 青萍仙子向众人说道:“十年比武终于圆满结束,风灵山弟子逍遥俊也不负众望,修为人品皆已臻上乘,可带领仙门三派年轻一辈扬威天下,成就一代功绩。本座与诸位仙门当家经过一番商讨,决定你等晚辈此行一路向南,剑指南方的万千大山,前路崎岖,要多加历炼。” 傲世空沉重的说道:“说来惭愧,仙门虽自诩人材济济,但要主管这九州万里,往往也是顾此失彼,虽世间繁华,掩饰不了邪恶势力的滋长。此去目的地便是极南之地,那里处处荒蛮,人烟罕至,你们此行必须要多加小心,只以历炼见识为主,且莫贪功自大,身陷险境。” 青萍仙子令道:“逍遥俊、云骞、婉儿!” “弟子在!” 三人齐声应道,站在前方。 “还有我呢!”露露从虞夫人身后蹿了出来,叫道:“我的伤完全好了,可以前往!” 青萍仙子笑着看了看龙一笑,龙一笑点头道:“这丫头既有这决心,就算上她吧,一仁师兄也有意让她再磨炼磨炼。” 青萍仙子还来不及宣布再加一人,旁边的若冰嘟呶着,在紫姑身旁磨蹭。 “唉,看看俊儿,向来独来独往,哪像你们一个个都被宠坏!”青萍仙子一脸无奈,“那好,你们五人一道前往,历炼的课目就要加大,除了每人斩杀一只妖魔鬼怪之外,更要寻得一处妖魔据点,安全回报。” “弟子遵命!”五人齐声道,一个个便都笑了起来。 安排了一夜休整,准备明日动身,水仙阁上下都早早的回房休息。 阁主的房间,青萍仙子与她的爱徒婉儿还在,商议她们不为外人知的诡异之事。 只闻青萍仙子道:“此行路途遥远,一路上主上会有些按排,要确保让俊儿名声大震,但毕竟为师不在,怕有不测,尤其是他这一个月内功力激进,加之各种调理手段,他已是阳气过重,易乱心志……” 不待青萍仙子说完,婉儿心里明白,立即道:“弟子明白!” 青萍仙子看了看她,心中还觉不妥,又道:“既然若冰那丫头也跟着去,必要时就牺牲她!” “这……师妹对此事一无所知,怕不会轻易就范,何况那个火龙门的云骞整天粘着她,两人看来是动真情了。” “我看你是怕有人跟你争风吃醋吧!” “徒儿不敢,徒儿一心只替师傅跟主人卖命,绝无私心!” “哼!那最好!若真有必要走到那步,如果她表现得好,为师不会为难她,还有可能让她出阁下嫁!” “是!师傅!” 青萍仙子回头见她还站在那,便问道:“为何还不回去?” “弟子有一事不明?” “说!” “主人为何要选择一名风灵山的弟子,还是因为师兄本来就是我们门下?” 青萍仙子一手挥来,狠狠赏她一个嘴巴,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打听俊儿的身世!莫非忘了你接受任务的第一条是什么吗?” 婉儿吓得跪在地上,一手抚着脸上的指痕,连忙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担心在外面如果出现三派冲突,不知如何应对!” “我最后重复一遍,你所有的任务必须以俊儿的利益为排第一位,在他前面不存在任何门派!” “魔挡杀魔、神挡杀神!弟子绝不敢忘!” 婉儿答完,火速离开,走出很远,又不忘回头对着这阁主寝居一阵诅咒。 第三十二章 脱笼之鸟湖上戏 这天一大早,五人便离开了水仙阁。踏着飞天绫,迎风在无泪湖上飞驰,没了前辈尊长的约束,他们便如这脱了笼的小鸟,不忘在空中一阵叽叽喳喳。 云骞似乎对这比武结局并没那么看重,一路上心情颇佳,笑道:“入了烟雨城,就由我来做东,先畅饮一番,如何?” 领路的婉儿则笑道:“看来师兄对我们水仙阁的酒食不大满意啊!” “岂敢岂敢,只是在那里多有约束,不如在外面来得自在。” “大师兄你就别找借口了,我说水仙阁的酒食就不怎样,就害我一个劲长肉,看都快飞不起来了!” 露露的说完,引起大家一阵大笑。 “这就是师妹你的不对了,只能怪你贪吃,瞧瞧若冰师妹,可就没见有一丝赘肉。” “那是因为在大师兄眼里,若冰师姐永远都是十全十美的!” 若冰小脸微红,羞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说罢,人影斜飞,便弃绫而去,手中双钺相扣化作一圆盘,疾速飞旋,带着她低空飞行。 云骞也不迟疑,叫道:“师妹别生气啊!”便踏着龙魂刀追去。 绫上只余三人,露露脸上虽在笑,却见他二人两手相牵笑得更开心,脸色一黯,丢下句“我去追他们”也跳了下去。 逍遥俊一急,回手拉她,没拉到,人顺势而下,速度比她更快。 露露心中虽喜,却也不回头,飞出几丈外就为他所擒,随那不可抗拒的力道弹了回来,猛然回首,头上束发丝带随风而落,青丝如瀑,任它在风中飘扬,情不自禁,手稍用力,人已近身过来,靠在了逍遥俊胸前,双目传情尽显女子温柔。 逍遥俊言语一滞,道:“你……我……对!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俩,就你这嘴叽叽喳喳的,把别人的一点心思全赶跑了。” 露露会意一笑,道:“看来你是不怕我吵的了?” 婉儿扭头的瞬间,目露凶光,看着他们又很快分开,才转过头去。 上面三人无语,下面两人同样无语。若冰原本看见露露要跟来,脚下跑得快,此时见她已被逍遥俊拉了回去,心才放宽,由着云骞时左时右的在身边穿梭。 “前面有船!”露露左顾右盼时,瞧见不远处一帆孤影向这边靠近。 逍遥俊随之看去,疑道:“好象是上次见过的那位前辈呢?” “一定是他,怪老头一个!” 婉儿自然也看到了,叫道:“别理那疯子,快一起加速!”见她周身四色灵光,已然运气而动,飞天绫猛然向上,上去也没多高,就一个俯冲斜射而下,如离弦之箭,带着云骞他们一块消失在前方。 前辈略一吃惊,停住了饮酒,自语道:“咦!那不是青萍的飞天绫?没想才一个月功夫,这几个小娃就进步如此神速,莫非这群无聊之人又研究出什么修行之法?怪哉怪哉!” 踏上岸边的这一刻,逍遥俊一阵伤感,他首先便去寻白灵儿刻字的大石,一团无名怒火在心中涌起。 “为什么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 大石处已是空空如也,只余一堆黄土。 众人都惊问道:“什么没有啦?” “没有了!没有了!……”逍遥俊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默念,瞪大的眼睛在地上四处搜寻,毫无踪迹。 唯一只有婉儿知道其中缘由,但看着逍遥俊射来怨毒的眼光,她有些胆颤,她如众人一样只装作不知,不同的是众人除了疑惑还有同情,而她却全是恨意,分不清是对逍遥俊还是白灵儿,又或者是对所有人的恨。 众人的劝慰于事无补,逍遥俊的情绪一下子落到了低谷,就在众人头痛之时,却也是婉儿凑在他耳边的一句话,令他重新打起了精神。 云骞似有察觉,将婉儿拉到一边,问道:“逍遥师弟可是为他曾经的那位朋友伤心?” “你问他嘛,我哪清楚?” “看来是真的了!那你们不会是想去报仇吧?” “师兄你真啰嗦呢,仙门弟子见不得天下不平事,只要是恶人,都是我们教训的对象,要是有人总拿仙门的招牌欺善怕恶,哪道师兄会坐视不理么?” “这……不是我不管,你要想想看啊,上次那件事虽说是小事,可足以关系到师弟的一生前途,师妹你难道还不明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否则师弟以后很难在仙门立足的!” 云骞话音虽小,但份量极重。 婉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追究从前之事,而是看那家伙现在的表现,若他依然坏事做尽,你说又该如何?” “他毕竟是我火龙门下,再说腾老爷子对我门颇有贡献,上上下下都对他很是尊敬,真有什么纠葛,让我很难做啊,师妹我们还是早些赶往南方吧,那边的恶人多着呢!” 云骞还想拉着她劝说,可她听不进去半个字,便只好求助一旁的若冰去了,也只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答复,害他心头如悬着块大石,忐忑不安。 逍遥俊又在这岸边转了很久,才随着众人离去。 第三十三章 烟雨城内看是非 烟雨城内,歌舞升平,依旧繁华。 云骞好说歹说,五人才总算达成一致,先对饮几杯,再去探寻这城中不平事。 酒肆处处,几人找了处干净点的地方,便喝上了。云骞格外殷勤,火龙门掌门大弟子出手那也阔绰,好酒好菜不停的上,他成心想要将逍遥俊灌醉,免得在这是非之地生出事端来,奈何逍遥俊不仅武功升华了,连这酒量也增长不少,如此反倒是云骞他自己倒先有了几分醉意。 酒肆内正是热闹,人头攒动、叫嚷声此起彼伏,逍遥俊耳聪眼明,发觉到有人在四下晃动,目标就是自己这座,心中几声冷笑,暗道:这卑鄙小人腾玉龙居然还敢来打主意,岂不是自取灭亡? 见有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正要靠近露露,逍遥俊闪电般出手,那人还没看清怎会事,就被他一脚踩在了地上,疼得叫苦连连,求饶之声也说不出来。 露露随之转身过来,叫道:“逍遥师兄手下留情!” 逍遥俊不解,道:“这人鬼鬼祟祟的,定是想打什么坏主意!” “师兄误会了,这是我外事门负责联络的弟子,他是传消息来了。” 逍遥俊这才收脚放他起来,这人显得格外害怕逍遥俊,赶紧跑向了云骞,在他耳边仓促地说道:“报告大师兄,腾家公子一个月前已经暴毙,特向大师兄禀明!” “什么?那腾玉龙死啦!”听不出云骞有半丝难过,反而是高兴得紧,心头的大石终于可以卸下,那醉意不是清醒而是更加迷糊了,也不管眼前就是腾鲲鹏的手下,哈哈笑起来,全然不顾四周怪异的眼神,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露露吃惊之余,上前对那人道:“这位大哥别介意,大师兄酒喝多了,你可否说得详细些,腾公子是如何暴毙的?” 那人扫瞅了眼逍遥俊,赶紧又收回眼神,小声说道:“突发疾患,不治而亡,这个消息早就密传火龙门本部,上上下下不敢宣扬。” “哦,原来如此,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逍遥俊是一百个不相信,也不管露露是何眼光,只说道:“别看我,一个月前谁都知道我在哪里,大家还是先把云骞师兄送进房吧!” 好容易将他送进房去,众人就要离开,露露满脸疑惑的问道:“逍遥师兄你可是要一探究竟?” “这时间尚早,出去转转又有何妨?” “那我也要去!” “可云骞师兄……” 露露看了看若冰,气鼓鼓的说道:“现在哪用得着我啊,这不还有若冰师姐呢!” 若冰第一次踏出这无泪湖,完全不谙世事,羞道:“我?你们都走,我一个人在这里……” 婉儿笑道:“没什么,出门在外,不用讲那些规矩,有师姐替你担保就是了!” 若冰只得尴尬的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逍遥俊三人匆匆出了酒肆,朝那腾家别馆寻去。 而就在若冰慢慢靠近床边,想细瞧云骞这张脸时,云骞陡然睁开了双眼,嬉皮笑脸哪有半份醉意?倒是吓得若冰差点惊叫出来,双手却被他抓住,强行让她坐到了床上。 “师妹!”云骞坐起来问道,“他们都走了?” 若冰点了点头,又立即挣扎起来,叫道:“师兄你……快放手!” 云骞放开她一只手,另一只手却牢牢抓住,小声道:“嘘……我怕我醒了,师妹就会离开。” 若冰一愣,竟不再挣扎,看着他小声道:“师兄你干什么嘛,装醉笑人?” “这样不正好?免得别人打扰。”云骞嬉笑着,“其实你也看得出,我要不装醉,逍遥师弟肯定要找那姓腾的晦气,你叫我是去也不好、不去又不行,我这法子还行吧?” 若冰哂道:“看不出师兄为人正直,也会耍小把戏呢!” “师妹你太单纯,在这江湖中行走,可不成呢!” 若冰理了理额头的发丝,有些怅然的说道:“我本不喜这江湖纷争,但身在仙门,岂能无视这世间邪恶,以后师兄可会多教我些世事伎俩?” 云骞重新将她双手拉住,双目直视,认真的说道:“师妹你还看不出来,我是打定主意,要一生保护你,就像我一笑师叔跟师婶一般。” 两人目光灼灼,若冰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这一次她没有回避,无限柔情的问道:“真的可以么?” “相信我,可以的!”云骞温柔的将她揽入了怀中。 若冰如小鸟依人,从前水仙阁那个女人国里,何曾想过自己会成为男人的俘虏,师傅口中罪恶的爱情竟在心中发芽成长,等发现时已经无力自拔。她渐渐感受到身体的热情,越想到师门戒律,就越有冲动在体内滋生,红唇只微微擅抖一下,便强有力的回应了云骞的亲吻。 热情似火,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时难已自控,就在这此时此地,他们逾越了最后一道雷池,第一次偷尝到人性禁果…… 逍遥俊三人虽未御物而飞,但凭其身法脚程,不消盏茶功夫,便已立在腾府别馆之外。奢华的别馆此时就异常冷清,大门紧闭,也无人把守,除门口尚有两大灯笼高照外,馆内只有几处暗淡的灯火,与当日逍遥俊前来时判若两地。 逍遥俊递与二女眼神,三人便飞身入馆,借着些微光,馆内陈设与先前并无二致,独在这正堂能见黑纱挽联,显然丧礼十分低调,也毫无遭劫之相。再朝那灯光处寻去,见几个家丁正在醉酒喧闹。 “去问下他们?”婉儿轻声问道。 逍遥俊道:“算了,我们到别处去吧,真要是个骗局,这几个家丁也必定不会知情。” 露露立即问道:“你不会还想出城去找那腾家吧?” “既已迈出这一步,多走几步探个究竟,也安心啊!” 言罢,逍遥俊率先飞出别馆,婉儿紧随其后,露露跺了跺脚,无奈的跟去。 刚出馆来,逍遥俊无意向那大门处望去,门口竟多出个人来,再定睛一瞧,居然是无泪湖上见过那酒鬼老者。 第三十四章 莫问出手试真招 婉儿也有察觉,咒道:“这疯子还阴魂不散了,我们别理他,快走!” 逍遥俊此时却不想走,他对这酒鬼倒有几份好感,此时酒鬼更向他摇着酒葫芦,满脸是笑。 逍遥俊自个走了过去,向前揖礼问侯“前辈还真是巧啊,这里也能碰上您老!” “不是巧,是老夫专程前来。” “哦,那前辈可是有何教诲?” “要听教诲,你们还真瞧不上我老头子呢,一个月功力直升两阶,水仙阁可真是奇妙得很啊。不过老头子倒想先告诉你,老头子此间听说,有人正在楚门享清福!” “楚门?火龙门第一分舵,前辈所指这姓腾的躲那去了?”逍遥俊乍听更觉意外,掂量着自己不可能有这么恐怖,会令这腾鲲鹏如此。 婉儿同样心中疑惑,暗想:这腾玉龙何以诈死,难道就为躲避逍遥俊的责难?定然有师傅在后面运作,只是未免太费周折了些。 老者对这婉儿了颇感兴趣,笑道:“婉儿姑娘自从上次见面,怎么对老夫心怀戒心,莫不是你家师傅说了什么坏话?” “哼!莫问前辈真是多心,叫人莫问自己倒先问起来了!小女子只不过是太过敬畏前,不得不退避三舍,至于师傅说了什么话,您自然心里明白,也不用我多说了。” “哈哈,明白明白,她连她自己都在欺骗,你们小娃儿哪里会懂啊。”老酒鬼笑得有些凄凉,喝了口酒,不再提此事,继续对逍遥俊说道:“我老头子求人办事,都会占人便易,既然先为你解了个疑惑,现在轮到你们为我解惑了,水仙阁仙门中可有不为人知的高人?” 逍遥俊这才悟到这前辈原就叫“莫问”,听他这般问自己,也不明就里,转向左右二女,她们同样不知,只得答道:“此番仙门中的前辈都是世间闻名之辈,不知前辈所指的高人又该是哪一种人呢?” 对于他的回答,莫问眉头紧锁,半晌未说话,忽然手中葫芦挥洒,闪出一道金光,攻向三人,金光成环状,将两女子撞开很远,却将逍遥俊包围其中,未见他抬脚人已在逍遥俊面前,伸出一掌攻了过来。 逍遥俊冷不防莫问会忽然动手,身上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缚住,而且越挣扎缚得越紧,眼看莫问掌风已至,他双脚一短,竟使出龙一笑教他的“龙钻洞”,在落地一瞬间,金光环骤然爆裂,逍遥俊消失在面在。 莫问见状,投来些许赞赏的目光,又是一声巨吼,地动山摇,逍遥俊出现在了地上,随势几个翻滚,腾空而起,吼声未停,滚滚力道向他涌去。 逍遥俊虽是狼狈而逃,却被这力道持续攻击,令他喘不过气来,急提真气,灵光只现三色便气由心生,力自丹田而发,哈哈狂笑起来,此笑正是出自傲世空的“笑天绝”,此时虽无攻击之力,却能护体不受那巨吼侵袭,手中“古沧”剑出,运动风灵玄功,人在空中向上翻腾,便已转过身来,回击莫问,身后灵光随即又涨两色,已然五色,他这是全力而为。 莫问收气后退三步,葫芦凌空竟暴涨数倍,喷出的金光比适才光环强了不下十倍,如滚滚烈焰般冲向逍遥俊。 逍遥俊已是离弦之箭,纵然眼前只有金光漫天,他也准备好最后一击。 “有几份胆色!”莫问在金光就快撞向逍遥俊时,反而再退三步,有意收回些功力,在一声巨响后,他又踏空而起,踩在葫芦之上,一把将逍遥俊倒飞的双腿拉住。 逍遥俊岂曾想到无坚不摧的古沧剑,居然根本刺不穿这虚幻的金光,反被那金光重重的弹飞,人已仰面朝天,体内真气翻腾,逆行倒施,一时竟不知如何化解,此时莫问将他拉住,他本该可以收气归元,却不想这凝聚的真气直冲头颅,令他全身失去控制,古沧剑剑光骤起,砍向莫问双手。 莫问见他如此顽固,口中“咦”了声,双手似放未放,古沧剑已在面前划过,但他依然拉着逍遥俊的双脚,径直要落下地来。 逍遥俊双腿被缚,无处借力,古沧一式落空,已无法施展,以这难堪的姿势被捉回地面,但莫问并未就此松手,他只得以剑刺地,直没整个剑身,再一发力,想脱开莫问的双手。莫问顺势调转方向,又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使劲几个旋转,如玩弄一件玩具。 “放开他!” 婉儿与露露同时喝声而来,各使法宝,全力攻击莫问。 “飞天绫!玉蛇杖!不错,都是世间至宝,好久没碰一碰了,倒让老夫有些怀念!” 莫问丝毫没有松开逍遥俊的意思,双手变四手,四手变八手,眨眼间,将那飞天绫、玉蛇杖夺于手上,稍加把玩,又还与她二人。 一切动作太快,二人还没看清莫问如何腾出的手来夺的法宝,身体已随法宝疾飞而去,远远看这莫问一身邋遢,全身并不见一丝灵光,力量却已高出七阶之上,一时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能眼睁睁看着逍遥俊遭罪,无力相救。 “还是这小娃来劲,可惜啊可惜!”莫问话音刚落,将无力抵抗的逍遥俊拉了回来,他已呆若木鸡,任由老者摆布,莫问将他立于身前,掌上七彩灵光,重重的拍向他的天灵。逍遥俊虚弱的身体陡然一震,双目圆睁,待老者再一用力,一口黑血喷射而出,全身一软,瘫在了地上。 莫问上前一边喂他酒,一边气道:“急于求成,拨苗助长,这是哪门子的仙法神功?” 婉儿与露露见适才状况,已是惊吓不已,冲将过来,看到的却是个面色潮红、眉头紧锁的逍遥俊。莫问识趣的起身让开,她们同时近身,摸摸瞧瞧,怀疑逍遥俊是不是还活着。 “没事啦!没事啦!没事啦……”莫问如同酒后自语,渐渐离去,声音却又变成了“多事啦、多事啦……” 逍遥俊在两人关切的眼神中睁开眼,双眼怒气未消,对两人异常漠然,甩开她们,吃力的站起身来,举着古沧剑用那锐利的眼神四处扫视,大声问道:“那莫问老儿死了没有?” 两人目瞪口呆,露露感觉有些害怕,忙说道:“是不是撞邪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那家伙到底死了没有?”逍遥俊重复问了一遍,口气比刚才更强硬,吓得露露又是一阵恐惧。 婉儿暗道“不好”,却也装作笑脸,柔声道:“那家伙被你打跑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什么?我全力攻击,他居然也能跑掉,难道他有三头六臂!” “怎么会呢,他只是一个凡人,要说是太过狡猾,我先前都劝你别见他了,等下次见了再好好教训他吧!” 逍遥俊颇感失望,古沧剑向空中划过几道青光,这才忿忿的收回鞘内,大踏步往回走。 面对这个判若两人逍遥俊,露露小心翼翼的走在最后,看着婉儿跟他贴身近乎的模样,心中的的酸意早被深深的恐惧所掩盖。好在去时快速,回来更快,刚入酒肆,她便大步冲进了云骞的房间,一眼便瞧见了房间里的云骞与若冰。 第三十五章 祭仙塔倒寻欢尽 说这露露冲进房来,一眼瞧见了云骞与若冰,两人闲情雅致,竟在饮茶聊天。 她开口气道:“师兄你酒醒得倒快!” “嘿嘿,全是若冰师妹有办法!”云骞尴尬笑道,又看见她惊魂失色的样子,关切的问道:“师妹怎么这般匆忙,莫非发生什么事了?” 露露狠狠给了个脸色,然后委屈的在桌前坐下,怒气难消的说道:“还不那死逍遥俊,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变得古里古怪的,像变了个人一样,敢对我大呼小叫!” “跟人打架?难道你们去腾府闹事了?” “人都没碰到一个,哪闹什么事啊!” “那是与谁打架了?” 露露一口气将事情全说了一遍,只是将逍遥俊与婉儿那点暖昧省略了。 听她说完,云骞带着二人一同来寻逍遥俊,想要问个究竟,却见他房间空无一人,再去婉儿房间,同样不见有人,三人面面相觑。露露最为恼火,她明明与他二人一同进的店,没想到却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云骞走向掌柜的,问道:“掌柜可见我的同伴去了哪里?” 掌柜有些不高兴的答道:“他们要了两壶酒就出去了,像讨债似的,凶巴巴。” “哦,那多有得罪,在下替他二人赔不是了!” “算了算了,肯掏钱的全都是大爷,我可不敢开罪。” 抱着两壶酒出去,还会有什么事,定然去饮酒寻欢去了,三人只得悻悻而回,这夜也够深了,只好先各自回了房。 月亮就像触手可及,非一般的近,又有水中倒影,两轮明月近在咫尺间,逍遥俊张狂的笑着,与婉儿相依躺在这水池边。 水池不大,却是修在空中,盛水的池子就是一朵水仙花,倒有些落泪花庐的模样,只是由一柱巨石垒起的花茎将花高高托起。 逍遥俊望着月空,说道:“想不到这风月之城,还有这个静处!” 婉儿同样望着那片月空,道:“这可是以水仙阁为首的城中妓院凑钱修的祭仙塔,是这些风尘女最为膜拜的地方,专门供奉仙派的圣女仙子,以求得她们能长长久久的得享荣华。” “那我们可是来对了地方!” “可不,既是为我们仙门所修,来这也不算是亵渎,我在这城中的一段时日,就总爱躲这里偷懒,决不会有人来骚扰。” “那今天你可休想偷懒清静,快来陪我喝酒!” “求之不得!” 两人互相以壶灌酒,喝到肚中的少,洒落的却很多,又是一阵狂笑,如此放浪不羁,竟相拥着滚落水中,溅起水花处处,纷纷细雨从空中洒落。 水中嬉戏,这世间仿佛只剩他二人,无拘无束,池中的温度也慢慢升高,高到令二人窒息,笑声凝结成火焰,逍遥俊对着如月亮女神般的婉儿问道:“我还是逍遥俊么?” 婉儿也停止了笑,明眸灵动,痴痴的道:“当然是,你永远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神!” 逍遥俊嘴角又露出笑来,吻了下她的额头,认真的说道:“我才不当什么神啊仙的,我现在只是你的男人!” 婉儿报以羞赦,柔情万千:“那我就做你永远的女人!” 良宵苦短,两人紧紧连在一起,热吻抚摸,恨不得将对方完全揉碎,熔入各自的身体里。两人的热情,令月亮也变得害羞起来,钻进了云里,唤来了乌云密布。 咆哮与呻吟同在,响雷与闪电齐生,随着他二人最快意的爆发,天空一道闪电霹雳,直落而下。 “轰!”这座祭仙塔轰然爆裂,两道人影飞落而下挥洒着零星水珠,缓缓落于地面。 逍遥俊哈哈直笑,婉儿也是咯咯笑个不停,手牵着手化作一道虹影,向城中灯火处飞去。 雨已是哗哗的狂泄,却没湿得了二人分毫,道路上早已不见行人,他们毫无顾忌的飞行而归,分开手这才入了酒肆,各自回了房。 这一天竟是这般漫长。 第二天又是云开见日,大好睛空。逍遥俊看上去神采奕奕,并无不妥之处,露露只觉不可思议,却不敢向他过问,至于云骞与若冰,也就不会将露露昨晚所言当真。 五人不再留恋,匆匆离开这烟雨城,向南方进发。 第三十六章 孤岛天门有脚印 越是向南,离火龙门本门越远,但云骞与露露却并不觉得陌生,因为这楚门既为第一分舵,从前他二人没少来此地,甚至于有些期盼。尤其这沿路处处都有门下弟子可联络,让人不得不佩服火龙门势大财粗。 一路无心留恋,十来天,以逍遥俊为首的五人很快已远离烟雨城三千里之外,眼前却有条大河挡道,虽拦不住五人的飞行,但云骞却令大家停了下来。 云骞略有所思的说道:“前面就是天门山,人们都说出了天门等于入了地狱,眼下天门倒先成了一片死泽地狱。” 望着那仅仅只剩峰尖的天门山如一座孤岛,令人很难想象,这天灾怎的是从天而降的么?逍遥俊有些怀疑,问道:“此地景像真的是前辈所言的天门洪灾造成?” “当然,三年前的天门山还是个万物齐聚的桃源,天作孽不可违啊!” 露露不以为然,对云骞说道:“我可记得师兄当年不是这样说的,那时的师兄在这洪水涛天中救下不少人,还说一定与这老天斗争到底之类的话呢。” “那时还年轻嘛,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才知道人是不该与天作对的,顺应天命才是正途。老天之所以要惩罚你,必定是因为你做错了,而不应责怪是老天的错。” 逍遥俊对这奔流而去的洪水满脸不屑,只道:“那我宁可学三年前的师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而且是跳出这该死的老天之外的,就说我派傲师祖,无阻于天下,逍遥于世外,根本不用看这老天的脸色。” “我说师兄们还是别扯这些了,过还是不过,莫非准备与这奔流不息的洪水共度一宿?”婉儿拉着若冰走上前来,她可无心赏这浑黄的洪水。 逍遥俊则道:“为何不可,我今晚决定就在那天门之巅休息,看看这天灾有多么可怕!” 露露附和道:“就是,说不定这峰巅之上,还有从前那淘气的弥猴、多嘴的鹦鹉呢!” 既已说定,五人御物而来,从天而降,缓缓落至天门山巅。还未落下,就惊起一群飞鸟,扑打着翅膀从林中散去,几声嘎嘎叫声令这孤岛变得更加苍凉。 看似孤岛的天门山,林中却另有叠嶂,因几年来洪水的浸蚀,山中格外潮湿,山泥也变得松软。五人穿梭一阵子,觉得没什么发现,这路也不大好走,起了法宝,围着山峰四处转了转,并无异状,连只野兽也不曾见到,只有几只小鸟四处在躲藏,他们选了个平坦的空地处落下,决定在此露宿。 准备好的干粮就要享用,露露忽然想起从前此处的野果,应该就在不远处,这便起身去寻。果然没走多远,那处果林还在,只是大多已成枯木,活着的几棵折腰残枝,长了几片叶子,挂着几粒没有成熟的青果,就在她在这林中为此垂头丧气,却见地面一缕翠绿。 “绿毛鹦鹉!”露露高兴的叫起来,其实她见到只是一根羽毛,羽毛色泽鲜艳,她判断应该掉落不久,这绿毛鹦鹉并不喜欢长途迁徙,通常只待在一个地方繁衍生息,所以真要有的话,必定还在这林中不远,她再向林中深处寻去,很快她有更大的发现,大叫起来:“师兄快来看看,这里有脚印!” 五人都试着比较了脚印的大小,与他们全不相符,排除了他们自己踩下的可能。脚印是新痕,只有几个,在前面失去了踪迹,明显有人跟他们同样是飞落此地,手中或许还带着只鹦鹉。 各人一番猜测,得到的答案是哪位同道中人路过此地,,采野果充饥的。 难道这脚印真的来自过路人? 第三十七章 天门遇袭妖魔现 是夜,一阵“瑟瑟”声没能逃过逍遥俊的耳朵。声音极其细微,稍稍比那风儿刮过树叶的声音大一点点,而且是发自于地上。 逍遥俊没有睁开眼睛,在凌空感应这方面他已增强了不少。他感应到发出声音的东西有两只脚,还拖着长长的尾巴,狼妖!他能清楚的分辨出此妖身上披着黑毛,灯笼大的一对眼睛四处扫视,獠牙森森能食令人不寒而栗。 他准备出手时,又一个方向同样出现“瑟瑟”声,只是不同的是这只妖怪关没有拖着尾巴,而是有只大鼻子喘着粗气,是只猪妖。而树上的声音随之出现,是善于攀爬的猴妖。 一个地方出现三只妖怪,逍遥俊好生奇怪,而且凭着自己的观察,这三只妖已然成年,应该颇有道行,妖怪们从三面而来,显然是在打他们的主意,此时远远观望也并未靠近。他倒吸一口凉气,开始呼唤同伴,婉儿却跟他一般此时已经清醒,云骞、若冰、露露先后被唤醒,皆有感应,只待妖怪近身,将其一网打尽。 一阵邪风忽然从头顶刮过,五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向上望去,但头顶落下一片云。 不!不是云!是有人散下了毒雾,五人哪还能忍耐,各执法宝运气抵御,纵然雾气易散难消,此时凭五人之力,瞬间已将其化为无形。 来犯之人踩一长长的芦叶,难以置信的立在空中。 “坏人、坏人!”说话却是只绿毛鹦鹉,正站的来者的肩上。 五人眼睛放光,十道精光随着周身灵气暴涨,将整个夜色照亮,也将来者一身肮脏的黑衣照清。 只听这人悲愤的说道:“仙门始终还是不肯放过它们!” 逍遥俊为首,生气的说道:“妖人果然就是妖人,贼喊捉贼也这般霸道!” 来人还未开口,就听见露露笑起来:“原来这妖怪也能长成这副人样!一、二、三、四……才四个呢,我们可是五人,怎么够分?” “哈哈……小娃儿口气不小,今天不让你们吃点苦头,怕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来人笑过后脸色更加可怕,他又对各方的老妖说道,“有这几个小娃垫背,大家也算死而无憾了!” 阵阵厉风从他身后涌起,肩头的绿毛鹦鹉吓得扑哧着翅膀“要死人啦、要死人啦”边叫边向天空飞去,接着“砰”的一声,似乎撞上什么,从天空跌落下来。 而其它三方的老妖们虽说不得人语,却听得真切,一时鸣嚎叫嚷,蠢蠢欲动地向前逼近,整个天门山开始剧烈摇晃,四下随之响起妖鸣处处,大有妖群围山之势。 逍遥俊等人万没想到,自己已是入了妖窝,浑身浩然正气,凛然生风,喝道:“岂能容你等妖孽存在于世间,为祸苍生?” “哼!吾宁愿自己是妖,也比有些假仁假义的正道伪君子强过百倍!” 逍遥俊正要发怒,却被云骞上前来,说道:“阁下可是为正道所不容的拜月峰医派双祖之一的医仙?” “哈哈……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么,难道还需要先验明正身?”医仙不屑于他。 一直思量不语的婉儿,此时心中已明了七八分,挺身喝道:“师兄们不要跟这妖人废话,说不定他们还有强援,逍遥俊师兄且与我对付这大言不惭之人,其它三个丑八怪就交由云师兄你们了!” 说罢,腰间飞天绫已握在手,笔直如长枪利刺,飞身攻了过去。逍遥俊略微迟疑,古沧还是跟了过去。而云骞、若水、露露分别对上狼、猪、猴三妖。 午夜天门山,已陷入一片战乱之中,四周波涛澎湃,却也掩盖不了惊天动地的打斗。逍遥俊五色灵光聚顶,人影闪烁,古沧划出一道道光痕,而对手医仙虽是成名于其师木空之前,却只见躲避,身上暗淡不见一丝灵光。眼看这据称削平了拜月峰的医派逆贼毫无杀气,逍遥俊心中生疑,以意念暗语问婉儿:“这医仙为何未见灵光?莫不是已越过武学巅峰臻于化境?” 婉儿同样以暗语回他:“莫要被他蒙弊,灵光对于寻常修练之人可辨其功力深浅,但医派中人却有密法,功力根本不外泄示人,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功力就深不可测,恰恰相反,是不堪一击,当然有些怪异。” “原来如此!” 逍遥俊功力大盛,几乎将医仙与婉儿全都包裹在剑气之下,而婉儿妖娆的身姿随这飞天绫在穿梭,总在出奇不意间直刺医仙要害,受此夹击的医仙,只有疲于闪躲。 第三十八章 最是杀意却无杀 云骞、若冰、露露都极其认真的与三只老妖厮杀,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轻易失手,苦了这三老妖处处受法宝所伤,凶齿利爪竟无用武之地,在林中四处游战。 唯有逍遥俊这处,始终在这巅峰空地之上辗转。枉他医仙成名之辈,却遭这无名小辈所困,心中后悔已是不及,好在他功防有序,变幻莫测,空空的双手如两根魔杖,幻出两道分身,瞬移间总能避开他二人的攻击。只是这医仙除了挥洒些毒物外,就只有逃亡的命么?要知三年前拜月峰一夜被削平,传说就是出自他之手。 逍遥俊的猛、婉儿的狠,医仙的毒根本伤不了他们,甚至于连近他们身都很难。但这次他出手了,双手同出,招式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中的黑色弹丸。逍遥俊习惯性的运气与之对撞,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逍遥俊被巨大的爆炸力推出很远,所幸身上并无伤到,又一声巨响,婉儿手中的飞天绫已然短了截,片片碎沫落下,同样她也乖巧的退开数丈。医仙的弹丸又射了过来,这次两人都选择了避让,弹丸落地炸翻大片树木山泥,四处火烧树倒,整个山峰都被点亮,同时也引来了成群的小妖,叽叽喳喳、哼哼哇哇的乱叫,没有目的的冲向他们的敌人。 瞧见医仙急着第三次扔出弹丸时,逍遥俊大笑起来,笑声宏亮,震耳欲聋,医他勉强将手中弹丸抛出,却还未抛远,就随着笑声回飞而来,吓得他顾不得捂上耳朵,疾退而下,顺势向峰下滑落。弹丸在他不远处爆炸,两声巨响后的气流猛然撞去,下行的姿势变得十分难堪。 逍遥俊人随剑走,跟着医仙飘了下来,而婉儿改为攻击冲来的小妖。 小妖虽强于普通野兽,但本身并无多少法力,就连婉儿那一道道真气也无防御可挡,顿时哀鸿遍野,死伤无数。但后面更有兽群跟小妖似乎还未能看清形势,依然成群的攻上来,不仅攻击婉儿,还有云骞、若冰、露露。 婉儿玄黄之光飞舞,飞天绫在峰巅林火中翻滚,云骞眼见那身强体壮的狼妖已经精疲力竭,此时却被几只狼群围住,下手丝毫不软,将其一一击毙,而若冰与露露闻着血腥恶臭都觉恶心,飞起在空中击杀,痛下杀手斩了那还未来得及被小妖们拖走的猪妖、猴妖。 呜呼!妖群成片倒下,略有法力的小妖也是断臂残腿,纷纷滚落山下。 空气中的血腥气感染着逍遥俊,手中古沧凌厉进攻,敢他是真身还是幻影,古沧所及全见血光,水边缠斗,他的五色灵光已死死将医仙缠绕其中。但闻流水湍急,浪打着岸边,冲蚀着山石,那些被打落下来的小妖野兽纷纷向此处逃亡。医仙身上处处是伤,血水已然染入这河水中,但他却不再肯设法避让开。 逍遥俊虽神志渐失,但——小妖的动作令他很快看出,原来此地就是妖穴所在,在那落水处,水虽浑不见底,却有长长的芦草长出头来。他更看出,傲然的医仙此时眼中却是惶恐,凄厉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只是这畏惧不是为他自己的生死,而是关系这妖众的命运,他几近乞求的眼光只换来逍遥俊冷酷的眼神。 医仙咬破的嘴唇再一次张开,逍遥俊用讥笑的眼光迎接他的骂声,但他只吐出三个字:“你……有……病!” 这是骂人的话,但绝望中的医仙却并不是在骂人,他已发现这位功力出众的少年身体产生的异变,出于医者的本能,道出这句实话。 逍遥俊的讥笑僵住,转而成为羞怒,他反变得惊慌。 医仙已将手伸进他破烂的衣兜里。 一剑刺来,他以另一只手接住——赤手接住,鲜血顺着古沧剑身流淌,随着剑身的离去,五个指头齐刷刷的落了下来,但——他掏出了一把弹丸。 逍遥俊又一剑刺来,刺中他的肩胛,但他依然未避让,而是更向前一步,想要拉近两人距离。逍遥俊呆住了,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看到那流淌的血就仿佛出自自己身上,那般血红,那般刺眼,他不敢再看医仙的眼神,那苍老得几乎已睁不开的眼睛竟是这么可怕。他看着他手中的弹丸缓缓落下,同他的血一齐落下,一声巨响马上就要发生,两条人命很可能就此终结…… 弹丸离地不过五尺,但落下的这一刻竟是这么漫长。 逍遥俊噬血的真气没有了影踪,他大吼一声,一脚踹向了医仙,将他踹落水中,那是妖穴的入口。 那一瞬间,弹丸响了,惊天动地,唯独没有惊动逍遥俊的心,他当然没有死,“龙钻洞”的绝妙令他安然避开了死亡。他与众人高高站在天门山巅,一切已经平息。 第三十九章 掌生掌死我抗天 “逍遥师兄以一人之力除去了药派二祖之一的医仙,已经足以傲笑江湖了!” 婉儿的话令其他三人听着不大舒服,而逍遥俊冷峻的面容没有半丝变化,完全就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师姐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些老妖小妖全部像是难民一般,他们为什么不逃离这里啊,这里既没有龙潭虎穴,也没有什么美味佳品,好像等着受死一般,死得都好可怜的。” “师妹!”婉儿听不下去,厉声呵斥,“妖类恶不在模样,而在它们恶毒的心里,将它们杀光光才叫畅快,你怎能动怜悯之心呢!” 云骞显然有护仳之意,笑道:“若冰师妹心地就是太善良,婉儿师妹也别责怪她,不过如此多的妖类聚集,的确有违常理,当年传说此地有万妖乱世,莫非前辈只是为掩世人耳目,故意说只是虚惊,事实却是此地真的是妖窝?” “我倒有不同的见解,越是危险的地方,才越显得安全,妖类狡猾,岂会不懂其中的玄机,反其道而行之,才会被我们无意遇上,活该它们倒霉!” 露露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师姐倒像什么事都一清二楚一般,阁主师叔真会教弟子!” 婉儿听出其中的敌意,也不恼,反笑道:“露露师妹生起气来跟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同呢,可爱得紧!” 任他们斗着嘴皮子,唯独逍遥俊在环视整个山头。 “这里被人布了禁制!” 冷不防逍遥俊冒出这句话来,其他四人骤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逍遥俊话刚说完,古沧剑起,人御剑飞向星际,在半空停了下来,望望星空,又巡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嘴角一丝冷笑,大声道:“难怪如此,‘南斗掌死’,竟被布了‘南斗六星阵’,布局如此精妙,看似与这天地合一,倒难以辨别!” 婉儿迷惑不解,叫道:“师兄你要做什么?” 下面四人已经拿出法宝就要飞上来,却见逍遥俊运起五色灵光,人剑尽是煞气,光芒闪烁令人顿觉压抑,无人再动。 一时只见红、橙、黄、绿、蓝、青,是为六色,因为这其中融合了古沧之青色,人剑合一,初时但见六彩剑光纵横星空,处处光影、漫天飞舞,直欲将星辰淹没,逍遥俊在空中传出一阵阵怒吼,使出与天穹相斗的霸气,令观者颤抖。 “七星剑阵!”婉儿一声惊叫,“逍遥师兄要破阵!” 不错,逍遥俊使得就是风灵山最常用也最玄妙的七星剑阵,‘北斗七星掌生’!倚借北斗七星位,司命、司禄、禄存、延寿、益算、度厄、上生,不停地攻击围绕山头的南斗六星阵,若以常人,必个个击破贪狼、巨门、文曲、廉贞、武曲、破军此六星,但风灵山的七星剑阵却天生是此阵的克星,布以生门,尽情发挥剑阵威力,足以将整个南斗阵全部压制,令其土崩瓦解。 这是逍遥俊第一次破如此大阵,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令他忘我,当日比武的那式“无痕”竟能发挥得如此畅快淋沥,他已熔入到自己的一招一式中。 就听到破阵声逾来逾烈,声如霹雳,剑如闪电,再接着便是六声爆炸,凌空看不见的南斗阵彻底被破掉,地动山摇,天门山如即将要脱缰的野马,随时会冲入这四周洪流中去。 “轰、轰、轰……”不及天门山裂,峰上四人已然腾空而起,向前方飞去,再回头时,山已裂、水已至,天门山完完全全消失在洪水之中。 半空中的逍遥俊仰天长笑,笑声久久回荡在这失落的天门山上空。星光映射下,他看着水中时浮时沉的一个个黑点,心中有怅然,也有感动。良久,才掉转剑头,前去与众人会合。 洪水冲得走天门山,却冲不走一只小筏,说它是筏可能过头了,其实只是两根十丈粗木,不过被一人踩在脚下,而这踩木之人正是莫问! 莫问悠然自得,小小葫芦中总有着饮不完的酒,而每一口又总胜过前一口的甘醇。见他迎浪而上,两根粗木在这波涛翻滚的洪水中疾驰,浪见则开、石见则碎,很快便迎向了那一个个黑点。 不消多时,莫问这粗木上便多出几十个活物,有点本领的站在这粗木之上,没本领的只得半身淹在水中紧抱粗木,它们竟是天门山妖穴中残留的妖类,而最显眼的自然是与他对面站着的医仙! 医仙也不知多久没沾过酒味,抢过他的酒葫芦就是一阵猛饮。 “唉!我说医仙老兄,真想不到才三年不见你竟落得这般狼狈,为何就没见你去无泪湖找兄弟喝酒呢?”莫问笑着问道。 医仙喘过气来,答道:“你当我真活腻了,还敢往仙门的地头上跑?原以为躲这地方安全,没想反倒与这群小妖一道被困住。奶奶的,不被他们饿死也要闷死了!咦,老弟你怎么舍得出无泪湖来,不是说要与某某人厮守一生的呢?” “哈哈,本想活在这世外不管天下事,终究还是奈不住寂寞,想来管管最近出现的这些个怪事。” “这就对了嘛!要说这何止怪,简直就是天大的阴谋!” “哦!这么说老兄被人陷害是因为知道了什么阴谋?” “也不枉我苟活至今日,这世上终究还有老弟你相信我是被人陷害的!”医仙畅快的笑起来,又猛饮一口酒,接着道出他三年来的遭遇…… 趁着夜色,这群人、妖相随,顺着洪流直下,无人知晓他们是要去向哪里。 第四十章 一杯圣药三年冤 三年前,拜月峰。 拜月峰上仙雾弥漫,医派主殿隐约出现在峰巅峭壁之旁。 一口巨大的药鼎置于主殿堂中,鼎内烟雾缭绕,药香充斥着整个大殿,悠悠间飘于这林中空中,与此处的仙雾交织在一起,闻之顿觉精神百倍,真气沸腾。只见药鼎两侧坐着两人,左边是医派双祖之医仙,右边是医派双祖之医圣,双祖皆闭目凝神,齐心运功炼药。 医圣嘴微张,似有声又无声的说道:“三日后圣药可成,师兄对我的建议可有定夺?” 医仙不为所动,听得倒也真切,回答道:“师弟还是专心炼药吧,那些旁门歪道从来不入我耳!” “唉,想不到眼瞧我医派能与仙门并列的好机会,师兄却执意视而不见,不知师傅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会作何感想?” 医仙微微睁开双眼,有些生气,道:“师弟你我都这大把年纪了,难道还参不透这炼药就是炼心么?心中药能治人,它便是好药,心中想着争强好胜,它便成了杀戮的武器。既有了这圣药,纵然一时医派只是世间二流门派,但再过百年、两百年,只要我等弟子心正,自然而然就能傲立于天下,何须强求一时?” 医圣依然固执:“师兄与我都知道这药是增功奇药,我只是想加强此药的功效,虽霸道些,但服用剂量完全可以依人而异,酌量增减,并不会伤及身体的。” “本是圣药,只需你这一念,它就成了毒药,纵然你再怎么淡化它,它的毒性总是存在。” 医圣摇了摇头,只好作罢,道:“那好吧,这毕竟是你我十年心血,师兄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强求。” 两人良久才重新入定,继续运功炼药。 是夜,遥看拜月峰,如一只升起探月的手,手上托着的就是医派主殿。主殿摇曳着微弱的灯光,与月光辉映,显得异常安祥。 医派双祖依然如故,十年如一日的守侯在药鼎旁。 忽然,几声鸦鸣,打破了拜月峰的宁静,黑鸦扑打着翅膀逃进大堂,刚进屋,就一头载倒掉在地上,全身僵硬,已然暴毙。 双祖同时睁开眼睛,紧锁眉头,医圣焦虑的说道:“似有不祥之兆,我且出去瞧瞧。” 医仙点了点头。 医圣出了大殿,嘴角露出阴狠的笑来,轻轻拍了拍巴掌,四周松柏瞬间落下七八个黑衣人,个个如鬼魅,落地无声,夜行衣也难挡其身上隐约的灵光,皆是四五阶的顶尖高手,七八人过来也不说话,其中一人一掌便将其打倒在地,医圣故作不堪吐出血来,喉间被人闪电掐住,推进了大殿,他只能嘶哑的叫道:“师兄救我!” “你们什么人?”医仙跳起身来,拂尘挡在药鼎前,眼前便见到师弟医圣被人挟持的一幕。 “你别管我们是什么人,识相的快把圣药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又用了几分力,令医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速速住手,圣药可以给你们,快放了我师弟!”医仙伸手便取出圣药杯,里面药成雪白,略微湿润,近乎丹状。 “还不递过来!” 另一黑衣人上前取药,医仙心中不舍,却更看重师弟的性命,摊开手掌任他取去。 药已得手,黑衣人速速退至殿门,为首者向其他人点头示意,猛力将医圣推向医仙,转身便跑。 医仙的双掌早已无形中运足了真气,见医圣一旦脱险,挥掌攻去,有排山倒海之势,却被医圣狼狈的阻挡了方向,掌力偏出,直击殿门,顿时破墙残柱,木屑四溅,惊醒了整座拜月峰。 医圣扑向医仙,趁他伸手来扶时,运足力道击他双肩,将他击飞,撞在那巨大的药鼎之上,药鼎顿时被撞翻。 “你……”医仙拂尘不在,双臂无力,差点错厥过去,勉强站起身,大是不解医圣所为,“为什么要这样?” “谁叫你冥玩不灵,本可一步登天,你非要故作君子,真要让此药成丹,岂不是浪费我十年功夫,如今你将药送给了强匪,莫怪我这个师弟下狠手!” “你……是你勾结外人,枉我甘心愿为你舍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医派弟子已然发现异常,纷纷向此处聚集,叫喊着“保护师傅”、“保护圣药”! “你去跟这些弟子们说去吧!”医圣双手如钳,拖起医仙双脚,只听“咔嚓”几声,将他整个人扔了出去。 外面的黑衣看似慌不择路,实则故意暴露了行踪,将四处弟子引来,其中两人更左右提起医圣扔出来的医仙,口中嚷道:“医仙受伤了,快掩护他脱身?” 医圣冲出殿外,又是一番嘴脸道:“快……快!师兄勾结贼人,盗走了圣药!” 医仙此时已是有口难辨,身体受制,既不能言语,也难以动弹,任由黑衣人带着自己左突右突。 “快抢回圣药,别让叛徒跑了!”医派弟子叫喊着,却无人能近黑衣人身来。 “兄弟们不要惊慌,医仙早已埋好火药,且随我去!”为首黑衣人见拜月峰上人已聚得差不多了,带头掏出弹丸扔于地下,一声声爆鸣此起彼伏,七八个黑衣人趁机带着医仙遁空而去。 医圣飞身而起,装作带人追寻,脚下已在刹那间,暴炸连连,整个拜月峰不知被埋下多少火药,医派弟子呼天喊地,逃命尤嫌不及,哪还顾得着追赶叛徒医仙。 拜月峰几近炸平时,医圣却已站在了黑衣人前,急问道:“我师兄可是被干掉了?” “真想不到,我当这医派只医圣当家的狡猾,没想到医仙同样狡猾,竟这么短时间能接骨破禁,逃于这深山之中。他如今身败名裂,自会有仙门及众正道人士追缉,就由他亡命天涯吧,你且速速随我回去向主人复命,免得耽搁炼药时机,可就功亏一篑了。” “是!”医圣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听命于人,速速离去。 医仙眼瞧着他们离去,又回头望了望黑烟滚滚的拜月峰,医派弟子的叫喊声、还有恶骂声都深深刺进他心坎里,只得痛苦的向林中深处走去…… 一晃三年,医仙无法走出被几十载的师兄弟陷害的事实,看尽那些正道仙门追杀自己及妖类的凶残,三年便如过了三十年,脸上尽是沧桑。 “哈哈……想我一代医仙,却只能终日见不得光,落得与妖为伍,与鹦鹉聊天,哈哈……这时上人心坏了,纵然医术再高也是治不了的。” “哈哈……老兄是忧,老弟我可就是喜了,从今往后,我可就不再孤单了,可有得老兄相陪罗!” “不错!一个被情所惑、一个为义所欺,两个被世间遗弃的糟老头可以对酒言欢。” 从此便是一壶酒两人醉! 第四十一章 柔情无价乱更滥 天门山毁,逍遥俊一路奔去,心中千般滋味难以名状,只有不停的向前飞奔,很快便追上前面四人,也听不进他们的呼唤,一把抓住婉儿继续飞去。其他三人边追边在后面叫唤,却也不敢上去硬将他拦下。 每每发狂,他唯一能找的就是婉儿。蹂躏?折磨?亲热?他只知自己需要发泄,这是感情?还是交易? 云骞见他二人急驰,脚步不由得放缓,顺手将露露拉住,慢飞私语起来,只听他说道:“师妹切记要将今日之事一并传回本门,不可有丝毫遗漏!” 露露点头诺诺,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试探着问道:“那是该说逍遥师兄先杀医仙后破南斗阵呢,还是先破南斗阵后杀医仙?” “你这是想混乱视听啊,这大阵肯定是仙门前辈布下的,其中必有蹊跷,还是认真些的好!” “知道啦!”露露眼见那两人已没影了,索性不跑了,“师兄我们还是歇歇吧,跟那疯子瞎跑多没趣啊!” 云骞看若冰还在前面,叫道:“若冰师妹别追了!” “我去看看就回!”若冰心中无趣,虽说善良,却小家子气还是有的,最见不得他两师兄妹亲近,听他叫着头也不回,只想跑开些,眼不见为净。脚下不知不觉却追着逍遥俊他们的方向飞去,穿过这片松林,不由得缓缓滑落,越过一片草地,停在此处的水潭边。 潭水清清,波光粼粼。眼前一堆衣物,若冰四处张望下,没见到有人,这才走近过来,婉儿的雪白衣衫、逍遥俊的紫霞帔都能一眼瞧出来,更有那一旁的古沧剑青光尤在,而婉儿那鹅黄色的飞天绫半截还拖在水中……她俏脸一红,心中一切明了,羞得赶紧往树林中跑,刚越过那片草地,后脑勺一麻,一头载倒在草丛中,昏迷过去。 婉儿如出水芙蓉,半裸着上身浮于水面,丰胸挺拔圆润,头上的水珠不停往下流淌,雪花花的肌肤尽显奔放之美,口中气喘嘘嘘,手中飞天绫乖巧的缩了回来,不由得她多想,一双强有力的手又将她拖回了水中,任她胡乱挣扎,水下的逍遥俊毫无怜花之意。 婉儿已呛了几口潭水,终于重出水面,一边娇喘连连,一边呻吟道:“好哥哥今天就饶了妹妹吧!” 逍遥俊也不言语,依然粗野的施暴,一次次将她压入水底,极尽折磨。 婉儿心底暗骂:“盲婆婆你也真够狠的,这种玄阴功也传于他,分明就是给我罪受!”先前两人床第之欢她何曾这般狼狈,只怕待逍遥俊的玄阴功越发厉害时,她是更难承受。 紧急关头,逍遥俊却是清醒不少,带着她浮出水面,斥责道:“这一切都是你师徒所为吧?” 婉儿虽是痛不欲生,却已失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答道:“不是……不清楚!真要是,那也是……师傅她老人家的安排,我……真的不清楚!” 越是见她这般狼狈,逍遥俊越是得意,贴着她耳畔细声道:“这件事整个江湖都有风传,若非有强大的势力撑腰,何以掩盖得住?” “我真的不知道……啊!师妹要醒了!”婉儿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趁着他动作稍滞之下,脱离了魔爪,赤裸裸的飞上岸来,几步便落到了若冰之处,沿路洒下珠珠水滴银光闪闪。 逍遥俊正在兴头,失落感令他紧随婉儿之后,岂肯放弃,眼看张臂间就要扑到。婉儿却狡猾的轻轻侧身,双手洒出些粉沫,淡黄清香,令逍遥俊整个人停在跟前,她又顺势抄起草丛中的若冰,向他递了过来。 逍遥俊毫无防备,只觉怀中柔软,低头便是玉人儿,手上丝滑无骨,心思早已是飞至九天外,倒在草丛中,尽情闻着这沁脾幽香,此香与婉儿身上的豪放恣意绝然不同,只是他已无从辨别,任意在这玉人儿身上摸索起来。 婉儿一旁咯咯笑起来,悠闲的看起热闹。 …… “若冰师妹!”云骞与露露出现在潭边,对那独坐的若冰叫道。 却见她若无知觉,上前一看,竟已熟睡,云骞半蹲着身体,轻摇,她只顺势侧身,倒在云骞怀中,“哼哼”两声继续沉睡。 云骞见她困意如此,又见潭边湿气尤重,不觉将她揽入怀中,如婴儿般轻拍肩背,享受二人的温存。 露露干咳两声,道:“我去寻那两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良久,若冰身体一阵躁热,“吚呀”一声,杏目半睁,见被人紧抑,惊吓得就要将他推开,却觉全身乏力,抬头看见云骞关怀的眼神,也就不再动作,重又闭上了双眼。云骞见她羞态,忍不住献来一吻,这一吻却是无法收拾,直至双唇紧贴,双手也开始游走。 “师兄!我有些累了!”若冰依然闭目低头,羞怯的说道。 云骞怜香惜玉,“嗯”了声,便不再动作。 另一处,婉儿捏住逍遥俊的鼻子,令他难以呼吸。逍遥俊使劲摇了摇头挣扎,很快便醒来,发现是她在戏弄自己,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瓜,温柔地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师兄你太累了,跟猛虎似的,不!比猛虎还要猛,怎能不休息。” “婉儿还真不知羞呢!” “在师兄面前,我就是属于你的!” 两人打情骂俏之时,旁边却出现不和之声:“不知羞!” 婉儿坐正身体,调笑道:“原是露露,怎不过来共坐,聊聊天也是人生幸事!” “哼!没那闲情,陪着你们到处折腾,真不知是修的哪门子功!” 逍遥俊略感惭愧,起身过来,道:“师妹提醒得是,眼看远离中原,我等当更加小心谨慎的是!” “知道就好,别那么轻易受人诱惑,忘了自己的身份!”露露说无,头也不回的往云骞处走去。 逍遥俊望着她离去,心中不是滋味,又回头看了看婉儿,婉儿乖巧的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小鸟依人然般贴身相倚。 “今天是不是有些过了?快去与他们会合吧!” 逍遥俊将她推开,向露露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二章 真真假假洞中会 都说“天门一过世间无路”,逍遥俊五人眼下却只觉景色怡人,风光秀美,飘飘然差点要迷失方向,眼前被一道九天飞瀑吸引了脚步。 既有飞瀑,自然也就有高山深涧,地形险峻,环境十分复杂,漫山皆是草木丛生,几人踩在一块大青石上,都似在聆听这飞瀑坠落之声,气势磅礴,湮灭世界所有声响。 纵然如此,逍遥俊嘴唇翕合,嘴角落出一丝丝狡猾的笑来。 眼看若冰、露露捂住眼睛扭过去,婉儿也故作羞态,将视线急忙移开。原来逍遥俊在说他准备享受这飞瀑天浴,在众师妹面前也不避嫌,只管脱起衣衫,紫霞帔甩到婉儿肩头,很快便赤裸着上身,露出一副精刚铁骨,他又笑笑对云骞唇语道:“师兄要不一起冲个凉?” 云骞虽觉他如此有些调皮,也只是笑笑没有丝毫责怪于他,回道:“我还是陪着师妹们看看风景吧!” 逍遥俊早已猜到他不会同往,双腿稍屈,人便箭射而去,撞进飞瀑之中。 云骞看他尽情与飞瀑争斗,时而逆流上行,时而顺势而落,如云中雀、水中鱼、山中虎,任这千丈流水能量巨大,却也丝毫不能吞噬他功力的分毫。便对着三位师妹说道:“就让逍遥师弟自得其乐吧,我们且登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去。” 三女面子上虽说扭捏,都不禁朝飞瀑处瞟了一眼,看到瀑中之人后才飞至此山绝顶。 随着他们离开,逍遥俊也很快消失在飞瀑之中…… “晚辈与两位都有过不快,此次怎么会有心思再来看在下?” “为什么不说是你有意引我们而来的呢?” 逍遥俊看着莫问和医仙,不置对否。 医仙当日的疲态早已全无,脸上多出些光泽来,他上前一步打量几眼后,问道:“年轻人,老夫倒先要问问你,是要老夫向你致谢呢?还是向你问罪的好?” 逍遥俊答道:“只要自认为是对的,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莫问倒是先笑了起来:“哈哈!这话老夫可最爱听!医仙老兄,你就直说重点吧,免得时间长了引起别人的猜忌。” “好吧,我想问的就是你可吃过什么仙丹神药,使自己的功力大副提高了?” 逍遥俊爽快的答道:“有!” 医仙迫不急待的问道:“可是你师傅给你吃的?” “师傅确送过灵丹于我,不过那是世人皆知的风灵丹,自然不是前辈以为的那种!” “那又是谁送你吃的?” “这个……我暂时不能靠诉你们!”逍遥俊自己都不清楚真正的幕后掌舵者,也不愿别人打草惊蛇。 莫问有些急了,说道:“小子,其实你也清楚你背后隐藏着大阴谋,你心地善良不甘为他们所利用,但你若不说出来,我们怎能帮得了你?” 医仙也疑惑的追问道:“莫非这位小兄弟信不过我两糟老头?” 逍遥俊拂袖道:“虽说医仙与妖类共伍,我却以为既然妖类信得过的人,我等不是应当更信得过才对,真信不过大家还会一起站在这里了?” 逍遥俊整理下思绪,将自己所以历的事情粗略讲了一遍,略了白灵儿,也省掉了青萍仙子的名字。 “这么说我那师弟与他们是一伙的!唉,老夫都不知如何面对师傅他老人家的栽培!” “这还不简单,抓住那厮,清理门户!” “也只能如此了,就是不知他背后的势力倒底有多么庞大,什么时候会出手危害整个江湖啊?” “只能明察暗访,看这情况,是因小兄弟年纪尚轻,幕后之人正在倾力培养于他,短期内应该不会太大的动作。” “那小兄弟就继续做你的仙门传人,而我二人先打探下在下师弟的下落,希望能有收获,首先就是要摸清这帮人倒底想做什么。”医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来,递过来,“这是我一路上赶制的,专治你阳气过重的症状,味道虽差了点,但药效来得很快,救下急还是可以的,若想摆脱疯狂,你就必须用自己的意识来控制这股超然真气,别一味地让真气控制自己,否则随着你功力精进,疯狂之状就会逾加严重,至到你完全疯掉为止。” 逍遥俊打开药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令人一阵恶心,他赶紧将瓶塞紧,“哪有药这般臭的!” “怪病就得怪药医!” “好了,你也快离开吧,时间够久了。” 逍遥俊揣好药瓶,正要跃出时,忽然回过头来,问道:“医仙前辈可曾见过一位自称白灵儿的狐妖?” “狐妖向来聪明过人,也极少跟其它妖类共处,这个还不曾听说过,倒是可以替你打探下。” “那有劳前辈了。” 施了礼,山洞外流水阵阵,一道水墙挡在洞口,原来此地是飞瀑之后。逍遥俊不加准备,飞身而出,穿过飞瀑,在空中留下一道弧线,落至那大青石之上,见此地空空哪有人影?四处张望,却见那飞瀑之上的山峰绝顶,婉儿与若冰正注视着他,他迅速运功飞了上去。 人还未站稳,婉儿手中的衣衫就扔了过来,砸在的结实的胸脯之上,若冰早已侧身他顾,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还有人呢?” “呶!” 逍遥俊顺着婉儿所指,便看到山脚有两个小点,正是云骞与露露。 “他们在看路呢,听他们说楚门在侧、极南在前,多半是在寻他们火龙门留下的标记。” “哦!” 逍遥俊见他们二人站在岔道口,对着一块界碑指指点点。 第四十三章 遥望楚门群山中 云骞与露露围着界碑指指点点。 云骞不解的说道:“碑上为何一无所有,半点不像我火龙门的界碑啊!” “记得上次前来时,还有些纹路暗刻,今日反倒像是新的了啊?” 两人各抒己见,云骞走至跟前,觉着石碑色泽略新,正以手抚之,手未近,石碑竟化为一滩尘泥,他本能的后退开来,凛然道:“倒底是什么人存心挑衅我火龙门?” 露露见师兄刚才的反应,不禁笑了起来道:“师兄多心了,定是哪个没长心眼的过路人嫌这碑太碍眼,赏了它一掌半拳的,我们还是快快南下吧!” “楚门在此地毕竟树大招风,向来事多,照说,也该是本门弟子前来察探的日子了。何不先过去看看,再转向南下也不迟啊!” “虽说那姓腾的早就被请走,倒也不怕逍遥师兄惹出祸来,不过师兄还是先询问下他们的意见吧,最主要就是我那大嫂可愿意不!反正我是最支持大师兄的决定的!”露露边说边扮了个鬼脸。 云骞笑了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手指用力戳了下她的额头,回过头来,就看见他那心上人若冰随着逍遥俊及婉儿向此处飞来,心中甜蜜,招起手来。 逍遥俊逍遥俊率先落地,顺势还轻轻扶了扶紧随其后的婉儿,令露露投来无比嫉妒的眼神。 “云骞师兄,如何?” “有些异常,大家可愿同我先前往我门分舵楚门一看究竟?” “折向楚门?”不待逍遥俊琢磨,婉儿倒是抢先疑道,“我们此行可是寻妖惩恶来着,跑去楚门少不了一番繁文缛节,颇为麻烦,我看还是等南下归来,大家一起去见识下火龙门第一分舵的风采!” 本以为这两人会非常赞同前往楚门的,毕竟当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腾玉龙假死一事,他们还没机会去求证,可现在两人反倒似乎都不想去了,却又不好明说,那样只会此地无银三百两,说自己早就通风报信过。 露露知云骞不好强辨,自己抢过话来,道:“我说婉儿师姐你这可就说错了,此处为分界点,极南有妖、而向西有楚门,若真有妖类由此为害楚门兄弟,我们不正好展示下我们的本领,也能为同门助力为世间除害,岂不是一举两得。” “师妹说的极是,近几年常有妖类骚扰我楚门,此地又见界碑为强者所毁,怕有不测。” 逍遥俊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一遭是非去不可了,我相信婉儿师妹也不会任那妖类猖狂。” 婉儿明明不快,也只得答应:“那好吧,我们行动就要快点,免得浪费太多时间。”逍遥俊沿路还在思索,莫不是这莫名、医仙二老真的在楚门搞出点事来了?至于那腾玉龙的恩怨他自然会找他理论,只是现在他感觉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这件就显得太简单了点,反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行人两三天功夫,飞飞走走,倒也轻松,可这沿路未免太安静了些,此处的常客云骞与露露心中更多了几分担忧。于是大家也不多作停歇,加快脚下的行程。 天蒙蒙亮,只见这雾霭弥漫,重峦叠嶂中,俨然一座如山般高大的宫殿就在前方。 婉儿见惯了水仙阁的精美,烟雨城的繁华,至于这楚门虽气势恢弘,孤傲的贮立于山中,她倒有些不屑,说道:“这种地方修这么大座分舵,世间只有火龙门才想得出!” 逍遥俊解释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南方万千大山,若无龙首镇于此,只怕妖类猖獗绝非如此,楚门立于此也算是为苍天百姓造福之义举呢!” 露露一副自得,笑道:“呵呵,能者多劳嘛,我们火龙门才不会只管自个儿逍遥呢!” 婉儿毫不示弱,替他们鸣不平道:“唉呀,可惜这未来火龙门的当家来了,也没人出来侍侯下,这大门派的规矩可真是令人猜不透啊!” “若冰师妹,咱们也不多话,还是先走的为妙。”眼看他们磨起嘴皮子,定又会没完没了,逍遥俊笑着说道,他的笑倒不仅仅是对若冰的,却得罪了在场所有人,一个个瞪他一眼,包括面冷而心柔的若冰。逍遥俊倒也知趣,“哈哈”自嘲的笑着飞身而起,一个人已冲到最前面。 第四十四章 楚门风波初听闻 且说逍遥俊一人在前,故意将众人落下,偶尔回头看看众人急着追赶的窘态,生怕自己独自冲上楚门惹出是非来。 不消一会儿,逍遥俊但觉路途豁然开朗,树林整齐林立,如一个个士兵立于道两侧,便落地下来,划了道剑式收起了古沧。 不等他喘气休息,忽地大道两旁的凌天大树上,齐刷刷落下十个带刀壮士,挡住了他的去路。 逍遥俊一眼便能瞧出这些人均是楚门弟子,虽不是凶神恶煞的那种,但个个凶相也令人生厌,他开口便斥责道:“莫非这火龙门就是如此待客之道!” “来者何人?先报个名号上来!” “风灵山逍遥俊!”逍遥俊并不想就此停住脚步,随着他一步步继续向前,无形真气压了过来。 十个楚门弟子五分开,列于两旁,竟让出条道来,但不是因为逍遥俊给他们的压力。其中一人抱拳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逍遥少侠,我等眼拙未能认出,抱歉得很。实在是因门内出了点麻烦事,堂主才下令封山锁道、严加盘查的。” 逍遥俊见这群壮汉主动给自己让路,他想象中这群人的蛮横已然不见,自己心中反倒不大自在,勉强抱拳示礼,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他刚走过,云骞正好赶到,立即大发雷霆,喝道:“是谁令你等在此挡道?” “这是柳堂主的命令,大师兄还请稍安勿燥。”说话之人竟也从容,递来个眼神,便走过来附告知其中真相,以密语说道:“大师兄你有所不知,我楚门又出了大事,金库被盗万两黄金,更有新采的宝石无数!” 云骞大吃一惊,同样以密语说道:“你等楚门十子可是金库守卫,此事岂能脱得了干系!” “大师兄明察,当日事发时,我等正受派遣调查山下镇上的妖案。” “看来动手者又有内盗嫌疑啊,那可派人通知本门总舵?” “事发三天前,前天就已有飞鸽传书,而且派了张管事亲自向总舵通报,只怕还需两日才能到达。正巧大师兄赶来,定能助堂主早日查清真相。” “我等另有重任在身,若此事不能急断,怕我等也不能久待!” “那就请大师兄速速上山!” 最后一句话不用大家屏息提神就能听清,逍遥俊尝试着听辨密语,才发现竟是这般难,又对这些看似莽汗的壮士多出几分敬意。 “走啦!” 逍遥俊猛然惊醒,原是露露对着自己叫喊,不禁为自己屏息偷听密语感到尴尬。而除了他,婉儿何尝不是同样如此,故作扭捏与他们一同离去。逍遥俊虽听得不全,但大意已然了解,显然自己心中的想法完全被打破,他本以为会是莫问与医仙在故意搅乱局面,但此事既发生于三天前,自然不是他们所为,而在楚门内盗与妖类所盗两种猜想中,他更觉得会是内盗,尽管有迹像表现得似妖类近期活跃,但此时他反而觉得是有人假借妖类。 他如何所想,只会埋藏在心里,表现得依然特立独行,对于太早揭开的真相只会是假相。 此时,楚门上下悉数来迎,堂主柳天知朱袍加身,身材高大威猛,却面似笑佛,哈哈大笑着下阶相迎。 云骞虽说是晚辈,但毕竟是掌门大弟子,许多时候他代表的就是掌门,更以其德行,已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影响力的代表人物。所以这种相迎的场面,他自然见得多了,略带微笑,快走了几步,抱拳先施了礼,却是柳天知先开口说话:“柳某可真是想死师侄你了啊!” “多谢柳堂主挂念,这不专程来看望!” “哈哈!师侄有心了,哟!露露这般打扮,我这老眼昏花,都没认出来,真是罪过罪过,快快,都请进堂中一聚。” “嗯,看来柳堂主太过操劳,可得注意保养身体啊!” “我这把骨头也就只能为火龙门尽点绵力,比起本门中诸位当家师兄不值一提!惭愧啊惭愧!”柳天知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其他三人,始终保持着笑态可鞠,客套多礼。 云骞便替他一一作了介绍,柳天知不敢慢怠,一个个都视作上宾,言语间尽是谄媚,夸婉儿貌美若天仙,夸若冰巾帼不让须眉,而对逍遥俊的评价更高,说成是将来仙门的支柱、世间的顶梁。 众人面对柳天知如此殷勤,虽觉浑身不大自在,但也只能笑纳,权当开心笑话,一笑了之。 第四十五章 睹物思人心忧伤 热情的款待,哈哈的笑声,早已掩盖此处宝库失窃之事。 逍遥俊冷观一旁,看着云骞这几天的郁闷得以释怀,换作一副心满意足之态,提起此间窃案。 只听云骞问道:“柳堂主可将这窃案详细叙述一遍,容我等后辈参谋,说不定以局外人的身份能瞧出些端匿。” “这个……”柳天知听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这事,脸色突变,尴尬的笑不出声来,“这个说来话长,还是容老夫稍后再与师侄详谈。” “此事十万火急,柳堂主岂可如此推脱,莫非担心我等后辈会坏事不成?” “岂敢岂敢,实在是关乎本门声誉,怕被人笑话了。” “在坐皆是我仙门后起之秀,必将担负未来仙门大兴的重责,有何不可言,别因小失大,错过了缉凶时间。” “既然师侄如此说,那老夫也就直说吧!”柳天知令堂中之人退下,才以接着说,“虽然时下仙门正派都极力否认有妖类横行,但事实上却真有其事,仅从事发现场的观察,我们就发现了一些蜘丝马迹。” 不等他说完,他身旁一管事便从堂后取来一小木盒,他打开示人,里面一小撮白毛,还有一块带有血渍的布片。 “这是现场发现的,可以断定是妖类身上留下的,应该是狐或猫这类灵巧的小妖所为,而且守卫全被迷香迷倒。” “既然妖类如此大的嫌疑,那为何只加紧门内调查,而不派人四处打探妖类的消息?” “若我仙门被传出为妖类所扰,这名声可就不大好听了,直接会影响我们火龙门管治天下的威望,所以先将门内稳住,再等总舵来定夺。” 逍遥俊问道:“这么说,那几年前贵门出现内盗一事,与今日也如出一辙?” “这……此事涉及门中机密,恕老夫不能说。” 逍遥俊冷冷笑了两声,笑这名誉远比真相重要,上前察看那妖类遗留之物,摸了摸那撮白毛,极为柔软,一个妖类形象赫然出现在心中——白灵儿,不觉幽幽的叹了口气,放下白毛低头走开。 柳天知察言观色,问道:“逍遥少侠可知此物?” “猜不到!”他懒得回答。 其他几人见逍遥俊神色凝重,纷纷上前观看,小声议论起来。 “这不就是只白狐!” “嗯,但这血却该是冷血的蛇类所有。” “血不清、毛不纯,也算不上什么老妖大怪。” …… 逍遥俊凝神思索,任他们几人在争辨,忽然转身问柳天知:“敢问柳堂主,风传腾玉龙来过此地,不知是真是假?” 柳天知略微吃惊,疑惑不解的反问道:“你可说的腾鲲鹏家的公子?” “莫非还有另外一个腾玉龙不成!” “这倒不是,只是早前就听说腾公子暴毙烟雨城,你们由烟雨城而来,怎会没听说过?” 逍遥俊审视他的眼神,竟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一时默不作声,倒是云骞答道:“听说了听说了,可怜腾大执事一时孤老,倒令人同情。逍遥师弟你看我们是不是先休息一宿,明日再论这盗窃之事?” “早就该休息了,这几天可真是累坏了,柳堂主你可准备好客房没啊?”露露抢着说道,重重的伸了个懒腰。 “早有安排,这就请吴管事带大家休息。” “那柳堂主明天再见!” “明天见!” 楚门依山而建,屋随山势,时而奇石嶙峋,时而松柏葱葱远看众山皆小,唯楚门大殿傲立于群山间。 楼宇瀛台处处精致考究,可以想象此间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时的景致,可惜此时灯火暗淡月光不明,失了色彩,唯两盏挑灯在前面引路。 逍遥俊心中一如既往的深沉,就连婉儿时不时的蹭他瞪他也没放在心上。 “这是什么声音?” “哦,逍遥少侠果然耳力聪灵,连地下牢洞中的声响也能听得真切,那是最近刚抓住的几只妖类,堂主令人严刑拷打,交待它们的同伙,以便追查窃案。” “快带我们去看看!”逍遥俊说着就要朝那边走去。 吴管事急得小跑在他前面,挡住了他,说道:“那可是门中禁地,没有堂主的许可,任何都不能擅自出入的!” 云骞走过来劝道:“是啊,师弟暂且忍耐一晚,明日我们向柳堂主请示后,再去探访不迟。” 逍遥俊不屑的说道:“你们这般严刑拷打,这妖还能活得过今晚么!” 吴管事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这些妖类死有余辜,逍遥少侠心地真是仁慈。” 谁知逍遥俊态度坚决,又上前一步道:“若今晚我非要去看它们呢?” “吴管事!你就去请示下堂主吧,师弟他性子耿直,你就通融下!”云骞赶紧说道,他又怕这逍遥俊莽撞起来,左右各拍了拍二人的胳膊,做他的好好人。 “是、是!”吴管事连连点头,一路小跑返回大殿。 其实莫说逍遥俊好奇心重,五人谁不好奇?都想去一看究竟。也不等吴管事回来,他们便已朝禁地走去。 第四十六章 心生恻隐探妖孽 禁地实为一独立的小峰,外形似塔,有一根铁索桥与这边相连相隔,铁索桥两边皆有楚门弟子把守。铁索桥相接处有一人高的洞口,阵阵厉嚎声便是从此传出,厉嚎随着一声声皮鞭声在洞中不断回响。 五人一边朝前观望,一边侧耳辨听。 逍遥俊渐渐失去耐性,其表现完全异于寻常,几次提脚就要迈入那道门禁,最终还是忍住。 吴管事终究还是来了,脸上赔着笑,也不忘抱拳一一行礼。 逍遥俊板着脸,问道:“让进还是不让?” “进、请进,各位少侠当然能进!”吴管事已然无刚才的紧张,嘴上连连说着,示意守卫让开,摆出“请”的姿势。 于是在逍遥俊的带领下,一行人鱼贯而行,脚下无物,皆是从这铁链上轻飞过去的。 此洞外形虽似天然而成,但里面却是巧加设计,道道关卡令人望而却步,除去一拔拔高手守卫外,处处门禁机关,更有看不透摸不着的玄机妙阵。仿似就在脚下的厉嚎声,一行人竟花费了盏茶功夫才见到处在最底层的牢笼。 最外面是个女子外形的囚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乍看竟分不清是人是妖,倒在角落里没有动弹,逍遥俊不忍多瞧,转向其他。接下来的几个着了布衣却毛手毛脚没半点人形,倒有几分虎豹的模样,虽受尽折磨,一双双半睁的眼珠却充满杀气,尽是无言的愤怒。另有几个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死去,死而未僵之态令人恶心。最里面是间刑室,五花大绑的三个妖类,双脚踮地,牛鼻猪耳样子丑陋,身体在皮鞭下已是皮开肉绽,血水染红了皮毛,无力的尾巴笔直的垂着。看来传出的厉嚎就是出自它们之口,可惜现在只有几声无力的哀嚎,若有若无。 执鞭的弟子见有人进来,赶紧收了鞭过来侯着。 吴管事问道:“可有所得?” “禀吴管事,这些畜牲的嘴硬着呢,除了鬼叫,没说过半个字的妖言兽语。” “如此早已料到,此时它们意志全无,只消施点念力神术,保管它们全都如实招来。你们都退下吧!” “是!” 吴管事故作神秘,又得意的向逍遥俊等人笑了笑,说道:“我看眼下时机也已成熟,索性就当着诸位少侠的面探问真相!” 很快他转向三个妖兽,疾速运起真气,几式火龙门的招式与云骞他们毫无二致,倒也极为熟练,只见灵光突现,三色灵光虽只聚头顶,闪烁间也将妖兽照得清清楚楚。丝丝黑气由双掌而起,涌向三个妖兽,妖兽缓缓抬起头来,双眼大睁,却已无神,或者说完全是茫然,仿佛灵魂已被拿走,只成一具肉尸。 吴管事这便开始询问:“你们来自哪里?” “极南群山!”其中一个妖兽慢吞吞的回答,说的是人语,虽不甚清晰,众人倒也能听明白。 “所为何事?” “寻找财宝!” “尔等妖类要财何用?” “供奉大王!” “大王是谁?” “万山妖祖!” “妖祖又在何处?” “极南万妖新府!” “那所盗之物现在在何处?” “我不知道!” “你们呢?” “我也不知道!” “很好!”吴管事凝气快速提问,基本情况已经明了,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收了功,整个人暗淡下来,而面前的妖兽全身一软,脑袋重重的垂下,不知是死是活。 较之先前的严刑拷打,吴管事如此询问,竟如探囊取物,理当令人佩服,然几位年轻人眼神中都带着轻蔑,为之不屑,在他们看来,如此不过是下三滥的方法。 吴管事颇为得意,回头道:“老夫功力有限,只能问得这多,但事情已经明了,这些妖类无非是垂涎本处财宝,想拿去供奉它们的主子万山妖祖。” “这万山妖祖又是何方神圣?” “这个……说实话,老夫也不曾听闻,既然能令群妖听令,肯定大有来头,此事我得尽快报与堂主!” 逍遥俊欲言又止,他想问的不是吴管事,而是这几只已没气息的妖兽,但吴管事已是一副急欲离去禀报的神态,众人虽有疑惑,也只能客随主便,退出牢笼。 逍遥俊已近出门,又看那最外面的女妖微微动了下,他手中多出粒药丸来,偷偷弹指射入,便不再看她。 五人现在只得安心回了客房休息。 半夜三更天,急促脚步声吵醒了逍遥俊,其实他也只是迷迷糊糊的躺着,刚起床,就听到云骞敲门。 “发生什么事了?” “大牢里有妖类逃跑,柳堂主已令人四处搜查,我们也去相助吧!” “看来这火龙门一大分舵也不过如此啊!” “逍遥师弟你就别笑话我们了,这件事可大可小,否则就连我们也同样会被人取笑的。” 逍遥俊出去时,其他几位也已聚齐,大家赶往大殿处。 柳堂主满脸焦急,衣衫尚且不整,见他们也来了,叹道:“真是丢人,如此大牢竟也让妖人逃脱,我这堂主做得也够窝囊的!” 云骞道:“急也不是办法,可查清如何逃脱、逃走几个、又是逃往何处?” 他只得老实回答:“逃走了五六个,这些个妖类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守卫迷昏,换了装束逃出去的,眼下也不知逃往何处!” 逍遥俊试探的问道:“会不会已经下山,那山峰也并不高,应该能轻易跳峰而去。” 谁知柳天知答道:“这个倒不用怕,真要敢跳下去,我敢保证它们等不到今早的日出。” 云骞与解释道:“那峰下处处毒雾,更可怕的是深渊之中喂有无数凶兽,寻常修炼之人若到了谷底也多半是内伤外疾,断然活不了的。” 逍遥俊略有所思,只道:“原来如此!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不妨我等走这一遭,免得大家心中不安,如何?” 云骞面露难色道:“恐怕不安全吧?” “这有何难,我等倚着各自法宝,只需御物而去,转一周遭,岂不是一切明了。” 云骞又望了望柳天知,这柳天知竟未执意反对, 第四十七章 追妖途中不见妖 山谷中果然是烟雾缭绕,刺鼻的气味令人恶心反胃,所幸众人皆是百毒不侵,又服了些楚门解毒药丸,大可放心在谷中凌空穿梭。 “你们看!”露露叫了出来。 大家当然也已经看到,他们看到的除了两具受毒所侵正在腐烂的妖尸外,更看到那黑潭里几只黑色怪物在争抢食物。就是她这一声叫,外围抢不到食物的黑色怪物全向他们瞧来。黑潭浅泽,臭气难闻,在这秀美的大山间,显得如此的不和谐。 逍遥俊心中算计着怪物的攻击,人已然俯冲下来,想看看它们噬咬的到底是些什么,其实什么也已经看不到,反倒是那群怪物显然被他的挑衅所激怒,一个个仰起三尺余长的大嘴,一条条黑色液汁喷射而来,令他有些措不急防。 “小心!”逍遥俊大喝一声,紫霞帔用力一挥,一道劲风舞动,将那无数条黑色毒汁挡在一尺之外,纷纷洒落,又顺势转身将紧随身后的其他人推起,落在一处兀起的碣石上。 再向下看那些怪物,一个个面目狰狞,张牙趔齿,三尺多长的头上长满尖锐的棱角,恐怕张口便能吞下个人。 露露自以主人居之,岂受得了这些门内特养的怪物害自己人,恶狠狠的举杖攻去,玉蛇杖随着她运起的四色灵光幻出九条蛇头,赫然长开巨口,亦真亦幻,扑向那黑色怪物,只听“砰砰”几声撞击,蛇头所向,怪物发出一声声闷哼,竟丝毫未伤,足见其皮之坚厚。这几只还未沉入黑潭,周围无数只怪物已是愤怒的攻向她来,这笨拙而又具大的怪物竟然能直立于水中,短小的四爪收缩在腹下,长而有力的尾巴支撑起如此巨大的身躯,有近两丈长。 “师妹快退回来!”眼看那喷射的黑色毒汁射来,云骞叫喊着,手中龙魂洒下几点星光,射向张嘴的怪物,嘴中顿时溅起血花,几个怪物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在黑水潭中挣扎,激起层层黑浪。 露露恼怒的急退开来,又以玉蛇杖攻出几式力道,看着那些凶残又恶心的怪物,不甘的退了回来。 逍遥俊急于寻妖,又望了望那两具妖尸,说道:“走吧,料想此地不会再有妖类,其它的估计未曾来过。” 云骞惊魂甫定,索性将这不老实的露露拉在手里,道:“那边就是出口,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说完,带头飞向那里。 此处上面的两峰间只余一线,似洞非洞,似谷非谷,倒更象个“门”,氲氤之气明显比他处浓厚。云骞将露露扔下,张开双臂,将众人挡在身后,只见他念决舞剑,如临大敌般。出口便现出一头巨大的火龙,首尾相接,上下翻滚,竟是个龙门禁制,随着云骞周身四色灵光的缓缓侵入,很快便龙消雾散,前面豁然开阔。五人一起冲了过去,再回望时,又是一片氲氤迷茫。 还不及五人站稳,就有一楚门弟子喘着气急匆匆跑来,“启禀大师兄!山下来报,有妖类冲破了山下防线,已消失在临山镇中!” “一共逃走几个?” “好像只有一个,那东西狡猾得很,化为人形,声东击西,趁机溜走了。” “我知道了,你忙自己的去吧!”云骞回头望了望众人,眼光中寻求他们的意见,又说道:“临山此镇虽不繁华,面积却是极大,规模可比一座小城,就倚着楚门而立,方圆数百里百姓十之八九全聚集于此。” “这么说,在镇中寻此妖并不容易?”婉儿问道。 “说容易也容易,毕竟楚门有千名弟子,挨家搜镇定能很快找到它,只是这些百姓全是冲着我火龙门的威望而聚集于此,如此只怕……” “又是怕坏了火龙门的名声?” 云骞干笑两声,众人折转方向,飞向事发山脚,遥望那一家挨一家的民居,虽无精致奢华之家,却也间间都修得牢固扎实,行人穿行其中,悠然自得,可见镇中安定,毫不比中原之地逊色。 从上下山的楚门弟子神色慌张、来去匆匆的表现来看,被妖类从禁地大牢中逃脱,在这里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就在此时,吴管事也神色匆匆的出现在这里,急忙向云骞及众人施礼,恳切的请求道:“受堂主嘱托,请大师兄及众位少侠出手相助!” 与其他人诧异的表情不同,云骞面色凝重,似乎早知柳堂主会如此,答道:“此事也由不得我等推脱,在下等人是义不容辞。” “堂主稍有交待,诸位在山下面生,就请不要太张扬,低调处理此事,最好能将妖类老穴以及那什么‘万山妖祖’查个清楚的好!” “尽力而为,那我们就此别过,吴管事就代为向柳堂主拜别!” “盼大师兄的好消息!” 云骞虽为长,此行却也得以逍遥俊为先,所幸他心胸开阔,也不争名,坦荡荡为其摆道,示意他与众人先行。逍遥俊不多言,抖抖衣衫霞帔,迈开大步。 五人匆匆而去,留下吴管事仰首目送,脸上不知不觉多出几分猥琐,笑得极为奸诈,更举起手来向他们的背影作别。而此山山头,柳天知理着下额髭须,得意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八章 难觅凶险多坦途 临山之镇名曰“安南镇”,逍遥俊与其他四人匆匆而来。 镇中行人最多的有两种,皮毛加身的猎户、黑油油布衣的矿工,在这大山之中,两类人的地位却是迥然不同。要知楚门雄踞于此,阻妖是为重要,但最重要的可是挖金淘宝,积聚上天赐予的财富,所以矿工看似穿着如炭,黑不溜湫,实则令人羡慕得紧,一个个不仅有丰实的家底,更有楚门给予的高规格待遇,而本该散淡的猎户却是清苦得多,可怕这山间妖兽处处,搞不好随时会丢了小命。 看似一片安祥的安南镇,只是普通人眼中的安南镇,在一个个毫不显眼的角落里,藏着许多楚门弟子在四处游动,莫说这么个小镇,纵然再大个十倍八倍的,其间异常照样都掌控在他们手中。 所以逍遥俊等人并不需太仔细的搜寻,就不断有人向云骞报告妖类的踪迹,半天功夫,已然是出镇十里之外,而指引的方向却是继续向南。 “这都什么事,妖影没见到一个,稀里糊涂的追什么追啊!”露露满脸的不高兴,最行停止脚步。 众人何尝不是同感?云骞本想劝她,开了几次口都咽了回去,转向逍遥俊。 没想逍遥俊笑了起来,道:“原来这妖类跟我们可是同路的,是有人急着要我们南去。” “这怎么会呢,逍遥师弟你可是说柳堂主故意逐客?” “我并没说就是他,有可能是……是这只妖呢?”逍遥俊望着远方,“不若我们直接南下,先到了极南之地再说,说不定还能赶在这妖类前面到达目的地呢?” “师弟说得言之有理!” “那我们就快走吧,大山里玩捉迷藏还真不好玩!” “就是,快点到极南转一圈后该干嘛干嘛去。” “师妹说的是!” “是什么是啊,快点带路啊!” “……” “哈哈……” 几人乱七八糟的胡说一通,好好人云骞成了师妹们捉弄的对像,还得装出一副大度,踏剑飞向了天空。 不两日,远离楚门,已四处荒凉,难觅人迹。 趁着一点晚霞余辉,大伙找个地方驻脚,逍遥俊与婉儿又玩起失踪,戏嬉着脱离他们的视线。其他三人既是年轻思想开化,又是各有所想,看在眼里却也都不道破。 婉儿飞天绫系于两树之间,坐在上面荡着秋千,一侧的逍遥俊有一下无一下的推着,四下既已无人,便畅所欲言的聊起天来。 只听婉儿笑着说道:“婉儿先恭喜师兄,若是此行一并查出楚门盗案,声誉可是极大的增强。”“看来这一出也该是预先的安排啊?” “安排不安排我也不知道,师兄你也不用太操心,总之师兄此生肯定是一路坦途,为人尊为仙长,成就无上霸业!” 逍遥俊索性背过身去,不屑的回道:“哼!这种虚名与我何干!” “怎么会没关系呢?要知到时你就能出人头地,受尽仙门的尊敬,我们脸上也是增光不少啊,还指望着你能登上仙门呢。” “这就是所谓的为我好,你们谁又知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婉儿可不敢胡乱揣测,我只知要受人尊敬,将来称雄称霸,号令群雄,就得有强大的表现,若不是有师兄在前,许多时候婉儿都想争着出头呢!” “有时我真怀疑某些人的眼光,若让你这个水仙阁嫡传弟子来代替我,岂不是皆大欢喜,省下不知多少事来,何必找我这个格格不入的外人来当什么未来的主人?” “师兄这样说可是要不得的,否则师傅一定很生气。” “她那般管我,你觉得她像我娘么?” “师兄你……还是收回你的话为好,水仙弟子是绝不允许结婚的,更别说有后,若是刚才这话传出去,足以引起不小的风波!” “我只是随口说说,说她像我娘反而是在夸她老人家呢,婉儿何以这么紧张,莫非你知道些什么?”逍遥俊明知婉儿口风极严,心计极深,却只能旁敲侧击,希望探点什么消息。 婉儿紧皱的眉头忽然一松,笑道:“师兄就这么凭空套婉儿的话,都不见有什么好处呢?” 逍遥俊同样笑了起来,附耳过来,神秘的说道:“这个简单!”说完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耳畔吹出几口热气,一把将她搂紧。 “师兄什么时候也变坏了,不过婉儿要的可不只这些。” “就是这条命,只要师妹你想要,也拿去好了。” 婉儿扑哧一笑,心中多出份感动,整个人偎进他怀中,享受一时温存,但只一小会,她便直起身来,说道:“我想学师兄的神功!” 逍遥俊以为她想要个什么将来的允诺或权利,没想到她竟这般好强,看来是真心想要练好本领,他没有理由拒绝,三派本就同源,弟子们在一起旨在切磋交流,也不怕盗学之类,想了会,便答道:“这有何难,答应你就是了。” 婉儿重重亲了他一口,还不满足,又道:“我可不想练那些又难又没用的基本招式,我会将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你也要将你懂得的绝学传予我。” 虽看似情人间的情话绵绵,情意真真假假,貌合神离,二人心中又各怀心思。婉儿见他一时不答,心中更是忐忑,大眼珠直直的瞪着他,露出一副企求的模样。 “师妹想学,做师兄岂有拒绝的道理!” 逍遥俊蹦出的话令她几乎要跳起来,迫不紧待的摸出壶酒来,令逍遥俊大为不解,问道:“你在变戏法儿啊?这酒不早就没有了呢?” “就是因为没有了才要变出点来嘛!”答等于没答,婉儿再如何兴奋也是极为理智,“我可等师兄这句话等了好久呢,又怕师兄喝了百花散,会将正经事忘得干干净净,现在师兄答应教,我也就无所顾忌了。” 她倒不客气自饮一大口,逍遥俊也没在意,却不想她以嘴渡酒亲近过来,一副媚态令逍遥俊暗呼吃不消。 于是乎,两人免不了一番缠绵…… 逍遥俊酒气未消,但意志始终占据着上风,掏出一粒臭药丸,捏紧鼻子吐了进去。精神便好多了,也不理一旁熟睡的婉儿,提剑而起,跃过那条小河,踩着那片竹林。 寂了的林中响起几声“沙沙”声。 第四十九章 竹林悠悠遇故人 脚下是一片竹林,微风轻拂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逍遥俊遁着淡淡的酒香,落了下来。 “哈哈哈……小兄弟你可总算来了!” 未见其人,已闻其声,正是那莫问与医仙两个老头子,在这深山老林中尚且能如此悠哉。 逍遥俊略施礼,上前便问道:“两位前辈不是去寻那医圣,何以又出现于此?” 不等莫问开口,医仙倒是抢着说道:“还不是因为老夫的面子大,就让别人自动找上门来,省得我们两老头四处奔走。” 逍遥俊不解:“这……怎么说?” “不久你就会看到,在这蛮荒极南,各方强人能者,齐聚于此,来找老夫的晦气。” “我说老哥你就别臭美了,人家这是怕你会伤到我们这位小兄弟,若不是有他在这里,鬼才懒得理你。” “嘿嘿!莫老弟你也太直接了点吧,怎么说这点子也是我想出来的, “可是没人会想到如今传出去的正邪,偷偷的把酒言欢!”逍遥俊接过莫问替与的酒狠狠的喝了一口,好去去口中余臭。 “哈哈……”三人都笑了起来。 “什么人?”逍遥俊跳了起来,但觉他二老继续在笑,感觉自己是小题大做了。 莫问笑道:“一位故人,有些累了,在一旁休息。” “原来如此,只是这气息倒有几份熟识。” 莫问欲言又止,便转移了话题:“说到这熟识,老夫倒是惦记起你身边那个婉儿丫头,你怕是吃了她不少亏吧?” “这丫头的确厉害,不过她对我却有很大的帮助,希望您老不要太介意她从前的不敬,晚辈会尽力调教的。” 暗处之人略微骚动,很快就被一股力量压制,很快又安静下来。 医仙捋须笑道:“我等虽说是狂傲,说到底,目前还没有任何能力去伤及他人,但愿此行能自保也就心满意足了。” 莫问有些感慨道:“只求早日破解这迷底,对与错自在人心,小兄弟你就先回吧!” 逍遥俊起身仰头望了望四周,夜色依旧宁静,只是这心里波涛翻滚,不知何日方能平息,一声叹息,便要离去。 医仙忙说道:“小兄弟提过的那位故人,据老夫打探,应该就在不远处,不久定能相逢!” “真的!”逍遥俊一时激动,难掩心中喜悦,又觉不合时宜,尽力掩饰,“只是有些未了事,想要与这白狐问个究竟,还有劳前辈继续留意,那在下就此别过!” “你就放心去吧!” 逍遥俊匆匆而去,走不多远,似乎就已感到白灵儿真的就在不远处,有千言万语等着与她倾诉。 而莫问与医仙两人看着他离开,都带了些苦笑,莫问便从那株千年古树后,抱起一人,夜本就黑,而此人更是蓬头圬面,衣衫褴褛,只能看得出是个女子。 莫问叹道:“老哥你就能断定这真是这小子要找的人?” “老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医仙不理他,替女子理了理蓬散的头发,露出一张黑褐色无皮的脸——正是白灵儿,抽出条丝带替她将脸包裹,接着说道:“可惜这换脸之术当年老夫觉得可怖,不曾习得,眼下只有师弟方可成功,得想个法子让他医治才行。” “就怕外伤易治,心病难除啊!” “看你这模样,你倒与她同病相怜了,要说这同病相怜的,可得是我才对,咱俩都是因挡了逍遥俊那小子的道,才被那黑手无情迫害的,你倒发什么感慨啊,莫非还有心思想着那位青萍仙子?” “好好好!我认错还不行么,只是带着她我们可不能这般逍遥自在了。” “去!连这么个小妖都保护不了,咱俩的老命算是活到头了。” 两人说着又笑了起来。 逍遥难回到婉儿所在的地方,发现她已经醒来,坐在那目迎他的回来,“我知道你还是会回来的。” 逍遥俊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干笑两声,道:“我去找了处适合习武的地方,要不趁此时传几式绝学与你?” “我才不要呢,人家想学的是‘玄阴功’!” “我都说了,盲婆婆传我的玄阴功只是以柔克刚之法,你为何偏说是做那事儿呢……”逍遥俊知她故意将玄阴功与做“那事”混为一团,令他羞愧难当。 “那是因为你们男人用法与我们女人用法的大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师兄不知融合贯通而已!”婉儿说着,饿狼般扑了过来,可怜的逍遥俊只有承受的份。 天未鱼肚白,五人又汇聚在一起,继续赶路。 露露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令云骞非常难安,毕竟其师叔龙一仁有过交待,真有什么差池,他回去也不好交待。便不再敢太流恋若冰,转而鞍前马后照看露露,又是替她拿玉蛇杖,又是扶她迈阶过坎,见了熟透的野果,不忘摘两个先递与她。 露露心不在焉,见他如此关切,反倒不大自在,道:“师兄你就别管我了,还是去关心你的若冰师妹去吧!” 可露露越是这么说,云骞越觉她在生自己的气,“你这样闷闷不乐,师兄担心啊,不如我派些人送你回火龙门吧?” “什么!这节骨眼上,你想打法我离开!” 冷不防露露反应如此激烈,云骞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又小声对她说道:“你知道师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云海师弟也不在,这里没人逗师妹开心,怕师妹闷坏了,想想回去家里多有趣!” 露露相反却是扯起大嗓门,嚷道:“算了,你就是怕我成为你的累赘,有什么闪失不好跟我爹交差是吧,放心,我露露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又看看了逍遥俊与婉儿,“再说貌似当日出水仙阁时,是谁说过会保护我、还要教我几招绝技的?……” “是我!”逍遥俊向前一步,认真的答道,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大家都略感吃惊,尤其是婉儿觉得颜面尽失,脸色异常难堪,唯独露露得意的翘起了小嘴巴。 第五十章 极南初至妖祖现 多日飞行游走,逍遥俊等五人已然入了极南之地,大山、小山、高山、矮山、青山、秃山,哪怕他们飞凌绝顶,广袤的大地上,只有这些存在,其间更是处处雾障缭绕,又有几分是山不见山的味道,见不到丝毫人间烟火。 唯有逍遥俊此时明了,在这群山峻岭间,鸦不鸣、虎不嘨,暗处却掩藏着多少风声鹤唳,更有处处隐晦的灵光暗暗闪烁,分明就是法宝的异彩。不再招摇御物飞行,五人在一山阴处落下,在林中穿梭潜行。在众人的疑虑中,逍遥俊无所顾忌的迈步在前。 此时天色已不早,五人只得先选了个至高点休息,谋划着等天亮再开始冒险之旅。 就在这一夜,子夜时分,远方深山谷底,一柱笔直而起的黑烟比夜色更黑,让人能瞧得真真切切,滚滚之势,冲破云宵,冲上天际,很快便散开化出一朵金莲,金莲放出万道金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光茫久久不退,更伴有一声清脆的婴啼破晓,极南的宁静彻底被打破。一时地动山摇间,兽吼鸟鸣,更有声声刺耳的怪叫,兴奋之声如遇天大的喜事。 “发生了什么情况?” 逍遥俊不知,其他人同样不知,向来博学多知的云骞也目瞪口呆,摊手不解。 “莫非是有妖类新生,这么壮观,会是什么妖物?” “我倒觉得像是什么神功练成,嗯,超级神功!” “还是别瞎猜了,我们何不赶去一探究竟?” “如此貌然前去,怕有不测,还是静侯天明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理又无从判断对与错。就在这矛盾难以统一之时,一条细小的光弧划过,如流星坠落,落至五人跟前光弧原来是根夜光小棒,一尺来长,但它的主人却是个五尺婑老头儿,这不正是医仙的师弟医圣么! 医圣也不理会他五人的疑惑,开口便说道:“适才奇景实乃妖物飞升,有了极大的造化,达到了妖法巅峰,尔等纵然联手怕已难以破敌!” “没想到医圣前辈及时赶到,可是有破妖之法?” 云骞的话碰了个钉子,就听医圣冷冷的答道:“我来只是给你们这些小辈提个醒,至于破妖之法,还是留给你们仙门的人去动脑筋吧!” 逍遥俊信笃医仙所言,对眼前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充满疾恨,眼下却不急发作,故意激他道:“晚辈逍遥俊先代大家谢过医圣前辈了,既然除妖之事尽是我仙门的事,那您老就作壁上观,在这里独自欣赏吧!” “你……站住!”医圣看着他率先准备离去,忙伸手想去抓,却觉不妥,手收了回来,叫了声。“前辈还有事么?” “妖类愚蠢易除,不过有些人却是暗箭难防,这一粒丹药出自你风灵山的风灵丹,也算物归原主,能抵挡万毒攻心,可起死而复生之效。” “前辈的美意晚辈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为何才只一粒,何不与我五人皆赐予一粒,岂不更妙?” “这么短时间内,我能提炼出这一粒就非常难得,再说这药也只对你有奇效,知足吧!”医圣将脸侧向它方,似有心思怕被逍遥俊冷峻的目光看透,又道:“此妖便是当下盛传的万山妖祖,应该是刚刚功满飞升,以你们当下的能奈,若趁他新生初时出手,也许有几分取胜的机会,一旦三日过后,此妖恢复体内真元,你们便是万无胜算了。” “谢谢前辈的金玉良言!”云骞怕逍遥俊又以冷语相向,抢先道了谢,“我等会尽力一搏,真不能胜,自会请师傅前辈们来助阵,妖类面前不敢退缩!” 医圣颇为受用,正了正脸色,训斥道:“既然这么有决心,还不快快趁机动手!”说罢袖中夜光棒伸出,此棒如能识人意般,瞬间光茫大盛,带起医圣疾速飞离。 “这人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溜得比兔子还快,害怕就直说嘛!”露露直摇头,恨不得一脚伸过去踹这医圣的屁股,望着那道弧光还在耿耿于怀,云骞拉了拉她,她才发现逍遥俊已带着婉儿向前走去。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林间暗隐处处,掩不住的法宝灵光,也在向那边慢慢聚拢。 离那片嘈杂喧闹处还有些矩离,逍遥俊忽然感觉有危险逼近,叫道:“大家小心!” 其他四人也有感应,举着武器严阵以待。林中一串串怪叫四面八方涌来,声音格外刺耳。法宝在手,五人不会退缩,冷静的看着这些个小妖凶兽聚来。 逍遥俊古沧剑青光大盛,双手紧握,大喝一声“呀!”,冲了过去,身上灵光真气四溢,加之剑罡开道,一时妖类纷纷避让,为真气所伤者,撞翻在地,嗷叫连连。逍遥俊却也不取其性命,径直向前。 云骞等人并不是残厉之人,但对于此等妖类,却是毫无恻隐,只求杀之而后快,龙魂刀刀刀取妖命,染了不少鲜血,刀身阵阵寒光更加可怕。而婉儿脸上带笑,一根飞天绫绫尖似箭,箭箭取妖心,一个个妖也好兽也罢,无不是心脏洞穿而死,没有半声哀嚎。若冰与露露杀得更认真些,露露唯恐此妖没被杀死,往往会被上几杖,而若冰则是谁过来谁就倒霉,手中鸳鸯铖时分时合,越凶的妖兽受的伤也就越重。 一边倒的战斗,逍遥俊一路势若破竹,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黑,眼睛起了红光,下手力道不断加重,挡道妖类还未及攻击,已被他所伤,倒在一旁。 “呜……你是什么……?”声似婴啼,人却是奇丑无比,四尺多高,似人非人,皱巴巴的全身与老愧树皮无异——这就是为万妖簇拥的万山妖祖!他尚不善于人言,只结巴的吐出几字来。 “人!”逍遥俊斩钉截铁的说道,此时身上五色灵光爆满,真气令群妖无法靠近。 显然他的答案不是万山妖祖想要的,手中树杖用力在地上抖了抖,继续他古怪的声言:“呜……我好久……没吃人……啦!” “哈哈……”逍遥俊笑声肆无忌惮,敞开嗓子大笑,用的竟是例世空传他的“笑天绝”,笑声足以令鬼哭神泣。 此间小妖个个倒地翻滚,捂耳挣扎,而万山妖祖的愤怒也被彻底激起。 第五十一章 与妖对决生死间 哪怕只是逍遥俊等年少弟子,仙门的强势已是尽显无余,自幼浸泡的武学之风中,几乎就是以眼前这些妖物为猎物,他们有足够的办法应对飞来的妖气毒汁、近身的藤杖骨刺。 反观遭受重创的妖物,与生俱来的天敌意识,已将它们摆在了弱者的地位,一招受击便萎缩不前,多在一旁哇哇嚎叫,既是发泄对强敌的仇恨,也是向老妖的求助。 但——万山妖祖绝对不能以此而论。 万山妖祖身后无数条触手开始飘摇,左右两个石怪座骑开始擂地轰鸣,但听他仰天啼呜,其声刺破苍穹,显出自己统领妖类的霸气,纵然令下面的小妖后生更加痛苦,他丝毫没有怜悯,因为他的敌人逍遥俊等人同样在遭受他的打击。 又见他全身树皮般的龟裂,身体不断涌出黑色液体粘稠的液体,在他体内真灵的照耀下,熠熠闪烁不断流动,整个身体慢慢涨大,似乎很快就要裂开。 逍遥俊笑天绝为他啼呜之声所扰,又见其奇丑的身躯极为恶心,古沧早已低鸣不已,旋身挥剑四周点出八朵剑花,朵朵耀眼,更带着一抹血红,以极快的速度将近身的小妖逼退,毫不犹豫的一剑向万山妖祖刺去,古沧带着七尺青色剑光与森森剑气而来。 万山妖祖停止啼呜,流淌的液体几近遮住那两只牛眼般大小的眼珠,却挡不里面射出的红光,如燃烧的火焰,要将逍遥俊熔化,当然他首先得破掉逍遥俊前来的古沧剑,两道红光碰到剑气之时,便已合二为一,势如破竹,将七尺剑气寸寸瓦解,“轰”的一声,撞向剑身。 古沧宝剑其锋千年磨砺,只稍稍偏开,虽无剑气依然继续前刺,逍遥俊此时只是一把射出去的剑,身体五色灵光已化为剑絮,气流不断向剑体涌入,怒睁的双眼不曾眨过一下,也许他已能看到古沧剑破体而过的畅快,是的!这正是他自创的“无痕”。 四条枯藤般的触手电射而来,两条抓剑、两条抓人,万山妖祖在如此近矩离之下,并无退缩之意。 抓剑的触手未及剑身便“滋滋”的碎掉,另两只触手却只在他身体上游动,却捕捉不到任何东西…… 剑已至分毫,无人能挡神仙难救之时,古沧剑生生刺入,巨石坍塌,支离破碎,逍遥俊嘴角得意的笑起来,笑得那般狡颉,有丝丝阴险。 不过很快,他脸色大变,古沧剑之下,一堆碎石,哪见万山妖祖?分明是他的石怪座骑,几声吼叫,无数石块飞来,石怪竟以自身躯体作为攻击的武器,令逍遥俊猝不及防,“无痕”之势已尽,铺天盖地的石块向他飞来,避无处可避,灵气护体,石块“砰砰”撞击声令他不停后退,直退开十丈之远方停歇。 万山妖祖已然瞬移一边,他岂肯就此罢休,裂开的身体出现八个分身,无数条触手已经飞出,全都向逍遥俊扑了过来。 逍遥俊脚未站稳,只得提气准备硬接他这一轮攻击,气势逼人,双眼隙成一条缝,紫霞帔忽忽生响,他不禁又退后两步,千均一发之际,飞来两个人影,婉儿、露露分别接住两个万山妖祖分身,手中法宝翻舞,将其击碎。 然逍遥俊的危险并未完全解除,其余分身触手已经碰到他的身体,只得“龙钻洞”凭空消失瞬间,这些分身触手却如影随形,几个转折,直扑他的身体,无法躲避。 堵然,一串火龙从天而降,带着闪电雷鸣,直取万山妖祖,几处分身触手立即收回,抵挡住眼前雷霆一击。 来者何人?龙一叹是也!龙一叹手中刀如游龙,面不改色火龙如有灵性,分作几处分别攻向妖祖攻来。顿时砍掉几只触角,还有三个妖头。 “一叹师叔!”云骞大呼一声,身体慢慢被吞噬,但脸上兴奋的表情,已看到诛敌的希望。 龙一叹带着七彩灵光而来,手中刀如龙舞,将整个攻势接了下来,等逍遥俊全身而退,刀上火光四起,所经之处尽被点燃,万山老祖那几个分身顿时为火所困,有一个更是全身着火,在一旁挣扎哀嚎。 万山妖祖异常生气,身上黑液流淌得更凶,汩汩而流,体下全是黑液,所沾之处寸草枯亡,只剩下一片焦黑,如万手布网,全向龙一叹攻来。 龙一叹轻喝一声,身影消失,但他手中宝刀暴涨如座大山,金光四溢间,那触手尽被削平,散落地上,发出滚滚浓烟。 逍遥俊站正身体,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快速丢入口中,坐于地上,身上煞气惭惭消散,眼中红光不见踪影。 眼看龙一叹酝酿致命一击,排山倒海之势已经形成,无论妖祖小妖,亦或逍遥俊等人,皆屏息运气,停住了打斗。就听见万山妖祖发出一串串呻吟,四处小妖随之同声附和,一个个皆化作黑烟,弥漫在此处深谷,瞬间消失了踪迹。 第五十二章 妙招易得心难测 万山妖祖带着四处小妖消失于深谷,只留下地上一滩黑色粘液与一些腐烂的皮肉。 龙一叹志不在妖,缓缓收了宝刀火红的锋芒,万身两字依然耀眼:龙空!竟是火龙上五宝之一。此时他已落在逍遥俊身旁,也不说话,伸手将他一把抓起,逍遥俊也无拒绝之意,两人消失在空中。 不远处的云骞大叫:“师叔手下留人!”人已朝他追去。 婉儿手中飞天绫起,其他露露、若冰也几乎同时起身追去,哪里还有踪迹? 此时他们身后又出现一人——云海! 云海急忙叫起来:“等一等!”众人回头一瞧,只见他从远处跑来,身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在林中穿梭而来,很快已到跟前,“师傅没有恶意,只想跟他切磋武技!” 婉儿不满的说道:“这也真不靠谱,以你那师傅的功力,怕逍遥师兄走不下十招,还需要哪门子的切磋啊!” “对啊!”露露难得与婉儿发出同样的观点。 “师姐你们有所不知,师傅只求武功的意境,又不求高低,这次他不远几千里而来,真的只想与逍遥俊师兄切磋,你们就等等,用不了多久师傅就把他给送回来了。” 众人都半信半疑,倒是露露便信了,转而嗔道:“你倒舍得来啊,是不是回家打小报告去了?” 云海乐了,笑道:“嘿嘿,师姐你可真猜对了,水仙阁比武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得一招!所以赶紧回去报告师傅。” 露露迫不急待的问道:“还不说来听听?” “我知道!”云骞拍了拍云海的肩膀,抢着说道,“不就是师弟破了逍遥师弟的那招‘无痕’么!” “还是大师兄了解我,告诉你们这个大秘密,师傅近年来早就得了一招同样自称‘无痕’的招式,不过使起来远比逍遥师兄这招复杂,而且后来越舞越乱,令师傅心烦意乱,却又不得解。” “所以你小子那天发现此无痕与彼无痕意境相同,却招式大不一样,所以如获至宝,连什么比武都顾不上,非要替你师傅解开这一招!”露露一边说着,不忘在他身上敲敲打打,尽显天真顽皮。 云海又笑了笑,挠挠脑袋,任由云骞、露露左右摇着他的肩膀,师兄弟情深如此。 一旁的婉儿与若冰倒不由得走得近些,听着他们的谈论,对此事也了然于心。 “形与意合、意与神合、神至形至,人剑合一。” 又一处山林间,逍遥俊与龙一叹各舞古沧剑、龙空刀,空中青红二色并行,两人未见互相搏击,更像在表演各自的身影,一时昏暗的大山上空如两头巨龙飞舞,行云流水间,只闻刀剑吟吟,人影渐渐隐于刀光剑影之中。 忽然左右相去已然百丈,青红回首,相迎而来,“铛”的一声轻吟,刀剑相接,停在了空中,两人同时发出沧桑的笑声,令天地动容悲恸,悲得又不明所以,笑过收了刀剑悠悠落了下来。 只听龙一叹道:“唉!师侄小小年纪却心中悲于此!” “师叔何尝不是!” 两人无语良久,心中各有所思。 龙一叹这才收回心绪,正色道:“你的杀心不为自己所控,无痕之式久持之下,必自伤!” 逍遥俊回道:“师叔的无痕虽痕迹处处,又总能令人畏惧不前,却断然发挥不出全部功力来!” 两人相视一笑,笑得倒是畅快,两人初次相见,如此投缘,颇感腥腥相惜,已超越了身份与年龄的距离。 “不如趁着当下清静,合你我二人之功,融合其中妙处,炼一式绝世神功如何?” “师叔好提议,逍遥俊愿拼力而为!” 言罢,二人各自刀剑随意而出,身上七彩与五色,运功驱动刀剑在空中翻滚,随意而舞,如主人的灵魂在空中飘荡,红青相交煞是好看。再接着,双色快慢相合,直冲云宵而去,二人踏空而起,直追刀剑,白衫紫帔拖着长长的各色灵光,很快便与那刀剑融合在一起,人刀、人剑皆已合一,上天入地,但见光刀剑影而不见招式所向,天地任我游,时而闪电般拖着长影与天地相接,时而轻风中摇曳如白云彩霞,少了那份执着杀气,多出些逍遥飘逸。 …… 远处,两双眼睛正瞧得出神,眼看他二人练功将成,眼睛里却全无喜色。 “这武痴竟有这般修为,可比他师兄龙一笑高出一大截!” “修为高不一定就能杀得了人,看他这窝囊样,只怕会把小主人的霸气消磨掉啊!” “你那圣药不是挺管用的么?岂能令俊儿意志消沉!” “这个是我失算了,谁知小主人什么质资,刚才我想近身都不得,他一定使了什么法子将欲望心魔压制,这药性未能充分发挥啊!” “此事关系重大,定要向阁主说明,否则此间事定然尽不如人意,主上责怪,我等脱不了干系。” “紫姑你就放心吧,此间妖类处处,我也是害怕小主人用功过度,可能更会出事啊,让他保持清醒些,至少性命无忧,至于那万山妖祖,有你老在,随便找个好时机,神不知鬼觉的动手,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可眼下偏冒出个龙一叹来,要不刚才那个机会就能令俊儿称功,将那妖祖给杀掉,省得多少麻烦。” “紫姑说得是,只是龙一叹若不走,这事也难以处置啊!” “此人向来不理江湖纷争,也无心斩妖除魔,料想只是因俊儿那一招之妙,令他动心,也不会久呆的。” “那是!” 此二人自然是紫姑与医圣,两人窃窃低语评论,算计着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人前向来孤傲冷酷、目中无人的医圣,此时在紫姑面前,却是如此乖张,陪在她身侧,一同遥望龙一叹与逍遥俊还在空中切磋。 大山中,又有另一处,莫问、医仙同样在窥视一切,选一处树桠,各自靠一边,一壶酒两人酌,却不见了白灵儿的身影。 至于是否还有他人藏于这大山各处,不得而知。 第五十三章 各人动机大不同 “什么?师叔要与我们一同诛妖?” 云骞等人有些意外,莫说这龙一叹何曾出过山他们都记不得了,眼下还要跟自己等人一同诛妖。 龙一叹面色忧郁,静若死水,叹道:“唉!我都好多年未出手与妖一斗,眼看这妖有相当道行,正好试试近年来的修为,至于诛妖那是你们的想法,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回去向你们的师傅们赴命吧,重创极南妖类也算不小的功绩。” 露露兴奋的说道:“可不只这呢,天门山我们就遇到妖窝,尽毁妖族,逍遥师兄更是将那与妖为伍的医仙击杀洪流中。” “真的?”龙一叹有些不相信,看来他的消息一点也不灵通,他又接着说道:“有时黑非黑、白亦非白,纵然有人做了错事,也该给个改过的机会,唉!你们路还很长,不要将自己的前途由一两件事所决定。” “师叔!”露露将声音拖得很长,撒娇的说道,“你昨晚出手便将那万山妖祖赶跑,他有什么值得你动手的嘛,不如你就一旁督阵,要是我们拿不下,你再出手不迟啊!” “这是什么话,岂非让人笑话我以逸待劳、以多欺少、以……” “好啦好啦!当我没说!”露露捂着耳朵跑开了,显然是受不了他一开口的说教。 她一走开,换作婉儿过来,婉儿施礼后说道:“一叹师叔如此可是有越俎代疱之嫌,此时既为我等后辈磨砺之地,又是我们先与老妖交上手,胜败未分就让师叔插手,往日我等五人如何堪以重任?岂不让人笑话!” 如此被晚辈数落,龙一叹被她给难住,只道:“这个,我倒没想那么多,真如师侄你所说,我倒是多事了?” 云骞毕恭毕敬的说道:“师叔怎会是多事呢,我觉得您来得正是时候,楚门盗案未明,还得您出面主持大局呢!” 龙一叹疑道:“楚门盗案?都几年前的旧事,还提他做什么?” “莫非师叔还没收到楚门的报告?此事发生不过十日,楚门上下正乱作一团呢!” 婉儿替他们解释道:“可能师叔正巧出来,与前去报信的弟子错过了吧!” 龙一叹思索着,说道:“嗯,有可能。不过是谁有这个胆子盗我火龙门的财宝,莫非又与从前那桩子事相同?” 眼看他在想着如何进行下一步,婉儿移步若冰的身边,推了推她,使了个眼神。 若冰面露难色,却又不敢违师姐的意,上前一步说道:“师叔何不先回楚门一趟,可能柳堂主会讲得更详尽些,此处暂且由我们看着,多积累些与妖类战斗的经验,岂不是两全齐美?”“对,柳堂主还等着与总舵商议呢!”云骞的话能体现出若冰出面的效果来。 龙一叹也感兹事体大,只在瞬间做了决定,向众人用力挥了下手,转身飞去。 云海慌张的跟进几步,回头看了看其他五人,既是不舍又徒有无奈。 就听见龙一叹传来话音:“云海你且呆在这里与众人磨砺,为师去去就来!” 云海喜出望外,几步又快速回来,傻兮兮的望着众人笑。 此时六人成行,急着迈步寻妖去了。 就在他们将要离开时,紫姑与医圣已提前离去,同样的方位只是路不同而已。 不远处的莫问与医仙,正是进退维谷,何也?原来他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反被人给盯上了,一时又不知这人是谁,眼看着医圣随紫姑消失在视野中,却不敢冒然追去。 医仙急道:“此地拖得越久,怕那些仙门高人来得越多,我那师弟可就更不易对付啊!” 莫问悠然之态不改,道:“无妨,与你那师弟偷偷暗处行事者,多半是狼狈为奸之众,也好看看他们倒底有哪些人,真没想到这紫姑也算是我的前辈,居然也掺合其中,不可理解!嗯,得先摆脱身后之人再见机行事吧。” “那就得快走啊,慢吞吞的,被人抓住你倒没事,我可就麻烦大了。” “放心吧,若此人真是针对我们的,只怕已经将我们曝光,哪还用得着玩捉迷藏啊。” “谁会这么好,不与我们为敌?” 莫问笑而不答,慢悠悠的起身离开。 第五十四章 山中变故计中计 已经是第三天,万山妖祖的依然没有找到,要知这万千大山中寻他是何其困难,小妖倒是发现了不少,悉尽抓来拷问,也未能问个明白。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太阳就要下山,天上逍遥俊、婉儿、若冰,地上云骞、露露、云海,还在加紧搜寻,一道斗破苍穹的灵光将落霞点燃。 “快!” 六人异口同声,向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什么也没发生,此处静得更令人害怕,逍遥俊从空中而来,一切看得非常真切,明明那灵光就在自己站的地方发出,却不见发人影,他所站的是块突起一大石,在此处十分显眼,其他五人则围在四周巡视,一无所得。 “会是什么?”逍遥俊思索着刚才所见。 “在那里!”哪怕只是树枝摇动,也没能逃出婉儿的眼睛。 于是乎,众人全都钻进了树林。林中处处老树盘根,腾萝花草交枝错节,那点晚照余光完全被隔离在树林之外。四处瑟瑟之声,叶落虫鸣尽在耳中。 光线越来越暗淡,凉意更浓,不见再有花草绿叶,四周尽是些青黑,腾根交织成了一个长长的树蓬,再向前,更听到“叮咚”轻吟,前方竟连着个山洞,树根山石色泽如一,暗淡的光线下,根本分不清哪是树根哪是山石。 “等等!”踏入洞前,云骞叫住了大家。 紧张的气氛熄灭了众人刚才的冲动,一路都是摒息不语,此时经他提醒,大家纷纷做起准备,如临大敌。 云骞又小声说道:“我与逍遥师弟在前,云海你押后,三位师妹在中间,大家千万不要分散。” 大家都点了点头,这才缓步向里面走去。 “小心!” 逍遥俊与云骞同时叫道,六人身上灵光顿时暴起,将洞口照亮,却是一只黑鸦飞来,发出“呱呱”叫声,飞出山洞。 眼看便已进了洞内,里面黑漆漆一片,臭味异常难闻,在众人灵光的照耀下方能见得上下两排的钟乳,如一道铁闸挡在面前。云海挥袖洒出一片红光,抛向钟乳,燃起了一条条闪烁的火焰,他使的正是是火龙门独有的小火蛇,一条条三寸火蛇如流淌的火焰,点燃钟乳也滴落在地上,将整个山洞照得通明。 “嗷……”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声音竟从洞内发出,六人顿时感觉地动山摇,更有一团强风从洞喷射而来,将火焰全部吹灭,其势更要袭卷一切。 六人手中武器法宝立即刺入石中,借此不被强风吹走。谁知山洞摇晃得更加厉害,轰鸣不止,六人借力挂在洞口。 逍遥俊大叫道:“快撤!这里老妖的巨口!” 他一语惊人,身后五人纷纷拔起武器借那阵风向洞外飞走,果然那排如钟乳般的牙齿追了过来,逍遥俊却没有撤离,反而持着古沧飞进了钟乳之间。 五人刚刚飞出巨口,无数条粗细的枯藤便向他们攻来,天罗地网般令他们无处避让,只有放手一搏,哪知这些枯藤竟似铁骨,砍之不断,挥之不去,法宝神兵竟无能为力,五人骇然,聚作一团,合五人灵力真气,将枯藤逼开,然如此之多的枯藤纵然一时不能近身,也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茧,那张巨大的妖脸出现在面前,看着自己编织的巨茧露出阴冷笑来。 “这老妖为何变得如此厉害啊?”露露气馁的说道。 “这分明就是个局,等着我们来钻。”云骞也是忿忿不平。 “那如何是好,逍遥师兄为何不见踪迹啊?” 云海最一个离开妖嘴,说道:“他还在老妖嘴里啊,只怕……” 露露吓得嚷道:“只怕什么?不会的!他还会出来救我们呢!” 婉儿心中也越来越虚,因为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些,她也完全不清楚,附声道:“是啊,我对他有信心!” “大家别想其他,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自己了,现在大家合力向同一个方向发功!”云骞偷偷握住了若冰的手,他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若冰一向冷冰冰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咬了咬唇,将眼角的泪收了回去。 “冲!” 云骞的带领下,五人向一处攻去,龙魂刀、飞天绫、鸳鸯钺、玉蛇杖、双火轮五种神器,带着如一团烈火的灵光,疾射而去。面对如此力量,枯藤状的触手变得如软绵绵的鱼网,将他们重重弹了回去,随之鱼网也变成铁墙,五人顺势冲向另一面,同样的结果,弹向另一个方向。如此反复数次,藤茧也变成了铁笼,而五人却是力竭而落,终究未能突围而出,一起跌落下来,被随即而来的触手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很快窒息得失去了知觉。 “还是老办法有效啊!”紫姑带着医圣出现在五人面前。 医圣不解的问道:“阁主没交待说要抓这几个后生晚辈啊?” “主上只是要为少主人开路,阁主也没说要管这些后辈晚生的死活,就如十年前那般,让这些危胁到少主人地位的人全部消失,岂不更妙?” “妙!妙!妙!”医圣连道三个“妙”,“难怪最近二十年未见仙门新人出没,原来主上已有远见,主人的本事真让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紫姑笑了笑,脸上倒有了些神彩,又对着那丑陋的万山妖祖道:“俊儿在里面可安好?” “我的肚子够大,只怕他没半天功夫,找不到他想找的位置!” “看来俊儿是要取你的心肝了!” “哈哈……我此次兑变已成无心无肝之妖,只怕要让少主人失望了。”说完,万山妖祖头脸缩得与人一般,从那巨大的身躯上跳了下来,“这个万山妖祖,就留于少主人做礼物吧!” “好像还不够吧,那些个财宝,妖祖你可别贪太多了。” “都留在体内,吾等要那些俗物有何用?” 医圣恭维道:“对!妖祖说得对,我们都是做大事的,那些个俗物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万山妖祖哼哼两声,林中老树里钻出几只小妖来,拖着那昏迷的五人离开。 几人迈出几步,紫姑向医圣说道:“医圣就不必随我等去了,打点下此处,你就可以回去向阁主复命了。” “哦,可……”医圣深知自己在他们面前,还只能算半个外人,不敢强求,“那紫姑走好!” “嗯!”紫姑点了点头,又向万山妖祖道:“妖祖,请!” “不要叫我妖祖,万山妖祖已为仙门新人逍遥俊所灭,现在我还是那个‘极南妖王’” “对对对,妖王请!” “哈哈……” 第五十五章 噩梦何时到尽头 “大半辈子真白活了!现在才知道小小医派根本不值一提!” 医圣一边打点现场,一边骂骂咧咧,见识过极南妖王的手段,从前桀骜不驯的姿态早已荡然无存,自知有几斤几两,日后与之行事,不得不有所忌惮。 就在这极南妖王遗弃的万山妖祖残体之内,逍遥俊提着古沧剑,四处劈砍,发现这万山妖祖竟无半点知觉,奈何他这肉体比山石还要坚硬,纵然破了几处洞穴,但对于如此巨大的躯体,作用并不大。 又寻那心肝要害,五脏六腑竟无一存在,既一无所获,他又心念外面五人的安危,只得不停的劈砍,想消减这老妖的法力,他何尝不知,此妖体内妖气凝结,对自己的灵气影响最是至命,发挥出功力不过三四成,空气稀薄污浊,连喘息都无比困难。壁上分泌出粘稠的液体,加之飞溅的肉沫,已沾满他全身,腥臭难闻,恶心得令他几次呕吐,力未竭而心先怯。 一边蛮横的劈砍,一边借着暗淡的灵光寻找着出路,试图趁自己余息尚存赶紧钻出体外,但这错综复杂的残体内,已成迷宫,逍遥俊的思绪也已乱作一团,渐渐失去理智,古青色的古沧剑也已浸满妖气魔瘴,剑气变成褐色,如此更是不妙,古沧千年神兵,此时剑不随人、人难驱剑,剑强而人弱,逍遥俊顿失本性,挥剑乱舞间,一口热血喷射而出,古沧飞落在一旁发出嗡嗡声,他也倒在了里面,不省人事。 昏迷中的他,再一次做起那场恶梦,黑夜中射进一道光,依旧是那对男女先后走进来,一步步的脚步声与他心跳同速,先是男人递予他霸刀,后是女人为他鼓劲加油,他勇敢的张眼去看他们时,只是一对骷髅,恐怖的骷髅发出恐怖的笑来。 这一次,他颤抖的手接住了霸刀,他没有逃跑,他也不想再逃了,而是举起了刀。霸刀是如此的沉重,借着光线,刀刃闪闪发光,能清晰的照出他的样子,额头渗着汗,眼神里充满胆怯,但他没有继续看下去,刀刃侧转,一道耀眼的光线擦眼而过,带着呼啸之声,砍向了那对骷髅。 两粒头颅应声而落,骷髅的笑声僵在空气中,骷髅倒下了,依然能听到地上头颅翻滚的声音。逍遥俊酣畅淋漓的狂笑起来,手举霸刀欢呼,兴奋的向黑暗中的光源处冲去。 “轰隆隆”几声巨响,巨大的老妖残体轰然炸开,逍遥俊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手持古沧剑射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崖边,身后传来阵阵妖体爆炸的声音,金雨银珠纷纷散落,是那老妖藏于体内的财宝,还有肉体碎落飘来的臭味。 天已黑,借着满天的星辰,他也能看清当前的一切,却没有其他五人的身影。此时四肢无力只能趴在地上,张着嘴使劲的呼吸外面清新的空气,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一道人影从他身后走了过来,不由分说,一粒药丸塞进了他嘴里,又点了胸口几处大穴,药力迅速布满全身,体内力量随之而生,抬头来看,此人却是医圣。 医圣面色已不似那般高傲,带着些笑意,道:“恭喜逍遥少侠诛灭万山妖祖,功德无量啊!” “还有人呢?”逍遥俊也不瞧他,开口便问道,感觉有了些力气,仰身躺下,让身体活络起来,进而坐起身来,打坐运功,一如既往的畅通。只等待医圣的回答。 “一群不知死活的少年继续朝南边追妖去了,大慨就是你想问的那些个人吧!”医圣胡诌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又看他如此轻慢自己,便又道:“逍遥少侠既然安然无恙,老夫也就可以安心的告辞了。” “站住!” 逍遥俊也不起身,坐在地上喝道。 “小娃儿看来不但本事大,口气也不小啊,老夫偏要走,你当如何?” “你会后悔的!” 医圣心虚,心想莫非这少主明了自己的身份,想要驱使自己,自己是走是留会不会影响日后的处境呢?转念又有所想,哈哈笑了起来,道:“老夫若不及时离去,那才怕后悔!” “你走得了么?” 医圣偏不信,他想到自己是要回去复命,胆量又大了起来,“你就歇着吧!老夫走了!” 他手中尺余长的夜光棒此时射出一道长长的光茫,向天空抛去,身形悠然而起,就要御物而去。 夜光棒还未及飞至脚下,光茫骤消,无端消失在他面前,他赶紧落了下来,喝道:“什么人,敢夺老夫法宝!” “唉,这位小兄弟都提醒过你,你为何还要走呢!” 空中出现两道身影,同时落下,一是莫问、一是医仙,医仙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根夜光棒。 “师兄还不知悔改,想要加害于我不成?”医圣恶人先告状,壮了壮自己的胆色。 “哼!你以为能掩饰三年,就等于这世间就没了事非黑白?你就能为所欲为?觉悟吧,试问你如以面对地下的师傅亡魂?” 医圣看了看莫问,试探着问道:“当年叱咤江湖的君子剑莫问,你也是叫得响的仙门弟子,总该替在下说句公道话吧?” “‘君子剑’这个名头老夫都记不起来了,至于仙门弟子,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所以,嘿嘿!老夫怕要让你失望了!” “你……你们几人狼狈为奸,到底想怎样?”“很简单,我们只想搞清楚你们是个怎样的组织?” “你们三人既然串通一气,难道逍遥少侠这个也没跟你们说?” 医圣将问题推给了逍遥俊,大家的眼光自然转向了他,逍遥俊思索半晌才张口说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十年比武,为什么我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要与这万山妖祖拼命,为什么天门众妖留着让我诛杀,为什么楚门盗案等着我破解,为什么你们称我为少主,为什么我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为什么……” 他一口气问了许多为什么,脑子一片混乱,激动得站起身来,将这身上还带着些腥臭的紫霞帔脱掉,狠狠的抛向了深渊。 第五十六章 缘来如梦又相逢 逍遥俊问再多“为什么”,他医圣也懒得理会。医圣更是见那紫霞帔被逍遥俊扔掉,眼睛发亮,趁着医仙与莫问将注意力放在逍遥俊身上,小心移了两步,闪电般飞身纵向悬崖,追向还在飘飘荡荡的紫霞帔。 逍遥俊身体并未完全恢复,身体尚有些迟钝,只能看着莫问率先追去,如流星划过,瞬间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莫问就要得手,却见医圣转身一把黑丸射来,他掌下运力一道劲风而去,“砰”的阵阵爆响,黑弹丸虽未近身,却炸开后形成大片的黑雾,挡住了他的视线。 紫霞帔已经到手,医圣心中窃喜,就要折转方向,一团黑影箭射而来,他未及辨别来者面目,慌乱的以双掌迎上。 黑影奇袭而来,掌上已含全身真气,两人顿时双掌相撞,巨大的反弹力将二人各自推开,而医圣受此力,前行之势完全挡住,他又惊又恼,凝气挥掌,用尽全力主动攻了过来。 黑影刚才那掌既已是倾力而出,此时哪还有力气抵抗?医圣掌风刚至,他已如断线的风筝般,向深渊跌落,几近晕厥,是一双强有力的手将他抱住,等他睁开眼时,人已飘上了崖顶,抱住他的正是逍遥俊,他奋力挣扎,想从逍遥俊手中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 击落黑影后,还未来得及得意的医圣,发现莫问已经挡在眼前,以掌挥去,掌力化为无形,面前已然被莫问强大的真气所控,形成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真气壁。 “上去!”莫问怒吼一声,道道灵光鎏光异彩,缠绕在医圣四周,包围成一个彩球。 医圣已是身不由己,被一股强力推上了崖顶,极力挣扎以至面部扭曲,痛苦之至。 崖顶的逍遥俊依然将黑影抱在怀中,脸上抽搐,将黑影包裹的头巾掀开,那双乌黑的头发、楚楚动人的双眼,只是脸依然被布蒙着,这不正是他魂牵梦萦的白灵儿么?一切似在梦中一般,终于再次见到令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我以为真的要等十年,怎么能十年再相见?这些时日我已觉过了百年!” 白灵儿泪眼婆娑,低声抽泣着,心中千万委屈,却不知如何说起,自己一个无颜狐妖,本是不愿与他相见,却是命运安排使他们又一次相见,令她悲喜交加,感觉到真正的幸福。 良久,两人相互默视,深深相拥在一起,感觉这世上只有他二人一般。 “咳咳!”医仙使劲咳嗽两声,尴尬地将两人分开。 医圣手脚被制,气急败坏的还在一边咆哮,对着饮酒自得的莫问大吼大叫道:“识相的快点放开我,否则你们休想走出这大山!”逍遥俊放白灵儿,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起他来,道:“你想活命的话,就快点给灵儿换脸!” 医圣一怔,看了看那麻衣女子,顿时明了,冷哼道:“少主之令老夫不得不从,不过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只管说来!” “这件紫霞帔少主既然不要了,送与我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你只管拿去!” “嗯,爽快!还有我的那根夜光棒!” “行!”逍遥俊也不想想那根夜光棒并不在自己手中,便兀自答应,他实在亟须医圣出手治白灵儿。 “还有……” “师弟你就知足吧,快快施手救人,我再与你理论!” “我还没说出最重要的要求,你急什么急啊,枉你称为医仙,为何不自己亲自来,古板!” “你……” “我?我就比你强!还不替我解了禁制!” 莫问一口酒喷来,喷得他满身的酒,他赶紧抖开,有些畏惧的低声骂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莫问哈哈一笑,道:“禁制解了,是不是开始你的换脸行动呢,我的大医圣!” 医圣这才发现自己活动自由了,侧身向白灵儿走去。 逍遥俊将白灵儿扶过来,一旁替她鼓劲。 医圣刚探脉搏,急忙将手收了回来,惊叫道:“她不是人!” 白灵儿怒目相向,眼睛充满煞气,逍遥俊双手用力使她镇定,又对医圣说道:“要你救她换脸,你只管施法救治,用不着管其他!” 医圣略微迟疑,还是不情不愿的说道:“少主吩咐了,老夫就救她一次,她是何妖,就请少主捉只她的同类来,必须要活物!” 逍遥俊已明了其中的残忍,与白灵儿对望一眼,心中不大放心。 莫问便说道:“那边有个隐蔽的地方,我等暂且呆在那里准备,小兄弟你就放心的快去快回!” “那一切有劳二位前辈,我去去就回!”逍遥俊放开白灵儿,虽只一会儿的分离,也是依依不舍,狠心转身,没入了丛林之中。 第五十七章 步步紧逼无情谊 “这是我的灵儿么?”逍遥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仿佛回到了当日的模样,只是现在白灵儿脸上多了份羞涩,也多了份沧桑。 白灵儿远远的望着他,豆大的泪珠吧哒吧哒的滴落,忽然“噗哧”一笑,张开双臂,跑了过来。 逍遥俊脸上的乌云完全散去,笑颜逐开,同样张开了双臂,要迎接她,盯着她一步步奔来,幸福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些什么正邪礼俗早就抛之十万八千里,他就认定了她,而她注定是自己的。 忽然,天空一道闪电,劈落在两人之间,电触撕心裂肺,将两人弹开数丈,逍遥俊瞪大的眼睛,看着白灵儿在那边被掀翻在地上,他愤怒的冲了过去,又一道闪电,虽不及他身体,但受其波及空气如被撕裂,气浪将他重重的撞开,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他的愤怒全写在脸上,两只眼珠几乎就要掉出来。 难道是老天的惩罚,不!是青萍仙子从天空缓缓落下,后面跟着近二十个蒙着兽面穿着黑白服饰的随从,白衣为女子,黑衣为男子。 青萍仙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势,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白灵儿,又看了看逍遥俊,于是向他缓缓走过来,看着逍遥俊怨恨的眼光,她眼中泛着丝丝幽怨。 一切太过意外,莫问这才飞身过来,挡在逍遥俊前面,玩世不恭的笑脸此时却格外严肃,带着丝冷笑,道:“你来得真是时候!” “你不是一直想见我么,今天得如你所愿!” “可惜现在时辰不对,景致也不对,你出现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现在是你回头的时候了!” “哈哈……”青萍仙子不顾仪态大笑起来,“剑哥你能为我放弃师门,这一次你就放手离去吧!” “你应该知道我的执着,绝不可能!” “其实我是为你好,别以为我是在求你!寻个没有人烟没有情爱的地方,你才会过得快乐些,这不也是你当年所说的么?”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你肯随我一同离去,相信会是最圆满的结局!”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或许别人以为你在无泪湖是在痴心等我,其实那是天大的谎言,我的好剑哥,你说我说的是对的么?” “哈哈,我就说这世间只有你青萍仙子最了解我!” 两人不着边际的对话,全然忽视周围其他人的眼光,逍遥俊强忍着痛苦,望着那一边还在伏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白灵儿,而白灵儿身边,医仙悄然而至。 “谁也不许救她!” 青萍仙子也不回头,却早已瞧出医仙的意图,怒吼一声,六名随从冲了过去,将他与白灵儿围在中间。 得以解脱的医圣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来,手中紧紧攒着紫霞帔与夜光棒,慢慢向青萍仙子这边靠来。 逍遥俊起身又要前冲,却被莫问以手势制止。 “还有人呢?”青萍仙子看着医圣在侧,便随口问他。 “被紫姑与极南老妖带走了!” 青萍仙子显得相当不满,说道:“带走?哼!紫姑又在倚老卖老,擅作主张!” 逍遥俊怒吼道:“你不是说他们追妖去了?” 医圣奸笑道:“嘿嘿,我是怕少主冲动!” 逍遥俊只恨不能将此人千刀万剐,此时却又无能奈何他。 青萍仙子不屑的厉声问道:“你又跟他们说了多少?” “我……我当然是守口如瓶,不过少主他们好象都已经清楚。”医圣从前的装模作样,此时全是小人德性,畏畏缩缩的交出紫霞帔,“少主将这丢弃,是我捡了回来。” “少主既然要扔,你还捡来做什么,这不是摆明与他作对?” “不不不……”医圣快速跑至悬崖边,将其使劲抛弃,任它在风中飘舞,久久未落下。 青萍仙子叹了口气,感觉一切终究在面对,脸上多少有些怅然与失落,幽幽的对莫问道:“是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了断?” 谁知这莫问反倒是装作轻松,抿了口酒,笑道:“能不能让我先喝完这壶酒?” 青萍仙子脸色骤变,显然是极为生气,手中真气凝聚,就要挥掌过来。 莫问尴尬的收敛了些笑意,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道:“就不能让我们俩单独聊下?” 青萍仙子怒道:“你休要故意拖延时间!” 莫问此时竟还能哈哈笑起来,道:“唉!这也被你识破,看来我这老骨头非得要松动松动下了!” 说完人影忽变,向一旁瞬移,而青萍仙子紧随而至,呼呼风声吹动整个山顶树折石飞,虽两人都未出招,已是天昏地暗,唯其二人周身灵光极为耀眼。莫问有意引开她,极尽脚底神功,在山头间变幻,拖拽着长长的彩影,而青萍仙子如漫天舞姬,如影随形。 逍遥俊此时正好冲向白灵儿,不顾其他,与白灵儿、医仙一起呆在了包围圈。 第五十八章 战斗一开天地变 青萍仙子索性不再追逐,她停留在空中,脚下引来一片七彩祥云,俨然如人间圣母,衣袂飘飘面若桃花,庄严肃穆而不乏柔情,更有几只爱追风的鸟儿调皮的围在她周围,像在欣赏一朵绝世奇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莫问为老不恭的瞪着眼与她对峙,掌中真气如飞龙在天,姿意的变幻出各种姿态,向她缠绕而来,一声声放荡不羁的笑声化成龙吟,响彻这整片大山之中。 青萍仙子并没有示弱,她此时已端坐祥云之上,随着阵阵琴音,天空忽如一场花雨,洒落下片片水仙花瓣,晶莹剔透,起初只是四处飘零,未触地面树梢便已消融,但随着琴音节奏惭入佳境,花瓣惭惭变得规则起来,棱角分明,闪烁出夺魂的锋芒,时而从天直下,时而横行疾驰,一时间与莫问那条真气游龙缠斗与空中。 高人相斗,自与常人不同,虽远隔百丈之外,真气灵光却充盈所有空间,从开始的润物细无声,再至一声声惊雷霹雳,两人的功力早已超越了七阶极限,灵光有无之间外人极难分辨其功力深浅。只惊天地、泣鬼神之势,却无招式可看,两大绝顶高人的决斗一直如此持续,不斗个天昏地暗,是难以分出胜负的了。 逍遥俊护着白灵儿,他看不出周围这些着黑白衣男女的表情,但已感应到他们的修为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能有如此之多的高手,他已不敢想象这群人背后有多么庞大的组织。 白灵儿从昏迷中醒来,容颜如初,见心上人毫发无伤,便露出天真的笑来,稍稍用力,将逍遥俊拉得更近一点,又闭上眼睛,似乎如此就已经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 逍遥俊看着她甜美的笑颜,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将她抱得更紧。 医仙坐在一旁的石块上,心中不忍,叹道:“唉,人妖之恋,原本就不会有好的结果,你们偏偏如此用情,注定为之江湖所不容,若还能有明日,还是远离这尘世纷扰,寻块方外乐土,自得逍遥。” 他拍了拍逍遥俊的肩头,以作暗示,心中已拿定主意,赫然起身,全身运气,身体暴涨,衣衫呼喇喇作响,左右手中皆多出两三个药瓶,跃身而起,旋转着将瓶中药粉向周围洒去,刺鼻的药味很快在四周弥漫,形成了一片浓雾。 但他低估了这二十名黑白男女,他们并未为雾所迷,女子舞绫、男子挥刀,也不攻人,只向中央射出二十道光影,便布成一座天罗地网,强压之下,医仙人在半空受如此高他不下十倍的力道袭来,顿时如撞上铜墙,跌落下来。这些人显然怕伤了他们的少主逍遥俊,很快收了功,几名女子白绫舞动在雾气中穿梭,不消一会,雾便散去,又有两名男子跳了过来,挥刀斩向医仙,对于逍遥俊与白灵儿却是视若罔闻。 医仙胸口喘尚未平息,见他等攻来,只得翻身避让,如此小的圈子里,既怕误伤了逍遥俊,他拼着老命向外突去,刚过去一点,便有几把利刃白绫带着凌利的力道攻来,令他手足无措,大惊失色,想他枉为医派二祖之一,竟想从这些无名之辈手中逃脱都毫无可能,又惊又恼间,向天空射去一粒红色弹丸,弹丸飞离莫问与青萍仙子残留的异彩空间,虽不过拇指般大小,却散发出刺眼的红光,在空中惭惭放大,夺目耀眼,方圆百里也定能看见。 看着医仙被四处攻击,逍遥俊放下白灵儿,看着白灵儿懒懒的睁开眼,将她扶正坐好,独自站了起来,对着这些黑白之众喝道:“够了!要杀就连我一起杀吧!” 说罢愤然拔出了古沧剑,青光龙吟,他怒目虎视众人,一步步围着包围圈巡视一周后回到原点,这个包围没有缺口!这是他唯一的感觉。但他不会就此虚耗时间,他还想着带他的白灵儿远离这事非地,远离人间烟火,所以他决定以命相搏,既使带不走白灵儿,死也要死在一起。 白灵儿默默的站起身来,她眼中只有逍遥俊,对于其他人,她不想用这刚复明的眼睛去浪费时间。 医仙退了回来,关切的问道:“逍遥兄弟,你还是先吃粒药吧!” “不用,我有信心控制得住自己!”不论医仙多么怀疑,他毅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风灵玄功已经在身体里运行起来,混和着几派武学精髓在体内升华,身体渐渐随风而起,剑气与灵光混为一色,“无痕”!这已不是当日的“无痕”,而是经过与龙一叹共同切磋改进的无痕,“形与意合、意与神合、神至形至,人剑合一”,其理百变不离其中,但改进后的招式更在意攻守兼备,无招胜有招,真气既不外溢也非内敛,令人难以窥得其中玄机。 二十人的包围圈没有为首者,自然也没人下达命令,这群人如机械般鸦雀无声,但见过逍遥俊的招式,皆后退一大步,他们已感到危险在靠近。 第五十九章 以寡敌众险象生 逍遥俊“无痕”再起,虽不及不远处天空中莫问与青萍仙子那般气势磅礴、惊天动地,但此招既为天成,能得到龙一叹无比赏识,妙处自不可言,此时足以让周围神秘的二十男女感到极为压抑。 古沧已出,人剑合一,呼啸破空,头顶响起罡阵被撕开的声音,逍遥俊旋风而起,其中男女各五人随之飞起,围击一处,黑白间拖拽着彩影亦是一处景致,唯其刀绫相绞,在空中配合丝毫不乱,如搭起一座空中穹顶,死死将逍遥俊置于穹顶之上,既不近身、也不远离。 逍遥俊意念尽在招式之上,心无旁物,招式随着敌人的压力增加而不断增强,看似简单的一式,使来也是绵绵不绝。 奈何此种对峙正如龙一叹所预料的,依然难以持久,一边是倾力而出,一边是有所忌惮,虽以一挡十,气势上并不输他。然而逍遥俊毕竞只修练至神功五阶,修为有限,在这些黑白神秘人面前,已是捉襟见肘,渐渐失了方向。 不知不觉,逍遥俊一口鲜血喷出,令观望的白灵儿大吃一惊,若非医仙拉住,她已要飞身上来。 逍遥俊身形稍滞,顿觉万箭穿心般难受,本想收神聚气抵挡,却见这来攻的十人齐刷刷的收了武器落了下来,而他自己身体一轻,跌落下来。 还未落及一半,黑衣人中一个飞身过来,将他稳稳接住,缓缓落了下来。 逍遥俊狼狈如此,但心中破敌的意念并未消散,趁机伸手去揭黑衣人的兽面面具,动作虽不快,但距离太近,不由得此人转头躲避,面具已在手中。 “是你!” 逍遥俊大吃一惊,他当然认得此人,此人正是十年前水仙阁比武夺魁之人,乃火龙门弟子萧坤,那一年他连破三关,毫无悬念的夺得魁首,傲立于诸少年之前,何等威风。 此时的萧坤也不答话,面色僵硬呆滞,非常不适应摘掉面具的感觉,很快落地后将他放于地上,又从他手中将面具夺回。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未站稳,逍遥俊就斥责道。 萧坤始终如聋子般充耳不闻,默默退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看着这位当年同他一般的比武魁首,也只充当个打手的角色,他已知道自己想要强行突围是绝计不可能。 白灵儿跑过来,紧张的问道:“逍遥俊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逍遥俊脸色惨淡的露出个笑来。 一旁的医仙近身替他活络了下筋脉,又打通了几处穴道,方才小声问道:“刚才那人,你认识?” “嗯,十年前水仙阁比武的魁首就是他,乃是火龙门的萧坤!” “果真如此?”医仙同样吃惊,“这些人个个筋骨奇特,我就断定他们绝非寻常,想不到竟是仙门中的佼佼者,难怪仙门近二十年不曾有年轻弟子冒尖,世人皆以为这些人还在游历世间,想不到是被人蒙了心智,成为了死士!” “死士?”逍遥俊听到这个可怕的字眼,对眼前这些长者前辈尽是怜悯,赶紧问道:“可有办法令他们清醒?” “谈何容易,炼就死士就是长期药浸蛊惑,才能最终控制人的心智,就算替他们解除控制,同样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 正如是说着,上空水仙花瓣纷纷撒撒,悠悠琴音扑面而来,三人赶紧运功做防御,而这些花瓣的目标却是这二十死士,琴音中带着暗语,逍遥俊却是听得明白,青萍仙子命令这些死士将自己三人速速绑走,听得出命令紧急,似有什么变动。 逍遥俊不及再细辨,就见二十死士身体灵光真气骤然而起,手中大刀与白绫已是铮铮作响,全力向他们攻了过来,就连他们身后的医圣也是蠢蠢欲动。 三人背靠背站了起来,医仙早已不念生死,叫道:“老夫替你们打个头阵!”说罢人已弹了出去,如一道鬼影,无声无息。 二十死士带着低喝冲了过来,瞬间,只闻“砰”的一声闷响,医仙的身体已经重重的摔了回来,这些死士对他是不会有半点留情的。 医仙嘴角带血,顽强的站了起来,以极快的手法自封几处穴道,又掏出一根一尺来长的银针, 逍遥俊护着白灵儿正在与死士游斗,看到医仙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站在外围的医圣则讥讽道:“师兄也会使出这邪恶的招法,师弟我可是开了眼界啊!” 医仙不为所动,银针已从百会穿入,已没入半尺,他的身体一阵阵痉挛,四肢不停抖动抽搐,五窍渗出血来,滴滴流下染红整个脸部,其模样恐怖至极,他顿了顿,咬牙咧齿,大喝一声,一尺长的银针全部没了体内,整个人如发狂般吼叫起来。 几名死士已经攻来,武器在手中呼啸而来,直取其要害。医仙满身是血,他却不躲,以赤手接那利刃,血染刀刃,毫不知疼痛,怒吼着反击而来,其他大刀白绫刺了过来。 医仙不计生死的攻击,生生将两个死士轰出了三丈开外,连刀带拳重击在他二人身上,而他自己就在这一招之类,成了个血人,但其斗志却异常旺盛。 “砍掉他的脑袋!”医圣指点死士,他对眼前这位师兄是恨之入骨,只求他早点被大卸八块,方才解恨。 医仙以笑当哭,银针入脑,忘却疼痛,功力暴涨,不断迎向这四处的死士,极为悲壮。 逍遥俊也受到刺激,古沧剑青中透着暗红,围绕在白灵儿周围厮杀,若非有所牵绊,怕早已生了魔心,入了魔境。 就在这几近险象环生之际,与青萍仙子正斗得难分难解的莫问终于有机会腾出手来,抛出酒葫芦如泰山压顶,带着无数洒落的酒滴坠下,虽是酒却又滴滴皆如醒酒汤,令人闻之精神大盛,逍遥俊接酒饮之,更是大呼痛快,一时笑天绝起,令人震耳欲聋。 谁知,空中莫问哭丧似的叫道:“小子气煞我也,这酒是赏与这些没了心智的弟子喝的!” 第六十章 善恶有报多枝节 医仙狂笑了起来,他感到无比满足,因为他听到了漫山的妖兽在咆哮,发出许久的求救信号,终于得到了回应,这是他无数次施救于妖兽最好的回报,虽然此时数把大刀已架在他脖子上,就差等人一声令下要了他的老命。 妖兽向此处狂奔,山林中处处可见尘烟四起,而这正是青萍仙子所顾滤的,她脸色一黑,心道:“这是你逼我的!”指尖在七弦琴上乱舞,音符化作无数道灵光跳跃,高亢低鸣闻之毫无章法,令人心神难宁。 莫问顿时气血翻腾,暗道不好,周身灵光逐惭暗淡,掌中数十丈的真气不再似游龙游走,而是僵硬在那里,与那七弦琴音连成一线,真气不由自主的被抽走。 “吸功魔音!”莫问立即明白过来,急急收功,真气力道受阻,口中一甜,他强忍着没有吐出血来,人却快速从空中落了下来。 青萍仙子岂这么容易放手,琴音随他而去,化作无数利刃。 还在下落中的莫问功力一时来不及提升,只得狼狈的躲闪,暗聚真气,伺机而动,身上破衣又被划出几道口子。 而那一边,逍遥俊一手持古沧剑,一手持酒葫芦,尽量近身攻去,他想如此灌酒,相当困难。身上数处遭到闷击,虽不至命,也是伤痕累累。唯独怕有人伤到了白灵儿。 混乱,因妖兽的到来更加加剧。 这些个半妖,领头者也大多只有个人身兽头,亦或兽身人头,皆未完全修炼成妖,虽来者不少,但根本就无法近身攻击。 要知道青萍仙子所带的这二十人个个精英,个个皆有三阶以上神功,远在数丈之外便已将妖兽击退,一时妖嚎兽吼,棍棒刀剑撞击,好不热闹。 眼看妖兽性格极其凶猛,全力向医仙冲来,完全不计生死,这几个看守医仙的黑衣人只得点他数处大穴,将他抛给医圣看管,然后全力剿杀妖兽。 医圣速速将师兄拖至一大石边,倚着大石便于防守,心中却思量着该不该动手将其了结。 “哼!师弟你是想动手么?”医仙虽不能动弹,但心知肚明,一语道破医圣的心思。 “其实师兄你也别怪我,要怪只怪你自己太倔,眼下我医派已准备改头换面,重振雄风,你就不要再做绊脚石了。” “师傅留下的百年基业,全毁在你手上,你还敢大言不惭要重振雄风,可悲啊可悲!” 医圣奸笑着打量着他,伸手便捏住他皮开肉绽的肩头,狠狠的道:“你休要再教训于我!” 医仙痛得身体几近痉挛,摒息强忍,双眼紧闭,肩头流淌的鲜血从医圣指间不断涌出。看着医仙的痛苦,医圣更加得意笑着,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腕,手上力道陡然增加,他是想要卸了这只胳膊。 在这当口,那大石上方钻出一只黑鸦,体大如鹏喙如金钩爪如钉筢,一声呱叫,直扑下来。 但它还未碰到医圣的发梢,医圣收回的手中却多出那只夜光棒,头也不回,就以棒挥来,棒体闪出一道强光,虽不及闪电霹雳,但黑鸦呱呱惨叫,眼睛已被强光刺瞎,流出血来,胡乱拍打着翅膀,跌落下来,医圣趁机再次出手,夜光棒猛的用力砸在黑鸦头顶,将它砸落在地上,却又未立即死去,在地上扑打着翅膀,呻吟的翻滚。 医仙抖了抖头顶的鸟毛,朝黑鸦啐了一口痰,方觉解气,又一脚踢向医仙,将他踢得晕死过去,双手再起…… “住手!” 一声暴喝,一人影已落在医圣面前,来者不由分说,上来就是几个耳光,抽打在他的老脸上,留下青红色的指痕,还有嘴角渗出的血迹。 医圣有些懵,由不得他想不想躲避,对方最后一巴掌将他重重的打倒在大石上。 “无耻之辈,弄脏了本座的手。”这人言于此,手中与莫问同样有个酒葫芦,浇出些酒来,洗了洗手。 就听后面又有几个身影追来,“前辈你跑得真快啊!” “小娃们还得多锻炼,过来好好的表现表现吧!” 倒地的医圣还想着如何求救,见又有些小辈围来,仔细一瞧,更加惊骇不已。 逍遥俊分神看来,来者正是当日那大名鼎鼎的暴天雷,身后更带着云骞、云海、露露、婉儿、若冰,众人风尘仆仆而来。他的精神也为之大振,七星步重新踏起,古沧游刃有余,差的就是手中酒葫芦的酒还一滴也没喂出去,好在白灵儿机灵的跟在身后,虽受了些攻击也并无大碍。 “我来助师兄一臂之力!”想不到平时胆子最小的云海最先冲了过来,也不管眼前死士布出的阵式多么缜密,双火轮率先飞向前去,而脚下奇幻步伐分明就是跑进了阵中,重新接住双火轮时,整个人已是灵光四起,双火轮也吐着火焰在手中飞旋,先送逍遥俊与白灵儿各一粒药丸,然后说道:“师兄攻天,我来攻地!” 逍遥俊明白,点了点头,将药丸吞下,看着白灵儿也吞下药丸,这才再聚灵光,心中豁然开阔,身体飘然而起,他来主攻上方的白衣女子,下方招势更猛的黑衣男子交给了云海。 云骞、露露也跑了过来,与外围的黑白衣死士接上。 婉儿满脸笑意,不知因何而喜,就要冲过去,却被若冰拉住,不解的问道:“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若冰脸色难堪的答道:“师姐你没看到师傅也在?” 婉儿笑得更诡异,假装不懂她的意思,说道:“师傅打师傅,我们打我们,不碍事!” “唉呀!师姐你就没看出来,师傅她站在哪边么?还要我们与这些妖兽一起战斗!” 若冰的声音很小,妖兽当然听不到这话,然而四处还没来得及近身的这些妖兽,偏偏就好似听到一般,低鸣着纷纷撤离,有些还远望下倒在地上的医仙,眼中充满真诚。只一会儿功夫,就撤走得干干净净。 而就在若冰拉着婉儿犹豫不决时,暴天雷已将医圣制服,扶起医仙席地而坐,透着灵光的双手在他身上来回游走,虽不触及身体,但医仙的筋骨咯咯作响,能看得见那股股真气在他体内游走,猛然朝他背心重重一掌,没入头顶尺余长的银针“咻”的射出,医仙也是一口黑血喷出,眼睛竟能悠悠睁开,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婉儿已经等不得,她盯着那包围圈中的白灵儿双眼冒出火来,虽然她那一身破麻衣如此不堪入目,但她的脸蛋、尤其那双天生狐媚的眼睛,既能天下男人销魂,更会令天下所有女人嫉妒。 若冰心中乱如麻,眼看师姐加入战斗,自己更不知如何抉择。 这一切,青萍仙子无暇顾及,她虽然曾经忌惮这个与自己有感情纠葛的莫问,但现在还是高估了自己,眼看快要取胜的机会稍纵即逝,莫问那些招式虽谈不上惊艳绝伦,却绝对是鬼斧神工,竟能在这琴声音律面前巧妙躲闪,而且就不再上这云端来,着实让她无以奈何。 婉儿哪知眼前凶险,看着逍遥俊与云海上下合击,而那个白灵儿居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仗着人多,飞天绫如彩带飞舞,径直冲去,死士们全然无惧,见又有人过来,腾出手来便致命一击,刀影无数,将这仙门至宝飞天绫唰唰斩断数截,而白灵儿节节后退,至到身后若冰过来运功将她稳住,刀影余威才被两人合力击散。 一心只在逍遥俊身上的白灵儿,这才回眸打量包围圈外的婉儿与若冰。 第六十一章 眼前一片混乱 婉儿气不打一处出,双眼都冒出火来,提起真气,飞天绫伴着她姣俏的身体飞舞起来,直接飞身过来。 最近的两名白衣死士以绫攻绫,与婉儿的飞天绫闪烁着玄黄之光不同,她们皆为白绫,透着些阴森,如一条条索命绳,在空中如水蛇般游来。 有备而来的婉儿却是几道幻影,人已穿绫而过,任谁也看不出她是如何做到的,盛气凌人之下,她已与逍遥俊同站在阵中,略微迟疑的问道:“你们也是水仙弟子?” 这些人当然不会回答,倒是相隔几步之遥的逍遥俊回答了她:“这些人从前全是仙门弟子,不过现在已经沦为死士,实力绝不可低估!” 婉儿剑眉一挑,反斥道:“这么说,师兄是铁了心要与师傅作对了!” 逍遥俊冷不防她冲进来会如此言语,冷笑道:“我只凭自己的良心行事,与他人无关。” “那你就好自为之吧!”话未说完,她眼光已与正瞧向此处的白灵儿对上,飞天绫左右几式攻击,很快便弃了这些白衣死士,飞落下来,直扑向充满醋意的白灵儿。 白灵儿毫不示弱,她看出婉儿充满敌意,紧握双拳,偏就等着她下来。 果然,婉儿人未到,飞天绫如一条破天长枪,笔直的向白灵儿迎面刺去,白灵儿以逸待劳,灵巧的几步退让开,只是不曾想这寻常柔似水的飞天绫竟掀起斗大一块山土,继而挑起向她掩来,她只得仓促的以灵气布成防护墙,身上还是溅了满身的灰尘。 见婉儿如此举动,就在这四周闪电般攻击四名黑衣死士的云海大吃一惊,喝道:“婉儿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婉儿哪会理他,落地后步步紧逼,飞天绫招招足以致命。 白灵儿的修为远不及她,只得躲闪避让,立马又有黑衣死士近身攻来,一声惊叫,一刀在背上划过一条长长的口子。 “你给我住手,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头顶的逍遥俊怒吼起来,却又苦于招架,无力分身过来。 哪知婉儿偏攻得更急,只恨一招夺了白灵儿的性命,玄天绫收回形成一道道圆环缠绕,身体犹如处在一条灵光隧道之中,随着灵光的扩散渐渐淡化,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处风景,但她的对手白灵儿眼前却是一片漆黑,整个世界全部笼罩在黑暗之中,她这分明就是一种法阵。 “是你!”白灵儿大叫起来。 婉儿冷笑起来,阵中散下无数水仙花瓣,再化作道道利刃,直泄而下。 “哈哈……”逍遥俊强烈的笑声忽然响起,他听到了白灵儿的惊叫,情急之下使出傲世空传他的“笑天绝”,果然一击奏效,婉儿从灵光中显现,随着飞天绫飘然而下,眼中更充满对逍遥俊的愤怒。 白灵儿眼看那些花瓣状的利刃射来,准备着全力一击,双拳击出时,发现只是些触手及融的雾气,天空陡然明亮。 婉儿刚被笑声逼开很快就又攻了过来,身形又是无比之快,逍遥俊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婉儿的表现完全异于常日,包括她使的武功同样深藏不露。此时他已是疲于挣扎的猛兽,若非这些死士不肯伤他,他死十次也是措措有余。 “云海师弟,接着!”手中的酒葫芦抛了出去,“喂给他们喝!”他的确已力不从心,只能将希望寄托给云海,而他眼看那些白绫再次飞来,反而一个转身,以背硬接,数条白绫重重击来,只听一声闷哼,他整个人跌了下来,但他并未因此落魄逃避,而是直扑婉儿,在飞天绫将白灵儿整个人勒住时,被他从中间拽住,白灵儿还在挣扎,而逍遥俊与婉儿互不相让的以力相抗。 头顶上的白衣死士还在后悔刚才一招直击逍遥俊,此时见他无事,又飞了过来。 眼看如此,婉儿颇有不甘的收回飞天绫,松开白灵儿后那一端绫首顺势砸向逍遥俊,逍遥俊竟无力躲避,生生受了这一下,整个人向她扑了过来,强忍喉间的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在婉儿白衣上染出一朵朵刺眼的红花。 婉儿紧张的一把将他抱住,急速退开,身上伤势严重的白灵儿也拼命追了过来。三人之间纠缠不清,后有白衣追兵,前又有黑衣挡道,情形更是混乱不堪,随时可能都会有性命之忧。 好在暴天雷当下一路替露露、云骞解困,正好赶过来,一把大铲向前,冲散地上黑衣死士,让出一条宽道,放他们逃出,又将身形化为数道人影,迎向那追来的白衣死士,借着满身的烈酒,其醉影竟如此神奇,醉己意也能醉人心,既为醉,出手并不追究其快慢,对手多半也只当自己眼花,哪知他那双颤巍巍的手已实实在在攻来,他的力道把握得极好,多以铲背拍打,显然并不想取这些人的性命,又以手指点倒三位白衣女子,数道人影合一,几个旋身又退出那残缺不齐的阵式。 暴天雷虽说声音粗旷,实则为人谨慎,豪爽而又不乏细致,虽破了这异常齐整划一的阵式,还是以退为进,先跳出残阵,不等死士追来,身形凌空倒起又折了回来。 阵中唯有云海似乎不知疲惫,肥胖的身体以其诡异的步伐在其中游走,手中双火轮倒是烧破了死士们的几件衣衫,此时见暴天雷攻来,心中更是大喜,只因当日这位前辈对他特别看重,教过几式绝活,算得上有半师的名份。双手火轮飞出,急急从怀中将酒葫芦掏出,随手抓住被暴天雷撞来的死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猛灌几口烈酒,直呛得死士手舞足蹈,跑到一边咳嗽,他再顺势收回双火轮,再接上几招。 暴天雷自然明白,也就随了他的心意,一个个将死士以铲挑过来,两位配合得堪称天衣无缝,一会已将酒灌入五男四女九名死士口中,其他死士已是强驽之末,只作一味的强攻,谈不上章法。 暴天雷再看这些灌过酒的人,在一旁掐着自己的脖子拼命挣扎,一个个脸色通红,眼中红光闪烁不定,身体扭曲极其痛苦,又有其中两三个似乎身不由己拾起地上的大刀就要再次攻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金灿灿的绳索,毫不犹豫的撒了过来,绳索极有灵性,直飞向死士,近身便疾速缠绕,呈盘龙状将这些死士一个个绑了起来,片刻便串成一串,任他们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青萍仙子早已见这边吃紧,正弃了莫问欲来相助,却眼那金色绳索,顿时双目圆睁,脱口而出:“执法门?” 第六十二章 层层揭开谜中谜 青萍仙子脱口而出:“执法门?” 暴天雷仰天一笑,飞身相迎,只道:“仙子今天可是亏大了!” 青萍仙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俩人本是熟识,哪曾想他竟是执法门的人,要知这执法门凌驾于仙门之上,专管仙门不平之事,此门中人皆为神秘高人,又皆为仙门弟子中挑选而出,仙门三分之初时,协调三派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只是近几十年几近销声匿迹,早为仙门所遗忘。 青萍仙子手中古色琴竟自爆而毁,碎末纷纷洒落,她冷声说道:“执法门几十年也不曾管仙门中事,早有流传说此门已散,今天不会是尊驾借这名头吓唬人吧?” “仙子贵为水仙阁阁主,你以为呢?”暴天雷笑得更加诡异,盯着手中酒葫芦品酒,又时不时瞥她一眼。 青萍仙子既知失策,一时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量,身后的边莫问悠然自得的飞了过来,看似适才的打击已然恢复,来时还向暴天雷恭手一笑,如此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青萍仙子不由自主的退让几步,“你们……” 莫问笑道:“正是!我与师兄皆是代表执法门而来,青萍你就束手就擒吧!大不了舍掉这身修行,寻处幽静处过过田园生活,算是安享晚年吧。” “没了修为,我这身老骨头还能活几年?” 暴天雷看她示弱,只摇了摇头,由他二人去,眼睛却望向地上。 逍遥俊正在医仙身旁,婉儿与白灵儿左右相持。 “他不会有事吧?”二女同时问道。 “只要老夫有一口气,就保证他能活蹦乱跳!” 听医仙如此说,两女刚舒了口气,又齐刷刷站了起来,怒目相向,各自握拳就要打起来。 白灵儿怒道:“当日就是你毁了我的容颜!” 婉儿则道:“是又怎样,这本是师傅的交待,而且这些时日,我与师兄朝夕相处,你一个狐狸精凭什么来抢!” “你……我跟你拼了,逍遥哥哥是我的!” “找死!”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医仙怒吼。 她们哪还听得进去,胡乱打了起来,倒是白灵儿身上新伤,也被气得忘却了疼痛。 地上形势初定,云海拼命给这些死士灌着烈酒,看不出有多大效果,倒是灌醉了那么几个,云骞、露露也在一旁看守,看着两女还在争风吃醋,也不敢多瞧。 至于一直未插手的若冰,望着师傅在上空沮丧不语,向她飞来,却被暴天雷挡住。 若冰一愣,更觉其中古怪,叫道:“师傅!您怎么啦?这些死士真的是您带来的吗?” 青萍仙子寻常一副冷脸,此时竟有愧色,叹道:“这些事你就不用理会,现在为师命你速回水仙阁,请回盲婆婆处理阁中大小事务!” “师傅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紫姑呢?” “闭嘴!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傅,就给我快走!” “我……”若冰瞬间泪如雨下,失了主张。 “走!”青萍仙子的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若冰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哭着转身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白影。 青萍仙子望着她的背影自语道:“这么懦弱,我青萍仙子怎教出你这弟子!”而自己却低下头,轻拭了下眼角,再抬头时,双眼已是充满怒火。 地上的云骞必须看守死士,他也只能眼睁睁望着若冰离开,心如火撩,使劲踢了地上死士一脚尤不觉解恨,又补上几脚,吓得一旁的露露直皱眉头望着他。 天空再次响起青萍仙子高昂的声音:“你们来吧,本座绝不会束手就擒!”青萍仙子说着,双手凭空摊开,竟多出一把透明的七弦琴来,虽为无色,却如琉璃般通透,琴身更是灵光四溢,其声金银般悦耳,每个音符皆化作绵绵灵光,向四周流淌。 暴天雷爽朗的大笑,“来得好!”人率先攻来,那边的莫问随即跟进,一时天地变色,万物生畏,狂风吹下落叶枯枝无数,地上飞沙走石呼啸而过,诸人也是捂头低身,一个个又眯眼仰望,生怕错过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打斗。 “休想伤我阁主!”一个老迈的声音从远至近,以极快的速度飞来,来者正是紫姑,其后更有一披黑袍戴斗笠的神秘人,身上灵光丝毫不显,如游魂野鬼般跟在她身后。而更远一点,又有大队人马密密麻麻的如蝗蚁飞来,有人有妖,浩浩荡荡。 “主人救我!”医圣如见救星,拼命喊了起来。 医仙一声叹息,一把将他举过头顶,毫不犹豫的向那神秘人抛去,骂道:“如此没有出息,你就去向你的主人摇尾乞怜吧!” 医圣身上被制,任由师兄将自己抛出,遥望他的主人,眼神中乞求着他能出手相救。可是,迎接他的不是主人的援手,而是一指黑光,几乎没有看见有人出手,黑光就已经洞穿了他的头颅,没有流出一滴血,他大睁的眼睛透着无尽的惊恐,整个身体疾速向悬崖落去,他无力伸出手来抓住什么,一直滚落在半山腰那挂着紫霞帔的枝头,紫霞帔成为他的丧衣,裹在身上一起坠下,不再有半丝牵绊。 第六十三章 恶梦成真霸刀现 眼前一波接一波的打斗,逍遥俊闭眼不见,服了云海递来的古怪药丸,又得医仙以真气活脉通经,不觉入了忘我之境,纵然自己最觉亲近的白灵儿与婉儿在争斗之时,也是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医圣坠崖而亡,致命的那道悄无声息的指气却未能逃过他的感应,本已灵空的心中忽然又闪出那梦中男子的影子,如一道死神之光,重重的打在他的心坎上,他疾速睁开了眼睛,向上空望去,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在斗篷里凝视,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本无大碍的身体又喷出一口血鲜,无名的恐惧挥之不去。 白灵儿与婉儿抢着过来扶持,他只接过白灵儿的手,却一把将婉儿甩开。 白灵儿感动的几欲落泪,两人挨得更近。 留下孤单的婉儿傻傻的呆立在那里,她面如冷霜,心如死灰,只觉得心痛得厉害,脸上不停的抽搐,眼下这空前的浩劫在她面前已变得不值一提,孤傲还是自卑,神色中只有一片茫然,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蹒跚的远离自己,她无法再忍受,一声凄厉的笑声,飞天绫化作一道道光波涌向前去,逍遥俊护住白灵儿转身抵挡,却落了空,飞天绫幻影重重已将他二人缠绕其中。 “放肆!”天空中神秘人发出低沉的声音,人未动,掌影已至,击向婉儿。 哪知婉儿脸上笑未尽,人形如乾坤挪转,拉着飞天绫纵身跳向悬崖,身后更拖着逍遥俊与白灵儿,她是成心寻死,想要三人同归于尽。 神秘人一掌击空,诧异不已,全身力道暴涨,黑衣呼呼作响,已解围的青萍仙子更是着急,极为紧张的飞来,全然不顾仪态,大叫道:“快放了俊儿!” 其他众人皆被婉儿此举所惊,纷纷出手来救。三人已至悬崖边沿,几道真气从四面八方汇集于此,又见一衣着光鲜的女子赶到,却是虞夫人,她以掌力将三人推了上来。 已经赶到的青萍仙子再向前一步,一掌重重的打在婉儿身上,婉儿嘴角溢血,却依然倔强的握住飞天绫不放,青萍仙子只得抓住飞天绫用力一提,将三人全都带回山顶。 “小师妹原来你也来了!”莫问看着虞夫人笑道。 “难得还有出手的机会,怎能不来!” “适才我还不知怎么跟师弟开口,生怕师妹有什么不测……呸!呸!呸!”暴天雷自打几下嘴巴。 虞夫人格外兴奋,“怎会有事,难道我的飞行术师兄还不放心?只可惜没将这些人引得更远些,还是让他们赶了过来。” “师妹的飞行术我当然放心,要不也不会将引走敌人的重任交予你来做。”三人竟同为执法弟子,刚见相谈甚欢,却被神秘人扫了兴致,“哈哈哈!虞夫人的飞行术的确有过人之处,只不过在本尊眼里,儿戏一般。” 只见神秘人在紫姑等人的簇拥下也落了下来,笑完也不再理会他们。此时地面上自然而然的分作两方,唯有那二十灌了酒的死士依然痛苦的在一旁挣扎。 “我先杀了你这孽徒!”青萍仙子怒火中烧,直欲取婉儿的性命,可怜婉儿她适才受了一掌,此时已是心念俱灰,并不想躲避,眼下将死之人竟也无人替她说句好话,凄惨之状,只求早死。 青萍仙子一掌将落却被一只手握住,是那神秘人从容的将她的手压了下来,一直握在手中,神秘人开口道:“俊儿没事就好,她也称得是个可造之材,杀之岂不可惜?” 青萍仙子收了怒色,缓和的答道:“一切由你定夺!” “很好,先带回去稍加调教。” 紫姑带着几个手下以飞天绫缚之,押了下去,神秘人牵着青萍仙子缓步向逍遥俊走过来,至于暴天雷莫问等人毫不放在眼中。 “走开!”逍遥俊艰难的爬起来,又将白灵儿扶起,对这两个不速之客毫不留情面。 “俊儿!”青萍仙子极尽温柔,“快过来!” “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他!”逍遥俊极力抗拒这两人,他心中早已视他们为魔鬼,更不敢想象与他们倒底是何关系。 但明眼人谁都能看出,这三人就是一家人,逍遥俊竟是他们的儿子,一个不染俗尘的水仙阁主、一个被精心栽培的风灵弟子、一个足以号令仙妖的神秘人,再加上狐妖白灵儿,如此组合,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暴天雷不停摸着自己的光头,莫问则捻弄颔下那缕白须,医仙与其他弟子也就只在长吁短叹,没有人为这一家人的团聚感到高兴。 神秘人近身打量着逍遥俊,那一双眼睛透着光茫,也不作声,只是看。 逍遥俊横眉冷对,手中古沧横在二人中间。 时间就这样虚耗,既不走近,也不远离。 “老子受够了,到底还打不打……” 暴天雷“打”字刚说完,被人打扰的神秘人感到极为不满,怒挥黑袍,如此随意,一股黑气便如阴鬼般向暴天雷扑来,“砰”的一声巨响,暴天雷竟被震退三步以大铲插地才站稳,那股黑气凭空消散。 莫问赶紧一番腹语,暴天雷这才心有不甘的退回来。 神秘人傲然立于逍遥俊跟前,也不再看他,而是遥望远处万千大山,沉声道:“这大好河山,不久将全部属于你!”“我不稀罕!”逍遥俊一口回绝。 “你以为你能拒绝么?” “那你就试试!” 望着逍遥俊倔强的神情,神秘人哈哈笑了起来,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高兴,只是他手中却多出一把霸刀,刀身长约四尺宽约六寸,通体乌黑,黑得如乌金般闪闪发光,上面黑气流淌邪气异常。 神秘人笑声嘎然而止,一道黑光闪过,霸刀落下,逍遥俊举剑来迎时,发现手中只剩一柄断剑,青光暗淡,彻底丧失了往日的灵气。 “这就是你以为的宝剑?”神秘人哈哈狂笑起来,手中霸刀扔了过去,“何不试试这一把!” 霸刀落地插入山石半尺,不闻半丝声响,其黑泽浸入石中,令数尺之内尽被染成墨黑。逍遥俊有股莫名的冲动,手中断掉的古沧剑脱手而去,竟不由主的想去拿这霸刀,而霸刀蠢蠢欲动,发出阵阵轻吟,更象是遇见多年未见的老友,想要扑身过来。 神秘人看在眼里,得意起来,又道:“开天霸刀埋于无泪湖底千年,十八年前破湖而出之时,就是以你的血开的光,它极具灵性,懂得认主。” 他口中的灵性,不如说是邪气,逍遥俊痛苦的挣扎,白灵儿一旁帮忙也是于事无补,手与刀的矩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神秘人则是愈加高兴。 终于,逍遥俊一声怒吼,发狂似的掀开了身边的白灵儿,霸刀几乎是跳起落入他手中的,这一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贯通霸刀与他的全身,他刀指苍穹,刀光直破云宵,他继续狂吼,逼人的气势令周遭许多人都遮眼后退,而跟前的神秘人得意的狂笑不止,就连青萍仙子也是一阵窃喜。 逍遥俊吼声未止,霸刀却先落,无尽的刀光斩向了不远处的神秘人,神秘人惊骇不已,双袖挥袍欲筑起一道护罡。没想到刀光落下,罡破袍碎,斗笠也劈作两半掉落,他整个人疾退数丈,连带身后的青萍仙子也被他拉走,头上发丝凌乱、袍顶也已破碎,但他的面容却被遮挡,并未被人看到模样。 “夫君你怎么了?”青萍仙子紧张的问道。 神秘人剧烈的喘着粗气,挥手不答,微抬头看了看凶神恶煞般的逍遥俊,低声道:“走!” 青萍仙子眼光中神情复杂,也看了看逍遥俊,怒然挥手,仓惶地带着神秘人飞入了这大队人马之中,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疾速撤离。 逍遥俊狂意未尽,挥舞着开天霸刀胡乱砍杀,那未来得及撤走的队伍一片惨叫连连,他追出数步,已是步屣艰难,身体不支,一个踉跄竟又跌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白灵儿扑了过来,回头大叫:“医仙快来救救他!” 第六十四章 不远万里故人来 茫茫雪原,一望无垠的白。 一只猎狗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雪地上,它走得不快,,时不时抬头望向远方,迥迥有神的眼睛充满机警,偶尔停下来四处张望一番,伸出舌头舔舔唇边的冰霜,然后继续向去。 忽然它停住了脚步,似乎发现了危险,颈部的毛竖了起来,抬脚向前方望去,发出呜呜的低鸣声,开始不安的在原地打转。 “乐乐!”一个甜美的声音从一处雪堆里传出,很快出来一人,却是白灵儿。 这只被唤作“乐乐”的猎狗吠了几声,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乖巧的跑到主人跟前来,它依然焦虑不安的站在那里,重重的摆动着尾巴,在告诉主人前面有危险。 白灵儿也警觉的向前方望去,它的敏锐度比这只猎狗强过不知多少,几步冲上前去,隐在一处高地后面探视,只见前方有一人影,坐在一巨大的圆盘上缓缓移动,方向正是这里。 她眨了眨眼,想看得清楚些,而这人影瞬间已到了她跟前,原来是故人莫问,她也不知是喜是忧,紧张的问道:“前辈怎会找到这里?”又不停的打量起这位前辈长者。 莫问心领神会,摊了摊手,道:“白姑娘放心吧,霸刀那邪恶之物,我怎会带到这里来,只是最近闲来无事,就这么一直北行,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故人。” 他的话当然是句玩笑,白灵儿才不会相信真有这么巧,又看了看地上那“圆盘”竟是只巨大的海龟,喘着粗气,双眼无神的半睁半闭,便好奇的问道:“这个是?” “老朋友!” “朋友?” “怎么,不相信?”莫问用酒葫芦敲了几下龟壳,“你说是与不是?” 巨龟瞪了瞪眼,吐出长长一口叹息,鼻孔里喷出的热气足有五六尺长,又重重的将头低下,显得极为无奈,也看不出是回答的到底“是”还是“不是”。 白灵儿不好意思追问,礼貌的请他到自己的家中做客。 莫问也不推辞,他的心思早就昭然若揭,抢在白灵儿前面向地窖走去,当然代步的是下面这只笨重的大海龟。 大海龟四脚在雪原上留着大大的脚印,吓得乐乐只敢躲得远远的咆哮,又不得不跟远远跟着主人向前移动,好在这大海龟全然没把它放在眼里,根本不搭理它。 刚至地窖口,莫问跳下海龟背,而海龟也快速的站了起来,化作一古稀老头,只是这背壳在挂在身后。一人一龟钻进了窖中,后面白灵儿也快步跟了进去。 首先看到的是躺在冰床上的逍遥俊,他倦缩着似在熟睡。里面还有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两张床,全是冰块砌成,上面再铺一层兽皮,桌上还有大块没吃完的烤肉。 莫问毫不客气的坐在靠近床边的凳子上,对着逍遥俊笑道:“逍遥老弟真是好福气,大白天也能睡得这么安稳。” 逍遥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睡觉,白灵儿端过两杯白水,小声道:“逍遥哥太辛苦了,前辈包涵下,还是我来叫醒他吧。” 莫问赶紧阻止道:“不用不用,就这样聊天,我也省了些好酒。”说着举起酒葫芦美滋滋的喝了一口,不断发出“啧啧”之声。 逍遥俊果然受不得他如此诱惑,翻身起来,但见他脸上整理得干干净净却少了精神,伸手就去抢酒喝,人还未坐稳,手却没够着酒葫芦,好在莫问以葫芦递了过来,刚好将他扶稳,否则他真会栽下床来。 逍遥俊抱起葫芦一阵猛灌,连呛了几口,这才罢休,将酒还与莫问,一脸庸懒的神情,道了声:“谢了!” “呵呵,都醒了,就别再去装睡罗。”莫问看着他又要倒床睡觉,笑着阻止,话中有话的问道:“一晃也快一年了,你过得还算逍遥吧?还有白姑娘你呢?” “我……我们都很好!”白灵儿的话听起来十分勉强,她紧张的盯着莫问,思忖着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逍遥俊虽说没躺下,却也是低头不语,眼看着好似就要睡着。 莫问又喝了口酒,笑道:“我还是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至于主角,就是我那老哥医仙。” “医仙前辈不是与您形影不离的么?”白灵儿也觉奇怪。 莫问脸上阴霾一扫而过,也不答话,继续道:“当日医仙亲手废掉逍遥老弟的一身功力,虽说完全是为大局着想,避免天开天霸刀危害人间,但他一直深深自责,要知一名能悟透武学至高境界的修行者,岂能失了修为,所以医仙历千难万险,要寻一种方法既能恢复你功力又能摆脱体内魔性的控制,他马不停蹄的游走于九洲各地,凡是奇山灵水皆有涉足,最终却是一无所获,我们也曾想过先毁掉霸刀,可惜,此刀极为邪恶,施力几分,它便能反噬几分,根本无人能毁掉它。更可怕的是它的破天魔气无法遮挡,总能让那帮恶魔知道它的位置,刀也被他们夺走。” “什么?刀丢了?”白灵儿更加紧张。 逍遥俊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不错,世间江湖已变了天,那神秘人与青萍仙子建立起影子王朝,号称两年之内,要统领天下。不过,眼前各门中正义之士全聚集在火龙门本门总舵,希望合众人的力量,来与之对抗。更重要的是,医仙终于找到办法,能令老弟重获新生!” “真的?”逍遥俊抬头,呆滞的眼神变得兴奋,但当他看了看白灵儿失望的表情时,又重新低下了头。 不等莫问再说,白灵儿反斥道:“前辈不就是想要逍遥哥哥功力恢复,好跟他父……跟那神秘魔头较量!” “男子汉大丈夫,鼎天立地,斩妖除魔本就是份内之事,白姑娘还不大了解男人啊。” “你……那你得说说如何治好逍遥哥哥?” “它!”莫问指了指正在舔食桌上残肉的巨龟,“这可是我不远万里带它来的目的,也怪这老儿太小气,舍不得它体内那粒万元灵珠,要不早在一个月前我就能找到这里。” 巨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继续贪娈的舔肉,却并未见它啃食。 “这粒万元灵珠凝聚了天地精华,拥有世间万灵的真元,被这巨龟老儿获得吞进肚里百年来就不曾吐出来过。” 巨龟忍无可忍,愤然道:“我郑重声明,不是我龟老儿不吐出来,是没法吐出来,你当我不想啊,上百年来我就不曾进食美食,都是这灵珠害的。”喊了冤,它还是继续舔尝残肉,样子极为滑稽。 第六十五章 万元珠来获新生 狭小的冰窖里,气氛凝固,逍遥俊依然是一声不吭,低头打着盹,浑身软绵绵的样子。 十年修行一朝被毁,问世间又有几人能接受这个事实?白灵儿过来替他理了理额头散落的发丝,动作极尽温柔,脸上充满幸福的微笑,又替他揉揉肩、捶捶背,活络下筋骨,举止亲密无间,任由莫问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讲着江湖变故。 “灵儿我肚子饿了。”逍遥俊抬头冒出句话,对白灵儿的依赖可见一斑,只是他眼神迷离,对着白灵儿的眼神不敢多看。 白灵儿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嗯,我这就去给你弄些新鲜食物来!”又向莫问及那巨龟打了下招呼,这就出了冰窖。 乐乐正趴在窖口,看到主人出来,兴高采列的摇头晃脑,又蹦又跳,与主人一道向远处走去。 白灵儿脚步越走越慢,几次试着回头都忍住了,忽然雪地一阵颤抖,惊得远处的野兽呜鸣四起,就连乐乐也乱吠起来。她咬了咬嘴唇,拳头紧握,叫道:“乐乐,我们将这讨厌的狼群全杀了!” 乐乐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低哼着表示自己害怕,眼看主人连跑带飞的远去,它也不再犹豫,大声叫着追了过去。 冰窖里,只有莫问与巨龟。 巨龟已幻回原形,趴在地上痛苦的叫着:“医仙说的倒底靠不靠不得住啊?” “废话,这世上要是他的话都信不过,就没有可信之人了。让‘万元珠’改造他的身体,他定能重获新生。” “可这小子这么久还不肯出来,要是那小娘子进来,发现她的情郎被我吞进了肚子里,岂不是要与我拼命!” “放心吧,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更害怕,一定在想着给我开肠剖腹!好为你那老哥报仇吧?” “哈哈,我莫问行走江湖几十载,说过的话就能算数,当日虽是因你医仙葬生大海,但老夫还能分清是非曲直,当日之情形,又岂能看不透呢,你安心助逍遥老弟度过轮回,也是替天下做了件大善事。” “听起来还不错,老龟我就再信你一次。” 巨龟大嘴不停的吸入空气,肚子顿时变得鼓鼓的,整个龟身暴涨,几近占踞半个冰窖,它的表情更加痛苦,巨大的两粒眼珠如灯笼般突出,由绿变黑、由黑变红,再由红变黑,由黑变绿。忽然一声巨响,一股力量将整个龟壳翻转过来,冰窖顿时坍塌大半,逍遥俊不知如何从巨龟肚子里蹦了出来,在地上一滚,人便破冰而出,钻出了冰窖,他们居住的冰窖已成了无顶的大坑。 “大功告成!”莫问兴奋的叫了起来,看着仰面朝天的巨龟,哈哈大笑,戏虐道:“老龟你怎地还赖着不起啊!” 巨龟被刚才巨响吓得不知所措,听他如此一说,身形赶紧回缩,幻成人形,这才翻身起来,一个劲看着自己的肚子,生怕会多出个大洞来。半晌后方确认无事,这才跳出冰窖来。 “多谢两位前辈相助!”逍遥俊已立在冰窖之外,冷风吹过,只见他英姿飒爽,气宇非凡,一改刚才的庸懒冷淡,整个人精神抖擞,又对着苍天揖礼,“多谢医仙前辈厚爱,逍遥俊永世不敢相忘!” 莫问走过来,笑道:“先恭喜老弟重获新生,不过你还先别谢,适才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可是都应承下来了?” 逍遥俊一身豪情,抖了抖身上的衣袍,半跪在他面前,道:“若不能与那开天霸刀作个了断,此生难安!逍遥俊愿听从前辈差遣!” 莫问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而此时远处的白灵儿一声吼叫,接着便是几声狼嚎。 逍遥俊站直身体远远望去,神情又变得复杂,轻声道:“若她不愿意,我又岂能负她!”说着,人向白灵儿飞奔而去。 莫问听得真切,眉头不免一皱,不停的摸起自己的光头来,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我这肚子怎么这么饿啊?”巨龟摸着自己的肚子,鼻子不住的嗅着空中的气息,又跳进了残破的冰窖,竟寻得刚才那块残肉,痛快的吃了起来,“真他妈好吃!”说话的瞬间,所这口水都流出了一大碗。 莫问奇道:“老龟你那万元珠?” 老龟一愣,使劲拍了两下肚子,半天没说出话来,莫问也是紧张的看着它,想象着其中的变故,它又忽然哈哈大笑,道:“该死的万元珠,终于给我滚蛋了!” “万元珠不在你体内了?” 巨龟兴奋得不知所以,举着残肉手舞足蹈,再次跳出冰窖来,“我要大吃特吃,吃尽天下山珍海味。” “你往哪里跑啊,想吃的喝的,跟着老夫绝对没错!”莫问看着它一时人形一时龟样的四处蹿跳,渐行渐远。 “老子才不上你的当,又想着把我老龟当你的坐骑使,没门!”说着踮起后脚“咯噔咯噔”的跑得飞快,只留下那巨大的龟壳背影。 莫问也不追它,在它身后大笑着叫道:“谢谢你了,老龟!” 第六十六章 柔情绵绵神功威 白灵儿心中的怒与怨久久难平,跪在雪地上垂头抽泣,双手揪着撮雪狼毛还带着些血迹,一身白裘染出朵朵血花,脸庞的泪水结成冰珠闪闪发亮。 乐乐终不知主人的悲楚,一边发出警惕的低呜,一边嗅着这大堆曾令它恐怖的雪狼,舔食着已经凝固的狼血。 雪地上一串“沙沙”声从远处传来,显得步伐非常沉重,越到跟前就变得越缓慢,至到一个身影挡在她的跟前,逍遥俊捧起她的脸,替她把泪珠擦干。 “好灵儿,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听着逍遥俊无限柔情的声音,白灵儿“哇”的哭出声来,扑入他的怀中,将他抱得紧紧的,眼泪哗哗的流,“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就没有只属于我们的乐园?”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那你愿意带我一起去寻找吗?” “当然……只不过,我要先除掉挡在我们面前的大山。” “呜……”白灵儿哭声又起,“我知道你还是要回去的,回去继续与那些个好坏不分的人类纠缠不清。” “我只是不想躲避一生一世,去背负本不属于我的孽债。”逍遥俊叹了口气,又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活着的价值,师傅十年授业,我却未能如他所愿、如师门所愿,已是不忠,医仙因我送命,我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是为不义,置天下黎民于影子门的屠戮之下而不顾,是为不仁,如此不忠、不义、不仁,我又岂能心安?” 白灵儿停止哭泣,“这些心思,你总不愿跟我讲,我知道你是怕我多心,其实我虽说不是人类,不用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你的心思我都懂,只求你答应我,不管你到哪里,都要带上我,行吗?” “当然,我们不是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么!” “嗯!”白灵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破涕为笑,在逍遥俊脸上狠狠亲了下,“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不等她说完,逍遥俊用嘴堵住了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白灵儿满足的睁开眼,嗔道:“在这雪地之上,逍遥哥哥的身体也会热起来?” 逍遥俊本已红通通的俊脸变得更红,自己用手摸了下脸庞,才发现不止是脸上,浑身都开始燥热,赶紧与白灵儿分开,发现浑身上下都是云雾蒸腾,体内真气涌动,久未活动的筋骨也是“咯嘣咯嘣”的响起来,他尝试着运行风灵玄功,真气竟不受控制,不断的向全身蔓延,周身灵光一道、两道……五道,神功五阶,他的功力竟已经达到自己从前最高水平,但这还没完,他整个人完全被雾气所笼罩,代表仙门修为的七彩灵光,红、橙、黄、绿、蓝、靛、紫,隐约间竟都有显现,只因这雾气搅得灵光不清,难辨其真正修为。 “不好!”眼看这突如其来的澎湃真气蠢蠢欲动,逍遥俊大吼一声,如天雷霹雳,令整个雪原颤栗,整个人形成巨大的雾球凌空而起,悬在空中,如烈日临世,高速飞旋着散发出滚滚热浪。 远处回避的莫问也看出端倪,手中大铲深深插入雪中,双掌已疾速飞驰而来,随便而起周身便是七彩,瞬间带着真气飞临。 逍遥俊真气虽不受控,但已有感应,正要寻得发泄,整个人迎了过来。 两人对掌,只见两团云影相撞,并不见分开,而是融为一团,快速落了下来。 “好霸道的内力真气!”只听莫问吃力的叫道。 “前辈还是收功吧!”逍遥俊艰难的说道,双掌发出的内力却是更强大了。 “我倒想,奈何你这真气遇强则弱,遇弱则强,我若收功定然遭受重创,你必须学着控制它才行。” “难道是从前那圣药药力与功力同时恢复了?” “傻小子,你已将天地间的至宝‘万元灵珠’吸入自己体内,此时是万元认主,导致万元齐发,才会难以自制,所幸此珠已历数千年炼化,万元归一就只差你自己的意念控制。” “原来不是药力作用,那我再试试。” 逍遥俊本以为是自己又被那以圣药为引而成的百花醉在令自己入魔,此时听他如此说,心里踏实许多,堵在心头的大石也被踢开,果然感觉这真气暴涨筋脉却是畅通,头脑也异常清醒,并无狂暴之气。陡然间双掌力道变轻,莫名趁机收掌退跳开去,而他内力真气依然涌向体外,就听四周几声轰鸣,以他的身体为圆心,数道真气爆炸开来,在雪原之上留下数个大坑,正好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圈。逍遥俊犹觉不够,又一声大叫,右手握拳,重重的砸向地上,如一道巨浪,将雪地上的雪向四周推开,雪原大地在他的拳头之下,裂开三尺宽的裂痕,深不下半丈。 “万元灵珠果然强大!逍遥老弟,可喜可贺啊!” 逍遥俊身上湿漉漉的,不是雪水而是汗滴,他已被自己巨大的力量所镇住,“这四周大坑、这半丈裂痕真的是出自自己之手?”他看看双手,又看看四周,以至于莫问的恭喜也不曾听进耳中。 “别愣在那了,就是你干的,假以时日,你小子定能参透灵珠,彻底吸收万元之功,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一切都是承蒙前辈的厚爱。” 莫问连忙摆了摆手,继续大笑。 “逍遥哥哥,你没事吧?”白灵儿也被他的表现深深震憾,急切的跑过来,仔细打量。 逍遥俊只是嘿嘿傻笑几声,将她拉入怀中,反倒说道:“傻灵儿,我怎么会有事呢!” 两人都笑着互相紧紧搂着。 “咳咳!”同样兴奋的莫问可被他俩的表现搞得无处藏身,只得咳嗽两声提醒他们,“看样子,我还是先行一步,如今天下形势,我老头子也是多说无益,三百里外,绿沙洲头,等着你的出现!”他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他俩尴尬的笑了起来,逍遥俊却没有回答他去还是不去。 莫问扭过头来,不得不补充一句:“绿沙洲头,老槐树下,我会等你直到这壶酒喝完为止!”说完,拔起大铲扛在肩头,举起葫芦慢悠悠的离去。 白灵儿不满的叫道:“一壶酒的时间,我与逍遥哥哥想追都追不上!” 逍遥俊拉拉她的手,笑道:“放心吧,前辈这壶酒,只怕喝个十天半月也喝不完的。” 莫问也不回头,哈哈大笑起来,他心中已然明白,俩人已经决定好随他离开,他自然可以放心先行了。 第六十七章 风光旖旎春正浓 逍遥俊带着白灵儿重新整理着冰窖,从万里之外来到这里,虽不到一年光景,但这里是真正属于他俩的小窝,真要离开,难免有些依依不舍。冷冰冰的空间,让他们能感觉出无比的温暖,冰桌、冰床、冰墙一一在指尖划过,相互间已是血脉相通。 “我们还能回到这里么?”白灵儿有些伤感。 逍遥俊从身后将她抱住,在她耳边小声道:“当然,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不仅可以随时回到这里,我们还要四处筑巢为家,夏天天热时就回北方,冬天天凉时就去南方,不管是大海深山,还是雪原平川,永远要自由自在的遨游于天地之间。” “啊!那样多好!”白灵儿闭上眼睛,似乎感受到那一天已经到来,充满无限渴望。 “等我们累了,就选个地方定居下来,生儿育女……” “生孩子!可以么?”白灵儿激动得睁大眼睛,回头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而且是自己的心上人说出来的。 “当然!”逍遥俊看着她羞红的脸,更觉可爱,禁不住要与她温存一番,于是乎也将她搂得更紧。 白灵儿“嘤咛”一声,人已瘫软在他怀中,双眼迷离,任由他肆意的冒犯。 柔情缠绵似水乳交融,冰窖里春光无限,纵然修行之人,行起房事,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粗喘连连。白灵儿比雪还白的娇躯胴体,在冰雪映衬下,发出夺目的光彩,寸寸肌肤尽在逍遥俊掌下滑过,身体早已燥动不已,热烈的回应起来,其狐媚之功虽长年与人相处收敛不少,但此种本性之事,却也是当仁不让,较之当日那婉儿,尤过之而无不及,令逍遥俊手忙脚乱,难以把持,惹得她咯咯笑个不停,笑得最是幸福最是快乐。 逍遥俊兴致盎然,又有“玄阴功”助兴,此功虽曾散去,但其中妙用,逍遥俊早有领悟,今日神功新生,再运此功,稍稍有些力不从心之外,真气游走于两人身体上下的交汇处,循环流动,令二人合二为一,融为一体,自是乐趣无边。 猎狗乐乐在自己窝里“汪汪”几声,对于噪声表达着抗议,只是两位主人用更激烈的行动回绝它“抗议无效”。 冰窖内水暖花开,莺歌虎啸,好一副春宫闹春图…… 天亮时,窖外刮起了寒风,又有雪花飘飘,从残破的窖顶纷纷落下,催促着两人快快离去。 收拾行囊,掺扶着爱人,后面跟着乖巧的乐乐,不似远行,更像是雪中漫步,叙述着两人的童话,身后串串脚印被飞雪所掩,渐渐变得模糊,他们已远离了这片避世之所,远离了一年来的宁静。一跟南下,两人既要慢慢适应重入江湖的心情,逍遥俊也必须加紧揣摩万元灵珠的威力,难得有此奇遇,只求尽快将其发挥至极致,否则入了高人处处的江湖之中,莫说一旁的白灵儿,就是自保都会成为问题,毕竞他的身份势必会引起影子门的追逐。 三百里并不遥远,甚至于说很近,根本走不出这片雪原,却有个绿沙洲,因为这绿沙洲头并不与雪原相连,而是在海上对望。 两人闲情慢步,也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已站在了大海之滨,碧水海湾,海风吹融了沿岸的冰雪,海浪有节奏的拍打着海滩,一块块浮冰远离了岸边,在水面上飘飘荡荡。 “十里不同天”,遥望去,十里之外的绿沙洲一片墨绿,过得是春天,又有些雾气缭绕其间,尽显生机。其实当日他们就是从那里搬到雪原之上的,怕的就是绿洲太过显眼。 逍遥俊抱起乐乐,抚了抚它头上的毛,让它安静下来,又对白灵儿说道:“来,抱紧我!” “嗯!”白灵儿会意的张开双臂,从他身后紧紧环抱,调皮的在他耳畔吹气。 逍遥俊痒得一个劲摆头,腾出一只手来狠狠的在她大腿拧了下,嗔道:“灵儿,不要再闹啦!小心载进大海里去!” 白灵儿夸张的叫了声“疼”,见他的拧变成爱抚,这才将头前伸,吻了下他的脸颊,笑道:“灵儿不闹就是,逍遥哥哥快带我飞到天上去!”说完将脸贴在他的脸上,觉得格外安全也格外温馨。 十里之遥,逍遥俊手中虽已无法宝,但这两天他对自己功力已有了解,飞身术绝对不在话下。也不犹豫,气沉丹田,久违的七星步再起,人已凌空,海风在耳旁呼啸而过,天阔云高,他便聚雾成云,不消三里,脚下多出一块云来。踏云遨翔,其势如嫡仙天降,又有美人相伴,当是仙侣游侠,好在此处不见人踪,否则定会有人俯首膜拜。 痛快的吸几口暖和的空气,他们就已靠近了绿沙洲,几只鸥鸟从绿洲林上惊起,嘶叫着四处盘旋,逍逍俊慢慢放缓了脚程。 “逍遥哥哥,那里有烟!”白灵儿兴奋的叫道,指了指烟火出现的地方。 逍遥俊早已瞧见,在这绿洲密林之上,也就不用多寻,直接飞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再入尘世看风云 “寒水冷风吹,路客惊鸟飞。问道江湖路,蹈火踏戈回。” 滚滚青烟来自一堆烧残了的柴禾,位于绿沙洲一角,就在这角上,莫问正坐在岸上的小筏上,全神贯注的举杆垂钓。逍遥俊与白灵儿的到来,似乎也未能引起他的关心,只如一尊石雕般纹丝不动。 白灵儿不似逍遥俊对他那般尊敬,远远的就嘲笑道:“前辈也真够可怜的,烤鱼的柴禾都烧没了,鱼却还没有上钩。” 莫问凝固的面容一下子舒缓下来,对着大海笑道:“哈哈……白姑娘果然一语中的,不过,只要老夫的鱼杆还在,钓到鱼就是迟早的事,逍遥老弟你说呢?” “前辈拿的虽是钓钩,却无意钓鱼,又哪会在乎上钩的是鱼还是人?” 一个巨浪打了过来,莫问挥了挥手,座下小筏摇晃了几下,差点就要被卷入海中,他便站起身道:“说得好!这人就算手中拿的是杀人刀,做的也能是大善事。”收了鱼杆,又道:“你等还快快上来!”催促着他二人上了小筏,提起他那把大铲,稍一用力,小筏已划入了海中。 “大铲也能当船浆,前辈所言果然非虚啊!” 莫问得意的嘿嘿一笑,手中大铲唰唰几下左右乱舞,小筏便如离弦之箭,疾速而去。 见他如此匆忙,逍遥俊反而不解的问道:“前辈何以如此之急,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啊?” 莫问全力划筏,只摇头不答。 “我知道!”白灵儿伸手抢了他身边的酒葫芦,摇了摇,呵呵笑了起来,“他的酒已经喝光了。” “拜托,你们再莫提这个‘酒’字,来回这么久,我得赶紧找个最近的村镇再说!都给我坐好了!” 逍遥俊见他难受的样子,也是感同身受,转过身体坐好,气凝双掌,向筏后面的海水击去,已是飞快的小筏又得此力道,更是在这浪打风吹的海面上劈风破浪,如云中穿梭般消失在这片海湾。 远离冰天雪地,再南下几百里之外处处已是青山绿水,全身的力气都使在这行筏赶路上,无意赏这春光美景。 “逍遥老弟果然非凡,体内真气已是运用自如,假以时日……不扯这些,得快快去找酒喝才是正事。”说这话时,三人已是靠了处春暖花开的码头,坐在前面的莫问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向小集镇跑去,至于这小筏,也没打算再要了。 第二个跑上去,就是猎狗乐乐,上了岸又蹦又跳的,格外的兴奋,还不时朝近身的生人汪汪几声,吓得三两行人纷纷躲避,看到两位主人上了岸,摇着尾巴过来。 面对久违的尘世,他俩尽管有些不大自在,逍遥俊还是拉着白灵儿匆匆向莫问追去。远处有酒旗飘飘,这酒舍最是显眼,其实也就一茅草屋。 莫问刚在店外坐下来,就被人盯上,只见四个持刀的汉子凶神恶煞般冲了过来,其中领头的汉子叫嚣道:“老家伙胆子不小,敢明目张胆的持械外出!” 莫问抬头眯着眼瞧了瞧,淡淡的答道:“江湖险恶,偌大个神州,又是谁规定不许人持械行走的?” “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这一带全归影子门打理,你爷爷我就是影子门的代言人。” “影子门与持械又有何关系?” “你真老糊涂了是吧?影子门一个月之内,已号令天下,非影子门弟子一律不得持械行走,凡家中有利器者一律交归本门充公!” “哦,贵门原来新出了这规定啊,罪过罪过!”莫问颇有耐心的与他对话,又装作神秘的样子,凑近这汉子的跟前道:“其实我这大铲是木头做的,用来唬唬人而已!” “什么?木头的?你哄三岁小孩,老子才不信,快给爷递过来!” 莫问笑了笑,一只手轻轻一提,大铲递了过去。这汉子接过来,果然轻盈,上面脏兮兮的连点光泽也不见,身旁另外三人也过来瞧瞧,全是一副不屑的模样,这汉子随手往酒桌上一扔,“老子就说,这么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拿得动这么大的铁铲,兄弟们,走!” “不送不送!”莫问微笑着送走他们。 酒舍的店小二见恶棍离去,这才敢送酒过来,看着客人接过酒缸仰头灌了起来,啧啧称奇,又顺手摸了摸桌上的大铲,大铲横在那里稳丝不动,他想到刚才几人举起大铲的模样,还真有些不信,使出吃奶的劲,奈何大铲依然如故,他只得瞪着双眼,摸摸后脑勺,喃喃的自语道:“这东西太邪门了!” “傻愣着干嘛,再去给老夫拿一坛来!”莫问擦了擦嘴,一大缸酒竟是一饮而尽,又吓得小二一阵慌张,连连称是,抱着酒缸向店内跑去。 逍遥俊带着白灵儿这才赶来。 第六十九章 火龙门中受歧视 逍遥俊走了过来,看那四人已离去,向莫问询问:“刚才那几人绝非善类,前辈可知是什么人?” 莫问也不瞧他,只信口答道:“小人!” “哦……”逍遥俊笑着坐了下来。 白灵儿不解道:“明知是小人前辈怎还让他们这样嚣张,这只会更加助长他们的恶性!” “宁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啊!”莫问摇摇头,与逍遥俊撞杯喝起来。 白灵儿还是不解,也不知这是何种道理,索性不去想它,只管陪着逍遥俊坐下看他俩饮酒。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饮了三坛酒方觉解渴,莫问又要了三坛灌入葫芦犹嫌不够,一旁的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等他三人离去时,他还呆立在那里。 不出几步,小镇已是尽头,三人钻入了丛林,继续迈向万里长征路。 三人皆不爱世间尘嚣,除莫问非要买酒外,大都在山中日行夜宿,避开世人耳目,匆匆而去。 自从极南一战后,莫问那世外逍遥的形象已完全改变,几句玩世不恭的话,尽带着玄机。一年多前极南一战,世间早已传开,影子门门主的神秘与力量被人奉为天神,而私下议论更多的却是神秘人与仙门弟子逍遥俊间的父子关系。 数天来的世间奔走,逍遥俊也对眼前的江湖了然于心,影子门他的那个“爹爹”正在号令天下,欲将仙门拔地而起,雄踞于烟雨城享受邪歪道的供奉,往日城内那几间豪华妓院,转身一变,全成了影子门的堂口,女娼男嫖者也纷纷入了门中,其中少不了些时下的名流财主,更有散立于天下的无数个小门派主动归附,好似这千百年来,尽受了仙门的欺压一般。 “我只为霸刀而来!”逍遥俊不停告诫自己,他有勇气与神秘人一决生死,但离中原越近,他的决心与勇气就越虚。 好在莫问要带他来的地方,并非是直捣黄龙去那烟雨城,而是先到了火龙门总舵火龙城。 入城前就已感觉到戒备森严,看得见的是四处巡逻的火龙弟子,一把把大刀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令人不寒而栗,看不见的则是广布于城内外要塞的禁制法阵,灵光波动,暗处当有不少高手在窥视。不用通报,自有人上前接待他们,对他们的来历已是了如指掌,径直领着他们入了总舵大门,一双双充满怀疑警惕的眼神,望得逍遥俊与白灵儿异常难受,两人,之前就已有了心理准备,,十指紧扣,也不多言,紧随在莫问身后。如此竟未能将这天下最繁华的城市看个清楚。 而这掌管天下的火龙门总舵,其实给人的映象一是“大”,二就是“简”, 虽然极大,却布局简洁,房舍宫阙一间间非常紧凑,里面的装点也极为简单,与普通富人家并无二致,尽量以实用为主。 客厅里,逍遥俊认识的几人全不见踪影,听门中弟子说是正加紧修炼,不准见客,而身兼执法门弟子的虞夫人、以及被暴天雷相中的云海则另有去处,变得比当下影子门更为神秘。 好容易盼来了门主龙一信,不曾想龙一信开口便道:“莫问兄不远万里请的风灵高人,怎就是他?” 逍遥俊施礼的双拳愤然收回,落回座位后扭头不再瞧他。 莫问立即反问道:“门主以为会是谁?傲老从来都是他寻人,绝无人寻他的道理,以他的个性我倒也不愁他不出来助阵,至于风灵门主木空那家伙,就更离谱,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听说他与人相见?” “莫问兄的苦衷我又岂能不知,但眼下仙门势弱,极需多些有号召力的仙门弟子出面,我们根深叶茂,虽当下部分地方吃了亏,用不了多久必能将优势夺回来。” “一信兄你也莫见怪,这次我带他来,就是要让大家见个面,让大家知道是自己人,日后也好有个照应!”莫问饮了口上等好茶,却觉得索然无味,“既然已经见到了,我还是先带他离开,门主就等着一切联络妥当,执法门自然会通知大家统一行动。” 龙一信颇觉尴尬,虽说对个晚辈说些狠话,可对他天下第一门的门主来说,早就是习以为常,便转而言他:“莫问兄远来是客,又代表执法门奔劳,还是在此处休息两日,你我兄弟多年不曾把酒言欢,这么好的机会岂能就此浪费啊。” 莫问毫不领情:“他日灭了魔教邪徒,自然多的是机会,暂且别过!” “那一切就听从执法门的差遣,我火龙门永远站在正义的最前方,也会是最牢固的堡垒,决不退缩!” “如此最好,保重!” “保重!” 逍遥俊还曾想与那几位师兄弟叙旧闲聊,没想初入火龙门,受此冷落,三人只呆了约摸盏茶功夫,又匆匆起程,向下个目的地迈去。 第七十章 执法门落宁静处 神州大地千万里,处处可见山清水秀、人间仙境。就在这一处,山依水、水傍山,上有皓月当空,下有流水潺潺,山水绕织间隐约可见一茅草屋,暗淡的灯火挂在屋檐,屋前不远处,有条小河流水,有人正在舞剑。 剑起灵光数丈,舞剑者清晰可见,正是云海,只是当日的青衫已换作白袍,他一招一式的慢慢挥舞,开始的生疏并无碍于身体灵光四溢,几式简单的挑刺旋回却被他舞得如猛虎下山,虎虎生威,越看越不成剑法,分明还是他惯用的刀功。 在他渐入佳境之时,他当前的师傅暴天雷上前就是一顿喝斥:“你这兔崽子,说你聪明有余但灵气不足,还真没错,君子剑哪有你这种使法!” “师傅既不教我剑招,我也只有跟着自己的动作肆意发挥,这剑就是不大习惯。” “你见着女孩子会大吼大叫么?” “师傅你会!” “没大没小,师傅怎么着也叫暴天雷,这粗嗓门是天生的!” “云海这刀法也与天生差不多了。” “怎么着,又倔性犯了,要造反不成?” 云海一见暴天雷特有笑从脸上消失时声音立即低了许:“云海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就要跟着武器的变化而变化,难道就不能反过来让武器跟着我变化,随手一根柳条我也能让它变成利刃,而这长剑我也能变成大刀。” “你小子还沉浸在武学的普通层面,必须悟,剑非剑、刀非刀,一切在于心,随心千般变化,武学便有了千种玄机,而你倔强的心中有刀,不错,你的刀法在火龙门之外绝对能排上个号来,一对双火轮更能当数十把大刀来使,但终究突破不了无刀的境界啊!” “可师傅当初教的可是有中有刀,眼下换了您这位师傅怎就变成心中无刀,那让一名刀客练什么啊?” “你以前的一叹师傅虽能堪称刀痴,武学修为并不比老夫低,但他那可是几十载如一日苦心修练方有的成就,而你莫不也要等个二三十载后再出来行走江湖?真如此那还用得着我教?” 云海骨子深处虽是倔了些,但为人敦厚老实,此时也绕不过去,只得道:“师傅放心,弟子一定会更用心的练习,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暴天雷又恢复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看你也不该比那小子差啊,怎地现实差距就这么大呢?” 云海知道暴天雷所说的“他”就是逍遥俊,自己本来对他就是甘拜下风的,此时禁不住低下了头,暗恼自己差了那么一点点。 忽然林中树梢头月影下掠过一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凡世间至强高人,手中无法宝而法宝无处不在!” 若不亲耳听这音调,肯定以为是什么老迈的世外高人在训教,云海赶紧抬头望去,叫了起来:“逍遥师兄!” 逍遥俊恭敬的向暴天雷施礼问侯,方向一边的云海笑道:“云海师弟真用心啊!” “这叫将勤补拙嘛,哪像师兄天赋异禀……”云海迟疑的打量下他,轻声问道:“身体可恢复了?” 逍遥俊见他难得严肃,便笑道:“要不要比试比试?” 云海差点跳了起来:“这么说已经好了,太棒了,等我悟透此关节后,定要好好与师兄切磋一番!” “随时奉陪!” 两人一阵寒喧,就看见白灵儿扶着莫问从树梢上滑落,暴天雷接过一副醉态的莫问,也不理人就径直进了茅屋。白灵儿向云海略微施礼,一笑一颦间妖媚无比,反倒令云海满脸羞红,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逍遥俊见状暗自偷笑,上前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拉着白灵儿,三人一齐进了茅屋。 “这里就是执法门所在?”逍遥俊不敢相信,莫问说要带他来这里时,他就一直在想象执法门会是个什么样子,或许气势磅礴,或许会是神秘诡异,绝不应该就这么个普通的茅屋,里里外外毫无模样可言,莫问虽已打着呼噜睡着,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暴天雷不以为然的答道:“不错,执法门就此一家别无分店!” 他的话让逍遥俊依然不大相信,已在此呆了近一年的云海也说道:“逍遥师兄你就别不相信,这里可神奇着呢,你要是多呆会,就会发现这里连粒小石子都有着灵性,练起功来那感觉就会更加奇妙,吸口气都会觉得功力增加了一份。当初我跟你还不一样,打死都不相信。” 白灵儿点头赞道:“这里真的是世外桃源,我就能感觉到异常宁静,非常有归属感。” 逍遥俊见他们都如此说,自己也仿佛能感应到什么,周围气流溢动,屋外天籁轻吟,连风都似乎有生命一般在与自己说话。 第七十一章 恩比天高得顿悟 “我们到底准备做些什么?” “等!” “等?万里之遥将我们叫来,还只能等?” 这话逍遥俊问了不下三遍,奈何暴天雷、莫问讳莫如深只一个“等”字。 来到这里已经三天,除了练习武功外,似乎过的就是世外逍遥的日子,逍遥俊难以理解,他当日可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来到此地,怎能如此虚度?体内万元珠凝聚的真气越来越强大,尤其在这青山碧水间,收发自如、绵绵不绝,配以当他那招无痕之式,手中无法宝却又觉天地万物皆为至宝为我所用。 可惜云海始终难以理解这层精义,只能在剑招上不断精进,却无法突破无招无剑的境界,依然埋头苦练,不知疲倦。 白灵儿河边对影,一个人梳理着青丝,忽然水中出现一道白影,她抬头望去,有人从对岸山颠破空而下,她快速小跑着惊慌叫道:“有人来了!” 逍遥俊与云海停止了修习,同时向山颠望去,果然一道白影如流星般倾泄而来,衣袂飘飘,双目灵光闪烁。 “是师婶!”云海叫了起来。 不错!来的正是虞夫人,她人未落地已是笑脸相迎,轻盈的落于他们跟前,慈眉善目的说道:“孩子们辛苦了!” “见过师婶!” “见过虞夫人!” “不必多礼,随我一同去见师兄吧!” 逍遥俊等三人顿觉定有变故,紧随她进了茅舍。 屋中桌上如变戏法般已摆了酒宴,看来早已算准时日做足了准备。暴天雷与莫问起身邀虞夫人上坐,暴天雷又朗声道:“师妹你总算回来了,等得我酒也喝不香觉也睡不着,今天定要喝他个不醉不休。” 场中众人无不偷笑,要知他整日酒不离手、醉生梦死,不知又何来“喝不香睡不着”之说? 虞夫人却不计较,欠身赔礼道:“让师兄烦心真是小妹的罪过,那就先敬师兄一杯!”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尽显豪情。 暴天雷哈哈笑着受她这一杯。 那边的莫问也不甘落后,举杯就道:“师妹可不能偏心!” “这个自然!”说着虞夫人再饮一杯。 众人这才要落桌,就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两位大哥定是又在欺付我家夫人了!”更有笑声不断,走进来的是龙一笑。 “原来一笑老弟这么不放心,竟也跟来,今天就将非将灌醉不可!”莫问一边示礼让桌,一边打着哈哈。 龙一笑各自揖手施礼,便坐在虞夫一侧,先举杯豪饮一杯,方道:“这一路凶险,若非我二人时分时合,将影子门的探子引开,怕今天也难以回得了此处。”忽话锋又一转,“嗯,不错!果然是好酒,余香悠长、酒劲十足,两位大哥的酿酒技术又提高不少啊。” “这次你可猜错了,我二人已十年未曾酿酒,不过好就好在这酒全是十年前的阵酿。” “酒是阵年香,难怪如此好喝,小弟可就不客气了。”说完龙一笑又饮一杯。 “来,大家今天痛快的喝,俊儿、云海、白姑娘,你们也不要顾忌。” “是!” 于是,众人尽情饮了起来。 逍遥俊只觉这酒越喝,人却越是清醒,他不时望着四位前辈谈笑风生,虽能看出他们心中有事,却就是不知何时道明,只得忍耐着一杯杯饮酒入肚。倒是云海不胜酒力却自个喝得多了些,眼神恍惚,全身摇摇欲坠。 “来,今天替师祖授你破禁之法!”龙一笑从桌上跳了起来,似醉非醉,一手带起云海,飞出了茅舍。 酒宴嘎然而止,众人都随他出去。 “这是你师祖与师父倾力而制的灵光丹!”龙一笑面对着云海,手中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木盒,打开时只见里面一个光球奇光四射,光球在他内力的驱动下,缓缓升起,向云海飞来,他出掌一拍,整个光球尽入云海口中。云海知是师祖师傅之物,忽觉眼眶湿润,哪不有丝毫酒意?双拳举过头顶,一声怒吼,喧泄身上的禁锢。 龙一笑又以指为剑,念着口诀,只见灵光全聚于指尖,形成光球,并越聚越大,大过拳头时他便一缩一射,先中云海丹田,再聚灵光射向其胸口,三聚灵光直取天灵。三团灵光入了云海体内并未立即消散,而是不停旋转流动,不消多久三团灵光已流成一线,云海全身僵直,又是一声怒吼,灵光破体而出,直射苍穹,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龙一笑再飞身而来,单掌贴其背心,吃力的慢慢将他举离地面,云海脱离地面便觉如鱼游深海、鸟翔睛空,破天光柱骤然收回,又化作全身七道灵光从身体七个方向射出,灵光随着云海真气运转,开始轮转,七色混为一色,变成无色,他整个人停留在空中,天地间空气随着他的脉搏波动。 “俊儿接着,这是替你师傅转交与你的!”龙一笑,转身一粒药丸射向逍遥俊,“你师傅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风灵玄功根本就不存在下半部,只有不断的突破’!” 逍遥俊接过那粒丹红药丸,香气扑鼻格外熟悉,服下时更觉异常的亲切,其中有风灵丹的味道,更有师傅的心血,忍住眼中泪花没有滴落,心中已念恩师千百遍。顿时体内滚滚热血瞬间沸腾,朗朗一声笑,笑得不再苦涩,有傲世空那般盖世、有莫问那般洒脱,还有木空那般虔诚,整个人已腾空而起,周身灵光真气包裹,与云海相望。 “请师兄赐教!”云海话音刚落,一道残影人已近身攻来,掌起如万千大刀劈下,逍遥俊那团灵光却只是空,他反掌挥去,已化身其身后的逍遥俊正好双掌攻到,两人你来我往,灵光交相辉映,空间转换无比神速,已非常人能看见其中奥妙。 不见进退,只见身影处处变幻,布满整个天空。既无刀剑法宝,无招胜有招,其威力却不知胜过法宝多少倍,不见惊天动地,却已令天地色变,万物无光。这般打斗,岂非已破武学颠峰,臻于化境? 龙一笑欣慰的握着虞夫人的手仰首观看,莫问与暴天雷脸上笑得灿烂,手中酒也喝得畅快。 第七十二章 兵临城下灭魔途 静谥的清晨被几只小鸟叫醒,晨风微微的划过河面,荡起层层波浪,小河似乎突然间开始流淌,发出晚间不曾听到的“哗哗”流水声,林中树叶摇曳,禽鸣兽吼渐渐热闹起来,东方飘过几片云彩,红彤彤略带着妖艳。 茅舍内的人纷纷走来,随意挥手打着招呼,又各自稍作运动,吐纳着这清新的空气。暴天雷一声狂笑,完全破坏掉这一方静土,无不感觉到四周空气巨大的波动,天地山川形变如推浪,只见四面已是山非山水非水,一切尽如流动的画卷。 就在这副巨大的天地之画中,有十多名男子从山中踏空而至,又有十多名女子则从水中凌波而来,不停聚集在茅舍门前,此地已有近四十人,空旷的场地开始热闹起来。 逍遥俊对其中有几人还有些模糊映象,那该是十一年前的那次水仙阁比武,这些人有好多都曾出现在比武场中,而映象最深的就是这萧坤,极南之地相遇时他还是影子门的死士,而现在他已与众人一样,英姿飒爽,豪气云天,仰首挺胸持刀而立。 暴天雷笑过,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大铲往地下地跺,朗声道:“此地聚我执法门的精英,虽几十年不曾聚首,今朝一出,势必刀光剑影,除魔卫道,誓要与影子门一决生死。” 豪言壮语令人震耳欲聋,言毕,他与莫问、虞夫人凌空而起,在空中各踞一方,又以灵光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再运以真气布满整个空间,山水间不见日月,充斥着巨大的压力。 白灵儿退回逍遥俊身边,白衣飘飘以手挡住额头凌厉的风,偎依在他身旁。 场中人无不既紧张又兴奋,眼也不眨的看着这巨大的法阵在运转。 最后一道玄光落尽,空中三人依然盘坐,法阵并未见更加浩大的变幻,就已归于平静,只是众人在看四周时,又是一片欢腾雀跃,四周只剩一片平原,刚才那山水美景不复存在。 白灵儿惊讶的问逍遥俊:“逍遥哥哥,那么美丽的幻境消失了吗?” “不,我们是被带离了那里?” 逍遥俊勉强露出些笑来,向四处望去,颇有些熟悉,只见前方一只鸦叫,钻进那片林中,他立即将白灵儿推开,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 他刚飞起,云海也踏空跟来,开阔的视野只见前方有一小片树林,两人几乎同时飞到,树林茂密的树叶齐唰唰掉落,变成一个个举着大棒的怪巨人,身高近两丈、面目狰狞,看不出是何怪物,它们已挥棒攻来,夹杂些似火似石的球状物射出。 两人毫无畏惧,来势不减人已钻进巨人群中。体形巨大的巨人力大而笨拙,顿时相互砸中几个,纷纷发出吼叫,这一处已是乌烟嶂气,又有大棒乱舞、火石乱飞,却不见他两人在其中如何。 轰隆隆几声巨响,整堆巨人群轰然倒踏,逍遥俊与云海腾空而起,脚下是滚滚浓烟,巨人支离破碎化成尘土。尘土之中“嘎”的一声鸦叫,刚才那只黑鸦慌张的扑打着翅膀逃逸,又有一把耀眼的金刀向它追来,刀至鸦碎,黑鸦最后一声惨叫便化作缕缕黑烟消失。 金刀去而复回,落到龙一笑的手中。 暴天雷、莫问、虞夫人三人已缓缓落下,龙一笑上前道:“此处已近烟雨城,处处皆有魔障,容我与我火龙门联络后,再相约一举攻入,定能大获全胜。” “这样也好,我们人少易于藏匿,可火龙门中弟子众多,加之有各门各派正义之士参与,大举来攻时定为影子门察觉,我们就暂且静观其便。” 龙一笑向众人拜别,又单独向妻室虞夫人作别,眼中充满柔情。身形如游龙,拔地而起直冲云宵。望着他留下的那一道残影,虞夫人轻轻向前迈开一步,凝视良久。其间感情,再无情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虽不见他伉俪有何亲昵举止,却足以让逍遥俊与白灵儿无比的羡慕,他俩又站在一处,在一旁欣赏回味,两双手不觉又扣在了一起。 第七十三章 霸刀易主把君戏 逍遥俊至始至终不曾想过做弑父弑母之人,哪怕这父母在他眼中已不是人而是魔,他时刻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毁掉开天霸刀! 他与白灵儿都没有呆在执法门布下的法阵之中,而是携手在外漫步散心,走着走着还是走进了烟雨城,既无妖魔过来挡道,也并未见城中戒备盘查,只是烟雨城已不是从前那座烟雨城,城里萧条了许多,从前灯红酒绿变得肃杀,女着白男着黑,更有许多披着毛皮的妖类在城中来去匆匆,不见有三五成群的说笑打骂,连交头接耳都很少见到。 街面如此冷清,唯有一处地方却依然热火朝天,自然就是这烟雨城的特色之地:妓院。 似乎生活中的憋闷全被发泄在这里,淫声浪语不时传到街上来,走过一间间妓院,逍遥俊将斗笠拉得更低,稍稍放慢了脚步却并没有停留,有些犹豫的继续前行。 “逍遥哥哥,你看!” 逍遥俊当然知道前面就是从前那间“水仙阁”,只是他抬头望去时,发现牌匾已换作“百花堂”,走近一步,里面熟悉的声音开始在耳畔响起。 “腾公子还是认输吧,我家小姐可是会看穿人心的。” “如此甚好,本公子就是要让婉儿妹妹看穿心思,知道我是多么的爱她!” “呸!满肚子的坏水,想的都是些龌龊事,只怕这烟雨城中被你爱过的人多得数不清!” “婉儿妹妹你可错怪我了,本公子最是怜香惜玉,但真正爱过的,就只有妹妹你了。” “本姑娘可不想听你胡言乱语,有胆就继续划拳,百花堂正愁屯积的酒没人喝呢。” “划就划,本公子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 “嘻嘻,腾公子又输了,小姐我再去取酒来!” 婉儿与腾玉龙的逍遣尽入耳中,逍遥俊想不到婉儿会再次回到青楼妓院之中,居然还与腾玉龙这种人呆在一起,心中怒火不觉涌起,跨步就要进去。 “好强的魔气!”白灵儿一把将他拉住。 果然此楼之上乌云盖顶,一柱黑光破云而入。 “开天霸刀!”逍遥俊不知是喜是悲,魔刀已感应他的存在,他心中凛然生出一份舍生取义之感,“灵儿你且回去禀告,我要进去一探究竟!” 白灵儿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不成,你也不能进去,这里是魔窟,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听话,我们此次重入中原,为的就是此刀,只求早日将此事了却,我们也好尽早远走高飞。” “可你说过永远让我陪在你身边的!” “乖,只一个时辰的功夫,你放心回去吧,我必须趁其不备取了魔刀,就速速去寻你。” 此时的逍遥俊已无法肯定霸刀还会不会控制自己的心智,他只能劝走白灵儿,而且她在这里毫无帮助。 白灵儿眼中都生出泪花,见逍遥俊如此坚决,更怕让他分神,咬着嘴唇狠下心转身离去。她的狐媚与野性早已被这个男人消磨得一干二净,柔顺得如小鸟依人。 看着她消失在街头,逍遥俊身形一变,凭空消失在百花堂的门前,人已进了里面,才发现此处完全变了模样,已不是供人快活的妓院,中堂上所书字画已明确告诉他,这里是影子门分堂。屋外听到的莺歌淫语已了无声息,整个大堂空空荡荡,但他要寻的开天霸刀却赫然立在中堂之上,其黑光更为强盛,如见到主人的狗,正摇头晃脑,恨不得直扑入主人怀抱, 他禁不住向前走近两步,警惕着大堂两边。这是陷阱?霸刀近在咫尺,他管不了那么多,扑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扑到,霸刀躲迷藏似的已立在他头顶,他飞身再抢,霸刀化为一道黑影向大堂入口飞去,被此刀戏耍令他好生气恼,风灵玄功立即运转,身形未动双掌已出,却见无数道身影追刀而去。 他似乎眼花,大堂入口除了黑色霸刀,还有一个白影,那个曾令他无比头痛的婉儿正抱着霸刀对他媚笑,全然不避他就要攻至胸口的双掌。 逍遥俊只是凭空双掌,掌力劲道易发难收,双掌虽停,掌风却是软绵绵的撞上了婉儿双乳。婉儿“吚呀”一声,不是疼痛反而更淫荡三分,不向后倒却是扑上前来,娇嗔道:“师兄真坏!一来就欺负婉儿!”人已扑向了逍遥俊。 逍遥俊连退几步,还是不由主伸出双手将她扶住,心中十二分的不悦,道:“婉儿姑娘还请自重!” “这么久不见,师兄怎么生份了,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此时你我不去房间小酌叙叙旧,还更待何时?”说着伸手拉他。 逍遥俊哪有心思与她纠缠,眼中只有她另一只上拿的开天霸刀,奇怪此刀竟被她制得服服帖帖,刚才那些表现根本就不是对这位主人的热情,他只待问个究竟,不敢再冒然出手。 婉儿进一步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走嘛!” 他想起适才听到过她与腾玉龙的欢酒,便借口道:“你那位腾公子不是聊得投机得很,我看还是不用浪费你们的时间了。” “嘻嘻,师兄也会有醋意,可那小子只不过是百花堂的客人,又怎么能跟师兄比,岂不是侮辱了师兄与我的情谊。” “这么说,你就是这百花堂的新主人?专为影子门效忠?” “其实这事说来话长,师兄如果想听,就随我入闺房畅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师兄满意!” “这里这般空旷,有何事不能说明,我早已表明自己与影子门毫无瓜葛,只可能是敌而非友,你我间也就谈不上什么情谊,这一点婉儿姑娘应该十分清楚。” “好!”婉儿见拗不过他,拍了拍巴掌,又道:“在这里与逍遥师兄叙旧又有何妨?” 她掌声落下,空空荡荡的大堂忽然间响起烟云曲,四周香烟弥漫开来,穿着暴露的舞女跳着舞从两边冒了出来,就连刚才古板的石墙木柱也长出花草来,一派春意盎然,果然应了百花堂的名号,至于美酒佳肴已有丫头在逍遥俊面前摆放齐整,两人在蒲团上落座下来。 第七十四章 一场战斗无赢家 仙乐飘飘、美人环绕,逍遥俊不知她婉儿倒底卖的什么药,酒不喝、菜不尝,只双目凝视,想将她的心思看个透彻,却又完全看不透。 婉儿一连喝了三杯,依然打不动他的心,面若桃花,抚弄起手边的开天霸刀。 “你该抚琴,而不是玩刀!” “是么?拿琴来!” 对于逍遥俊的建议,她欣然接受。很快丫头送来一把紫色七弦琴,她轻轻抚弄两声,音质轻柔而悠长,她又提起笨重的霸刀,笑道:“师兄可愿舞刀相伴?” 逍遥俊这一次没有理由拒绝,他一直坐立不安,只差动手去抢刀了,没想到她会主动让自己舞刀,当然求之不得,以双手接刀,霸刀激烈震动,显然这不是欢迎,而是抗拒,甚至是恐惧的抗拒,他运功将其死死握住。 婉儿的琴音随之而起,他跳起身来,拼命舞刀。四下阵阵惊叫,娇滴滴的舞女们个个如惊弓之鸟,纷纷逃离。 琴音尽是凄婉柔情,声声断肠,如婉儿在泣诉自己的悲哀。逍遥俊驾驭霸刀颇为吃力,虽是万般力气,能摧朽拉腐,大堂中已被刀砍得处处狼藉,但他舞得并不轻松额头布满汗水,心气浮动难以自控。但他不会轻言放弃,他也不相信一把刀就能如此顽劣,他使出最熟练的风灵剑法,显现出武学巅峰才拥有的七彩灵光,魔刀依然那般黑,黑得他整条手臂都是阴冷。 他大喝一声,又是那式“无痕”,哪怕大堂只有这么大,他依然充满信心的使出,如游龙绕梁, 一刀劈向婉儿,将那把七弦琴劈作两半,琴音嘎然而止,毫不留残韵。 婉儿如此的镇定,毫不气恼的坐在位置上,悠悠说道:“其实我早料定你会来!” 逍遥俊再次举刀,直插地上大理石中,口中还在不停喘息,道:“是你故意引我入瓮?你就不怕我夺走霸刀?” “哈哈……夺刀!哈哈……”婉儿以笑当哭,“我用尽我全身的血,才洗尽你留在刀上的烙印,没人会相信我会成功,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体内已有了你的精血,我用你的精血作为药引,自然就有办法成为开天霸刀的新主人,你该知道,霸刀只受主人控制!” “你真是有心,但纵然你能驭使此魔刀,又有何用?它能带给你的除了力量,就只有灾难!” “哼!力量不是男人的专利,我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花堂主,更是主人的义女,再也不是那个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 “不!你真的错了,你已经迷失了方向,助纣为虐只会万劫不赴,你该回头了。” “该回头的是你,你以为只有我知道你会来这里,义父也同样知道,他本想给你最后的抉择,或者说是要生还是要死,是我!你知道么?是我不希望你父子相残、成为孤魂野鬼,我承诺用我整个人来换你一个立场,你就站到我们这边来吧,我说过的话一样算数,我愿意做你永远的女人。” “哈哈……我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白灵儿,至于父亲母亲,就留给你吧。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拿走这把魔刀!” “你连这把刀都斗不过,怎么能带它走?” “刀一旦没有主人,你想它还会有力量么?” “这么说,你还是想杀我?” “这也是你逼我的!” 话音刚落,他从地上拔出霸刀,刚举过头顶,刀罡反噬,黑气弥漫于右手,顿时脱手而出,飞入它的新主人婉儿手中。 美人与霸刀,尽管是多么的不般配,但无人能阻止他们的结合,霸刀巨大的力量立即蔓延,充斥整个大堂的黑,幻作无数道刀影,环绕在逍遥俊七彩灵光周围,直欲将其吞噬。 逍遥俊体外空间逐渐被压制,根本无须婉儿出招就已显得力不从心,体内万元珠此时居然蠢蠢欲动,要知此灵珠吞噬万灵之元,本就有噬功之能,受外力激发,立即冲破逍遥俊的控制,露出吸食本性,万道灵光射出体外,疯狂的与霸刀黑气混战一团。 逍遥俊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只觉身体如万蚁噬咬,欲将身体撕破。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堂已被攻击得支离破碎,黑白相斗各自主人反倒难以消受,两人战争变为宝器之战。 瞬息间,黑气侵心,灵气暴涨,逍遥俊已无力置身战斗之外,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而那一边的婉儿却依旧气定神闲,天开霸刀天性凶残爱斗,只需主人附体便能横行霸道,这个回合,婉儿是完胜逍遥俊,好在她一把抓住霸刀,刀锋离逍遥俊颈项只差分毫,刀风已划开一道血痕。 “一年不见,逍遥师兄果然精进不少,可惜……” “可惜我从来都在低估你!” “你不是第一个低估我的人,就连老天也爱低估我,但我会让所有人都为低估我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好吧,今天死在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临死前,我最后劝你一句:回头是岸!” “咯咯!我说过要杀你么?不会!”婉儿用袖口替他擦干血渍,轻轻的极尽温柔,“我真羡慕你有那么强大的父亲,只有他能决定你的生死!” “那我宁愿你现在就杀了我!”逍遥俊甩开她的手,将满口鲜血吐在地上。 此时的大堂入口却多出两人,白灵儿伸出的利爪刺进了腾玉龙的脖子,一步步走了进来。只听白灵儿大叫道:“谁也不能杀我的逍遥哥哥!” 逍遥俊勉强抬起头,微睁的眼睛中充满感激,同时又替白灵儿担忧起来。 婉儿显然更加吃惊,焦急的对逍遥俊说道:“逍遥师兄快阻止她!” 她的这种吃惊令逍遥俊有些迷茫,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是爱上了腾玉龙。 见逍遥俊不作声,她拽起他的双臂,道:“要是伤到他,你们两人都没有好处的!” 白灵儿偏将利爪更刺入一分,不屑的说道:“蛇鼠一窝,我就断定你们之间没那么简单,逍遥哥哥你没事吧?” 逍遥俊挤出一丝笑容,这才将身体缓缓坐正,赶紧调息起来。 颈间鲜血流淌的腾玉龙早已吓破了胆,这个狐精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颤颤巍巍的说道:“白姑娘你快放开我,我可是……可是逍遥俊的……大哥!” 他此语一出,本已无力说话的逍遥俊也吐出两字:“可笑!” “……”白灵儿却无语。 婉儿缓缓收起霸刀,严肃的说道:“他真的是你大哥,是主人之子。师兄你快让她放了他吧,今天我们的打斗就此结束!” “听到没有,你还不放开我!” 白灵儿目瞪口呆,利爪渐渐抽了出来。腾玉龙见有机可乘,立即挣脱出来,逃向婉儿跟前。白灵儿晃过神来,追将过来,只见黑影一闪,霸刀劈了过来,并没有直劈她本人,而是在跟前地上划一道深深的坑。 “给我杀了他们!”腾玉龙咆哮起来。 婉儿满脸不屑,道:“你刚才还在说是他们的大哥,现在又要杀他们,脸变得真够快的。” “你……” 婉儿不现他,跟白灵儿说道:“快扶他走吧,今天暂且放你们一马,他日再相逢,定决生死!” 腾玉龙大叫起来:“你居然敢私放他们,小心……” 霸刀凭空暴响,击穿头顶顶穹,“你给我闭嘴!”婉儿凶如夜叉,一声吼吓得腾玉龙直哆嗦。 目送白灵儿将逍遥俊扶走,消失在眼前,她心中五味陈杂,两眼尽是恨意,再次举起霸刀疯狂砍起来,“走!都给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腾玉龙吓得连滚带爬,灰溜溜出了大堂。 第七十五章 刑天魔阵困火龙 一路上,逍遥俊灌着酒踉跄而行。 同样郁郁寡欢的白灵儿在一侧相陪,几次想要过去相扶都被他甩开。 “逍遥哥哥,我们快点回去吧,这儿太危险了!” “回去?回哪啊,我根本什么都不是!谁的敌人,又是谁的朋友?谁会在乎啊?” 这一次她没有再纵容,狠下心夺了他手中酒瓶,直接砸在地上:“这个时候你最该清醒才对,我们必须赶回去报信,腾玉龙可是腾鲲鹏的儿子!” “那又关我何事?”逍遥俊醉眼朦胧不以为然,忽然站直身体,领会了其中玄机,整个人真的清醒起来,“腾鲲鹏?糟糕!” “嗯!”白灵儿见他明白过来,使劲的点了点头,急切的等着他决断。 逍遥俊刚才那是有心寻醉而心自醉,既有所念已是酒散醉消,顿觉充满力量,抱起白灵儿踏空而起,急急飞向城外执法门的驻地。 白灵儿小鸟依人的偎依在他怀中,能听到他卟通卟通的心跳声,她知道刚才那些不快已经过去,她的逍遥哥哥又回来了。 烟雨城已为影子门据为基地,那城边无泪湖中的水仙阁又是何种模样? 作为三仙派之一的水仙阁,早已是冷冷清清,婉儿独自踩舟而来,走近时只觉似黄花将落、日暮西山,既无迎客的弟子,也不闻喧闹,唯有一丝悠悠琴曲清奏。 琴音来自阁主别苑清苑,只是现在主人变成了若冰,害怕被诅咒的青萍仙子给了她这个为先辈亡灵祈福的机会。 “若冰妹妹,师姐来看你了!” 若冰还是着从前那身雪白,只不过看起来已不是纯真而是无尽的哀伤,她没有听到有人与她说话般,依旧弹着幽怨的曲子,曾经清澈的双目变得浑沌,直直的注视缥缈的无泪湖面。 “既然你不想跟师姐说话,那我就长话短说吧,今天将是火龙门灭门之日,你的心上人也将难逃此劫。” “其实你应该体谅师姐的难处,现在大家都走上这条路,可都是拜师傅所赐,而且你最尊敬的紫姑也不例外,我说你还是想开点吧。”她缓了会,不无惋惜的继续说道:“不过师傅骗你说会将你嫁给云骞师兄的慌话,连我都有些不耻,分明就是欺你软弱。” “你们全都是欺师灭祖的叛逆,我会看着你们统统灭亡的!” “哼!不出三日,生死存亡就能全见分晓,我有心走这一遭,是给你机会见云骞最后一面,去不去由你!” 看着若冰隐忍难受的模样,她冷笑着离开,信步浏览各处并未走远,物是人非,也是一番感慨。 算计好时间,她再回到清苑时,苑内只见琴在不见人影,若冰已在无泪湖上飞奔。坐于琴前,巧手轻拨,声音骤然而起,她却没有奈心弹曲,仇恨充满在指尖,不停的加快节奏,瞬间琴断音停,“好戏正式开始!哈哈……” 水仙阁充斥着阴冷的笑声。 天地色变,乌云蔽日,整个腾家庄被包围在一片火光之中,不仅是火光冲天,四周更布下滚滚黑烟,将此地阻隔在天地之外,是腾鲲鹏布下了千年前的禁阵“刑天魔阵”。厮杀之声十里可闻,千余影子门弟子将火龙门弟子内外重重包围,由掌教龙一信率领的三千弟子已死伤殆尽。其惨状数百年来未曾见过,哭声喊声叫骂声,这里沦为人间地狱。 魔天大阵中,自诩为仙派首领的龙一信不相信这是事实,他手握三百年未曾出鞘的“龙游”宝刀,“龙游”象征着火龙门至高权利,同时它的出鞘也象征着天下大乱,他几次欲拔出刀来都忍住了,火龙十宝已出九宝独此一宝未出,他的颜面已经是荡然无存。更可耻的是下面的这些弟子,这些向来养尊处优的弟子,杀杀豺狼虎豹还行,面对凶残无度毫无人性的影子门,就只剩下被屠的命。 以龙一仁、龙一义、龙一笑、龙一叹为首的长者中,却是以持龙空的龙一叹最为厉害,他们与紫姑率领的人妖各强者接上,原先那楚门的堂主柳天知也赫然在列,当然还有那极南妖王,面对修为本该低自己三分的敌人,奈何身处刑天魔阵之中,他们却只能使出一半的真力,而真力的消耗却是双倍,如此仅以御敌技巧才堪堪打个平分秋色。 又以云骞、露露为首的新生代,则在龙魂刀的带领下顽强抵抗,只是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 “哈哈……我花数月时间布下这无可匹敌的刑天魔阵,等的就是这一日,我腾鲲鹏宣布:今天过后,火龙门正式从人间消失!”摘下斗蓬的腾鲲鹏已不是从前那副慈悲谦恭的模样,取而代之的则是穷凶极恶之色。 就在他身边紧挨着的,是正沉浸于腾夫人角色的青萍仙子,她没有柔情只剩冷若冰霜的无情。人说最毒妇人心,这位与人苟且育下二子的仙派阁主,可谓将此说发挥到极致,那种平淡的阁主生活早就过腻了,杀戮与争霸才是她所向望的。 龙一叹龙空幻百影摆出一副全力攻击的架式,却使出一招“龙钻洞”,人影出现在龙一笑的身边,急道:“师兄不可恋战,执法门那边还等着你去报信呢!” “此地如此危机,你叫我如何能弃之不理?” “若无强援,我们这样只会是等死。”说着,他冲了过去,将分身无数的极南妖王接住,魔幻般的脚步游走于分身之中,龙空刀劈开它本体的半个脑袋。 龙一笑趁机也冲了过去,身如万箭齐发,人去不留痕,只有几个残肢断体的小妖在地上呻吟,他便冲破妖王所挡的方位,临近魔阵边沿,运气逼阵,莫说想破阵,就连近身都被弹了回来,身后又有无数影子门弟子围来,他不敢停留,一招“龙钻洞”真正的从地下钻行,破土而出时,身后只余一片火光烟雾,厮杀就像在跟前,却已看不见一个人影。 不再犹豫,龙一笑全身化为火光,直破苍穹,发出火龙门最耀眼的求救信号。 第七十六章 生死难料情悲切 “龙一笑那家伙逃走了,夫君为何不追?” “不能因为芝麻而丢了西瓜,偌大个魔阵,仅靠你我支撑已经十分吃力了,你瞧龙一信那老儿还傻站在着摆风度呢!” “只怕执法门那几位一到,对我们大大的不利啊!” “就算他们来了,这场仗我们已是大赢家,别想着一口吃掉个大胖子。” “若能将其一网打尽岂不更妙,我才不相信你就不这般想的。” “空想常常得不偿失,实力才最重要,除了这个魔阵,你难道就想不到为夫更厉害的法宝?” “你说天开霸刀?” “哈哈……” “真搞不懂你为何这么看重这丫头,别看她年纪轻轻,城俯却极深。” “你不认为她很像我跟你么?” …… 婉儿真的像他们么?她正若无其事的坐在魔阵不远的一处楼台之上,像欣赏风景般欣赏这场人间的仙魔大战,魔阵中的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她的一双眼睛,霸刀在她的轻抚下显得异常祥和。 “呜呜……”一个挣扎的声音从她脚下传来,竟是个人,还是那自以为是的腾玉龙。 婉儿也不瞧他,依然凝视远方,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作威作福够了,今天是你还债的时候。唉!说起来真为义父感到悲哀,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废物。” 腾玉龙全身被制,除了“呜呜”声也就只有瞪眼的能耐了。 “堂主,这真的是阁主的意思?属下还是有些担忧!” “花姑你也是见多识广的人,难道这其中的关节都不明白,逍遥师兄才是师傅的儿子,留下这个家伙迟早都是祸根,师傅就是命我们趁此大乱之机除掉他。” “只是这几日都不曾见到阁主,怕有所闪失,那可关系到我水仙阁几百弟子的性命啊?”花姑本是她长辈,眼下却受命于她,心中怎么说也大为光火,多以青萍仙子为借口压制她,可此时却是万分火急之刻,她也不敢有半点放肆。 “哼,你们不想为师傅立功,就只管一旁看热闹,容事了后自然会有定断。” 花姑与几位百花堂弟子都不再敢言,立在身后望那处她们根本看不清的魔阵。 婉儿看到有个柔弱的身影破阵而入,“咯咯”笑了起来:“好戏才刚刚开场!” 若冰疯狂的冲进阵中,寻找她的心上人云骞。鸳鸯钺见人砍人见妖杀妖,她分不清好人坏人,只想快点见到云骞,越是疯狂越是害怕,害怕两人从此天地两隔。 青萍仙子皱起了眉头,厉声道:“疯丫头,找死来了!”说着飞了过去。 腾鲲鹏也不阻止,提了提气身上飘散着缕缕黑灵,很快又气定神闲下来,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融入打斗之中。 场中战斗激烈程度已不如刚才,两方都伤亡惨重,尤其三千人的火龙弟子已不到千人,还有许多人都是在作最后的挣扎。 “云骞师兄!”若冰叫着,眼泪就哗哗的流了出来。 云骞努力将眼睛睁得更大些,好看看一年未见的恋人,他身上刀伤、剑伤、斧痕、掌印布满全身,作为新生代领军人,他当然要冲在最前面,伤得再厉害也没有半分痛苦,但此时看到若冰,他心碎了,他要冲过来牵她的手,一道光影就此划过了手腕,伸出手鲜淋淋的落在若冰面前,她都来不及接触到。 若冰凄嚎着扑向凶手,双钺不停的砍下,将那人斩成一团肉泥方罢手。 云骞又陷入四人的围攻之中,仅有的一只手持着龙魂刀,火龙斩的威力已荡然无存,只不过作困兽之斗罢了。 “师兄!”那边露露早已麻木,她有真龙护甲所受伤害要小得多,见此情此景,也潸然泪下,想过来帮忙却无力突围。 若冰再次冲来时,身后一股巨力,将双腿狠狠砸下,她听到了骨头“咔嚓”折断的声音,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若冰!”云骞痛苦的叫着,不顾一切向她冲来,身上又添几道伤痕,赫然倒在了地上,双眼怒睁的看着若冰,想要爬过来。 青萍仙子没有半点仁慈,站在若冰身后,掌中已聚集真气,翻掌朝她背心击来。 第七十七章 纷争错乱结中结 身后一阵巨响过后,剧烈的真气波动将若冰掀起,正好落在云骞跟前,两只手终于握在了一起,嘴里的血都还在流,脸上却露出了笑。 青萍仙子面无血色,她为一团紫光所阻,被迫疾退数丈,怔怔的看着那团紫影,还有紫影里面那个张牙舞爪的龙头。 “我不允许你伤害冰儿!” 紫影灵光收敛,显出老迈的轮廓,紫姑拄着龙头杖一阵剧烈的咳嗽。 青萍仙子怒不可遏,以拂尘指向她道:“紫姑你好大的胆子,莫不是反了不成,速速给本座让开!” “你如此小人伎俩,叫老身如何服你?囚禁冰儿于阁主别苑就叫兑现你奉她为阁主的承诺?此时还要痛下杀手取她性命,你可有半点信誉可言?” “你真要为这个被遗弃的丫头与本座为敌?” 青萍仙子绝世容颜下藏着的雄心,向来是说一不二,此时背后的交易被人点破,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手中拂尘摇转,白须卷起重重七彩灵光,气势直逼而来。 “老身绝不会遗弃她!”紫姑一改谦卑之状,龙头杖击地而起毫不示弱,哪里有半丝的老态,整个人如一头紫龙飞起。 两强相斗,整个刑天魔阵都为之颤抖。 看着此番变故,婉儿狡诘的笑了起来,兴奋得双脚乱踩,脚下腾玉龙痛得脸扭曲,却只能发出几声闷哼。 花姑借机又问道:“堂主看到了什么这么高兴?”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师傅出手,你说我能不高兴么?” “那一定非常好看,可惜不能前去助阁主一臂之力!” “这有什么可惜的,执法门的人只怕马上就要到了,打起来肯定比魔阵中好看。” “那是,堂主霸刀一出,世间万物都要为之失色。” 这话并不是花姑要夸她,凡是见过霸刀的威力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婉儿听着受用,“不错,霸刀一出,无人争锋!”一刀落下,斩断腾玉龙的一只臂膀,“先噬点血,大家准备战斗!” 腾玉龙已痛得昏撅过去。 受了命令,只见花姑长袖善舞,向山岭间洒下无数灵光点点,林间飞出一群姑娘随着她如天女散花般向山下飘去。 …… 无人料到一方富甲腾鲲鹏会是影子门的主凶,执法门众人听到逍遥俊报告时,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对火龙门揣测起来,急着商量着对策,好在虞夫人、云海尽是信得过之人,否则人人都要自危。 来不及派人探路,就看到火龙门在腾家庄遇袭的信号,那正是龙一笑发出的。 此行四十人朝信号处飞来,暴天雷打的是头阵,飞得并不快,却也不让他人超越,以防前面有任何不测。 以至龙一笑狼狈飞来时,也颇有微词,话说救人如救火,那怎能迟得,于是乎一行队伍加快速成度,直扑腾家庄。 …… “现在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 “没有回头的箭,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要你帮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这种人其实早就该下地狱了,到时侯希望你能替我收尸!” “你这都算到了?” “哈哈……” 笑声极为古怪,凄凉中有些放荡,还有些不舍。 婉儿看着他一闪而去,至始至终没有半丝表情,手中的霸刀又一次落下,斩断腾玉龙另一只臂膀,“我的每一丝痛苦都要有人来替我尝还!” 不等龙一笑带着执法门临近魔阵,林中婉儿布下的埋伏顿时启动,万箭齐发,如蝗蚁扑来,将四十人的队伍击散开来。 龙一笑不管,仗着真气护体,继续冲向魔阵,暴天雷见下面人多势众,顾及身后弟子,不敢就此硬闯,大铲挥去,倒下成片树林,攻向其间影子门人。这群姑娘看似柔弱不善攻击,行踪却飘忽起来,山中各处时隐时现,如幽魂野魅,一时并不易解决。 逍遥俊、云海则已随着莫问冲进了魔阵之中。 魔阵受到几次冲击,摇晃得更加厉害。影子门子腾鲲鹏站在阵中关节处并不好受,强压心头气血翻腾,再次提气镇住阵中浮动的魔气,却看到莫问一个酒葫芦砸了过来,他不明是何物,只得挥袖击来,身体稍稍移位。 葫芦瞬间被击得粉碎,里面的酒却没有停止来势,只怕不下半斗纷纷洒落,溅了腾鲲鹏满身。 第七十八章 罪爱断肠苦易消 没人见识过腾鲲鹏的真正本领,但莫问不会惧他。 眼望尸骸遍野、生灵涂炭,莫无法视若无睹,从前的那番冷静闲适不见踪影,只求尽诛群魔以挽救濒危的众同道。颤栗的怒吼,带着满天星光,他这不犹豫的用尽全力,整个魔阵变得五彩斑澜。 反观腾鲲鹏,一袭黑装屹立不动,眼看周遭尽为星光所笼罩,莫问十指如十把钢刀刺来,只差指尖的距离,他的身体便已化为黑星,消散一般,只是退后不到一丈,重新凝结现身。莫问身形再近,他便移形换位,总之不离此地丈方之外。 “你为什么不还手,莫不是尊老不成?” “与我交手,必定有人死亡,但我不希望你这么早就死去,要知我在这世间已是对手难寻。” 这是理由?这不是理由而是借口。莫问冷笑着,攻击扑天盖地,就连他前后皆为其真气攻击范围。 腾鲲鹏的幻影速度随之变得相当快,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诡异如鬼魅,疾速又如闪电,他还没有战斗的准备,只不时瞅着那一边最激烈的战斗——青萍仙子与紫姑。眼看魔阵波动越来越厉害,影子门屠戮的速度大大减缓,反而被屠者越来越多,他腹中暗语向青萍仙子传去。 “魔阵已无力再撑,此间打斗必须先告一段落,婉儿那丫头是不是遭遇不测,何以不见霸刀横空?” “那种黄毛丫头,都说了别委以重任,你偏不信,你还是先助我解决紫姑这叛逆,再算计下步计划。” “我倒是想请示下是不是该诛灭挡我道者莫问也,没想到夫人却让我杀向他处,看来这余情未了也并非空谈。” “你……你要杀便杀,与我何干?我只是希望速战速决,他看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对付。” “我只提个醒,夫人且莫生气,你我同仇敌忾,今天就是决定性一战,绝不容有失!” 青萍仙子心头一震,有种被抽空的感觉,但双手却力大无穷,此刻不停反进,真气化为一古色七弦琴,每根琴弦都闪烁着寒光,琴音排山倒海般涌过去。 紫姑还未弄明白,人已如断线的风筝,被撞飞数丈之外,越过若冰与云骞的身后。 “紫姑!”若冰看着紫姑为自己拼命而性命不保,顿时嘶声大叫,气血上涌,人又昏厥过去。 一式成功,魔阵中剧烈颠簸起来,青萍仙子回头看了看腾鲲鹏,他已然定在那里没有闪避,她心中一痛,怒气尽向前方发泄出来,逼近地上的若冰与云骞,双掌齐发,欲直取二人性命。 两个身影同时赶到,逍遥俊与云海各挡一人,接下了她的双掌,身体受着魔阵剧动,又是一阵摇晃,趁着青萍仙子收势退后两步之机,分别抱起若冰与云骞后撤。 青萍仙子怔怔的举着双掌不知是发还是不发,身后有人近身,她没有回头。 “砰!”的一声闷响,她如此生生受了这一掌,“你……”回头望,不是腾鲲鹏,也不是莫问,而是铁算盘! “最毒妇人心,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阴险,唉,还有你那宝贝徒弟太狠毒!” “婉儿?……” 不等她多说,铁算盘手中几十粒算珠化作团团火球扑来。 刑天魔阵暴裂之声不绝于耳,眼看已是分崩离析,大阵之内哀鸣者无数,场面极度混乱不堪。 莫问还在拼命的攻击,他不清楚自己的对手如何强大,只知道自己停手之时,不是他死就是己亡。在剧裂颠簸中,他已失去了方向,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再睁眼时,眼前只有人间炼狱,连他也分辨不出是真实的人间,还是虚无的地狱。 死寂的天地间,有两个黑暗的身影还立于此处。 腾鲲鹏一只大手如一个铁笼,五个手指散发出强大的灵光将铁算盘罩于其中。 “杀了我夫人,你只有一死!” “哈哈!我早就算好了,你给我的将是最痛苦的死法,但我依然无悔的选择,来吧!” 腾鲲鹏五指紧缩,密不透风的灵光将他死死缠住,就只见灵光暴开,铁算盘唳声犹在,身体已四分五裂迸出,唯一完整的就只有那一粒头颅。头颅飘荡在空中依然带着丝丝笑意,迎接他的,是婉儿一双纤纤玉手,婉儿双手渐渐合十,只剩下一张笑脸还凝结在她面前,她摊开掌心轻轻吹出一个飞吻,笑脸散尽在空气中,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已无关紧要。 刑天魔阵散尽,霸刀从天而降。 第七十九章 大道在心不在名 “义父!仙门中人已按义父设想的方向逃去!” “你还不去追!” “是,孩儿这就将其一网打尽,为义母报仇血恨!” 腾鲲鹏怒吼道:“快去!” 他的怒吼并不是针对婉儿,只是在此处已无人可以供他发泄,尤其是看到青萍仙子的尸体倒地死去的样子,更让他发狂。 “没想到你到死还是向着他!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腾鲲鹏的怒吼,青萍仙子依然睁开的双眼已不能辨解,也许她真有此心,但——她已经僵硬的手臂临终前指向的是她的儿子逍遥俊,可逍遥俊又在哪里? 面对强敌当前、霸刀在后,他正随龙一信带着众人逃向远方,而这一逃,却是烟雨城与无泪湖的方向,一边是烟雨城、一边是无泪湖,都是影子门盘踞的地方。 先寻一块空地,对伤者进行急救,包括莫问、云骞、若冰、露露等人都伤势非浅,更有一干逃过来的弟子也非残即伤。龙一叹拿出备用的伤药,根本不够用,只递予一小部份人服用,又与龙一笑、虞夫人等人替他们施功治疗。 逍遥俊看着身旁脸色苍白、憔悴不堪的若冰,听着她不断梦呓,只好将她与云骞放于一处,二人虽都处在昏迷中,手却如有感应,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让在场火龙门中众前辈也是徒生唏嘘。 为首逃离的龙一信正舞动龙游刀,搅动空中乌云盖顶,随着速度的不断加快,由乌变红,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焰,挥向烟雨城中,口中吼道:“本门千年基业,决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烟雨城中顿时火光四起,烟花地变成火场,城中喊打喊杀的影子门弟子也有,呼天喊地的快活客更多,一时间乱作一团,俨然又是一个战场。 火龙门这边,有振奋激扬者欲冲进城去屠个痛快,也有为无辜者鸣不平者要求停止攻击。 窝火的龙一信除了逃跑时斩落过两疾速追逐的小妖外,手中游龙刀根本就无用武之地,此番发泄后,却龙游一挥,“我等速速向无泪湖撤离,定能躲过魔道的追杀。” 与其说他害怕影子门的强大,倒不如说他害怕火龙门就此从世间消失,现在不过使出声东击西之计,是想带着这零零散散的五六百残兵趁机撤离,以保住本门的残余的一点根基。 “哈哈……” 众人以为命已不保的莫问忽然间狂笑起来。 暴天雷将他的头抬起来,难受的问道:“师弟何以如此?” “难道不好笑么,哈哈……” 暴天雷还是不解,那边的龙一信却听出笑声是对他而笑,脸色难堪的斥道:“当下如次情急,你竟能笑得出来,如何对得起我这死伤的三千火龙门弟子!” “可对得住你龙一信!” “你……” “腾鲲鹏出于你门下,其罪一;你带着自家全部弟子钻入魔阵之中,其罪二;你遇敌不攻而逃,其罪三;你沽命钓誉,不顾他人枉死,其罪四……” “够了,那姓腾的混入本门,众人谁又看出来了?岂是我龙一信一人之责,当下敌强我弱,我等又中了埋伏,若此时不先撤走,岂不是自寻死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今天败的他日我定要找他讨回来!” 莫问本还想笑,却咳出满口血来,急喘嘘嘘,只怕一命呜呼之状,暴天雷赶紧输些真气保住他的命脉,虞夫人侍侯一旁眼中都急得滴下泪来。 “你们先走吧!让我一人来挡住他!” 逍遥俊郑重的走上前来,声音不大,却足以震住场中所有人。 他的身后站着更加沉默的白灵儿,她没有意外,因为此时她与他是合二为一的,他留下她自然也会留下。 “哼!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能表此决心,日后在木空面前,也少了我一番口舌。”龙一信冷淡如此,“火龙门弟子都听好了,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刻立即同我转向无泪湖!” 说完,龙游呼呼生风,刀影如一叶小舟停在空中,他就此上刀准备离去,回头发现居然没有一名弟子有跟随之意,恼羞成怒:“无视掌教之令者,可真接赶出本门,有谁敢留于此地者,就不再是我火龙门弟子!二师弟、三师弟,还不随我开道前行!” 龙一仁、龙一义同时叹了口气,飞身上来也站于了龙游之上。 “一笑、弟妹、一叹!” 虞夫人冷冷的道:“我乃执法门弟子,凌驾于仙门之上,岂能就此当逃兵,恕难从命!” 龙一笑也赶紧说道:“既然内人不走,我自当要陪其左右,还望掌教师兄以大局为重!” 龙一信“哼”了一声,转向龙一叹,显然这位同门师弟更不会买他的帐,他依然那副木枘之态,只认真的替伤者治疗,关于他们的对话全都视若惘闻。 暴天雷惊雷一响,道:“你们的勇气值得我佩服,但这里是战场、是坟墓,受伤的跟有心无力的都请离开,留下来的就要直面死亡,请大家迅速做出决定,生死也许只在这一念间。” “你们还有与我离去!”龙一信越是嘶声竭力,越显得心虚。 人群开始松动,三三两两的人走了过去,也不乏意志坚定者留下,而有些人干脆两边都不站,弃了武器钻进了山林。 见人心已定,龙一信又令人将云骞、露露抬走,也没能阻止他们连着若冰一同抬起,便不愿再多呆让人耻笑,转身飞离。 “师兄,布阵!”莫问稍加休息后,竟自己坐直了身体。 “不行,这样不就等于要你性命!”暴天雷极力劝阻。 “我这残命,此时不尽些力,就只能浪费掉了!还不快开始?”莫问连点自己几处大穴,真气在周身涌动,却已经是只出不进。 “师兄!”虞夫人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强忍着抽泣,只得与暴天雷各自退开,迅速布置阵式。 “魔恶如此,我等就布‘万劫不复’大阵!” 寻常布阵,必依地势天险,再辅以机关气门,使阵中时空变化尽为自己所用,然执法门之阵,首先便是造势,天险变坦途、坦途变天险,以诱惑敌人六感,极大的降低敌人的防御,本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法,当然对于即将要面对的影子门,莫说不战,就是屈人之兵也没有一成把握。 暴天雷布攻势,莫问布守势,而虞夫人则合其攻守以成阵势。眼看阵式将成,远处妖魔汹涌,阵阵煞气已经传来,莫问在空中摇摇欲坠,令观者无不提心吊胆。 逍遥俊无形而起,出现在莫问身后,体内万元灵珠竟反哺吐元,万元涌动,由丹田源源不断涌出,随着莫问施功在阵中流淌。 莫问精神大振,阵式布完,竟还有余力再绕阵一周,加固阵势,最后转身将残余功力输入了逍遥俊体内,一切极快,逍遥俊来不及反应过来,他的躯体已渐渐雾化气化,成了游离的魂魄,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前辈!” “师兄!” “师弟!” …… 英灵去,追兵至! 第八十章 愤怒之火英雄泪 莫问就此离世,逍遥俊欲哭无泪,这位非师非友却胜于师胜于友的前辈魂飞魄散于眼前,他曾数次救自己于苦难挣扎之中,曾是一剂无毒不解的绝世良药,一座导善归本的灯塔,真的就此离去,不知天国的他是不是正与医仙畅饮欢聚…… 影子门的追兵已至,其声势较之自己这方无疑是格外浩大,来者没有上千也近八百,为首者却是那化身无数的极南妖王,带着队伍肆无忌惮的闯入阵中。 虞夫人独自守阵,众人趁机杀他个措手不及,暴天雷负责攻势,而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满腔怒火的逍遥俊。 他直面妖王,丑陋的摺皱、上百只触手、绿色的眼珠,这就是极南妖王的真面目,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妖类,当然除开臭味相投的影子门主腾鲲鹏。 极南妖王还在嬉笑着,他自然认得这位少主人,风风火火而来,他居然没有莽撞的率先动手。 逍遥俊可没那么多顾虑,真气已聚,全力挥拳攻去,灵光尽为愤怒之火,怒奔而来。 就此一招,极南妖王已笑容不再,面露惊色,他不曾想这位曾被自己戏弄玩耍的少主竟似换了个人,如此架式较之自己尤过之而无不及,他哪敢怠慢,百条触手化为一条,呈巨大的拳形迎了过来。 一声“轰隆”巨响过后,逍遥俊攻势不减,改拳为更加灵巧的双掌,连发数掌,瞬间将巨形触手打散。 那边掌阵的暴天雷着实难忍,稳了稳阵式,怒抛大铲,大铲来如风气如虹力如雷,将极南妖王逼得连连后退,带着数声尖锐的惨叫触手已被斩断数十根。 看着竖在面前的大铲,他还心有余悸,先以触手将起卷起,抛向九屑云外,这才又攻上前来。 逍遥俊正好赶到,两强相撞,体内万元珠的灵气瞬间被激发,真气顿时波及整个万劫不复大阵,将周遭敌我双方都逼退开,那布有万元真气的大阵似有感应,无数道真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逍遥俊闭上双目,身体再次为万元灵珠控制。 极南妖王想要逃,却无处可逃,万元真气已完全将他包围,吞噬起他的每一寸真身,令他想金蝉脱壳也是绝无可能,唯一希望本体真气能多多支撑,以耗尽敌方攻击的力道。 阵中其他仙门中人,无不勇猛向前,借着阵式之威,一吐刚才被困之耻。 而就在此时,龙一信率领的火龙门弟子正欲借无泪湖遁去,可惜迎接他们的是湖中布下的无数结界陷阱,花姑带着一干水仙阁弟子大肆斩落火龙门弟子于湖中,头上还有婉儿手中那把开天霸刀……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孽啊,想不到我火龙门千年成就,竟如此一败涂地,叫我如何面对祖师爷!” 龙一信回望队伍,捶胸顿足,全无一代掌教之风范。 龙一仁、龙一义等门中长者也一脸颓唐,如行尸走肉般尾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婉儿并没全力追来,她已奔赴另一个战场。 哪还敢作休整?龙一信拖着疲惫的身躯远离了是非地,身后残兵败将无不垂头丧气,个个如丧家之犬,暗黯离去者又有数十人,三千余人的大队人马,只落下百人残队,狼狈的向火龙门总舵逃窜。 …… 逍遥俊依然处入失控状态,极南妖祖庞大的身躯已被榨成一身树皮,唯一能辨认的是已垂下的眼帘。 忽然,紧缩的万元真灵暴破开来,世间已没有了这极南妖祖。逍遥俊随之清醒,此时的他,全身力量非减反增,正如一头出笼猛虎,挥洒着万元真气消灭妖魔无数。 阵中龙一笑、龙一叹、云海等人个个神勇,以一挡十灭敌无数。 妖魔怪叫不止,四处逃窜却是出阵无门,就在大家以为大获全胜之时,惊天一声霹雳,随即而来的数道闪电破空而入,迷幻的“万劫不复”大阵就此破除,来者正是万恶之首腾鲲鹏。 第八十一章 绝命一击生死间 “万劫不复”大阵就此破除,双方分立开来,腾鲲鹏正鹤立于妖魔之首。 “顺者昌逆者亡!包括你在内!” “那么,你就来吧!” 腾鲲鹏与逍遥俊已是不容水火,一黑一白是那么的不和谐。 “师兄我来助你!”双火轮不见轮只见两团火,云海手持着法宝闻声而来。 逍遥俊没有看他,一道手影挥出,带着滚滚真气而去,“让我一个人来!” 云海想要抵挡,竟发现自己是这般无力,任由他将自己推了回来,只得在心中叹服,自己又输他一大截了。 “不肖子!”大喝一声,腾鲲鹏黑影如黑色闪电,原处巨大的真气团纹丝未动,一道黑影却已如飞刀黑芒射来,他成心想教训下逍遥俊,此招快、准、狠。 逍遥俊倔强的要与他一决生死,以正自己善恶之念,早已将体内真气运起,万元珠的万元真灵依然活跃,但是,他万万没料到腾鲲鹏劈来的一掌已击在他的心窝,周身的真气在腾鲲鹏面前竟成了无用的摆设,他只觉心口一痛、口中一甜,身体欲退未退,本能的想要出招,才发现腾鲲鹏依然远远的站立前方,像根本没有近身一般。 “一定是眼花!”他不信。许多人都不相信。 “师兄真棒,义父这掌由阴元幻影而出,这可是他极费真气的真本事,看来你与他还是有的一拼。” 逍遥俊耳畔忽然响起这熟悉的声音,分明是婉儿在给他传音,他远探扫视却未能发现婉儿踪迹,说不出心中滋味,虽然没听说“阴元”代表的是什么,但至少让他与眼前这个敌人的对阵多了些信心。 腾鲲鹏同样也不相信,他不信的是逍遥俊能生生受他阴元一击。 既然都无法认定实力,战争便是最好的证明,双方都认为的生死之战轰轰烈烈展开。 阴冷的掌风刺痛了逍遥俊的脸庞,刺痛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跟人在打斗,腾鲲鹏飘乎不定的身影分明带着巨大的真气,他就是捉摸不清他的方位。 风灵玄功、玄阴咒、笑天诀……各式武功绝学从这个俊逸而又坚强的少年手中使出,让人似乎看到了木空、傲世空、盲婆婆等绝世高人的风采,为什么这些高手到现在都没有现身?不管影子门还是仙门,无数人都想问这个问题,但答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逍遥俊将一身绝学倾泄使出,一时百招即出,残影袅绕,最后那式“无痕”追影,奈何腾鲲鹏黑压压的气势下就是一团谜,无懈可击。 “想不到我想尽办法栽培你,你却成为我最后的绊脚石,这真是天大的讽刺!”腾鲲鹏的声音跟他的招式一般阴冷。 “这的确是天大的讽刺”,逍遥俊也如此认为,却不想与他说,哪怕是一句诅咒的话。 腾鲲鹏诡异的功夫无人能识,若非有强于他的功力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于是乎在场之人大多认为是他在手下留情,毕竟是两父子,正所谓“虎毒不食子”。然而,他本人却并非如此所想,他的掌力每深入一分便遭反噬强一分,连重创逍遥俊都几乎不可能。几招过后,哪还惦记半丝亲情,干脆散去那巨大的真气团,化作无数道身影从四方围来,不再做虚幻的游斗。 当虚幻变得真实,逍遥俊反而觉得好受些,哪怕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体内却因万元灵珠的存在而真气并不曾减掉多少。 场中的打斗让人麻木,有一刀毙命的,也有百刀不倒的,但每个脸上都同样写着一个“死”字。影子门的死士自然称“死”无异,仙门中人的“死”就显得更加悲壮,没有大阵的掩护,除开以暴天雷为首的几位绝顶高手外,其他人与死士的功力只是大抵相当,头顶的灵光暗淡竟似负累,再看看他们场中以一抵三、甚至于以一抵五的场面,“死”离他们太近太近。 “师兄!师兄!……” “逍遥哥哥……” 声音都这么近,叫得同样的甜,逍遥俊被困在黑影之中,他已分不清自己如何在出招,也不清楚腾鲲鹏的招式,眼前漫天的黑已完完全全将自己吞噬,压缩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喘息的空间,唯有婉儿与白灵儿的叫声听得真切。 “师兄,快遁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婉儿的大叫,她正拿着霸刀从天空劈来,劈向腾鲲鹏凝聚的黑色阴元。 带着撕裂天空的啸鸣声,霸刀如一座削利了大山砸下,场中双方全都停了下来,敌非敌友非友,此刀未下,就见腾鲲鹏带着巨大的阴元飞旋,慌忙的收元躲避。 眼看他拖着长长的阴元已快闪开,霸刀的方向却并未改变,依然斩下,触到阴元的瞬间,腾鲲鹏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霸刀之下,只不过他手中多了个逍遥俊。霸刀欲下未下,他已腾出一掌,重重击在婉儿的肩头,将她击飞,同时头顶的霸刀也划出条斜线,他只能弃了逍遥俊,疾退着飞开。 只听到霸刀劈断山梁的声响,溅起漫天尘埃。 第八十二章 乾坤难转听天命 逍遥俊与婉儿已经倒下,腾鲲鹏虽也受伤却并无大碍只就地调息。那些本来提心吊胆的妖类顿时欢呼起来,刺耳的叫声响彻天地,与更为强大的死士汇聚一起冲了过来。 白灵儿发疯的向逍遥俊冲来,但仅差数丈之遥时去路被阻断,她不会受到影子门的照顾,魔刀鬼杖无不向她飞来,一根白绸将她重重击退趴在地上,旦夕间,云海神行而至,替她挡住从头顶压下的数把致命武器。 那根白绸再至,出自一女死士之手,云海火轮飞旋,巨大的火焰撑起了头顶的天空,将敌人纷纷震开,又腾出一手疾速接住白绸,手上烈火闪电般顺着白绸疾驰,眨眼的功夫,女死士已弃绸不及,同白绸同化为一团烈火,连哀鸣之声都未曾发出。 有了云海的掩护,白灵儿趁机从地上爬起,冲到了逍遥俊身旁。 “逍遥哥哥,快醒醒,你没事的,快醒醒!”她抱着逍遥俊不停的呼喊,她感觉到了无助,没有他的世界毫无意义。 逍遥俊努力想要睁开眼,仅仅挤出一条缝,又很快无力的合上,只剩下一丝气息,心神却并未停止,他正在黑暗中拼命的挣扎,想从千丝万缕的束缚中挣脱,只是这些束缚越缠越紧,缠得他已喘不过气来。忽然一道白光显现,那熟悉身影终于出现了,是他的师傅木空走来,木空依然那般和颜悦色,轻摇拂尘,万千束缚顿时消散,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将他轻轻扶起…… “师兄!……”婉儿独自顽强的躺在地上苏醒,耳朵里听不到惨烈的打斗,眼睛里也没有这堆砌成山的尸骸与陌生的人群,睁开眼时听到的看到的只有隔着霸刀的逍遥俊,冷冷的开天霸刀躺在他们中间,她痛苦的向前爬,残缺的肩膀拖出一条重重的血痕。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准确的说她还只是个女孩,她倒底想要得到什么?流连于正邪之间,与所有人为敌,任何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所在乎的可能只有一个逍遥俊。 腾鲲鹏毕竟是一个异常小心的人,在伤势未愈前并不急着出手,他更坚信此处已无人能危及其生命。 事实也正是如此,暴天雷与虞夫人因之前支撑大阵耗功不少,又与一干死士厮杀,的确危及不到他。此时稍有余力者,就只剩下龙一叹与龙一笑师兄弟二人。 他二人性格迥异,加之无人见过他们间有什么交流,也就只认为他们间定有很大的隔阂,其实不然,只听云海保护着逍遥俊免受伤害的同时,大叫道:“师父师伯,快杀了腾鲲鹏!” 经此提醒,龙一笑、龙一叹两人一声狂吼、一声狂笑,逼退周身之敌,几乎同时扑向妖魔之后的腾鲲鹏。 “找死!”腾鲲鹏阴元再起,周身真气暴涨数倍,形成巨大的球形,一双巨大的黑掌破球而出,迎向两人。 他两人虽从不同方向而来,将近腾鲲鹏时,竟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球,仅仅是那残落的火焰就令下面的妖众死伤不少。 黑掌一点点消残,渐渐被火球吞噬,至直火球与黑球猛烈相撞时,红焰黑冷相交相融,整个天地也随之变了颜色。就在此时,红黑之间却飞出一条黑影,只听串串冷笑,腾鲲鹏竟脱离出红黑之间,再施阴元,化作万千刀芒,只消轻舞衣袖,恐怕还深陷其中的龙一笑、龙一叹就命不久矣。 “啊……我来会你!” 云海一直是默默无闻的拼搏,他当然想要会会这天下第一魔头,何况师父师伯已危在旦夕,他舍命一搏,人未至双火轮已先到,令他没想到的是,烈焰乱舞的双火轮只触及那阴元刀芒便如同废铁,化作一团黑金掉落下来,总算挡了挡腾鲲鹏的攻势。 “小子休狂!”腾鲲鹏视其为玩物,部份刀芒转而射向他。 云海哪里是对手,刀芒未至,飞身过来的身体已被推了回来,意念起,整个身体像是燃烧般,与刀芒硬碰硬的撞击。 “休伤我徒儿!”暴天雷甘愿受死士一刀,也冒死扑来,对云海的喜爱可见一斑。 奈何他双掌扑到,腾鲲鹏施展的力道由云海的身体传过,他人已仰天飞去,如断线的风筝飘落下来。 接着便是云海不可避免的坠落。 还在挣扎中的龙一笑、龙一叹稍得喘息之机,就此破球而出,再次站在了腾鲲鹏的面前,只是两人身形不稳,真气已消耗极大。 腾鲲鹏大势压下,直扑地面,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龙一笑与龙一叹也坠落尘土之中,死活不知。 …… 白灵儿抚着逍遥俊的脸庞哭泣,逍遥俊的脸色忽然安祥了不少,更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眼睛中含着一滴未滴下的泪。他用力的点点头,便转向霸刀望去,她不明白,因为那边除了霸刀还有婉儿,他轻轻推开了她,想要站起来却立即倒下,白灵儿呆立着流泪,她越来越不明白。是的,逍遥俊就算爬也要爬过去,婉儿同样吃力的爬过来,本已无力的她又多了份动力。 只留下白灵儿在那里,没有阻止也没有帮忙,眼睁睁看着他俩同时向霸刀爬去。 逍遥俊用眼神传递着信息,婉儿笑得很难看,身体的痛将娇俏的脸庞已扭曲得变了型,两只手就要碰在一块时却没有紧握,而是同时放在了开天霸刀之上,两人的眼神中饱含了断肠柔情,也饱含了仇恨愤怒,他们共同举起了霸刀,天地间电闪雷鸣。 …… 第八十三章 曲终人散(大结局) 九天云外,仙雾缭绕,远处琼台楼阁若隐若现。 观世天台处,正有人把酒言欢,笑看世间风云。 “快松手,酒全洒了。” 木空站起身来,既想用力抢夺酒杯,又担心酒给洒了,整个人都被莫问拉了过去。 莫问近矩离的对着他,忿忿不平道:“亏你还最先悟透天机,居然毫无怜悯之心,看着自己徒儿在下面危在旦夕,你却还在这里心痛你的酒,少喝点你会死啊。” “哈哈,莫问老兄你毕竟刚从人间上来,人性未泯啊。哈哈……”木空手中酒杯不松,转而对着在座的傲世空、盲婆婆、医仙众仙家又是哈哈大笑。 众仙也都附和着:“就是就是!” “笑什么笑,我就估量着刚才你们肯定看尽了我的笑话,尤其是你木空老儿!”莫问话将尽,心头生计,抢酒杯的手向前一送一推。 “喂……你敢暗算于我!” “哈哈……终于出了口恶气,也让你下去感受下世间仇恶。”莫问大笑起来,转向诸位仙家,“来,我们继续喝酒!” …… 天地间,电闪雷鸣过后,逍遥俊与婉儿消失在霸刀的黑色光芒之中,霸刀飞起,卷起层层风浪直冲腾鲲鹏。 腾鲲鹏不甘心,他手中正握着龙一笑、龙一叹的脑袋,用不了片刻就能将他们功力尽吸,让他们成为一堆白骨,但他本以为最后仰仗的霸刀却成为此时最忌讳的天敌,黑元未收,霸刀的气势已撕裂黑元,直刺他的心窝。 “不!”整个世界似乎被霸刀的威力吓住,停止了转动,腾鲲鹏根本无力逃避,眼睁睁看着霸刀刺入心窝,“不可能!” 黑元渐渐散去,龙一笑、龙一叹已从手中滑落,他用尽力气举起双掌。逍遥俊与婉儿抽刀退开,又立即挥刀斩来。此时的腾鲲鹏已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他睁大双眼对着天空怒嚎,他太不甘心,亲子?义女?还是力量?难道都靠不住?他的称霸梦想已是触手可及的,为何又这样脆弱,他不屑于苍天,此时又不得不问苍天。 苍天似有所感,黑云变雪白,只见漫天雪花纷纷落下,所有打斗倾刻间停止,世界倾刻间安静下来。 一声长长的鹤唳,远方的天空一双比雪更白的羽翅缓缓飞来,众人都忘却了眼前的伤痛仇恨,腾鲲鹏停止了怒嚎,逍遥俊与婉儿也停止了挥刀,所有人都抬头仰望。 “师傅!”逍遥俊最先认出,跪拜下来。 木空盘坐于仙鹤背上,一手执拂尘,一手捋长须,悠然而下,轻轻扶起了他,朝他点头微笑。 “古沧已毁、灵丹已尽、霞帔已弃,修行尽废,徒儿再无面目面对师傅!”逍遥俊慢慢站起来,忍不住低头哭泣,不敢看师傅。 “你就别再自责,为师早已清楚。”木空看看两人,皱了皱眉头,又道:“本座要你二人放下霸刀,放了他一命!” “什么?”两人同时怔住,腾鲲鹏如此大魔头,屠杀仙门弟子无数,他两人也算得上大义灭亲了,想不到会从一个仙门掌教口中说出要放了他,逍遥俊疑惑的问道:“师傅可是对他另有处置?” “没有,为师只是想放了他。” “不行,我要杀死他!”婉儿怒不可遏,她越想越觉得这木空可恨,“你凭什么说放人,除非你跟他是同伙。” “不得放肆!”逍遥俊手上加了分力,没让她将霸刀独自夺去。 “哈哈……”木空竟笑了起来,“这场浩劫已经结束,再多杀一人无非加重一分仇恨,多放一人,也少了一分仇恨,有什么坏处?” “师傅,此人已无人性,屠戮世间多少生灵?就此放走,死者能得到安息么?更可怕的是将来他定然又会为祸世间,这哪里是好事!” “世间事,谁能说清,我告诉你这个魔头并非你的父亲,你会不会少对他会宽容一点?” 逍遥俊没有回答,他曾无数次乞求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真的不是那他会多么高兴? “我再告诉你,他是婉儿姑娘的父亲,婉儿姑娘你又是否会多分亲情而因此少分恨意?” “……”婉儿想一口驳斥,但她念到了“父亲”这个词,是啊,她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有位亲人,她想把师父当亲人,可显然青萍仙子让她干着妓女一般的勾当,更是呼来喝去,将最艰难的任务交给她去完成,根本没有半分亲情,而眼前这个人,大魔头?她真的不在乎,她嫉恨的是他的力量,可以消灭一切的力量,可她偏不信,她认为自己就能消灭他。但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显然问题就不存在,可他不是,哪怕挂名的义父也毫无意义,自己只是他的一粒棋子。 木空轻捋白须,见二人各有所思,又提高嗓子接着说道:“你二人虽非同道,却有缘至此,自有其中的道理。俊儿你受到的牵绊就是觉得自己欠这个世界太多,尤其是将父母的罪孽强加到自己身上,一心想着要还债;而婉儿姑娘你呢,则觉这个世界欠你的太多,别人拥有的就是你所追求的,可真正得到时却发现不如不得。世间的局限就在于困在‘得’与‘失’之间,若能跳出得失,便有万千大道可直达仙道天途!” 他此言不仅是对二人所说,更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他又走向腾鲲鹏。 腾鲲鹏捂胸不起,却是恼怒的叫道:“我已经是妖尊,我更是人王,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没有人能阻止我!” “不!你只是吞了恶龙珠的普通人,你的贪念让恶龙珠在体内孵化,令你成为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来吧,让贪念暴光于光天化日之下,你才能回归本性。” 腾鲲鹏一手紧捂胸口,另一只手则奋力挥拳想阻止木空,木空以拂尘将他的双手扫开,从胸口掏出拳头大的黑色龙珠,立即有万丈光芒直射其胸口,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仍由光芒射入。 仙鹤轻鸣而至将龙珠叨在嘴里迅速吞下,木空踏上了鹤背,通体的白令人鹤灼灼光辉,缓缓升起,他用力拂动着拂尘,天空的雪飘得越来越大,雪花冰至极致,落地成冰,落身入心,令人心清甚于水,手中武器则化而为水,水再凝结成冰,冰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将万物染白,所有呼吸都已停止,停不下来的是大家的思想。 木空已消失在空中,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仙境,留下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让生灵自己参详。 “咔嚓!”从第一声冰碎裂的声音开始,安静的世界开始热闹起来,处处都是“咔嚓”声,很快,冰中跑出的人群欢天喜地的向回家的方向冲去,又钻出许多大大小小的动物,飞的跑得爬的,慌张的向四周散开,将声音带向天空,带进山林,带进水里…… 逍遥俊飞快的追着只雪白的狐狸,地面异常湿滑,他摔了好几次,都顽强的爬起来继续追,眼看狐狸跳进了山林中,忽然一粒飞石射来,林中狐狸一声惨叫。 逍遥俊跟着跳了进去,身后白灵儿边跑边叫道:“相公,我打到没有?” “一弹毙命!”逍遥俊走出来时,正提着狐狸尸体,高兴的说道:“还是夫人本事大,这张狐狸皮正好给夫人做件冬袄。” “嗯,下次我们打老虎吧,扒张虎皮也给相公做件。” “好!我们夫妇同心,就是遇上恶龙也要将它掏心扒皮!” 两人手牵着手,幸福的走在小路上,渐行渐远。 而此时不远处,婉儿正坐在高处的山坡上,双手托腮,看着他俩一起捉狐狸、又一起消失在远方,似乎在认真的想着什么。 腾鲲鹏拄着拐杖从她身后的茅屋里出来,吃力的叫道:“婉儿,还不回来吃饭了!” 婉儿想得太入神,并没有听到,依然痴痴的望着远方。 …… 观世天台处,众仙家依旧在饮酒闲聊,却独有暴天雷蹲在天台边沿,人近倒悬着向人世间望去,却依然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急得大叫起来:“我的徒儿呢?是不是有人嫌那小子太傻,将他埋在冰中让他变成了什么虫蛇蚂蚁,那我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众仙家只笑饮而不语,却有人走到他身后说道:“师傅你当然丢人丢到家了,我可是先你一步上来的。” 暴天雷回头,差点没站稳摔下天台去,立即挥舞拳头叫道:“好小子,你居然敢先我一步上仙境,看我不打你下去!” 吓得云海挨了一拳头赶紧掉头就跑,暴天雷却追着不放,就此在这天上仙境追逐起来。 “谁敢打我徒儿?”一声暴喝,龙一叹、龙一笑也出现在仙境,两人竟似形影不离,连说话也异口同声。 “师傅,救我!”云海听见有救星到,赶紧朝这边大叫起来。 龙一叹、龙一笑信以为真,听后便齐步前飞,疾速追了过去。留下饮酒众仙哈哈大笑,笑声传遍整个仙境,也回荡于人间、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