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阳光——雪来的时候》 开篇 她灿烂的笑容如阳光，有着小野菊一样可爱的花靥，却有雪粒一般散碎零乱而矛盾的心。 生命总是处于一场场大雪去了又来，来了又去的状态。 她的过往她的内心并不如雪般纯洁，甚至有些自相矛盾难以捉摸。 内心的阴暗沉重始终浓重得化不开，心也总是空虚依旧。 她渴望幸福，却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失去了太多本能有的幸福。 她来自恶魔之手，是恶魔而不是天使，她的内心一直一直因为自卑害怕而冰封，从外面看，也如同仰头看漫天飞雪所触及的满目肮脏。 可是雪化掉后，那大片大片被冰雪深深掩埋的心田，却依然纯净如初—— 当冷雪粒灰头土脸得从花园北路的绿化带中气喘吁吁走出来，灯光将她的身影在水泥路上拉得老长，那个追她而来又被她甩脱的背影越来越远时，她便知道，所谓的花园，并不是给她这种人看的。因为她又一次逃课了；所谓的阳光也不会洒在她的身上，因为她来自黑暗。在她的生命里，看样子想要出现什么花园，真的是太难了，因为首先就没有阳光。 她并不想逃课，却不得不逃课。如果不逃课，她两个月的“努力”及出自我出卖便付之东流了。可笑这种时候竟还有人跟个傻子似的想要饿死她——堵她的路，禁止她逃课。 “呸，你懂什么？不愁吃穿的家伙！”她从包里摸出劣制的化妆品，先用面巾擦拭过后，便就着昏黄的灯光开始在自己脸上抹起来。镜中人的脸，还是那么年轻，但已经有些疲倦了。 真的好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哪！这么多年的孤苦无依，就算是自己己经习惯，每当看到别的女生可以有一个肩膀来靠，羡慕的触手还是会抓挠她的心。哼，谁给啊？ “冷雪粒，就算你有一张常被人夸的脸，但是你的背景，不是不想要透露给人家知道吗？那怎么可能发展什么感情呢？” 她思量着，算了，还是找那个蒋艾吧，就算那人再可恶，至少不过问她的过去，还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等哪天两个人都玩儿厌了，拜拜就行了。反正他也没有付出过真心，自己对不起他也无妨。 ——“我不想要以这样的语言来开始我的故事，但是实在找不到可以戏谑这个世界的开头了。” 第一章 弧度里的结束与开始1 化好了妆，那浓浓的妆让脸在清冷的夏风中没那么发寒了。所以面具还是有好处的。走了一千米的路——那家伙竟然紧紧追着她跑了两千米！要不是她这一段路她熟，七拐八拐骗过了他，可能她已经被他押解回班了吧？但是她所看到的，应该就是传说中不可思议的毅力喽？雪粒脸上露出了一丝钦佩。 这样的毅力，她只在以前在那个地方生活时产生过，而且绝对只是出自私的目的才产生的动力，两者怎么可能相比？当初她就是凭着这股毅力才让那些人对她刮目相看的，而当她看到他那股不自私的毅力时，真的有些被感动的感觉。 弧度酒吧就在眼前了。那两个大大的“弧度”总是引得她想笑，“弧度”——不就是“糊涂”吗！ 她回头望望那条过来的路，路上人已经很冷清了，冷得像这个世界上的人的良心。好在还有那一丝丝的暖意，有些悲哀的暖意——就算是阻了逃课的路，卓岸然，你也无法将我从这个矛盾的世界中拯救。走进酒吧，迎面便是呛人的烟味，但是至少要暖和些。正对面总台的迎宾小姐友好得笑笑，很客气，就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还是让她稍稍暖了一下。 “雪粒，你来了。”一身清丽佳人着装的女人走来。 应玉花？——估计这以后再不会见你了。于是，她友好得跟她打着招呼，浓妆掩盖了笑容中的扭曲。 “是，领班你也好啊！今天来的人多不？” 自己都对自己的笑容感到恶心。 “换衣服吧。”应玉花上下打量着她的打扮：说学生不学生，说工装不工装的。那双浓眉下的有些夸张的大眼中鄙异之色毕露，一下刺痛了她的自尊。强忍着怒意，冷雪粒从她边上走过。 还好四个小时工作干完，然后从她那里领了工资后就再不会理她了。于是在经过她身过时，便对她还算谦和得笑笑，竟有些阿q似的得意。 拉开东边那道门，便隐隐传来摇滚音，如此高分贝的声音是很损耳朵的，却有那么多人喜欢以此来唤醒那麻痹的心，去寻找一些“我还活着”的证明。转上两道弯，就是化妆间了，镜子灯泡化妆品衣服再加上人，不是什么酒吧里腕儿级人物，能用上一个化妆间已经很不错了。冷雪粒进去，一眼就看到在墙上挂着的的衣服——应该……算是这里裹得最严实的服装了：一件大红色的古装。有客人喜欢这种古典风味，也是她想要走的路线。可能也是唯一能自我安慰的一个比较纯净的时代。 “粒粒，来啦！”袁月朵那张脸还是浓妆艳抹，与年龄极不相称。她一把抱住了雪粒，捏捏她的脸，手指很软，但有些细微的汗水。她要与雪粒差不多的年龄，是个富家小姐，出手很阔，常见她请这里的人吃饭，却不知道为什么硬要来这里打工。 “朵朵！”对着她做出一个亲的动作，雪粒发出超大的“叭”的一响。朵朵是世界上最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了。平日有些大小姐的架势，但却是最不做作的一个了。 “今天是你最后一次上工了……对了，你不是说过今天要进行摸底考试的嘛！” “是啊，我逃出来了，明天等着被批吧！”雪粒无所谓得大笑，但只有自己知道，心远没有那么潇洒。 第一章 弧度里的结束与开始2 “傻丫头，你连我都要骗！虽然我是没有你那么成熟，但是我的眼睛却比你要清。”朵朵的眼看入了她的心里。让她不得不正视对方的窥看，但是并不讨厌，于是她轻轻笑了，拧了一下朵朵尖尖得像小狐狸的鼻子。 “臭丫头，你总是能看清我！”雪粒笑了，这应该就是缘分吧，她总能将她看透。而雪粒自已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总是那样的神秘，一问她便躲躲闪闪，时间一长，便不再问了。 “好了，别再想了，明天跟老师解释下吧啊！”朵朵扬扬眉毛，拍拍她的肩，将那件大红色的古装递过去。“快换衣服吧！不然那野花要来生事了。” 天都晓得她说的是应玉花，呵呵，她总是被她们用各种能想到的方法来在背后骂。 “对了，那个‘道貌岸然’没来追你吗？那家伙可真的坚持不懈呢！”朵朵阴阳怪气得冲着雪粒挤眉弄眼，弄得她反倒一时无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今天他又来追了，跑了两千米！” “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冲她一吐舌头一挤眼，朵朵便一闪人不见了。 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不知道为何，这句话反反复复得在脑海中冲来荡去，像一根筷子将脑浆胡乱得搅着，搅得雪粒什么心情也没有。说的也是，如果不是喜欢她，干嘛她一逃课他就要追着跑？明天——她哼笑着，班上可能又是一番风波吧！什么谁谁谁爱上谁谁谁，这群无聊的高三学生啊！ 然后，那张无辜的脸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可怜兮兮的表情让她的心颤了下。但是转而归于平静——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她一逃课他就要追，十足的好孩子；而她不是，她是兼职学生。 “冷雪粒，该你了。”是蒋艾在喊她。 “哦，来了！”冷雪粒慌里慌张得将那拖把似的裙幅拽起来，以妨把自己绊倒。要上工了，虽然很讨厌这个地方，但是有活命的钱，便熬了下来，两个月，总算要结束了，她不由得想要欢呼一下。 蒋艾在外面等着她，他是个词曲作者，皮肤黝黑，蓄着一头褐色的长发，但是在头发反射的冷光，却让雪粒感觉到害怕。“好好表现！我要出去一下。回来我请你吃饭。”，他勾勾嘴角以示微笑。 雪粒抬头看着他，蒋艾的眼睛被头发挡住，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心却感觉出一些不安。她点点头，背对着他的时候，她皱起眉来。 这个蒋艾在弧度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她听说他曾经和许多个女人睡过，包括应玉花。虽然他一直在她面前是那么的风度翩翩，但只怕今晚……她不敢想像，但心里却打算逃跑。 现在，还是把歌唱好吧，踏上台子的时候，她咬了一下嘴唇，很轻很轻。 话筒握在手中，她深吸了口气，前奏那悠扬悲凉的曲调立即充斥了整个弧度。 曲子有些古典，作词写谱正是蒋艾，或许是他找来的枪手也说不准，那些人并不能算是作曲家，其实当中有几个很有才的，却怀才不遇，为了活命也就只能将自己的梦，出卖在这样一个地方了。相比之下，他们要比她更加悲哀。 第一章 弧度里的结束与开始3 “一别十载光阴短/镜中人憔悴/山雨断前缘……” “寂寥飞花空埋没/阶前吟泪篇……” “伊谁知那绡丝寒/凉夜更漏何以堪/何时与君同枕眠……” 口中唱着这述说才子佳人相会无期的怨女之声，她的思想却已经飘到了那个相对而言纯净的地方：她当兼职学生的地方——花杯市高。 他应该正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吧？不对，这个时间应该已经下课了，大家在玩？还不对，都高三了，还有几个人在玩呢？而那个家伙，估计已经很失落得回到了位子上去了。 真的是个笨蛋，就算是抓了她，今天我总是要来这里的——不可能为了一场考试而荒废了她唱了这么久的辛苦。况且——她不要一直在这种时时被生活逼迫的境地里生存，绝不！” “残夜红烛泪阑干，相思尽，夜正寒……” 死死咬着那个“寒”字，一首本来该哀伤的歌却被她唱地无比毅然冷硬——这点直到雪粒自己被那群可耻的听众们嚎叫着赶下台时才反应过来。 她知道，这天，她完了。 当雪粒站在后台，毫无武装地被一群群演员和她们的家眷围观，当野花那张老脸对着她喷口水时，她便知道，那被她朝思暮想两个月之久的工资，很可能就泡汤了。 “你如果同意跟我们签合同在这里唱下去，我可以考虑先付给你一个月的工资供你活下去。”她这么说着。 冷雪粒心里立马就笑了。 想想她可能将自己卖给这样一个肮脏的地方吗？哼，应玉花啊应玉花，你那点手段别人可能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你那张如花似玉的臭脸下，有着怎样一颗贪财而阴毒的心？ “当我白痴啊你！”她攥紧了拳头，“我绝不会把自己卖给你这种死女人！” 话毕，那只野花将一摞票子狠狠甩在了她的脚下，用脚恶狠狠得碾着，冷雪粒呆站着，只觉得在那一刹那，她所有的东西都被她剥夺一空！ “把它们拿走吧，不知道好歹的丫头！”她冷笑一声，她并不需要这些钱，而就这么一砸，似乎解了心头不知道哪来的恶气。末了，雪粒的腿上一阵冰冷的刺痛——一口带着香水腻歪味的唾沫，驻扎在了她的小腿上，那么抢眼！世界安静得只有她那骂骂咧咧的鄙薄之声。 “应玉花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欠我的要回来！你给我等着！”冷雪粒的脸涨得通红，胸口闷了半天，终于，她只是操起一只啤酒瓶便用力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砸去。那一瞬间，她找到了一丝从前的快感，但也只是一丝，更没有伤到她一分一毫——真的不想要再与这种人变成同类。同时，她的自尊被那个直逼得她想拿最下流最恶俗的脏字骂的女人给踩在了烂泥堆里；就因为如此，到底她都找不来一丝过瘾的感觉。 瓶子清脆的暴裂声在喧嚣的后台回荡着，连同她的叫喊，在那声嘶力竭一般的音响声下，变得那么虚软无力，只换得似乎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凄然孤寂。泪水，终于在久别之后与她相逢了！ 而她，输得好凄惨——只知道在那晚，有一个穿艳红色古装的女孩，弯下她的腰，将地上的钱一张张拾起来——一毛的，一块的，十块的，然后再厚颜无耻得伸出手，泼妇一般从那些咧着嘴哧哧大笑的人手中夺回她的工资。 而整个过程，都不见那个蒋艾出面护她，所谓的靠山终究靠不住——冷雪粒的心凉到了顶点。 她依然要自己独立支撑，好累好累的支撑……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最后，哭也哭够了，顶着双红肿的眼睛，还有花了的妆，冷雪粒更加灰头土脸走出了弧度。是的，她会一辈子记得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叫应玉花的女人。 可是许久以后，她还是走进了这个地方，陪着另一个人——那时才知道，这样的记忆，不仅无法给自己争口气，反而将自尊逼到更加悲哀的境地。给这样的过往最好的礼物，便是遗忘。 第一章 弧度里的结束与开始4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高三的学生们也基本上回家了。弧度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千米要走，而这一路，恐怕还是只有孤灯相伴了。虽然从前不知多少次面对过这种孤单的路灯，而且两个月来一直没有出什么事，然而这次拿着唯一的活命钱，冷雪粒却变得神经兮兮起来，总觉得在街边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晃动着。可是瞪着一双浮肿还近视的眼，真的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她用力跺起步子，希望能给自己壮壮胆子，让自己坚强起来。而这样有些幼稚的动作，却让她的心似乎被刺了一下。 幼稚吗？她早已经不幼稚了，可是…… 斜刺里一个黑影贴着紧张的身体闪过。然后就觉得脖子一冷，忽听背后一声低沉的吼声：“钱拿出来。” 哼，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严霜单打独根苗啊…… …… 她本想用以前的招数，但伸手往口袋里一摸，空的。然后，当冷雪粒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冲着她得意洋洋做了个飞吻，跑得老远了—— 到底，她连用自尊换来的钱都没有了。可笑刚才还在想壮壮胆子，在想坚强，在想自己不再幼稚，下一秒却乖乖得将比黄金都珍贵的那几张肮脏的票子拱手相让。那个东西，她不能再让它睡觉了。 呆立在空旷的大路上，雪粒只感觉到世界是那么的冰冷——如果路上有车，她可能会冒出去撞辆宝马的冲动，但是没有，连头驴都没有，只有一个孤单无助冷雪粒。 缓缓走到了路边，她坐在人行道沿上，望着空洞的马路，什么都无法去想。反正不像那些刚刚回家，或许还在挑灯苦读的全职学生那样——家中有一个人或两个人等着—— 而她不同……就算是不回去，又能怎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当她惊醒时，刚好，这个旷大的城市中标志性建筑“宏远大厦”的时钟敲响了。 “咚——咚——”一声声飘向遥远的地方。她不紧不慢得数着，刚好十二下——自己已经在路发呆了半个小时。 空茫悠远的钟声似乎敲醒了她心中的什么东西，随着余音在风中渐渐消散，两行泪突然就那么不知觉中流了下来，从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那么迟顿？一阵阵害怕袭上心头， 她担心，有一天自己是不是会就在迟顿中变得和那些酒吧中的人一样，冷漠无耻麻木得要以酒精，以香烟，以音响来刺激自己的知觉，来感知自己的存在？ 害怕，谁不害怕？虽然肚子不饿，被饿死的可能还没有来威胁，但是老天那毫不留情的作风，却给了她无望。银行里的钱，她万万不能动，今天动了，很快可能就会被她的惰性腐蚀殆尽。 朵朵，能借钱的，可能只有她了吧？雪粒开始往回走，那个该死的弧度！ 如果她现在死了，一定是被它给逼死的。 然而她没有死，而且服务台前的小姐还是礼貌得对她微笑，这次，再也令她感觉不到什么暖意了。 径直走进喧嚣的舞厅中，金属音乐发出的尖锐声让冷雪粒从头到脚发麻了起来，而看那一张张夸张大笑的脸，麻又变成了从头到脚的畏惧。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懦弱？骂吧，想来嘲笑就来好了，她冷雪粒又不是没见过他们！ 朵朵，你在哪呢？ 记得她说，如果想找她玩，就在舞厅中东北角等她，她会从那里过的。可是雪粒除了在舞台上唱唱歌，便只是逃命似的从后门溜了，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来过。 穿越层层人群，她走到东北角，然后便在那里坐下。这身不合调的着装，让四下打量“自动取款机”的waiter都懒得理她，而她也无所谓。 “早在一个多小时之前，我们还是同事呢，那个在后台闹得那么凶的冷雪粒，此时竟没有被人认出来。” 算了，自己看自己的。就在那一转身看向远远的西南角，她却惊呆了—— “朵朵！”雪粒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惊呼。 因为那个有着小狐狸一样尖尖小鼻头的女孩，正在一个男人的怀中…… 第一章 弧度里的结束与开始5 如果是形容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子，可能她会用骚首弄姿来形容。 那男人正将一杯橙红色的酒递到朵朵手中，离得有些远，雪粒不能看清她的脸，但是在那妖艳的女孩犹豫的那一瞬间，雪粒明白了——几个箭步冲上去，“你怎么……”话未完，雪粒一把拉住朵朵，狠狠一个耳光扇了上去。 此时，借着壁灯，她看到朵朵那张微红的脸，不知道是因为不胜酒力还是因为被看到她在作小姐。不顾对方的反对，她一把拉起女孩，后面那男人还在雪粒那一耳光中没有反应到，而两个女孩子已经离了好远。 “冷雪粒！”刚一出舞厅的门，朵朵便将手狠狠甩开。舞厅门刚被合上，走道便变得安静许多，朵朵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清楚了。 “难怪你不想对我说你在做什么工作！我只是怀疑，但是你说不是在做小姐，好哇，我信你。可是你今天让我看到你到底在做什么？”雪粒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怎么就急火攻心，今天尽在做自己无法预料的事！ “如果你……”朵朵似乎很想要辩解，脸色比刚才更红了，而眼睛中还是一片薄雾蒙蒙。突然冷雪粒不想要再质问她了，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粒粒，我们一起回去！”袁月朵猛然意识到下面要发生什么样的事。 果然话音刚落，舞厅门便轰然大开，如雷震天的音响喧闹声恶鬼般扑了出来。未反应到，冷雪粒身子便被胳膊上施来的一股大力拉走。 “快！”朵朵的声音变得那么清醒惊慌。耳边风声大作，身后，一群黑衣的保安紧追不放，匆忙中，雪粒回头看了一眼，死死跟在三米远的后面的那群人，正如狼似虎得向她们扑来。 “这群人！奶奶的！”袁月朵破口大骂，“好个薛董！姑奶奶一直陪你喝酒，你还派人追我们！这下，冷雪粒，你明白什么叫骑虎难下了吧！我就这命了！”她一面跑，一面大口喘气，一面死死抓住雪粒的手不放。 她现在到底在恨还是……手心传来的那股湿热的气息，在阴冷的夏夜，朵朵又让冷雪粒的心又回暖了。 “朵朵，我的朵朵！”雪粒喃喃。 朵朵很熟练，几个转弯，身后已经没有了脚步声。小巷子中，只有两人的喘气声，弯下腰，大口大口呼吸着夏天的风，这让雪粒不禁再一次想起那家伙来。 “谢谢你”袁月朵仍然在弯着腰，大波浪挡住了她的脸，昏黄的光在她头顶散开光晕，如同一个天使，直让雪粒产生错觉，那个在弧度中陪酒的小姐，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袁月朵。 “你怎么会回来的？还有，你的妆，哭过吗？”她换了个话题，气也喘匀了。 “想跟你借钱。”只能实说了，这时候，也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礼貌不礼貌的了。 “你不是应该才发了工资……”朵朵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住了嘴，换成了一种低沉的声调，“被欺负了？” 还能说什么？她那颗精明的脑袋，什么都猜到了。雪粒只得将发生过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包括怎么被应玉花羞辱，怎么不要脸得跟捡起地上的钱，怎么跟那些看客抢钱，怎么将钱拱手相让。说到最后，她已经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最后，一双手扶上了哭着的女孩子的胳膊。 “傻丫头，那时为什么不来找我？那些钱你就不应该要！看着我！”朵朵用手勾起面前女孩的下巴，有些蛮力。“既然被同一件事羞辱了，为什么还要再自己羞辱自己一次？” “那你呢，你不是在做……”此刻，冷雪粒却说不出那个称呼来。 “是，我在做陪酒女……我们不一样的。你为了讨生活，而我是活该，不一样的。你还有一颗纯洁的心，而我不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家已不成家，你让我如何活下去？”她目光黯然，便默然不语了。 冷雪粒没有听明白，明明是个大小姐，家已不成家？想着，她也猜到了一些。望着那双快要被挤出水来的眼睛，她怎么都不敢再问下去了，伸手抱住了朵朵。“朵朵，再也不要回那里去了！答应我！” 朵朵点点头，轻轻拍着雪粒，而她亦轻轻拍着她。 片刻之后，还是朵朵打破沉默，说道：“来吧，跟我去我家，让你看看我这个一般人心目中的千金小姐过的日子！”声音中有分明的无奈与悲哀。冷雪粒呆了片刻，跟她一起走出了曲曲折折的巷子。 第一章 弧度里的结束与开始6 花杯市中的人造夜光变幻闪烁着考验人的视觉辨别能力，在如梦似幻的霓虹下，这个夜晚还有多少人像她与朵朵这样，在路上走着，在虚浮的幻影下冷眼观察着这个世界。 不知道他们怎么看的，反正冷雪粒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城市了。 走着，朵朵说起自己的身世来，虽然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但也许这一刻，她们彼此便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人了。 “你信不信，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以前，我以为我爸的钱够我吃一辈子，但是后来，他贪污被抓了，要坐不知道多少年牢，他从来都不说。而我妈，在爸被抓的前一天就跑了，虽然她没有什么知情不报罪，但是跟着我爸，生活根本没有什么希望。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贪污？以前可是他口口声声说最痛恨当官的贪污的啊！现在可好，他关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冷冰冰的世道里活着，他应该很满意了吧？” 朵朵说着，就止住了脚步，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站在她身边，冷雪料却不知道要怎么办，应该劝她，还是放她去哭？最后，雪粒还是蹲了下来，抱住了她绻缩起的身体。这个支撑体刚一碰到她，她的身体便偎了过来，很轻很轻，似怕这个支撑体无法承受她的重量。 夜风很冷，明天会变天吧？雪粒仰头望了下天，厚厚的云将天空变得如血染了一般通红。 冷雪粒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一手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抖，在不合时宜的“白”日梦中，幻想着能将自己的力量交给她。 两只冻坏了的小猫，漫长的生命中的那个时刻相遇，相互交付自己的依靠，相互传递着自己的能量。 这之后的朵朵便恢复了往昔的无忧无虑。冷雪粒没有问她什么，毕竟和她是一路人，这便是她们的生活方式，永远在人前一副无忧无虑的天真，把伤心低落统统带回家去。 朵朵住得离弧度很远，所以当两人走到那条依旧繁华的“不夜街”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大马路，很俗的一个街名，但的确是这个城市最早的一条主干道。白天，机动车道上车辆熙来攘往，考验着司机的耐性。而到了晚上，这里便会变成整个花杯市最热闹的菜市场，除了人不卖，几乎什么都会在这里摆出来。冷雪粒知道这个地方，因为以往这个时候，她正在这里摆工艺品摊。只是没有想到，朵朵的家就在这条路上。 “瞧那个——” 她伸出手指了指路边一处粉红色的招牌“红晶石美容”。 “这是？” “我妈妈给我留下的，就这么点东西了，我想在其他地方再买一间房子，要知道，这片儿的房租很高的，如果能把它卖出去，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这可是个两层的！”朵朵带头小跑过去，兴高采烈得好像一个得到新洋娃娃的小姑娘。 “那你还真的挺会赚钱的啊！房子卖了咱俩五五对开啊！”雪粒逗着她。 “行啊！”她蹲下身，一手将钥匙插进卷帘门的锁孔，一面正常的过了头地爽快答应。 “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冷雪粒暗叹着摇摇头。 “你买，我给你八折呢！”她一本正经得转头向好友，将一个大大的“八“比划到雪粒脸前。 果然！雪粒只想跌倒。 卷帘门“嘎啦啦”得被举起，两人从半人高的缝中钻了进去，里面很暗，但是平静无风。 朵朵从她边上不见了，然后，门面房亮起粉粉的灯光。 卷帘门在雪粒背后合上，她环顾着这间曾经或许有过一时辉煌的美容院。 第一章 弧度里的结束与开始7 它真的一度生意兴隆过，粉蓝漆墙上那镶边镜框中一行行的会员办理管理，“十要十不要”的员工制度隐隐显示着当初的严格，那披上了一层细细尘灰不再光亮的水晶链，那一台台还整齐摆放的仪器，都在诉说着美容院女主人当年的风采。她转头望向朵朵，女孩只是笑，拉着雪粒走向玻璃门后。 一道旋转木梯将空间引向楼上，朵朵踩上楼梯，在木楼梯发出的清晰的“嘎吱”声中，她轻声说：“三个月前，妈妈就在这个上面看店，陪着客人和她们的丈夫聊天，有时会让我去给她们弹古筝——”朵朵指指下方墙角同样蒙尘的一架古筝。 “——现在就只有我在这里了，平时很少回来，我都睡在弧度的员工宿舍，除非……”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头望着手腕上一条粗粗紧紧的红晶石手镯。 “记得你说过，红晶石手镯是你爸爸送给你的礼物。” “是，妈妈的美容院也是因为这个更了名，原本叫玉肤美容的。爸爸说改了名后，就更有都市气息了。”她回头，眼中满是无助与不解，“你说，当初这么恩爱的夫妻，如今怎么就要老死不相往来呢？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啊！” “是啊！”雪粒苦笑，“什么是夫妻？”她反问，倏忽一句话映上心头，喃喃出口：“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低头，她望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一道伤痕那么的明显。虽然后来过得那么的辛苦，但是总比幸福过后强烈的痛苦无助要好得多，就好像将皮肤擦洗得干净而柔嫩，然后在上面狠狠划上一道口子，那种痛，远比在本来就粗糙的皮肤上划伤口来得更加猛烈。 此时，冷雪粒只觉得自己的劝说那么的无力，多少年没有感觉到亲情，她无法体会到朵朵的心里，有多么大的一个血洞。 “可是……”雪粒绞尽脑汁去劝说她，“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放心，我来当你妈好了，那可绝对没有离开你的那一天！”学着电视中母亲抚摸儿女头发的样子，雪粒抚上了被自己像娃娃一样抱着的女孩子那打着大波浪的褐发。 “死丫头！”一巴掌反拍上冷雪粒的脑袋，因为低些，她不得不点起脚，却被雪粒给牢牢抓住。 “谁是死丫头！” 雪粒还是锲而不舍地用力揉着她的头发，直到搞得像一个笨鸟堆的鸟窝，枝叉乱伸。 这样的动作，却引来两只手，她的头发倾刻乱成一团。 脚下重心一歪，随着“噗通噗通”两声，女孩子们双双跌倒在地。然后再吃痛吼吼着，动手胳肢着对方的痒痒，哈哈大笑，又双双拧成一团，翻滚着几乎要从楼上滚下木梯。 “行了行了，我投降！”听闻她的大喊求饶，雪粒才喘着粗气将她放开。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但是这当天的第三次灰头土脸却让冷雪粒只觉幸福。 于是，这天冷雪粒就留在了这里，课本都在“家里”，算了，反正明天应该要被罚站吧，要书有何用呢？ 冷雪粒站在温热的水花下，让水和着浴液盖过脸盖过身体，从头淋到脚，只觉得全身轻松，而困意也袭了上来。看来明天又要睡一天了，对不起自己的辛苦挣来的钱，对不起老师们啊！ “看到了吧，卓岸然，我真的不是个好学生呢！” 第二章 卓岸然1 花杯市高是整个花杯市中最好的学校，当年，以总成绩第二百五十，冷雪粒走进了这里。她仍然记得，那年好像正取生就招到二百五十。老天保佑呢！可是她在这里混得却远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第二天，由于逃课没有考试，再加上课本通通没有带，说话又闪烁其词让年轻的老班秦艺珍觉得不清不楚，冷便站在了阳光明媚的走廊上。 这天不是个阴天，虽然昨天那么冷。看来风将乌云在一夜之间不知道给刮到了哪里。 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可以清晰看到翻新的塑胶操场上正在晨跑的同学们，包括那个卓岸然，他正在队伍的最前方领跑。领导的安排，说高三的学生更要注意身体。于是全体大拉练，不一会儿，就见杨月，班花林乃瑰，甚至男生宫海，纷纷掉下阵来。不禁好笑…… 这群家伙，算他们有福，没有人追着他们满大街跑着要把他们捉拿在案——警官大人正在队头领跑。两圈，八百米啊才！对卓岸然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呢！ 困倦中，冷雪粒的思绪透过清灵透明的玻璃窗，飘飞到昨天夜晚…… “冷雪粒，你就不能不跑啊！”身后不远处，卓岸然正在喊着，不能不佩服他啊，跑着还能不带喘气得对她大吼。 “我、我不能！”反正她是已经快不行了。街上的行人估计都在奇怪吧，回想下，好像确实有路人惊异得盯着她，然后在她回头望向卓岸然时看到，那些人也盯着他看了半天。 真笨，当时就应该喊“抢劫”、“救命”什么的，可能有些热血人士会救下她也说不准的。冷雪粒做着标准的白日梦。 只是，那时的风，真的好痛快，她张开双臂，大汗淋漓却享受着夏风的清凉，好像面对着丰收的庄稼一样满足。 没准是女生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吧？她竟然能将堂堂大班长给“勾引”了出来！ 傻傻笑着，她顺着墙滑下，倒头便睡去。 楼梯上响起哄笑声，冷雪粒被惊醒，睡眼朦胧中，一群人转过楼梯，出现在她面前，于是她紧忙站起来拍打下自己的脸抖抖精神，她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在睡觉，还以这样一个狼狈的睡相。 卓岸然被夹着从楼梯口跳了出来，一个假期他被晒黑不少。线条硬朗的额头上有细微的汗水，短短精干的头发被汗水沾染，似困倦的样子，干白的嘴唇有些裂纹，眼角的小圆疤在大笑时被皱成一团，标准黄种人的脸在热血沸腾之下变得有些微红，衬衫的袖子被他高高绾到了肩头，显出好看的褶皱，肌肉并不很发达，但却坚实有力。她呆望着他——阳光斜照，他那瘦削的身躯在她面前洒下清凉的一片阴影，挡住夏日过于干热的暑气。 他也望过来，眼光中有着埋怨，却似有些怜惜，一反平日的玩世不恭。 然而这一片宁谧却被被一声尖锐的调笑声刺破了。 “卓岸然，你昨天为什么追着冷雪粒跑了出去啊？”阴阳怪气的。 “就是啊，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来了一个跟腔的。 “漂亮的女孩子嘛！”又来一个，这回是个女的。 “切！你们都少来啊！”冷雪粒吼着，做出凶样，想要不显得太扭抳。在学校，她总是张狂又张扬的。没办法，谁让她从来打人习惯呢？向来她都是这副“母老虎”的样子，能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已经够客气的了。 面前这些人，有的一副“我好怕怕哦！”，有的则是捋起袖子，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她于是也不甘示弱，将双手从口袋里拔出来，虽然没有袖子，却还是象征性得顺着胳膊往上推了下，脸上在笑，心里却异常燥热。 眼角余光瞟向卓岸然，其实她也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追着她跑出去。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中等生，他何必追着出去呢？ 第二章 卓岸然2 因为……”刚刚他讲了一个大笑话，尚咧着一脸坏笑，张开口，周围也安静下来。 “都高三了啊大哥！你要是跑我也会追的，追你去西天取经都行！好了，我请大家吃饭去，跑了一早晨我饿死了！” 她失望了，是的，一向她都按最坏的结果作准备，这次没错，因为她只是他当班长这班的学生，以前又跟他关系还不错而已。 当卓岸然走进门，经过她身边，她闻到一股清新凉爽的香皂味——昨天应该狠狠洗了个澡吧？她坏笑。 她侧过头望向他，却对上了他迎来的目光，一如开始的埋怨，更多的却是安慰的笑容，真的，他的眼睛在笑。 也许老天不会容忍世界上有第二个太阳，那一刻太短，即刻那个笑容就从她脸前飞快消失了，留给她一丝丝的清新香皂味。 虽然站了一上午，回家时，她的心情依然很好，然后又逃课在一个空教室里睡了一下午，到晚上起来时，她的精神变得更好。 车要骑很远才能到她住的地方，那里，她应该可以再不用去了吧？呵呵！晚风吹过她的脸，清爽极了。只是明天，可不能再睡觉了啊！她咬咬牙，想起让她白天睡觉的原因，她依然有些愤恨。 车停在一坐工厂后院，院中堆积着很多的纸箱、铁架，被三面的式样凌乱屋子围着，显着一副破败的样子。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包装厂，但车间却被人改造成了便宜的租房。冷雪粒的屋子就在北侧的二楼。 院里静悄悄的，两个租房的在静静看着不知是哪年的破旧杂志。她走上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扑面一股阴湿的气味，她不禁皱皱眉。好在要搬离这里了，朵朵跟她说要她先来这里住，等换了房子，两个人同住。 在那个地方，朵朵她只怕是唯一一个血热着的女孩了吧？ 冷雪粒放下书包，拉开柜门，拖出一只大包，当初所有的东西都是被这个包给弄来的，现在还要靠它将她带到一个新的地方。 她拒绝了朵朵的帮助，一则自己能完成，二则，她也不想那个曾经是大小姐的朵朵看到自己这会儿的窘样。 东西收拾很快，刚刚将房租结清了，还有十多块钱。走到窗前，她停了下来。 抬眼望了下桌上不知名的小草，绿得正亮，但是光秃秃的就两根大叶子对着，那是去年秋游时她从野外带回来的，她本想给这个地方增加些绿色，因为当时开着白色的小碎花，但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将它带离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它在恨她，花很快就败了，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开花。 骑着车穿过热闹的夜市，远远看到半开着门的“红晶石美容”，她招了招手，朵朵已经在等着她了。眼神不好，但是她还是能看到她脸上模糊的笑容。看到她，朵朵奔了过来。 于是，冷雪粒便在那里先安家了。 三天以后，那次的考试成绩公布了。她不出所料成为了被批的对象——而她并不想要做什么解释，下次考试再证明给秦艺珍看吧。 听她接着从低往高念分，冷雪粒知道，卓岸然的成绩在最后面，于是翻开书默默读着英语单词。 刚刚念完了不及格的，却在这时—— “卓岸然，63，写完可能会更好。下次可别再这样了。”秦艺珍委婉得怪道，也不清楚她到底知道不知道那天卓岸然没有完成卷子的原因。 但是冷雪粒知道——当她突然发现时间要来不及，沿着走道从他边飞快跑掉时，在不到一秒的扫视时间内，她分明看到他的卷子还有大半没有写。 那么前些天那个晚上……他追她出去便没有再回校？ 第二章 卓岸然3 “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朵朵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想着那个早晨他埋怨的目光，阳光般的笑容，她的脸便是一阵绯红一阵发烫。 他懒懒的湿发，他好看的衣袖褶皱，那阳光下洒来的一束阴影…… 书本上的字全部消失了，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头像。 卓岸然……这个名字便是从那时起比从前更加清晰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的吧？ 怎么认识他来着？ ……高一，教学楼后那最大一株梧桐树下，纷纷落叶中，她正在地上用树枝刻刻画画着，一片片的黄叶落在她的身边，又飘悠悠得落在了地上。 “你在画什么？”他走到蹲在地上的她旁边。 她慌忙将土面上用树枝画出的图形擦掉，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到她画的东西了。突然发觉他那么眼熟，是她们班的吧？ “冷雪粒是么？”他问。 “是。”她平静得站起身，“知道你是我们班的，可是你叫什么来着？” 他一个“倒地”的姿势来回答了她。“哥儿，都快一个月了！”他无奈得夺走她手中的树枝，便刻画起来。 一个“卓岸然”便在土面上出现。 “卓岸然啊！”她哦了一下，他很满意。“我不认识！”呵，这是她的小手段罢了，寒暄而已，突然联想的细胞攻击起她来，一个成语跳出了嘴—— “‘道貌岸然’那个‘岸然’嘛！”她气他，看他一脸的生气吃人相，她兴奋起来——谁让你起这个名字来着？ 再然后，她和他便认识了，只是不熟。他的数学和物理很好，虽然她的数学不错，但是看物理就头疼，被他指教过两次。 再后来期中考试，他成为了班上的第一。 更后来，高二那年，老班长转走了，他便在选举中高票夺胜，成为了他们班的班长。先后夺过“三好学生”什么的。 卓岸然，他就这么一路优秀得走过来，再加上幽默的个性，大孩子一样的气息，周围总是少不了女生的笑声，而他也看来那么的意气风发，得意洋洋。每次听他给她讲题，那狂妄的声音就让她来气——真是个自大狂啊！ 是的，记忆中最开始的卓岸然就是个狂妄的臭小子。而他的笑容，他那与他的狂妄有些不相衬的，有些憨的笑声，就是一直以来她如冬一般的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 梧桐树繁茂，透过绿油油的阳光。在这里呆了多少年，它已经见证了多少在这棵树下发生过的离合悲欢。 “你找我来干什么？”梧桐树下，她冷冰冰望着他。梧桐繁盛，但她的心情却比高一那年失落忧郁不知多少倍。 “有人要你来关心我吗？你以为自己有多优秀？”她语中带刺，想要一击中的，却又害怕把他刺走。 “什么意思？”他反问。 “你追着我跑出去干什么？” “找你回来考试。” “我需要你来帮我吗？” “但是你……” “是还是不是，有还是没有！” “不，没有。”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眼光中满是凌厉的刀子。 才发觉，阳光一般的他也是一个倨傲的人，此时是那么的凌然不容侵犯，让她竟有些害怕起来，声音跟着软弱了许多。 第二章 卓岸然4 “那不行了。”其实她本应该说“那就请回吧，管我干什么？”然后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但是没有，因为狠不下心来刺伤他，只是背过身去。 卓岸然努力控制了下情绪，他的来意，是她能打散的吗？ “冷雪粒，下次别再逃课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苦笑，不论多么的坚持，他也只是个好学生啊！讨生活，你能懂多少？ “可能你有你的苦衷，但是别再逃课了。不然你爹妈花钱让你来干什么？” “爹妈？”她笑，好荒堂的一个词啊，她如同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笑话一般。 “什么意思？”他问，语带不解与惊讶。 “没什么。你回去当你的乖宝宝去吧。我要再呆一会儿。”她抬头望向树，一眼看不出密密的枝叶。 一声冷冷的哼笑，很快便一片沉默。 良久，她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吧？”卓岸然问，语气中没有丝毫被她刺到的意味。 第一次又如何？她冷笑，高三了，好好考学吧。 她望向他，男生正在低着头思索着什么。跟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他低头看向的地方，不正是两年前自己遇到他的地方吗？ 回忆起来，你把我做过的事记得那么的清晰？雪粒无语，默默转身离开他。 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喊“有什么困难找我。” 看不到背后那人的脸，冷雪粒却觉得心里好温暖。她从来没有依靠过谁，被人这么要求着依靠，她却不习惯了。 于是转头，她哧笑着：“你以为自己有多么厉害吗？以为你能救我吗？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去找耶稣给你安排一个工作好了，别来我这儿。”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我？好心管你你还真的当驴肝肺了？”他不是不生气，只是一直在忍着，从小，爸爸就教他要忍着怒火，但似乎他想忍别人也不愿意让他忍着了。 “可如果我用不着你的好心呢？告诉你，我冷雪粒什么人都无可依靠，照样可以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冷雪粒喊着，她也有些被卓岸然给刺激到了。 卓岸然轻轻哼笑了一声，有些苦涩，“什么人都无可依靠？哼，你强，你比任何人都要强！” “如何，承认了这一点，请你走吧。也请你再也不要妨碍我挣钱！”冷雪粒转头，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这里，此刻，她竟然不敢面对卓岸然…… “挣钱？你说……”卓岸然一顿，箭步冲上去拉住雪粒，“你说什么？难道你是……”雪粒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她不要，她不要自己的理由被人发现！何况面前给她危机感的人是卓岸然……更是一班之长啊！她不想自已在这里的一切自尊，被同情的目光像那晚应玉花的脚一样踩在脚下。 她只想要抬起头来做人！只想要以自己的力量争取到自己应得的东西，而不是通过别人的怜悯施舍。 步子刚迈出去一步，她便顿住，面前站着一个人，蒋艾。他一头柔顺的褐色长发在风里飘着，目光中却是冷硬的防备与猜疑。 第二章 卓岸然5 蒋艾死死瞪着她，质问：“这个人是谁？” “蒋哥？”她不由得向后不易察觉地退了一步，转而一股恼怒袭上心头，却不敢在卓岸然面前表现，她走上去，拉着蒋艾要往一边走去，脸上带着有些不自然的笑。 蒋艾却并不吃她的客气，生硬地问道：“这人是谁？”他伸出手直指卓岸然，面呈挑衅之色望着他。 “我是她班上的班长。”卓岸然放开雪粒的手，毫不客气得走上前，然后一把将她拉开。“你又是谁？” 雪粒的手从蒋艾的胳膊上脱开，疏松的空气从她的手心流过，风变得那么的温暖安然，她被卓岸然挡到了背后，站在他坚实的背后，她的心猛烈地颤抖了下。 “卓岸然……”她在心中喃喃道，突然有种想要靠上去的冲动。 “我？”蒋艾从鼻孔闷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是他男朋友！” 男朋友！男朋友！卓岸然的心抽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身后的雪粒，雪粒低下了头，从他背后走出来，心再次受冻——她不配站在他的身后接受他的荫蔽。 “雪粒，跟我回去吧。我跟应玉花……” “蒋哥！”雪粒激动得叫着，不顾一切拉着他就朝一边跑去。蒋艾不理，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脸上有玩弄的笑容。 “她答应给你全部工资，还要你再回去唱……” “我答应，我答应！”慌乱的雪粒胡喊着，只要不在他面前说破，她什么都答应。 “为这个学生蛋子，你答应？”蒋艾再一次用手指点着卓岸然的肩膀，卓岸然冷冷打开他的手指，拂拂上衣，目光不偏不移直视蒋艾，面带倨傲。而这个动作一下子惹恼了蒋艾，他一把将冷雪粒推开，指着卓岸然道， “喂，学生蛋子，你嚣张个什么？” “我觉得嚣张的好像是你啊！”卓岸然却笑起来，冷冷如刀。 “嘿，好小子啊！不就是个学生……”话音未落，一只手窜上来，拉住了蒋艾。 “蒋哥，咱们走吧，别理他……”说出这话，冷雪粒的心也痛了下，她只想快点带这个危险人物走开，顾不得许多了…… “冷雪粒你……！”卓岸然此时正死死盯住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对他不屑一顾的话。他无法接受她对他这么不在乎的语气。 “哼，看到了吧！”蒋艾冷哼一声，很满意她的表现呢，这个丫头，太好控制了。于是满意地顺着冷雪粒的力道方向跟她一起离开。 冷雪粒低着头，却无法忍住不回头看。 却让她有些失望酸楚，因为卓岸然已经走开了，只看到他一角白衣从树后消失，然后一闪，隐在了楼的另一边。 随后，她只想扇自己一巴掌，是她气走他的，现在又这么贱乞求他的保护吗？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女生，就是她冷雪粒。 在她失神之际，身体却被身边的人推开，愕然抬头，她对上了一双鄙夷的眼睛。 “你真的是个贱人！”蒋艾恶狠狠地嘲弄道，“原来学生也是这么下贱啊，我还没有死，你又在找新的保护伞吗？” “蒋艾，你在说什么！”冷雪粒怒吼，双目迥迥。 “哼，不亏是有文化的人啊！好厚的脸皮，死不承认呢！”蒋艾嗤笑着，“在弧度，有几个女人不是为了保护来找我的？看你是个学生，所以我才没有要求你跟她们一样，看来，你跟她们也是一路的货色啊！”蒋艾甩脱冷雪粒的手，转身离开。 “蒋艾，那你呢？三天前我被那个野花那么狠的羞辱，你又在哪躲着看我的笑话？”一想到那天所受的种种耻辱，冷雪粒的泪水再次逼近着她的眼眶。 不，怎么可以在这种败类面前哭出来！她努力忍着。 “你哭了吗？”蒋艾却在此时声音变得无比温柔，眼中含满了柔情，冷雪粒愕然抬头。 “你想干什么？”此时的她，则表现出了无比的冷静，这种人，这种话，她无法不防。 “我爱你，亲爱的！”蒋艾凝视着她说，然后逼近她，闭上眼低下头，柔软的双唇向她的唇边靠去。 第二章 卓岸然6 “我爱你，亲爱的！”蒋艾凝视着她说，然后逼近她，闭上眼低下头，柔软的双唇向她的唇边靠去。 蒋艾只觉得嘴唇一凉，迅速抽身，只看到冷雪粒如冰一样的手掌。 “蒋艾，我已经不会再在弧度工作了，所以……”冷雪粒撤开手掌，低下头，虽然明知，蒋艾的告白是假的，但心里还是会觉得愧疚。 至少原来他并没有害过她，而现在是她对不起他。 “好吧……”他深情地握住她的手，印下一个吻，他的唇很烫，烫的让她头皮发紧，想要把手抽出来，但他竟然握地如此紧。 冷雪粒像是被湿泥水草糊着缠住一般，越是努力挣扎，身体便越是别扭越是肮脏，但是看着那紧皱的眉头，她竟然在此刻心软了！ 冷雪粒，你长了颗什么心哪？她前所未有的鄙视自己，索性就让他这么好了，身为泥般黑的女孩，掉于污淖也算是有了个合适的归宿吧？ “哼！”本来皱着眉头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如往常一样的冷笑，冷雪粒只觉得被蒋艾抓着的手一痛，几乎要被捏碎。 “你果然和她们一样的贱呢！”蒋艾玩味地看着她，“以为你是个纯情的女孩，结果也不过如此！告诉你，从这天起，你的这只手，便被我——蒋艾，烙下了一个深深，深深的烙印！而你应该谢谢我，因为我没有像对其他女人一样……” 他赏玩着所说出的每一个字在冷雪粒脸上刺下的痛苦。 “我蒋艾就是很贱，所以……这将是你一辈子的耻辱！你个无耻的女人！” 你个无耻的女人！他就是要报复她，让她的记忆里再加一个污点，毁坏程度不小呢！ 而此时的冷雪粒瞪大了一双眼，空洞无光—— 一道利箭划破她的脑海，扎痛感便见缝插针似的围攻着她的脑子—— 黑暗无光的屋子中，脏兮兮的女孩正在偷偷吃着那不多的粮食。 她是那么饿，那么的饿，几乎想要吃光全天下的食物，这点怎么够呢？ 但那是明天所有人一天的食物…… 无耻的她一口口吞咽着粮食，毫不理会向她射来的手电筒的凌然亮光。 那叫骂着的女人，那一群群因饥饿而导致目光有些畸形的孩童，那理直气壮死不承认、脸皮厚如城墙的女孩…… 那长在跟她一般大的孩子脸上的幽暗阴森的眼睛啊…… 那得意洋洋的黑暗之魔，那寒光锃亮的利刃…… 冷雪粒的手石化一般僵硬，她的身世，那些一直以来自以为已经强制遗忘的记忆，它们要一点点回来吗？她徒劳地用一道道水坝去阻挡记忆的洪流，但如丝如缕的肮脏回忆仍然找到了空隙，钻入她脑中死死封闭的石盒。 面前这个人，还在邪恶地笑着，舔舐着双唇，嗜血的恶魔一般笑着。 她还真的世界上最滑稽的小丑呵！ 恨，她能恨谁呢？呵呵，无人可恨啊！一切，只怪自己的无耻。 她就是无耻了，谁又能将她怎样？ 眼睛又渐渐的清晰起来，坚定望着蒋艾那张恶心的脸，她绽开了轻轻的笑容，纯明而沉静。 面前同样无耻的男人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似乎被她突然而来的冷静释然给吓到了，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她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狂放，尖锐的笑声似千百刀芒一般冲向蒋艾，锋利无比，嗜血而妖娆。 “蒋艾你知道吗？就算我是世界上最贱的女子，可还有你这个情愿在我手上印章的混蛋垫背啊！哈哈，有你给我垫背，我怕什么？”她学着作出一次次妩媚的笑来，笑颜如花，吹堕北风。 第二章 卓岸然7 笑着，笑声妖媚凄然，瞬间如同罂粟遍地，她肆无忌怛地笑着，一直将那骨子里懦弱怕事的蒋艾吓的一路快跑离开了这个“事非之地”。 笑着，笑着，眼前再无人盯住她，连阿猫阿狗都没有，一道夺目的泪光划破了她黯然的脸庞。 冷雪粒跌坐在地，心陷入了不见晴空的深渊，井底，是一片烂泥潭。像她这种人，应该说泥潭是最合适她呆的地方吧。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些个黑暗的地方，虽然有几处是春光明媚的，但终不属于她，而她终究不属于阳光。 她喜欢雪，喜欢大雪，却没有人知道，她亦喜欢阳光。那个如阳光一般的卓岸然，在你身边，我总有一天要消融消失掉的。 好在她已经背离了阳光，她将阳光给伤害了，于是可能阳光不会再眷顾她了…… 就让她好好哭吧，哭得天地无光才好呢，哭得六月飞雪才好呢，再在不正是阴历六吗？窦娥真的很冤，所以六月飞雪，但她呢，估计老天连理都不想要理，更别说下场雪了。 一双穿着蓝白色运动鞋的脚悄然在她背后停下。 “冷雪粒，你给我起来！” 卓岸然的手抓上了冷雪粒的胳膊，被那如冰一般的温度吓了一跳。 “卓岸然！”冷雪粒惊起，为什么他会回来？ 梧桐树在两人头顶上随风发出清闲爽利的“沙沙”声。 “你就是个笨蛋！”卓岸然还在猛力拉着她，力道之大，直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几乎将她拥入怀中。 冷雪粒退却，卓岸然松了手，由她向后退了几步。 “我就是笨蛋，你能怎么样？”冷雪粒背对着他，以细微的动作小心翼翼用手指揩去脸上的泪痕，她真的不想在卓岸然面前哭。“你还来找骂找羞辱吗？” 梧桐树安静地在两个上方舒展枝叶，默然不语看着他们。 “我更是个笨蛋！”卓岸然却说。 冷雪粒惊愕，那语气中分明的自嘲与愧疚，让她有种想要回头看看的冲动，但她没有，泪痕尚在，怎么能回头？ 于是，她便也错过了与阳光拥抱的机会，卓岸然脸上一闪而逝的柔情与怜惜，像是梧桐树叶间漏下的阳光一般，泛着金光，那么明亮皎皎。 “我暑假开始那段时间见到过你，真的，在大马路。”他的声音极轻。“那时工商来了，你抱着你的小摊子跟着其他商贩四处逃跑，好狼狈。然后我就跟着你，跑到了一个角落，然后，我看到了令我无法相信的一幕……” 第二章 卓岸然8 “我以为你会骂，你会破口大骂——但是你没有……你竟然在笑？而且笑的好邪恶！”一样的邪恶，但却跟刚才他听到的笑声完全不同，那时的她，笑的好坏，如一个被不知人间疾苦，被惯坏了而出来耍着工商玩儿的贵族小姐一般。 一抹微笑爬上卓岸然的嘴角。“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笑……” “你不恨我刚才说的话吗？”冷雪粒冷冷打断他的话，似不耐烦，但是只有她知道，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便会化在他的手中，而这是她那孤傲的性子所不能容忍的。 “说没有生气是矫情，是人都会气的。”卓岸然说。“冷雪粒，我……” 他本想说他并不相信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本想说好后悔刚才走开，本想说如果那个人再出现的话，他一定不会再被冷雪粒逼走，而是死死护住她，哪怕要跟那个看来很有“本事”的人打起来……而这串串的话语却被他那男子汉的自尊心挡在了喉咙口后——当他气消了一些再回来时，只听到她那疯狂一般的笑声，然后看到颓然跌坐在地上的身影。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相信她是个如笑声所表现的那样邪恶的女孩。 是的，她是个神秘的女孩子。而他想要走入她的世界，看起来这个世界是个迷宫，难以进入呢。上帝在他诞生之日注入他体内的执着挑战之性，已经在如火般在蠢蠢欲动了。而这个被梧桐树的光洒在头顶的安静女孩，就好像一只小小的天使，也让他看到了属于他的一丝光芒。 等了片刻，不见冷雪粒转过头，他的心有些凉，只好抛出最后一句话来。 “我把一本数学题集放在你的桌子上了，借你看看。”话毕，他便不再犹豫，离开这里。 “谢谢。”冷雪粒背对着他，声音如耳语一般。 卓岸然啊卓岸然……她回过身，一直一直凝望着那远离的背影，他始终没有再转过身。 “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真的，你能知道吗？只是我怕你走进我的世界，不要对我挖的太深……否则，有一天你会失望。” 她的神态还是平静如常，这么多年，她早练成了这样的本事，只是心海中，却在不平静的翻滚着一道道波澜。 然而不管是表面上的坚强，还是真正的坚强，像她这种无依无靠的人，现在也必须坚强，实事逼人，一点都没错。 走开的卓岸然也不轻松，因为一提到数学题集，他突然想起现在是高三。马上又要换地方了吗？而一旦过完高三，他就要面对一个人，而他竟害怕面对她。想自己是班上第一，将来却可能被逼不能上大学，真是捉弄人哪！ 第三章 林寒1 从那天卓岸然追着冷雪粒跑出去，到现在班上一直都没有停过关于两个人的风言风语。卓岸然似乎并不多在意这些，反倒是一脸的得意洋洋。而冷雪粒却有些不痛快了，毕竟是个女孩子啊。但每次听到这些话，她总是会以一种玩笑的口气来反驳他们，一脸的无所谓，大大咧咧跟他们斗嘴。尽可能表现地大方些。这种时候，越是忸怩，便越给那些风风语语的加肥料，助它们成长。 她只想与他做好朋友，就这样挺好，她很满足。 而她依然喜欢那棵梧桐树，那天挡在她面前，将那个可怕的家伙给拦下的的大男孩，便是她心中的英雄，虽然在她真正最脆弱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她面前，却足够了。 星期天的午后有些闷热，坐在“红晶石美容”的二楼吹着电扇，冷雪粒静静翻看着手中的数学题集，它散发出来的墨香很好闻，引的她直想分神，但那鬼符一般的数学符号不能不让她当心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她凑到了上大学的钱，也没有上学的可能。 想到这里，一丝忧虑划破她的宁静。是的，她没有钱啊，虽然银行里还有一二千的存款，但那是不能动的，她要靠它们走入她梦中的校园——并不很远，就在隔壁的大市唯良市，叫唯良大学，她挑了好久，那里的学费相比而言不算太贵，但现在头一个学期的学费还差二千多。 楼下的卷帘门发出了哗哗啦的响动，不等雪粒迎上去，只听袁月朵在楼下大喊大叫。 “粒粒，快下来啊！看我给你带来个贵客——陈姨，这边。” 冷雪粒探出头，只见朵朵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一身深蓝色的工装，胸前还有白色的大字“百通超市”。妇女抬头看向冷雪粒，一双眼中满是慈祥的光，让冷雪粒心中一暖。 “陈阿姨，这个就是冷雪粒，您可以好好给安排啊！”袁月朵高兴的乐开了花。 冷雪粒走下来，礼貌地问候道：“陈阿姨好！”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陈姨点点头，“叫我陈姨就好了。”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陈姨的手很糙，但是温暖直达雪粒的心。 恍然间，一丝温馨的回忆窜上了冷雪粒的心头，脸上不由浮出微笑来。 “陈姨是我妈的老客户，没少照顾我。这次我找她给你安排工作的，你知道我干不贯苦活。”朵朵亲昵地拉住了粒粒的另一只手，“不占上课时间，都在晚上……百通嘛，也不远，你看干不？” 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呢？冷雪粒也兴奋地点点头，刚刚才还在发愁学费的事呢，现在可好了！ “好，什么时候上班？”她笑了起来。 “真是个爽快的孩子，今天晚上就来吧，我把业务教给你，也好干。一月……给你四百看行不？剩下的就得你自己努力找了，超市会有不同的促销活动，就看你有没有那福气被挑中。” 毕竟干过很多不同的工作，这点小小的自信还是有的，四百有些少，但冷雪粒还是粲然一笑。 陈姨有些惊呆，这个女孩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镇定，是很多比她大的女生都没有的，她真的是个很让人喜欢的女孩呢！陈姨很满意。 “朵朵你呢？”到现在，朵朵还没有找到工作，天天在外头跑着，真要吃在弧度挣来的的老本啊？雪粒不禁有些担心，生怕朵朵再一“高兴”跑回弧度去，她可是对那个地方产生了畏惧——真是个懦女！ “我在找房子，等把这个店面给卖了，我就有更多的钱了，但在这之前，我们得找个安身之处啊！”朵朵兴冲冲的，似乎眼前已经有了她们的公主屋。 陈姨一走，冷雪粒便少不了一个大大的“啵”。再怎么自信，呵呵，她还是个女孩子啊！ 第三章 林寒2 一放学，冷雪粒便赶到了百通，朵朵已经在等她了。 工作并不复杂，只不过有些繁锁，放货贴标码登记账本。往往一个晚上过后便令人腰酸腿疼。而她不得不在10点回来之后复习功课，以免拉下学业。 日子过得有些吃力有些紧张，但却很充实。朵朵依然每天每天的往外跑。回来说各处的房价如何如何，给她一份份资料两个人划划算算应该买哪个。 朵朵的发型也从以前的爆炸卷变成了一般的学生头，短短齐耳，跟她的真实年龄有些像了——其实她也不过十八岁。冷雪粒很满意看着这个大小姐，以前在弧度——虽然讨厌那里，却怀念那时的朵朵——只要见到她，她嘴里总在咬着什么东西在吃，然后递上一枝烟什么的；而她的穿衣打扮，从头到脚就是两个字“妖女”！现在她的那些花枝招展一看就引得人想要挑逗一下的衣服全部被压箱底。 但是有一点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讨厌人家跟她提学校，家里变故一出，唯一令她能安慰一些的就是：不用再上学了。 她就这么变化着，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托了出来。 而这天回来她突然开始对着镜子练习淑女的笑容。不画浓妆的朵朵笑起来总是如同一朵含羞待放的小雏菊一般乖巧可人。 “你在干嘛呢，练笑啊？准备卖笑？”看着朵朵咧着嘴在镜中作出一个好看的笑，冷雪粒对她调笑着。 “我在想办法勾引一个公子哥儿回来啊！”袁月朵一本正经地说道，笑容变得妩媚而妖异起来，与清秀的学生模样完全不相符合，“这样来钱多快，而且这种人如果真的爱上了你，那可是什么钱都肯出的。就不用再辛辛苦苦打工了呢。” “喂，你不是说真的吧？”冷雪粒真的认真起来，她生怕朵朵再出什么状况。 “真的！我想嫁个有钱人。”袁月朵的目光暗淡下来，“对不起，粒粒，我没有你那样坚强，肯自食其力……” “朵朵你……”她刚刚还以为这丫头想要自强不息，这会儿却…… “我的钱已经不多了，大手大脚的习惯改不了，真的……所以只能找一个有钱的人来养我。”朵朵叹道，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无奈。 冷雪粒叹口气，这些天，没少见她大包小包往家带东西，蛋挞圣代汉堡什么什么的，说不听啊。“好吧，如果真的有缘能让一个你口中的公子哥儿爱上你，那倒真的不错！” 朵朵脸上立即堆起惊喜欢馨的神情，冷雪粒却突然话锋一转。 “在这之前，你还是省点吧。来吧，我们把钱攒起来，这就是给我们生金蛋的鹅！”冷雪粒执拗地拖着朵朵向她的房间走去。“首先你得把它们存起来，这样你就不会通通把它们给花掉了。” “不是吧粒粒——！”袁月朵凄惨地吼叫着，“你不如杀了我啊！” “我还直接吃了你呢！省得你祸害那些苦命的钱，它们跟了你，真的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冷雪粒把她摔在床上，转身拉开她的抽屉，摸出一个新的记事本扔给她。板着脸道：“从今天起，袁月朵你给我好好的记帐，钱怎么来的怎么花的。敢记假帐我活吃了你！” 冷雪粒突然觉得自己像朵朵的妈，可她并不敢说。记得她那时搂着朵朵，半开玩笑说以后她就是她妈了。呵，现在就上岗了吗？袁月朵心中闪过一丝痛，她又想起那些晚从弧度出来后两个人的对白。 之后，冷雪粒便发现，其实朵朵也在为将来打算了呢，虽然主意不太正当。她望着窗外，外面是一个小区，在夜幕下变得模糊不清，昏黄的灯光有点像她现在的阴暗的心境。 什么时候，她们能结束这种辛苦的讨生活的日子呢？总有人说小资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但是那些高雅的女子，着实让她心动。 那一个个在书里看来的爱情故事，那个灰姑娘的故事，究竟会不会在她和朵朵身上发生呢？ 视线穿越时空，望向那未知的前途，满眼大雪般的迷茫。 第三章 林寒3 第二天一早，冷雪粒顶着一双黑眼圈儿冲出了红晶石美容——作了一夜的梦累的要死要活，刚睁开眼，便发现要迟到了。而刚踩上车子，一脚踏歪，身体踉跄了一下，她低头一看，链子掉了。 神哪，你倒是想让我迟到呢！正紧张着，旁边骑车过来一个男生，皮肤黑的发亮，一头乱发睡眼惺忪，本尊却伛着身子趴在车上，风风火火冲刺着，看来也是要迟到了。 突然一个名字冒了出来，林寒？ “同学，能不能带下我？”冷雪粒冲他喊着，男生刹车回头，眼中有些光彩，似乎也认识她吗？ “你哪个学校？”冷雪粒接着问，老天一定要保佑啊！ 随后，她呼出一口气，因为在清晨凉爽的夏风中，他回答一句：“花杯市高。” 话音刚落，冷雪粒便跳上了他的车子。“走吧！抱歉啊……” “没事儿没事儿。”男生忙着蹬车子，含糊地回了一句。“你……”他又停住。 “你……是不是叫林寒？”直觉这个男生也认识她。 “是啊！”男生有些惊奇地回过头，怎么她认识他？ 冷雪粒摆摆头，没有说话，她还不想跟他相认，因为那时听过他的名字，见过他。虽然过去好多年了，那一头的乱发却始终不改。她并不想与他相交太深，让他想起来什么，因为相识的地方是她最不愿回忆起的，更因为他也是花杯市高的。 “我也是花杯市高的啊，见过你呗。”她答着，心中却在在疑问着，怎么在学校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呢？ “可我是才转学的啊，连我们班上的人都还没有几个认识我的呢！”林寒一句话将她噎住了。 “那……那……”她吱吱唔唔说不出来。 “你不会是……”林寒蹬车子的速度变慢了，似乎在回忆什么。 “唉，没准儿是从哪听的吧，这就叫缘份呗！”她不安分地用脚踢着车子，岔开话，生怕他猜出什么。 “你哪班的？”他问。 “三年级二班，你呢？” “三年级三班。”他回着，低头看了看表，“你坐稳了啊，我得加速了。” 于是车子便呼呼生风一般向学校冲去。早一秒钟便浪费了——刚刚好在打铃时一脚踏进门去。 林寒刚在座上坐下，突然后悔起来，那女孩叫什么来着？看着真的好眼熟。原来是同学吗？还是在那个地方见过她？ 莫非是那个…… 脑海中浮出了那个张狂而飞扬跋扈的女孩，挥舞着双手在一个男生背上暴打着，在一群脏兮兮的小孩子中间显得那么明显，两条麻花辫随着她身体的抖动而上下飞舞，欢快似两条小溪…… 在那个地方，她是那么不同其他人，甚至她应该打过他的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三年级二班的女孩呢？可她扎着清爽的马尾。 下课去问问好了，然后一节课就这么慢悠悠如发烧的蜗牛一般过去了。 走到三年级二班的窗前，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女孩，很明显很突出，因为她正在挥舞拖把嚎嚎着打人。他不由摇了摇头，这个女孩，还真的很像那个嚣张的麻花辫女孩呢，只是他不太喜欢她打人。 一转目光，又看到她后面不远处一个男生，短发精干，正呆望着她，手中的笔杆被支在脸上，嘴边染着一抹沉静的微笑。 第三章 林寒4 他冲她招招手，她没看见，他再招招手，窗前一个女生开始问了：“找谁？”有些不耐烦。 “那个……打架的女生。”他只有这个形容词了。 “冷雪粒！”那女生叫道，她没听见，女生有些急了，再放大了声音叫道：“冷雪粒！” 冷雪粒终于听到了，回过头来，视线一转看到是他，兴冲冲地招了招手，又跟边上的男生打了两下，便跑了出来。 不经意间，林寒又看了眼那个开始盯着她的男生，他也望向这边，目光中有些怪异的神色。 不解啊……他叹着。想着，冷雪粒已经出来了。 “你怎么来啦？忘带书了？看你一早跑地这么急！”她喘着气，落落大方。 “就是忘了问你的名字，不行吗？”他反问着，笑容灿烂。 “行啊！现在应该知道了吧？”她支着腰，有些泼辣的样子。 “你很暴力啊？” 冷雪粒眼中划过一丝默然，然后笑了起来：“我就是暴力了，怎么着？想打架啊？”她又开始挥起拳头一脸吃人状。 “这里可不是韩国，你也不是那个野蛮女友！” 结果得来一顿暴打！痛啊！他装哭着！ 教室里，卓岸然将目光低回本子上，去看那些冷冰冰的铅字。她是个很吃得开的女生呢，这么快就跟人家熟了。 “卓岸然——接着！”有人在喊他。他转头，一道光飞来，他又紧忙向一边躲开，只听见后面一声吃痛的尖叫。 他忙回头，只见一本书从后面那女生的脸上滑下来，女生的眼中顿时有了泪光点点。 “啊，对不起！对不起！”他一叠连声地跟她道着歉。天哪，怎么就这么准！ “没事儿没事儿！”含着泪花，女生还是笑笑。 卓岸然松口气，朝着书飞来的方向喊道：“大哥儿，你轻点不行啊？” “又在护女生啊？那俺嫂子还在外头呢！” “薛亮你那嘴巴就不能说点好话啊！”虽然在这么喊着，眼里却闪着喜滋滋的光芒，望一眼外面正打得不亦乐乎的冷雪粒，无奈——她根本没有注意。 薛亮光亮亮的脑门儿反着外头射进来的光，本尊很无语，这小子，真是个情种啊！就是不知道那个冷弟妹能不能明白。 她估计是不会明白的。这个笨蛋，真的应该提点一下她。 上课铃响了，冷雪粒走进来，跟外面的林寒摆了摆手，又挥舞了下拳头，跟他大大咧出一个笑来。 一切都看在卓岸然的眼里：为什么还不到那个日子啊？快点再快点吧！他有些急了。 转眼放学，冷雪粒开始收拾书包，从桌上挑应该带回去的书。这时，一本书“跑”到了她面前。书下面，两根指头正在“奋力”地行走着，然后，小东西一歪摔到了桌面上。 “卓岸然你在干嘛？”冷雪粒被逗笑了，“书还能长腿啊？” “我是谁？让它长它不就得乖乖给我长出来！”卓岸然得意地回答她，那天在梧桐树下发生的不快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他专注地瞪着书下面的两条小“腿”开口：“腿，闪人！” “白痴啊你！既然是腿，还怎么闪‘人’”她加重了那个“人”字。 “不行啊？”他学着她的口气回答，那两根手指又开始动了，“走”到她面前弯了弯，他问“这是什么？” “海马！”凭直觉，这是海马。 “聪明！”她得意洋洋起来，他又一本正经将整只手的五根手指头弯弯动动，“这个呢？” “章鱼！”太没意思了吧？ “白痴！”这回轮到他回骂她了。 “这是五只海马！” “嘭！”拳头实实贴贴地击上了卓岸然的肩头。 第三章 林寒5 ………… 其实冷雪粒也会是一个很灿烂的女孩，她有着一双甜甜讨人喜欢的酒窝； 其实卓岸然是一个很阳光的男孩，他玩儿起来就像个大孩子不安分。 ………… 夜幕降下，简单吃过了饭，冷雪粒又来到了百通，袁月朵依然不见人影。 好吧，就让她去找男朋友吧，她得干活了。 换好了制服，她站在货架前，开始静静望着从她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 “小姐，这个洗发水多少钱？”一个顾客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价标，问道。 “哦，11块9，比较适合头发干枯的人，马上要入秋了，天气也要变干燥了，这时候用这种很合适呢。”冷雪粒得体地笑道，应该露出八颗牙齿来着，呵呵，差不多了。 顾客拿了洗发水便走了。好！又一项！她在心里微笑起来，这可是她的业绩啊！ 突然，另一个货架前闪过一个人影，那种身影跟卓岸然好像……不过不是他吧。 她很希望在此时看到他。 海马…… 海马没来，卓岸然也没来，她看到了一个人。 “冷雪粒？”林寒显然也很惊讶，竟然又这么巧在这里看到了她。 冷雪粒在看到他时先退缩了一下，然后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你也在这里工作吗？” “是啊，不然要没饭吃的！”林寒的话里似有深意。 “怎么？受灾啦？”冷雪粒调笑着，心中有只小小的兔子在畏缩地跳着，莫非他还在那个地方吗？ “才不是，我妈才刚刚下岗，一时还没有找到工作。” 这么说他已经有家了？“你爸呢？” “听我妈说在我出生时死了。”林寒的眼中流过一缕悲哀。 “那也不错……”她奇怪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心里一蹿，她现在还在这个世界上漂泊支撑着。 “你……原来是不是在育升呆过？”他试着问，觉察到她刚刚恍惚一下的神情，他有些疑问。 “育升？什么地方？”她诧异问道。 林寒摇了摇头，可能真的不是她吧？“你父母呢，怎么这么晚了让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工？” 冷雪粒耸耸肩，“在那个地方。”她仰头看看天空，看不到，只有天花板。 林寒呆了下，转而明白过来，“哦……对不起……”他低下头。 “什么对不起，反正我又不记得他们，好多年了，习惯了嘛。行了，你别一脸同情看着我。”冷雪粒有些受不起这种同情，也并不觉得自己多可怜。为以前发生的事来同情她现在的遭遇，未免又有些太晚了吧。 “好好好！”他投降道：“以后有啥要帮忙的，你找我。”说着，他摸出一枝笔，“唉哎，你有纸没？” “没，你要干什么？”她诧异。 “给你我的手机号，有事打电话给我。你在哪住？”他已经拧开了笔帽，扬起眉毛问。 “红晶石美容。就你见我那地方。”“你呢？”她出于礼貌又问。 “元角巷。”他有些犹豫回答。 “那你怎么还出来打工呢？”她知道那个地方，是个富人聚居区，一条巷子两边尽是富人的别墅，而那里住着的人，多半有财无德，她往那边送报时没少被那里的男孩子们欺负。真的很好奇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他也住在那种地方吧，她竟然对他没有了刚开始相见时的亲切感，而疏远感却大大增加了。 然而望着林寒眼底那深刻的亲情，却又如何无法讨厌起来。她突然有些想他们了——她的爸妈。活这么大，自己愣是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他既然是在那里住，至少以后不用为养老发愁了吧。 “那是……嗨，不说了，反正日子不怎么好过就对了呗。”林寒苦笑着。 冷雪粒有些为他难过，虽然有了个家，日子还是不怎么好过啊。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行了，各自忙去吧。对了，把你的号写我手上好了。”她向他伸出了手。 第三章 林寒6 望着这只伸来的手，五指很细很长，是个巧手的女孩吧。林寒笑起来，那好啊，这次就在人家手上写东西吧。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 握着她的手指尖，只感到一丝冰凉顺着胳膊窜入身体。笔尖在她还算柔软的掌心动着，她突然有些痒地想笑，忍住了，似在抗拒与他过分的亲近一般。 也许这就是她的本性吧。永远的抗拒，这个有些可怜的男生……不，不能说男生可怜吧。但作为一个女孩子，那种母性还是令她对他产生了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但要是让他知道，天晓得他会不会劈了她。但就在那瞬间，无父无母的她，心中暗暗闪起前所未有的疼痛，羡慕与忌妒同时敲打着她的那颗孤独的心。 “林寒，既然你有一个家，一定要好好保护它啊。”她说，眼光柔柔，真的希望他可以得到亲情，不论多么残缺，只要有，就总要小心翼翼地呵护。而她希望，如果可以，她会尽力帮他呵护他的家。 “嗯，我知道，也一直在做。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林寒没有抬头，她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林寒的心，就在她说话间被撞了一下。虽然依然不清楚她是不是就是那个麻花辫女孩，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他低着头，竟然只是因为害怕面对她…… 冷雪粒，你是否会成为我的天使？那个麻花辫女孩，从痛打了他一顿之后便在育升消失了，但她的影子就像是被一副膏药贴住了他的心里一样，撕不掉了。如今她似乎又被这个女孩给激成了立体状，很难再消失了，而这两个人，现在俨然重叠成了一体。 冷雪粒的手从林寒的手中抽走，低头看了一下，“有点难记啊！” “要是你多用几次会记住的。”他似在期望着什么。 “行啊，什么时候我也有了手机就好了。”她笑着，心中升腾着的依然是一种淡淡的疏远。 晚上回去，冷雪粒便将号码记在了本子上，或许只是出于一种礼貌吧。刚记完，袁月朵便满面红光的回来。 “粒粒，我成功啦！”袁月朵拉着她大力地摇着，“我在咱们市的葩原大学校园，呵呵……”她省略了好多，“有一个公司小老板的少爷请我去喝咖啡。你知道不，这可是接受我预兆哦！” “那就恭喜你啦！”一面真心为她高兴，一面心又跌倒在路上，失落起来。她们真的落魄到这种要出卖自己的地步了吗？那么可爱的朵朵，真的要这样作贱自己来换取生存吗？她们两个，还真的是倒霉到了一处去。 “什么时候？”既然她已经有了门路，如果能成为她的转折倒也不错。至少这个富家公子，总比那个蒋艾要好得多。想着，冷雪粒突然真的有种当妈嫁闺女的感觉了——好好帮她准备一番吧。 “这周末下午。”朵朵笑了起来，眼底却有些黯然，“末”字的尾音也不如一开始那么有精神头儿了，明显拉滞。 “别想了，如果你真的能就此摆脱这种挣扎，倒也不错。”冷雪粒安慰她，看起来两个人都有些淡淡的悲哀。 “我……你说这样做对吗？”她有些犹豫，“我真的不想出卖自己，另外，也不想欺骗他的感情……” “如果男人可以欺骗女人，为什么女人不可以玩弄男人？”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蒋艾，那个给她肮脏无比的烙印的男人——但或许这个烙印更是她自己积累已久的罪恶感给自己印上的。只是那么一句话，如果在心中没有让它生长的根基，这粒种子哪怕再有杀伤力，生命也无以为继啊。 第四章 你们都是好女孩1 “呵，说的对，那粒粒，你可不可以……”朵朵一脸的抱歉的坏笑，小孩子泡蘑菇一般的表情。 “什么？”准没什么好事啊。 “跟我一起去……我一个人不敢。” 还有朵朵不敢的？冷雪粒被她给吓到了，弧度里那些臭虫们都没有把她给吓退缩了，这个背景估计要干净些的贵公子倒把她给吓到了？ 冷雪粒有些无奈又难免同情与理解，因为她突然想明白了害怕的源头——在那些丑陋的生命面前，她只要以各种出卖自己的手段来应付便好，人性中的丑恶从来无须任何人过问。而这次不同，远远不同。 她要欺骗一个无辜的人，她要出卖自己宝贵的感情，她要隐藏自己真实的企图，她要做很多很多有违良心的事。 “好，我们要怎么准备？你的身份又是什么？”冷雪粒正经起来，而她悲哀地看到，面前这个女孩听到此言，一瞬间绽开雏菊一般美丽可爱的笑靥。 “也并不难，那家伙是个大学生，所以需要你帮我恶补一下高中知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袁月朵详细讲了她与那个大学生是如何在唯良大学校园中认识的，而她又表现出对学习如何的渴求……听到这里，冷雪粒突然有些恨朵朵了，因为一个能对她产生同情的男生，绝不会是一个坏人，而欺骗这样一个干净的男生，她无法接受。 “朵朵你真的要……” “是……”那颗主意坚决的脑袋里闪过一丝内疚，但又被生活的压力给压到了心灵的最底层。 “所以你一定要对人家好。”曾有人说她是很没有原则的，现在便是，她们两个正在昧着良心将原则一分一分换成桌上的白饭。但是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们会为此遭到报应，不管这话多么迷信，她却对此深信不疑。 唯一的办法，便是在惩罚到来之前让自己变地足够强足够好，末日审判到来的那天，她便可以穿着一件干净的外衣出现在人生的法庭之上。 周末的午后，天还很热，马路上的沥青油光闪闪，道旁树耷拉着无神的千百枝条沉沉欲睡，行人很少，不多的路人也是神色匆匆，奔跑在生命的公路上。 “这个时候出来的，可能都如我们一样，是在为活着努力挣钱吧？”袁月朵擦了一把汗，一张汗巾纸递了过来。 “在见到他之间，让自己弄弄干净。” “不过如果我这副狼狈样出现，应该更能引起他的同情吧？”脸上一点笑都没有。 “你如果不想这样做就不要逼着自己做了。”冷雪粒自己将她的汗水擦去。没有道谢，袁月朵只是向路边望着，一家一家店铺数过，已经可以远远看到“深蓝咖啡”了。 “下次见面时，可不可以给我一杯咖啡？我喜欢那种苦苦的味道。”这是袁月朵说的最真实的一句心里话了，如果味觉的苦可以冲淡心中的苦，她很愿意一杯一杯的喝来麻醉对他和自己的道德的歉意。 ……还有无法快要无法承受的挣扎于世间之苦。 远远已经可以看到那个男生了，冷雪粒有些近视，看不太清，但在夏风中，男生的白色衬衫轻轻晃动着，清爽而干净，隐隐透出些温柔的气质，四下扩散。 她突然想到卓岸然，也是个如阳光一样干净的大男孩呢！心中便有了些些不忍，她拉了拉袁月朵，女孩也有些犹豫了。 第四章 你们都是好女孩2 她突然想到卓岸然，也是个如阳光一样干净的大男孩呢！心中便有了些些不忍，她拉了拉袁月朵，女孩也有些犹豫了。 “粒粒，我不想去了。” “是，我也不想了……” “帮我告诉他好吗？告诉他真相……”袁月朵轻声道，转身离开。 这场设计就这么伧促结束了。 当冷雪粒站在他面前，那高大的身影隐去了夏日的暑气，清凉如秋。男生脸上有着温柔有礼的笑容，让冷雪粒不敢开口，艰难地张开嘴，她还是强迫自己一句句将实话告诉给他，脸上有着自觉丑陋的笑容。然后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陆念谦——人如其名。 “帮我告诉她，我不会怪她，让她好好生活吧，别再做这样的的事了。”男生温柔地笑笑，双目如皎皎明星。 “对不起，害你白来了一场，我走了……”留下这句，她便仓皇逃走。 “你们都是好女孩儿，真的。”他轻轻说道，声音真诚而温暖。说完，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冷雪粒又一次不敢回头看他，那白衬衫的光只会将她刺得不敢睁眼。 她们都是好女孩儿吗？她有些迷惘，心中是丝丝明亮的清甜，流淌在自卑自贬的沟壑中，有些错乱。 当她将话告诉给袁月朵时，少女良久没有开口，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们真的是好女孩儿吗？ “我相信，我们不会比人家坏，只是迫于生活，我们差点选择了错误的方式。”最终，袁月朵吐出了她的结论，然后便绽开了清新如雨后荷花一般的笑来。 冷雪粒也淡淡笑了，“那么我们就要好好的吃一顿喽！庆祝下，然后明天我们一起吃苦受罪！” “嗯，我就再当大小姐一回请你吃东西，明天就陪你一起有难同当啦！” 深夜，吃撑了的两个女孩子便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说着说着便睡着了，一地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包装，乱得像她们纷杂无绪的心境。夜幕很黑，星星亮着它那小眼睛洞察着世间的一切，只有如此冷静的眼睛，才可以看清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半夜，冷雪粒的呻吟突然将袁月朵惊醒，黑暗中女孩的呻吟听来那么的惊心！ “粒粒……”她慌忙拉亮台灯，昏暗的灯光罩着只缩成了团的冷雪粒，惊心地看到她满头大汗，死死握紧了床单 “你怎么了？”她吓坏了，努力让头脑冷静下来。 “肚子，好疼……！”苍白的女孩从牙间挤出几个字，便咬紧了双唇，混身发抖而说不出话来。 “要不要上厕所？”“……”她吃力地发出几个虚弱的音符，但朵朵根本听不清楚。 “粒粒……”朵朵惊慌失措，两只手抓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医院，对医院！ 急诊大厅里有些冷清，只有了了几个人坐在塑胶椅子上，或等待或睡觉。 一个有些困意有大夫给冷雪粒开了药，不耐烦地说是吃坏了肚子，似乎吃坏了肚子用不着看医院来。冷雪粒在椅子上静静坐着，脸色苍白虚弱，只等袁月朵跟着护士开了单子打针，而在这时，她看到了此时最想看到的一个人：卓岸然。 “冷雪粒？”一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卓岸然心被捏了下。 “卓岸然……”她有气无力的呼出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他走到她身边，看她仰头看他有些吃力，便蹲了下来，比她略低了些。 第四章 你们都是好女孩3 “卓岸然……”她有气无力的呼出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他走到她身边，看她仰头看他有些吃力，便蹲了下来，比她略低了些。 “吃坏肚子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没事儿，担心我啊？死不了！”她还在调侃，不像个有病的人。 卓岸然松了口气，看她这样子能说能笑的，估计不会有什么大毛病。这时，冷雪粒问道：“大半夜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卓岸然刚张了张口，却停住了，面露为难之色，他转过目光不去看她。然后才道：“哦，一个哥们儿病了。” 冷雪粒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动作，头低着努力撑着等袁月朵回来。 “就你自己吗？” “哦，还有一个同住的姐妹，拿药去了。”说着袁月朵便跑了回来，一看到卓岸然，她结结实实吃了一惊，然后化成了莫名的坏笑。 “我有事儿，钱已经交过了，你送她回去吧，大马路89号红晶石美容——照顾好她啊……”朵朵笑地有些奸，然后便匆匆跑走了。冷雪粒本想拉住她，手刚抬起一半便无力了。 “打针吧。”后面的护士小姐和气地对她笑着。 “我扶你。”卓岸然看到她要站起来，忙伸手去扶她。冷雪粒还要逞强，但双腿无力软了下去，刚好倒在了卓岸然怀里，立时双颊发烫心跳加速。同时，她便闻到他身上香皂的气味，那么熟悉，多少次从他身边经过时闻到过，她突然想沉陷在这种香味里。 卓岸然扶她的手也有些僵硬，全然不似平日那么潇洒，动作有些笨拙却并认真而小心，像要学会呵护布娃娃的小男孩一般。 护士发出了有些暧昧不明的笑声，被冷雪粒听到了，心跳得更加厉害。他的手握住她的肩，热能源源不断传导入冷雪粒的体内，充盈全身，让她的精神有些好转。 他的身体很坚实，让她那颗漂泊着的心有了短暂的踏实感……只想靠在这个怀里…… 想到这里，冷雪粒快将自己闷的无法呼吸了，心跳急促而紊乱，她是怎么了？ 打完了针，路上基本没有行人了。“我送你。”不等冷雪粒拒绝。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坚持，她一定会拒绝的，于是他便直接扶她往存车区走去。 她没有说谢谢，跟着他上了车子，夜风吹拂她的面颊，让那燥热的心有些清醒。她在干什么？不是说过跟他只想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身体似乎很弱，让她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双手握着车后座，努力撑着让自己坐地笔直。 然而，无法抗拒的无力感让她最终不得不靠在他的背上，累了，她很累了。 靠在这个坚实的背上，久违了的温暖与安全感，顿时让她泪流满面。但愿他不会怪自己将他的衣服弄脏。 “累吗？”他有些担忧地问。 “嗯……”他竟能明白她此时的心境！她的心，她那颗漂泊已久的心，涌出了千万的感慨，记忆如同开了闸一般再不对过往的封闭…… 流转于一个又一个的孤儿院，为了生存干下了一桩又一桩的坏事！ 抢其他孩子的食物，从厨房里偷食物，将脏水泼在自己身上陷害那个拿走她的衣服的男孩。 她是个坏女孩！ 而就在这天上午，竟然有一个男生说她们是好女孩儿！“你们都是好女孩儿……” 她会是个好女孩儿吗？ 第四章 你们都是好女孩4 “冷叔……”她喃喃念着给了那个给她姓名的中年男人，那个将她从育升接走送到唯一一个温暖的地方的人。 他说“你就叫冷雪粒吧，跟我的姓，很冷的名字。”眼里有着悲哀的怜悯与慈爱。 就在那个下小雪的冬天，他给了她一个名字，让她不再是个无名的丫头，给了她一个可以生存于这个世上的身份！离开他已经有五年了，不知道他在哪呢？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再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依赖的依靠！ 呼吸因为哽咽而变的急促紊乱，克制着的身体颤抖地越来越厉害。 听到冷雪粒细弱的抽涕声，喃喃的呼唤一个陌生的名字，感受着背上人的发抖，突然他觉得，这个女孩儿有多么的疲惫。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车轮一圈一圈缓缓地转着，似怕惊了后座上的女孩子。骑车人默默带着她，可能是睡着了，她的呼吸变的均匀平和， 她的恢复力还真强呢！这么快就睡了。他心里有些酸，但还是笑了，不管如何，好些就行。 红晶石美容已经在前面了。他突然不想停下来，就这么骑下去多好，但车速已经无法放更慢了。无奈，他叫醒她，告诉她地方到了。 第二天醒来，昨晚发生的事还清晰映在冷雪粒的脑海中，脸上不知觉地绽开一个轻悠悠的笑容。 那个该死的袁月朵……一大早跑哪去了呢？ 枕头边留着一张字条，她伸出手拿了过来。 “冷雪粒，我替你请假，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吧，别吃不干净的东西了。卓岸然。” 呵呵，她笑了起来，还真是个懂事的家伙呢！只是她没有办法这么安心得睡下去，转身从床头拿过来一本英语单词，无声得背起来。 片刻之后，房里响起了她浅浅均匀的呼吸声——书掉在了床边，人已经又沉沉睡过去。 睡到半上午她突然自己将自己给惊醒了，怎么就睡着了呢？匆忙得要起身，只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冷雪粒坐直了身子。 “咣！”什么东西被推倒在了地上？她一下子清醒了。 “奶奶的，你还想在这里赖到什么时候！”楼梯上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很快迫近。 怎么回事？她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刚下床便见一个男人冲了上来。袁月朵也紧紧跟了上来，左脸有些红肿。 “你是谁？”她将衣服整齐扣好。 “怎么还有一个娘们儿！”男人朝地上“呸”了一口。 直觉得脑中一股气血直冲，不行，不可以…… 她努力忍住，“先生请客气点！” “舅……”袁月朵显然认识他，她的脸上有些尴尬，一把拉住他。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两个女孩子就能唬住我！你妈已经把店面给我了，赶紧给我搬出去！奶奶……”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狠狠上了他的脸。 “说话放客气点！”冷雪粒怒目而视，“自己的侄女你都不放过！” “嘿——”男人又惊又怒，满嘴的脏字便对着冷雪粒喷了出来。“看你是个小女孩儿，我跟你客气……”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次直接打得他倒退两步。冷雪粒定定站在那里，病好了打人就是痛快！ 第四章 你们都是好女孩5 她其实超喜欢扇人耳光！为了讨生活，不得已看人脸色，所以她多久没有扇过人了！于是，那张年轻的脸上开出了冷傲的笑，手似不经意地插到了裤袋里。 “当你掌根碰到对方的耳根时，狠狠地顺势扇过去，力道全部下在五指上……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再甩他一巴掌，把他的胆儿逼到墙根！” 那家给了她邪恶心灵的孤儿院里，那个比她大点的姐姐这么告诉刚刚被欺负的她。 面前的男人又恼又羞，竟然被这样一个女孩子给打了！脚步刚一站定，他立马冲了上来，拳头杀气腾腾得冲向冷雪粒。 突然从冷雪粒背后窜出一道银光，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指便狠狠痛了起来，低头一看，血流如注。 她的裤袋里，竟放着一把精巧的折叠刀！ 凌厉的出手让男人被吓到了，虽然一脸的怒意，却不好发作，边上的袁月朵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堂堂一个男人，此时竟然在怕她一个女孩子，看她的眼睛中，还有些虚弱的光。 “我有合约！”男人声音有些难自控的发抖还在作着挣扎，一脸只有他才会相信的坚持。 “那就拿来我们看看啊！”冷雪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女王一般高傲，她不信那个女人真的有如此狠心，连个房子都不给她的女儿留。 男人无话可说，冷雪粒走上去，雪亮的刀尖反着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刺目逼人，她示威性地晃了晃刀子，刀光在男人脸上一闪，以恶制恶，她不知道拿那些混蛋练过多少遍，只是极少用刀。原则上来讲不轻易对人用的。哼，她也有原则的嘛！ 男人有些微微的打着冷战，只得灰溜溜转身离去。 “舅……”袁月朵似客气地送客，“我们两个女孩子亲送你出去吧，不然你自己出去的话别人还会以为是我们打的呢。” 好个狡猾的丫头！冷雪粒在心里也笑了起来，杀人不见血的！ 男人很没脸向外走去，两个女孩正要轻松吐口气，却听到他说：“你们给我等着！”本想趁人之危再敲一笔，那个女人说走就走，他什么好处也没有捞着，这次又碰上这么个泼妇！奶奶的！ 袁月朵并没有拿他当一回事，这是个欺软怕硬的混蛋。男人的身影有些狼狈地消失在楼梯上。 确定他从美容院出去了，女孩子们脸上开出了大大的花。“粒粒你……”袁月朵将目光落到她手上的折叠刀。 冷雪粒的手有些抖，“陈年往事了，好久没有用过刀了。” 袁月朵真的有些怀疑她原来当过杀手。那么迅捷的出手，干脆立落。 “如果你曾被一群男孩子围攻过，你也会带刀的，只是从那里出来后，我就没有再拿它了。”冷雪粒有些悲哀地看着那柄沾血的折叠刀，“从那个野花羞辱我，又被人抢了钱后，我便一直拿着它。想要摆脱从前的习惯都难啊！现在我一般不拿来用的，马上成年了，再这么干要担法律责任的。” “你真的是个神秘的女孩。”袁月朵只觉得她有杀手的潜质。“到底你的身世是怎么样的？”她突然看不透她。 冷雪粒摇了摇头，现在她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自己的身世了，从陆念谦说她们都是好女孩，从在卓岸然后车座上回忆起前尘往事，她便不想要再逃避过去。 “对不起，那也是段不光彩的时光，我不想再说了，只是……我从孤儿院里来，那些地方，没有几个是好的。你明白就行了。”冷雪粒故意显得有些酷酷的，打趣着袁月朵，径直走向楼下的卫生间去打算冲洗刀子。 “切！丫头！”袁月朵也冲她挥了一拳，脸上笑着，心中一个念头却形成了。是的，她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她们了。其实自己那句话把舅舅给气得也不轻呢，想想不禁有些得意。 望向冷雪粒消失的方向，她突然有些捉摸不透她，再精明的眼睛也看不出来她的背景，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往事？她的出手竟会如此干脆！ 虽然冷雪粒给了她神秘感，但她却并不害怕。突然想到卓岸然，于是不禁笑了起来，那个家伙要想吃定她可不容易哦！这么一个有神秘背景的女孩子…… 第五章 卓岸然的女朋友1 两个人吃过饭，冷雪粒正在静静复习，袁月朵对着天花板发呆。这时，卷帘门被人哗啦啦敲响了。 “我去开门。”袁月朵跑去，然后，叫出了一个冷雪粒正出神想着的名字。 “卓岸然？” 冷雪粒也被吓了跳，站了起来，心扑扑不均匀得跳动着。在自己的地盘上，刚刚经过上午一场闹，她此时竟没有胆量直视着他？难道自己真的…… “你来干什么？”她还是走上去了，毕竟不是甘心逃避的那种人。 “来看看你，好些了吗？”他问，突然从背后变出一只购物袋，鼓囊囊的。“给你带点东西。不然空手来算是看什么病号？” 然后两个人尴尬地对立站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袁月朵开始奸笑起来，她走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一句狡猾的交待“我去看房子了。”便立即闪人不见了——看来昨天有成果啊！她满意地走出去。 回过头，她看到了冷雪粒看不到的一面：卓岸然背着双手正跟她开着玩笑以免两个人冷场，但手指却在背后玩弄着极不自然的样子。 不是那种大少爷一般纤细干净的手指，而是有些粗糙、干燥、坚硬。 然后朵朵便彻底从那个两人世界中消失掉了。 “身体还好吧，怎么看着有点儿……”没有说出“苍白”两个字，太书面语，甚至有些太矫情。 “哦没有睡醒。”她可不想给他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情，不想他对她的神秘感到害怕，“嗯……你能不能给袁月朵……就是那个女孩，找个工作？她这么天天吃老本也不是办法啊。” “她自己一个人？爸妈呢？” “我们差不多吧”她含糊过去，然后一问一答便无以为继了，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好，我给你看看吧，如果有我来找你。” “好……那个……我把袁月朵的手机号给你吧。”再不情愿，她还是说了那后半句话，自己在干什么啊？她暗暗骂着自己。 “嗯。”卓岸然想要打破这种局面，于是玩笑着说道：“昨天睡的晚，然后今天我又上课睡了，怎么办吧？”他一副“你看着办”的神色。冷雪粒开始没有理睬他，写完了手机号拿到他面前，她说：“凉拌。” 卓岸然哼笑一下，气氛便稍稍正常了些。 “你就算赖上了我啊？怎么说你都是一个男生，怎么跟个膏药似的？”冷雪粒有些讽刺。 “哼！”卓岸然有些被子她刺到了，自嘲地笑了下，然后又似自嘲地说道：“你是不是非得损我一两句才心安啊？行了，我去给她找工作去……你看书吧。”他忍下怒气讪然走开。 冷雪粒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空落落的。她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呢？讽刺？最该被讽刺的是自己吧。 哼！ 三天之后的晚自习放学，冷雪粒又出去打工。卓岸然在此时来了，这次是袁月朵开的门。 “你好。”态度很礼貌。 卓岸然不禁想要冷冷哼出声，真的被她说中了，自己就像副膏药一直都粘着她。 “嗯，找谁，我吗？” “嗯……我找冷雪粒，她在吗？”卓岸然有些拘谨地将双手插进裤袋，耸耸肩，像个孩子。引得袁月朵也不由发笑。 “还不知道那天你怎么占了我们粒粒的便宜呢，在这儿装忠厚。”袁月朵笑的有些鬼。 第五章 卓岸然的女朋友2 一句话憋得卓岸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地笑着，在袁月朵让道时走进了美容院。“我给你找了工作，在一家超市，有些远，是我爸的老同事开的，而且工资不错。” “哦……谁让你给我找工作的？冷雪粒？”不用问估计也是她了。 “你还真的挺听她的话呢！她跑出去你追，她生病了你负责带她回家，我没有工作你听她的话负责给我找工作……” “哪啊！”他抗拒道，眼睛却雪亮雪亮，像含了融化的雪花。“我能那啥吗？” 袁月朵轻轻笑笑，看着是个大男孩，果然还是个大男孩。 “冷雪粒是不是又去打工了？”他问，十有八九那臭丫头把他的事都告诉给这个袁月朵了。那也好，算是给她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吧！万一以后还有哪个小子看上她，自己也算比他有优势！ 想着想着，那天在教室外头找冷雪粒的那个男生浮现在他的眼中。看着不太有优势呢，虽然两个人谈的不错，却并不像有什么亲近的表情。而且，冷雪粒累了，是靠在他卓岸然背上，而不是那个男生的。 他突然又想骂自己，那个人还没怎么着她呢，就在这里制造假想敌了。不过……真的要赶紧想办法了。 眼前不正是一个好帮手吗？他眼睛一亮，“那个……”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 袁月朵也不是什么没脑筋的人，至少她有一双清明的眼睛，何况她还挺了解这个男生的心呢。看他有些局促的样子，袁月朵便明白八九分了。她呵呵笑着回道：“哎哎，不就是那啥……”她故意顿住，看他的表情变化。 作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眼睛里的激动与慌张还是被袁月朵一览无余。她只叹息，那个笨蛋没有在。最近那丫头可没少犯花痴傻笑，笑的她都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你那天到底怎么占我们粒粒的便宜了？” 袁月朵直接的提问让卓岸然彻底无语了，这年头，女生也太夸张了些吧。其实他还是喜欢女生不要那么赤裸裸的。但袁月朵直率地问出这个问题，倒让他并不觉得厌烦，反倒有些欣赏她的这种率真。 那是冷雪粒她不能做到的，总觉得无论是她平日在学校时开心的笑容，还是那天在他车后座上靠着他背时的无力，都暗藏着无法释怀的沉重与阴暗与封闭。 他想要像一个内科大夫一样去对她开刀将她的那些不知来历不知底细的素瘤挖出来。 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没有人知道，那天当她在她背上哭泣时，他有多么疼惜与慌乱，最怕女生哭。这些女生好像天生带着水龙头似的来到世上，然后就开闸放水，让他无可奈何。包括那个超臭屁的薛亮，不还是被他那口子给整的七荦八素的？ 说到薛亮的那个女生，可真的是让人头疼啊！比林黛玉还会哭，哭的不分场合的，教室里哭，大街上哭，哪都哭。而且一哭就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让人恨也难爱也难啊！ 可不是，这样的女生……太难伺侯了，他要是薛亮，估计早就烦了，没事儿就知道哭。 呵呵，而且那个女生除了哭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没有冷雪粒漂亮呢！整个儿一隐形的色狼——他不禁自嘲。 见卓岸然半天没有说话，袁月朵更是无语，鬼才知道他的心魂又跟着冷雪粒的脚步飘到哪里去了。 “什么时间带我去一下看看。明天中午吧。” 这次卓岸然倒是回魂得挺快，忙接腔回答：“明天中午放了学我来找你，咱们一块儿去。” 卓岸然给袁月朵找的工作是在超市作收银，一星期干四天，底薪五百——估计十有八九是有人暗中捣鼓，不说她也知道是谁。而不久以后，她便在大马路的建设小区里找到了房子，是二手房，二室一卫的，刚好将卖房的钱给花光。 冷雪粒想要自己拿一部分钱，却被袁月朵给拦住了，她说：“那是你老公给找的工作，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的也得让让你吧！” 第五章 卓岸然的女朋友3 “说什么话呢你？”冷雪粒忸怩着，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些日子没少被她耍过，虽然有些被她气着，但心里总会泛上一丝丝的甜意。 从女孩变到女人，中间总是要经过一个很贱很自恋的过程啊！她按住自行车上自己的行李，不无哀叹地想着。 小区很老了，名字也远不像现在的那些小区那么典雅。更何况，在这个楼宇林立的城市里，已经很少见这种灰色的三层小楼了，但在当时，想必一定很风光，因为她们可以看到一些老干部老学究模样的人。刚一推车拐过小花坛，便看到成五成群的小孩子，围在几个老人身边，一派天伦之乐的景象。 一丝哀伤同时划过她们的心，两个女孩心照不宣地相视苦笑起来。 一个一个楼数过去，穿过楼一侧直通到底的松树小道，一直走到了小区尽头。看来地盘不太好的样子，房价也相对便宜：从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来，住户经济状况不怎么样。 一单元三楼西户，便是两个女孩以后的家了。推开门，一股湿冷的气息便传了过来，年久没有人住了，又少不了好一番打扫。 放下包裹，袁月朵转身将门锁上，两个女孩开始兴冲冲地四下转悠。大门正对着厨房，沿着墙过去便是两间卧室，很小，但这样的房子比较便宜一些。其实真的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对冷雪粒来说是如此，从离开孤儿院，她就没有再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了。只是不知道朵朵怎么想。 “还好，搞到现在，有个稳定的工作，一个稳定的家，就差一个稳定的老公了。”她用肩膀顶了下冷雪粒，邪邪地笑着，同时飞身敏捷躲过冷雪粒的拳头。 不过她是真的满意，就在一两个月前，她还以为总有一天总会在弧度失了身沦为真正的妓女，但现在竟然能过这么好，真的很知足了。虽然看她是个大小姐，但却很容易满足，这样的人也比较幸福些。 “就这么住是不行的啦！你看！”袁月朵将背后的一个大包打开，满满的装饰品，水蓝色的缎面窗帘，浅粉色的纱幔，红晶石里的水晶挂帘，精巧的小工艺品。她伸手一抓，从袋子最深处摸出了两个仿古熏香炉。 “你喜欢什么味的？”她又伸手去摸，半天摸出了一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两排香薰油，薄荷桂花栀子花，海风绿茶薰衣草…… “嗯……”冷雪粒被这突然而来的新鲜东西给吓到了，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然后，她想到了卓岸然……“薄荷吧。”他的身上，有种紫檀的香和薄荷的清凉，在闷热的夏天里，总会给她还来一丝丝清爽透彻。 他是不是喜欢薄荷呢？他是不是喜欢黑色呢？因为她是喜欢黑色的，躺在黑色里，她会感觉到很安全，但他那样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儿，估计不会喜欢黑色的。那是蓝色，天一样的颜色？还是红色，热情似火？还是…… 她突然有些烦热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女人呢？想什么呢，还是好好想想她的钱怎么挣吧。 袁月朵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她们两个都有了稳定的家了。生活估计可以走上正轨，就得好好筹划一下怎么充实这个小家了。现在她们谁都不能再乱花钱了。 “粒粒我们跟过去应该算是彻底说了拜拜吧？……”满目的悲伤淹没了冷雪粒，她不禁恍然，原来，她就算再恨她的妈妈，还是无法离弃那个充满了她回忆的地方。 “可是我们必须离开过去了，你知道吗？从前的我……”她欲言又止，因为那时是要背弃黑暗，所以她走的坚决，而劝说朵朵割弃幸福，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你知道的，我们只有远离了过去的幸福，才能创造以后的幸福啊。”她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不着调，自己都无法解释，更别说让她明白。眼睁睁的感觉，原来就是如此。 袁月朵笑笑说：“没事儿，粒粒你别管我，只是有些失落而已啊，谁没有那个时候？” 可她冷雪粒就是看不得人家失落，没那金刚钻还想揽那瓷器活吗？她自嘲一笑，不说什么了。 第五章 卓岸然的女朋友4 “好了，现在开始打扫吧，瞧这一屋子的灰哦！还不得好一通打扫吗？不过我们总算有个稳定的家了，不会再有什么人来收我们的房子……” “更不会有人来收房租了！”冷雪粒附合着，其实她觉得很对不起袁月朵，房子的钱她一分都没有出。怎么说都欠了她一个人情呢。 于是冷雪粒很卖力地干着活，但却觉得这样很不舒服，总比袁月朵低了一头似的。但从经济上来说，她确实比朵朵要低了些。哪天，一定要把这个人情给还了。只是不知道她会缺什么了。 两天的打扫，房子终于像是女孩儿住的了。合上水蓝色的窗帘，让阳光变成冷冷的亮蓝色，静静坐在桌前慢慢地翻着一本小说，书页扇起徐徐的凉风滑过她的脸庞，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姐一般轻闲，嘴角不经意泛起丝丝的幸福微笑。 幸福吗？多年无法感触到的闲适恬淡让她的心变得满满的，满足了从前不得满足的希望，便是幸福了吧。其实她要求的并不多。如果他能知道的话…… 脸上一阵发烧，她慌忙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头钻进书本中去，让那些剧情来排遣心里的悸动。 日子如水一般平静地过去了，因为心也稳定了下来，冷雪粒可以专心于学习了，卓岸然有时会给她提点一下，引得边上的女生纷纷侧目。 而每次他给她指导，她的心思总是不在题上，时不时的，目光飘飞到他的脸上，那样专注的神情，双眼中那逼人的睿智之色像夜空中的明星，每每都将她的心魂勾去，当卓岸然发觉异样之时，她的脸蓦得一阵发热，好在她向来脸皮厚，没有露出一丝绯红，隐藏得很好。 那样一个优秀的男生啊……她可望而不可及…… 她的学习便飞速地攀升了。再又一次的考试中，她竟以总分第一的成绩将卓岸然压到了第二名！ “你真的是个很有本事的女生呢！”卓岸然笑着恭喜她，冷雪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哪啊……碰巧罢了。” “哪里是碰巧呢？”边上一个女生阴阳怪气地说着。 “是啊，人家也努力了嘛！”卓岸然听出她语气里的火药味，紧忙接了她的话。冷雪粒倒是挺冷静，站在卓岸然身旁，他的身体刚好将女生的半个身体给挡住了，很心安。只是她不想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后，于是走了出来说：“你也不错嘛！” “一般一般，全班第三——！”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松而高亢，“卓岸然，听说考试之前，你曾去教研组帮过忙，那里有好多的卷子吧？”女生接着说，挑起眉头，脸露高傲与挑衅。 “啊……好像吧。”卓岸然有些眼神有些闪烁，转了转头。而这一动作，却被冷雪粒给捕捉到了，她的心一跳。莫非…… 她想起了他们的考试题，里面有好多都是她做过类型，而那里面大部分，都是卓岸然给她讲过的。为什么？ “但是杨月，你也不能这么过分吧，现在谁都紧张，但是冷雪粒的成绩你不能不承认。” 听卓岸然说得那样坚决，似乎他又没有帮她作弊，于是说：“杨月，你自己没有考好别往别人身上推责任，负责一点行不行？” 本来就上火的女生更是恼得厉害。“冷雪粒你再说一遍！” “我说请你负责一点，不要往……” 响亮的耳光声在教室里回荡，然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冷雪粒被那一巴掌给扇得有些晕，一个文文弱弱的女生，力道竟如此之大吗？”她记得，每次跑操杨月都跑在最后，只是没有想到她的手劲儿却这么大。 还让她流鼻涕了吗？她伸手一擦，却满手鲜红。其实被人打出鼻血来并不痛，但却刺痛了她的自尊心，惊怔过后，眼前的女生和那个黑暗小屋里的人影重叠了…… 那只狠狠跺在她胸口上的脚！那踩在她脸上的脚！冷雪粒的眼中瞬间风起云涌。 “你……”她身体一挺正要冲上去，卓岸然一手将她揽在了身后，转身面对着她说：“这种时候，人人都很敏感。别发火，呶，鼻子流血了都……”他递上了一张纸巾，发着淡淡的紫檀清香，那种熟悉，让冷雪粒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去洗洗去吧。你陪她？”卓岸然问边上的女生，不管边上又有什么人对他的举动唏嘘不已。 “嗯。冷雪粒，走吧。”文静的女生扶着她，冷雪粒轻轻拂开她的手，笑着说不用。 走到门口，她都闻到一股芳香，有些魅惑心魄。转头，看到一个女生向她们的教室走去。 女生打着一把浅绿色薄薄的太阳扇，绿色的阳光透下来，整个人似站在清凉的梧桐树下。白晰的皮肤被绿光笼罩着，衬着几分细腻嫩滑。精巧的五官，呵气如兰的气质……冷雪粒转头看了看，刚跑回班的几个男生纷纷侧目，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都有些发呆了。 哼，色狼！冷雪粒嘲笑着，但是然后便笑不出来了。 走出几步后，她分明听到那个女生用珠圆玉润的嗓音说：“你好，我找卓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