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撩狼的正确姿势》 第1章 遇 春末夏初,风和日丽。 黎山上草木葱郁,绿茵娆娆,野花齐相争艳,芬芳摄人,山中一汪清泉,水声潺潺,好一派欣欣向荣之色。 忽的一阵马蹄声划破山间静谧,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从不远处的山脚下疾驰而来。 “吁——”苏行之缧着缰绳一声令下,黑马儿扬起前蹄在空中扑腾了几下,稳稳当当地在溪边止住了蹄。 这连夜赶路,终是远离了峦凤县。莫不是自家老头非要撮合他与那王员外之女那门亲事,他此刻定还在家中享乐呢! 思及此,苏行之叹了口气,望向眼前清澈见底的泉水,不免心中一动,翻下马背,卸下背上沉甸甸的背篓,找了块平坦的石头放下,卷起裤腿脱下布靴,回到黑马儿身旁,捏了捏它毛绒绒的耳朵,柔声道:“黑宝,要不要一起下去耍耍?” “嗤嗤”黑宝鼻腔里发出哼哼声,眨巴几下眼珠,别过头,甩了甩尾巴,很明显是拒绝。 “啧啧,忒矫情!”苏行之摇摇头,他这宝贝马儿,估摸着还在跟他闹脾气。 得,自个享受!苏行之心道,抬脚跨进溪水中,丝丝凉意从脚下漫向全身,一夜颠簸的疲惫感顿时去了一半。 捧起泉水往脸上泼了几遍,随后便坐到了树荫底下的石头上,双脚懒散地在水中划动着,好不惬意。 如此惬意的时光,怎能少了美酒?苏行之一把取下腰间朱色的酒葫芦,准备饮个痛快,哪晓得刚仰起头,便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惊得他连忙看向空中,只见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聚集,天色瞬间暗了下来,随即“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他差点儿把酒葫芦扔进溪水里。 “不好,要变天!”苏行之赶忙收起酒葫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放背篓的石头边,匆匆忙套上布靴,将背篓护在怀里,牵起已被雷声惊呆了的黑宝,向树林深处走去。 此时,整个树林被笼罩在漆黑中,周围狂风大作,吹得树木东倒西歪。 苏行之拼命护住怀里的背篓,领着黑宝逆着风艰难地在树林里穿梭,希望能在暴雨来临之前,找到个落脚处避避雨,不然他的宝贝画卷可能就要遭殃了。 摸黑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山路,狂风依旧,雷声隆隆,却不见暴雨来临。 苏行之停下脚步,往四周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伴上这“呼呼”的风声,怪是吓人,幸得他平时胆子大,稍稍定了定神,牵着黑宝继续往深处走去。 又行进了数百米,“嘶——”一声马鸣,黑宝忽然扬起前蹄,令苏行之手中缰绳一紧随之往后仰去,差点儿摔个四脚朝天,怀里的背篓“啪”得掉落在了地上。 “黑宝,又发什么疯?”苏行之喝道,赶忙弯腰去捡背篓。 这黑马儿不但没安静下来,反倒跟撞了邪似的,一个劲地撅着马蹄子,鼻子里发出急促地“嗤嗤”声。 苏行之顿觉不对劲,黑宝再是矫情蛮横,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撂蹄子,于是连忙抱紧背篓,向身旁的一棵大树靠去,伸手折下一节树枝,警惕地四处张望。 “呜呜”两声低吟传来,在这黑漆漆的深山老林里,显得格外诡异,让人毛骨悚然,谁知那头会是什么样的生禽猛兽,这让素来胆大的苏行之也不免有些胆战心惊,屏住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半晌,低吟声没有再响起,苏行之不由得松了口气,抹了抹额角因紧张而渗出的冷汗。 这时,狂风骤然停歇,雷声不再,天色也渐渐明朗起来,点点亮光透过繁密的枝叶照进林子里,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光圈。 苏行之吐了口气,从树背后直起身,心道:这什么鬼天气,变天比翻书还快,好在没有下雨,不然不光人要湿透,他的画卷也得遭殃,得尽快离开此地才是。 将背篓重新背到背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衫,苏行之回到黑宝身旁,缧住缰绳预备转身离去,可黑宝却犹如木桩般愣愣定在原地,乌漆漆的眼珠死死盯着前方。 顺着黑宝的视线望去,只见数丈开外的乱石堆缝隙间藏着一团白色的毛绒物,想必是那山中的野兔,为躲雨藏身在石缝中。 要是逮来做成下酒菜岂不是美哉?苏行之心下一喜,摸了摸黑宝的脑袋,以指抵唇,示意它不要出声,随即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向石堆靠近。 “嘶——”黑宝见苏行之向那事物走去,长鸣一声,两只前蹄不停地撩着地面,却不愿前行,像是怕极了那事物。 而黑马儿弄出的声响惊起了林中一群飞鸟。 “真坏事!”苏行之回头怒瞪了一眼黑宝,这黑马儿今日怎得如此一惊一乍,看来这到嘴边的美味怕是要逃走咯。 可当他回头再看向石堆时,本以为会逃之夭夭的野兔儿却依旧在,挪都没挪动一下。 这可真是怪了?苏行之心道,难不成这兔子已被方才的惊雷吓破了胆?思及此,他连忙加快步伐向石堆走去,免得再次错失良机。 走近了才发现,这野兔儿个头还挺大,露在外面的只是一小截项背。 嘿,看来能美餐一顿了!苏行之美滋滋地想着,蹲下|身,将围在兔子身边的几块杂石刨开,扔到一旁。 刨了好一会,兔子的大半个身体终于露了出来,可怎么越看越不对劲,这身型长的有些过分,得多大一只啊?苏行之心里嘀咕着,又扒开几块石头。 忽然,整只兔子轱辘一下跌落到地上,苏行之一惊,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兔子,分明是一只小狗崽子! 这深山之中怎会有狗崽? 苏行之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并无有人来过的痕迹,再看向狗崽子,通体雪白的毛发隐隐散发着莹白的光亮,蓬松的尾巴微微蜷着,短小的四肢蜷缩在一起,双眼紧闭,粉嫩小巧的鼻头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真是只俊俏的狗崽子!苏行之不由得心生欢喜,这么惹人怜爱的小生命,怎会有人舍得丢弃?他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狗崽子肉乎乎的小爪子,触感柔软极了,让他更添几分喜欢。 “呜——”一声微弱的哼声从狗崽子喉头发出,随即它缓缓睁开了眼睛,见来人正一脸陶醉地捏着它的爪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急忙缩回前爪。 苏行之这才发现小狗崽子已然醒来,看向它微睁着的双眼,心下一惊,这狗崽子的瞳色竟是灿金的,如琉璃般晶莹剔透,当真是美极了! 一人一狗相互对望片刻,苏行之欲抬手摸向它毛绒绒的脑袋,狗崽子见状,睁大双眼瞪向他。 “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苏行之一下下抚摸着它的小脑袋,柔声慰藉道。 小狗崽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眼神柔和了下来。 苏行之越看这狗崽子越是喜欢,委实可爱至极,当下便萌生出把它带在身边的念头。 眼下他正准备进京赶考,路上多个作伴的,刚好能排解这一路上的孤寂。 心念一定,苏行之小心翼翼地将狗崽子抱起,生怕弄疼它,像抱婴儿般掖进怀里,边抚摸边道:“往后你就跟着我吧,保准不会亏待你!” “呜呜——”狗崽子哼唧两声,小脑袋往他胸口蹭了蹭,似是回应苏行之。 “哈哈!看来你也挺愿意跟我着的嘛!”见狗崽子此等反映,苏行之欢笑一声,抱着它向黑宝走去,准备向它引荐新伙伴。 愣在原地的黑宝见苏行之走来,怀里抱着那事物,惊得连连倒退了几步,似乎察觉到与方才有所不同,又停了下来。 苏行之来到黑宝跟前,献宝儿似的向它扬了扬怀里的狗崽子,说道:“黑宝,往后你就有伴儿了,可别总惦记着王员外家那匹白马驹子了!” 黑宝歪着脑袋,愣愣地盯着他怀里的狗崽子半晌,随即右耳动了动,鼻腔里发出“嗤嗤”两声,方才跟见了鬼似的神情也收了起来。 怀里的狗崽子盯着黑宝看了看,随即默默将头别向一侧,不再看它,仿佛有点儿不屑。 苏行之见两只家伙这模样,心头一阵好笑,忍了忍,腾出一只手来缧住黑马儿的缰绳,牵着它往树林外头走,边走边道:“你俩今后可要好好相处啊!” 花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终是走出了林子,此时的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徐徐,仿佛方才那电闪雷鸣不曾发生过。 苏行之仰头深吸了一口夹杂着野花芬芳的空气,顿时心中愉悦,再加得了怀里这么只宝贝儿,更是畅快,迈出的步子都不由得有些轻飘飘。 正当一人两畜沿着泉水准备翻过黎山,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前方的公子,请留步。” 苏行之闻声,顿了顿,这荒山野岭,怎还会有人在此出没? 正当他疑惑之际,察觉怀中的狗崽子身体一颤,他连忙向它看去,只见狗崽子原本闭着的双眼蓦地睁开,灿金的眸子里闪过戾气。 苏行之一怔,这娇小的萌物,怎会露出如此凶狠的眼神? 第2章 斗 未等苏行之细想,身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子,暂且留步。” 苏行之不免心头一惊,方才那声音听起来可是从数丈远的地方传来,而此刻却已然来到了身后。 他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只见一位陌生男子俨然站在离他不足一丈的地方。 男子身型高大,一身灰色长袍,腰间佩着一把墨色长剑,黑发束于脑后,两鬓发髻襄着几缕银丝,两道浓黑剑眉下一双迥然有神的星目,鼻梁直挺,唇色暗沉,下巴处留着一搓山羊胡。 苏行之愣了愣,看这衣着打扮,定不是普通的山民。 莫清远在他转身之际,瞥见他怀中抱着的那一团白色事物,几乎是一眼就认出,它便是他寻遍整座黎山都不见踪影的狼妖。 可为何狼妖近在眼前,却感应不到一丝妖气? 莫清远稍稍定了定神,微微扬了扬嘴角,双手抱拳,道:“公子,恕贫道打搅了。” 原来是位道士,且能在瞬息间移至他身后,想必是道行不浅,苏行之默默在心头掂量,礼貌一笑,开口道:“这位道长,可是有事?” 莫清远抬眼看向他怀中的狼妖,见那妖物恰巧也在看着自己,对视间锋芒毕露。 苏行之见他盯着怀中的狗崽子,眼神闪烁不定,似是欢喜又似乎不是,不由开口探道:“道长,认得这狗崽子?” 狗崽子?莫清远心头冷哼一声,这哪是什么狗崽子,他可是有两千年道行的黎山妖王,现下不过是渡劫不成,又被他损了法力,变回原形罢了。 于是他收起目光,不动声色道:“敢问公子,你是在何处找到它的?” “就在那片树林中,”苏行之答道:“有何不妥之处?”莫不是狗崽子是这道士所有? 听见是在林中找到,莫清远便更加肯定,他口中所说的“狗崽子”就是那狼妖,虽心中断定,却依旧探不出任何妖气,要是贸然拔剑刺去,定会弄巧成拙。 莫清远捋了捋胡须,笑道:“这顽皮的崽子,我不过是下山一趟,它倒是好,溜出来作耍,真是叫人好找!” 苏行之听他这话,将信将疑,看向怀中狗崽子的反应,若真是它的主人,必定是欣喜模样,可它却瞪着双眼,眼里满是惊慌,小脑袋左右摇晃着,可怜巴巴地看着苏行之。 看到狗崽子这等反应,苏行之当下就明白了,眼前的道士在扯谎,那必定是不能把狗崽交出去的。 苏行之抚摸着它的脑袋安慰:“小东西莫怕……”继而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问:“道长,可有什么凭证表明狗崽子为您所有?” 莫清远一个愣神,他哪里有什么凭证。 苏行之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收入眼底,撇了撇嘴角:“既然道长没有凭证,那便该遵循先来后到的规矩,是我先发现的狗崽子,它自然应该归我。” 莫清远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心中不甘就此放手,便开口争论:“公子,可别不讲理,它分明就是我的!” 苏行之挑眉:“不讲理的是道长吧?您要是有凭证拿出来便可一清二楚,何需跟我废这番口舌?” 莫清远气结,想不到这毛头小儿口齿这般伶俐,竟叫他回不上话。 苏行之又摸了摸狗崽子,笑眯眯道:“您看这狗崽子,与我如此亲近,看到道长却怒目圆睁,它该归谁一目了然!” “你!”莫清远气得皱起眉头,眼中立显杀机。 “嗤嗤”安静了半晌的黑宝这时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鼻腔发出几声催促,后蹄刨了刨土。 苏行之转头看向黑宝,示意它安静,继而看向莫清远:“道长,我这马儿好动,稍停下片刻便浑身不舒坦,若没别的事,小生便先行一步了!” “请便!”莫清远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苏行之微微弯了弯腰,转身拍了拍黑马儿的屁 股,“走吧!” 黑宝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苏行之抱着狗崽子跟了上去,没走出几步,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缘分天定,道长切莫气恼!” 说完便扬长而去,徒留莫清远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莫清看着苏行之远去的背影,缓了口气,捋着胡子心头盘算着,好不容易等到这次天劫,狼妖法力又大大受损,自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可眼下若是强取豪夺,则有违道法。 这几百年都等了,也不怕再等上几日,这样一想,莫清远心下释然,嘴角勾了勾,隐去脚步声,悄然跟在了他们身后。 临近黄昏,终是翻过了黎山,不远处的寅南县被夕阳的余晖渡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寅南县与凤峦县只一山之隔,苏行之对此地并不陌生,儿时与父亲一同送货时便来过几次,这寅南县民风朴实,虽不比凤峦县大,可该有的都一应俱全。 苏行之停下脚步,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眼下时候不早,得尽快找客栈安顿下来才是,又看向怀里的狗崽子,此时正静静地凝望着天边那一抹被夕阳染红的云霞,灿金色瞳孔犹如琉璃般色彩斑斓,当真是美极。 不免心中一阵动容,若这狗崽子修炼成精,化作人形,必定是个美人坯子! 苏行之轻笑一声,连忙抹去脑中这荒谬的念头,缧着缰绳,进了寅南县。 县城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走着,交头接耳,有说有笑,不时向苏行之投来几缕目光,而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他怀里的狗崽子身上。 苏行之不由自主地将袖口覆在狗崽子身上,免得叫人看着眼热,随即加快了步伐,向城北走去。 城北的寅阳客栈是整个县城最大的客栈,不仅客房环境优雅,伙食也极具特色,尤其是那鸡汤包,可谓是人间美味,苏行之当年尝过后,便再也忘不了那个滋味,时常挂念。 刚到客栈门口,站在门边的店小二便迎了上来:“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苏行之微微点头。 “好咧!客官里面请,这马驹子我帮您牵到马厩!”店小二十分热心地接过苏行之手中的缰绳,哪晓得他刚一缧绳子,黑马儿便发出“嗤嗤”的声响,犟着脖子愣是不愿跟他走。 “黑宝儿乖,这位小哥有嫩草给你吃!”苏行之拍了拍黑宝的脑袋,笑着对小二说道:“我这马儿脾气犟,你且担待着点,到了马厩给他喂点鲜草,它便听话了!” “是是,客官您放心,我们客栈都备着呢!” “那便好!” 将黑宝托付给店小二之后,苏行之理了理衣袍,此时怀中的狗崽子已经醒来,正睁着灿金的眸子四处张望。 苏行之捏了下它的小耳朵,跨进了客栈。 “掌柜的,给我来一间上房。”苏行之对着柜台里正“啪啪啪”拨着算盘珠子的胖掌柜说道。 胖掌柜连忙停下手中的活,笑盈盈道:“好咧客官,这就帮您安排!” 苏行之点点头,伸手摸向胸前,掏了几下,却没找到荷包,换了一边又掏了几下,依旧没有。 于是卸下背上的背篓放到桌子上,在里头翻搅一阵,背篓里除了书籍画卷笔墨,根本没有荷包的踪影。 这下苏行之懵了,他挠了挠头发,明明记得是带上的,怎的就没有了呢? 思来想去好一阵,终于想起,不由得拍了下脑袋,他从家临走时,给父母留了份辞别信放在书桌上,为了不让风吹跑,情急之下竟然把荷包压上了。 苏行之哭笑不得。 胖掌柜将天字一号房的木牌准备好,却看到苏行之呆在原地抓耳挠腮,神色异常,便开口问道:“客官,可是有什么事?” “啊,这个……”苏行之不知该如何开口,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 “客官不妨直说!” “真是丢人,出门忘带银两了。”事到如今只得实话实说,不过好在他身怀一技,否则这一路怕是要挨饿受冻了。 这时,安顿好黑宝的店小二走了进来,苏行之看到他,灵机一动,连忙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房暂且帮我留着,我的黑马驹子压您这,我去当铺换些银两来,您看成不?” 胖掌柜犹豫了一下:“成吧,你可快些。” “多谢掌柜的,小生去去就来!”苏行之谢过掌柜,背起背篓,连忙出了客栈。 刚踏出客栈门槛,正准备往城南走,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行之愣了一下,随即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缓步向前,边走边盘算着:他怎的又会出现在此?莫不是一路跟踪而来?这人到底是何居心,竟这般穷追不舍。 既然如此,那便与他耍上一耍吧! 苏行之心念一定,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心头的恶趣味油然而生,勾起嘴角,迈开步子向城南的寅春苑走去。 第3章 耍 一路走得不疾不徐,偶尔左顾右盼看看街道两旁的夜景,实则是在留意那人是否跟来。 果不其然,那人始终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两三丈的距离,只要苏行之一回头,他便假装看向别处,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苏行之心中一阵好笑,想不到堂堂修道之人,竟为了只小畜牲,做出如此偷偷摸摸的事情,低头看向怀中的狗崽子,轻声说了句:“看不出你的魅力如此之大!” 又前行了数百米,便看到不远处挂红披彩的一座雕花楼阁,楣上一匾,写着“寅春苑”三个鋶金大字,两旁各挂着一串红艳艳的灯笼,每只灯笼上分别写着一个字,串起来便是一幅对联:红袖来添香,英雄且徜徉。 寅春苑是县城里最有名的一间青|楼,传闻这里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日日宾客云集,甭管是游历到此的江湖人士,亦或是慕名而来的风流雅客,无一不拜倒在寅春苑姑娘们的石榴裙下。 苏行之此次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于是理了理衣袍,昂首挺胸向寅春苑门口走去。 才近楼阁,站在门前的两位妖娆女子便迎上前来,一人一边挽住苏行之。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想必是头一遭来吧?”身着红衣的女子媚声道。 “嗯。”苏行之应了一声,轻轻甩开两位女子。 两位女子皆是一愣,心中不免有些不快,都来这烟花之地了,装得哪门子清高。 虽是腹诽,红衣女子面上却依旧笑盈盈道:“那公子定是没有相好的姐妹,待会儿进去给您好生安排!” “有劳姑娘。” 红衣女子在前方带着路,苏行之尾随其后,进门前快速回头一望,见那道士停留在暗处的大树底下,正向这边张望着。 苏行之勾唇一笑,跨进了寅春苑。 进到楼内,便犹如来到幻境之中,四周围歌舞升平,香烟缭绕,各色男女拥作一团,莺声燕语,推杯换盏。 大堂正中央屹立着一座月牙形的舞台,几位披着粉色薄纱的女子正抚着琴弹着曲。 绕过大堂,红衣女子带着苏行之向二楼雅座走去,寻了个空位对苏行之说道:“公子先坐下歇息片刻,我这就去叫上几位姑娘给您挑选!” “不必劳烦了,”苏行之说着,将背篓卸下放置在一旁,撩起衣摆坐下:“直接唤你们鸨妈来便好。” 红衣女子犹豫了下,苏行之又补上一句:“你便说是我找她谈一桩买卖。” “是,公子!”红衣女子这才转身下楼。 待女子走后,苏行之双手举起狗崽子,见它眉头轻皱,鼻翼忽闪忽闪的,似是对这里的气味相当不满。 “小家伙乖,等办完事咱们就走,绝不多留!”苏行之安慰着,便想要去亲亲它的脸颊,哪晓得狗崽子连连后仰,硬是不让他得逞。 苏行之无奈,便只好作罢。 这时一位身着紫色锦袍,身段微胖,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且带来一阵刺鼻的香气。 “这位公子,久等了!”鸨妈笑得一脸横肉,上下打量着这位口口声声要与她做买卖的年轻小伙,见他书生打扮,虽不着绫罗绸缎,却气质出众,手中的宠物一看便知是名贵品种,她心下断然,此书生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若不是为了楼里哪位姑娘赎身而来? “鸨妈客气了,坐!”苏行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鸨妈坐到对面。 “听虹霓说公子要与我做买卖?”鸨妈坐下后开门见山道。 苏行之但笑不语,从背篓中拿出一卷画卷,挥手将画卷推开展于桌面。 鸨妈随着慢慢展开的画卷望去,只见一幅幅不同体态、不同场景、不同人物的男女交|媾图展现在眼前,人物栩栩如生,活色生香,光是瞥上一眼,便叫人眼热口燥。 “您看如何?”苏行之挑眉问道。 “好极好极!”鸨妈连连赞到,她这寅春苑春|宫图尚且不少,却无一幅达到如此精湛水准,又看向画卷落款处,小小的红印中俨然印着一个“苏” 字。 看到这个字,鸨妈当下一惊,这画莫不是出自那苏姓名家之手?她们做这一行的,对各路春|宫图颇有了解,画得最好的便是被世人称之鬼才画手的苏一涟。 若真是他的真迹,便是再高的价她也愿意买下,就怕是幅伪画。 “敢问公子,此画可是出自苏一涟之手?” 苏行之听她这么问,心下暗喜,看来是个懂行之人,于是点头道:“确是出自他手。” “如何作证?”鸨妈也是生意人,行事自是处处谨慎,绝不让自己的银子花得冤枉。 苏行之神秘一笑:“待会我自会证明,还有一桩美事要说予鸨妈听……”说着倾身在老鸨耳边低语了几句。 “可是真的?”鸨妈听完一脸兴奋道。 “千真万确!” “行,公子您先在这喝会茶!”鸨妈说着迅速起身,“小柳子,给这位公子沏茶!” “不必劳烦,拿壶好酒弄些小吃来便可。”苏行之说道。 “好!”鸨妈边吩咐小柳子去拿酒,边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下楼去。 苏行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浮上浓浓笑意,对着怀中的狗崽子说道:“咱们等着看好戏!” 狗崽子并没有理会苏行之,而是歪着脑袋愣愣地盯着桌上的画,似乎在辨别画中的意境。 苏行之不免心中好笑,卷起画卷,对着狗崽子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弹了一下,说道:“少儿不宜!” 过了半晌,楼下大堂传来一阵嘈杂声。 苏行之寻声望去,只见鸨妈一脸春风得意扭着腰肢,尾随其后的五六位妖娆女子,嬉笑着将那道士围在中央。 “你们这是作甚?快放开我!”道士一脸羞愤地吼道,数次挣脱姑娘们包围,却又被拉扯回来,几次三番下来,终是被按坐在了舞台边的座位上。 姑娘们相继将他围住,有两位径直坐到他身旁,挽起他的手腕,脑袋靠在他肩上,不停晃动他的臂膀,蹭着她们白皙丰满的胸脯,引得那道人面红耳赤,连连躲闪。 鸨妈吩咐完跑堂小哥,便媚笑着走到道士背后,亲自上阵替他垂着背揉着肩,不时低下头在他耳边柔声细语。 虽不知鸨妈说了什么,但从道士通红的脸庞,不知所措的神情看来,定是讲了不少荤段子。 那道长越是挣扎,姑娘们就搂得越紧,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姑娘送到嘴边的酒杯堵了回去。这一来二去,不多时,道士已被灌下了好几杯酒。 看着道士这恼羞成怒却又不能对女流之辈下手的样子,苏行之一阵开怀,打心底里佩服这些烟花之地女子,果真是什么样的男人到了她们手里,都没了脾气。 于是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将几叠小菜和酒壶推到一旁,从背篓中拿出笔墨及一张空白画纸,对着站在楼梯口的小柳子招了招手。 “客官,有何吩咐?”小柳子弓身询问。 “可会磨墨?” “会!” “那就劳烦你帮我磨下墨!”苏行之将墨条与砚台推到小柳子面前。 “是,客官!”虽弄不清苏行之要做什么,但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苏行之则靠在椅背上,抚摸着狗崽子,一人一狗看着楼下妓|女调|戏道士的戏码,均是一脸津津乐道。 “客官,磨好了!”小柳子将墨条搁在砚台边,轻声喊道。 “好,多谢了!麻烦你顺便去楼下将鸨妈喊来!” “是!” 见小柳子转身下了楼,苏行之直起身,拿起毛笔沾上墨汁,挥笔在白纸上洋洋洒洒地画了起来。 待到鸨妈来到苏行之跟前,他已经将整幅画完成,正提笔在空白处写道:仙道戏凤。又在一旁写下一行小字:不求仙,游戏百花间。 颇为满意地收起画笔,苏行之从怀中摸出一枚精巧的印章,在落款处轻轻一按,一个红艳艳的苏字赫然印于纸上。 一旁的鸨妈惊得瞪大了眼睛:“原……原来您就是苏一涟!” 苏行之微笑着点头道:“鸨妈,这买卖……” “买买买!”鸨妈点头如捣葱,急忙从衣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抽出两张递到苏行之面前:“这是二百两,望苏先生笑纳!” “多谢鸨妈!”苏行之接过银票,收入怀中,又对鸨妈说道:“这幅画有劳您拿去送给那位道长,若他不要,便赠送于你。” “行!”鸨妈收起画卷,让小柳子拿到她房里,自己拿着那幅仙道戏凤图走下楼去。 来到道长身边,鸨妈将画递给他,说道:“这是楼上的苏公子让我递交给您的!” 莫清远接过画,甩了甩有些发晕的脑袋,抬眼看去,只见画上五位体态丰盈的女子,围着一位男子,这六人皆赤身裸|体,不着一缕。 其中两位女子跪在男子脚边,两位趴在他腿上,还有一位从背后搂着男子,正与他亲着嘴儿,而男子的两只手,分别摸在了两旁女子的胸上。 看到如此淫|秽的画面,莫清远酒醒了一半,定睛一看,这画上的男子不正是他自己吗?再看到一旁的题字,顿时气得浑身直颤。 “嘭”一声巨响,莫清远一掌拍到桌面上,可怜那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吓得一旁几位姑娘惊叫着连连退后,周围的几桌客人也纷纷站起身。 莫清远睁着血红的双眼,抬头望向二楼,见苏行之一手抱着狼妖,一手朝他挥了挥,满脸的幸灾乐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怒吼:“混账!你给我下来!” 第4章 浴 琴声嬉笑声嘎然而止,寅春苑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楼上楼下所有宾客见这番情景,一个个皆向苏行之投去目光。 苏行之望着道士气得通红的脸,随即以拳抵唇,强行将笑意压了回去,不急不躁地收拾完东西,抱着狗崽子起身向楼下走去。 莫清远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心中更是恼火,待他走到跟前,挥手将画扔了过去,咬牙切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行之伸手稳稳将画接住,看了几眼自己的杰作,一脸不知所措:“道长,您别动怒,可是小生画得不够好?” “少在这装模作样,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作此画羞辱本道?” 是呀,无冤无仇,可你又为何一路尾随呢?苏行之腹诽,面上却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然的样子,无辜道:“小生不过是见与道长有缘,一天之内遇上两回,也没什么擅长的,便随手画了幅画赠与道长,却没想到您会如此动怒……” “哼,堂堂书生,却擅长画这等下作之物,果真是道貌岸然。” 听到这话,苏行之心下不爽,开口反驳:“道长,若这画下作,那画中人岂不是更为不堪,我可是照着您的一举一动画的。” “你!”莫清远顿时脸黑如锅底,原本是想羞辱他一番,却被他反咬一口,当真是得不偿失。 这时,一位身材修长,穿戴华贵的俊美男子从一旁走了过来,拿过苏行之手中的画看了几眼,称赞道:“妙哉妙哉!实在是一幅难得的佳作!” “多谢公子谬赞!”苏行之点头微笑道。 男子走到莫清远跟前,笑道:“这位道长,小公子一番好意,您不领情就算了,何必出言伤人呢?” “是他先作画羞辱本道。”莫清远气愤道。 “呵呵,可他画得并没错,您的确是一进门便拥着数位美人,吃酒作乐啊?” “是呀是呀!”一旁几位宾客也跟着附和道。 “还有,您说这些画下作,那岂不是在场所有人皆为下作之人了?”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宾客皆露出不满的神色。 莫清远见情势有些不妙,本想出言反驳,愣是压了回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苏行之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差不多也该见好就收了,于是上前解围道:“各位莫恼,想必道长也是一时气愤才出言不逊,要怪便怪小生无理,惹恼了道长,还请道长莫要往心里去!” “哼。”莫清远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心道:这书生真是不简单,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伎俩运用自如。 “各位爷,继续吃酒玩耍,别被扫了兴致!”鸨妈连忙吆喝,陪酒的姑娘们心领神会,拉过各自的客人。 楼内又恢复了原样,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行之见状,松了口气,对着一旁的华服男子弯腰道:“多谢公子替小生解围,若您不嫌弃,这画便赠于公子吧!” “求之不得!”男子说着将画收入怀中。 “那小生便先告辞了!”苏行之说完,踱着步子向门外走去。 莫清远刚想转身跟上,却被鸨妈拦了下来:“这位道长,您还没有结账!” 莫清远一愣,在身上摸索一阵,却没找着荷包,明明记得带着的,怎得就不见了? 鸨妈见他一脸尴尬焦急状,心知这人定是没钱结账,连忙喊道:“来人呐,将这道士拿下,想在寅春苑吃霸王餐,门都没有!” 顿时,一旁闪出几个彪悍壮士,将莫清远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苏行之此时刚走出门口,便听得里头传来鸨妈洪亮的声音,不由得嗤笑出声,捏着狗崽子的耳朵笑道:“这道士可真够倒霉的,小家伙你说是不是?” 狗崽子动了动耳朵,灿金的眸子里波光流转,想必定是心情不错。 回到寅阳客栈,苏行之交了房费,由店小二领路来到天字一号房。 房内布景设施还与多年前一样,只是桌椅床品稍稍翻新了下,环境依旧干净雅致,另人倍感舒适。 小二替苏行之将床铺铺好,随即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苏行之将背篓放到桌上,“替我多备些洗澡的热水,再拿些吃食和酒水来。” “好咧!”店小二爽快地应着,退出了房间。 待店小二将门掩上,苏行之舒了口气,这没日没夜的赶路,又与那道士斗智斗勇,着实让他身心疲惫,好在狗崽子没被抢去。 思及此,苏行之嘴角上扬,将狗崽子放到桌上,面对着他,就着烛光细细打量起来。 在烛光的映衬下,狗崽子雪白的毛发染上了一层浅黄色的柔光,灿金的眼眸更是晶莹透亮,犹如两颗极品玛瑙,甚是耀眼。 苏行之真是打心眼喜欢,不由得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小巧的鼻头。 狗崽子也不躲闪,反倒伸出粉嫩湿软的小舌,轻轻地舔抵着苏行之的手指,蓦地张开嘴巴,将手指含进嘴里吮吸,发出“啧啧”的声响。 手指被包裹在湿热滑腻的口腔里,更有舌叶不时地舔抵,一阵阵酥麻感从指尖传来,苏行之顿觉舒适无比。 正当他闭眼享受之际,忽得一阵刺痛传来,睁眼一看,狗崽子正用小小的乳牙磨着他的指尖,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苏行之竟觉得狗崽子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苏行之一愣,缩回了手指,又想了想,小声问道:“可是饿了?” 狗崽子没有回应,缓缓转过身,将肥嘟嘟的小屁|股对准苏行之,随即趴倒在桌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外。 “真是个古怪的小家伙!”苏行之看着它毛绒绒的后背,一个没忍住,又伸手摸向狗崽子,那软软暖暖的触感当真是好极了。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在他门外停了下来:“客官,热水和吃食给您送来了!” “好的,进来吧!”苏行之随即将狗崽子抱到床|上,用被子兜住。 店小二得到应允,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头发束起,脸上轮廓俊朗硬挺,双眼却空洞无神,他的怀中抱着一只硕大的木桶,桶内正缕缕往外冒着白气。 “阿傻,把热水倒浴桶里去。”店小二边说边来到桌前,将托盘中的吃食和酒壶摆到桌上。 “好。”阿傻憨憨地点头,神情始终木纳。 苏行之默默看着阿傻将水倒进浴桶,体态十分笨拙,心中不免叹息,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客官,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别的吩咐吗?”店小二低眉笑眼地问。 “暂时没了。” “阿傻,咱们走吧!”店小二拉过呆呆站着的阿傻,两人齐齐退出苏行之的房间。 苏行之听得脚步声远去,这才把狗崽子从被子里抱出来,举到面前,柔声道:“小白白,咱们洗澡去!” 没等狗崽子作出反应,苏行之三下五除二便脱光了身上的衣袍,光洁白皙的身体一览无遗,抬手解开发髻,一头青丝垂下,使得他清隽的面容更添几分柔和。 狗崽子瞥了眼不着一缕的苏行之,鼻头动了动,悄悄别过头去。 苏行之抱着狗崽子大步来到浴桶边,用手试了试水温,抬脚跨了进去,将身子慢慢浸到水中。 “呼!真舒适!”苏行之不由得赞叹出声,一日一夜马不停蹄的倦意终是得到了舒缓。 正当他准备闭目享受之时,怀中的狗崽子扑腾着短小的四肢,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爬,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挠得他胸前一阵麻痒。 低头看向狗崽子,毛发浸湿后贴在身上,唯独脑袋是干的,这个样子显得头大身子小,特别滑稽,再看那笨拙的划水样,更是好笑极了。 苏行之憋着笑,心中的恶趣味油然而生,伸手抵着狗崽子的额头,稍一用力,便将它推至浴桶另一头,随后撒手。 没了依靠的狗崽子一阵惊慌,拼命划动四肢向苏行之游来,眼看着就要到他身边,苏行之再次将它推开。 一来二去,浴桶内水声哗哗,苏行之云淡风轻地将狗崽子耍得团团转,欣赏着它焦急窘迫的小模样,不亦乐乎。 当他第三次将狗崽子推开,一脸得意得等着它再次游回来时,却见狗崽子停了下来,水汪汪的眸子瞪得老大,眼神满是怒意。 “哈哈哈,小样儿生气了!”苏行之大笑,这狗崽子当真是有趣之极。 狗崽子瞪了几眼苏行之,转过身背对着他,前爪扒到木桶边缘,奋力挠着木桶发出“咯咯”的声响。 苏行之见状愣了一下,静静地看着狗崽子,心道:这小家伙倒是聪慧。 狗崽子爬呀爬,半个身子渐渐出了水面,眼看着就要爬出浴桶,苏行之怕它摔出去,正准备起身捞它一把,没想到狗崽子爪下一滑,轱辘一下整个跌回水里,溅起不小的水花。 苏行之连忙伸手将它从水底捞起来,“哧哧”狗崽子不停甩着脑袋,水花溅了苏行之一脸。 再看狗崽子,整个尽湿,一副可怜兮兮的落水狗模样,苏行之顿时心头一软,将它揽回怀里,准备安慰一番。 哪晓得狗崽子刚回到怀中,便对着苏行之的胸口狠狠咬了下去。 “嘶……”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苏行之不由得哼出声,赶忙拉扯狗崽子,小家伙却怎么都不肯松口,越是拉扯,它咬得越紧。 “行了行了,不闹了不闹了!”苏行之停止拉扯,软言道。 狗崽子不理会,依旧咬着不放。 “小白乖,快松口,我错了还不成吗?”最终苏行之败下阵来。 听到这话,狗崽子才渐渐松了口,苏行之低头看向胸前,皮肤上俨然出现了一圈淡粉色的牙印。 好你个狗崽子,下口还真重!苏行之腹诽着。 狗崽子望了眼自己的杰作,又看向一脸无奈的苏行之,眼皮子一翻,抛了个大白眼。 苏行之顿时哭笑不得,他竟然被一只狗崽子蔑视了! 本想着再捉弄一下它,可发现水温已经有些凉了,苏行之只得作罢,匆匆将自己清洗了下,又替狗崽子清理毛发。 折腾半宿,苏行之喝了几口美酒,才抱着狗崽子躺到了床|上,狗崽子似乎还在怄气,始终以背对着他,怎么哄都没用。 最终,苏行之被困意侵袭,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几缕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内,落到床|上。 这时,狗崽子忽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幽光,迅速从床|上跳下,跃出窗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第5章 殒 次日清晨,东方渐白,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将整个寅南县染成了淡金色。 一缕清风从窗子的缝隙中溜进屋内,拂过苏行之的脸庞,微微的凉意使得他从梦中醒来。 醒来后的苏行之双颊绯红,眼眸含水,浑身上下起了一层薄汗,下身某处更是胀热难耐,回忆起梦中旖旎缠绵的场景,苏行之羞赧万分,不由得捂住脸颊,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如鼓擂。 待心跳渐渐平复,苏行之这才想起了睡在身旁的狗崽子,连忙伸手向外侧摸索了几下,却没摸到狗崽子毛绒绒的身体。 怎么回事?莫不是被自己挤下了床去?于是挪到床边向床下看去,除去他的一双布靴,哪里有什么狗崽子。 这下苏行之彻底惊醒了,赶忙翻身下床,披着外衣穿上布靴,在房中搜寻了一番,愣是没找着狗崽子。 这小家伙去哪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店小二慌张的声音传来:“客官客官,您醒醒,出事了!” 一听这话,苏行之心下一凛,赶忙向门边走去,没等他打开房门,门外的店小二再次喊道:“客官,赶紧醒醒,您的马……您的马死了!” 什么?!苏行之难以置信,上前打开房门,只见店小二一脸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外,苏行之一把拉过他的衣襟,喝道:“你说什么?” 店小二被他这架势吓得连连挣扎,颤声道:“我……我晨起正准备给您的马添些鲜草,哪晓得它……已经……” 没等店小二说完,苏行之一把将他甩开,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下马厩奔去。 匆匆赶到马厩,只见黑宝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子似要瞪出来般,死状异常惨烈。 看到这样的惨状,苏行之心头仿佛被捅了一刀,生疼。他缓步走到黑宝身旁,跪倒在地,伸手抚摸着它冰凉的尸身,颤抖着双唇轻喊一声:“黑宝儿……” 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黑马儿的脸上,苏行之痛心疾首,回忆起往日里的点点滴滴,更是泣不成声。 他的黑马儿从小就跟着他,陪伴着他一起长大,虽说被惯出了一身骄横的坏毛病,苏行之也从不舍得打它一下,眼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怎么能不伤心? 这时,尾随其后的店小二来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客官,您别太伤心,我们已经替您把杀死黑马的凶手抓住了,您看怎么处置?” 苏行之一听这话,稳了稳情绪,拭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转头看向店小二,冷声道:“人在哪?” “在后院的柴房中,我这就带您过去。” 苏行之点头跟在了店小二身后。 两人来到后院,便见阿傻呆呆地守在柴房门口,店小二示意苏行之在原地等候,自己走上前,打开柴房的锁链,进到屋内。 “快,出去向客官赔罪!”柴房内传出店小二凶狠的声音,而里头的人并未给出任何回应,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负手而立,一袭白衣齐地,外面披着层薄纱,一头青丝垂于脑后,再看少年的脸庞,半垂着眼眸,眉目如画,描绘不出的好看,连见惯各色美人的苏行之,也不免被眼前少年的长相所惊艳。 正当苏行之愣神之际,店小二从柴房中走出,欲伸手推搡少年,未等他近身,少年冷漠的声音传来:“别碰我。”语气里满是戾气。 店小二与苏行之皆被这清冷的声音,狠戾的语气惊得一怔,而少年依旧垂着眼帘,神色淡若。 店小二只得收回手,对着苏行之说道:“客官,他便是害死你的宝马之人。” “噢?”苏行之一挑眉,走到少年跟前:“他说的可是事实?” 少年抬起头,睁开眼眸,直直对上苏行之的目光,轻启薄唇:“是。” 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那双灿金的眸子,令他心下一惊,不禁想起了凭空消失了的狗崽子。 没等他开口,少年似是察觉到苏行之的诧异,撇开目光,不疾不徐地说道:“我遭贼人追赶,情急之下翻墙进了马厩,殊不知你的马儿忒胆小,竟被活生生地吓死了。”他自己困惑,莫不是他化身时当真可怖,竟能将那马儿的胆吓破。 苏行之听他此番话语,将信将疑,他的黑宝确实胆小,但也不至于被一个毛头小子吓死,此事定是有猫腻。 “小儿莫要撒谎,且把实情讲来。” “事实便是如此。”少年回答的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见他不愿说实话,苏行之便看向他身后的店小二,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店小二连忙回应:“早晨我来到马厩,便见这少年蜷在黑马身旁,马儿倒在地上,已然没了呼吸,我便将这少年抓了起来,赶忙来通知您。” 难不成真是被这孩子给吓死的?苏行之虽心中疑惑,却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破绽,正准备开口,少年却先于他一步说道:“既然吓死了你的马,我会对此负责的。” 苏行之看他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突然就嗤笑出声:“你要如何负责?” “赔你一匹。” “噢?”苏行之上下打量了下少年,看这衣着,倒真不似贫困人家的孩子,既然他要赔,岂有不受之理,何况进京之路漫漫,光靠双脚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那便赔吧,不过你得陪着我一起把黑宝葬了,也算给我那可怜的马儿送个行,好让它安息……” 苏行之说着,欲摸向少年的脑袋,却被少年抬手挡住,此番举动引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讪笑道:“那你跟我走吧!” 少年点头,跟在苏行之身后,回到天字一号房。 苏行之穿戴整齐后,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阵。 “你在找什么?”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 “哎,真是祸不单行,死了马又丢了狗。”苏行之叹道。 听闻苏行之说狗,少年的脸色暗了暗。 “算了,我们走吧,指不定晚上它就出现了。”苏行之说着,欲跨出门。 “把行囊带上,一会不回客栈,直接带你去找马。”少年说道。 “啊?找马?”苏行之一头雾水。 “黎山之北,有匹神驹。”少年说完,甩袖出了门。 苏行之一愣,怎得他从未听说过,那黎山之中有神驹?于是连忙背起背篓,追上了少年的步伐。 来到楼下,退了房,打包了两笼鸡汤包,在店小二和阿傻的帮助下,将黑宝的尸身抬上推车,随即便见少年一手扶在推车上,轻轻一推,车轱辘便转动着向前行去。 这可把在场几位大人惊呆了,竟没想到少年力气如此之大。 苏行之向两人道别后,快步跟上前,出了客栈,两人便向城南走去。 寅南县的街道上,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位书生边走边悠闲地吃着鸡汤包,喝着美酒,而身旁的少年则推着沉甸甸的推车,怎么看怎么叫人不顺眼。 于是街边不少卖货小贩见到此景,纷纷对着苏行之指指点点,对他的谴责声不绝于耳。 苏行之看着少年消瘦的背影,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收起酒葫芦,走上前,将剩余的两个鸡汤包递给少年,说道:“吃吧,我来推便好!” “不用。”少年拒绝的干干脆脆。 “呃……”苏行之纳闷了,这孩子还真倔,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沉默一阵后,苏行之又开口问道:“请问该如何称呼你?” “白晔。” “白晔,晔……晔兮如华!”果真是人如其名,苏行之赞道。 又向前行进了数十米,苏行之被街边围在一起谈笑的几位女子吸引,不由得往她们身边靠了靠,谈话声传入耳内。 “昨晚有个道士在寅春苑吃霸王餐,可把那老鸨气坏了!” “那道士后来怎么样了?” “被老鸨扣押下来,在寅春苑当龟公抵债了!” “啧啧啧,这道士也真是够可怜的……” 听到此,苏行之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心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此番对话自是逃不出白晔的耳朵,他灿金的眸子里亮了亮。 很快,两人便出了寅南县,向黎山走去。 一路上,苏行之与白晔交谈,白晔总是一副爱搭不理冷冰冰的样子,几次三番下来,苏行之也就自动闭上了嘴,心中却着实纳闷,明明是他做错事在先,怎得现下却是自己一副讨好的模样? 这时,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传来,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儿从林子里飞出来,稳稳地落在白晔的肩头,扑腾着翅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本以为白晔会驱赶,却没想到他停下脚步,侧过头,薄唇动几下,黑鸟儿歪了歪脑袋,又在他耳边叫了几声。 白晔这次没有开口,只是对着黑鸟儿点了点头。黑鸟儿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张开翅膀,向空中飞去,速度极快,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苏行之瞪大双眼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茂密葱郁的树林。 白晔回过头便看到一脸惊呆了苏行之,不由得嘴角微颤,轻轻咳了两声:“走吧。”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苏行之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白晔身边,满脸惊奇地问道:“你可是会说鸟语?” 面对苏行之的好奇之心,白晔不过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继而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苏行之哪会就此罢休,一路上追着白晔,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愣是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白晔实在是被叨扰的厉害,却又不得对他施法禁言,只得抬手扶额,蓦地心生一计,骤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说道:“快看那。” 第6章 源 苏行之闻言,连忙朝着白晔所指的方向望去。 白晔趁着他张望之际,悄悄将脚伸向外侧,苏行之正翘首张望,哪会注意到脚下,未来得及喊出声,便被绊倒在地,摔了个猪啃泥,背上的背篓直直套在了他头上。 “唔!”苏行之吃痛闷哼一声,连忙挣扎着起身,待他刚坐起,背篓中的书籍画卷“哗”得一下撒了一地。 白晔见状,那模样当真是滑稽之极,不由得以拳抵唇,随即问道:“你没事吧?” 苏行之并未即刻回应,而是不断扯着罩在头上的背篓,任他如何拉扯,背篓却始终拿不下来,最终他放弃了挣扎,闷声道:“麻烦帮我把背篓取下……” 白晔默不作声,上前替他将背篓取下,苏行之连忙从地上站起,理了理乱了的衣袍,脸上因窘迫而泛起潮红,偷偷瞥了眼白晔,见他正面无表情地替自己拾着地上的书籍。 苏行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出了这么个大丑,所幸没被小孩儿嘲笑,正欲上前帮忙,眼神却被地上的一只黑色锦囊吸引。 他连忙捡起锦囊,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碎银子,再翻开夹层,两粒豆大的褐色小丸展现在眼前。 这是何物?怎得会出现在他的背篓里?苏行之心中一阵疑惑。 白晔拾完书籍,便见苏行之对着那黑色锦囊发愣,他眼神闪了闪,将背篓递到他面前,说道:“给你。” “呃……”苏行之回过神,接过背篓,将锦囊在白晔面前晃了晃:“这可是你的?” 白晔摇摇头:“走吧。”继而推着推车向前走去。 苏行之只得收起锦囊,默默跟在了他后头,出了这么个岔子,他一心回忆着这两天所经历的事情,想找出锦囊的来历,便也就顾不得去询问白晔方才看见了什么。 白晔耳根子算是清静了,微微勾起嘴角,看来这道士的荷包应该够他想一阵子的。 约莫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两人抵达黎山北面的山脚下。 此时已接近晌午,*的日头当空照,苏行之不得不眯起眼,望着眼前巍峨耸立的黎山,四面皆是茂密的树林,唯一的上山小道才尺把宽,这要如何把车推上去? 苏行之顿时为难了,转身向白晔看去,只见他负手而立,微仰着头望向密林深处,神情淡漠,点点光圈洒在他白袍上,折射出淡淡光晕,令人挪不开眼睛。 察觉到苏行之的目光,白晔转过头,灿金的眸子里波光流转。 四目相对间,苏行之心中一阵悸动,连忙瞥开视线,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白晔的嘴角以肉眼不见的速度扬了扬,既而转身推上推车,沿着山脚向前走去。 “去哪?不上山吗?”苏行之连忙追上前问道。 “跟我走便是,这路你能将车推上去?” 苏行之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前行数丈后,眼前出现了个十来尺宽的山洞,洞口密密麻麻爬满了翠绿的藤蔓,里头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白晔调整了下推车的方向,欲钻进山洞,却被苏行之一把拉住。 “这洞中也不知会有什么蛇虫蚁怪,你尚且年幼,让我走前面!”说完,不等白晔回应,便低头钻进洞中。 白晔微微一顿,方才想起自己此时只是少年模样,也难怪他会这么做。 倒是个胆大之人,白晔心道,随即跟了进去。 进到山洞,霎时眼前一片漆黑,待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之后,竟发现洞内并不似洞口那般低矮,苏行之直起身,扶着洞壁,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并小声说了句:“白晔,你且当心着点脚下。” 说话声虽小,却在洞中回荡了好一会才渐渐消失。 白晔“嗯”了一声,殊不知,若苏行之此刻回头,便会发现他的眼眸正闪着淡淡金光。 洞内十分静谧,唯有两人的脚步声与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脚下道路还算平坦,并没有太多乱石,苏行之走得不疾不徐。 也不知前行了多远,发觉前方隐约出现点点光亮,苏行之心下一喜,加快了步伐。 走出山洞的一刹那,苏行之被强烈亮光刺得连忙捂上眼睛,等缓过来之后,才松开手,慢慢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在了原地。 放眼望去,青山环绕,一汪清泉自山顶倾泻而下,汇于那月牙形的荷花池中,水声潺潺,溅起的层层水雾缭绕在池边,形成一道银色屏障,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池中翠绿的荷叶密布,几株未来得及绽放的白荷点缀其中,一块丈把宽的青石位于池中央,青石上停留着三只黑羽小鸟儿,正耸动着脑袋梳理羽毛。 荷花池的外围绿草如茵,各色野花镶嵌其间,当真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好一片世外桃源。 苏行之看呆了,他从未听说过,黎山之中竟有如此似仙境般的地方,不由得赞叹出声:“真美!” 尾随其后的白晔刚踏出洞口,便听见苏行之的感叹,他却不以为然,自打被点化之后,便找了这处与世隔绝的地方,静心修炼,算起来在此处待了也该有千年了,莫不是劫渡来临,怕毁了这里,他是极少离开的。 “吱吱”一声清脆的鸟鸣从上空传来,苏行之这才收回神思,抬头望向空中,只见方才与白晔打过照面的黑羽大鸟一个俯冲,稳稳落到了池中青石上,小鸟儿连忙向它围去,“叽叽喳喳”一阵鸣叫。 大鸟挨个在小鸟儿头上啄了啄,似是惩罚,随即转身背对着它们,小鸟儿似是不甘心,绕到它身前,又是一阵“叽喳”。 苏行之见状,顿时觉得有趣,回头看向白晔:“你可知它们在说什么?” “不知。”白晔眼皮都没抬一下,拉着推车往荷花池走去。 “唉,我很好奇呢,你不是懂鸟语嘛,”苏行之追上前:“别那么小气,好歹一起分享下!” “天机不可泄露。”白晔拒绝得干脆。 “啧啧,忒小气!”苏行之嗤之以鼻。 “你的马就葬于此吧,也算是一处风水宝地。”白晔望着池边的一个土坑说道。 苏行之一愣,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土坑约莫一丈长,足有三尺深,不由惊讶道:“此处怎会恰巧有个土坑?” 白晔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将车推到坑边,一手高高抬起车把手,黑马儿的尸身“哗”得一下坠入坑中。 见黑宝被人如此对待,苏行之心生不快,嗔道:“你怎得如此粗鲁!我那可怜马儿本就命苦,你就不能悠着点?” 白晔不以为然道:“能葬于此,已是它的福分。”要知道,此地可是集聚灵气,能让它来世不再沦为畜生道。 苏行之白了他一眼,“黑宝儿生前最爱嫩草,咱们拔些青草铺在它身上,好让它黄泉路上不挨饿。” “嗯。” 于是两人拔了许多野花野草,铺在黑宝尸身上,盖上土,将坑填平。 苏行之站在填平后的坑边,神情黯然,黑宝陪伴他这么些年,感情颇为深厚,早知如此,当初就不阻止它与王员外家的白马驹子相好了,到头来美驹未骑成,黑宝倒先去了。 “事已至此,莫要多想,过来清洗一下。”白晔蹲在荷花池边轻声说道。 苏行之暗叹一声,来到白晔身旁蹲下,双手探进清凉的池水中,捧起水泼向脸颊,顿时燥热去了一半,丝丝凉意自脸庞蔓延至全身。 用衣袖拭去脸上水珠,转头看向白晔,见他认真地洗去手上的污渍,白皙修长的双手沾上水珠后显得格外的好看,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连汗珠都不见一滴。 同样在劳作,他怎得就不出汗?苏行之心中纳闷。 这时,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自池中央向外荡开一圈圈涟漪,一圈比一圈急。 苏行之见状,连忙拉着白晔向后退去,白晔一个没注意,直直摔倒在他身旁,苏行之顺势迅速将他搂进怀里,就像当初抱着狗崽子似的,将其紧紧护在胸前。 白晔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当初变成原形时被这样抱着也便算了,现在如此委实别扭,于是挣扎道:“你放开我。” “不行!”苏行之一口否决,伸手捏着白晔的脸颊,神情认真:“谁知这池中会藏着什么样的危险生物,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说得义正严辞,白晔毫无反驳的余地,只得拍开苏行之的手,心中甚是气闷,只怪自己法力尚未恢复,迫不得已才变成孩童模样。 突然,“哗啦”一声,池中荷叶被划开一道口子,随即两只尖尖的黑色耳朵露出水面。 苏行之惊得大气不敢喘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生怕那池中不明生物突袭而来。 渐渐的,那黑色生物整个头颅浮上了水面。 苏行之定睛一看,竟是一匹马儿的头颅,同样的毛发乌黑,简直与黑宝一模一样。 这……这是什么东西?! 第7章 龟 “神驹。”白晔清冷的童声冷不丁响起。 “什么?!”苏行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怀中的白晔,见他神情认真,似乎不像在扯谎,可哪有马儿是从水底窜出来的? “哗啦哗啦”荷花池中响起一阵水声,苏行之连忙搂着白晔向后退出数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池中那所谓的神驹。 只见它的头颅又向上浮出了些,露出一截颈项,项上的鬃毛因湿了水而贴在颈侧,水珠沿着鬃毛滴落到池面,荡起一圈圈水波。 苏行之眉头紧皱,胸膛起伏的有些剧烈,搂着白晔的手不由得更紧了几分。 白晔察觉到他的异样,抬手在他搂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莫怕,它不会伤害你我。” 话音刚落,原本停在池中的“黑马儿”不紧不慢地向岸边游来,鼻中时不时发出“嗤嗤”的声响。 片刻后,“黑马儿”便在临近岸边处停了下来,歪着脑袋向两边张望着,似是在寻找更利于上岸的地点。 看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任何支撑点,“黑马儿”放弃了,随即稍稍向后退去,忽得一声嘶鸣,扬起前蹄从水中一跃而起,溅起数尺高的水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岸上。 苏行之这才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不由得心中一惊,竟与黑宝如同孪生,同样的毛色同样的身型,连那瞥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不过,当苏行之看到它四只马脚时,顿时哭笑不得,这匹“黑马儿”的四肢竟只有普通马儿的一半高。 如此短小的四肢,能跑多快?苏行之挑眉看向白晔,问道:“这便是你所说的神驹?”摆明了在糊弄自己嘛! 白晔此刻的神情也没好到哪去,他默默撇过头不再看池边的“黑马儿”,心中满满的无奈。 在出寅阳县时,白晔便招来黑羽,让它提前通知池中的小龟精变成马的模样,哪晓得它竟变成了这么匹矮脚马,让人如何不怀疑那“神驹”的称号。 看来,小龟精在他的荷花池中修炼了五百年,道行也不过如此了。 思及此,白晔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好马不在其表,能跑便好。” “你确定它那四条小短腿儿能跑?”苏行之说着又朝矮脚马的四肢蹄子看了两眼,怎么看都不像很能跑的模样。 “嗤嗤”矮脚黑马儿发出哼声,随即猛烈地摇晃起身子,将身上的水珠甩下,黑眼珠子朝白晔眨巴了几下。 白晔当真是一言难尽,便不再开口反驳,只对着小龟精悄悄使了个眼色。 小龟精先是一愣,继而连着点了数下脑袋,短小的后蹄不断刨着地面,几株嫩草被连根刨起,甩向空中。 苏行之见矮脚马这阵势,似是要向他们冲来,赶忙搂着白晔朝边上挪了几步。 未待两人脚步站稳,便见那矮脚马“嗖”地一下,如闪电般向前冲去,形成一道黑风从眼前闪过。 眨眼功夫,矮脚马已然到了荷花池的另一头,没等苏行之缓过神,马儿却急转一道弯,直直向两人驰来,在距离他们不足一尺远的地方骤然停下,一股夹带着荷花清香的气流扑面而来,将两人的发丝吹得向后扬去。 苏行之愣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看向眼前的矮脚马,见它正眨着乌黑的眼珠看着自己,且气息平稳,一点儿也不像是刚奔跑完的样子。 “奇!当真奇!”苏行之连连赞道,即便是轻功极好的江湖人士,也未必能达到此番境地:“果真是匹神驹!” “你先把手松开。”白晔冷道。 “咳咳!”苏行之假咳两声,收回手臂,总觉着心中不舒畅,便又伸手捏住了白晔白皙的脸颊,说道:“你这小孩儿也忒不近人情,非但不感激我护着你,竟还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不好不好!” “啪”,白晔这回毫不客气地打开了他的手,左边脸颊俨然出现一个淡淡的红印,衬得他的脸更加瑰丽。 苏行之看得一愣,心想,若白晔能够笑上一笑,定是能倾国倾城。 “嗤嗤”这时一旁的矮脚马儿发出两声鼻哼,它刨了刨蹄子,转头看向白晔:“王……您……” “阿龟,你别说话。”白晔眼梢扫向小龟精,若是让他把话说完,估摸着天都要黑了。 小龟精只得收敛起话匣子,动了动耳朵,低下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苏行之自是捕捉到了这一人一马间微妙的变化,于是玩笑道:“啧啧,马儿不过是看了你一眼,何必呢!” 白晔冷着脸,不与他多费口舌,在苏行之看来,的确是马儿看了他一眼,他却狠狠瞪了回去,殊不知这小龟精样样利索,就是说话忒慢。 “带着你的马,走吧。”白晔话锋一转。 “你不跟我一起走?”苏行之一脸疑惑。 “我已把马儿赔给你,为何还要与你一起?” 苏行之一时哑然,他说得的确没错,可是……苏行之登时心头一阵烦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行之,随即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苏行之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出声,忽得想起了什么,眸中一亮,绕到白晔身前说道:“白晔,记得你说你在被人追杀?” “嗯。” “你小小年纪,又被人追杀,我实在放心,既然相识一场,你若无处可去,何不与我一同进京?也好有个照应。”苏行之此番话字字句句皆发自内心,他也不知为何要把这少年留在身边,只是凭着直觉。 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事,便让白晔想起那道士来。他此刻法力受损过重,若再被那道士寻到,必定是死路一条。 虽不知为何,但他在苏行之身边时,那道士感应不到他的妖气,这样一来,他便有时间恢复法力,且进京后鱼龙混杂,道士定不敢贸然追杀。 现下看来,这书生身边,无非是最好的去处,白晔心道。 苏行之观察着白晔的神情变幻,见他迟迟不答复,定是有所动摇,便又继续说道:“你虽给我找来了神驹,可我看这家伙未必听我使唤,倒是对你畏惧得紧,你说过会负责,如今可不能只做一半啊?” “也罢,那便一起吧。”白晔顺着他递出的橄榄枝,答应了下来。 “这才是乖孩子!”苏行之见计谋得逞,满心喜悦,并相当手欠地摸了摸白晔的脸。 “……”对于苏行之这种动口又爱动手的行为,白晔表示十分头疼。 “那咱们启程吧!”苏行之拉过白晔,朝着矮脚马招了招手,便向洞口走去。 阿龟在原地愣了愣,随即跟在两人身后。 出了山洞,苏行之顿感周身一热,这洞外与洞内温差竟如此之大,里头仿似初春,而这外头烈日当空,连一丝风都没有。 果真是世外桃源啊!苏行之感慨,眼梢瞥向那矮脚神驹,发现不知何时它的头上已配上了一条红色缰绳,与他腰间的酒葫芦颜色一致。 黑色的马儿配上红色的缰绳,倒是格外养眼,只是……苏行之看了看它四条短小的马腿,不免叹息,当真是毁了这神驹的形象,怎么看怎么像只龟。 “以后便唤你阿龟吧!”苏行之说着,自作主张地抱起白晔,将他放至马背上,缧起缰绳向前走去。 “你怎得给它起这名字?”白晔有些好奇,他怎会知道小龟精的名讳,难不成被识破了? “你不觉得它身体大四肢短,活像只乌龟么?”苏行之回头看着白晔,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白晔哑然,随即用腹语对小龟精说道:“看来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摆脱不了你那龟样。” 阿龟见白晔与自己搭话,高兴得颠了颠身子,他在荷花池中待了五百年,这可是王对他说得最长的话,平日里只要见他冒头,王便会施法把自己打回池底,哪有这种近身接触的机会。 “王……您……”阿龟话未说完,白晔连忙道:“你闭嘴。” “怎……么……变……小……了?”阿龟这次没止住:“不……过……依……旧……美……如……画,我……好……” “再吵禁你声。”白晔毫不客气地打断。 阿龟终于关起了话匣子。 走在前头的苏行之,只听见身后的阿龟不断发出“嗤嗤”的声响,而坐在马背上的白晔则黑着一张俊脸,嘴角微微抽搐着。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没,赶你的路。” “噢。”苏行之瘪了瘪嘴,不再多说。 峰回路转,越过一个又一个山头,眼看着天色渐渐暗去,而前方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山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看来今夜要在山中度过了,苏行之心头琢磨着。 又向前行进了数百米,翻过一座小山坡,眼前出现了一片山谷,在山谷的最西边,俨然屹立着三间破旧的小屋,窗子内隐隐透出昏黄的光亮。 “快看!”苏行之喜出望外,指着前方的小屋:“咱们不用露宿山里,挨饿喂蚊虫了!” 话音随着气流钻进不远处的小屋内,那坐在榻上的人嘴角露出了一抹诡魅的浅笑。 未等白晔开口,苏行之便牵着阿龟,快步向小屋走去。 第8章 宿 “咚咚咚”苏行之叩响了木门,喊道:“可有人在家?” 他的虽声音不大,却在这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了好一会才消失,让人不寒而栗。 正当他抬手准备再次叩响木门时,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一声甜美悦耳的声音响起:“谁呀?”话音刚落,木门便被人拉开了一条细缝,发出“吱呀”声。 “姑娘,恕小生打搅了!”苏行之双手抱拳,含笑道:“我等赶了一天路,路经此地,见天色已晚,这山中又无落脚之处,便想在姑娘这借宿一宿,不知方不方便?” 柴姬稍稍一顿,从门缝中打量着苏行之,见他书生打扮,面容清隽,态度诚恳,又向他身后望去,便见一位白衣少年骑在马背上,垂着眼帘,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少年的长相。 两人看上去皆是文质彬彬,人畜无害,柴姬嘴角迅速扬了一下,回道:“方便方便,二位请进!”说完便将门拉开。 苏行之这才看清女子的样貌,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一身素色衣袍,乌黑的秀发简单地用发簪盘起,眉眼弯弯,肤白唇红,相貌虽算不上绝色,但也温婉清秀。 “多谢姑娘,那我们便打搅了!”苏行之礼貌地鞠躬道谢,随即转身准备将白晔从马背上抱下,他刚伸出手,白晔便自行跳了下来。 苏行之略显尴尬,惺惺一笑,牵着阿龟来到小屋旁的树边,将绳子绑在树上。 白晔下马后,理了理衣袍,双手复立,依旧垂着眼帘,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行之将阿龟安顿好,来到白晔身旁,相当顺手地搂过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起迈进小屋。 在经过门边女子身旁时,白晔忽得抬起眼帘,一记眼刀迅速划过她的脸庞,继而又恢复原样。 这一动作相当迅速,柴姬并未捕捉到,只觉一阵凉风拂过,周身一凛,连忙将门合上。 “二位,随便坐,小女家中简陋,还望别嫌弃!”柴姬十分殷勤地将他们引到桌边。 “怎会嫌弃,姑娘愿意收留已是万分感谢了。”苏行之客套了一句,让白晔先坐下,自己将背上的背篓卸下,放置在一旁,继而在白晔身边坐了下来。 “想必二位还饿着肚子吧?”柴姬边问边提着茶壶给两人倒茶:“先喝点茶解解渴!” 苏行之点了点头:“这一路奔波,还真没顾得上填肚子。” “小女这就去给二位准备些粗茶淡饭来!” “有劳姑娘了!” 柴姬将茶壶放回桌上,对着苏行之微微一笑,转身向另一间屋子走去。 等她走后,苏行之环顾四周,这三间屋子是联通着的,只用两块粗麻布稍稍隔断,屋子虽是简陋了些,倒也拾捯的整洁,这间屋内除了这一桌四椅,就剩门边的几把锄头和两个竹筐。 想必日子过得确实清贫,苏行之心道,正欲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口茶,却被白晔一把拉住。 苏行之疑惑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茶水有问题。”白晔并不多说,夺过苏行之手中的茶杯,将两杯茶水一并倒回茶壶中。 苏行之见他这一举动,皱了皱眉,没来得及问缘由,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隔壁屋子传来,连忙舒展开眉头,神情自若。 这时布帘被掀开,柴姬手中端着托盘向他们走来,脸上带着浅笑,边走边道:“久等了,小女家中贫寒,也没什么好菜招待二位,只一些野菜清粥。” 来到桌前,见两人面前的茶杯已空,眼中闪了闪,顺手将茶杯收到一旁,将托盘中的几叠小菜放到桌上,又将两碗清粥端到苏行之与白晔面前,摆上竹筷。 “姑娘说的什么话,对于饥饿之人,这已是美味佳肴了!”苏行之一脸感激道。 “呵呵,那二位快用餐吧!”柴姬笑道。 “嗯。”苏行之拿起竹筷,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白晔。 白晔自然知道他什么用意,于是微微点头,拿起筷子,从面前菜碟中夹起一颗菜叶,递到苏行之碗中,说道:“吃吧。” 苏行之这才大胆地吃起来,粥虽清淡,但这小菜味道着实不错,于是也夹了一颗放入白晔碗中:“你也吃!” 站在一旁的柴姬见到如此情景,轻笑一声,说道:“二位的感情可真好!” 苏行之但笑不语,看向白晔,见他依旧神情淡漠,好吗?其实并不好,这小子连碰都不让他碰下。 “公子可是要进京赶考?”柴姬又问。 “是呀,姑娘怎会知道?” 柴姬看了看窗外,淡淡道:“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遇上几个像公子一样进京赶考的学子,来此借宿。”且每年这个时候,也是她大丰收之时,总能带上几个年轻男子的精魄,去孝敬娘娘。 “原来如此。”苏行之顿了顿,“姑娘一人住在这山中,可害怕?” 柴姬莞尔,这个问题似乎每年都有人问她呢!“小女子并非一人,往常都是与我家兄二人,恰巧这几日他下山去了。” “那便好!”苏行之不再说话,低头喝着粥,很快便见了底。 “给你。”白晔将碗推到苏行之面前。 苏行之诧异道:“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你快吃。” 见他说得不容拒绝,苏行之也就勉为其难将他那份一并解决了。 填饱肚子,苏行之顿时浑身舒畅,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几大口,随即叹道:“有酒有菜,人生足矣!” “噗!”柴姬嗤笑一声,心道:好一个酒鬼,死前且让你再享受一番罢。 “二位且稍等,小女先收拾碗筷,一会便带二位去歇息!” “那就有劳了!” 待柴姬收拾完毕,提着一盏油灯,将两人领到了最西边的屋子:“委屈二位了,这本是家兄的住处,你们今晚便在此将就一晚吧!” “哪里,挺好的!”苏行之笑道:“那姑娘也早些歇息吧,忙活半天了!” “好的!”柴姬说完,将手中的油灯放在床头的矮几上,扭头出了房间,替两人将门口的帘子放下。 待她走后,白晔将屋子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屋内除去一张床铺一个矮几以及床尾处的一把矮凳,便再没其他摆设,那女子说是家兄的住处,却不见任何有人住过的痕迹。 白晔皱了皱眉,目光最后落在了床头的矮几上,在油灯旁,一只铜制的香炉引起了他的注意。 香炉造型颇为奇怪,不似寻常香炉模样,周身雕满花纹,细看那纹理,越看越像枯骨,当真诡异至极。 “看来今晚咱两要挤一挤了!”苏行之看着那张窄小的床铺,对白晔说道。 “嗯。”白晔被他一句话打断思绪,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窄床,顿了顿,说道:“你睡里头。” “不行,万一你半夜翻身掉下去怎么办?还是我睡外侧,也好给你挡挡。”苏行之不依。 “让你睡你就睡,哪那么多废话。”白晔皱眉。 苏行之吃瘪,这混小子脾气可真大,动不动就臭脸:“行行行,我睡里头就里头,到时候掉下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默默将外衣和布靴脱下,解下发髻,翻身上了床。 白晔见他乖乖躺下,脸上缓和了些,走到床头,将油灯吹灭,翻身躺到苏行之身旁。 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周围寂静无声,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苏行之渐渐适应了黑暗,却无一点睡意,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借着窗子里透进来的屡屡月光,静静看着身旁的白晔。 白晔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双手交叉于腹部,呼吸均匀,俊美无匹的脸颊被月光渡上了一层柔光,熠熠生辉,犹如神祗。 苏行之看痴了,鼻中隐约嗅到几丝白晔身上淡淡的荷花香,一股奇异的悸动涌上胸口,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他见过美人无数,却也始终只是远远欣赏,或画于画中,从未有过半份旖念,如今遇上了白晔,也不知怎得,总想与他亲近。 这让他心中很是不解,他并没有龙阳之好,也对娈童毫无兴趣,可为何……那种感觉实在是说不上来,令他心中黏黏腻腻,很是不爽快。 “你可看够了?”白晔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呃……”苏行之大窘,像只受惊了的小兽,慌忙翻过身去,心跳更是没了章法,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晔竟会察觉到。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嗯。”苏行之应了一声,紧紧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白晔却睁开了双眼,眼眸闪着淡淡金光,看着窗外望不到边际的黑夜。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身后响起了苏行之均匀的呼吸声,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响。 第9章 精 那声音极轻,由远及近,最后停顿在了窗边。 白晔眼神暗了暗,嘴角迅速一扬,蓦地从床榻上翻身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未发出一丝声响。 他看了眼已进入梦乡的苏行之,随即一个转身,瞬息间来到了屋外。 果不其然,那女子此刻正趴在他们就寝的那间屋子窗边,探着脑袋向里头张望着。 白晔从容地站在她身后一丈开外,冷眼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柴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借着月光向屋内看去,两人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胸口起伏均匀,看来茶水里的药已然开始发挥作用了。 见到此景,柴姬嘴角勾起一抹诡魅的笑容,墨色的瞳孔中散发出幽光,甚是骇人。 正当她准备穿墙而入时,身后响起了白晔清冷的声音。 “你这是要作甚?” 猛然间从背后冒出这样一句,即使她本就是个妖物,也不免被吓得一哆嗦,收回眼中幽光,稍稍定了定神,继而转过身去。 当她看到身后站着的少年时,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明明从窗子里看见那少年是躺在床榻上的,怎得竟会出现在她身后?! 似是为了验证这不是幻象,柴姬又迅速转身向窗内望了一眼,而床榻上依旧安然地躺着两个人。 她顿时心头一凛,冒出一身冷汗,强迫自己定下神,看向少年,皱眉道:“你究竟是何妖物?” “呵”白晔冷哼一声:“此话该我问姑娘才是。” 听闻此言,柴姬先是一愣,看来他并未知道她的真身,一边琢磨一边打量起少年来,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若真是妖物,也无非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精怪罢了,身上连一丝妖气都感应不到,可见道行至浅,不足为惧。 思及此,柴姬心下一松,玩味道:“小小精怪,不潜心修炼,跑出来坏姑奶奶的好事,可是嫌自己命太长?” 白晔垂着眼帘,听她这些话,不由得嘴角一勾,淡淡道:“也不知是谁嫌命长。” “哈哈!”柴姬大笑一声,随即眯起双眼,眼中杀机立现,面容狰狞:“那我便如你所愿吧!” 话音刚落,柴姬便向白晔扑去,还未近他身,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开,在数丈远的地方勉强站住了脚步。 柴姬连忙向少年望去,见他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黑衣男子,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张着双臂,将少年护在身后。 他是哪冒出来的?柴姬皱眉,环顾四周,最后目光扫过门前那棵大树,见原本该被拴在树上的马儿不见了踪影。 哼,原来是只马精,柴姬心中冷笑,眼中幽光一闪,感应到那男子身上微弱的妖气,不禁狞笑道:“又来了个废物,那便一并收拾了吧。” 柴姬说完双袖中伸出两柄短剑,手持短剑,恶狠狠地向他们扑去。 “阿龟,当心。”白晔见状,提醒了一句。 阿龟二话不说,凝神聚气,一块半人高的墨色盾牌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持过盾牌,迅速迎上阵去。 两人厮打在一处,阿龟持着盾牌对着女子的面门一通狂怼,柴姬见招拆招,短剑击打在盾牌上发出“呛呛”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从地面打到空中,又从空中落到屋顶,两人周身笼罩着一股妖风,被席卷之处,无不草木枯萎。 约莫纠缠了百来个回合,柴姬厌烦了阿龟的穷追猛打,心知自己的气力比不上他,可妖力却远在他之上,决定与他速战速决。 这时,阿龟又一个迎面重击打向柴姬,柴姬连忙单手顶着盾牌,另一只手中的短剑忽得变成一条软鞭,嘴角勾出一抹邪笑,挥动软鞭直直甩向阿龟的面门。 阿龟见状,心知不妙,赶忙收回盾牌欲挡住软鞭的击打,可那柴姬出手极为迅猛,他未来得及挡住,便被那软鞭直击脸颊,“啪”得一声,脸颊上迅速肿起一道红痕,疼得他连连后退,乱了阵脚。 柴姬乘胜追击,趁他慌神之际,再次挥出软鞭,鞭子犹如一条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缠住阿龟的颈项。 未等阿龟作出反抗,柴姬手中一使劲,将他狠狠甩了出去,伴随着一阵强风,阿龟从屋顶被直直甩到门前的那棵树上,猛烈撞击下,阿龟“噗”得吐出一口鲜血。 柴姬并未打算给他缓和的机会,一手扬鞭一手持剑,飞身扑向倒在树旁的阿龟,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得一道白光闪现,柴姬还未看清是何物,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 “啊!”柴姬一声尖叫,身体被击飞了出去,猛地撞到小屋的墙上,顿时墙面龟裂出一条蜿蜒的裂缝。 “咳咳……”柴姬剧烈地咳了两声,鲜红的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她看着自己满身满手的鲜血,惊慌地抬头看向树边,只见那白衣少年复手而立,依旧垂着眼帘,神色自若。 “你……你究竟是何人?”柴姬吃力道,这个少年身上虽没有妖气,却能在瞬息间将她击败,可见法力之强大,再看少年气质脱俗,俨然一副天界上仙的模样,莫不真是天神下界? “你不配知道。”白晔冷道,随即抬手,掌中凝聚出一团白色雾状气体,且越积越大,散发出刺眼的亮光,将周围数丈内的事物齐齐照亮。 白晔募得睁开双眼,眸中金光闪现。 柴姬看到他灿金的眼眸,顿时惊恐万分,竟然……竟然是他! 未等她从惊愕中反映过来,只听白晔说了句“是时候结束了”,随即挥动手臂,将掌中的月华之力推向柴姬。 一道白光伴随着强大气流向柴姬飞袭而去,眨眼间,便已击中她的面门。 “啊!啊!”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尖锐,回荡在空荡的山谷中,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随着白光渐渐变弱,惨叫声也逐渐弱了下来,最后光亮消失,惨叫声嘎然而止,山谷中又恢复了宁静。 白晔慢慢向女子的尸身靠近,在离她半丈远的地方停下,瞥了眼她的尸身,其死状有些惨不忍睹,七孔流血不说,眼珠子差点儿就夺眶而出了,看来下手重了些,白晔心道。 正当感慨之际,柴姬的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缩小,最后化作一缕黑烟,在白晔的身旁绕了几圈,随即向空中飘去,消散在夜色中。 随着黑烟的消失,眼前的三间小屋登时没了踪影,化为一片草地,而苏行之此刻正躺在草地上,睡得安然无恙,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金光里。 “原……来……是……只……鸡……精!”阿龟踉跄地来到白晔身旁,看到地上躺着的花羽山鸡说道。 “嗯。”白晔应了句,转身看向阿龟,见他脸颊上那道鞭痕已呈黑紫色,皱了皱眉,抬手抚上鞭痕,指尖呈现点点金光,那道狰狞的鞭痕,便一点点愈合。 阿龟顿觉脸上一阵清凉,火辣辣的疼痛感渐渐消失,舒适至极,不由得哼哼道:“那……只……臭……鸡,竟……往……脸……上……打,忒……狠……了!” “下次莫要逞能,你那点道行,老老实实地做匹马便好。”白晔收回手,责怪道。 阿龟连连点头,抬手抹向自己的脸颊,触手光滑依旧,心中高兴:“多……谢……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连夜启程吧。”白晔抬头望向空中,方才那山鸡精所化的那缕黑烟,他十分熟悉,是那花娘娘身上的一股怨气,此刻定已在回他身边的路上,若再逗留,定会招来更大祸事。 他虽已恢复半数法力,但那次天劫让他足足损去了五百年的修为,此时与花娘娘硬碰,必定死路一条。 “为……何?”阿龟甚是不解,山鸡精不是已被打死吗? “嗯……热……”白晔刚想回应阿龟,却听见苏行之模模糊糊的哼声,急忙向他走去。 来到苏行之身旁,见他眉头轻皱,双眼紧闭,脑袋左右晃动,嘴唇微启,双手将身上的中衣拉扯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不住呢喃着:“热……好热……” 白晔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手指立刻传来滚烫的热度,惊得白晔连忙缩回手指。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还好好地躺着,怎得一会功夫变成了这样?白晔心下不解。 “难受……热……”苏行之不住地扯着衣袍,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蜷起,在地上翻滚着。 正当白晔疑惑之际,阿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是……不……是……中……了……” “中了什么?”白晔急切道,这阿龟说话实在太慢,让人不得不捉急。 “迷……香……” 听到迷香二字,白晔犹如醍醐灌顶,不由得想起那放置在床头的诡异香炉,他曾听闻,有一种迷香,无色无味,能在半个时辰内让人浑身无力,发热流汗,且此种迷香,唯有行|房才能解。 思及此,白晔又看向苏行之,他此刻的症状,正是同中了那迷香一模一样。 白晔蹙眉,眼下已不能再在此地逗留,否则谁也脱不了身。 于是他一挥袖,将一旁大树变成了一辆马车,弯下|身,将苏行之拦腰抱起,快步向马车走去,边走边道:“阿龟,立马进京。” 说完,纵身跃入马车,将苏行之放平,幻出一盏油灯,放置在一旁。 车内顿时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照着苏行之染满红晕的清隽脸庞,显得旖丽万分。 似是感应到亮光,苏行之轻哼一声,慢慢睁开双眼,眼中蕴满水雾,映出白晔无双的面容。 苏行之微微一怔,犹如着了魔般,颤抖着拉过白晔的手,放到胸口,呢喃道:“白晔……你可帮帮我……” 第10章 欲 白晔一怔,微微蹙眉,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苏行之,那眼神隐忍中蕴藏着深切的渴望。 帮?要怎么帮? 活了两千年,从未动过欲念,自然是不曾知晓该如何行|房,唯独那次在寅春苑中,见过苏行之画得那幅春|宫图,可那图中画得皆是男女,他一个男子,要怎么做? “白晔,热,难受……”苏行之再次出声,语气里夹带着些许哀求的意味,他此刻燥热难耐,身下某处已然胀得疼痛无比,若不是浑身无力,早就自己动手舒解欲|望了。 现下能指望上的唯有白晔,虽说心中实乃羞赧,但比起被这欲|火折磨致死,那点点羞赧之心便也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些期待。 于是苏行之拉着白晔的手,渐渐向下|身移去。 当白晔的手碰到苏行之那处,便被那处传来的炙热灼到指尖,脑中“嗡”得一声,连忙将手收回,转头瞪向苏行之,嗔道:“你这是作甚?” 苏行之未料到白晔反应如此之大,登时羞赧万分,脸色涨得绯红,结结巴巴道:“你帮……帮帮我,揉揉它,我……我没力气。” 白晔哑然,总算明白他要他做什么,心中犹豫。 这时耳畔传来阿龟慢吞吞的声音:“王……半……个……时……辰……内,他……若……不……释……放,便……会……暴……毙。” 如此严重?白晔心下一惊,看向一脸隐忍痛苦的苏行之,这人有时虽爱叨唠,还好动手动脚,但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是他处处维护,方才躲过道士的追杀。 此刻救命恩人危在旦夕,他的确应该伸出援手,也算是还他一条命。 “王……要……不……你……施……个……法,我……来,”阿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兴奋,见白晔不答,便又继续道:“此……事……我……较……擅……长!” “你给我闭嘴!”白晔终是忍无可忍,毫不客气地施法禁了阿龟的声,又布下一道屏障,将车内与外界隔绝。 苏行之望着白晔,俊美的脸庞在昏黄的光线衬托下,更为迷人,体内的渴望愈演愈烈,灼烧着他的身体,折磨着他的灵魂。 白晔见苏行之神情又痛苦了几分,轻轻攥了攥拳头,说道:“你且把眼睛闭上吧。” 苏行之不知他何用意,却也只得乖乖闭上眼睛。 白晔见他阖上眼帘,舒了口气,将手慢慢伸进苏行之的亵|裤中,将那滚烫事物握入手掌之中,轻轻揉弄起来。 “嗯……”苏行之感受到白晔温热的手掌,在自己的事物上揉动着,不由得哼出声来,挪了挪身体,将两腿叉得更开,方便他动作。 白晔闻声,向苏行之看去,一头青丝散落在脸侧,方才紧蹙的眉头已稍稍舒展了开,面颊又红了几分,嘴唇微启,胸口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起伏着,呼吸渐渐急促。 “嗯……白晔,快些……”苏行之催促道,轻轻咬了下嘴唇,唇色变得更为艳红,泛出粉嫩的光泽,犹如一朵绚烂绽开的花朵,娇艳欲滴,诱惑至极。 白晔见状,眼神暗了暗,心脏莫名地跳快了几拍,于是连忙转过头不再看他,并且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嗯哈……”某处被更快速地揉弄,快|感一*袭向大脑,苏行之舒适地扬起头颅,露出颀长白皙的颈脖,小巧圆润的喉珠上下滑动着。 一声声甜腻的哼声伴随着苏行之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不断充斥着白晔的耳膜,手中的事物似是又胀大了些,变得愈加炙热灼手。 白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地烦躁,手下狠狠揉了两下,转过头看向苏行之,却恰巧对上了他蕴满水雾晶莹的双眸。 白晔一怔,气息有些紊乱,他撇开视线,定了定神,轻声问道:“当真那样舒服?” 苏行之未作答,伸手拉住白晔另一只手,慢慢靠近自己,随即摇晃着脑袋,用自己滚烫的面颊在他温润细腻的手背上慢慢磨蹭,半眯着水汪汪的眼眸,看着白晔的侧颜。 “白晔,白晔……”苏行之一声声唤着他的名讳,炙热的鼻息喷洒在白晔的指尖,不知是烧晕了脑袋还是怎得,他竟张口将他的手指含入了口中,舌尖轻轻舔抵着。 滑腻的触感令白晔身体募得轻颤一下,一阵酥麻由指尖直传至周身,白晔感到头皮有些发麻,身上渐渐开始燥热,转头看向苏行之,只见他含着自己的手指,粉嫩的舌叶绕着指尖转动,半眯的眼眸中充斥着诱色,不禁令白晔想起四个字:秀色可餐。 两人四目相对,苏行之察觉到白晔细微的神情变化,心中竟有些窃喜,口中的动作也变得肆无忌惮,“啧啧”得发出吮吸的声响。 白晔被他如此浪|荡的行径震住了,盯着他看了半晌,眼中划过一丝戏谑,握着他事物的手停了下来。 身下动作嘎然而止,苏行之顿时有些急了,含糊道:“你动动,难受得紧……” “噢?要如何动?” 苏行之哑然,察觉到白晔有意在逗|弄自己,心下一横,反正这脸已经丢了,也不怕再丢大些,随即回道:“像方才那样,上下揉揉!” “啧……”他倒是坦然,白晔腹诽,看来要论皮厚,他现下还不是这书生的对手,于是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动作,这次比先前更为快速。 “嗯嗯……快些,再快些!”苏行之喊道,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 眼看着就要到达顶峰,白晔却使坏地掐住了他的顶端。 这下可把苏行之急坏了,瞪眼道:“快些松手,让我……” “让你什么?嗯?”白晔调侃。 “让我……让我出来!”说完这句,苏行之快速闭上了双眼,身体因羞赧而轻轻颤抖着。 白晔勾了勾嘴角,松开了手,顺势用力揉了几下。 “啊……”伴随着一声绵长而有力的低吟,苏行之达到了顶峰,一股股滚烫的白|浊喷洒在白晔的手上。 片刻后,喘息声渐渐平息,苏行之回过神,赶忙吐出白晔的手指,抬起双手捂住了脸颊,耳根脖颈羞得通红,不敢睁眼看他。 白晔收回在他亵|裤中的手,看着手指上那点点白|浊,愣愣出神,好一会才缓过神,看向捂着脸颊的苏行之,说道:“你这是害羞了?” 苏行之一听,慌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白晔,不吭声。 “方才不还那副浪模样,怎得现下……”白晔话未说完,便被苏行之打断,他颤声道:“你别说了……” 白晔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在烛光的照耀下,美得惊为天人,只可惜苏行之未看到这一幕。 “睡吧。”白晔轻声道。 苏行之松了口气,因才释放完,周身更加无力,睡意渐渐袭来,竟忘了问为何会出现在马车中里,便沉沉睡去。 察觉到苏行之睡去,白晔平复了下自身的燥热,从衣襟中取出一块白纱,将手上的污浊擦净,放置在一旁,又将法术解除,登时感受到马车外头阵阵“呼呼”的风声。 白晔掀开帘子,望向窗外,外头夜色正浓,月光皎洁,马车在空中飞速穿梭,穿过层层薄雾,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合上帘子,白晔将油灯熄灭,盘坐在苏行之身旁,闭上了眼眸。 约莫过了四五个时辰,外头的风声渐渐缓和下来,白晔睁开双眼,掀开马车前头的帘子,此时东方已有些发白,黎明将近。 “可是快到京城了?” “是。”阿龟应道:“不……到……三……里……地!” “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落地吧。” “好!”阿龟说完,再次放缓速度,低头四处搜寻着适合落脚的地点,忽得看到一处小树林里,一块十余丈开阔的空地。 阿龟心下一喜,迅速向空地降落而去,使得马车微微向前倾去。 白晔连忙将帘子放下,一把扶住苏行之,免得他向下滑落。 片刻后,车身轻晃了一下,马车稳稳地落到地面。 白晔松开苏行之的小腿,对着外头的阿龟说道:“咱们在这歇息会,等日出后再继续前行,你赶了一夜路,也该累了。” “是……王!” 白晔重新盘坐回苏行之的身旁,看了眼依旧睡得酣甜的苏行之,轻轻阖上眼帘。 他刚闭上眼睛,苏行之却醒了过来,其实他在马车轻晃一下时便已经醒了。 苏行之睁开朦胧的睡眼,借着窗帘里透进来的丝丝亮光,悄悄看着白晔。 昨晚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在他脑中浮现,惹得苏行之又是一阵脸红心跳,怎么平息都平息不了。 一会儿醒来,该如何面对白晔?苏行之琢磨着,瞥到一旁的白纱,愣了一下,仔细看了几眼,发现上面一块块干涸了渍迹,顿时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偷偷伸手取过白纱,慌忙掖进自己的衣袖中。 “救命啊!救命啊……”这时,一阵惊呼声由树林中传来。 第11章 救 苏行之一惊,连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呼救声听起来十分沙哑,却并未向他们靠近,而是始终停留在某处,在喊了数十声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语调中满是无望,甚至有些放弃挣扎的意味,一声比一声凄凉,最后完全消失。 苏行之皱了皱眉,他虽不是什么侠士,但现下有人在他附近呼喊救命,不予理会定是不能的。 思及此,他连忙起身,拿起一旁的衣衫开始穿戴。 “你这是要干嘛?”白晔察觉到他的动作,睁开眼看向他。 “你未听见么?有人叫救命,我得去看看。”苏行之套上外衫,随意将头发扎起,他自是感受到白晔看向自己的目光,却连瞥都没瞥他一下,总觉得心里虚得慌。 穿戴好后,苏行之赶忙撩开车前的帘子,准备跨下马车。 “我与你一起。”白晔说着,先他一步,翻身下了马车。 苏行之一愣,迅速看了眼白晔,随即也跳下马车。 出了马车后,苏行之才发现他们竟置身于树林之中。抬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的皆是参天大树,且此时天色尚未全亮,整片树林被笼罩在灰蒙蒙的薄雾中,望不到边际。 苏行之当下便犯愁了,也不知那呼救声从哪个方向传来,这么大个林子,该往哪个方向找?别到时人没救着,倒把自个儿给弄迷了。 正当苏行之犯难之际,林中再次传来呼救声,声音虽不大,但依稀能辩得它传来的方位。 在确定方位后,苏行之左右看了看,随即走到一棵稍矮一些的树旁,折下两根树枝,将一根递给白晔,说道:“这林子里也不晓得会藏着什么危险,拿着这个防防身,一会定要跟紧我,知道不?” 白晔接过树枝,看着手中那一截拇指粗细的树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玩意用来打狗都嫌细,更别说林中那些豺了。 “走吧。” “你跟紧点。”苏行之说完,小心翼翼地向林中摸去,白晔则跟在他身后。 “救命……救命……”呼救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声音愈发嘶哑无力,一声声回荡在树林中,显得格外凄惨。 约莫行进了数十丈,隐约听到几声异响,苏行之立即停下脚步,皱起眉,屏住呼吸仔细听着,不放过周围任何响动。 “呜呃……”一声发自喉头的低吼传入苏行之的耳中,令他不由得身体一震,这林中难不成真有野兽? “呜呃……”第二声,第三声低吼接踵而至,且并非由同一只发出,听这吼声,明显是一群,虽不知到底是何物,但数量上已不容小觑了。 一只两只说不准还能对付,一下子一群,这让苏行之慌了,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当真不知该怎么办。 “继续向前,别怕。”白晔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行之听白晔这话,不知怎得,这孩子虽年纪小,却总能给他莫名的安全感,于是他定了定神,再次向前迈去。 小心翼翼地绕过几颗大树,眼前出现的景象让苏行之心下一凛。 数十只似狼又比狼小上许多的动物,将一棵不算粗壮的树团团围住,齐齐抬着头颅向上看着,时而发出阵阵低吼。 而树上俨然扒着一个人,四肢紧紧地缠住树身,身体微微抖动着,不时发出嘶哑的呜咽声。 苏行之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解救那被困之人。 忽然,白晔伸手推了他一把,苏行之一个没注意,向前踉跄而去,发出“窸窣”的声响。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近处的几只豺听到声响,迅速转过身,眼中立现凶光,露出狰狞的獠牙,低吼着向他们缓缓靠了过来。 完了!苏行之心中哀嚎,方才还觉得白晔给他安全感,现下却作出如此莽撞之举,这下可要惨了,京城还未去成,便要夭折在这树林中了。 这时,白晔一脸笃定地从苏行之身后走上前,将他护在身后,抬眼看向那几只正欲扑上前来的豺。 苏行之原本打算将白晔拉回自己身后,可手伸至一半便停了下来,他再一次被眼前发生的景象惊呆。 只见那几只走在前头的豺,在看到白晔时,先是一愣,随即怪叫几声,赶忙扭过身,夹起尾巴向树林深处逃窜而去。 领头的几只逃了,剩余的几只更是像见了凶神恶煞般,发出惨烈的惊叫,纷纷夹着尾巴逃窜开来,扬起一阵尘土。 不过片刻的工夫,那十来只豺便已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苏行之和白晔及树上挂着的那人。 这……这是什么情况?苏行之难以置信,呆呆得站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该去解救树上那人。 “树上那位,你可以下来了。”白晔对着依旧死死抱着树杆发抖的人说道。 苏行之这才回过神来,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向那人走去。 “公子,那些野兽走了,现下已经安全,你可以下来了。”苏行之抬头,对着那人说道。 葛炎先是睁开双眼,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些豺当真是无踪影了。 “呼”他深深出了口气,缓缓向下滑落,哪知他的四肢由于抱了一晚上树,早已脱力,一个不慎,直直从树杆上摔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公子,你没事吧?”苏行之赶忙走上前询问。 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使得葛炎并未及时回答,躺在地上缓了一会,才慢慢支起身,开口道:“没……没事。” 苏行之看他痛苦的神色,知道定是摔得不轻,于是上前扶了他一把。 葛炎这才摇晃着从地上站起,双手抱拳,感激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生葛炎,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苏行之。”苏行之连忙回礼。 “多谢苏兄救命之恩!”葛炎再次弯腰拜谢,借着树叶间隙中透进的光亮打量了苏行之几眼,见他一幅书生打扮,容貌清隽。 “此地不安全,先出林子吧。”白晔冷道,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过身去。 葛炎闻声,连忙看了过去,只见那人一袭白衣,复手而立,一头青丝垂及腰间,他愣了愣,不知是少年还是姑娘,心中不由得疑惑,这两人是如何将那数十只豺赶跑了的。 “走吧。” “嗯。”葛炎应了句,随即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怎么了?”苏行之问道。 “看来该是掉到别处了,”葛炎一脸失望:“昨夜我行至这片树林,便被那些豺盯上,我的行囊定是那时候掉的。” “可有贵重物品?” “值钱的东西倒是没有,可小生的书籍全在里头,这赶至京城,怕是也考不出什么好成绩来了!”说完,葛炎幽幽地叹了口气。 “葛兄也是进京赶考呀?” “嗯,本事想考取个功名,落个一官半职,也好让家人过得舒坦些。”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进京赶考,若葛兄不嫌弃,倒是可以与我一同看书学习!” “当真?”葛炎面露惊喜:“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商议定,加快步子跟上了前头的白晔。 走出林子,此时天色已全亮,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射进来,将空地染上了一层柔光。 苏行之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马车,黑身金顶,与前头站着的阿龟融为一体,甚是华贵。 这白晔到底是上哪弄来这么一辆马车的?苏行之心中疑惑。 “你们上车吧。”白晔转过身,对两人说道。 当葛炎看见白晔的面容时,不由得看痴了,这孩童竟长得如此好看,连饱读诗书的他,一时间都无法找出恰当的词汇来形容。 苏行之看了眼忽然停下脚步的葛炎,见他用近乎狂热的眼神看着白晔时,心中有些不快。 “葛兄,咱们上车吧。”说着,一把扯过呆立着的葛炎,向马车走去。 “啊……好好!”葛炎略显尴尬地回道,跟着来到马车前,看到那匹黑马,又是一愣,这马儿怎得如此之矮,便看向它的四肢,果真比寻常马匹要矮上一半。 这马儿能跑得起来吗?他心中疑惑。 苏行之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扯了扯嘴角,自豪道:“别看我这马儿腿短,它可是一等一的神驹。” “哈哈,恕小生有眼无珠了!” “葛兄请!”苏行之让了让。 葛炎扶着车身,跃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到了马车里。 苏行之刚想回头喊上白晔,却听他说道:“你进去吧,我坐外头。” “不行。”苏行之拒绝。 白晔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 苏行之刚还气焰高涨,瞬息间就颓下脸来,撇嘴道:“那你小心。”说完便翻身进了马车。 白晔走到马车旁,一个跃身骑到了阿龟背上,阿龟会意,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马车里头,苏行之与葛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当葛炎问到苏行之,白晔是姑娘还是少年时,帘子后传来了阵阵笑声,随即他回了句:“姑娘!” “哈……哈……哈”阿龟此时大笑:“王……您……成……” 话没说完,阿龟便再也出不了声了,两只乌黑的大眼里都乐出了泪花。 未满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白晔清冷的声音响起:“到了。” 第12章 京 “如此之快?!”葛炎有些难以置信,他记得昨儿个进那片林子前,曾向村民打听过,出了林子,怎么都还得有个三五里地,这未满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实在令人惊奇。 苏行之扬起嘴角,面露些许得意之色:“方才不是同葛兄说了,我这匹可是神驹!” 未等葛炎再开口,苏行之撩开车前的帘子,翻身下了马车,抬眼便是巍峨耸立的城门。 城墙皆用青石所砌,拱形的门洞,一扇镶嵌着铜钉的朱色木门向两旁开着,两旁各站着一队身着盔甲的守城士兵,一个个昂首挺胸,不怒自威。在门洞的正上方俨然是一块墨色匾额,上头写着“永乐”两个鋶金大字。 这眼前的一切,无不彰显出皇城的威严霸气,不由得令人心潮澎拜。 “真的到了!”葛炎忽得出现在苏行之身旁,望着巍峨的城门叹道。 苏行之看了他一眼,见他欣喜的神情中参着些许心酸,方才在路上听他粗略说了些自己跋山涉水的艰辛历程,此时看到京城就在眼前,难免有些情绪波动。 这种情绪波动,苏行之自然是没有,他自离家到京城,不过短短几日,原本计划着半个月赶到京城,还能有半个月看书温习,如今时间一下子宽裕了一倍,倒是可以好好逛逛玩玩。 思及此,苏行之心中一喜,便想起自家老头儿曾提起过,京城有家酒馆的荷花酒相当有名,对于他这个酒痴定是要去喝上一壶的。 “进城吧。”白晔坐在马背上,淡淡道。 “好!”苏行之与葛炎同时答道,继而缧着缰绳向城门口走去。 穿过城门进到城内,放眼望去,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两旁的店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清晨的朝阳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鎏金描银的楼阁飞檐之上,另眼前繁华的街道更添生机。 苏行之与葛炎一时有些看呆,两人皆是首次进京,如此繁华的景象实在另他们大开眼界,连马背上的白晔,也不由得抬眼看了看。 “咱们先去找好客栈,再好好转转!”苏行之说得眉飞色舞,像足了一个好奇心大动的孩童。 “好,可是……”葛炎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 “我的盘缠与书籍一块儿丢了……” “小事!”苏行之拍了拍胸脯:“你的吃用开销包在我身上!” “这怎么好意思!” “走吧,别磨磨唧唧了!”苏行之说完一把勾过葛炎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向前走去,白晔和阿龟跟在他们身后。 未行出几丈远,忽得从前方传来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苏行之连忙向前看去,只见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从不远处急驰而来,马背上的锦衣青年一脸惊慌,双手死死攥紧缰绳,口中不断喊着救命。 一时间,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向两旁逃窜而去,原本宁静祥和的氛围被生生打破。 “快闪!”白晔喝道。 苏行之与葛炎被喝得一惊,赶忙闪到一旁。 阿龟见状也愣了神,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躲,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匹马儿向他们急驰而来。 这时,白晔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窜向空中,直直朝那匹失控的马儿飞去。 只见眼前白衣飘过,白晔双脚迅速在疾驰的马儿脑袋上轻点了一下,随即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稳稳地落在了苏行之与葛炎跟前。 令人惊奇的是,那发疯的马儿像是被人施了法术般速度逐渐放慢,经过他们身旁,只向前跑了一小段,便停了下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街边的行人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纷纷向白晔透去好奇的目光,更有习武之人高声赞道:“少侠,好轻功!” 此话一出,登时吹捧声四起,人□□头接耳,甚至有几人向他们围了过去。 白晔眼看情形不对,连忙对苏行之轻声道:“饿了,我们去找地方用早膳。”随即拉过他的衣摆,向前走去。 苏行之还未从白晔惊愕中回过神,便已被他拽出数丈远。 葛炎瞪大双眼,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缧过缰绳,追上前去,边跑边喊道:“苏兄,等等我!” 苏行之并未回应葛炎,而是用探究的眼神盯着白晔,他依旧垂着眼帘,一副淡然的模样。 看到如此镇定的白晔,苏行之心中却不怎么淡定,在遇上这个少年之后,身边实在是发生了不少怪异之事,先是黑宝儿莫名身亡,再是神驹阿龟,其次是在山中借宿中迷香,华丽的马车,那些落荒而逃的豺。 种种迹象表明,这少年并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他到底是谁? 苏行之默默在心中打定主意,他要找白晔好好谈一谈。 而此时被救的那位青年,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他真是被吓得不轻,等回过神想要感谢救他之人时,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人的踪影,只依稀记得那人一头青丝,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美人也。 青年望着人群,嘴角勾了勾,只要人还在京城,总能找到的,于是拍了拍马|屁股,马儿带着他缓步向前走去。 在白晔的带领下,三人在一家名为颖香的客栈入住了下来,客栈虽不大,倒也干净整洁,简单用了些早膳,要了两间上房,葛炎一间,苏行之与白晔住一间。 苏行之在踏进屋后,反手掩上房门,看着白晔的背影,开口道:“白晔,你究竟是何人?” 白晔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抬眼对上苏行之的目光,眸中闪了闪,好一会才回了句:“今夜可是月圆之夜?” “啊?”苏行之被他这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若他未记错的话,今日的确是十五,月圆之夜,于是便点了点头:“确实是农历六月十五,可这与我问得问题有何关系?” 白晔撇开视线,看向窗外,淡淡道:“今晚子时,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为何定要到晚上,还是子时?苏行之一时想不明白,却也没有再多问,他都这么说了,再多问也是徒然。 “好,我等着!” 余下的时间,在短暂休息过后,白晔被迫与苏行之和葛炎一同,将整个永安街逛了个遍,他发现,苏行之对酒近乎痴迷,每回路过一个酒铺,都要喝上一碗才肯罢休,整条街逛下来,少说也有十来家酒铺子,愣是没把他喝倒下,仅仅面色微红罢了,当真海量。 而葛炎这一路上,逮到机会便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偷瞄着白晔,他已被方才他救人时那英姿飒爽的一瞬深深折服,在他心目中,白晔便是仙女般的存在。 葛炎的这一举动,自然是逃不过苏行之的双眼,他心头很是不爽,于是,每每当葛炎看向白晔时,他便借着酒劲儿故意插|到两人中间,将白晔挡在身后,他自己都没这么看过,凭什么让他看。 就这样,你看我挡,你走我停,夜色渐渐降临,永安街换上了另一番景象,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前纷纷挂起灯笼,青|楼里热闹起来,时不时地传出悠扬的琴声,甜美的歌声,以及女子们的莺声燕语。 苏行之本想想去青|楼转一转,了解了解京城烟花之地的行情,却顾及白晔尚且年幼,便收起这个心思,回了客栈。 回到房间,满身酒气的苏行之,将自己泡进了浴桶中,闭上双眼,双颊红润,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出一口浊气,舒适地哼道:“真是舒爽!” 他此时已有几分醉意,并未察觉到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而他身后白晔看到这场景,听到他的轻哼,心中一动,不禁想起了那次旖旎的情景,右手轻轻攥了攥,眼神微暗。 待苏行之沐浴完,爬上床塌,不多时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白晔摇了摇头,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等待子时的来临。 圆月当空,京城笼罩在一派寂静之中,忽得一道白光划过天际,白光中隐约夹杂着一个人形。 “苏行之……” 迷迷糊糊间,苏行之听闻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有些耳熟,他摆动了两下脑袋,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又圆又大的月亮,散发着皎洁的光亮。 苏行之脑中“嗡”得一声,连忙坐起身体,惊慌得环顾四周,周围黑漆漆一片,望不到边际,徐徐凉风吹来,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这是在哪? “白晔,白晔!”苏行之压着嗓子,轻声唤道。 半晌不见白晔回应,这令素来胆大的苏行之也不免心中胆寒,正欲再次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赶忙回过头去,借着月光看去,见那处草丛动了动,一双毛绒绒的爪子从草丛中伸出,苏行之心下一凛,难不成遭遇野兽了? 渐渐地,一只毛绒绒的白色脑袋冒了出来,苏行之定睛一看,这……这不是那只失踪的狗崽子吗?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方才是它在说话? 不容苏行之细想,只见狗崽子一步步向他逼近,每迈出一步,它的身体便长大一分,当它走到苏行之面前时,已然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白狼。 第13章 妖 一人一狼,鼻对着鼻,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苏行之的脸上,引得他一阵颤栗。 苏行之瞪大了双眼,心擂如鼓,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恼了它,彼此间仅仅相隔了一拳的距离,如此近之近,只需一个倾身,便能轻而易举地咬断他的脖颈。 这时,白狼缓缓抬眼看向苏行之,一双灿金的眼眸中金光若隐若现,随着它睁眼之际,周身浅浅散发出隐隐白光,直冲天际,与月光在空中汇聚,光影流动,仿佛是在吸收着月光的精华。 “小……小白,是你吗?”苏行之鼓起勇气,颤着声问道。 白狼并未回应,只见它周身的白光越聚越多,刺眼的光亮照得苏行之睁不开眼,只得抬手挡住了眼睛。 感应到光亮渐渐暗去,一阵荷花的幽香钻入苏行之鼻腔内。 “白晔?!”苏行之又惊又喜,连忙拿开手掌。 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白衣,苏行之心下一喜,不管是否失态,一下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的下肢。 “白晔,你可算出现了……”苏行之边呢喃边用脸颊蹭着他。 蹭着蹭着,发现有些不对劲,白晔明明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为何下肢粗了许多? 苏行之一惊,赶忙松开手,沿着他衣服的下摆一点点向上看去,修长的下半身,窄腰宽肩,颀长的颈项……在对上他那双灿金的美目时,苏行之整个懵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白晔在一夕之间长大了。 白晔看着他一脸惊呆的模样,嘴角动了动,弯下腰将苏行之从地上扶起,他的头顶刚好到自己下巴处。 苏行之依旧没回过神,只是抬头呆呆地望着白晔,那张本就俊美无匹的脸,此时更添几分英姿,那双灿金的眸中波光流转,摄人心魂。 白晔见他那副痴呆样,顿觉好笑,以指抵唇,按耐住笑意,低下头渐渐向他脸颊靠去,在仅剩一尺的距离处停下,两指捏住他的下巴,玩味道:“可是吓傻了?” 声音都变了,苏行之心想,那个清冷的童音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低沉温润的嗓音,听得人耳朵发痒。 白晔见他没反应,不会真的被他吓坏了吧?那可罪过了,于是说道:“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早知这般骇人,我就该继续瞒着,本以为你是个胆大之人……” 话未说完,苏行之如同着了魔般,垫起脚尖,在白晔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你……”白晔愕然。 “原来不是在做梦……”苏行之抚着自己的唇瓣轻声道,唇瓣上还残留着方才亲吻白晔时,那温热柔软的触感。 “……”白晔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抚摸唇瓣的动作,眼神暗了暗,这令他想起马车里的苏行之,双眼含水,唇如花瓣,他清楚地记得,他的手指被他含在口中时的炙热滑腻。 一想到这个,白晔感觉身上有些燥热。 两人皆半晌未出声,苏行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白晔则撇开了视线,看着空中那轮满月。 “你是狼妖?”苏行之打破了沉默。 “是。”白晔转过头,想看看苏行之知道答案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却发现他依旧低着头。 狼妖,苏行之心中一遍遍默念,不由得想起那个道士来,原来那个道士是追着他降妖的。 白晔见他又没了下文,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怕了吗?” 苏行之抬眼看他,怕吗?自然是有那么一点儿的,长这么大,虽说听过不少民间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说,可毕竟是第一次真的碰到妖怪,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有点。” 白晔愣了一下,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想,这人怎么那么可爱,随即微微扬起嘴角,眉眼弯弯,笑道:“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苏行之这是第一次看到白晔笑,曾无数次幻想过他的笑靥,没想到竟是如此耀眼,心中悸动万分,呼吸着他身上的荷花幽香,如同吸了迷香,身体渐渐燥热,脑袋昏沉沉的,比喝了两坛女儿红都晕得厉害。 白晔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样,看着他渐渐染上绯色的双颊,压下去的躁动又窜了上来,低头慢慢向他靠近。 苏行之瞪着双眼,屏住呼吸,他……他这是要亲他吗? “怎么?不愿意?”白晔停了下来。 苏行之愣了一下,顿时羞得耳根都红了,说不愿意,自己心里不情愿,说愿意,又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苏行之二话不说,伸手勾住白晔的颈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瓣,舌叶在他唇上舔了几下,轻轻撬开他的嘴唇,滑进了口腔内,灵巧的舌叶在他口中翻搅舔抵。 白晔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认真回应起苏行之。 两条湿软滑腻的舌头,在口腔中来回扫抵,交换的气息玄秘又微妙。 白晔起先动作略微生涩,被苏行之一遍遍卷着舌叶,时而轻时而重得压榨着。 如此几回下来,白晔便学会了其中奥秘,反客为主,将苏行之的攻势压制得丢盔弃甲,之前还胆大妄为的舌叶连连躲闪。 白晔自是不会放过,在他口腔中来回舔过一遍后,又卷起那躲闪的柔嫩舌叶吮吸,压榨绞拧出更多的汁液,来不及吞咽的汁液沿着苏行之的嘴唇滴落。 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苏行之只觉喘不过气,脑中愈来愈混沌,那灵巧的舌头过于猖狂霸道,不允许他躲避退却,直逼的他无路可退还不肯罢休,偶尔放开也只是欲擒故纵的逗|弄,令他逐渐沉迷于这样的热切之中。 他果然还是太嫩,一个凡人怎能撩得过一个老妖怪,虽说妖怪也是头一遭,可人家毕竟天赋异禀。 白晔亲着亲着,手搂上了苏行之的腰身,使得他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 苏行之迷恋之中,感觉下腹处有个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顿时脑中“嗡”得一声,身体也更为燥热不堪。 白晔灵敏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搂在他腰上的手向下滑去,揉着他的臀,带着他的身体轻轻摩挲着自己胀痛的某处。 “唔……白晔,”苏行之好不容易挣开,喘着气赧道:“别,别这样……” 白晔顿了顿,表情有些委屈:“是你先亲的我。” 苏行之哑然,似乎的确是他先主动的。 “况且,我上次都帮你揉过,”白晔说着,扫了一眼苏行之的下半身,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苏行之看向白晔,见他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登时,苏行之十分想笑,这事儿还有礼尚往来的?不过也对,自己最隐秘的部位都给人摸过了,的确是该摸回来,才算公平。 “你确定要在这?”苏行之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 “哪都行。” “你还真是随意!”苏行之笑得狡黠,伸手准备抚上那事物,却忽然被白晔拦腰抱起,惊得他连忙勾住他的颈项。 “你这是作甚?” 白晔不答,抱着苏行之跃向空中。 只觉耳旁响起阵阵风声,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回到客栈的房间内。 “刺激!”苏行之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方才尽然在天上飞了一遭,感觉有点不真实。 白晔忍着笑意,在他耳旁吹了口气,哑着声说道:“待会更刺激。” 说完,未等苏行之回应,白晔抱着他三步并作一步,翻身跨上了床榻。 苏行之刚一着床,白晔便啃上了他的嘴唇,两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吻得难分难舍。 很快,白晔的上衣便被苏行之脱了下来,露出白皙的身体,肌理紧实,触感滑腻,令他一阵心神荡漾,这脸这身材,已经十分刺激。 而当他的手抚是那事物时,两人均是一愣,白晔更是停下了所有动作,愣愣地看着苏行之,灿金的眼眸中也溢上了水雾。 苏行之是被手中硕大硬热的事物怔住,没想到他绝美容颜下,竟藏着这么一把凶器,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 “揉一揉。”白晔催促道。 苏行之隔着亵|裤,轻轻揉了几下,只觉手中事物跳动了一下,又胀大了几分, “伸进去。” 苏行之瞬时臊红了脸,自己的东西也硬得发疼,而白晔脸都没红,依旧气定神闲,他却已乱了阵脚。 心下一横,轻颤的手指沿着亵|裤的边缘伸了进去,握了满满一手。 感觉到苏行之微凉的手掌握住自己急需疏解的欲|望,白晔舒适地仰起头,喉珠上下滚动着。 苏行之适应之后,手上开始动作起来,由缓到快,时轻时重,偶尔用两指轻捏顶端,捏出滑腻汁液,引得白晔不住地咽着唾液。 “可还舒服?”苏行之声音微哑,气息不稳。 白晔点了点头,脸上也泛起红晕,在烛光的照耀下,美得摄人心魂。 “舒服你就喊出来,我想听……”苏行之说着,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亵|裤中。 就在此时,门外闪过一道黑影,床头烛光闪了闪,白晔连忙翻身坐起,冷声道:“老友造访,我去去就来。” 第14章 画 “啊?”苏行之登时愣住,呆呆地环顾四周,屋内屋外皆是静悄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哪里来的什么老友? 白晔未多作解释,匆匆穿上衣袍:“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房间内便只剩下苏行之一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行之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右手,再瞥了眼还留在自己亵|裤中的左手,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明明方才两人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此刻却被白晔生生拉住,留下他一人独自承受。 这狼妖也忒没人性了吧?凭他的本事,做完再去也迟不了多长时间。 苏行之很纳闷,“嘭”一声倒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床缦,白晔到底是见谁去了?老友也是妖怪么? 想着想着,原本只是身子燥热,现下连胸口也开始烦闷,搂着薄被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苏行之越想越闷,干脆起身下榻,提着油灯来到桌前,拨弄了下烛芯,烛光登时亮了不少。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与其在床榻上浪费光阴,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苏行之心想着,从背篓中拿出纸墨笔砚,铺于桌上,倒了些水进砚台,持起墨段磨起墨来。 均匀轻柔的磨墨声回荡在房间内,令苏行之原本烦躁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见砚中墨的浓度已恰到其分,便将墨段撂至一旁,持起毛笔沾上墨汁,挥笔作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苏行之放下画笔,缓缓舒了口气,看着面前的画,微微扬起了嘴角。 画中的白晔栩栩如生,半倚在绿荫底下,衣襟半敞,长发垂于双肩,眼眸半阖,嘴角含笑,手中持着薄扇,俨然一副美人纳凉图。 “画得倒是有几分味道。”白晔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苏行之身后,看着桌上的画评论了句。 苏行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去,幸得白晔扶了他一把,才得未倒下。 他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回头狠狠瞪了眼白晔,嗔道:“你是想吓死我吗?”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 苏行之翻了个白眼,“你站后面多久了?” “没多久,你画到一半时吧。”白晔边说边拿起了他放在一旁的毛笔,慢慢俯下|身,将下颚抵在苏行之肩头。 竟然这么久,他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苏行之心中嘀咕,侧过头正欲埋怨上几句,却恰巧对上了白晔的侧脸,不由得一怔,话未说出口便咽了下去。 白晔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继而专注地看向前方,手中的笔缓缓在纸上划动。 苏行之被他这么一蹭,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才平复下的心跳,又快上了几拍,一时间竟忘了该干嘛,就这么呆着一动不动。 “好了,你看可还行?”白晔撂下画笔,看着呆愣的苏行之轻声道。 “呃……”苏行之回过神,赶忙转过头,抬手揉了揉鼻尖,掩饰下自己的窘迫,随即抬眼看向画卷。 原本仅有白晔一人的画卷上,出现了另一位男子,那人一脸醉态,笑得有些憨傻,头歪靠在白晔膝上,青丝垂散,衣襟全开,露出胸前两点茱|萸手中持着一只酒葫芦。 苏行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那画中的醉鬼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他心头那个气闷啊! 不过气闷归气闷,白晔画得确实是好,生动形象,连他持酒葫的手势都与平时一摸一样,看来他酒鬼的形象已深入人心了。 “怎么了?可是画得不像?”白晔见他不说话,问道。 “像,怎得不像!”苏行之磨了磨牙,拿起画笔,在画中空白处落下一行字:醉卧美人膝,风流佳事也。 写完这行字,苏行之满意得抬头看向白晔:“此句配此画,当真是应景!” 白晔看了他一眼,未作回应,直起腰转身走到床榻边,翻身上了床。 苏行之撂下画笔,并未立马将画卷起,而是用砚台压住其一角,待墨迹干了再收起来。 虽画得是自己的丑态,但他心中欢喜,又看了几眼,才提上油灯回到床前,此时白晔正闭着双眼侧躺着。 苏行之将油灯放在床头,悄悄在他身旁躺下,忽得想起了什么,犹豫片刻后,转过身面对着白晔,轻声问道:“你方才去见谁了?” “莫老道。”白晔缓缓道。 “莫老道?”苏行之一愣,“可是上次一直追随我们的那位道士?” “正是。” 一听是那位难缠的道士,苏行之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白晔,见他似乎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嘟囔道:“他可是要来把你降了?” “嗯。” “他为何定要降你,你是否做了伤天害理之事?” “并不,”白晔顿了顿,继续道:“我一心修行,从未惹事,是他正道不走,偏走邪路,到处猎妖收集妖丹,用妖丹炼制丹药,炼成后可令他法力大增,无人能敌。” 苏行之听后,静默了许久,这人恶毒起来,当真是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 白晔见他不作声,便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道:“你放心,我妖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他对我不构成威胁。” “嗯。”苏行之点点头,继而又有些气愤:“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在青楼做龟公!” 白晔一愣,随即无声笑了笑:“睡吧。” “好!”苏行之闭上眼睛,折腾了一宿,是有些乏了,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苏行之迷迷糊糊醒来,在榻上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身旁空荡荡的,白晔已不知去向。 “你醒了。”白晔清冷淡然的声音传来。 听到白晔的声音,苏行之松了口气,边揉眼边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坐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日上三竿了,你可真能睡。” 话一多,苏行之便觉着声音有些不对头,于是寻着声音望去,只见白晔背对着他,负手立于窗前,模样又回到了十二三岁少年的样子。 “你怎得又变小了?” 白晔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说道:“谁会相信一个少年一夜间就长大了?况且昨日还在街上救了个人,引起不少人注意,这忽然变大定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对,”苏行之顿了顿:“还是你想得周到!” “起来吧,总不能一天到晚待在屋里。” “嗯,这就起来,昨日没能喝到荷花酒,今日定不能错过!”苏行之振振有词。 白晔瞅了他一眼,腹诽,果真是个酒鬼。 待苏行之简单洗漱完,正欲出门,门外便传来了葛炎的声音。 “苏兄,可起来了?” “起了,正准备找你去呢!”苏行之边说边走到门前,想了想,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白纱,转身来到白晔身旁。 “用这个把脸蒙上。” 白晔皱了皱眉,不知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苏行之见状,脸色微红,小声道:“这个我已经洗过,放心,很干净。” 白晔自然知道他说得是何意,可他为何要把脸蒙起来? 苏行之见他不回答,便当他默认了,用白纱蒙住了他下半张脸,在他脑后系了个结,满意道:“你这脸太招人,他们看你我心烦。” 说完,拉上白晔的手,一起出了门。 “葛兄,久等了,咱们下楼吃点东西,随后去荷记酒铺!”苏行之对葛炎笑道。 “好!”葛炎依旧温文尔雅,目光从苏行之身上移向一旁的白晔,见他蒙着脸,先是一怔,随即笑道:“姑娘家出门,的确该把脸蒙上。” 苏行之听这话,憋了一腔笑意,面上依旧十分淡定:“是呀,小姑娘不易常露面,否则婆家都难找!” 白晔瞪了他一眼,随即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往楼下走去。 苏行之与葛炎相视一笑:“哈哈,小姑娘家脸皮薄,说不得!” 两人边笑边跟了上去。 到了楼下,三人随意吃点了东西垫垫饥,便出了客栈。 由于日头正盛,气温颇高,街道上行人不多,三人在路边的小摊上一人买了一把薄扇,边摇着扇子边晃悠着向荷记酒铺走去。 正当快要走到酒铺门口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臭乞丐,给老子站住!” 三人顿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位黑衣少年左躲右闪,疾驰而来。 瞬息间,少年已近在眼前,忽得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向苏行之扑来。 未等苏行之作出反应,少年已整个扑到他身上,随着一声闷响,苏行之直直倒在了地上,一旁站着的葛炎吓傻了眼,连白晔都有些愣神。 “实在是对不住!”扑倒苏行之的少年急忙起身,说完抱歉转头就要离去,却被后面追上来的壮汉一把抓住了臂膀。 “还想跑?”壮汉怒喝:“快把偷得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这本就是我的物品,怎得成了偷?”少年喝了回去。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见这情形,纷纷围了上来,在一旁窃窃私语。 这一跤摔得实在是有些生猛,苏行之疼得龇牙咧嘴,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稍稍定了定神,晃悠着从地上撑起,随即向两个正在争论不休的人看去。 被指为小偷的少年一袭破烂黑衣,披头散发,身型消瘦,与他身旁五大三粗的壮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要再狡辩,若不把东西交出来,信不信我揍死你?”壮汉说完对着少年扬了扬拳头。 少年连忙缩了缩身体,却依旧不示弱地回道:“纵使你打死我,那也是我的物品,你们休想占为己有。” “你!”壮汉气得瞪大双眼,挥手就要给少年一个巴掌。 “住手!”苏行之吼了一句。 壮汉一愣,手掌停在空中,转头看向苏行之,皱眉道:“哪来的小子,莫要多管闲事。” 苏行之笑了笑:“这位壮士,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这么多乡亲在呢,可别失了身份。” “就是,有话好好说。”一旁的人群也纷纷劝阻。 壮汉见状,只得放下手臂,哼道:“他偷了欧老爷家的东西,还抵死不认,你们给评评理。” 人群把目光投向黑衣少年。 “这位小哥,他说的可是事实?”苏行之问道。 “那物品本就是我的,是他们强占了去!”少年愤愤道,眼里满是怒意。 “是什么物品?可否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少年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颗弹丸大的珠子,珠子通体漆黑,在暮色中散发出幽幽光泽。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灵丹,他们偏说是欧府的黑珍珠,还强抢了去,回头说我偷了他们的东西,大家说谁不讲理!”少年愤然。 白晔见到那颗珠子,眼神闪了闪。 “狡猾小儿,莫要胡说,我们欧府还需强占你一个小孩的东西,说出来谁信?”壮汉也不甘示弱。 少年憋红了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向苏行之投去求救的目光。 苏行之心生苦恼,看了看白晔,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旁人群中走出一位蓝衣男子,手中摇着锦扇,说道:“阿福,是何事?” 壮汉见到男子,连忙低头哈腰回道:“少爷,那小子偷了咱家的珠宝,我这正向他讨回呢!” “噢?”欧立仁挑眉,看向黑衣少年,顶着他手中的黑珠子看了半晌,随即嗤笑一声:“阿福,这珠子哪是我们府上的,你搞错了!” 他这话一出,壮汉瞬间黑了脸,少年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苏行之也暗暗松了口气,看向那位蓝衣男子,怎么觉得如此眼熟呢? “行了阿福,你且回府吧,这儿我来处理。”欧立仁对着阿福挥了挥手。 阿福点点头,转身的时候不忘瞪了眼少年。 少年回瞪一眼,收起珠子,向苏行之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搭救,玄熠将铭记在心,来日必会报答。” “哈,谈不上谈不上,”苏行之被他认真地表情逗笑了:“你要谢便谢那位公子吧!” 玄熠瞥了眼蓝衣男子,随后向苏行之再次行礼:“我还有急事,先行一步。”说完,拔腿便向前行去。 苏行之笑着摇了摇头,正欲开口与蓝衣男子道声谢,对方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欧立仁直直看着白晔,说道。 第15章 酒 救命之恩?苏行之一愣,侧过头看了眼葛炎,葛炎耸了耸肩,表示也很疑惑。 苏行之又看了几眼蓝衣男子,此人年纪与他相仿,浓眉星目,面部轮廓硬朗,眉宇间透着贵气,着实是位翩翩公子。 仔细回忆了一番,苏行之忽然想起昨日那匹失控马上的青年,另加上那句救命之恩,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他便是昨日被白晔救下的那人。 不过,虽是面对救命恩人,这人看白晔的眼神也忒过于炙热了吧?苏行之扯了扯嘴角,心中不爽,假装揉揉摔疼的后背,顺带将身体挪了挪位置,挡住了男子的视线。 欧立仁只得收回视线,合上锦扇,欲开口与苏行之攀谈几句,却被一旁的葛炎打断。 “这位公子可是昨日马匹上的那位?”葛炎礼貌道。 欧立仁连忙双手抱拳,转向葛炎,浅笑着回道:“正是!在下姓欧名立仁,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小生葛炎!”葛炎抱拳回敬,随即引荐道:“这位是我苏兄,苏行之!” “幸会!”欧立仁看向苏行之。 “欧公子有礼了!”苏行之皮笑肉不笑得回了句,继而抬起手中的薄扇,挡在额前,皱了皱眉:“这日头可真毒,葛兄,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免得那酒又卖光了。” 说完侧过身拉上白晔的手。 “苏兄可是要去荷记酒铺?”欧立仁问道。 苏行之听见他这话,倒是有些惊讶:“欧公子怎得知道?” 欧立仁笑了笑,他方才一见面便注意到苏行之腰间佩着的那只朱色酒葫芦,猜测他定是爱酒之人,随即又听他说怕酒卖光,便一下就想到了荷记酒铺。 在这永乐街诸多酒铺中,唯有那荷记酒铺的荷花酒远近闻名,时常供不应求,爱酒之人来此地,必会去喝上一壶。 “苏兄一看便是爱酒之人,能让你如此急切前往的酒铺,也就唯有荷记了!”欧立仁打开锦扇,笑眯眯道。 “哈哈,欧公子神算啊,那我们便先告辞了!”苏行之说完,便要离去。 “苏兄且慢,”欧立仁上前一步:“那荷花酒已被我全部买下,近期都不会再有,苏兄若是不嫌弃,可到鄙府与在下同饮一杯!” 苏行之一听美酒全被他买了,心中泄气,虽不是很待见这位欧公子,但又实在想尝尝那荷花酒,踌躇片刻后回道:“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的,在下还未答谢姑娘救命之恩,这点小事,苏兄不必挂怀!”欧立仁一脸诚恳,继而又把目光转向白晔。 苏行之本看他诚恳的态度,便想应了,可看到他又用那种狂热的眼神看白晔,立马不高兴了,这美酒不喝也罢! 正当苏行之准备回绝欧立仁时,白晔终于开口了。 “也好,既然欧公子盛情邀请,我们便不客气了。” “多谢姑娘赏脸!”欧立仁见恩人答应,心中欢喜,脸上更是笑得春风满面。 “呃,这……”这下轮到苏行之尴尬了,不过白晔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暗自叹了口气,心想,下次出门定要让白晔戴上帷帽。 “三位这边请!”欧立仁说完,领着三人向前走去。 一路上,苏行之心情有些复杂,没事就瞟一眼白晔,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那个欧立仁如此赤|裸的目光,他难道一点儿没察觉? 好歹也是个妖怪,怎得这般迟钝,苏行之腹诽着,没多久便到了欧府。 “到了,三位里面请!”欧立仁殷切道。 苏行之与葛炎同时抬头望向眼前府邸,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头端庄地写着两个鎏金大字:欧府。大气庄严。 果真是大户人家,苏行之一阵感概,随着欧立仁向门口走去,守门的两个侍卫见到欧立仁,连忙鞠躬行礼:“欧少爷!” 欧立仁点点头,示意他们将门打开。 这时,大门忽得被人打开,里面走出一位壮汉,苏行之仔细一看,那人便是方才在街上追少年的阿福。 阿福看见他们,猛地愣了下,眼中一丝惊慌一闪而逝,随即低头哈腰笑道:“欧少爷,您回来了!” “嗯,阿福,去让厨房准备些吃食,再拿坛荷花酒到凌风亭。” “是,少爷!”阿福欠身让了让,欧立仁带着苏行之一行人进了大门。 苏行之在跨进门后,特地看了眼阿福,只见他身后跟着另一位壮丁,肩上扛着一个□□袋,麻袋中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得何物。 尾随其后的白晔,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位壮丁,他盯着麻袋看了几眼,眉头皱了皱。 欧立仁领着三人绕过正殿,沿着卵石铺就的小径来到欧府的后花园。 放眼望去,假山林立,柳树成荫,紫薇成片,一汪澄碧被围在花园中央,池面漂浮着大片荷叶,盛开的荷花点缀其中,池中央屹立着一座凉亭,碧瓦飞甍。 “好景致!”葛炎不由赞叹。 “多谢葛兄谬赞!”欧立仁停下脚步,伸手指向池中凉亭,说道:“咱们上凌风亭一叙!” 众人来到凌风亭,相继坐下,清风掠过池面,带着荷花的清香拂过脸庞,舒适凉爽,的确是个纳凉消暑的好地方。 片刻后,两位十五六岁的丫头端着托盘酒壶缓缓走来,将一叠叠精致小菜放到石桌上,替每人斟上一杯酒。 “几位请慢用!”着粉衣的丫头轻声说道。 “你们下去吧,这边不需伺候。”欧立仁挥了挥手。 “是,少爷。”两位丫头一前一后离开了凉亭。 “欧兄府上的丫鬟都生得如此俏丽可人!”葛炎望着两位丫头的背影,夸赞道。 “哈哈,葛兄说笑了,论起美貌,谁能抵得上我恩人?”欧立仁说着向白晔。 葛炎也不由得偷偷瞥了一眼白晔,抿了一口酒,未再说什么。 欧立仁见他并未接话,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白晔说道:“姑娘,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杯中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仰起头,一口将杯中酒喝完。 白晔眼皮子抬了抬,说道:“欧公子好酒量,小女子不胜酒力,实在抱歉。” “无妨!”欧立仁连忙替白晔斟上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以茶代酒便可,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白晔伸手解下白纱,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回道:“白荷。” “咳咳……”一旁正喝着酒的苏行之,听到此话,不小心被酒水呛个正着,边咳边腹诽,这家伙还挺能装事,一口一个小女子不说,连名讳也说变就变,当真把自己当成姑娘了。 “苏兄,你没事吧?”葛炎关切道。 “不碍事,”苏行之顺了顺气:“这酒果然名不虚传,喝得急了些,让各位见笑了!” “哈哈,苏兄喜欢便好!”欧立仁笑道,眼神却始终未从白晔身上移开,这容貌,这年纪,甚合他的心意,真想捏捏那张娇嫩的脸庞,手感定是绝佳的。 欧立仁有些心猿意马,发觉自己身体开始发热,连忙掩饰起眼中强烈的渴望,轻声吞了几口口水。 苏行之见他如此贪婪地看着白晔,心中不快,却又不能表达,拿起酒杯,对欧立仁说道:“欧兄,初次见面,便得你这番热心招待,小生敬你一杯!” “苏兄客气了,在下受白姑娘的恩惠,莫说一顿酒食,便是要在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欧立仁说得一脸诚恳,苏行之虽面上笑盈盈,心中却早已把他骂了上千遍。 “欧公子此话可是当真?”白晔忽然开口。 苏行之与葛炎当场愣住,看向白晔,不知他问此话有何用意。 欧立仁一怔,放下手中的酒杯,收敛起笑容,认真道:“当然,千真万确。” 白晔莞尔,翘起兰花指在嘴边抚了抚,凤眼儿含笑,赧道:“那我便当真了!” 他这番动作,让在场的三位青年看呆了,所谓微微一笑可倾城,便是如此吧。 “当真当真!”欧立仁一时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看来这美人对自己似乎也有意呢! 欧立仁是高兴了,可苏行之的脸却垮了下来,白晔都未对他如此笑过,这狼妖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色胚子,看到俊男便把持不住了。 白晔依旧保持着微笑,有一话没一话得同欧立仁与葛炎聊着。 苏行之别过脸,自顾自喝了好几杯闷酒,本想问欧立仁为何要买下所有的荷花酒,现下也懒得问了。 这时,一位身着灰衣的男子从远处匆匆赶来,走到欧立仁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欧立仁听完,眉头皱了皱,对男子说了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男子弯腰向几人行了个礼,便又急急忙忙走开了。 白晔看着远去男子的背影,眸光闪了闪,说道:“欧公子可是有事?若有事,我们便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找你吃酒聊天。” 欧立仁自是想要与白晔再多相处会,可那人偏偏这时候来,他又不想让他见到白晔。 “嗯,确实有点急事,真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雅兴!”欧立仁无奈道。 “哪里的话,我们还得多谢欧公子款待!” “三日后这里将举办一个雅集,到时会有不少文人墨客来此喝酒赏玩,吟诗作对,不知三位有无兴致一起参加?” 苏行之闻言,看向白晔,白晔点了点头,回道:“那便三日后见。” “好!不见不散!” 与欧立仁告别后,三人匆匆离开欧府,刚踏出府邸,便见门口站着两队士兵,一个个神情肃穆,不怒而威。 看来,这来人来头不小,八成是来自紫禁城内,苏行之心想着,拉上白晔,快步离去。 回客栈的路上,三人皆未开口说话。 同葛炎分开回到房间,苏行之掩上房门,靠在门边,斜眼看着白晔,脸色有些难看。 白晔自是知道他这是为何,摇了摇头,云淡风轻道:“你们凡人,真是可怕。” 第16章 酸 可怕?信么,这竟是一个老妖怪对凡人说的! 苏行之原本便不是很好看的脸色,登时又黑上了几分。 “可怕?你说谁可怕?”苏行之沉脸道。 白晔耸了耸肩,撩起衣摆,斜靠在床头,手指慢悠悠地把玩着纱巾,回道:“自然是说你呀!” “你这妖怪才可怕!”苏行之气愤至极,这狼妖不但可怕,还十分可恨! “噢?”白晔挑眉:“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可怕了?” 苏行之翻了个白眼,鼓着腮帮子坐到桌前,背对着白晔,气闷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清楚?” “我做什么了?”白晔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来是铁了心要逗他到底了。 还在那装模作样,看来不好好教诲他一番,这狼妖是不会觉悟了!苏行之腹诽着,握了握拳,忍住想要上前揍他一顿的冲动,语气生硬道:“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那个欧立仁居心不良!” “有吗?我倒是觉得他挺热心的。” “哼!”苏行之哼道:“你是看人家生得英俊吧?” “嗯,确实长得不错。”白晔看着他的背影,憋笑道。 果然如此!这下苏行之心头的邪火更旺了:“所以他把你当成姑娘你也认了?” “嗯,姑娘挺好的,到哪都受欢迎。”白晔继续不咸不淡说着。 这话无非是火上浇油,苏行之气得从凳子上站起身,“啪”一掌拍在桌面上:“明明就是男儿身,被认作姑娘非但不生气,还配合地做出那种狐媚姿态,你说你害不害臊,可不可怕?” 苏行之越说越气愤:“即便是你愿意被人当作姑娘,可你好歹矜持点不是?跟那姓欧的才第一次见面,你便与他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俩有什么呢!” 说到这,苏行之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苏行之感觉背后一暖,随即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慢慢环上了他的腰枝。 苏行之脑海里一懵,像根木头桩子般愣在了原地。 白晔从背后环抱住他,双手紧搂着他的腰身,低头将下巴抵在他肩头,鼻尖蹭着他的颈侧,柔声问道:“我是不是什么?” 颈侧传来的酥麻感令苏行之头皮一阵发麻,脸上逐渐升温,语无伦次道:“你……你是不是看上那……那个欧立仁了?” 白晔不作答,在他颈窝深吸了一口,随即薄唇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道:“苏行之,你现下闻起来的味道有点怪。” 苏行之一怔,连忙抬起胳膊凑到鼻前闻了闻,并未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于是侧过脑袋,问道:“什么味儿?” “酸的。” 苏行之愣了愣,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当他领会出白晔话中所指时,瞬间羞红了脸,立马别过脸去。 白晔看着他一副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眸色暗了暗,抽出一只手抚上苏行之的脸颊,稍稍用力将他的头转向自己。 “你……你要干嘛?”苏行之瞪大眼睛,看着含笑的眼眸,心如鼓擂。 “尝尝。”白晔说完,未等苏行之反应过来,便吻上了他的唇瓣。 “唔……”苏行之刚想开口,便被堵住了嘴,想说的话生生被堵了回去。 趁着苏行之张口的一瞬,白晔顺利地撬开他湿热的口腔,灵巧的舌叶上下舔|抵翻搅,勾住他躲躲闪闪的小舌,吮|吸压榨出甜美的汁液,来不及吞咽下的唾液沿着苏行之的嘴角缓缓流下,画面无比香|艳。 苏行之被吻得失了力,脑中混沌不堪,身体软软地靠在白晔怀中,任由他侵占着自己的口腔,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喉头时不时发出甜腻的哼声。 正当两人吻得难分难舍之际,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即葛炎的声音传来:“苏兄,在吗?” 苏行之闻声,急忙想要挣脱开,却被白晔用力摁住脑袋,吸着他的舌叶不肯松开。 “苏兄,你在不在?”葛炎的声音再次响起。 情急之下,苏行之对着白晔的唇瓣狠狠咬了一口。 “嘶~”白晔吃痛,离开了他的嘴唇。 苏行之瞪了他一眼,稳了稳气息,大声回道:“在的,可有什么事?” “我想来问你借几本书看看,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葛兄稍等!”苏行之说着,想要挣开白晔的怀抱。 白晔不依,依旧紧紧搂住他的腰身,鼻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磨蹭着,呢喃道:“你真甜,没尝够。” “你……”苏行之因他这句话,脸色又红了几分,心下泛起阵阵涟漪,定了定神,小声道:“别闹了,快放开我。” “那你还吃不吃味了?” “不……不了。”苏行之声若蚊蝇,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啵”,白晔在他脸上亲了一记,松开了手,苏行之连忙窜了出去,走到门边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用嘴型对着白晔说道:“你快变小!” 白晔点了点头,直接隐去了身形。 苏行之这才松了口气,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拉开房门。 “抱歉,久等了,方才睡着了!” “没事,是我打搅了!”葛炎礼貌地弯了弯腰,瞥见苏行之双颊微红,不由关切道:“苏兄可是身体不适?怎得脸色发红?” 苏行之一愣,连忙捂住脸颊,讪笑道:“哈哈,估摸着是屋内闷热的缘故,多谢葛兄关心,到里头说话吧!” “没事便好!”葛炎说着,进了屋,看了一眼四周,却未发现白晔的身影,不禁问道:“白姑娘怎得不在?” “他出门了。”苏行之边说边走到桌前,将书本从背篓中取出来。 “啊?”葛炎显得十分惊讶:“京城鱼龙混杂,一个小姑娘家独自出门,怕是不安全啊!” “不会,他身怀武艺,你又不是没见过。”苏行之显然有些无奈,怎得谁都关心那狼妖,真是没天理。 “也对。” “书都在这了,你看看你需要哪些。” “好的!”葛炎走上前,认真翻着桌上的书本。 苏行之站在一旁,看着窗外发呆,白晔那句“没吃够”时不时地回荡在脑中,令他有些心猿意马。 “就这些了!”葛炎捧着挑好的书本说道。 苏行之这才回过神,对他点了点头:“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跟我不用客气!” “多谢苏兄,我葛炎真是三生有幸,才能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哈哈,哪里哪里!”苏行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我先不打扰,苏兄有事来隔壁找我便是!” “嗯,去吧!” “告辞!”葛炎抱着书本,退出了苏行之的房间。 待门阖上后,苏行之呼了口气:“出来吧,他走了。” 话音刚落,苏行之便在床榻上看见了白晔,他懒洋洋地侧卧着,眼眸半垂,性|感的薄唇泛着红润的色泽。 苏行之发现自己心跳又快了几拍,身体隐约有些躁动,连忙想要别过头去。 就在此时,白晔抬起眼帘,直直看向苏行之,灿金的眼眸中波光流动,募得扯出一抹暧昧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随即伸出绯色的舌尖在薄唇上舔|抵了一圈,动作旖旎至极。 苏行之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狠狠瞪了他一眼,愤然道:“不正经!” 白晔也不生气,看着苏行之羞红的脸庞,笑意更深。 苏行之转过身不再看他,坐回桌前,翻阅起书本来,虽只字未看进去,但总算是将胸口的躁动平息了下来。 就这样,一边看书写字画画,一边防着白晔时不时地骚扰,雅集的日子转眼便到了。 这日一早,苏行之正躺在床榻上做着美梦,便被葛炎无情地喊醒了。 苏行之皱着眉头,在床榻上愣了好一会,才下床给葛炎开了门。 “苏兄!咱们快些准备准备,街上已有不少文人雅客往欧府赶了!”葛炎一脸兴奋。 苏行之耸拉着脑袋,勉强牵出一抹笑容:“先进屋,等我会。” “怎么了?没睡好?”葛炎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 “嗯……”苏行之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屋,瞥了眼正坐在桌边喝着茶,一脸餍足的白晔,恨得牙痒痒。 昨晚确实没睡好,被那只该死的狼妖又亲又揉,最后释放出来后才罢休,手臂此刻还酸着。 看来得跟他分房睡了,苏行之一边琢磨着,一边慢悠悠地开始洗漱。 很快,苏行之便洗漱完毕,给白晔戴上昨日出门买来的帷帽,下楼匆匆吃了些早点,便向欧府走去。 三人来到欧府时,府上已是门庭若市。 欧立仁正站在门口迎接着文人墨客的到来,一眼便发现了苏行之一行人,赶忙朝他们走去。 “苏兄,葛兄,白姑娘,你们来啦!”欧立仁殷切道。 “嗯,人还真不少。”苏行之回了句。 “哈哈,是的,先进府吧!” 苏行之与葛炎点了点头,拉上白晔,随着欧立仁一同进了府。 来到欧府后花园,此时已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笑风声,一派祥和。 欧立仁转身对苏行之说道:“我今日会比较忙,如有照顾不周,切莫嗔怪!” “哪里的话,欧兄你忙你的!”葛炎回道。 “嗯,今日人口众多,白姑娘尚且年幼,二位可要照顾她!” “这是自然。”苏行之拉过白晔的手。 “那我先去忙,你们请自便!”欧立仁说完,看了眼白晔,虽说他戴着帷帽,但依旧有种出尘的气质,吸引着他,他这几日做梦都梦见他那惊艳的笑靥。 “好的。” 欧立仁走后,苏行之便与葛炎一同加入了吟诗作对的人群中,白晔则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默默看着他们。 与苏行之对对子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浅蓝色锦衣,手中持着一把墨色锦扇,五官俊美,谈笑间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气质,那是属于皇家独有的贵气。 这时,白晔敏锐地感到周围有一丝异样,他连忙向苏行之的方向奔去,边跑边喊:“苏行之,小心。” 第17章 挡 白晔这一声呼喊,引起周围不少人的注意,纷纷转头向他看去,原本热闹非凡的后花园,登时安静了下来。 苏行之闻声,先是一愣,随即准备转过身,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刚把头转过去,便见一道白色身影迎面向他扑来,速度极快,转眼间他已被扑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未等苏行之反应过来,扑在他身上的白晔双手用力撑了下地,迅速直起身,戴在头上的帷帽因他这一系列动作掉落到了地上,一头青丝蓦然泻下。 白晔顾不得其他,连忙一个飞身,向那位浅蓝色衣袍的少年扑去。 “呃……”白晔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直直倒进了少年怀中。 慕容擎猝不及防,被扑得一个踉跄,单手扶住身前人的腰肢,向后退了两步。 “啊啊!杀……杀人了!” 离慕容擎与白晔就近的一位书生,最先反应过来,他惊恐地大叫了一声,迅速向人群中窜去。 他这一动作,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识拉了回来,一时间,整个欧府后花园乱了套,一些胆小的书生纷纷向外逃窜而去。 “白……白姑娘!”葛炎呆愣在一旁,颤声道。 苏行之惊愕地从地上坐起身,向白晔看去,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瞳孔急剧收缩。 白晔一动不动地趴在少年怀中,右肩处俨然插|着一截深褐色的箭尾,箭头刺进了他的肩膀,殷红的血液渐渐渗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格外触目惊心。 苏行之二话不说,连忙向白晔飞奔过去,一把将他从少年怀中夺了过来,紧紧搂进自己怀中,脸上表情有些扭曲,扯开嗓子向周围喊道:“来人呐,快来人……” 慕容擎被他这震耳欲聋的叫喊声震住,愣在原地。 “你别喊,我没事。”白晔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过他这一开口,一股鲜血从口中流了出来,沿着脸颊淌进了脖子里,染红了衣领。 苏行之停止喊叫,低头看向白晔,可当他看到他满嘴鲜血时,急得慌了神,连忙替他拭去嘴角的鲜血,颤声道:“都……都吐血了!” 白晔抬起眼帘,眼神坚定:“别慌,没事的,快抱着我离开此地。” 苏行之点了点头,虽将信将疑,但依旧一把抱起白晔,快速向门口跑去。 这时,迎面飞奔而来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苏行之登时慌了神,脚下的速度慢了下来。 白晔见状,反手搂住苏行之的腰肢:“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别出声。”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体渐渐离开地面,苏行之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做着踏步动作,跃过官兵向空中飞去,飞出了欧府。 随后赶来的欧立仁并未看到这一幕,对着愣在原地的士兵吼道:“还不快将后花园围起来!” 士兵们回过神,迅速将在场的人围在住,欧立仁连忙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救驾来迟,望六殿下恕罪!” 他这一开口,再一次令所有在场的人惊呆了,纷纷大气不敢喘,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这位被称作六殿下的少年。 慕容擎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眯了眯双眼,此次微服出宫,本是想来与各方学士交流学习的,并未料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看来身边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回宫后是时候作出反击了。 思及此,慕容擎收回目光,对着跪在地上的欧立仁说道:“没事了,你且起来回话吧。” “是。”欧立仁站起身,依旧哈着腰。 “方才替我挡了一箭的人你可认识?” 欧立仁有些茫然,他始终在前堂忙活,并未见到是谁替他挡的箭。 “臣……臣不知。” 慕容擎转过身,看向依旧呆在原地的葛炎:“你方才喊她白姑娘,你们可是认识?” 葛炎回过神,愣愣地点头:“我……我们住在同一间客栈。” “带我去见她。”慕容擎语气不容拒绝。 “万万使不得呀,六殿下!”欧立仁一听,连忙跪下阻止:“您方才差点遇刺,此时千万不能随意出门,万一刺客并未离去,若再发生意外,臣如何向圣上交代啊!” 慕容擎揉了揉眉头,轻叹口气:“也罢。” “六殿下圣明!”欧立仁心下一松。 “你便替我多加照顾他们吧。”慕容擎说完,拾起地上白晔掉落的帷帽,负手离去,两队士兵跟随其后。 “是,恭送六殿下!”欧立仁磕头跪送,待慕容擎出了后花园,才起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好一会,随即转过身对着周围依旧惊愕的人群说道:“抱歉各位,今日雅集提前结束,有机会大家再聚。” 过了半晌,回过神的文人墨客们纷纷向欧立仁道别,三两结群,默默离去。 葛炎与欧立仁道完别,正欲转身离去,却被他喊住。 “葛兄请留步。” 葛炎愣了愣,抱拳道:“欧兄何事?” 欧立仁上前搭住他的肩膀:“咱们借一步说话。” 苏行之与白晔几乎是转瞬便回到了客栈房间内。 待苏行之站稳脚步,白晔挣开他的怀抱,落到地上,抖了抖衣衫,侧过头看了眼插|在自己右肩的箭头,说道:“你转过身去,别看。” 苏行之还未完全回过神,听到他这么说,便乖乖别过身去,背对着他。 白晔见他转身后,伸出左手,绕过颈项,握住箭尾,将整根箭从右肩中拔出,眉头都未皱一下,随即将箭扔到一旁。 苏行之听见金属落地的声音,寻声望去,只见那支插|在白晔肩头的箭被丢在了地上,他心下一惊,连忙转身看向白晔,急道:“你不要命啦,就这么拔了,万一止不住血……” 他话未说完,白晔已将上衣褪下,露出白皙光洁的项背,右肩处狰狞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最后完好如初,一点疤痕都没有,只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 苏行之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虽知道白晔是妖物,但如此惊人的恢复速度,依旧令他目瞪口呆。 白晔侧过头,用眼尾扫了一眼苏行之,淡淡道:“别傻愣着了,去楼下弄些热水来。” “啊?噢……”苏行之呆呆地眨了眨眼,转身出了门。 很快苏行之便拎着一桶热水回到房间,此时白晔正趴在床榻上,见苏行之回来,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帮我擦擦身。” 苏行之将木桶拎到床边,取来澡帕,湿水后轻轻擦上白晔的项背,边擦边问道:“当时疼吗?” “疼。”白晔闭着眼十分享受。 “你为何要去替那少年挡箭?”苏行之实在想不通,那人与他非亲非故,他干嘛非得用自己身体去挡,以他的能力,定可以让箭射不中那少年的。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那也不用伤自己啊?我差点儿吓死!” 听他这话,白晔勾了勾嘴角,不说话,心头却涌上一股暖流。 苏行之不依不饶:“他是什么人?” “天机不可泄漏。”白晔是铁了心不想告诉他。 “算了,不想说拉倒!”苏行之有些气愤,手下没轻没重起来。 “轻点,你怎能如此对待伤患?” “我看你好得很。”苏行之最后擦了两下,将鲜红的澡帕丢到木桶内,狠狠搓了几下,桶内的水瞬间被染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不久以后你便会知道的。”白晔说着,翻了个身,平躺在榻上:“前面也要擦擦。” 苏行之看着眼前的一桶血水,当真有些心疼,也便不再与他计较,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拭。 葛炎这天接近傍晚才回到客栈,急忙到苏行之的房间探望白晔,得知他并无大碍后才离去。 苏行之待他走后,边关门边轻声自言自语:“怎么觉得葛炎有些不对头呢?” 白晔自然是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翻了个身,灿金的眸中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接下去的日子,苏行之几乎不出门,整日待在屋内看书备考,白晔始终寸步不离地陪着他。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大半个月眨眼便过去了。 而越是临近正式开考,苏行之反倒越轻松,最后还剩不到五日的时间,他干脆不再看书,拉上白晔来到葛炎房间,准备带上他一起去街上逛逛,放松下心情。 谁知敲了半天门,屋内却始终没人回应,苏行之很是奇怪,这葛炎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无银两,能上哪去? “走吧,他不在便不带他了。”白晔淡淡道。 苏行之也未多纠结,拉上白晔,替他系上纱巾,一同下了楼。 半月多未出门,苏行之如同被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路上到处吃吃喝喝,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稀奇古怪的玩意,到了日落西山,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客栈。 刚走到客栈门前,苏行之便察觉到客栈内有些异样,平日里这个时辰,客栈内定是宾客满屋,人声鼎沸,而现下却是静悄悄的。 于是苏行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白晔,白晔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进门。 苏行之深呼一口气,拉着白晔一同跨进了客栈。 第18章 纸 一踏进客栈,便见平日里总是一脸笑盈盈的胖掌柜一言不发地站在柜台边,低着头弓着背,双肩微微颤抖,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他的额角落下,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而在掌柜的对面,站着十来位黑衣人,个个身材高大魁梧,神情肃穆,不怒自威,乍一看像是一尊尊冷面修罗,将整个前堂围了起来,根本看不清里头的光景。 苏行之心中一凛,握着白晔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白晔倒是一脸镇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指尖轻轻摩挲了几下苏行之的指腹,以示抚慰。 胖掌柜听到脚步声,连忙抬起头看向门边,看到两人,眼神一亮,如同见到救星般立马迎了上来,“两位客官,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苏行之一头雾水。 胖掌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深吸一口气,刚想继续开口,却听见大厅里头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他们回来了?” “是……是的!”胖掌柜连忙应答,刚刚直起的腰身再次弯了下去。 见胖掌柜这等反应,苏行之心中更是疑惑,究竟是何人,竟把他吓成这样?而那人的声音似乎听起来有些耳熟。 于是苏行之转头望去,只见那一排黑衣人逐个向两边分开,一位身着浅黄色锦服的男子,摇着墨色锦扇,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苏行之一惊,他……他不就是那日在欧府,白晔替他挡了一箭的人么?! 慕容擎收起锦扇,走到他们跟前,礼貌一笑:“又见面了!” 苏行之呆楞了一下,随即双手抱拳:“幸会!” 慕容擎微笑点头,看向一旁的胖掌柜:“掌柜的,你先下去吧。” “是!”胖掌柜如释重负,连忙哈着腰退了下去。 见掌柜的离去,慕容擎继续开口道:“冒然来访,望兄台莫要介意。” “怎么会……”苏行之讪笑着,脑中一直在琢磨此人到底是何来头,这阵势搞得跟皇帝出宫似的。 “若兄台不介意,在下可否与你身旁这位白姑娘单独聊聊?” “这……”苏行之有些为难,转头看向白晔,询问他的意见。 白晔看了看慕容擎,回头对苏行之说道:“你先回房。” “哦。”苏行之撇了撇嘴。 “白姑娘,里边请!”慕容擎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晔点点头,迈开步子向那一群黑衣人走去,慕容擎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朝站在最外侧的黑衣人点了点头。 黑衣人立刻会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将门阖上,随即贴着门背站直了身体。 苏行之扭头朝门边看了一眼,再次回过头时,白晔与那人已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不留。 “哎……”苏行之叹了口闷气,心中腹诽,这狼妖也真是够招人的,三天两头有俊男来找,前几日是那个欧立仁,一待便是半天,坐在床边拉着白晔一个劲得说话,眉来眼去肉麻兮兮,直接把他这个大活人当成了空气,而今天这位大爷还要过分,连空气都不让他充当了。 苏行之愈想愈纳闷,边走边磨着牙,不知不觉便从侧门走出了客栈,来到后院,一眼便看到了马厩中比其他马匹矮上一大截的阿龟。 阿龟听到动静,连忙抬起头,看到来人是苏行之,亮起的眼神再次暗淡下去,鼻腔里发出“嗤嗤”两声,垂下了脑袋。 自从来到京城,算算日子已快一月,他的王都未曾出现过,以往虽只能在池底默默注视,但至少天天能见到。 想到这,阿龟心里更加惆怅了。 而他的这一举动勾起了苏行之的好奇心,他皱眉看着眼前的矮脚马,回忆起当初见到它时的情景,从荷花池中出来的神驹,说出来有谁会信?估计也就唯有他会信了。 白晔那只臭狼妖,也不知让什么精怪变成了马,要找也找个像样些的,整了这么个半吊子,苏行之再次腹诽,走到阿龟面前,蹲下|身仔细看着它。 半晌,苏行之忽然开口:“阿龟,你究竟是何物?” 阿龟闻言,身体猛得一颤,抬起头地看着苏行之,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心道:难不成被识破了? 苏行之见他如此反应,心下一喜,他果然听懂了他的话,那么,它究竟是何物呢?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随后眯起双眼看向阿龟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说道:“白晔已同我说过了,你变回去吧!” 阿龟有些难以置信,歪着脑袋看他,见他一脸坦然,似乎不像是在扯谎,他其实本身也十分想要变回原样,这矮脚马的样子,每每有人经过,都要来围观一番,着实令他心烦,怪只怪他自己妖法不到家,变个东西时常出岔子。 “你这样子估摸着日日要被人打趣一番吧?”苏行之看它有些犹豫,继续诚恳地诱导:“还是变回原样吧!” 阿龟顿了顿,终是抵不过诱|惑,开了口:“你……别……看。” 苏行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回道:“行,我转过身去便是!”说完直起身,转了过去,背对着阿龟。 阿龟这才抖了抖身子,蓦的变回原身,一旁的马匹正低头吃着草,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好……了。” 苏行之闻声,迅速转过身,原本的矮脚马不见了踪影,他向四周看了一圈,除了另外两匹马,并未发现别的。 正当他疑惑之际,阿龟的声音再次慢悠悠地传来:“我……在……这。” 苏行之寻着声音,低头看向马厩,只见一只拳头大小的墨绿色小龟趴在地上,正扬起头朝他看。 “噗,哈哈哈……”苏行之顿时笑出声来,原来真的是一只乌龟! “你……笑……什……么?”阿龟纳闷。 “没……没什么,觉得你相当可爱!”苏行之忍住笑意,弯身将他从地上拾了起来,放到手心里。 阿龟划了划四肢,没再开口,他怕话说多了惹人烦。 苏行之越看他越觉得有趣,伸手戳了戳他脑袋:“小龟精,看不出来你竟能跑得如此之快!” “看……家……本……领。”阿龟扬起头颅,语气略为得意。 “哈哈,这哪是看家本领?”苏行之笑道,找了个石凳坐下。 “怎……得……不……算?”阿龟不服气:“紧……要……关……头,保……命……重……要,有……命……便……有……家。” 苏行之一顿,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你说话能快些吗?”苏行之转移话题。 果然被嫌弃了,阿龟胸口有些闷,“天……生……的。” “……”苏行之再次无言。 “你在这做什么?”这时,白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啊?”苏行之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把手中的阿龟扔了出去。 白晔见他慌慌张张,瞬间移步到他面前,一眼便看到了他手中的小乌龟,皱了皱眉,这小龟精怎得变回来了? 阿龟看到白晔,立马扑腾着转过身,短小的四肢在苏行之手心里挠啊挠,弄得他有些痒痒。 “王!”阿龟语气显然有些激动。 “谁让你变回来的?”白晔质问。 阿龟一惊,王不是告诉苏行之了吗?难道他着了这个书生的道? “是我。”苏行之翻了个白眼:“你跟美男子私聊得欢快,我便只好找阿龟咯!” 白晔瞥了眼苏行之吃味的样子,挥了挥衣袖,转身向客栈走去,边走边道:“确实聊得挺欢快,可惜时间仓促,改日去他府上接着聊!” 苏行之一听,登时气不打一出来,手掌不由自主地攥紧。 “啊……啊!”阿龟大叫一声,只可惜他语速实在太慢,惨叫声并未惊起什么波澜。 不过好在苏行之还有些理智,连忙松开了手,他磨了磨牙,起身跟在白晔身后。 “你别把我家小龟精捏死了,他可是无辜的。”白晔停下脚步,转身对苏行之莞尔一笑。 苏行之一愣,随即将手中的小龟精甩到他怀中,“两只妖怪!”说完便愤然上了楼。 白晔接过阿龟,将他放到肩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行之将楼梯踩得“砰砰”直响,黑着一张脸来到房前,正准备推开房门,葛炎忽然从一旁冒了出来。 “苏兄,你回来啦!” “嗯。”苏行之应了一声,稍稍调节了下气息,转身看向葛炎,扯出一抹微笑:“葛兄,怎么了?” “我来把书还给你的!”葛炎举了举手中的书本说道。 “到屋里说吧!”苏行之随即推开房门。 “不了,今日有些乏了,想早些歇息!” “好吧!”于是苏行之接过他手中的书本,“那你好好休息,别熬太晚!” “嗯,多谢苏兄关怀,你也一样!”葛炎说完,看了眼苏行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苏行之皱了皱眉,总觉得葛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只得抱着书本进了屋。 白晔后他一步走进房间,阂上房门。 苏行之将书本放回背篓,看都未看一眼白晔,便翻身上了床。 白晔走到桌边,将阿龟放到桌面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兴许是逛了一天的缘故,苏行之觉得乏极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白晔听到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后,放心地从桌上的背篓中拿出葛炎还回来的书本,一本本摆开。 摆到最后一本时,发现书的中间微微凸起,白晔翻开书本,一只毛笔呈现在眼前,他拿起毛笔,将顶端的塞子拧开,用力甩了两下,果然一张纸条从中甩出。 白晔拿过纸条打开看了几眼,眼神暗了暗,随即折好放回笔筒中。 看来,是时候出手了。 第19章 妆 “不,不要……”苏行之双眼紧闭,眉头纠在一起,表情因痛苦而有些扭曲,他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双手在空中胡乱挥动,嘴里断断续续呢喃着。 “不!放开他!” 随着一声呐喊,苏行之蓦地睁开双眼,从床榻上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豆大的汗珠沿着双颊滑落。 白晔闻声,立即放下手中的画笔,快步来到床榻前,见苏行之一副惊恐的模样,疑惑道:“你怎么了?” 苏行之身体一怔,忽得翻身下榻,一把将白晔搂进怀里,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腰肢,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不住地喊着他的名字:“白晔,白晔!” 白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稍稍定了定神,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安抚道:“我在这,可是做噩梦了?” “唔,白晔……”苏行之的语调中带着哭腔,不住地蹭着他的脸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因惊恐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平静下来。 “没事了,别怕。”白晔任由他抱着,神情有些无奈,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梦,竟吓成这般模样。 苏行之搂着白晔缓了好一会,才渐渐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却依旧不愿松开手,只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白晔回答,见苏行之已恢复过来,自己被他搂得也出了身薄汗,黏黏腻腻的有些难受,便想要推开他,哪知他刚轻轻推了下,便被苏行之更为大力地搂住。 “再抱会……”苏行之呢喃着,虽知那不过是个梦,但实在是太可怕太真实,依旧令他心有余悸。 “……”白晔有些纳闷,这苏行之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入睡前不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一觉醒来怎得黏糊成这样了? “你先放开我,我还有些事要做。”白晔拍了拍他的背。 苏行之有些不甘心地松了手,嘟嘴道:“这么晚了,你不歇息,还要做甚?” “给人准备个见面礼。”白晔边说边回到桌前,持起画笔继续他未完成的画作。 “见面礼?”苏行之皱了皱眉,心中疑惑,走到白晔身旁,看向桌上的画纸,随即他惊呆了。 画中成片成片的紫薇,浅粉色的花瓣落了满地,一位不着一缕的妙龄佳人侧卧于花丛中,修长的美腿蜷曲着,挺翘圆润的臀上落着点点粉红,纤细的腰身曲线玲珑,一头青丝蜿蜒地垂在身侧,头颅向上扬起,露出线条柔美的侧脸,眼帘垂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裸|露却不淫|秽,旖旎至极,引人遐想,连苏行之这画中老手,也不得不为之赞叹。 如此佳作,究竟是送予何人的见面礼? “这画送谁的?”苏行之问道。 白晔为画添上最后一笔,淡淡道:“明日你便会知道。” 他既然这样回答,苏行之也不便再多问,虽心中仍有疑惑,但也十分识趣地转移了话题:“画完了,那便歇息吧。” “好。”白晔撂下画笔,提起桌上的油灯,转身向床边走去。 苏行之跟在他身后,看着白晔褪去外衣,翻身上了床榻。 白晔躺下后,却见苏行之呆呆地站在床边,皱了皱眉:“你愣着干嘛?” 苏行之回过神,吹灭了床头的油灯,默默地躺在了一起白晔身旁。 黑暗笼罩着整个房间,寂静的有些可怕,窗外一点月光都没有,整个世界都是黑漆漆的,唯有时不时传来的几声虫鸣。 苏行之睁着双眼,梦境中那可怖的场景再次侵入他的大脑,一点点吞噬他的神志,令他的身体不经意间颤抖了起来。 白晔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异样,正准备开口询问,苏行之却先开口了:“白晔,你抱着我睡可好?” “嗯。”白晔应了一声,在黑暗中恢复了成人的模样,将苏行之搂进怀中。 苏行之乖乖地靠进他的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双手搭在他腰侧,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荷花香,身体渐渐放松。 “睡吧。”白晔在他头顶落下一个轻吻,柔声道。 苏行之蹭了蹭他的胸膛,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苏行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杆了。 在床榻上翻了几个身,意识逐渐清醒,发现白晔不在身旁,于是连忙起身下床,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窗边喝茶的白晔。 “你醒了?” “嗯。”苏行之愣愣地看着他,想起昨夜在他怀中睡了一夜,还是自己要求的,脸上隐隐有些泛红。 “睡得好吗?”白晔嘴角牵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嗯……”苏行之脸色更红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轻轻叩了三下。 苏行之警觉地朝门口看去,正准备询问来者何人,白晔快步走了过去,打开门,对外头的人说道:“进来说话。”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墨绿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灰色的包袱。 仔细看男子的容貌,麦色的皮肤,眉毛浓黑,眼睛狭长细小,鼻头微微翘起,鼻尖十分圆润,看上去有些滑稽,算不上英俊,但也还算清秀。 白晔在他进屋之后,迅速阂上房门:“东西都买来了?” “嗯。”阿龟回道,将手中的包袱递给白晔。 白晔接过包袱,放到桌上,将它打开,把里头的物品一件件在桌上摆开。 苏行之很是疑惑,这个陌生男子是谁,白晔让他买了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苏行之套上外衣走了过去,只见桌上摆着一套浅紫色的衣衫,一旁还放着几个精致的小瓷盒。 苏行之曾经大大小小青楼去过不少,对于这盒子并不陌生,那里头装的是女子用来施妆的胭脂水粉,可白晔买来做甚? “这是用来干嘛?”苏行之不解道。 “上妆啊!”白晔回得理所当然,转头对阿龟说道:“阿龟,你还是先变回去吧,免得一会有人来,你出岔子。” “是……王。” 原来他是阿龟!苏行之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阿龟在他面前一点点缩小。 兴许是姿势不对,阿龟恢复小乌龟模样后,却是四脚朝天的,他奋力地摆动四肢,却怎么也翻不过身来,那模样别提多有趣了! “哈哈,他真逗!”苏行之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晔瞥了一眼地上挣扎着的小龟精,无奈地叹了口气:“别管他,来帮我上妆。” 苏行之听到这句话,止住了笑声,皱眉看着正在摆弄胭脂的白晔:“你要上妆做什么?” “去见个人。” “谁?”苏行之不依不饶:“见什么人需要上妆,是昨日那个人吗?” “不是,是欧立仁。” “你见他做什么?”苏行之听到白晔要去见那个色胚子,立马便拉下了脸。 “办正事。”白晔递给苏行之一盒胭脂:“别问了,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咱们现在得抓紧时间。” 苏行之接过胭脂盒,见他态度坚决,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了下去,心不甘情不愿地替他涂脂抹粉。 白晔本就容貌俊美,上了脂粉,就更为惊艳,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美得有些不真实,不禁令苏行之看呆了眼。 “这个你拿着,待我走后两个时辰,让阿龟带着你去找昨日那位慕容公子。”白晔从袖中拿出一块墨色令牌,塞到苏行之手中,继续道:“找到他之后,带他来欧府。” 说完,白晔起身将身上衣衫褪去,换上那套浅紫色的衣袍,系好腰带,拿起桌上的画卷,便出了门。 苏行之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到“砰”一声轻响,房门已被关上。 他连忙追了出去,却发现白晔早已没了踪影。 苏行之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看着手中印有金色龙纹的令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第20章 密 “苏……公……子,帮……帮……我!”依旧仰躺在地上奋力划动四肢的阿龟,向苏行之发出求救讯号。 苏行之回过神,收起手中的令牌,蹲下|身将阿龟拾起来放到手心,正准备询问他去哪找那位慕容公子,蓦地感到手心微微发痒,似是有什么液体滴落。 他连忙将阿龟翻过身,只见两股褐红色的血液从他两个小小圆圆的鼻孔流出,沿着两颊流到苏行之的手心里。 苏行之一怔:“阿龟,你怎得流血了?”难道是方才不留神踩到他了? 阿龟扑腾了两下短小的四肢,侧过头去,回道:“流……鼻……血。” “啊?”苏行之一下没反应过来:“可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不,方……才……看……到……王……的……身……体……了。”阿龟十分坦然地讲出了缘由,白晔白皙精瘦的身躯此刻依旧在他脑海里回荡,实在是太香|艳。 “……”面对阿龟的坦坦荡荡,苏行之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小龟精似乎也爱慕着他的王,但眼下不是乱吃飞醋的时候,找到那位慕容公子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苏行之掏出手绢,替阿龟拭去血渍,问道:“阿龟,我们赶快去找那位慕容公子吧?” “莫……急,两……个……时……辰……后,我……自……会……带……你……前……去。”阿龟仍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可苏行之着实有些着急。 与白晔相处近一月,他从未离开自己半步,虽说他是妖,普通人伤不了他,但也总有软肋,况且他不想让白晔一人在欧府待太久,那个欧立仁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谁知他会不会对白晔不利。 阿龟见他蹙着眉,安抚道:“别……急,王……他……不……会……有……事。” 苏行之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深呼一口气,起身来到桌边坐下,将阿龟放到桌上,为了能够分散注意力,他摊开一张白纸,持笔练起了字。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苏行之强迫自己写了一张又一张的字,内心愈发急躁,持着笔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忽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绞痛,他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毛笔顺势滑落到他衣袍上,滚了一圈,“啪”地掉落到地上。 苏行之愣愣地看着衣袍上那一大滴墨渍,冷汗不断从他身体每个毛孔涌出,浸湿了他内里的衣衫。 这是个不详的征兆,白晔定是出事了! 思及此,苏行之抓起阿龟,疾步朝门口跑去,他一刻都不愿再等了。 “苏……公……子,再……等……等。”阿龟边挣扎边喊道,他被苏行之不慎捏住了前肢,有些生疼。 “等不及了!”苏行之说着,想要拉开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情急之下将阿龟甩了出去,边用力拉门边道:“快把门打开,我有预感,白晔肯定出事了,我们现在就去欧府,也不要去找什么慕容公子了。” “不,这……会……坏……了……王……的……计……划。”阿龟被狠狠甩到地上,打了好几滚,却依旧谨遵白晔的嘱咐。 “我不管了,他真的会出事的!”苏行之吼道,拼命敲打着房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阿龟未再说话,看着苏行之暴躁的模样,叹了口气,他也想尽快去找白晔,奈何慕容擎此刻并未出宫,虽说有令牌在手,但皇宫非寻常去处,耳目众多,还是等他出宫后再去找他为好。 苏行之敲了半天门,两只手掌已泛红,依旧打不开房门,他渐渐将情绪稳定下来,转过身找到被扔出去的阿龟,轻轻抚摸他的头:“对不起,是我太急躁,没伤着你吧?” “没。”阿龟应了声。 “还要等多久?” “一……刻……钟。” “好。”苏行之捧着阿龟,坐到床榻上,看着门口静静发呆。 一刻钟过得很快,但对苏行之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阿龟见时辰到,连忙抬起头:“你……闭……上……眼,我……们……出……发!” 苏行之乖乖将眼闭上,只觉耳边响起一阵风声,这情景与上次白晔带他回客栈时一样。 待风声止,苏行之连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阿龟背上,而阿龟已变成矮脚马的模样,看向周围,他们正处于一条幽静的小巷中。 “这是哪?” 阿龟没回应,迈开蹄子迅速向前奔去,苏行之赶忙缧住缰绳。 片刻后,他们穿出小巷,来到街道上,此时日头当盛,街上行人并不多。 这时一阵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传来,苏行之寻声望去,只见一辆金顶马车正向他们行来,马车两旁走着两队黑衣人。 苏行之一眼认出领头的那位黑衣人,便是那日堵着客栈大门的那位,他心下一喜,连忙驱着阿龟向马车奔去。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停下!”领头的黑衣人一声大喝,一旁的黑衣人连忙握住腰间的佩剑。 “吁”苏行之令阿龟停下,快速从衣襟中取出那块黑色令牌,展示给黑衣人看。 黑衣人见到他手中的令牌,顿了一下,转身掀开马车前的帘子,将头探了进去。 片刻后,帘子被掀开,慕容擎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坐在马背上的苏行之,微笑着想要开口问好,却看到了他手中的令牌,嘴角的笑容顿时定住。 这是他赐予白姑娘的令牌,怎得到了他手中?慕容擎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周围,并为发现白晔的身影。 “苏公子,白姑娘怎得未同你一起?” “他去了欧府,走之前给了我令牌,说若他两个时辰未归,便让我找你一同前去。”苏行之回道。 “她一个人去欧府作甚?”慕容擎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我也不知晓。”苏行之语气有些急迫:“他已离开近三个时辰了,我怕他会出事,咱们还是赶紧去欧府吧!” “怎么不早些来找我!”慕容擎显得比苏行之更紧张,转头对一旁的黑衣人说道:“你去纪府回禀一声,说我今日有事不去了。” “是主子。”黑衣人收到命令,转身离去。 “前往欧府。”慕容擎回到马车内,一声令下,马车带着两队人马迅速向前奔去。 苏行之骑着阿龟,紧跟其后。 一路快马加鞭,一行人很快便来到欧府,未等马车停稳,慕容擎便翻身下了马车,带着两队黑衣人向门口奔去,苏行之也立即追了上去。 “六……六殿下,您……您不能进去!”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见到慕容擎,连忙上前试图拦住,手还未伸到他跟前,便被一旁的黑衣人三两下擒住。 “欧立仁在哪?”慕容擎语气十分凶狠。 两名侍卫死守牙关不开口,慕容擎向两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只听“咔嚓”一声,两人的胳膊被无情拧断。 “说不说!” “说说!我说!”一名侍卫忍着剧痛,颤声道:“在……在后花园的密室内。” “带我们去。”慕容擎说完,命黑衣人拉上那名侍卫,向后花园走去。 苏行之紧攥着拳头跟在他们身后,每走一步,他的心便剧烈跳动一下,冷汗不住从额头渗出,密室,为何在密室,欧立仁在对白晔做什么? 很快,在侍卫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后花园的密室前,门口依旧有两名侍卫把守着,听到响动,机警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六……”两名侍卫未来得及出声,便被黑衣人捂住了口鼻,一掌劈向他们的后颈,昏死了过去。 同时,带路的那名侍卫也被打晕,瘫死在地上。 苏行之见状,绕过慕容擎,迅速走上前,一脚狠狠踢开了密室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第21章 争 密室的大门被踹开,一阵异香夹带着湿气迎面扑来。 苏行之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口鼻,抬眼望去,入目是一块丈高的朱红色镂空雕花屏风,屹立于屋子正中央,屏风下方摆着一口半人高的青铜鼎,鼎身花纹蜿蜒,一束来自屋顶正上方天窗里透进来的微光,落在鼎身,使得那些纹理看上去异常诡魅。 而除去这屏风与青铜鼎,四周空无一物,根本不见欧立仁与白晔的身影。 尾随其后的慕容擎,扫了几眼空荡荡的密室,眉头愈发紧蹙,连忙命令一旁的黑衣人:“仔细搜,这里定有机关暗道。” “是,主子。”一众黑衣人得令,迅速走进密室,分头仔细搜索屋内每一个角落。 苏行之看着眼前黑衣人忙碌的身影,却始终不见有人寻到机关,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密室内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那口青铜鼎上。 仔细看鼎身的花纹,蜿蜒曲折的藤蔓像无数双手,将一朵半开的花托在最中央,花朵中间的花蕊上有五颗指甲盖大小的圆珠,皆向外突起。 苏行之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上前,蹲下|身看向那五颗圆珠,发现最右侧的那颗比其他四颗的颜色都要光亮一些,而造成这样的原因唯有一个,那便是这颗圆珠经常被人触摸。 思及此,苏行之心跳不由得加快,迅速伸手抚上最右侧的圆珠,指尖一用力,果不其然,那颗突起的圆珠向下陷了进去。 与此同时,随着“轰隆”一声,青铜鼎颤抖着慢慢向下沉去,震得苏行之手指一阵发麻。 苏行之连忙将手收回,一旁听到声响的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果真有暗道。”慕容擎看着一点点下沉的青铜鼎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随即又立马皱起眉头,一把将蹲在地上的苏行之拉起,小声喝道:“都往后退些,指不定有暗器。” 众人听令,赶忙向后退了一大步,有两位黑衣人挺身上前,将苏行之与慕容擎挡在身后,提起万分警备,视线紧盯着已下沉了一半的青铜鼎。 片刻后,“轰隆”声消失,原本青铜鼎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宽的黑洞。 “稍等,”慕容擎拦住欲上前去的苏行之说道:“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苏行之虽是心急如焚,却也觉得他说得极对,别人没救成,自己反倒先挂了。 于是众人又等了一会,发现黑洞内静悄悄的,并没有暗器射出,慕容擎这才派一位黑衣人先行探路。 黑衣人走到洞口一跃而入,只闻洞内传出脚步落地的轻微声响,随即黑衣人的声音传来:“主子,底下有一条通道。” “我先下去。”苏行之不由分说,疾步上前跳入黑洞内,顿时眼前一黑,幸得黑洞并不是很深,不会轻功的他半跪着落到了地面。 先下来的黑衣人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苏行之站稳之后,借着洞口洒下的微弱光线,发现这地只能容下两个人,于是赶忙抑着声朝洞口喊道:“你们先别下来,这里太狭小。” 说完,又对一旁的黑衣人轻声道:“我先进去,等我进去后,你再让其他人下来。” “还是我先吧,看你并不会武功,万一遇到危险就麻烦了。” “听我的。”苏行之态度坚决,未等黑衣人反应过来,便一头钻进了前方的黑漆漆的暗道内。 暗道十分窄小,只能容下一人,若身形肥胖的人怕是进不来,苏行之双手扶着两旁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 黑暗中,失去了视觉能力,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格外敏锐,身后尾随着的人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呼吸声,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苏行之在沿着暗道向前走了约莫三丈远后,忽得听见一声微弱的异响,像是人的闷哼声。 苏行之连忙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闷哼声一声接着一声断断续续传来,并且伴随着微弱的“啪啪”声。 这次苏行之听得很清楚,发出声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白晔,沙哑中带着痛苦。 苏行之脑中猛地一抽,快步向前奔去,呼吸变得急促不堪。 跟在身后的众人,发现了苏行之的异常,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击打声愈发清晰,而白晔的哼声却越来越弱,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苏行之感到自己胸口快要炸开,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恨不得能立马出现在白晔面前。 “白姑娘,我伺候的你可舒服?”就在这时,传来了欧立仁气喘吁吁的声音:“瞧瞧你这幅样子,真是让人兴奋呢!哈哈哈!” 话音落下后,“啪啪”的声音变得更为频繁,白晔再次发出无力痛苦的哼声,这些声音落到苏行之的耳朵里,令他顿时怒上眉梢,发狂般地向前冲去。 眼前渐渐有一丝光亮传来,苏行之顾不得其他,卯足劲加快速度,猛地冲出暗道,嘶吼道:“给我住手!” 欧立仁被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唬得身形一震,手中将要落下的黑色长鞭一斜,直直甩到了被半吊着的白晔的脸上,瞬间便肿起一条鲜红的鞭痕。 苏行之看到这一幕,彻底疯魔了,未等欧立仁做出任何反应,一下扑了过去,将惊愕中的欧立仁扑倒在地。 “咚”的一声,欧立仁的脑袋撞到了床榻前的台阶上。 苏行之迅速身,跨坐在他身上,双手用力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额头因愤怒而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这个畜生,今天我非要杀了你。” “唔唔……”被掐住脖子的欧立仁艰难地发出哼声,面部因缺氧而瞬间涨红,双手使劲抓住苏行之的手,试图拉扯开,双腿胡乱地蹬着,像一条垂死的挣扎的鱼。 这时,慕容擎从暗道内奔了出来,看到正掐着欧立仁脖子的苏行之,先是一怔,随即连忙上前制止:“苏公子,切莫胡来,你若今日杀了他,你自己也是要进牢房的。” 苏行之还算有些理智,被他这么一提醒,冲上脑门的怒气消减了些,手中力道随之减弱。 双眼翻白,面色发紫的欧立仁渐渐缓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留他一条狗命,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慕容擎说完,使了个眼色给黑衣人。 黑衣人会意,快步上前,一人将苏行之扶起身,另外两名扣住欧立仁的肩膀,一把将他从地上拖起,随即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令他“噗通”跪倒在地。 “六……六殿下,不是您想得那样的,我和白姑娘闹着玩的……”欧立仁颤颤巍巍地替自己辩解。 “放他的狗屁!”苏行之闻言,再次怒火中烧,挣扎着想要上前踹他。 “你给我闭嘴!”慕容擎眯着眼,用力捏住欧立仁的下巴,怒道:“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你们父子二人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说完,甩开欧立仁,对一旁另一名黑衣人说道:“给我掌嘴。” “是,主子。”随即“啪啪啪”清脆的耳光声夹带着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苏行之看到欧立仁被打得越来越肿的脸,稍稍解了点气,回过神后连忙扑向床榻边。 白晔的双脚被麻绳捆绑在床尾的柱子上,双手被高高吊在床顶,整个人半悬空着,口中塞着一团白布,一头青丝散乱地垂在空中,浅紫色的衣袍早已被鞭子抽烂,露出一条条狰狞的鞭痕,鲜红的血液从一道道鞭痕中渗出,将周围的衣衫染红。 看到这样的白晔,苏行之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生生得疼,鼻头一阵发酸,泪水瞬间涌进眼眶,伸出颤抖的手,取下他口中的布条,颤声道:“白晔……” 嘴巴得到释放的白晔,深深吸了几口气,随即睁开灿金的凤眼,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对着苏行之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 这令苏行之更难过了,眼泪哗啦啦地便流了出来,止都不止住,边哭边小心翼翼地解开绑着他的麻绳,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全部解开之后,苏行之将白晔紧紧搂进怀里,把头埋进他的颈侧,哭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白晔有些无奈,他之所以不自行恢复伤口,便是要等到他们来,让慕容擎亲眼看到这一幕,好让他相信自己上次跟他说的话。 不过似乎真的把苏愣子吓坏了呢,方才那暴跳如雷的模样,着实令他大吃了一惊。 “好了,不哭了,一个大男人哭什么,我没事。”白晔在苏行之耳边柔声安慰,轻轻在他耳垂上吻了吻。 “嗯……”苏行之抽泣着应道,将鼻涕眼泪蹭到白晔衣衫上。 “白姑娘,你没事吧?”慕容擎急急忙忙上前关切道。 上次在客栈,他对白晔说的话半信半疑,回宫后便命人暗中调查了欧家,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个惊人的秘密,欧立仁的父亲欧锦州,亦是当朝丞相,竟与四皇子一党勾结,那起在欧府发生的意外刺杀便与他们有关,再加上今日欧立仁对他的救命恩人施虐,一下将他压抑的怒火点燃。 “没事……”白晔摇了摇头,虚弱道。 慕容擎看着被虐打成这样的白晔,胸口一阵抽疼,这人不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自己爱慕的对象,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庞,却被苏行之一下将手打开。 “你不许碰他。”苏行之凶道。 慕容擎愣了一愣,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随即眼神一暗,冷道:“凭什么?” 苏行之直直看着慕容擎的眼睛,想都未多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凭他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第22章 认 此话一出,慕容擎盯着苏行之的眼神一怔,随即蹙起眉头,低头看向他怀中的白晔,神情严肃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慕容擎这一问,让原本便有些心虚的苏行之心中更为不定,方才真是未曾考虑太多,脱口而出,并未考虑到白晔会作出什么反应,万一他一口否认揭穿自己的谎言,那便玩完了。 苏行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低头看向白晔,心跳不受抑制的快了起来。 而此时白晔半垂着眼帘,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让苏行之相当忐忑。 过了半晌,白晔才缓缓抬起眼帘,迎上苏行之热切的目光,脸上逐渐泛起红晕,令原本那条红色的鞭痕颜色更深,仿佛将要渗出血来。 苏行之显然十分紧张,屏住呼吸等待白晔的回答。 白晔看到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心头一阵好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转头看向慕容擎,随即微微点头,娇羞地垂下了眼帘。 慕容擎得到这个回应,面露失望,眼神逐渐暗了下去,他的情感之树,刚刚开始发芽,便被人连根拔起,唯有将它深深埋于心底,独自珍藏了。 于是他暗自叹了口气,收起失落的情绪,对苏行之笑道:“成亲的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一定奉上厚礼!” 苏行之听到这句话,才一口气回了过来,白晔……白晔竟然没有反驳,他竟然承认了! 这让苏行之顿时热血沸腾,心情激动的难以言喻,搂着白晔的双手有些颤抖,竭力克制着想要亲吻他的冲动,缓了缓劲,笑眯眯道:“那小生先在此多谢慕容兄了!” 慕容擎勾唇一笑,未再多说什么,直起身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欧立仁。 欧立仁已被打得两颊通红高高肿起,鲜血不住地从口中滴落,喉头发出痛苦的哼声。 “够了。”慕容擎命黑衣人停下,“欧立仁,这密室可有其他出口?” “在……在床背后。”欧立仁含糊道。 “先将他带回我寝殿。”慕容擎吩咐黑衣人:“此事不要透漏风声,对外便宣称欧公子进宫几日,其他不相干的人你们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遵命!”黑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找来麻绳将欧立仁绑住,用布条堵上他的嘴巴,一掌将他击昏,扛在肩上。 “苏公子,我们还是赶紧撤离吧。”慕容擎说完,走向床背后。 “好!”苏行之拉过一旁的丝衾盖在白晔身上,抱着他跟在了慕容擎身后。 一行人沿着床背后的通道,走出密室,原来,这间密室另一头直接连着欧立仁的寝室。 这时,慕容擎使了个眼色给一名黑衣人,黑衣人会意,轻手轻脚来到窗边,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确定外头没人后,走到房门边将门拉开。 “你先走。”慕容擎对扛着欧立仁的黑衣人说道。 “是。”黑衣人说完,迅速蹿出房间,一下便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接着另外两名黑衣人也出了门,去办该办的事情。 其余的黑衣人留下,在前方替慕容擎开路。 一盏茶的功夫,几人顺利出了欧府,慕容擎与苏行之告别后,上了马车,消失在暮色中。 苏行之将白晔放到阿龟背上,自己也跨了上去,并将他搂进怀中。 阿龟迈开短腿,向前奔去,没走多远,便拐进一条小巷,随着风声起风声落,他们瞬间便回到了客栈的房间内。 苏行之脚步还未站稳,便听到白晔说了句:“阿龟,回你的马厩去吧。” “王……我……”阿龟此时已恢复人形。 “别啰嗦,回去吧。”白晔边说边扔下盖在身上的丝衾。 “是……”阿龟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消失了。 待阿龟走后,白晔便将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袍褪去看向一旁呆愣着的苏行之,眼神闪了闪:“去让小二多弄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啊?”苏行之回过神,便看到混身不着一缕的白晔,身上那些狰狞的鞭痕已经消失,白皙的皮肤上只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看到这样的白晔,苏行之立马红了脸,赶忙转过身向门边走去:“我这就去……” 白晔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很快,苏行之便与店小二一起将两大桶热水拎到房门口,由于想到里头那位大爷正光着身子,便谢过店小二,自己将热水拎了进去,阖上房门。 苏行之站在门边缓了缓,随即一鼓作气将两桶热水拎到浴桶边,倒了进去,水位刚好到浴桶的一半高一点。 “水准备好了!”苏行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正欲转身,却被白晔从背后一把搂住了腰肢。 “你……你干嘛?”苏行之显然被吓了一跳,连忙摸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想要扯开,发现白晔已恢复成人模样。 白晔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慢悠悠道:“自然是沐浴。” “沐浴你抱着我做甚?”不知是被热气熏得还是怎得,苏行之觉得双颊发烫。 “要你和我一起。”白晔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行之耳廓上,令他不由一颤。 “什么……什么一起,”苏行之支支吾吾假装没听懂:“快进去吧,水一会该凉了,我去点油灯。” 白晔不理会,伸出湿软的舌叶,在苏行之圆润的耳垂上轻轻舔抵,随即含进嘴里不断吸允,募得用牙轻咬几下放开,哑声道:“原来你喜欢亮一点。” 话音刚落,便见一根已被点燃的红蜡烛漂浮在半空中,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一根根红蜡烛将两人团团围住,屋内登时亮了起来。 苏行之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幕,连自己的衣衫何时被褪尽都浑然不知,直到身体腾空而起,才回过神来。 “啊……”苏行之惊叫一声,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白晔便将他翻了个身,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相贴在一起,鼻对着鼻,炙热的呼吸交织着。 “白……白晔!”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令苏行之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白晔半睁着眼眸看着他,灿金的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美的摄人心魂。 苏行之魂都快被勾走了,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搂上了白晔的脖子。 白晔伸手将他两条腿拉至自己腰侧,轻声道:“盘在我腰上。” 苏行之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羞得不行,募得侧过头去,双腿却乖乖地缠上了他的腰。 白晔满意地亲了亲他的脸颊,随即两人开始缓缓下落。 当白晔的双脚落到浴桶底部时,他一下坐进了水里,苏行之反应不及,整个人便没入了水中。 “唔……”苏行之挣扎着从水里探出头,喘了几口粗气,喝道:“你这是要淹死我?” “哈哈!”白晔看着他湿透的秀发,一副落水狗的模样,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笑道:“以牙还牙罢了!” 苏行之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刚捡到白晔时,那晚与他一同沐浴,自己捉弄他的场景,磨了磨牙:“你这狼妖还真记仇,我那时哪知道……” 话未说完,便被白晔狠狠堵住了嘴巴,湿软滑腻的舌叶直捣他的口腔,追逐着他躲闪的小舌,吸允挑弄,发出“啧啧”的声响。 苏行之仅剩的一丝理智轰然崩塌,身体的温度一点点上升,胯|间的某个事物渐渐抬了头,硬硬地抵在白晔的小腹上。 白晔感应到苏行之身体的变化,情绪更为激动,身体燥热难耐,某处蓬勃地抵在他的股|间,愈发用力地压榨他的舌叶,甘甜的汁水一股股从两人嘴角溢出。 两人的气息越来越急促,白晔的手在苏行之的项背上轻轻抚摸着,掌心灼热,烧得苏行之身体一阵阵发颤。 忽然,苏行之呼吸一滞,连忙睁开眼睛,挣开了白晔的嘴唇。 “怎么了?”白晔呢喃着,双眼眯开一条细缝,带着湿气的嘴唇意犹未尽地啃噬着他的鼻尖,手指依旧在他股|间某处打着转。 “那……那里不可以……”苏行之羞赧道。 “为何?” 苏行之一时说不上来。 “我不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吗?”白晔穷追不舍。 “可是……” “给我个理由,否则,”白晔压抑着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否则我便将你就地正法。”说完手指用力按压了一下。 “唔……”苏行之一惊,赶忙道:“我,我想留到洞房花烛夜!” 白晔对这答案还算满意,万分不舍地将手指抽离,吻了吻他的唇瓣:“那我们何时成亲?” “待我科举考完回乡,”苏行之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晔,问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怎么?你打算说话不算数?”白晔挑眉道。 “不不不,”苏行之连忙解释:“你这么好,这么有本事,而我只不过是个穷书生,何德何能让你委身下嫁……” “你很好。”白晔看着苏行之的双眼,认真道。 “白晔……”苏行之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好了好了,最烦你哭了,快帮我洗掉血渍。”白晔说着,放开苏行之,蜷起长腿背过身去。 苏行之未再开口,默默地帮他擦背。 两人折腾了半宿,终于相拥着入了眠。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会试之日,此次会试考三场,每场三日。 苏行之一大早准备就绪后,与葛炎一同前往考场,进考场之前,守门的士兵将对每一位考生进行细致的搜身检查,以免有人作弊。 当检查到苏行之时,一旁的葛炎深呼了一口气,紧紧盯着士兵。 “行了,进去吧。”士兵检查完毕放行:“下一位。” 听到苏行之顺利通过检查,葛炎面色顿时暗了下来,惊慌地走上前,看着苏行之的背影愣神。 所有考生入场之后,考试便开始了,就在苏行之埋头苦写之际,耳旁响起了白晔的声音:“答的不错啊!” 苏行之身体一怔,差点儿叫出声来,连忙稳了稳情绪,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看场好戏!” 第23章 弊 苏行之听完这话,本能的反应便是白晔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考场这等庄严肃穆的地方,哪会有好戏可看? 于是苏行之迅速扫了几眼周围士兵及监考的动态,随即假作凝眉沉思,左手握拳抵在人中处,小声劝诫:“你可别胡来!” “不要紧张,我施了法,”白晔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膀:“即便是有人经过,看到的也只是你在伏案书写。” 苏行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撂下笔,伸展开双臂活络活络经骨,随即相当干脆地将后背靠在白晔身上,眯着眼说道:“到底是什么好戏,你别总是神秘兮兮的,上回独自去欧府便是,害我一个人干着急。” “一会你便知道了。”白晔依旧不松口。 “你就不能透漏点风声么?好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苏行之埋冤着,随后轻叹了口气:“哎,不说便不说吧,果然媳妇儿不能太宠……” “……”白晔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最近这苏愣子有些张狂:“时机到了,我自会与你讲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白晔话音刚落,一位监考官忽得出现在苏行之的号舍前,木着脸冷冷地朝里头扫了一眼,随即继续向前行去。 虽说知道白晔施了法,但这么突然来一下,还是将苏行之吓了一跳,他捂着胸口叹道:“这考官走路跟飘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好戏将要开始了。”白晔放慢了语速,朝着苏行之正前方的那间号舍看去,眸中寒光乍现。 苏行之一听,不由得直起项背,抬头看向身后的白晔,见他正盯着某处,于是连忙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却看到了正在奋笔疾书葛炎。 他愣了愣,刚打算询问白晔时,忽得一支毛笔从葛炎的案台上滚落,打了几个圈掉落到他号舍前的地面上。 葛炎听到动静,连忙停下作答,倾身向前看去,当他看到地上那支毛笔时,明显一怔,原本淡定从容的神色被惊愕取代,而就在此时,那名监考官恰巧走到了他的号舍前。 监考官停下脚步,看了眼地上的毛笔,随即回头问葛炎:“可是你的?” “不……不是。”葛炎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慌张的语气出卖了他。 监考官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葛炎,葛炎被他冰冷犀利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麻,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监考官才俯下|身,将地上的毛笔拾了起来,拿在手中细细查看。 看到这个举动,葛炎越发不淡定了,额头渐渐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面白如纸。 “你叫什么?”监考官忽然发问。 葛炎吞了口口水,回道:“小生名叫葛炎,字季才。” “那便对了。”监考官抚弄着手中的毛笔:“此笔笔杆上刻有季才二字,又掉落在你的号舍前,不是你的是谁的?” 葛炎听完这番话,一下便愣住了,怎么可能?明明应当刻得是苏行之的字号! “明明就是你的,为何不承认?”监考官凶道。 “没……小生没有。” 监考官并未继续质问,而是将毛笔的笔尖拔去,持着笔杆用力在掌心怼了几下,果不其然,一张卷成条状的纸条从笔杆中滑了出来,他将纸条抽出,展开,监考官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这正反面密密麻麻写得全部都是四书五经里的片段,与今日考题的内容相符。 看到这里,监考官面露凶色,无比厌恶地看向葛炎,喝道:“大胆书生,胆敢作弊!” 此话一出,周围一圈的考生皆停下作答,纷纷探出身子向那边望去。 苏行之惊住了,葛炎平日里十分用功刻苦,除了有一日莫名消失之外,其余的时间均在房内用功看书,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作弊。 “不,这不是我的,考官大人!”葛炎面如死灰,连连摇头辩解。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监考官怒拍案台:“来人呐,将这位书生拖出去,压入大牢,听候处置!” 话音刚落,一队士兵迅速赶来,将愣在当场的葛炎拖出了号舍。 “考官大人,冤枉啊!”葛炎边喊边挣扎:“小生真的没有作弊,那支毛笔不是我的!” “带下去!”监考官直接无视葛炎的狡辩,冷着脸命令道。 士兵得令,连拖带拽地将葛炎往考场外拉。 “大人冤枉,冤枉啊!”葛炎声嘶力竭:“那支毛笔是苏行之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陷害我!” 苏行之在听到葛炎这句话后,当场愣住。 监考官听他提及他人,连忙喝令士兵停下,走到葛炎面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葛炎缓了缓神,向苏行之号舍看去:“这支毛笔是他的,我们同住一家客栈,我在他行李中见过这笔,定是他将笔混入我所携带的物品中,想要陷害我!” “可这笔上明明刻得是你的名号。” “定是他动的手脚,考官大人,您一定要明查!”葛炎挣开士兵的束缚,一下扑倒在监考官的脚边。 监考官一脚甩开他,负手向苏行之的方向走去。 看到监考官向自己走来,苏行之才回过了神,急道:“怎么办?” “莫要急,一会他问什么,你从实回答便好。”白晔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鼓励。 苏行之还想问什么,监考官却已来到他面前,皱眉盯着他,冷声问道:“你叫苏行之?” “是的,考官大人。”苏行之虽说心中没底,但依旧十分有礼貌地起身回应。 “那人你可认识?”监考官说着,扫了一眼仍旧跪倒在地的作弊分子。 “认识。”苏行之如实答道:“我们在进京途中相遇,他被豺困在树林中,我路过将他救下,结伴一同进京,住在一家客栈里。” “他的名字与字号你可知道?” “小生只知他叫葛炎,字号他从未同我说起过,平日里他一直在房中看书,与他交流并不多。” 监考官听完苏行之的回答,凝眉看了他几眼,随即转过身,吼道:“不相干人等继续答题。” 被他这一嗓子一吼,看热闹的书生们纷纷缩回自己的号舍中,继续他们未完成的试题。 而监考官在吼完一嗓子后,并未再与葛炎纠缠,直接命令士兵将他拖了出去。 苏行之终于松了口气,才坐下,就见两名士兵迎面向他跑来,这令他他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将你携带物品的篮子拿上来。”士兵语气冷硬,叫人听得心一颤。 “哦。”苏行之应了句,将脚下的篮子递给他。 士兵接过篮子,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在案台上,一样样仔细检查,将所有毛笔的笔尖通通拔下后再装上。 确定没有夹带物后,士兵将物品装回篮子内,递还给苏行之,说了句“好好答题”便转身离去。 苏行之呆了片刻,重新持起笔,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脑海里总是回荡着葛炎咬牙指控他的那一幕。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葛炎要这样做?不单作弊,竟还诽谤他,自己到底哪一点惹到了他? 苏行之苦思冥想,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啧啧啧,这是答不出来了?”白晔再次现形,有意逗他。 苏行之放下笔,回头看着白晔:“你知道我在烦什么的。” “莫要多想,好好答卷才是真。”白晔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眼角含笑道:“考不上功名,我便不嫁于你了!” 苏行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颊浮上两朵红晕,认真道:“我会努力的,为了你!” “这才对嘛,你乖乖答题,我去替你查看查看他人的情况。” “嗯,不过别替我作弊。” “想得美。”白晔俯下|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努力吧!” 话音刚落,白晔便消失不见了。 苏行之稍稍回味了下方才的浅吻,傻笑着开始伏案答题,葛炎的事情不知不觉抛到了脑后。 在生生学子们埋头为自己的人生拼搏时,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晚间的号舍亮起点点烛光,考生们有些已入睡,有些依旧在奋笔疾书。 苏行之将凳子下面的板抽了出来,躺在板上望着墙壁发呆。 “想什么呢?”消失一天的白晔回到号舍。 苏行之已习惯他的来无影去无踪,懒洋洋道:“没想什么。” “想知道葛炎为何陷害你吗?” “想!”当然想,他都快把脑袋想破了。 “嗯。”白晔说着上前,抱起苏行之,一个转身,两人瞬间便来到了牢房中。 第24章 果 白晔抱着苏行之出现在牢房一处隐蔽过道的角落内。 牢狱中四周光线昏暗,为数不多的几根火把挂在墙头,火焰上下窜动,忽明忽暗,仿若随时都将熄灭。 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令人几欲作呕,冷不丁传出的几声低吟,夹杂着痛苦与绝望。 “这儿的味可真难闻……”苏行之拧巴着脸,捏紧鼻子低声嫌弃。 “这里又不是客栈,关得都是些亡命之徒。”白晔说着,将苏行之放下:“我施了法阵,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你不陪着我?” “我还有件事情要去做,放心,没人会发现你的。”白晔微笑着摸了摸苏行之的脑袋。 “好吧,你凡事也小心着些!” “好!这条过道尽头左侧的第一间牢房内关押着葛炎,你直接穿过栅栏进去便可。”话音尚未落下,白晔已没了踪影。 苏行之呼了口气,照着白晔所说,向前走去。 来到过道尽头,苏行之背靠着一侧墙壁,探出头向周围看了几眼,发现两名狱卒正侧身坐在不远处的方桌旁,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发出几声低笑。 虽说有法阵掩护,但苏行之行事依旧小心谨慎,他轻手轻脚地走出过道,确保未被狱卒发现后,一个转身,顺利穿过木栅栏,钻进了牢房内。 牢房右侧的角落内铺着厚厚一层稻草,葛炎闭着眼趴睡在上面,发丝凌乱,两道浓眉紧紧纠在一起,口中发出微弱沙哑的低哼,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囚服,腰臀部位染着大片暗红色的血渍,显然是受了杖刑。 见到如此的葛炎,苏行之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自己一直将他当作朋友,凡事能帮则帮,而到最后竟被反咬一口,虽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也够让人寒心的。 苏行之叹了口气,放轻脚步向他走去,刚走出两步,葛炎忽得睁开双眼,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均是一愣,苏行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葛炎在看到苏行之后,原本涣散迷离的目光迅速聚集,眼睛瞪得老大,神情惊骇无比,片刻后才颤颤巍巍道:“苏……苏兄,是你吗?” 苏行之沉默地点了点头。 葛炎眼神一亮,二话不说,手肘用力撑起身体,一点点艰难地向苏行之爬了过去,边爬边喊:“苏兄,救救我,我真的没有作弊……” 苏行之依旧不作声,看着葛炎越来越靠近自己,本想躲避开,却被他一下紧紧抓住了脚踝。 “苏兄,苏兄你救救我,我不能被流放到边关,家中……家中还有老父老母等着我回去啊!”葛炎语调带着哭腔,满满的凄凉。 苏行之甩了甩脚,没挣开,随即皱着眉头盯着趴在他脚边犹如一条丧家之犬的葛炎,好一会才冷道:“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葛炎一愣,原来他真的发现了…… “说啊?我待你如何你自己最清楚,我不指望你回报我什么,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苏行之气息有些不稳,竭力控制着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 “苏兄,我,”葛炎顿了顿,事到如今已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说出来了不定能救自己一命:“只怪我自己一时糊涂,让贪欲蒙蔽了双眼……” 苏行之一听,觉得有些不对,看来此事不只那么简单:“继续说下去。” 葛炎长叹了口气:“那日雅集你与白姑娘走后,我便被欧立仁留了下来,他很直接的表明他对白姑娘有意,也知道你与白姑娘关系不一般,所以要我帮他陷害你,将藏有小抄的毛笔夹带进你的物品中,待你入狱后便将你暗中解决掉,到时候他再假借收留恩人之名,顺理成章地将白姑娘占为己有。” 说完这些话,葛炎悄悄抬头看了眼苏行之,他脸上神情虽没有什么变化,但眼中已有明显怒意。 “那个畜生给了你什么好处?”苏行之咬牙切齿,原来这一切是早已谋划好的。 “他承诺,定会让我金榜题名,”葛炎声音越来越轻:“你知道,我父母就盼望着我能考取功名,扬名立万,光耀家门,我真的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呵呵,好一个光耀家门!”苏行之冷笑道:“你父母要是知道你用这种伤天害理的手段得来的金榜题名,不知还会不会觉得面上有光。” “苏兄,我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了那欧立仁,作出如此愚昧之事,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啊!”葛炎摇着苏行之的双腿,恳求道。 “哼,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苏行之一想到他帮着欧立仁那个畜生陷害他,便格外气愤,恨不得痛揍他一顿。 “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不过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看在我年迈的父母面上,苏兄,你帮帮我!” “要我如何帮你?”苏行之挑着眉,轻蔑道。 葛炎一听,心中一喜,连忙回道:“我去起诉,你替我作证,证明是欧立仁指使我做的!” “哈哈!”苏行之觉得格外好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指使你的?口说无凭。” 葛炎一愣,他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这让他顿时心灰意冷。 苏行之蹲下|身,拍了拍葛炎的脸:“做人不能太痴心妄想,即便你有证据,我也不会替一个曾经想要加害于我的人打抱不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虽未害到我,但也有了害我之心,我又不傻。” 说着掰开了葛炎抓着他的手,继续道:“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报应,望你往后好好改过自新,莫要再做蠢事了,害人害己。” 苏行之说完,起身背对着葛炎,算了算时辰,一会白晔也该来接自己了。 “苏兄……”直到此刻,葛炎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这一辈子的前程,便因为自己一时的贪念而彻底毁了。 “你好自为之,”苏行之叹道:“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报应,想必那欧立仁的遭遇并不会比你好到哪去。” 还未等葛炎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苏行之向前迈出脚步,头也不回地穿过木栅栏,一转眼便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葛炎登时惊呆了,楞楞地看着前方,好一会才回过神,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痴心妄想,苏行之此刻定还在贡院考场内,怎么会出现在牢狱中,不过是个梦罢了。 想到这,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苏行之走出牢房后,回到了方才来时落脚的地方,靠在角落中,闭着眼静静等待白晔的到来。 随着一股荷花清香钻入鼻腔,苏行之欣喜地睁开眼睛,只见白晔眉眼含笑地站在自己前方。 “谈完了?”白晔问道。 “嗯!”苏行之一下扑进他怀中,搂住他的脖子,嗅着他身上的清香,呢喃道:“快带我离开这,我快被这里的味道熏晕了……” “好!”白晔搂上他的腰肢,转身消失。 两人转眼便回到了号舍中,苏行之赶忙深呼了几口新鲜空气,与白晔并肩坐在木板上,抬头望着天空中呈镰刀状的月亮,有些出神。 “这个给你。”白晔将手中叠成方巾大小的薄纱衣递到他面前。 苏行之回过神,望着他手中青色的薄纱疑惑道:“这是什么?” “蛇蜕。” “快拿走!”苏行之推了推他的手,赶忙道:“我最怕那些长虫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乖,穿上它,可防蚊虫叮咬,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白晔说完,打开纱衣,迅速披到了苏行之身上。 无奈,苏行之只得乖乖穿上纱衣,不过,他刚穿上不多时,便感到浑身凉飕飕的,夏日夜晚的燥热正一点点褪去,舒适极了。 “怎么样?舒服吗?”白晔问道。 “嗯!好凉快!”虽说穿着一件蛇蜕心里总有些膈应,但凉意渐渐扫去了心头的不快。 白晔但笑不语,他方才可是废了不少劲,才向那花蛇精讨来这蛇蜕的。 苏行之看着他的笑靥,却莫名地鼻头泛酸,一下抱住了白晔。 白晔嗤笑一声,随即温柔道:“可是很感动?” 苏行之用了点了点头。 “回头好好补偿我便是!”白晔说着,在他耳边吻了吻。 “白晔,”苏行之突然喊他名字:“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欧立仁的阴谋?” “嗯。还记得我们首次拜访欧府时,那位家丁身上背着的麻袋吗?” “记得,那里装得是什么?” “尸体。” “尸体?”苏行之惊讶得看着白晔。 “嗯,我本不打算管闲事,可他却要加害于你,我只是让他的报应提前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苏行之越发好奇。 “欧立仁是庶出,幼年丧母,便由正房夫人抚养,那相夫人美貌至极,却心狠手辣,不但害死了他的亲生母亲,还日日夜夜折磨他,导致他心性扭曲,长大后,只要见到女子的容貌与她相像,便不择手段将她弄到手,折磨致死。” 苏行之听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变态都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苏行之过了半天才感慨道。 “夜深了,赶紧歇息吧,明日还要考试。”白晔搂过苏行之说道。 “你不和我一起歇息?” “你觉得这木板能躺下两人?” “……”说得也对,苏行之有些失望。 “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好!”苏行之微笑着靠近他怀中,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整个会试期间,苏行之皆是神采奕奕,看着不少考生热得满头大汗,他别提多得意了,而且应他的要求,白晔每日都会来送吃食,甚至还能喝上几口美酒,真是惬意万分。 在清凉惬意中结束了三天会试,果不其然,苏行之进入了殿试,殿试时,皇帝并未亲临,而是派了几位重臣监考。 所有考试结束后,苏行之被白晔接回客栈,扎扎实实睡了一天一夜。 放榜那日,客栈内不少考生皆伸长脖子翘首盼望差役的到来,苏行之却相当淡定地坐在桌前,画着他的春|宫。 白晔站在一旁,嘴角含笑:“你倒是一点也不急,看来很有把握?” “那是,”苏行之画下最后一笔,“我得多画几张,回头去青|楼卖了,挣些银两,一会差役来报喜,怎么都得多给些赏银!” 白晔还想再调|戏他几句,忽得听见一阵锣鼓声传来。 苏行之连忙放下画笔,领着白晔下了楼,恰巧店小二领着几位差役进了客栈。 领头的差役见到苏行之,连忙笑道:“恭喜苏公子高中探花!” “有劳几位了!”苏行之说着,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赏给了几位差役。 差役领过赏,又从袖中取出一卷诏书,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苏行之携白荷即刻入宫面圣,钦此!” 第25章 殿 听差役念完,苏行之与白晔双双愣住。 苏行之感到十分讶异,这皇帝传召自己是有理可据,毕竟好歹是名探花郎,可为何连白晔也要一同前去? “还不跪下接旨?”差役见两人呆立着不动,不由催促道。 白晔连忙拉着苏行之一同跪下,伸手接过圣旨,齐声道:“谢主隆恩!” “二位即刻便随我入宫吧。” “大人,”苏行之边起身边道:“能容我回房稍作一下准备吗?” 领头的差役扫了几眼苏行之,有些不耐烦道:“那你快些,我还等着回去交差。” “多谢!”苏行之拽过白晔,匆匆向楼上跑去。 回到房内,苏行之将圣旨卷起收好,连忙问白晔:“你可知皇上为何要你一同进宫?” “不知……”白晔欲言又止,在他看来,此事确实有些古怪,按照他原先所料,苏行之考取得该是二甲四名,而现下却金榜题名成了探花郎,也不知是喜是忧。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得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了。 于是白晔上前握住苏行之的手,安抚道:“莫要紧张,有我在。” “便是因为你在,我才不安!”他实在不愿白晔抛头露面,这回见得可是当今圣上,若是他有心,谁又能抗旨? 白晔一愣,反应过来后嗤笑一声,原来苏愣子是在担心这门子事儿! “放心吧,我不愿的事,谁也强迫不了!” 苏行之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可回味过来后发现,自己那点小心思又被赤|裸裸地看穿了,一下便臊红了脸。 “快走吧,人家还在楼下等着。”白晔说完,朝门口走去,苏行之连忙跟上,在出门前似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回屋携上酒葫芦,这才与白晔一同下了楼。 两人来到楼下,跟着几位差役出了客栈,坐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紫禁城内行去。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马车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 苏行之掀开窗帘向外头望去,高耸巍峨的宫墙,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琉璃瓦顶向远处延伸开,看不到边际。 “吁”坐在马车外的差役一声令下,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到了!”差役边喊边翻身下了马车。 苏行之放下帘子,领着白晔一同下了马车。 眼前的宫门居中向阳,正中间有三个门洞,看这宫门的位置,此门应该就是紫禁城的正大门——午门,苏行之琢磨着,根据民间流传的“明三暗五”之说,那么,若是从午门背面看,定有五个门洞,东西两侧各还有一扇掖门。 “一会入宫后,定要紧跟着我,切记不可东张西望,更不要驻足停留。”差役相当严肃地嘱咐二人。 “是,那就劳烦大人领路吧!”苏行之欠了欠身。 差役理了理衣袍,领着两人朝中间的门洞走去,另外几名差役则跟在苏行之与白晔身后。 绕过一座又一座宫殿,走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就在一行人将要行至宁心殿时,忽得传来一阵凄凄哀哀的哭声。 苏行之一怔,本能地抬起头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假山树木丛中,隐约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围作一团,中间那位衣着较华丽的女子,正掩面低声哭泣。 “咳咳”白晔轻咳了两声,拉了拉苏行之的衣角。 苏行之会意,连忙低下头,而走在前头的差役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步伐。 “到了,”领头的差役在宁心殿门口停下脚步,转身对后头几名差役说道:“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是!” “我先进去通报一声,你们在此等候片刻。”差役说完,转身跨进殿内。 苏行之与白晔静静地等候在宁心殿前,不一会儿,差役便从里头走了出来:“你们进去吧!” “是,大人!”苏行之说完,拉着白晔进了宁心殿。 进到殿内,四周金碧辉煌,一块巨大的镂空木雕屏风屹立在殿中央,多根朱红色巨柱直顶房梁,每根柱身皆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而在屏风的正后方,隐约可见一个墨色身影,苏行之顿了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步伐,绕过屏风,随即拉过白晔,一个倾身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草民苏行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白荷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位平身!” “多谢皇上!”苏行之与白晔站起身,却依旧低着头。 慕容廷放下手中的奏折,端详着面前低着头的两人,动了动嘴角:“把头抬起来。” “是!”苏行之与白晔同时抬起头,这才看清坐在案前的慕容廷的样貌,他一身玄色金丝龙袍,头戴金冠,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令人不由心生畏惧。 果真是真龙天子,苏行之暗暗赞叹,而他的一旁站着一位体型略胖,眉眼阴霾,身着褐色长袍,头戴金帽的太监。 慕容廷先是打量了几眼苏行之,随即将视线停在了一旁白晔的身上。 只见她白衣如雪,青丝如瀑,那双灿金凤眼波光流动,熠熠生辉,宛若天人。 慕容廷目光一滞,天下竟真有这般绝色佳人,怪不得让擎儿魂牵梦萦了。 苏行之察觉到慕容廷的异样,皱了皱眉,也不管会不会惹怒他,壮起胆子低头哈腰问道:“草民斗胆问皇上,此次召见我二人可是有要事?” 慕容廷回过神,将视线从白晔身上移开,正色道:“朕听擎儿说,这位白荷姑娘曾替他挡过一箭可是真?” 擎儿?苏行之仔细一想,他所说的应该是那位六殿下,于是回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嗯。”慕容廷转头,再次看向白晔:“白姑娘,你救了擎儿一命,朕定要好好赏你!” “皇上言重了,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挺身而出的。”白晔淡然道。 “哈哈哈,擎儿果真没看错人!”慕容廷忽然笑道:“不知白姑娘可有意中人,若没有,擎儿可是相当倾慕于你的!” 苏行之一听此话,慌了,这皇帝召见白晔,还真是有预谋的,现在他都开了金口,要是拒绝,不知他会不会动怒啊?! 就在这时,慕容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直直走向慕容廷,边走边道:“儿臣参见父皇!” “擎儿过来!”慕容廷笑着示意他到自己边上。 慕容擎来到他身旁,小声在慕容廷耳边说道:“父皇,您这是做什么?” “朕这不是替你争取机会嘛?”慕容廷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喜欢的姑娘就要大胆追,像你这样畏畏缩缩,只知道一个人看着画像发呆,一百个姑娘都跑没了!” “可是……”慕容擎不作声了。 慕容廷不由分说,再次看向白晔,问道:“白姑娘意下如何?” 白晔“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回皇上,民女已有意中人,多谢皇上美意,多谢六殿下爱慕之情。” “噢?”慕容廷不禁挑眉。 白晔起身,对苏行之勾了勾手指,苏行之一愣,随即向他走了过去,刚靠近他身边,便被白晔抓住手,使劲一拉跪倒在地。 “民女的意中人便是他,此生非他不嫁,”白晔一字一句清晰有力:“望皇上与六殿下成全!”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几人的呼吸声,令人毛骨悚然。 过了半晌,慕容廷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转头看向慕容擎,无奈道:“人家姑娘说非苏行之不嫁,看来没机会了!” “父皇,儿臣一早便知道了,只是没告诉您,现下可好,再一次被人生生打脸了……”慕容擎有些委屈。 “擎儿乖,待你册封大典过后,朕命你母后好好替你物色几位佳人!” “多谢父皇!” “你们起来吧!既然你们郎情妾意,朕也不好棒打鸳鸯。”慕容廷对跪着的两人说道。 “谢皇上成全!”苏行之总算是松了口气,扶着白晔站了起来。 “朕再给你们个惊喜,”慕容廷边说边从一旁的案几上取过一封文书,递给一旁站着的王公公:“这是翰林院修撰一职上任文书,你即刻便上任吧!” 苏行之一听,惊住了,按照以往的职位安排,修撰一职该是由状元任职的,他不过是探花,虽也能入翰林院为职,但顶多是编修一职。 王公公捧着文书,来到苏行之面前,递给他,尖声尖气道:“还不快谢过万岁爷!” 苏行之接过文书,随即又一次跪倒在地,刚准备开口,却听门口传来一声通报:“启禀陛下,远道国师带到!” “让他进来吧!”随着慕容廷一声恩准,便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苏行之不由得转头向门口看去,入目是一身灰色道袍,随即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第26章 夷 看到那张脸的一刹那,苏行之怔住了,内心即刻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这道士此刻出现在宁心殿,定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思及此,苏行之连忙低下头,匍匐在地上,拉了拉一旁白晔的衣袍,朝他挤眉弄眼一番。 白晔向苏行之点了点头,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静观其变。 其实在莫清远踏进宁心殿那刻起,白晔便已知道他的到来,不过,他并不担心老道儿会当场揭穿自己,因为他完全探测不到他的妖气,在天子面前说他是妖,可是要有足够证据的,莫清远没有那么笨。 白晔现下唯一担心的是莫老道会不会对苏行之不利。 莫清远昂首挺胸,面露微笑,迈着稳健的步伐向慕容廷走去,在经过苏行之与白晔身旁时,稍稍顿了顿脚步,侧头扫了一眼白晔,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贫道莫清远参见陛下,见过六殿下!”莫清远双手抱拳向慕容廷与慕容擎行礼,早在多年前,慕容廷便免去了他的跪礼。 “国师免礼!”慕容廷伸手示意一旁的王公公:“给国师赐座。” “喳!”王公公得令,迅速搬了一把椅子,摆到一侧。 “多谢陛下!”莫清远直起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即看了眼苏行之与白晔,回头对慕容廷说道:“陛下若有事,可先行处理,作法之事贫道已准备妥当。” “真是有劳国师了!”慕容廷笑道:“苏行之,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是没有,便先退下吧,明日别忘了去翰林院报到。” “噢?苏行之?”莫清远明知故问。 “是啊,朕又得了位青年才俊,他可是此次科举的探花郎!”慕容廷随即又问莫清远:“怎么?国师认识他?” 听到这,白晔不由得攥了攥拳头,苏行之更是皱起眉头,心中忐忑。 “嗯,算是有一面之缘吧!”莫清远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的苏行之:“不知苏公子可还记得贫道?” 苏行之虽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依旧抬起头,对上莫清远的视线,随即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回道:“原来是莫道长,小生又怎会不记得呢!” “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莫清远依旧不咸不淡地说着:“贫道在此恭喜苏公子了!” “多谢道长。”苏行之说完,撇过头不再看他,继而再次趴下,说道:“草民有一事恳求陛下,望陛下能够成全!” “噢?”慕容廷有些好奇:“你倒是说说看。” “这修撰一职草民担任不来,怕负了陛下厚望,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苏行之虽对自己科举成绩信心满满,但他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探花绝对不是他能及第的,此中定是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所以他决定放弃。 而他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愣住了。 慕容廷不由得皱起眉头,方才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冷冷地看着苏行之。 普天之下,多少学子为了能够在科举中取得优异成绩而拼尽全力,只为混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这苏行之倒是好,竟堂而皇之地拒绝如此诱人的职位,慕容廷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而且他这一官职,还是看在慕容擎的面上给的,不然凭他的成绩,也就是二甲四名的样子,给他走了个后门,他竟然拒绝! 慕容廷有些恼怒,冷道:“有何理由?” 苏行之完全豁出去了:“草民自幼放浪不羁散漫惯了,平日里就爱喝个酒作个画,陛下,您定是不希望看到个酒鬼常在您眼皮子底下晃荡的!”说着,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是草民愧对了陛下的厚爱!” “你……”慕容廷觉得又气又好笑,怎会有如此耿直的人。 “父皇息怒!”慕容擎连忙安抚道:“既然苏公子不愿,咱就不勉强他了……” 其实慕容擎向慕容廷提出给苏行之探花之名,不过是想将他留在京中,也好常常见到白晔,虽得不到,但看看也是好的。 慕容廷轻叹了口气,准备应允苏行之的请求,莫清远却在这时开口了:“陛下,贫道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国师请讲!” “陛下既然已经开了金口,君无戏言,若是贸然收回成命,那岂不是会被人说成儿戏,到时您的面子往哪放?”莫清远十分严肃道。 慕容廷听他这么一说,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国师此话有理。” 这下苏行之不淡定了,却又不能再说什么,他低着头,默默磨着牙,在心里将莫清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贫道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提议,不知陛下愿不愿听听?”莫清远捋着他的那撮小胡子,缓缓道。 “说来听听!” “苏公子的才华贫道早已见识过,且口齿相当伶俐,修撰一职对他来说游刃有余,这么一位难得的才俊,不为国家效力,实在太可惜。” 莫清远说完,顿了顿,继续道:“苏公子说自己桀骜不驯,要知道,愈是难驯的马匹,驯服后愈能有一番大作为。” “说得很在理,国师继续!”慕容廷连连点头。 “贫道游历五湖四海,倒是知道有一处地方相当能够历练人,若是派苏公子前去,定能让他好好历练一番,还可为国家效力。” “噢?是哪里?” “渠阳县。” 一听是渠阳县,慕容廷与慕容擎皆吃了一惊。 渠阳县位于西北部最偏远的地区,那里常年干旱,且有马贼时常出没,闹得老百姓鸡犬不宁,民不聊生。 历届几任领命前去上任的知县,疯的疯死的死,去那里上任,等于一条腿跨进了棺材里。 “那里不可!”慕容擎忽然说道,也不知苏行之是否的罪过国师,他竟然将他往火坑里推。 “有何不可?六殿下。” 慕容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渠阳县条件虽艰苦了些,可我相信以苏公子的能力,定能够适应,保不准还能将那处管理得井井有条。”莫清远坚定地看向慕容廷:“陛下,请您相信贫道的眼光。” 慕容廷着实有些为难,他也不愿看到一位大好青年,被派去渠阳县受罪,可莫清远这番话,又让他进退两难。 “陛下,草民愿意前去。”苏行之虽不知那渠阳县究竟有多可怕,不过,从慕容擎与慕容廷两人的脸色上可以揣测出,定是一个人间炼狱般的地方。 “你说什么?”慕容廷惊讶道。 “回禀陛下,为了答谢您的厚爱,草民愿意担任渠阳县知县一职!”苏行之大声回道。 “苏公子!”慕容擎急道:“你可要想好,渠阳县并非一般去处。” “多谢六殿下关怀,草民主意已定。”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待着,总比待在京城让你时时刻刻惦记白晔的好,苏行之是这样想的。 “既然苏公子愿意,陛下您何不如他所愿呢?”莫清远诚恳地看着慕容廷。 “也罢,那就这么定。”慕容廷叹了口气,转头对王公公说道:“赏苏行之黄金百两,白银五百两马车一辆,你亲自去操办。” “奴才遵旨。”王公公领命,退出了宁心殿。 “多谢陛下赏赐!”苏行之谢道。 “平身吧,你明日便前去赴任。” “遵旨!”苏行之由于长时间跪着,膝盖有些麻,白晔看出他的不适,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你们先退下吧!”慕容廷挥了挥手。 “是!”苏行之说完,与白晔一同退出了宁心殿。 来到殿外,苏行之稍稍活动了下双腿,麻意消去了一半。 白晔扶着他,有些心疼,果然被他猜中了,莫老道不会对他怎样,却抓住机会摆了苏行之一道,此仇他会记着的,到时一并还给他。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向宫门口走去。 没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有人喊苏行之。 两人停下脚步,转过身便看到莫清远一脸得意地朝他们走来。 “苏公子,噢不,现下该称你为苏县令了!”莫清远皮笑肉不笑:“你可要好好为官,可别辜负皇上的重望!” “呵!”苏行之冷笑一声:“多谢道长提醒,道长果真是在青|楼历练了一番,口才见长不少呢!” “你!”莫清远吃瘪。 “莫老道,你有本事冲我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白晔在一旁冷道。 “你这老妖,切莫太张狂,你的妖丹迟早是我的!”莫清远说完,甩袖离去。 “别理那个臭道士!”苏行之拉过白晔,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宫门口,王公公已将马车银两备好,苏行之谢过王公公,与白晔一同上了马车。 回到客栈,苏行之一下瘫倒在床榻上,感慨道:“哎,累死我了,进一趟宫,还能碰上那个倒霉道士,斗智斗勇真是惊心动魄!” 白晔坐到他身边,一边替他揉着腿一边说道:“我也没料到……” “那个渠阳县当真那么恐怖?” “嗯,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唔!”苏行之自然不担心:“往下捏捏!” “……”还挺会享受,白晔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苏行之享受之际,忽然想起,自己的生辰还有三日,他想回家一趟,于是问道:“这儿去渠阳县要几日?我是说正常赶路。” “大概十日左右。”白晔回道:“怎么了?” “我想回趟家,再过三日便是我的生辰,也是成人礼。” “那我们今晚便回去。” “好!”苏行之这下放心了。 “除了成人礼,回去后还有什么事要办?”白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苏行之想了想,募得红了脸,羞赧道:“娶你!” 第27章 总 白晔对苏行之的回答较为满意,虽说反应稍稍迟钝了些,但也不枉费他在宁心殿说得那句话了。 不过现下想想,自己竟会当众说出什么非他不嫁的肉麻话来,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符合清心寡欲了两千年的作风呢! 看来,潜移默化中已为苏愣子改变了不少,白晔琢磨着,常年白皙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染上了红晕。 “白晔!”苏行之看到他微醺的脸色,不由瞪大了双眼。 “嗯?”白晔见他一脸惊愕的模样,有些疑惑。 “你,你脸红了!”苏行之激动地从榻上一跃而起,捧着白晔的脸结结巴巴道。 白晔一怔:“有吗?” 苏行之二话不说,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随即傻乐道:“你害羞的样子,好看极了!我好喜欢!” 白晔有些不自在地拭去脸颊上的口水,原本薄红的脸色更深了几分,可他自己却未察觉到,于是义正严辞地说了句:“你眼花了。”说完便起身向桌边走去。 苏行之愣了愣,随即相当不顾及白晔的感受,“哈哈”乐出了声,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狼妖也会有羞赧的时候,并且还死不承认。 白晔也不恼,任由他傻乐,来到书桌前,默默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好,放入背篓中,待苏行之停下笑声,他才开口道:“你先歇会,待天黑咱们便启程。” “好!”苏行之重新躺回榻上,闭上了双眼。 入夜时分,苏行之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双眼。 “你醒了?” 白晔的声音传来,苏行之抬眼看去,当他看到床边站着的白晔时,怔住了。 昏黄的烛光下,白晔负手侧立,下巴微微扬起,双眼望着窗外,一袭浅蓝色衣裙,外层披着白色薄纱,腰间裙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肢,一头青丝被浅蓝色的丝带松松垮垮地绑住,垂于腰际。 苏行之看呆了,他见过白晔少年模样时穿过一次女装,那时虽也好看,但不如此刻惊艳。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白晔本身的模样穿上女装,竟毫无违和感,清丽脱俗,气质高雅,仿若仙女下凡。 白晔察觉到苏行之呆楞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转身说道:“这身打扮好看吗?” “好……好看!”苏行之木纳地点着头。 “那令尊令堂可会喜欢?”白晔笑盈盈地捏了捏苏行之的脸。 “会!”苏行之说着,扑到他怀中:“白晔,委屈你了……” “差不多我们该启程了!” “好,我收拾一下行囊。”苏行之蹭了蹭鼻子,来到桌前,发现自己的背篓不见了踪影,“咦,东西呢?” “都已拿到马车上了,走吧!”白晔说着,拉过苏行之,出了门。 来到楼下,苏行之与胖掌柜道别。两人寒暄了几句,胖掌柜的目光时不时瞟向他身后的白晔,随即示意苏行之靠近些,耳语道:“那位姑娘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他是我媳妇儿,今日来接回家的!”苏行之甜蜜道。 “公子好福气啊,娘子美艳,又高中探花,祖上定是积了不少德!” “哈哈,多谢掌柜的谬赞!” “你家娘子非中原人士吧?”胖掌柜又道:“看样子比你还高些!” “……”苏行之笑容一僵,有些尴尬。 “走吧,时候不早了。”白晔在后头催促。 “来了来了!”苏行之应道:“掌柜的,小生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好嘞,公子慢走,一路顺风!”胖掌柜笑得满脸褶子。 苏行之上前揽住白晔的腰,大步走出客栈。 出了客栈,马车已停在街边,车还是皇帝御赐的那辆,不过枣红马换成阿龟那匹矮脚马。 “那匹马呢?”苏行之问道。 “在客栈马厩里。”白晔边回答边扶着他上了马车。 “嗯!”苏行之钻进马车内,白晔尾随其后一起坐了进去,放下帘子,随即朝外头喊了句:“阿龟,走吧。” 话音刚落,马车便动了起来,苏行之坐到窗边,掀开帘子向外望去,繁华的街道灯火璀璨,婉转的歌声,悠扬的琴声,嘈杂的呐喊声,随着马车速度的加快,一点点远去,最后完全消失。 苏行之放下帘子,长长舒了口气,这趟京城之旅,经历了朋友的背叛,遇上了比妖怪还可怕的变态,亲眼见到了当今圣上,还讨了个县官做做,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当然,最值得他开心的还是得了白晔这么个媳妇儿! 想到这,苏行之扬起了嘴角,在黑暗中摸索着靠到了白晔肩头。 “在想什么呢?”白晔说着,手心变出一盏油灯,稍稍往上一拖,油灯便悬浮在空中,照亮了整间马车。 “想你啊!”苏行之蹭了蹭他的脸颊,随即发现车内堆放着好几个包裹,不禁问道:“这些是什么?” “京城的一些特产,总不能空手而归吧?”白晔回道:“也不知令尊令堂喜欢些什么,我就随便买了些。” 苏行之一时无言,竟没想到白晔如此细心,他被深深感动了,好一会才说道:“荷花酒买了吗?” “买了。”白晔有些无奈:“你就知道酒。” “我爹娘也喜欢!” “……”果真是一家子酒鬼,白晔腹诽。 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苏行之一惊,连忙想要掀开帘子看个究竟,却被白晔一把拉住:“没事,是黑羽。” “黑羽?”苏行之疑惑道。 白晔未回答他,随即掀开窗帘,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儿钻了进来,落到白晔肩头。 苏行之仔细一看,这不是那日去找神驹时遇到的那只黑鸟儿嘛? “王,传我来何事?”黑羽动了动嘴巴。 白晔从怀中取出一小卷纸条,“将这个送去峦凤县苏家。” “是!”黑羽从他手中叼过纸条。 “我们预计明日午时到苏家,你赶在这之前送到便可。”白晔嘱咐道。 黑羽点了点脑袋,正欲扑开翅膀飞出窗外,白晔抬了抬手,示意他等等,随即说道:“上次嘱托你的事办得如何?” “办好了。” “很好,那你去吧!” 话音落下,黑羽便扑腾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苏行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竟然能听懂鸟语了! “捎了个信去你家,别到时突然回去,弄得人措手不及。”白晔放下帘子对苏行之说道。 “呃……”苏行之终于回过神,一下扑到白晔身上,连连亲了他好几口:“还是你想得周到!有你真好!” 白晔回吻了他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灿金的眼眸中波光流转,随即压着嗓子在他耳旁低声道:“记得补偿我便好!” 苏行之募得羞红了脸,忽然发现,还是害羞时的白晔最可爱。 白晔未再逗他,捏了捏苏行之红扑扑的脸颊,问:“饿不饿?包袱里有灌汤包。” “真的?”不提起还好,这么一说,苏行之顿时觉得腹内空荡荡的。 “嗯,上次见你吃过,想必应该很喜欢,我看到就买了一笼,不知口味如何,你尝尝。”白晔说着,从一个灰色包袱中取出了用油纸包好的灌汤包,递给苏行之。 苏行之接过油纸,竟还有些温温的,他连忙拆开层层油纸,灌汤包的香味登时飘了出来,惹得苏行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抓起一个便往嘴里塞。 “你吃慢点儿,小心汤汁弄脏了衣服。”白晔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往一旁让了让。 “唔,味道很不错!”苏行之边嚼边说道:“你要不要来点?” “你吃吧!”白晔摇了摇头。 “认识你以来,只见过你喝茶,都不曾吃过东西,不饿吗?” “我不需要吃这些,吃了反而沾一身浊气。” “好吧……”苏行之耸了耸肩,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痛快地喝了一口,叹道:“美酒配佳肴,美人膝边绕,此生足矣!” 白晔斜了他一眼,无奈地弯起了嘴角。 吃饱喝足,苏行之满足地靠进白晔怀中,听着马车外呼呼的风声,浅浅闭上了双眼。 白晔见状,随手挥去空中的油灯,车内顿时一片漆黑,唯有两人有条不紊的呼吸声。 黑暗中,苏行之忽然睁开双眼,轻声喊了句:“白晔……” “嗯。” “与你商量件事可好?” “你说。” “你能否稍稍变矮一些,例如与我一样高,或者比我矮一点点?” 苏行之小心试探着,而得到的答案却是不可以。 “为何?”苏行之又问。 白晔不说话,暗中偷笑着,方才在客栈,他也听见那掌柜的说的话了,原来这苏愣子还记着! “就矮那么一点点,别让人一眼就看出你比我高嘛!”苏行之不依不饶,现下白晔可比他高了近一头呢!作为丈夫,比妻子矮,总有那么点不适宜。 白晔依旧不回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那好吧……”苏行之商议未果,自行妥协了。 “民间有句俗话,”待苏行之妥协后,白晔开了口:“人高马大好生养,想必令尊令堂会更满意我比你高一些。” “什么?!”苏行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睡吧,等你醒来时,我们就该到了!”白晔扯开话题:“我也有些乏了。” 苏行之不吭声了,独自挣扎了好一会,才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渐渐睡去。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十分离奇的梦,梦见他与白晔生了好多宝宝,梦中俏皮可爱的宝宝们奶声奶气地喊他爹爹,可把他乐坏了。 而白晔一晚没合眼,也不知苏行之着了什么魔,睡梦中还时不时发出两声傻笑,“嘿嘿嘿”的别提多瘆人了。 白晔表示十分无奈。 在苏行之有一声没一声的傻笑声中,天色渐亮,做了一晚上春秋大梦的苏行之,模糊着醒来。 “到哪了?”他蹭着白晔的脖子呢喃道。 “黎山。” 苏行之听到黎山二字,心头莫名动了一下,这里是他第一次遇见白晔的地方,亦是埋葬着爱马黑宝的地方。 白晔瞥了眼若有所思的苏行之,伸手掀开窗帘,向外望去。 此时马车刚好悬于黎山山顶,放眼望去,尽是无边无际的翠绿,金色的阳光照耀在茂密的枝叶上,折射出星星点点亮光。 “我的天,我们竟然在天上飞!”苏行之惊叹了一声。 “嗯,阿龟也就这点最擅长了!”白晔说着,放下窗帘,掀开前面的厚布帘,对阿龟说道:“落到荷花谷。” “是……王!”阿龟稍稍有些疑惑,不知为何白晔定要他落回他们静修的荷花谷,落到外头不是离峦凤县更近些么? 阿龟虽心有疑惑,但依旧减缓了速度,向荷花谷方向行进。 “终于快到家了!”苏行之兴奋道。 话音还未落下,马车忽得向前一倾,苏行之未来得及抓紧,身体便快速向下滑去,白晔一惊,连忙伸手去拉苏行之,却只拽住了他袖口的一角,随着布锦“兹啦”一声断裂,苏行之整个人跌出了马车。 “啊!白晔,救命!”苏行之在急剧坠落间惊恐地大喊。 白晔二话不说,纵身跃出马车,迅速向苏行之靠近,随即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在空中旋转一圈后稳稳定住。 “没事了没事了!”白晔连声安慰。 苏行之此刻已吓得脸色煞白,神情几近扭曲,他紧紧搂住白晔,缓了好一会,才将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压了回去,随即睁开紧闭的双眼,发现自己正悬于山谷间。 “这……这未免也太刺激了些吧!”苏行之喘着粗气,望着脚底下有些眼熟的山谷说道。 这时,马车上大大小小的包袱一个个从两人身旁划过,急速向下掉去。 苏行之见状,急道:“完了完了,这要是掉下就全废了!”可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呀,苏行之表示有些肉痛。 “不会让它们废了的!”白晔说完,单手搂着苏行之,向包袱追去。 苏行之顿时感觉身体一轻,随即一阵眼花缭乱,还未待他回过神,便又骤然停下,而所有坠落下来的包袱,一个不落地被白晔托在手中。 “你……你小心些,别又掉下去了!”苏行之指着高高叠起摇摇欲坠的包袱说道:“是不是很沉,要不我替你拿些?” “没事,不沉。”白晔微笑着摇头,随即两人缓缓向下降落,最后落到荷花池正中央的青石上。 白晔松开苏行之,将手中的包袱放下,苏行之环顾四周,募得说道:“这儿不是埋葬黑宝的山谷吗?” “嗯。” 提起黑宝,苏行之心里总有些感伤,他轻叹了口气,正打算说点什么,忽得传来一声算不上惊叫的惊叫声。 苏行之猛得抬眼看去,只见阿龟四脚朝天,短小的四肢在空中不断扑腾着,被马车拉着一起以十分迅猛的速度往下坠落。 “白晔,你不帮帮他吗?” “随他去吧,那么不靠谱,该给他点苦头吃吃,让他长长记性。”白晔瞥都没瞥阿龟一眼。 “好吧……”苏行之默默转过身,他实在不忍心看到阿龟落地的惨状。 随即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阵木板断裂的声响,好一会才恢复平静。 苏行之这才转过身,只见阿龟仰躺在几块断裂的木板上,歪着脑袋,四肢有些微微抽搐,而整辆马车已经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唯有两个摔变形的车轱辘倒在一旁。 “他不会有事吧?” “没事,他抗摔。”白晔瞥了一眼阿龟的惨状,云淡风轻道。 “哎,可惜了那辆御赐的马车,”苏行之叹道:“一会我们怎么赶路?” “不必担心,先给你个惊喜!”白晔神秘一笑,随即朝着空中打了个响指,接着一声鸟鸣声传来。 苏行之疑惑地抬头望去,见黑羽从谷顶直冲而下,最后停顿在不远处的一块草坪上方,一圈一圈来回盘旋。 仔细看它下方的那块草坪,上头的草明显比别处要稀疏不少,苏行之恍然大悟,那里正是埋着黑宝的地方。 难道,难道白晔所说的惊喜是……苏行之有些不敢往下想。 这时,草坪一头的土忽然向上拱了拱,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两下,黑羽见状,扑腾着翅膀渐渐往上升去。 苏行之看到这,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草坪,生怕看漏了。 “嘶”随着一声闷闷的嘶叫,草坪一头猛地被撞开,泥土四溅,接着草坪中间龟裂出一条指宽的缝,两旁的泥土一点点向上翻起,随即,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里头一跃而出,稳稳当当地落到荷花池旁。 “黑……黑宝!”苏行之几乎是惊叫出声的。 “嘶嘶嘶”黑宝扬起前蹄,甩着脑袋连连嘶叫了好几声,回应着苏行之。 “黑宝!黑宝!”苏行之激动大喊着,迈开腿便要向前奔去,还好白晔及时拉住,不然铁定掉水里。 “急什么,它不会消失了。”白晔嗔道,抱起苏行跃过荷花池,落到了黑宝身旁。 苏行之挣开白晔,一下扑住黑宝,搂着它的脖子使劲儿蹭,蹭得满身满脸全是泥土,嘴里还不住地喊:“黑宝,我的黑宝儿!” “嘶”黑宝低低叫了一声,马嘴儿蹭着苏行之的后背,一脸幸福模样。 白晔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人一畜亲昵,心头有那么一丝丝不太舒服。 “王……你……看……人……家……对……自……家……座……骑,”阿龟不知何时恢复了小乌龟模样,爬到白晔脚边,委屈道:“我……都……摔……那……么……惨,你……也……不……安……慰……下。” “那是你自己蠢,都修炼五百年了,动不动便出岔子,还好意思要人安慰?”白晔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还……小……嘛。”阿龟更委屈了,比起眼前的白晔,他确实还嫩得很。 “……”白晔无言以对,冷着脸,抬起脚将阿龟踢了个四脚朝天。 这下阿龟不敢说话了,他怕自个儿再开口,白晔会一脚将他踹下池子。 苏行之与黑宝儿厮磨了好一阵,才直起身,面带宠溺地捏着黑宝的耳朵:“走,咱们回家,我带你去找王员外家的小白马!” 黑宝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瞬间竖起耳朵,鼻腔内发出“嗤嗤”的声响,兴奋地刨了刨后蹄。 “哈哈哈!瞧你那样!”苏行之见状,大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随即转过身,只见白晔木着脸站在池边,低头看着脚边的阿龟奋力翻身的模样。 “白晔!”苏行之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里蕴满了柔情。 “嗯?”白晔抬起头,便看到一道青色身影向他飞奔而来。 苏行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白晔身旁,一个纵身跳到他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 “白晔,白晔……”苏行之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怎么喊都喊不够。 “……”白晔被他这一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双手托着他的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这样一来,方才心头那一点点阴霾瞬间没了踪影,情绪恢复正常。 “你真是太好了!我该如何感谢你……” “容我好好想想。”白晔一本正经道。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苏行之一脸认真地看着白晔。 “这可是你说得?”白晔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苏行之连连点头,募得在他唇上印了个吻:“我们先回家!” “好!”白晔说完,放下苏行之,纵身跃过荷花池,落到青石上取包袱。 “苏……公……子,你……快……帮……帮……我!”阿龟待白晔离开后,开口向苏行之求救。 苏行之弯下腰,将阿龟拾到手心里:“你方才没摔坏吧?” “没,多……谢……苏……公……子……关……心。”阿龟忽然觉得,苏行之挺亲切的,不过,王在他心中的地位依旧是不可取代的。 “走吧,不过这些包袱要劳烦你的黑马儿驮着了。”白晔拿完包袱,回到苏行之跟前说道。 “小事一桩!”苏行之说着,朝黑宝招了招手,黑马儿立刻便跑了过来。 白晔从袖中抽出一根麻绳,将包袱分成两堆,分别捆在绳子两头,随即放到马背上:“可以了,走吧。” “等等,”苏行之看着手心里的小乌龟,问道:“阿龟怎么办?” “放他回荷花池,继续修行。”白晔回道。 阿龟听到这话,连忙对着苏行之直晃脑袋,表示自己不愿意回去。 苏行之本就觉得阿龟挺可爱的,虽说有点儿不靠谱,但跑得确实快,今后去了渠阳县任职,保不准会遇上什么麻烦,带着他也能助自己和白晔一臂之力,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想到这,苏行之对白晔说:“带上他吧,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挺能跑,反正也不占地方,随身揣着就行!” “……”阿龟听了这话,感到心灵受到了创伤,相比较,还是他的王最好,人类说变就变了。 “随你吧。”白晔回了句,转身朝荷花谷出口走去。 苏行之乐呵呵地将阿龟收入衣袖中,牵上黑宝,跟上了白晔。 两人一马穿过山洞,出了荷花谷,向峦凤县行去。 途中,两人边走边聊,继而苏行之得知了关于黑宝死而复生的真相。 原来,黑宝死后,灵魂中有一股强烈的生存执念,四处游荡,迟迟不肯去地府报到。 白晔在去问花蛇精讨要蛇蜕时,偶然听到几个小精怪在讨论此事,便招来黑羽,让他找到黑宝的魂魄,并带它回荷花谷。 由于荷花谷本就是风水宝地,气温常年低于外界,所以黑宝埋在谷中的尸身始终没有腐化。 黑羽将它的魂魄领回荷花谷,让它回到肉身内,施法不让它即刻醒来,待苏行之去了荷花谷,才将它唤醒。 苏行之听完这些,觉得离奇极了,什么法术竟然能让死物复活,可不管他如何询问,白晔就是不愿意告诉他,最后,他只能自行妥协,暗暗在心中叹气,果然妖怪的世界他不懂。 临近正午时分,两人回到了峦凤县,望着眼前熟悉的一物一景,苏行之鼻头有些泛酸,离开了一月有余,终于到家了! “嘶”黑宝儿扬了扬前蹄,长鸣一声,能看出它也相当欣喜。 苏行之上前,与白晔肩并肩,随即笑盈盈地说道:“走,跟我回家!”说完,一手拉着黑宝,一手牵着白晔,浩浩荡荡向城内走去。 白晔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嘴角露出了浅笑。 虽已入了秋,日头却依旧毒辣,正午时分的峦凤县街头行人不多。 苏行之昂首挺胸,笑容满面地走在街道上,两旁为数不多的邻里乡亲们纷纷上前打招呼,可见他在峦凤县的知名度。 当然,苏行之会如此有名,其一是因为他老爹,其二是因为他自己本身。 苏行之的父亲苏木霖,开了一家檀香扇铺,远近闻名,受到不少美人雅客的青睐,尤其是青|楼的姑娘们,更是如获至宝。 而苏行之从小便爱带着画笔,跟着苏木霖到处送扇,闲暇之余,便给漂亮姑娘们画画像,他的画技就是这样一点点提升的。 偶然的一次机会,让他从青|楼姑娘们那看到了一副春|宫图,自此他对春|宫图的探究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看来,画什么都是画,春|宫图还可以挣不少钱,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便有了后来的春|宫名家——苏一涟。 苏行之礼貌地回应着乡亲们的问候,而牵着白晔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过。待他走后,街坊邻居们纷纷开始议论,那位比苏行之还要高的美貌姑娘到底和苏行之什么关系? 这一旦有了话题可说,原本死气沉沉的街道活跃了不少。 苏行之一路过关斩将,终于领着白晔突出重围,远远便看到自家爹爹和娘亲站在大门口翘首盼望。 “爹!娘!”苏行之激动地大喊:“我回来了!”喊完,苏行之松开了拉着白晔和缰绳的手,迅速向大门口飞奔而去。 白晔在原地愣了愣,随即缧起缰绳,牵着黑宝默默向苏宅走去。 “行儿!”苏木霖与夫人蒋氏快步迎上前。 苏行之一下扑到了他们怀中:“爹,娘,孩儿回来了!” “行儿啊……”蒋氏抚摸着苏行之有些消瘦的脸庞,喜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有些颤抖:“你可让爹娘担心死了,一句话不说,留了张字条便出门了。” “爹,娘,是孩儿不好,以后再也不任性了!”苏行之蹭着蒋氏带着薄茧的手心,愧疚道。 “知道便好!”苏木霖拍着苏行之的肩膀:“你娘为了你离家出走这事,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苏行之一听,更加内疚了,他母亲从小便最疼他,舍不得骂一句也舍不得打一下,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此没少挨他父亲的责骂。 “娘,对不起,都是孩儿的错……”苏行之一想到母亲蒋氏每日起早贪黑地做扇子,还要替自己担惊受怕,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回来便好!”蒋氏柔声道。 “少爷!”一位十二三岁白白胖胖的少年边跑边喊:“大家快来,少爷回来了!” “小狗蛋!”苏行之连忙迎上前。 他口中的小狗蛋名叫刘晋,是他与苏木霖外出送扇时,在一名人|贩子手中救下的,当时刘晋年仅七八岁,被狠心的父母卖给人|贩,身心皆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在苏家人的关怀下,才渐渐恢复了少年该有的活波模样,成了苏行之的书童,苏行之一直是将他当做弟弟看待的。 “少爷,你可回来了,想死狗蛋了!”刘晋扑到苏行之怀中,撒娇道。 “我也十分想念你的!”苏行之揉着他的小脑袋笑道。 “少爷,少爷!”管家带着几位仆人也从宅子内迎了出来,纷纷向苏行之道喜:“恭喜少爷高中!” “李管家,近来腿脚好些了吗?”苏行之上前扶了一把。 “好多了,多谢少爷关怀!”李管家笑眯眯地打量着苏行之:“少爷似乎瘦了些,一会多吃点,老爷和夫人特意让我们准备了不少你爱吃的菜!” “是吗?或许是黑了,看着瘦!”苏行之在心头嘀咕,他在京城的一月多,吃得好睡得好,肯定是不会瘦的,提到京城,这才想起白晔还被自己晾在一旁,于是连忙转身,却看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些人。 王员外一身深紫色锦衣,挺着个浑圆的大肚腩,笑得一脸横肉逐步向苏宅走进,身旁跟着同样锦衣裹身,抹着厚厚一层脂粉的女儿王凤喜,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健壮的家丁,整一个上门讨债的姿态。 王凤喜在见到苏行之回头之际,脸上便笑开了花,不断地向他抛着媚眼儿,要不是王员外使眼色让她注意分寸,她恨不得飞扑到苏行之怀里。 苏行之被她的媚态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伸长脖子寻找白晔的身影,发现他牵着黑宝,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大有看好戏的姿态。 “贤侄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王员外走到苏家大门口,停下脚步中气十足地说道。 “王……王员外,您怎么来了?”苏木霖连忙携着蒋氏上前迎道。 “亲家公亲家母免礼,本员外这不是带着闺女来为准女婿接风来了嘛!”王员外咧着嘴,露出两颗闪闪金牙。 “王员外言重了……”苏木霖低着头,说话声音有些低。 “哪里哪里,这是本员外该做的!”王员外说着看向苏行之:“听说贤侄此次赴京赶考高中探花,真是可喜可贺,小女果真是看对了人!” “爹爹!”王凤喜假作娇羞状。 “难道爹爹说得不对吗?”王员外宠溺地看着自家闺女。 “爹爹,你讨厌啦!”王凤喜娇声说道。 苏行之着实被他们父女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样给恶心到了,这两人的脸皮真是堪比城墙,他此次赴京赶考,起因便是眼前这对父女。 早在一年前,苏行之在街边替一位妙龄少女画画像,奈何天不开眼,恰巧被外出的王凤喜撞见,苏行之的才貌在峦凤县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王凤喜一见他便瞧对了眼,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先开始是王凤喜屡屡缠着苏行之给自己画画像,一次两次苏行之还是答应了,但几次下来便觉得不太对劲,发现只要他出现的地方,王凤喜定会出现,死缠烂打,时不时还对他做出过分亲昵的举动,这让苏行之有些难以忍受。 其实王凤喜并不丑,只是稍稍有些胖,虽说爱打扮得花枝招展,但乍一看还挺招人喜欢的。 可几次接触下来,苏行之便觉得她过于矫柔造作,在他面前一副样,在别人面前又是一副样,后来一打听,得知她是王员外的女儿,脾气出了名的坏,一点不顺心就将仆人的手脚打断,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偏偏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这令他十分倒胃口。 于是,苏行之开始躲着王凤喜,却没想到,她竟唆使她父亲王员外,对苏家进行百般骚扰,定要让苏行之给他作女婿,弄得他们一家子鸡犬不宁,苏木霖在他淫|威之下,无奈只得回家劝说苏行之。 苏行之哪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一气之下留下张字条便赴京赶考了。 现下刚一到家,连门都还没进,这父女俩便又上赶着来膈应苏行之。 苏行之扫了两人一眼,冷道:“多谢王员外特地前来看望,可在下连夜赶路,实是体力不支,若无他事,恕在下不奉陪了。” “呀,可要注意身体才是,不过,本员外还真是有大事要与贤侄一家相商,得耽搁点时间了!”王员外笑得一脸阴险。 “何事?” “贤侄高中探花,本员外是来让苏家喜上加喜的!”王员外说着,拉过王凤喜的手,继续道:“来谈谈小女与贤侄的婚事!” 苏木霖与蒋氏一听,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苏行之见状,抚上两人的肩膀,示意他们不必担心,随即冷笑着回道:“怕是不能如王员外所愿了!” “噢?”王员外挑着眉:“可是当真?” “当然,在下已有意中人。” 王凤喜听到此话,惊讶地瞪眼看着苏行之,父母两人虚情假意的笑意渐渐褪去。 不光光是王家父女感到惊讶,连苏行之父母及身后李管家一行人皆感到十分震惊,他们怎么从未得知苏行之已有意中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行之无视王员外与王凤喜讶异的目光,走下石阶,挥手示意他们身后的家丁让路。 待家丁向两旁让开,苏行之迈开脚步,朝着大树底下一直默默不出声的白晔走去。 白晔看着他逐渐靠近,嘴角上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来到白晔身旁,苏行之仰头注视着他波光流转的灿金眼眸,眼中溢满了深情,二话不说,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领着他微笑着向家门口走去。 门口众人,看着缓缓走来的白晔,一个个脸上皆露出了惊讶之色,尤其是王员外,嘴巴惊得老大,下巴都快脱臼了。 苏行之与白晔在门口石阶处停下了脚步,苏行之当着众人的面,踮起脚尖在白晔脸上印了个吻,随即十分郑重地对苏木霖与蒋氏说道:“爹,娘,这是白晔,是孩儿这辈子认定的媳妇儿,孩儿非他不娶!” 第28章 打 苏行之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苏木霖与蒋氏相互看了一眼,随即转头看向站在苏行之身旁的白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青丝如瀑,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精致美艳中带着几分英气,身材虽不是凹凸有致,却十分修长,竟比苏行之还高出一头,这一点,蒋氏相当满意。 再看向一旁的王凤喜,整头插满了金银珠花,浑圆的脸上满是脂粉,厚厚地将她原本还算清秀可爱的面貌遮住,加上天气炎热,不断溢出的汗珠几乎快把妆弄花,这令她看上去有些狼狈。 往下看她的体型,亦不是□□,也不是修长纤细,而是如同她的脸盘一样,浑圆浑圆的。 这两人放一块一对比,王凤喜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苏木霖与蒋氏默默转过了头,看向苏行之,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却碍于王员外一行人在场,迟迟不敢开口。 “少爷!”刘晋欣喜地喊着,小跑着来到苏行之与白晔跟前,仰起头看了眼白晔,随即小脸一红,对着苏行之说道:“恭喜少爷了,少夫人真是好看极了!” 刘晋年少,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性,说了句实在话,却不知他这话一处,惹得一旁的王员外和他的胖女儿黑了脸,无形的硝烟从两人身旁弥漫开。 尤其是那王凤喜,露出一副憎恶的嘴脸,恨不得扑上前撕了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臭女人,在她看来,白晔便是破坏她与苏行之好事的狐狸精。 而这狐狸精竟还长得如此好看,王凤喜愈想愈气,整个面部表情更加狰狞。 “小儿莫要胡说八道!”王员外冷喝一声,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对苏行之说道:“贤侄,玩笑可别开太过,你以为随便找个姑娘来演出戏,本员外便会信了?” “爹爹说得是!”王凤喜帮腔道:“苏公子的底细咱们都清楚的很,这忽然赴京赶考月余,回乡便带回个媳妇,谁信?” “就是就是,我们都不信!”父女俩身后的家庭们齐声附和。 苏行之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正准备开口反驳,却被白晔拉住衣袖。 白晔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边儿待着,随即走上前,稍稍抬起眼帘,扫了王氏父女一眼,继而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浅笑:“有什么不可信的?” 王凤喜看着白晔一副云淡风轻、趾高气昂的样子,心里格外来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说道:“单凭这么一句话,怎能让人信服?” “嗯……”白晔故作凝思状:“可王大小姐你似乎也是口说无凭啊?难不成苏行之背着我与你私下交换了什么定情信物不成?” 白晔说完,不等王凤喜回答,转过头用眼稍斜了一眼苏行之,鼓着腮帮子嗔道:“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跟王大小姐私下有一腿?” 苏行之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领会到白晔的用意,于是连忙狗腿地拉住他的手臂,大声叫屈:“娘子,你可要信我呀,我这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人,哪会跟王姑娘交换信物啊?都是她,硬是缠着我不放,到处瞎说我是她的相好,我这心里别提有多苦了!” 他这一嗓子一吼,躲在暗处偷偷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个个惊呆了,看来外头的流言全是假的,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继续观看这场好戏。 白晔假作嫌弃地甩开苏行之的手:“那也定是你先去勾搭人家王姑娘,否则人家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干嘛自损名节,偏要缠着你个穷书生呢?” 王凤喜和王员外一行人,彻底被白晔弄糊涂了,敢情他是在帮着王凤喜说话? 苏行之一听,更急了,连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白晔的双腿,大声解释:“娘子啊,你听我说,我真没有勾搭她呀,是她自己总是死缠烂打缠着我给她画画像,我走哪她跟哪,我不出门她便上门来,我心里苦啊,她仗着她爹位高权重,屡次对我进行逼婚,还欺压我爹,逼他来劝说我答应这门亲事,我这才不得已离了家!” 竟然是这样的!街坊邻居们皆惊呆了,这王家大小姐也忒不要脸了吧?自古以来只听说过男的抢亲逼婚,她倒好,一个姑娘家逼着人家小伙成亲,简直不知廉耻到一定程度了。 街坊邻居们纷纷唏嘘不已。 王凤喜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公诸于世后,气得满脸通红。 “王姑娘,他说得可是真的?”白晔蹬了蹬腿,没甩开。 “我……”王凤喜气得有些语无伦次,尖声反驳:“本姑娘才没有那么做!” “噢?”白晔眯了眯眼睛,正准备再训斥苏行之,一旁的刘晋忽然高声说道:“她在撒谎!我可以作证!” 王凤喜一惊,连忙呛声道:“无知小儿,莫要胡说!” 刘晋站上前,毫不畏惧她的恐吓,气势汹汹道:“我家少爷说得句句属实,我每日都跟随在他身边,就是你纠缠不清,少爷不愿给你作画,你便赖着不肯走,还用你父亲的名义威胁我们,你就是不要脸!” “你!”这下王凤喜愈加气愤了,被一个小孩指着鼻子骂不要脸,她活了这一二十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下冲到刘晋面前,伸手便要甩他耳光。 白晔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扬在空中的手臂,说道:“王姑娘,可别动手啊,失了面子是小,跌了身份是大呀!” “你放开!”王凤喜拼命挥动着粗壮的手臂,想要挣开白晔的束缚。 白晔看着她扭曲的表情,扭得满身乱颤的肥肉,心头一阵好笑,手却迟迟不肯松开。 王凤喜挣脱不开,便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开始用力挣扎。 白晔见时机差不多,一下松开了手臂,王凤喜反应不及,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嘭”得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动静之大,仿佛地面都晃了几晃。 “噗”站在王员外身后的一位家丁,看到王凤喜滑稽的姿态,没忍住嗤笑出声。 王员外猛地回头瞪他一眼,他才将笑意憋了回去,重新木着脸。 “还不快将小姐扶起来!”王员外铁青着脸喝道。 “是!”两名家丁应声,迅速将仰躺在地上翻不过挣扎的王凤喜搀扶起来,回到了王员外身后。 王员外此刻目光阴沉,上下打量着白晔,看来这女子并非表面看着那么好对付,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这峦凤县还没有他们王家得不到的人,办不成的事。 想到这,王员外将目光投向苏木霖与蒋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苏贤弟,咱们可是说得好好的,待贤侄回乡,便与我王家结亲,你可是想不认账啊?”最后几个字,俨然带上了威胁之意。 苏木霖身体一怔,他自然是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的,可这姓王的在峦凤县可是出了名的恶霸,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横行霸道不说,连吴知县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更何况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该怎么办?苏木霖心中焦急,若是回答是,便是亲手葬送了苏行之的幸福,若是回答不是,那他们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苏贤弟,你可要好好想清楚。”王员外面色阴冷地盯着苏木霖。 苏行之抱着白晔的腿,心里有些忐忑,万一在他离家这段时间,姓王的对他老爹强行施压,迫使他答应了这门亲事,那可就惨了。 就在这时,白晔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黄色的卷轴,捧在手中,卷轴的正面赫然印着“圣旨”二字,两条红色的龙盘旋在侧。 “王员外,知道这是什么吧?”白晔拿着手中的圣旨朝他晃了晃。 王员外向他看了过来,当他看到白晔手中的黄色卷轴时,身体一怔,这……这不是圣旨吗? 苏行之也抬看去,看到圣旨时他也惊了一下,白晔是什么时候将那份圣旨揣在身上的,他记得他是放在背篓中的。 “众人跪下接旨!”白晔话音落下,苏木霖与蒋氏带头下跪领旨,王员外愣了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王凤喜则被他一起拉下,满脸的不知所云。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因苏行之救子有功,特将白晔赐婚于苏行之,于农历八月初十完婚,钦此!”白晔将圣旨内容高声念了出来。 众人听完,先是一阵静默,随即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呼声中,王凤喜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这下圣旨都搬出来了,她在骄横,她爹再霸道,总不能违抗圣旨吧? 王员外也有些懵了,这竟然是皇帝御赐的良缘,不过,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往后天高皇帝远,这峦凤县依旧是他的地盘,他在心里暗暗琢磨着,握住王凤喜的手,以示安慰。 “还不快起来,去把公公婆婆扶起来!”白晔收起圣旨,踢了踢脚边的苏行之,命令道。 “是是是!”苏行之起身,先将刘晋扶了起来,随即走到苏木霖与蒋氏身旁,将他们一并搀起。 此时,王员外也带着女儿起了身。 苏行之转头对这两人一笑,说道:“若是王员外与王大小姐肯赏脸,后天来喝杯喜酒吧!” 王凤喜愤恨地瞥过脸去,王员外扯出一抹假惺惺的笑容:“真是恭喜苏公子了,喜酒定是要来喝的,还会奉上厚礼的。” “那就多谢王员外了。”苏行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哼!走着瞧!”王员外丢下这么一句,甩了甩袖,带着王凤喜等一众人扬长而去。 苏木霖看着王员外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下人准备午膳,顺便将黑宝牵回马厩,一家子人回屋开始忙活去了。 苏行之却始终站在门口,看着王员外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白晔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的脸颊,微笑道:“是在担心我们离开之后他会对你父母不利吗?” 苏行之点了点头。 白晔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淡道:“放心吧,他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第29章 膳 “噢?此话怎讲?”苏行之好奇地看向白晔。 白晔抿嘴神秘一笑:“今晚你便知道了!” “能否先透漏点风声?”苏行之挽上白晔的胳膊,撒娇似地蹭了蹭。 “不能。”白晔果断拒绝,转身向宅子内走去。 苏行之连忙跟上,不依不饶道:“现下咱俩就要成亲了,往后便是一家人,这媳妇儿总是瞒着相公私底下搞事总不是个事,对吧?” 白晔忽然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看着苏行之,蓦地开口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 “什么?”苏行之被这忽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心头一紧。 “方才,”白晔故意放慢了语速:“方才那位王大小姐摔在地上的模样,跟阿龟十分神似。” “呃……”苏行之一愣,思绪有些跟不上,反应了好一会才领悟到,白晔这一句话,将王员外一家子全骂了。 王凤喜是小王八,她爹娘是老王八,他们一家子全是乌龟王八。 “噗!哈哈哈!”苏行之捧着肚子大笑,这时袖子里忽然滚落一样东西,两人不约而同看去。 只见阿龟腹部朝天,在地上转了几圈,才慢慢伸出脑袋晃了晃,这回他没把四肢伸出来。 苏行之看着地上的阿龟眨了眨眼睛,随即忍着笑意,逗道:“阿龟,你为何不把四肢伸出来?” 阿龟慢吞吞地转了转眼珠,说道:“我……才……不……愿……与……那……肥……女……人……一……个……样。” 苏行之听完,转头与白晔眼神交汇,蓦的两人同时笑出了声,这阿龟也忒逗了吧! 未待两人笑完,李管家一路小跑地向他们走来,边跑边喊:“少爷,少奶奶,赶紧来用膳吧!” “知道了!”苏行之回了一句,连忙捡起地上的阿龟,重新收回衣袖中,随即拉着白晔的手,跟在李管家身后,向大厅走去。 来到大厅时,苏木霖与蒋氏已入座,见到苏行之与白晔进来,蒋氏连忙招呼道:“来来来,小白坐这边,行儿,你坐你爹旁边!” “是,伯母!”白晔微笑着应了句,随即坐到了蒋氏身旁,苏行之则乖乖听从母亲的安排,坐到了苏木霖身边。 “咦,小狗蛋呢?”苏行之看了一圈没见着刘晋,便问苏木霖。 “让他去取酒了!”苏木霖笑道:“你爹我前几日得了一坛好酒!” “真的啊!”一提到酒,苏行之眼睛直发亮。 “嗯,今日双喜临门,咱们爷俩好好喝上一杯!” “好!”苏行之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白晔看着这父子二人预备拼酒的架势,有些无奈,果真都是酒鬼。 “你们俩就知道喝酒!”蒋氏笑骂了句,转头对白晔说道:“小白呀,往后要多管着点行之,可不能随着他天天醉生梦死的!” 白晔抬眼看了看苏行之,勾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蒋氏笑眯眯地打量着白晔,越看这媳妇越喜欢,不仅人长得好看,脾气看似也很温顺,关键这身子骨看着就是能生养的,今后苏家传宗接代不用愁了! 想到这,蒋氏从袖中摸出一只玉镯,拉过白晔的手,放到他手中:“这镯子你收着,是行之的奶奶专门留给孙媳妇的!” 白晔看着手中的翡翠镯子,通体碧绿,散发出隐隐绿光,十分漂亮。 “收着吧,这镯子你戴着肯定好看!”苏行之笑眯眯道。 “多谢伯母!”白晔谢过蒋氏。 “还叫什么伯母,这么见外!”苏木霖笑道:“应该改口了!” “是呀是呀!”苏行之在一旁帮腔,笑得不怀好意。 本以为白晔会为难,却没想到他十分干脆地对着苏木霖喊了句:“爹!”随即转头又对着蒋氏喊道:“娘!” “哈哈!儿媳妇真乖,待后日爹娘定替你们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苏木霖笑道,蒋氏亦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爹,后日刚好也是我的生辰。” “那便一起办了!”苏木霖笑着拍了拍苏行之的肩膀:“你这个成人礼可谓是真的一举成人了!” 苏行之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老爹这话的意思,茫然眨了眨眼睛,却见白晔弯着眼,勾着唇浅笑,蒋氏也在一旁捂着嘴闷笑。 他细细回味着这句话,终于悟出其中奥妙后,蓦地红了脸。 “酒来了酒来了!”刘晋扯着嗓门,小跑着进了大厅,将手中的一坛酒摆到苏木霖面前。 “狗蛋儿,坐你行之少爷边上吧!” “是!老爷!”刘晋乐呵呵地在苏行之身旁坐下。 “来来来,大家伙动筷吧!小白,别客气哈!”苏木霖说着,准备打开酒坛。 苏行之迫不及待先他一步,拔掉了坛口的塞子,瞬时,一阵浓郁香醇的酒香飘了出来。 “果真是好酒!”苏行之赞道。 “那是,这可是爹用十把檀香扇与一位风流雅士换来的!”苏木霖一脸得意。 苏行之连忙替苏木霖和自己满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连连赞道:“好酒好酒!十把檀香扇不亏!” “哈哈哈!”苏木霖笑着饮尽了杯中酒。 苏行之又满上一杯,递到白晔面前:“尝尝,这酒真的极好!” “行儿,莫要胡闹!”蒋氏瞪了眼苏行之。 白晔看着面前的酒杯,又看了看苏行之满怀期待的眼神,两千年滴酒未沾的他,也被感化了,随即拿起酒杯,说道:“娘莫要责怪他,今日高兴,喝上一杯也无妨!” 说完,一手挡在酒杯前,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好,儿媳妇果真是爽快之人!”苏木霖夸赞道。 白晔喝完,皱了皱眉头,喉头一直到胃部,皆火辣辣的,他有些不适应。 “来吃口菜压压!”苏行之察觉到他的不适,连忙夹了点菜放到他碗内。 白晔为了能让胃里舒服些,将菜吃了下去,果真好多了,不由觉得有些神奇。 “行了,你们爷俩赶紧喝吧,别骚扰咱娘俩用膳!”蒋氏说道。 “来,行之,咱们干一杯!”苏木霖举杯与苏行之喝了起来。 整个午膳在苏家父子二人叮叮当当的碰杯声与划拳声中结束。 蒋氏给白晔另外安排了一间客房歇息,毕竟还未正式成婚,却遭到了苏行之的拒绝:“娘,咱俩都在一起睡了快一月了,分什么房!” “啊?”蒋氏一脸惊讶,以为他酒后说胡话,便看向一旁的白晔。 白晔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道:这苏愣子估摸着是喝高了。 “那好吧!”蒋氏没再说什么,领着二人一同进了苏行之的寝室:“你们歇息会,晚膳再叫你们!” “娘,晚膳不用喊我们了!”苏行之微醺着脸,这酒果真有些烈,他觉得头晕乎乎的,直想睡:“赶路太累,想多睡会!” “那,那好吧!”蒋氏说完,退出了房间,关门之际又往里头看了一眼,随后笑盈盈地走开了。 待蒋氏走后,苏行之一个急转身犹如猛虎扑食般将白晔扑倒在床榻上。 白晔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的腰肢,以免他滑落。 “唔,白晔……”苏行之轻声呢喃,将脸埋进白晔的颈侧,鼻尖一下下蹭着,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 “你是不是醉了?” 苏行之闻言,猛地抬起头,双手捧住白晔的脸颊,含情脉脉地看了好一会,才相当严肃地说道:“谁说我醉了,我可是千杯不倒之躯!” 白晔眯着眼睛,看着苏行之明明一脸醉态,却还嘴硬着说自己千杯不倒的可爱模样,嘴角不由得上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调侃道:“噢?是吗?” 苏行之原本便已昏昏沉沉的神志,在白晔摄人心魄的微笑下彻底土崩瓦解,一股子燥热直逼脑门,于是二话不说,一口啃上了白晔的嘴唇。 “嗯……”白晔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听起来像极了呻|吟,传到苏行之耳内,顿时令他疯魔了。 “白晔,白晔!”他激动地唤着白晔的名字,伸手解开白晔的腰带,用力扯开衣襟,随即将手伸进衣衫中,学着白晔曾经挑|逗他的样子,指尖轻轻拨弄着他小小的乳|首,嘴唇沿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下,胡亲乱啃,在他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一枚枚浅红色的吻痕。 “苏行之……”白晔压着嗓子,苏行之的动作将他的欲|望生生勾起,趁着理智还在,劝诫道:“要是再不停下,可就停不下了。” 苏行之充耳不闻,手掌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一路向下滑,掠过劲瘦的腰肢,探入白晔的亵|裤中,蓦地握上早已生机勃勃的小白晔,手指灵巧的动作起来。 白晔呼吸一沉,心道:看来今日有必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醉愣子了!于是手中一用力,将苏行之一把提起,翻身压了上去。 苏行之被白晔压在身下,脑袋晕得厉害,眼前白晔的影子逐渐模糊,最后闭上了眼睛。 白晔一愣,预备撕开他衣袍的手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苏行之,心头暗暗揣测他这是要干嘛? 未等他揣测出个所以然,一声绵长的呼吸声传来,白晔一怔,原来这苏愣子是睡着了! 得知苏行之只是睡着后,白晔深感无力,一颗老心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这家伙紧要关头竟然也能睡着,可想而知,他得醉到什么境界? 白晔无奈地看着苏行之染满红晕的脸蛋,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出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味,看来是得听他母亲蒋氏的话,好好管管他了。 想到这,白晔伸手一把揪住苏行之的上嘴唇,重重往外一拉,随即松开手指,嘴唇弹回去的一瞬间发出“啵”的一声。 “唔……”苏行之轻皱起眉头,咂了两下嘴,侧过头继续睡。 “还真是睡得深沉!”白晔笑骂了句,从苏行之身上翻下,搂着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苏行之这一觉睡得无比爽利,正当他在梦里与人喝酒喝得畅快之时,却被白晔硬生生喊醒了。 “怎么了?什么时辰了?”苏行之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 “亥时三刻。”白晔回道:“起来了,带你去个地方。” 一听白晔要带着他出去,苏行之混沌的意识立马清醒了,一下从床榻上坐起,却发现屋内一片漆黑,唯有站在床边的白晔的双眼闪着微弱的金光。虽说见过不少次,但这突然从梦中被叫醒,看到这一幕还是那么一丝丝渗人。 “咱们要去哪?”苏行之压低了声音,摸索着下了床榻。 “带你去好好整治一下王员外!”白晔拥住苏行之,转瞬间便来到了王家大院。 第30章 鬼 临近子时,王家大院内漆黑一片,偶尔几声低低的虫鸣,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突兀。 苏行之借着微弱的月光,向四周扫了一圈,他们此刻正站在一条狭长的走廊内,右侧是相邻着的两间屋子里,左侧是庭院。按照寻常宅院的设计来看,此处应该是寝院。 这大半夜的跑人家睡觉的地方做甚?苏行之在心头暗暗琢磨。 “等会看到的东西面目会有些可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白晔拉住苏行之的手,轻声道。 “什么定西?”苏行之有些好奇,不过仔细一想,这深更半夜会出现的东西,定不会是什么善类,难不成是…… “鬼物,”白晔回道:“它们不会伤你,就是样子看着有些狰狞扭曲,你要是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还真是!苏行之心头心道。不过他向来胆子大,再者又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便更为放心了。 “没事,我胆儿大着呢!”苏行之拍着胸脯义正严辞道。 白晔未再开口,只是攥紧他的手,看向走廊尽头。苏行之深呼吸了一口,随着白晔的目光一同看去。 这时,周围的气温骤然变低,阵阵阴风吹来,不禁令苏行之打了个寒颤。 “它们来了。” 话音刚落,阴风加剧,走廊尽头的黑暗中依稀出现三个模糊的鬼影。 苏行之不由得心头一紧,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逐渐向他们飘过来的三个高低不一的鬼影。 随着距离的靠近,鬼影的面目渐渐清晰。 飘在最前面的是一只男鬼,身穿灰色长袍,头发凌乱的散开,整张脸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五官所在,唯有两只翻着眼白的眼睛尚能辨别。粘稠发黑的血液从它眼眶中嘴巴里涌出,沿着下巴滴落。 男鬼身后跟着的是一只女鬼,一袭白衣,长发随风飘荡,面色青白,鲜红的舌头从口中垂落到胸前,脖子上一圈乌紫的勒痕,很显然是吊死的。 最后边的是一只小鬼,看样子才五六岁大,衣衫破烂不堪,身上皮开肉旋,深一些的伤口可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脖子与脑袋相连的地方是用粗线缝接上的。 苏行之在看清三只鬼物的面目后,着实倒吸了一口凉气,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三人死状有些惨烈。 “行了,你们别靠近了。”白晔冷声道。 “是,妖王大人!”男鬼应了句,果然三只鬼乖乖地在距离两人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今夜招你们来,是替你们完成心愿的。”白晔说着,转头看向旁边的两间屋子,继续道:“一会将梁上的符咒揭除,你们便可以入内了。” “多谢大人!”女鬼凄厉尖锐的声音里染上了欣喜。 白晔一挥袖,蓦的,两道金光分别从两间屋子内窜出,向他们飞来,三只鬼见状,吓得连连倒退。 金光靠近,苏行之终于看清,原来金光中包裹着两张黄色的符文,从那三只鬼的反应来看,这符文定会对它们造成极大的伤害。 白晔伸手接过符文,随即掌心燃起一团蓝色火焰,将两张符文化为灰烬。 三只鬼见符文已消,兴奋地发出“呜呜”声,身体跟着扭动了起来。身体一抖动,男鬼的两只眼珠忽然夺眶而出,骨碌一下滚到了苏行之的脚边。 “妈呀!”一直相当淡定的苏行之,猝不及防地被两只血淋淋的眼珠子吓了一跳,连忙抬脚将眼珠子踢了出去。 两只眼珠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三只鬼跟前。 苏行之心头一怔,连忙躲到白晔身后,偷偷看着三只鬼的反应。 只见它们三只同时低头看了看,随即便听到小鬼阴森森地说了句:“爹爹,您的眼珠掉了。” “还不快把眼珠子捡起来。”白晔嫌弃了一句。 男鬼愣了愣,默默地拣起眼珠按回眼眶内,向苏行之看了过来,盯了他一会才幽幽地说道:“抱歉,吓到你了。” “无,无妨!”苏行之有些结巴,这可是他第一次与鬼物对话,实在是刺激极了。 “行了,你们进去吧。”白晔说道:“记住不要将他们吓死,差不多就可以了。” “是,大人!”三只鬼齐声应道。 “这种人吓死他们简直是便宜他们。”女鬼阴狠地说了句。 “你们已在人间徘徊太久,心愿了却过后,便赶紧去府投胎转世吧。”白晔叮嘱道。 “是,大人的恩惠我们将铭记于心,来世再报答您!”三只鬼说完,便化作三道黑影,两道向较大的屋子飞去,另外一道飞进了较小一些的屋子。 随即,较小的屋内便传出了王凤喜惨烈的尖叫声。 “想看吗?”白晔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苏行之,问道。 “嗯,怎能错过如此精彩的好戏!”苏行之连连点头道。 “好!”白晔说着,挥了挥衣袖,一块透明的屏障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行之抬眼看去,只见屏障左侧映出的是王凤喜的闺房。雕花大床|上,王凤喜头发凌乱,颤抖着身体靠在床沿,双手死死拽着锦被,眼睛惊恐地盯着前方,嘴里不断地喊着:“救命救命,有鬼有鬼!” 在她前方的小鬼悬在半空中,嘴角咧到了耳后根,露出满口锋利的尖牙:“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滚开,本姑娘没有杀你!”王凤喜挥舞着双手,竭力想要赶走小鬼。 “呵呵呵!”小鬼阴笑着,随即抬起手,捧住自己的脑袋,轻轻往上一提,脑袋一下子便与身体分开,一股黑红的血液溅到王凤喜惨白的肥脸上。 “啊啊啊啊!救命啊!”王凤喜疯狂地尖叫着,面部表情因惊吓过度而扭曲变形。 “我的头,我的头……”小鬼捧着自己的脑袋,一点点向王凤喜逼近,嘴里不住地说着:“是你,是你砍下了我的头,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不!滚开滚开!”王凤喜拼命地摇着头。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的脑袋,送给你可好?”小鬼又逼近了一点,被捧在手中的脑袋狞笑着,随即手臂一挥,脑袋便向球一般被抛了出去,直直落到王凤喜的胸前。 “啊啊啊……啊!”王凤喜尖叫着昏死了过去。 小鬼见状,身子飘到王凤喜跟前,将脑袋提了起来,装回脖子上,朝着王凤喜吐了口黑红的唾沫,幽幽地说了句:“真无趣,不经吓。” 苏行之看完身体一颤,转眼看向右侧,王员外与王夫人平躺在雕花大床|上,呼吸均匀,睡得十分香甜。 忽然,床头的烛光一闪,两道黑影出现在他们上方,男鬼与女鬼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女鬼的舌头渐渐伸长,直直伸到王夫人的脸颊边,沿着她的下巴一路舔到额头,留下一道暗红色的血迹。 “别闹!”王夫人动了动脑袋,嘟囔了一句,并未睁开眼睛。 女鬼见状,又从她额头往下舔。 “还让不让人睡了!”王夫人挥手抹了抹脸,喝道。 “你在吵什么?”王员外被她惊醒,迷迷糊糊地看向王夫人,在他看到她满脸是血的时候,惊得立马从床|上坐起,颤声道:“你,你的脸!” “怎么了?”王夫人没好气地问,随即用手抹了一把脸,眯着眼看向手心,当她看到满手血污时怔住了,颤颤巍巍地坐起身:“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惊恐地扫视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于是王员外取过床头的丝巾,想替王夫人擦去血迹,而这血仿佛从里面映到皮肤上似的,擦了几下却怎么也擦不掉。 王员外慌了,王夫人更为惊恐,两人抱作一团,眼睛不住地扫视着屋内每一处角落。 “老爷子,有没有觉得屋里特别阴冷?”王夫人颤声问道。 “入秋了,你别瞎想。”王员外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咱们房梁上的符文没人动过吧?”王夫人又问。 “没,一直都在。” 这时,床头的烛火忽然熄灭,一阵阴风将床幔吹得直晃。 “老爷子,你干嘛将火烛熄了?”王夫人的声音中已带有一丝哭腔。 “我……我没有,不是我!”王员外身体有些颤抖:“可,可能是风吹灭了!” “你快去看看,是不是窗子开了。” “好……好的。”王员外松开王夫人,摸黑下了床,重新将蜡烛点燃。 烛光亮起的一刹那,王员外的眼前出现了两道灰白身影。 王员外定睛一看,只见一人满脸是血,两颗眼珠子垂在两颊,眼眶内口中不断向下滴落着粘稠浓黑的血液。一旁另一位,白衣飘飘,紫黑眼眶内的一双眼睛只有眼白,一条鲜红的舌头正一点点向他伸来, “啊!”往外惊叫一声,将手中蜡烛抛到地上,连滚带爬地爬回了床塌上。 “怎……怎么了?”王夫人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颤声问道。 “有……有鬼啊!” 第31章 昏 王员外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寝院。 苏行之被吓了一大跳,揉了揉胸口,不屑道:“吓成那副德行,看来亏心事确实做了不少!” “我们一家子便是惨死在他们手里的。”小鬼不知何时来到了苏行之身旁,看着眼前王员外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幽幽地说了句。 小鬼身上的寒气令身旁的苏行之打了个寒颤,稍稍向白晔身边挪了挪,随即问道:“他们为何要对你们一家子痛下毒手?” “挡了他们的财路。” 原来是这样,按照王员外一贯蛮横霸道的作风,想必遭到他们毒手的人不在少数,苏行之琢磨着,不由得朝四周看了看,指不定还有孤魂野鬼会来讨债。 这时,王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老,老爷子,你可别吓唬人,哪里来的鬼?” “我刚看到了,一男一女,就在那里!”王员外紧闭着双眼,哆嗦着地抬起手,指向床塌前。 王夫人朝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却是空无一物,唯有掉在地上的蜡烛发出微弱的亮光。 “老爷子,什么也没有啊?”王夫人睁大眼睛环顾四周,生怕看漏了什么。 王员外将信将疑,眼睛眯开一条缝,朝前方看去,果然,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老眼昏花了?王员外心中疑惑,转头看向王夫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两道裂痕自她的额头处沿着脸颊逐渐向下裂开,脸皮向上翘起,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一双黑紫干枯指甲尖利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肩头。 “啊啊啊啊!你……你的脸,你的脸!”王员外惊叫着向后退去。 “我的脸怎么了?”王夫人惊恐极了,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感到手掌心粘上了什么东西,连忙将手拿到眼前。 “啊……啊!”王夫人尖锐的大叫起来,她的掌心俨然粘着自己的脸皮:“皮,我的脸皮!” “在……在你身后!”王员外浑身颤抖,看着那双黑紫干枯的鬼手正一点点掐向王夫人的脖子:“它在你身后!” 王夫人顿时怔住,一动也不敢动,表情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狰狞,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忽然,王员外感到身侧一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钻进他的鼻腔,他连忙想要闭上眼睛,可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他将眼睛闭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瞬间贴到了他眼前,与他鼻对鼻口对口。 “啊!救命救命!”王夫人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声大叫:“来人呐,快来人,有鬼有鬼啊……”她话未喊完,顿时感到脖子被狠狠掐住。 “呃呃呃……”她竭力想要发出呼喊,双腿奋力地蹬着,双手摸向脖颈处,摸到了一双冰冷枯瘦的手。 而此时王员外已被吓呆,张大了嘴巴却喊不出声,胸口剧烈起伏着。 “王员外,别来无恙!”男鬼上下颤动着血口,眼眶中的眼珠子不停转动着。 “你你你,是你们!”王员外语无伦次,他听到这男鬼的声音后,当下便认出了他。 “没错,”男鬼往后退了退,继续道:“想不到在你有生之年,咱们还能再聚吧?呵呵呵!” 王员外见他后退,赶忙跪趴在床榻上,连连磕头道:“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们,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们!” “呵呵,能将我们一家子的性命还给我们吗?” “谢秋阳,不,谢县令,是我当时鬼迷心窍,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是我的错,但求你们放我们,来生我愿意给你们做牛做马!”王员外带着哭腔哀求,不住地向谢秋阳磕着头。 “放过你?”谢秋阳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你为何当初不放过我们?” “你为了不让我将你贪污受贿的证据上交给钦差,将贪污罪名强加在我头上,私自将我们一家子关押起来,剥去了我的脸皮,挖去我的双眼,将盐撒在我的伤口,一点点折磨着我,直到咽气。还有我的妻儿,你那夫人带着一帮子家丁,将她奸|污,再生生勒死。” 谢秋阳愈说愈气愤,身体微微轻颤着:“最可怜的是我那不到六岁的孩儿,被你那好女儿当成出气筒,一刀一刀划开身体,慢慢割下他的头颅,他是活活被疼死的啊!他还那么小,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王员外无言,看来今晚是逃不过这个劫难了,于是将身体悄悄地挪向枕边。 “现下要我们放过你们,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谢秋阳说完,阴森森地盯着王员外,逐渐向他靠近。 忽然,王员外迅速从枕下拿出一柄桃木剑,双手握剑,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向谢秋阳刺去:“你给我去死吧!” 谢秋阳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桃木剑深深刺中胸膛,他身体一颤,停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胸口那柄桃木剑。 “秋阳!”女鬼大吼一声,松开已经昏过去的王夫人,朝谢秋阳飞去。 王员外见状,连忙拔出刺在谢秋阳体内的桃木剑,转身向女鬼刺去,却被谢秋阳一把抓住胳膊,狠狠甩到床头。 “嘭”得一声,王员外肥胖的身体重重撞在床头的栏杆上,使得整张床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怎……怎么会没用!”王员外看着手中粘着乌黑血渍的桃木剑,惊恐道。 “呵呵,那是用来治恶鬼的,对我自然是没用,”谢秋阳狞笑道:“看来你已无药可救了!” 说完,血口大张,直接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向王员外扑去。 “啊!”王员外一声惨叫,随即口中不断溢出白沫,翻着眼白昏死了过去。 谢秋阳见他昏厥,在离他一寸远的地方停住,看着他不断抽搐的肥胖身躯,以及被尿浇湿的床单,一点点将嘴巴合拢。 “吓尿了。”女鬼来到谢秋阳身旁,幽幽地说了句:“秋阳,你没事吧?” “无妨,我们走吧。” “好!”随着话音落下,一白一灰两道身影消失,屋内恢复了平静。 苏行之看到此,呆了好一会,才渐渐回过神,轻声呢喃道:“他们死得好惨……” “嗯。”白晔应了一句,挥手将面前的屏障退去。 “王员外估计胆儿吓破了。” “嗯,非傻即疯,这是他们应得的。”白晔拉过苏行之:“你没被吓到吧?” 苏行之摇了摇头,他并未被谢秋阳他们吓到,而是被王员外的恶行惊到了,原本只知他们一家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竟没想到会如此泯灭人性,连一个小娃娃都不放过。 “没事便好。”白晔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多谢妖王大人!”谢秋阳携妻儿不知何时已跪倒在两人前方。 苏行之尴尬地转过身,腹诽着,这三只鬼玩意出现也不吭一声。 “既然你们心愿已了,就赶紧去地府报到,”白晔看向它们:“离你们灰飞烟灭仅剩不到三个时辰,快些走吧!” “是!大人!”三只鬼齐齐向白晔磕了一个头,随即携手消失在了夜色中。 它们一走,周围的温度顿时暖和了不少。苏行之转过身,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它们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千万不要再遇上像王员外这种恶霸了。” 白晔捏了捏他的脸颊,微笑道:“命数自有天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嗯!”苏行之蹭了他温热的手掌,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能够遇上白晔,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阿龟,现形。”白晔没头没脑地说句,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苏行之的袖口窜出,落到地上,便见阿龟静静地站在那里。 “王……有……何……吩……咐?”阿龟看着白晔,眼中闪着点点亮光,看得出来他因白晔的传唤而感到十分高兴。 “去乱葬岗找到那三人的尸骨,将他们埋好,立座墓碑,速度要快,赶在天亮之前定要把此事办妥。” “是……王!” “一切小心。”白晔叮嘱道。 “多……谢……王……关……怀!”阿龟语气中满是欣喜:“阿……龟……定……会……办……妥!” “去吧。”白晔挥了挥手,阿龟瞬间从他们眼前消失。 待阿龟走后,苏行之调笑道:“我瞧那阿龟还挺中意你!” “怎么?你不会连这都要吃味吧?”白晔挑眉:“是你自己要将他带在身边的。” “我可没那么小心眼!”苏行之嘟着嘴:“带在身边不挺好,还能给你使唤使唤!” “嗯,挺好!咱们回去吧!”白晔说着搂上苏行之的腰,准备带他回苏宅。 “等等!”苏行之忽然眼神一亮:“咱们去把王员外家的白马驹子弄回去!” “……”白晔无言。 苏行之拉着白晔向王家马厩走去,边走边说:“咱家黑宝儿惦记它好久了,你看我都要成亲娶媳妇了,总不能让黑宝打光棍呀!” 白晔无奈一笑,随着他一路来到王家马厩,抬眼便见那匹白马驹子站在马厩中,低着头打着瞌睡。 “找到了!”苏行之十分兴奋,蹑手蹑脚地向白马儿走近,心头还不住夸赞,这白马驹子果真漂亮,通体雪白,在月光下浑身泛着白光,怪不得黑宝如此惦记了。 “苏行之……”白晔轻声唤了一句。 苏行之回过头,看见白晔单手扶着额头站在原地,于是连忙走上前,关切道:“你怎么了?” “我,我好像有点儿犯晕。” 第32章 吐 苏行之一怔,犯晕?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还好好的么? “怎么个晕法?”苏行之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着白晔的神情变化。 白晔闭着双眼微皱着眉,手指不停按揉着太阳穴,脑袋一阵阵地犯晕,此种症状从未出现过,他也有些懵了。 “说不好,一阵阵的……”白晔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清冷,听起来有些虚弱,这让苏行之更为担心,莫不是中了什么邪? “白晔,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苏行之伸手捧住他的脸颊。 “嗯……”白晔慢慢睁开眼,却见眼前苏行之面容模糊,身形晃忽,他摇了摇脑袋,再抬眼细看,面前苏行之的身影变成了两个,不,三个! “你,你别晃来晃去,我头晕得厉害,看不清!”白晔揉了揉眼睛,费力地说道。 苏行之惊住了,他压根就没动过啊! “快抱紧我,我们先回去。”白晔发觉脑袋愈发昏沉,继续留在此地怕是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管怎样,先离开再说。 苏行之二话不说,紧紧抱住白晔,当他脸颊贴在他颈侧时,发现他体温有些偏高。 白晔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搂过苏行之,一个急转身,瞬时回到了苏行之的寝室内。 “嘭”的一声,白晔压着苏行之,两人重重倒在床榻上。 苏行之顾不得被撞得生疼的后背,用力将压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白晔推开,让他躺平,继而迅速下榻,摸黑来到桌前将油灯点燃。 提着油灯急忙回到床前,照向白晔的脸颊,只见他面色绯红,凤眼微阖,眼眸中溢满水雾,薄唇轻启,几缕汗湿了的青丝贴在脸颊两侧。 苏行之一时看呆了,从未见过如此旖旎的白晔,简直惑人心神。 “难受,好难受……”白晔一声声呢喃着,他此刻觉得自己的头有千斤沉,浑身无力,胃里还翻搅着,难受至极。 苏行之这才收回神思,连忙将油灯挂在床头,急切道:“哪里难受?怎么个难受法?” “浑身不舒服,头晕,眼晕,哪里都晕!”白晔烦躁地扯开衣襟,露出大片的胸膛,原本该是白皙的肌肤,此刻却隐隐泛着浅红。 看到这,苏行之恍然大悟,绯红的脸颊,泛红的肤色,昏沉的脑袋,无力的神情,这分明是醉酒的表现啊! 思及此,苏行之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可白晔明明只喝了一小口,当时也没怎样,这隔了十多个时辰,竟能醉成这样? 果然妖怪的体质异于人类,而且还是个一杯倒的妖怪! 苏行之暗自觉得有些好笑,正准备起身给他去倒杯茶醒醒酒,却被白晔一把拉住。 “唔,快!快去取痰盂来……” “啊?”说时迟那时快,苏行之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白晔已“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秽物伴随着浓烈的酒精味尽数喷在了苏行之身上,床塌上,少数还溅到了他的布靴上。 苏行之呆住了,愣愣地看着被吐脏了的衣物,好半晌才回过神。 “呃,呕……”白晔趴在床沿上继续吐着。 苏行之赶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顺气,边拍边道:“吐吧,吐干净便好了!” “嗯……”白晔虚弱地应了声,随即又是一阵狂吐,吐得昏天暗地,到最后,黄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好些了吗?”苏行之看着趴在床沿上大口喘气的白晔,十分心疼,早知他会如此,打死他也不会劝他喝酒的。 “嗯。”白晔有些脱力,胃部还在一阵阵抽搐,却已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口中苦涩无比。 “你先缓缓,给你倒些水来漱漱口。”苏行之说着,起身将被吐脏了的蛇蜕和外衣脱下,到桌边倒了杯水,提上痰盂回到白晔身边。 “来,张嘴。”苏行之将茶杯递到白晔嘴边。 白晔十分听话地微微张开嘴巴,喝了口水,在口中含了一会,吐到痰盂中。来回漱了几次口,才将嘴里苦涩的味道冲淡。 “扶我一把,没力气了……”白晔弱弱地说道。 “遵命!”苏行之赶紧放下痰盂,将枕头被褥垫在床头,扶着白晔靠了上去。 白晔靠到床头,总算觉得身体稍稍好受了些,揪着的胃部也得到了舒缓。方才他已觉得整个妖生灰暗了,五脏六腑都快一起吐出来了。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劫难,连自己曾经渡天劫被雷劈都没如此难受过。 “为何会这样?”白晔缓过神,睁着湿润的双眼看向苏行之,希望他能给予解答。 苏行之拿出丝巾替他擦着脸颊上的汗珠,看着他湿漉漉如同哭了一场的眼神,心里荡起了涟漪,此时此刻的白晔,简直可以用梨花带雨来形容。 “你喝醉了!” “喝醉了?”白晔有些不能理解:“你方才不也醉了,可为何你没有吐?” 苏行之被他这个问题给逗乐了,笑道:“傻瓜,不是人人喝醉酒都会吐得!” 白晔听后,沉默了,竟然还有这种说法,那岂不是不公平? 苏行之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软的一塌糊涂,他太喜欢此时这个“柔弱”的白晔了。于是欺身向前,在他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问道:“现下头还晕吗?” “嗯,”白晔有些抱怨:“没有方才厉害,可还是有些晕,身上也没力气,太难受了!” “都怪我不好,不该劝你喝酒的。”苏行之自责道。 “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苏行之连连点头:“那你先歇会,我去收拾一下!” “去吧。”白晔说完,闭上了眼睛。 苏行之起身,向门边走去,刚出门,便看到蒋氏提着灯笼向他走来。苏行之一惊,连忙转身想要溜走,奈何他刚转过身去,便听到蒋氏喊了一句。 “行儿,你要上哪?”蒋氏问道,加快脚步来到苏行之跟前。 “呃,孩儿……”苏行之原本是想自己偷偷摸摸将屋子收拾好的,他可不想惊动他人,到时传到他老爹和老娘耳朵里,勉不了又是一顿唠叨。可这事越是不想让人知道,就越容易败露。 “这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跑出来作甚?”蒋氏又问。 看来瞒不过去了,苏行之无奈道:“去拿簸箕,屋里有点脏。” “这不是才让小翠打扫过吗?”蒋氏疑惑。 “又给弄脏了……” “这样啊,”蒋氏扫了眼苏行之,随即说道:“你回屋吧,娘反正也已经起来了,一会我去给你们收拾。” “那好吧。”苏行之只好回屋。 白晔听到动静,睁开眼便看到苏行之垂头丧气的模样,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哎!”苏行之叹了口气:“明儿个我耳根子清净不了了。” “为何?”白晔不解。 “方才出门刚巧撞见我娘,一会她来收拾屋子,便会知道你吐了,而且原因在于我。” 白晔听完,抿嘴一笑:“你活该!” 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即蒋氏的声音传来:“我进来咯?” “进来吧。”苏行之回道,扶着白晔坐到凳子上。 蒋氏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簸箕,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秽物,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白晔,见他单手支着脑袋,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太舒服,连忙问道:“小白,你这是怎么了?” “娘,我没事!”白晔微笑道:“醉酒而已。” “真的没事?” “真没事!” 蒋氏将信将疑,走到床边,一边将脏了的床单扯下,一边琢磨着,这儿媳妇就喝了一杯酒,也不至于会醉成这样,难道是……定是这么回事,年轻人脸皮薄也不懂,才会以为是醉酒了。 想到这,蒋氏心头一喜,手中的动作快了起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蒋氏便全部收拾完毕,随即同苏行之一起,将白晔扶回榻上休息。 “小白呀,你且好好歇息,千万别累着啊!”蒋氏握着白晔的手嘱咐道。 “知道了,娘!”白晔被蒋氏热切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好!”蒋氏笑眯眯地起身,回头对苏行之说道:“行儿,你跟我来一下。” “是,娘!”苏行之疑惑地跟在蒋氏身后。 两人出了门,蒋氏将苏行之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行儿啊,我问你点事,你可得老实回答。” “什么事?”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苏行之心中更疑惑了。 “你们当真在一起月余了?” “是啊!”苏行之老实回道。 “那小白的月事正常吗?” “月事?”苏行之不是很明白。 “就是女子每月都会来的那个!”蒋氏解释道:“小白她来了吗?” 苏行之终于反应过来,白晔哪会来这个啊!于是回道:“没来。” “真的?”蒋氏神情有些激动。 “千真万确啊!”苏行之越发糊涂:“娘,你问这个干嘛?” 蒋氏拍了一下苏行之的脑袋,说道:“傻儿子,你要当爹啦!” “啊?”苏行之当下便愣住了。 “小白哪是醉酒啊,她这是妊辰反应!”蒋氏讲得头头是道:“你看,你们都在一起月余了,她还没来月事,又吐得如此厉害,不是有喜了是什么?” 苏行之听完,十分尴尬,想要开口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难不成说他们其实还没圆房? “好啦好啦,你快回屋去吧!”蒋氏说着,将苏行之推到门边:“记住,千万别惹她不高兴哈!” 说完,朝着苏行之眨了眨眼,便开心地走了。 苏行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成,颓着一张脸进了屋,来到床塌前。 白晔看着他比方才还要难看的脸色,心中十分疑惑,这苏行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每回出趟门脸色便难看几分,难不成是被蒋氏教训了? “你这是怎么了?”白晔伸手摸向苏行之的脸,问道。 苏行之抓住他的手,放到胸前,半晌才开口道:“娘认为你有喜了。” 第33章 失 “什么?!”白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苏行之默默叹了口气,将蒋氏在门外与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重复给白晔听。 白晔听完,盯着苏行之看了好半晌,蓦地,他笑了,捧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行之一愣,白晔这是怎么了?他都被认为有喜了,竟还能笑得那么开心,莫非…… 想到这,苏行之眼神一亮,上前抱住白晔,语无伦次道:“白晔,你,你是不是有法子?” 白晔止住笑意:“什么法子?” “生孩子的法子啊?”苏行之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继续说道:“你看,你都能令黑宝死而复生,肯定能有法子生个孩子的,那样咱们后继有人了!” 苏行之越说越激动,仿佛白晔真的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到时候你可以教他武功,我教他念书,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多好!” 白晔看着他无限憧憬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没法子。” 一句话,将苏行之拉回现实,彻底击碎了他的遐想。是啊,白晔同他皆为男儿身,怎么可能生出孩子来?是自己一时痴心妄想了。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无妨。”白晔将苏行之拉进怀里:“歇息吧,我有些乏了。” “好。”苏行之乖乖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白晔一挥衣袖,将床头的油灯熄灭。 屋内顿时一片漆黑,白晔搂着苏行之,迟迟未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怀中苏行之也同样没有睡意。 虽说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人类为何定要繁衍子嗣,但从方才苏行之那满是憧憬向往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似乎很喜欢孩子。 “苏行之。”白晔轻声唤了句。 “嗯。” “后悔吗?” “什么?”苏行之睁开双眼,抬头看向白晔,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着淡淡金光。 “后悔与我一起吗?”白晔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自信:“你我皆为男子,不能生育,看得出来你还是很想要个孩子的,而且你父母定也希望我能为苏家繁衍子嗣,传宗接代。若是你……” 白晔话未说完,便被苏行之打断了:“说什么呢?我怎会后悔与你在一起,孩子长大了总会离我而去,陪我到老到死的是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后悔?” “有你这句话便够了。”白晔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他会尽力去满足苏行之所有愿望的。 “白晔,我爱你。”苏行之回吻了他:“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睡吧!” 两人相拥着渐渐睡去。 早晨,苏行之在白晔臂弯中醒来。迷迷糊糊中听见屋外有人在议论着什么,好像提到了王员外。 苏行之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屋外人的对话。 “你说什么?王员外一家子怎么了?”姑娘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今天一早,我出门替老爷去置办婚礼用的物品时,路过王家大宅,王员外与他女儿王凤喜,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坐在大门口,一会哭一会笑,还将大把的银子和银票往外撒,引得不少围观的群众哄抢着。看那个情形,该是疯癫了!” “天呐,竟有此事,昨日他俩不还气焰嚣张来咱们这撒泼吗?” “是呀,大伙儿都觉得十分奇怪。后来王夫人也从府里出来,可把大伙儿吓了一大跳。” “王夫人怎么了?” “王夫人的整张脸都烂了,皮开肉旋的,别提多恶心了,不过比起王员外和王凤喜,她算是清醒的,拉着疯疯癫癫撒银子的父母俩,想要阻止却被王员外一脚踹开,倒在地上不停地哭,而且她似乎讲不出话来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嘛?” “后来听从王家逃出来的下人说,昨晚只是听到王凤喜和王员外喊了一声,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今天一大早,王员外和王凤喜便从屋里冲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定是那一家子罪孽太深,遭到报应了!” “大伙儿都这么说,现下这个恶霸一除,群众们不用时时担惊受怕了,老天爷真是替咱们峦凤县除了一大害呀!” “可不是!行了,咱们赶紧去忙活吧,明日少爷便要娶亲了!” “好嘞!” 听完屋外人的对话,苏行之不由得长舒了口气,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这下他也可以安安心心娶媳妇,去了渠阳县也不必担心父母会受那个恶霸的欺压了。 “什么时辰了?”白晔懒懒的声音响起。 “该是巳时了吧!”苏行之打了个哈欠,回道。 “已经这么晚了。”白晔揉了揉眼睛,这一觉他睡得特别沉,也不知为啥,醒来过后还是觉得乏得很,浑身无力,头依旧昏昏沉沉的。 这酒劲也太大了点,睡了一晚还没缓过来,白晔腹诽着,用力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 苏行之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肢:“我方才听见仆人在外头嚼舌根,说是王员外与王凤喜疯了,王夫人脸毁了,还成了哑巴。” “嗯,我知道。” “真是大快人心!”苏行之手掌在他要上揉了揉,冷不丁感到手背上一阵毛绒绒的触感,他连忙起身,看向白晔的腰侧,一条雪白蓬松的尾巴出现在他面前,尾巴尖尖还时不时地动一下。 苏行之一下子惊住了,白晔看着他震惊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白,白晔,你的尾巴!”苏行之说着转过头,当他看到白晔时,又是一惊。白晔两侧太阳穴往后一点的地方,长出了一对小小的,尖尖的,毛绒绒的狼耳朵。 “你,你的耳朵,尾,尾巴!”苏行之已被惊得语无伦次。 白晔皱了皱眉,看向腰侧,果真看到了自己的尾巴,又抬手摸了摸脑袋,也摸到了自己的耳朵。 这是怎么了?白晔有些难以置信,赶忙想要施法变回去,发现无济于事。 他不仅露出了耳朵和尾巴,连法力都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白晔惊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苏行之有些着急:“你快变回去啊?” “变不回去了……”白晔沮丧道,这使得他脑袋上的一对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为何会变不回去?” “我法力也消失了。” 苏行之闻言,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看着白晔垂头丧气的模样,特别是那对耳朵,耷拉着一动一动的,简直可爱死了!不由得让人想要捏一捏。 白晔无力地垂着脑袋,上回天劫,又遇上莫老道,也不过是让他损了五百年的法力,此次不过是醉酒一场,吐得一塌糊涂不说,竟然连法力也消失了,这酒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想到这,白晔觉得有些生无可恋。 苏行之竭力控制住想要上前捏他耳朵的冲动,安慰道:“没事,应该很快便能恢复的!” “是吗?”白晔不太敢确定,因为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相信我!”苏行之拉过他的手:“怪我不好,让你喝什么酒,不仅遭罪,还让你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我也不知道喝点酒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不过,”苏行之还是没能忍住,伸手捏了捏他毛绒绒的耳朵:“你这样子真的好可爱!” “……”白晔无言,他只希望在他法力消失期间,不要出什么乱子。 正当苏行之捏耳朵捏得起劲时,门外传来蒋氏的声音:“行儿,小白,你们醒没?” 白晔一听,连忙躺下,手忙脚乱地将被褥整个盖在身上,又取出丝巾将脑袋盖住,随即小声问道:“耳朵和尾巴还看得见吗?” 苏行之见他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哑然失笑:“看不见了,别紧张,我去把娘打发走,不会让她进来的!” “那你快去。” 苏行之点头,披上外衣向门口走去,打开门后直接对蒋氏做了个噤声动作,随即小声道:“娘,您小声点,白晔还在睡呢!” “哦哦!”蒋氏放低了声音:“娘给你们准备了些点心,你拿进去,一会让小白吃点,怀孕期间要多补充营养,若她吃了还吐,娘便让大夫来替她诊诊脉,开点止吐的方子!” “知道了,娘,您去忙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你就陪着小白吧,做好成为人夫人父的准备便好!”蒋氏说完,将手中托盘递给苏行之,随即笑盈盈地走开了。 苏行之看着手中的托盘,心中满是无奈,这下误会是真大了,回头该如何解释啊! 于是,两人当真应了蒋氏的吩咐一整天都未出门,白晔依旧浑身乏力,在床榻上躺了一天。 晚间,由于白晔情况特殊,苏行之便没让他下床沐浴,而是自己沐浴过后,打了些热水替白晔擦了擦身体。 白晔十分享受苏行之细致的照顾,眯着眼睛,脸色微红,尾巴微微翘起,脑袋上的耳朵时不时地颤动两下,十足一副大爷模样。 苏行之越看他的耳朵越喜欢。平日里,白晔虽俊美无匹,但总是令人觉得高不可攀,冷冰冰的。现下多了这对毛绒绒的耳朵,使得他俏皮可爱了不少。 “白晔,其实你这样子真的很可爱!” “可爱能当饭吃?”白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都快怄死了,这苏愣子还跟他说什么可不可爱! “我喜欢啊!”苏行之笑兮兮地躺到他身边,捏着他的耳朵说道:“你不管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白晔没吱声,搂着苏行之,过了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什么时辰出生的?” “八月初十子时一刻。”苏行之回道:“怎么了?这是要算算咱们八字合不合?” “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白晔一本正经道:“遇上你后麻烦还挺多的,真得算算,看看你是否克我!” “少胡说,咱俩一看便是天作之合!” 白晔勾唇一笑,没再反驳。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时不时发出几声低笑,在其乐融融中睡去。 半夜,一声微弱的异响将白晔从睡梦中惊醒。 第34章 惊 那声音极轻,似是在屋外又似在屋内。 白晔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聆听着,竭力辨别着声音的来源。 一声两声三声,异响愈发频繁,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白晔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头,这声音并非一物所出,而是来自众多不明精怪。 黑暗中,危机四伏。 白晔闭着双眼,眉头紧皱,搂着苏行之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之前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现下自己法力尽失,不知何时能够恢复,亦不知这些找上门来的家伙是为何而来。 看来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白晔正琢磨着,忽得感到眼前白光一闪,于是连忙睁开眼睛看去。屋内漆黑一片,连原本从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月光也不见了踪影,整个世界被黑暗吞没。 愈发不详的预感涌向白晔心头,看了看仍旧在熟睡中的苏行之,小心翼翼地将他掖进怀中,随即凝神静听,发现先前黑暗中那些肆无忌惮的声响正一点点消失,归于宁静,静得令人发指。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呼呼”的风声。白晔警惕地看向窗外,只见庭院内的几株桂花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枝叶乱颤,发出“沙沙”的声响。 紧接着,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白晔当下便愣住了,那道稍纵即逝的白光中央,蜿蜒盘旋着一条浅褐色的龙。 未等他仔细琢磨,怀中的苏行之忽然猛得一颤,白晔连忙收回神思,看向苏行之,却见他依旧闭着眼睛,睡得安详。 见苏行之没事,白晔稍稍松了口气,可就在他眨眼之际,一道细小的浅褐色光束穿过窗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床榻上的两人飞去。 白晔一怔,连忙一个翻身,跃到床沿,用自己的身体将苏行之挡在身后。 “呃……”白晔一声闷哼,光束直直从他的肩膀穿透过去,随即停留在苏行之的额头上方。浅褐色的光晕照亮了苏行之的睡颜,他竟一点儿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苏行之!”白晔见状惊呼一声,忍着肩头火烧般的巨痛,伸手向苏行之额头抚去。 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将手臂抬起,便再也抬不动了。浑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任由他如何使劲,身体仍旧纹丝不动。 “苏行之,苏行之!你快醒醒……”白晔动弹不得,一声声急切地呼喊着,而苏行之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闭着眼睛,轻皱着眉头。 “苏愣子,快醒醒!”白晔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苏行之,眼睛死死盯着悬在他额头上方的光束。 只见原本微弱的光晕正一点点向外扩散,由浅褐色渐渐变成金黄色,整个床榻瞬时被金光笼罩,刺眼的亮光使得白晔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金光逐渐暗去,强大的光束最后化为一条深褐色的细线,随即一点点没入苏行之的额头,直到完全看不见。 第35章 绑 白晔的话音还未落下,苏行之便已感到整个人动弹不得,身后的凉意一丝丝侵入他的身体,直至犹如置身冰窖般冰凉透彻。 与此同时,白晔亦陷入困顿之中。 感受到身体正一点点变得僵硬,白晔竭尽全力调动体内仅恢复的少许法力,试图用来阻止这慢慢侵袭他身体的凉意,却发现毫无用处,而因法力撤去,右肩伤口处的穴道打开,鲜血再一次如泉涌般溢出。 苏行之见状瞬间便慌了神,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想要上前按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四肢却无法动弹,只能干瞪着眼。 白晔察觉到现下自身的那点微弱法力完全不足以与此刻黑暗中的力量抗衡,便立即收回并将伤口处的穴道封住,以免流失更多的精气。 趁着身体还未完全僵硬,白晔赶忙用眼神向苏行之示意,告知他自己无事,令他不必太着急。而就在此时,一团忽实忽虚的黑雾出现在了苏行之身后。 那黑雾一点点由虚变实渐渐变大,很快便将苏行之的身体笼罩在其中,黑雾的边缘向外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白晔心头一惊,眼前这团黑雾与当时在山谷中那山鸡精尸身中跑出来的黑烟十分相似,可又有所不同。山鸡精尸身中的黑烟带着极大地怨气,而此刻在这黑雾间他完全探测不出怨气来,也或许是他目前法力有限无法感知。 若真是出自于花娘娘,那情况就十分不妙了。 花娘娘本名花璃,乃是一千五百年前棋山魔尊被降服时遗留下的一股执念,流荡于世间,吸收了大量天地间的怨念,日积月累便形成了集怨念煞气于一身的大魔头花娘娘。为了让自身法力更加强大,他开始吸食其他妖怪的精气,若不是一直以来有白晔镇着,恐怕妖界已被他搅得不得安宁。故他对白晔的仇恨极大,要是被他知道白晔此刻法力尽失,那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白晔深思之际,黑雾中忽然传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在这子夜时分显得格外惊悚。 “哈哈,终于被我等到了!”随着声音的响起,笼罩在苏行之周身的黑雾愈发浓密一层层翻滚着,犹如滚滚黑云。渐渐地,苏行之的身形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看不见。登时屋内刮起一阵狂风,将床头的油灯吹灭,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不好!白晔心想着。说时迟那时快,未容他作出任何反应,只闻“嘭”的一声,黑雾带着苏行之将窗子撞开,瞬息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随着黑雾的消失,房中风声止,困住白的力道也随之消失。 “咳咳咳……”白晔剧烈地咳嗽起来,经历过方才那么一招身体更为虚弱了,但是他必须要振作起来,苏行之此刻必定凶多吉少,若不能即刻找到他,怕是会出大事情。 于是白晔赶忙理好衣衫,支起身子向床边挪去,摸索到床头的油灯将其点亮,扶着一旁的桌子站了起来,准备向门外走去。哪知刚迈出去一步,整个人便向前倒了下去,连带着桌上苏行之的背篓一块摔到了地上。 书籍画卷散落了一地,白晔倒在地上,心中十分难受,自己竟已经无用到这种地步,连走个路都会摔倒。 这可如何是好?苏行之如今可是生死未卜啊! 就在白晔懊恼万分之际,地上的一只黑色锦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连忙拾起锦囊,一看,这不是那日在寅春苑从莫老道身上顺的么?于是白晔打开锦囊,两粒豆大的褐色小丸展现在他眼前,凑近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莫老道可是炼制丹药的奇人,就是不知这两颗小丸是派何作用的。白晔琢磨着,眼下也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能让他法力恢复,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吃了这丹丸再说,也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强。 思及此,白晔一口气将两颗丹丸吞入腹中,随即原地盘腿坐起,双手放在膝上闭目凝神缓缓运着气。 片刻后,白晔觉着身体渐渐发热,体内正被源源不断恢复过来的法力填充,掌中的月华之力也越聚越盛,这可把他高兴坏了,果然此丹药有用!看来改日还要好好谢上一谢莫老道。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白晔赶忙收起法力,凝神细听。 “王……我……回……来……了!”消失了一天的阿龟小声地在窗外喊了一句。 白晔松了口气,瞬间穿过墙体来到正弯背低腰猫在窗户旁的阿龟身边,冷声道:“你可算回来了。” 阿龟闻声身体哆嗦了一下,显然是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晔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王……您……且……勿……动……气,我……” “行了,你别说了。”阿龟话未说到一半,便被白晔打断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办,你且跟紧我!” 语毕,白晔随即化作一道白光,向茫茫夜色中飞驰而去。 阿龟一愣,听白晔这口气,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二话不说化成一道青风紧跟在白晔身后。 第36章 魔 苏行之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无比,天旋地转,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打散了般,阵阵刺痛侵蚀着他的意识。 稍稍缓了缓神,苏行之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周围安静的可怕。他深吸一口气,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待眼睛完全适应昏暗后才转动眼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分一毫。 此处四壁皆是岩石,而他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四肢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摆着一块形似桌子的大石头,上面摆着的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事物。 这是在哪?山洞?苏行之心头琢摸着,正准备挪动一下身体却听见外头传来“轰隆”一声响动。 苏行之赶忙闭上眼睛大气不敢喘一下,静静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响声的余音在山洞中回响了一阵后,整个山洞又归于宁静,静得只剩下苏行之的呼吸声。 又等了片刻,确定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苏行之暗暗松了口气。可还未等他再次睁开眼睛,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别装了,一进来就知道你醒了。 苏行之身体一震,很显然被吓了一跳,他明明未听到任何声响的,而且这声音耳熟的很,似乎在哪听到过。 既然已被识破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他也想看看绑了他的究竟是何方妖孽。于是苏行之猛地睁开眼睛,当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时再次令他震惊了。 “你……你不是那个傻子么?”那个在寅阳客栈替他打过洗澡水的傻子! 面前的人听到苏行之这么称呼自己也并不生气,直起身勾唇一笑,不屑道:“苏公子可真是过目不忘,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本尊,真是倍感荣幸呢!” 本尊?他自称是本尊,那定不是普通人物。苏行之心想着,在寅阳客栈时由于这人的一副好皮囊令他多留意了他几眼,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再次相遇。 苏行之理了理有些杂乱的思绪看向眼前这个“傻子”,样貌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他的眼神不再像那时那般空洞,而是溢满了狡黠。 “你究竟是何物?”苏行之在观察他片刻后问了这么一句。 “呵呵,”那人冷笑一声:“是何物于你来说并不重要。不过看在你即将成为本尊食物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让你也能死得瞑目些。” 说完,那人俯下身,鼻尖凑近苏行之的身侧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一脸陶醉道:“果真是奇人,闻起来便令人血液沸腾了。不枉费我等了这么多年,吃了你那狼王今后就再也不是本尊的对手了,到时候再将他也一并处理掉,那这个世上就唯我独尊了!哈哈哈!” 听着他狂妄的笑声,苏行之只觉得脊背发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他竟然要吃了他!可他说的奇人是怎么回事?狼王?狼王不就是白晔么!不,绝对不可以,不能让他得逞,他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白晔。 苏行之定了定神,努力隐藏起心中的慌乱,说道:“说了这么多,也没见你报上自己的名号,可是不敢说?” 听到苏行之这话,那人止住了笑声,眯眼看着苏行之,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狰狞,厉声道:“这世上还没有本尊不敢做的事,本想多留你苟活一会,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可你偏偏要来挑衅,死到临头了嘴皮子还那么欠,那就别怪本尊让你死不瞑目了!” 苏行之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得就触到了那人的逆鳞,好端端的说翻脸就翻脸了。 就在这时,山洞中响起了苏行之熟悉的声音:“花璃,放开你的脏手。” 话音未落,花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白光便从他与苏行之中间穿过,强大的气流将他狠狠地甩向石壁,整个人直直地撞在石壁上,发出“嘭”得一声闷响。 “噗……”一口鲜血从花璃口中喷出,他捂着被击中的胸口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白晔时一脸的难以置信:“怎……怎么会是你!” 白晔阴沉着脸,灿金色的眸中满是戾气,周身的白光越聚越多,冷声道:“我的人你也敢碰?” 花璃见状,心道不好,这狼王不但没有法力尽失,相反他的法力似乎比从前更厉害,可方才在苏府时他明明已是毫无法力之身,连狼耳狼尾都暴露在外,怎得才过了这么一会便已恢复? 此刻若是同他硬碰硬,自己必定会灰飞烟灭。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这,花璃咬紧牙关化作一团黑雾向洞口急速飞去:“臭狼,你别得意的太早,你的心肝宝贝迟早是我的盘中餐,咱们走着瞧!”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还未落下,山洞中便只剩下白晔与苏行之二人。 白晔见花璃已经逃走,赶忙收回法力,转身快步向苏行之走去,挥袖将绑着他的绳子解开,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急切道:“行之你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 苏行之方才还相当淡定的情绪在见到白晔后便一下子崩塌了,双手紧紧搂住白晔的腰肢,鼻头一酸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呜呜,那个变态要吃了我……” “不哭,别怕,没事了!”白晔安慰着,眼眶有些发酸。若他晚来一步,后果无法想象,他或许从此就失去苏行之了。 “嗯……”苏行之边低声呢喃边蹭着白晔的胸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感受到怀中苏行之的情绪渐渐安稳,白晔才慢慢松开他,身后抬起他的下巴,柔声道:“这里疼吗?” 白晔不问还好,这一问倒还真有些生疼,那个花璃方才使得劲当真是不小,差点儿快将他的下颚捏碎了。 于是苏行之点点头,说了句疼。 白晔皱了皱眉,狭长的凤眸中满是疼惜,当看到花璃掐着苏行之时,他恨不得将花璃碎尸万段。 “你亲亲便不疼了……”苏行之小声地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帘,他内心在呐喊,天哪,他竟然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来,可他只要看到白晔那张脸,就止不住想要与他亲热,定是这段时间跟这狼妖厮混在一起,被他带坏了。 白晔愣了愣,看着此刻苏行之羞赧的模样,心头软成了一潭春水。于是低下头温柔地在他下巴上印上印了一个又一个吻,最后将他软软的下巴尖含在口中,舌尖轻轻舔抵了几下,随即沿着脸颊一路吻到耳廓,随即轻声说道:“好些了么?” 苏行之登时羞得满面红霞,支支吾吾道:“好,好些了……”看来论起撩拨人的功力,他与这坏狼妖还是相差甚远啊! 白晔勾唇一笑,在他额头落下一枚轻吻:“我们先回家。” 苏行之点了点头。 白晔抱起苏行之,瞬息间来到山谷上空,方才进山谷时织得结界还未消失,在夜空中闪烁着淡淡银光。 原本在结界中屏息打坐的阿龟见到白晔已经出来,连忙起身迎上前:“王……你……终……于……出……来……了!” “嗯,如何?” “方……才……好……多……精……怪。”阿龟皱着眉,神情十分严肃。 “果真如我意料中的一般。”白晔亦皱起了眉,看来情况十分不妙,在未查明苏行之的体征为何会发生改变之前,绝对不可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苏行之见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寻常,便想起花璃说得那些话,于是又问:“方才花璃说我是奇人,可是与我有关?” “正……”是还未来得及出口,白晔便使了个眼色给阿龟,阿龟会意连忙闭上了嘴。 “正什么?”苏行之愈发觉得可疑。 “没什么,他是想说正是因为那花璃在山谷中才会聚集来不少妖魔鬼怪,他本就是怨气所成,吸引些小怨魂也是正常。” “当真如此?” “嗯。” 苏行之将信将疑,他觉得此时并非那么简单,不过白晔既然不想让他知道定是有他的道理。 “王,你……为……何……不……将……那……花……璃……解……决……了?”阿龟话锋一转。 “是呀,当时怎得让他给跑了?”苏行之也很是不解。 “他乃怨念所化,打碎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必须找到他的真身才能连根拔除。”白晔为两人解释。 “原来如此。”这变态妖怪还真是不简单,苏行之心中愤恨。 “快天亮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好!”苏行之转头看向东方的天空,果真有一丝泛白了。忽然心中一喜,双手勾住白晔的颈项,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小声说道:“咱们该回去成亲了,拜了天地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白晔莞尔一笑,回道:“是呀,总算可以入洞房了!” 第37章 婚 苏行之因白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红了整张脸,连忙将头埋进白晔的颈侧,腹诽着,这狼妖心里就惦记着这事儿了。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他自己也承诺了的。想着想着,苏行之连耳朵都红了,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果实,正等待着被摘食。 白晔瞧着苏行之羞涩可爱的模样,眼神中荡漾着的情愫温柔且炙热。鼻尖在苏行之热烫的脸颊上蹭了蹭,随即转头对阿龟说道:“回吧!” “是!”阿龟看着白晔离去的背影,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他的王,那个总是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妖王大人,也就唯有在苏公子面前才会展露出那般的柔情了吧。 回到苏府时府上已是一片灯火通明,苏木霖和蒋氏跑前跑后地指挥着伙计丫头们张罗布置着府邸,里里外外一派喜庆之色。 白晔带着苏行之回到房中,将其放到床榻上,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你再歇会,天一亮你便要开始忙了,今日要应付不少宾客,会十分劳累。” 苏行之反握住白晔的手:“我一点不困!”他此刻内心激动万分,哪还有什么睡意,于是向内挪了挪身体:“你躺下来陪我说会话吧!” “好!”白晔说完翻身靠到苏行之身边,将他搂进怀里。 苏行之像只猫咪似的钻进白晔怀中,脸颊一下下蹭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心里冒着幸福的小泡泡。 “苏行之……”白晔唤了一句。 “嗯,怎么?”苏行之嘟囔着。 “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 听到这话,苏行之连忙撑起身抬头看向白晔,见他垂着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嘛?” 白晔睁眼看向苏行之,灿金的眸光闪烁,抿着薄唇微笑不说话。 苏行之见不得白晔这副模样,那种欲言又止看上去又有些羞涩的样子简直令人神魂颠倒,他二话不说迅猛地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发出“吧唧”一声:“不说我便亲到你说为止!” 白晔被苏行之这一举动惊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小下罢了,他本就是没什么话要说,只是觉着他一个妖就要与人成亲了,今后他便不再孤孤单单一人,有亲人有爱人了,想着总觉得有那么些荒谬。 不过一个无心的举动倒是成就了一桩美事,苏愣子如此主动,不做点什么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于是待苏行之再一次吻上来时,白晔反客为主一下轻咬住他的嘴唇,双手抱住他的腰肢稍稍用力便将他抠进怀中。 “唔!”苏行之哼唧了一声。 白晔放开他的嘴唇,哑着声说道:“唔什么唔,是你勾|引我的!”说完再次覆上苏行之的唇,舌尖迅速顶开齿关窜进温热湿濡的口腔内,追逐着那条躲躲闪闪的软舌,时而轻咬时而吸吮,一下下地挑拨着每一寸柔软的内里。 在白晔温柔而又霸道的攻势下,苏行之的一潭春水就这么被搅得稀乱。到处都是白晔清香迷人的气息,令他脑袋发昏。几缕来不下咽的银丝沿着两人的唇角流下,逐渐粗重的喘|息声在屋内回荡,显得格外旖旎。 正当两人火|热缠|绵之际,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在他们门口止住,随即蒋氏低低的讲话声伴随着敲门声一块传来。 “行儿,你可醒了?” “嗯……”苏行之从喉头哼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将白晔的舌叶推出口腔,蓦地又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才稍稍平复了下气息,回道:“娘,有何事?” “有点事要与你商量下,你快些更衣,我与你爹在大堂等你。” “好,孩儿即刻便来。”苏行之说完,连忙退出白晔的怀抱翻身下榻,边穿外衣边对白晔说道:“我去去就回,你歇一会。” “且慢。”白晔赶忙叫住正要往外走的苏行之,他此刻体质特殊只要稍不注意便会招来妖魔精怪,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万万不可就这么出门。 “怎么了?”苏行之见白晔脸上闪过担忧之色,疑惑道。 “你过来,我替你理理发鬓。”白晔坐起身招了招手示意苏行之到他身边。 “啊?”苏行之抓了抓脑袋向他走去。 白晔一把拉过苏行之,抬手将他耳侧几缕发丝捋到耳后,悄悄在手掌内聚集一股月华之力,推进他体内,在他周身形成一个无形的结界。如此一来,便是有什么精怪想要对他不轨也是近不了他身的。 苏行之望着白晔为他捋发时认真的神情,心里偷偷地乐:“你可愈发像个小媳妇了!” 白晔瞥了他一眼:“一会你与爹娘说下,婚宴一切从简便好,不用太拘泥于礼节。” “遵命,娘子等我回来!”说完这话,苏行之骨碌一下便窜出了门。 白晔对着他飞速窜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来到大堂,苏木霖与蒋氏正坐在桌前小声说着些什么,见苏行之匆匆忙忙赶来,蒋氏连忙说道:“行儿来,坐娘这边!” 苏行之到蒋氏身边坐下:“爹、娘,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苏木霖喝了口茶继续道:“白姑娘就这么跟你来了,也不知家住何方。咱们要娶人家姑娘总要给人家送聘礼,迎亲队也是要去人家家中抬轿接她来才对,不然礼数上太欠缺了。” 原来是这事,苏行之心想着回道:“爹,白晔她家住的甚远,而且圣上在赐婚之时已替孩儿送了些聘礼过去,这个您不用担心了,若实在觉着不妥今后再补也是可以的。” “这样啊……”苏木霖捋了捋胡须。 “嗯,方才白晔还叮嘱孩儿要我与爹娘说婚宴一切从简呢!” 苏木霖与蒋氏听到此话甚感欣慰,他们家儿子果真是娶了个好姑娘。 “不过这迎娶的礼节还是不能省去,我与你娘合计着一会先让小白去你叔父家待着,等吉时一到咱们就将她迎进门,你看如何?” 苏行之一听到他叔父便不乐意了,不是他叔父家不好,只是他那叔父有个十分好色的儿子,他不愿白晔被那色胚偷窥。于是回道:“爹,还是不要去麻烦叔父家的好,咱们就简单些到了吉时拜堂成亲就好了。白晔他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姑娘家待在外头我不放心的。” “这个……”苏木霖说着看向蒋氏,征求她的意见。苏行之也看向蒋氏,等待她的回复。 蒋氏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这样也行吧,只是委屈了小白了,别家姑娘出嫁都是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抬着出门的。” 苏行之挽住蒋氏的手臂笑道:“娘,您放心吧,白晔他可善解人意了!” 蒋氏欣然一笑,这才注意到苏行之的嘴唇有些红红的,她这过来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于是语重心长道:“行儿啊,小白的身子处于特殊时期,有些事情你可得克制着些,熬熬也就过去了,知道不?” “什么事?”苏行之被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咳咳”苏木霖轻咳了几声,对蒋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少讲两句。 蒋氏有些不乐意了:“我这还不是替咱们孙儿着想么!” 听到此话,苏行之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脸颊一热,羞赧道:“娘,孩儿知道了……”白晔这一吐可真是给他带来不少禁忌啊! “行了,你先回房吧,等过会我让丫头给小白洗漱打扮一下。” “是,那孩儿先行告退了。”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绚丽的霞光将天边一朵朵白云染成绯色,苏府内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照,宾客们纷纷前来祝贺齐聚大堂,堂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苏行之换上了一身喜服站在大堂中央,等待着丫头将白晔从房中带到他身边。等待的时刻总是磨人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行之的心脏也愈跳愈快。 “新娘子来了!”这时宾客中有人喊了一句。登时所有人的目光朝着门口看去,原本热闹的大堂内一下安静下来。。 苏行之连忙转身看了过去,只见白晔一身大红喜服头盖红纱巾由丫头搀扶着缓缓向大堂走来。看着距离一点点拉近,苏行之觉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 白晔缓步向苏行之走去,感受着围观的宾客们各色不同的目光,原本平稳的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 这便是成亲的感觉吗?白晔心想着,很快便走到了大堂中央,与苏行之并肩站成一排。 苏行之看着白晔有些出神,虽说盖着纱巾但依旧可看见他的容颜,真的唯有宛若天人能形容了。 “吉时到,新人就位,开始行礼!”司仪高声喊着,将手中的花绳递给苏行之与白晔,让他们一人牵着一头。 “良辰吉日吉星高照,俊男佳丽喜结连理,两位请转身面朝南方!” 苏行之与白晔听随司仪的指示,转过身。 “一拜天地!”随着司仪的喊话,两人同时弯腰鞠躬。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毕!送入洞房!”最后这话司仪喊得格外大声,身后的宾客们纷纷起哄鼓掌祝贺。 就在这时,白晔忽然脚下一软,身子向苏行之倾去。 第38章 喜 “少奶奶小心!”紧跟在白晔身后的刘晋见他似乎有摔倒之势惊声喊了句,快步向前拉住白晔的裙摆。 苏行之闻声,急忙一把搂住白晔的腰身,惊慌道:“白晔,你怎么了?” 不远处的苏木霖与蒋氏听到他们的动静,连忙撇下热情的宾客们来到两人身旁,蒋氏急切道:“小白这是怎么了?” 如此一来便引起了所有宾客的注意,都纷纷赶上前询问情况。 “新娘子这是怎么了?” 白晔此刻意识有些模糊,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周围人说些什么也听不清,脑袋昏沉沉的。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苏行之肩头,身上提不起一点劲来,他这是怎么了?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喊出声却只是徒劳,很快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白晔白晔!”苏行之一遍遍焦急地呼喊着白晔的名字,将盖在他头上的红纱巾掀开,发现他狭长的凤眸紧闭着,睫毛微微抖动,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浮着两朵红晕。 苏行之见状连忙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发现他并未发热。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苏行之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围观的宾客们你一言我一句的令他更为焦躁。 “行儿,你快带小白先回房去。”蒋氏捡说着招来一旁的伙计吩咐道:“快去请李大夫!” “是,夫人。”伙计领命拔腿便往外跑去。 苏行之亦二话不说,抱起白晔便往后院冲去。 回到房内,苏行之赶忙将白晔放到床榻上,将扣住他脖子的衣襟解开,好让他呼吸得更顺畅一点。 “白晔,你可别吓我啊……”苏行之坐在床沿上紧紧握住白晔的手,看着他依旧紧闭着的双眼,眼泪在眼眶内打着转,哽咽道:“你快醒醒,咱们还没有入洞房呢,你不是一直期盼着的吗?怎么到了节骨眼上却倒下了啊……” 说着说着,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想起白晔的一颦一笑,想起他为自己做得那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浓浓的情意。而现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干着急。为什么他那么没用,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苏行之越想越伤心。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蒋氏的声音:“行儿,李大夫来了!” 苏行之闻言,赶忙拭去泪水应道:“快请进!” 蒋氏带着李大夫推门而入,苏行之急忙迎上前:“李大夫,您快给我娘子瞧瞧,他到底是怎么了!” 李大夫是峦凤县资历最老的一位大夫,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整个峦凤县的村民们都对他十分敬仰。年近花甲的他,身子已有些佝偻,灰白的发鬓透着岁月的沧桑。 他二话不说快步来到床榻前,将手中的药箱放到地上,打开盖子从中取出一根银丝,将银丝的一头递给苏行之:“劳烦你将它系在夫人的手腕上。” “是!”苏行之接过银丝,迅速将它系在白晔的手腕上,随即从一旁搬来一把矮凳放到李大夫身旁,说道:“李大夫,您请坐,劳驾您好好替我娘子把把脉。” 李大夫就势坐下,将手指搭在银丝上凝神替白晔把脉。 屋内瞬时安静下来,蒋氏与苏行之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下,静静等待着李大夫的诊断结果。 在这期间,李大夫脸上的神情变幻了好几次。由一开始的微微皱眉,变成紧缩眉头,后又渐渐舒展开,随即眼中闪过些许惊讶之色。 一旁母子二人的心情皆随着他脸上神色的变幻而起伏着,却也不敢去叨扰他,只得在一旁静静等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大夫脸上的神情渐渐轻松起来,甚至带上了些许笑意,他转过头对着苏行之问道:“敢问苏公子,你家娘子月事多久未来了?” 苏行之闻言一愣,倒是旁边的蒋氏抢着先回答了:“回大夫,该有月余了!可是我家儿媳妇有喜了?” 李大夫点了点头:“确实有喜了,且从脉象上看是个双生胎!” “什么?!”苏行之惊得瞪大了双眼,白晔果真是有孕了?怎么可能?他们从未行过房,即使是行了房,也不可能有孕的,他可是男儿身啊!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李大夫放下手中银丝,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笑道:“恭喜恭喜啊,这双生胎可是十分难得,你们可要好好照料才是!”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就说小白那日呕吐定是有喜了的!”蒋氏一时欣喜得有些语无伦次:“那大夫,我儿媳她方才昏倒可是跟怀有双生胎有关?” “嗯,现下胎象并非十分稳定,不可过分劳累亦不可大喜大悲,我给你们开一副安胎药,好生调理调理便可!”李大夫说着又看向苏行之,叮嘱道:“切记胎象稳固之前千万不可行房!” “是……”苏行之实在是很难一下子接受白晔怀孕这个事实,这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行了!”李大夫起身,示意苏行之将绑在白晔手腕上的银丝解下,随即收回箱内,拎起药箱对蒋氏说道:“苏夫人,咱们去前厅,我给您开安胎的方子,让您儿媳好好歇息吧!” “好嘞!”蒋氏乐呵呵地随着李大夫出了门。 待两人走后,苏行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于是他回到床边,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白晔,心里千头万绪。 怎么就怀上了呢?苏行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不成是白晔使得什么法术?这个倒也还能说得通,毕竟白晔法力无边,想要有个子嗣并非是难事。可真要怀孕生子不应该是由他……想到这苏行之脸颊微醺,怎得自然而然便把自己当成女儿身了呢?好歹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 不过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是白晔自己施法,或是上天不忍让苏家断后,冥冥之中赐给他们的,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件喜事,应该高兴才对! 正当苏行之天马行空之际,床上的白晔微微皱了皱眉,苏行之连忙握住他的手,轻声喊道:“白晔!” 白晔并未回应,眉头却皱得更深,脑袋左右晃了几下,仿佛不是很舒适。 “白晔,白晔!”苏行之见状,又唤了他几声。 “呃……”白晔沙哑地应了句,缓缓睁开眼对上苏行之有些急切的眼神,稍稍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苏行之见他终于醒来,高兴地一下拥住他的肩膀,脸颊在他颈间蹭了又蹭,呢喃道:“你终于醒了,方才真是吓坏我了!” 白晔有些茫然,只记得方才在送入洞房之际他脚下一软跌倒在苏行之身上,随即头昏昏沉沉接着便不省人事了。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便问道:“我怎么了?” 苏行之抬起头,看着一脸茫然的白晔,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这事。 若是他自己施的法那便什么都好说,若不是呢?他会怎么想,万一他难以接受不想生下来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苏行之脑中飞快运转着,要不先试探试探他,看看他到底知不知晓? 白晔见苏行之迟迟不说话,心中有些疑惑,便又问道:“苏行之,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那就先试探试探他吧!苏行之打定主意,于是回道:“你方才晕倒了,可把我吓惨了,现在还有点懵呢!” “傻瓜,我这不没事了吗?”白晔安慰道:“其实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不省人事了……” “嗯,刚让李大夫来看过了,”苏行之边说边观察着白晔的神情:“他说你最近气血两虚,太劳累了才会忽然晕倒。” “哦,这样啊,”白晔眨了眨眼睛:“或许跟昨晚上有些关系,失了法力,流了不少血,身体透支了吧。”他自然是不会没把自己吃了两颗不明药丸强行恢复法力说出来,怕说了苏愣子又要担心。 看来应该不是白晔自己施法要的孩子啊!苏行之心里琢磨着,那便先瞒着他吧! “大夫开了个药方,咱们按时吃药,补补便好了,你别多想好好养身体!”苏行之安抚着白晔。 “嗯,咱爹娘该担心坏了吧?” 说起爹娘,苏行之心头一紧,得赶紧和他们通声气,让他们先别告诉白晔他有孕的事才行:“你先歇着,我去和爹娘说下你已经没事了,免得他们还担心着!” “好,你去吧!” 苏行之刚准备起身,却被白晔拉了回去一下扑进他怀里。白晔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轻轻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吻,随即笑眯眯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暧|昧道:“快去快回,*一刻值千金噢!” “你!”苏行之被他这话臊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了他一眼,逃也似的出了门。 白晔看着他落荒而逃的可爱模样,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39章 备 苏行之捂着滚烫的脸颊小跑了一路,最后在走廊尽头处停了下来,撑在廊柱上低低喘着气,脑海中不停回荡着那人的话语,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人温热的气息。 那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将他撩拨得陷入窘境,不过这也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只要是碰上那人,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眼神,一句十分普通的话语,他都觉着充满了魅力,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 眼下新婚之夜这种特殊的日子,处处皆透着旖旎的氛围,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儿独处一室,只要稍稍摩擦,星星之火定会燎原。 现下白晔有孕在身,李大夫也叮嘱过绝对不得行房,虽说被这样又那样的是他,可持主导地位的还是白晔,万一情到深处情不自禁动作剧烈了些…… 想到这,苏行之连忙甩了甩脑袋,止住了脑海里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他这都在想些什么啊?忒淫|秽了!定是平日里春|宫图画多了。 不过为了白晔腹中胎儿能健康成长,必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于是苏行之深呼了几口气,将胸腔内那些燥热的情绪压下,才缓步向大堂方向走去。 来到大堂门外,堂内此刻已是一派其乐融融,宾客们皆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热闹非凡。受到眼前氛围的影响,苏行之原本有些纳闷情绪亦一扫而空,于是伸长脖子向堂内看了一圈,瞧见自家老爷子正与一桌好友谈笑风生举杯畅饮。 苏行之正准备上前,苏木霖的一位老友已经发现了他,高声喊道:“哟,新郎官你可算是出现了!” “呀,新郎官来了,快进来啊,这大喜的日子你可得跟大家伙好好喝上几杯才是啊!”在座的众多亲友也跟着纷纷起哄。 苏行之顿生尴尬,摸着后脑勺笑了笑。 “行儿,快过来,跟你几位伯伯们喝两杯!”苏木霖放下手中的酒杯朝苏行之招了招手。 苏行之应声朝着苏木霖那桌走去,来到桌前时方才喊他的那位老爷子已将满满一杯酒摆到了苏木霖身旁的空位前。 “贤侄快坐!”老爷子殷勤道。 走近了苏行之才认出来,这位老爷子是他老爹的挚友,姓郝。在苏行之儿时郝老爷子常常来家里作客,还一直给他带好吃的,故而对他印象颇深。不过等他长大些后便不常见到他了,听苏木霖说是他去了挺远的地方做生意。 “郝伯伯,您快请坐下!”苏行之双手抱拳向他问候:“许久未见,您身体可否康健?” “好,好得很,吃嘛嘛香!”郝义文笑道。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苏行之笑着在苏木霖身旁坐下。 “自从我出远门做生意后便很少来拜访了!”郝义文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如今一转眼你都成婚了,还高中了探花,可真是可喜可贺!想当年你还是个只会玩泥巴的泼小子呢!” “哈哈!可不是么!”其他几位长辈亦笑道。 苏行之讪笑着,这一桌上皆是他的长辈,有几位他已经不记得谁是谁了,总之在他儿时这些人定都见过他的。 “贤侄啊,既然高中了定是有一官半职的,可有接到通知去哪高就了啊?”郝义文问了句。 “是啊,”苏木霖恍然大悟,拍了拍苏行之的肩膀:“你小子回来这几日竟都没跟爹提起过这事!” “爹,您也没问啊……”苏行之小声说道。 “哈哈哈,贤侄当真是耿直率真!”旁坐的几位老爷子皆笑了起来。 苏木霖哭笑不得:“你小子这事还要你爹我开口问么?早该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了!快说吧,给你赐了个什么官职?” 苏行之不知该如何说,他所要去任职的地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怕是老人家们知道了会惊着。本来开开心心的到时会因这事而烦忧起来。 正当他发愁之际,蒋氏从内堂出来,见到苏行之便向他走了过来,有些责备道:“行之,你怎得跑出来?不在屋内好好陪陪小白。” 听见蒋氏的声音苏行之如释重负,心中暗喜,他娘来得可真是时候。于是连忙回道:“娘,白晔已经醒了,他惦记你们会为他担忧,特意让我来告知你们一声!” “小白已经醒了啊,那太好了!”苏木霖闻言欣慰道。 “新娘子没事便好!方才可是吓到我们了!”郝义文说道:“定是因为这几日办酒席姑娘家操劳了,你们可得好好给她补补才是啊!” “是呀,我那儿媳妇出生在好人家,身子娇贵些,倒是惊到各位了!”蒋氏笑盈盈地向几位老爷子解释。儿媳妇身怀有孕这事此刻定是不能让大家伙知道的,毕竟是先孕后婚,说出来会毁了姑娘家清誉,作为女人蒋氏自是深知这一点的。 苏行之听着他们的谈话,在座的注意力已被白晔昏倒这事吸引,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连忙端起面前的酒杯,站了起来,向在场所有宾客们致歉:“在座各位,今日晚辈大喜之日,确实该陪着各位喝个尽兴,可晚辈心中实在惦记着娘子的身子,恕不能久留,晚辈在此向各位表示歉意先干为敬了!” 说完,苏行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无妨无妨!照顾媳妇儿是大事!”宾客们纷纷回应,皆没有为难苏行之,这令他感到十分欣慰。 “多谢各位理解!”苏行之说着向在座的宾客们鞠了个躬,随即放下酒杯,转头对苏木霖与蒋氏说道:“爹娘,你们且随孩儿来一下。” 苏木霖与蒋氏相互望了一眼,不知这苏行之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于是向几位老友说了声便跟着苏行之朝内堂走去。 三人进到内堂,蒋氏率先开口问苏行之:“怎么了行儿?” 苏行之朝四周望了望,确定周围没有他人后小声回道:“爹,娘,孩儿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见苏行之神神秘秘的,蒋氏疑惑道。 “就是关于白晔有孕这事,爹娘能否先不告知他?” “为何?”苏木霖与蒋氏齐声道,皆十分疑惑。 苏行之低头拨了拨手指:“爹娘,你们也知道女子未婚便先有了孩子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且白晔心性较强,孩儿是怕他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且先瞒一瞒,等过了这关口在与他说明,那时也便没事了。” 蒋氏与苏木霖听了他的话,相互看了几眼,这话的确说得不错,姑娘家害臊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先瞒一瞒未必不是好事。 “那便如你所愿吧!”蒋氏又嘱咐道:“不过你可得小心照顾着小白,千万不得做出逾越的事来,那可是难得的双生胎!” “孩儿明白!”苏行之连连点头:“还有府上的丫头伙计们,也要叮嘱他们,千万别走漏风声。” “放心吧!”苏木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咱们三人知道,对外我和你娘都是说咱儿媳妇身子弱,有些劳累罢了!” “多谢爹娘理解!那孩儿便先回房了!” 苏行之说着,便要转身离去,蒋氏忽然想起了什么喊住了他:“对了,方才让丫头给小白煎得要此刻应该快好了,你顺路去取一下带回去让小白服下吧。” “是,孩儿这就去!” 办完一件事,苏行之心头一轻,脚步也不自觉地轻快了些,很快便来到厨房,推门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子药味,甚是难闻。 正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的丫头见苏行之进来,连忙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苏行之走上前:“药煎好了?” “是的,正准备给少奶奶送去的。”丫头说着将煎药的罐子放下。 “行了,辛苦你了,这药我端过去便好!”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去吧!” 看着丫头离去,苏行之端起托盘也准备离开,忽然脑中精光一闪,想到一件大事,赶忙放下手中托盘,在厨房内转悠起来,终于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那坛他爹爹用檀香山换回来的好酒。 苏行之心中一喜,抱起酒坛子晃了晃,听见坛中有水声,便更加欣喜了。 于是连忙打开酒罐子,醇香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苏行之平日里除了画画写作之外,最热衷的便是酒了,能用自己喜爱的方式解决事情,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想到这,苏行之抱着酒坛子从橱子内取出几只碗放到桌子上,将坛中剩余的酒统统倒了出来。别看抱在手中分量不重,可倒出来却还是挺多的,整整倒了满满三碗酒。 苏行之看着眼前散着酒香的三碗好酒,二话不说,一碗接着一碗统统灌进肚中,整整三碗酒一下便被喝得精光。 “果真是好酒!”苏行之喝完赞了句,满足地抹了抹嘴角,随即手掌抚了抚有些鼓起的肚子,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今晚能否蒙混过关便全靠你了!” 第40章 药 夜渐深,明月当空照,皎洁的月光洒下,为这夜色下的庭院增添几分柔和。庭院内长廊间,一个颀长的身影正一步三晃地向前走着。 “呼~果真是酒愈香愈能醉人……”苏行之端着托盘边走边呢喃着,脚下有些虚浮。为了不打翻盘中的药碗,他尽可能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愣得朝前走着。原本并不是很远的路程,愣是让他走了近半柱香的时间。 回到房门口时,苏行之看着手中未洒出一滴药汁的药碗轻轻舒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碗边,温度已不似方才那么烫手,现下让白晔服用刚刚好。 于是苏行之甩了甩脑袋,推门而入。他此刻还不能让酒精占据理智,得保持着清醒的思维亲眼看着白晔将这碗保胎药喝下,至于其他的事到时再自由发挥便好。 “回来了!”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靠在床头的白晔轻声唤道。 “嗯!”苏行之阖上房门向白晔走去,将托盘放到桌上,端起药碗来到床榻前:“这是娘让丫头熬好的补药,快趁热喝了吧!” 白晔撑起身子准备接过苏行之手中的碗,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精味,不禁挑眉问道:“你喝酒了?” 苏行之一愣,没想到这么快便被白晔发现了,只得讪讪然笑道:“被几位长辈拉着喝了几杯,毕竟大婚之日也不好推脱,不过你放心吧,我没喝多!” 白晔将信将疑,盯着他看了几眼,脸色虽有些发红样子倒还算清醒,的确不像是喝多了。于是接过苏行之手中的碗,看着满满一碗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褐色药汁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从未喝过这种玩意,闻着味道便可断定这补药定是不好入口的。 苏行之见白晔有些犹豫的模样,忙问:“怎么了?” 白晔抿了抿嘴:“这药还有些烫先放着吧,凉一凉再喝。” 怎么会?他明明方才已试过温度,那温度该是刚刚好才对。苏行之心想着又将药碗接了过来,顺手拿起碗中的汤匙舀了些药汁放到嘴边,用自己的嘴唇稍稍抿了些药汁,感到唇边传来丝丝暖意,不烫亦不凉,温度刚刚好。 “我试过了刚刚好的,快喝了吧,药凉了药效会打折扣的。”说着将药碗递了回去。 浓浓的药味再次侵入白晔的鼻腔,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稍稍往后挪了挪身子,他实在是不愿喝这闻起来比黄莲还要苦涩的玩意儿。 苏行之见他往里挪了挪,猛然会意,于是坐到他身边,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来,我喂你!” “……”白晔可真是被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眼看着已是毫无推脱的余地,只得心一横,闭着眼张嘴将勺子含入口中。 温热的药汁滑进白晔的口腔,随即便是舌尖传来的强烈苦涩味,可把白晔苦得舌头都打了结。 艰难地将口中的药汁咽入腹中,白晔揪着眉连忙推开苏行之再次递过来的勺子,摇头道:“苦,苦死了,不喝了……” 苏行之被他这一脸嫌弃却害怕的模样惊着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白晔一直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喝药,是……是因为怕苦啊? 想到这,苏行之差点笑出声来,幸得他及时憋住了。赶忙撇过头,待胸中那股想笑的劲儿过去后才回过头,义正言辞道:“不喝怎么行?况且……”苏行之说着瞥了一眼白晔的腹部:“况且大夫都说了你的身子很虚,需要多补补,乖,喝了它!” “不喝,实在太苦了!”白晔一口拒绝,扭过头去。 不行了,拒绝喝药的白晔实在是太可爱,苏行之被他萌得心都酥了,连原本正隐隐泛上来的醉意都烟消云散了。但这药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喝下才行,这可是关乎到他腹中的胎儿,不可由着他的性子来。 忽然,苏行之想起了自己儿时蒋氏哄他喝药的法子来,于是照着那法子说道:“良药苦口,药不苦便是毒了。我有个法子你试试,一定不会感觉到苦的。” 白晔闻言缓缓转过头,看向苏行之的眼神带着疑虑:“什么法子?” “你将鼻子捏住,一口气喝下去便好了,一点儿也不会感到苦涩!”苏行之说着将药碗递给白晔。 “当真?”白晔依旧有些犹豫。 “当然,我儿时喝药便是用这法子的!”苏行之说得振振有词。 白晔见苏行之一脸肯定,稍稍在内心作了下斗争才接过药碗,再次看了眼苏行之,认命地捏住鼻子,灌也似的将药汁倒进嘴里,几下便将药喝进肚中,随即将碗递给苏行之,狠狠咽了几口口水才将捏着鼻子的手松开。 在恢复味觉的一瞬间,强烈的苦涩向他侵袭而来,刺激地他连连打着恶心,刚想开口责备苏行之,便被一颗不明物体堵住了嘴巴。 “呃……”什么东西?白晔皱着眉咂了几下嘴巴,发现口中物体的味道还不错,于是又多嚼了几下。 “是不是好受多了?”苏行之边问边将占有蜜汁的手指放进嘴里舔了舔,幸得他带了颗蜜饯,原本以为用不上,却没想到白晔竟如此怕苦味,他可当真是高估了这妖怪。 “嗯……”白晔边点头边嚼着口中的蜜饯:“你给我吃了什么?” “蜜饯,我儿时喝完药娘都会给我吃上几颗。”苏行之说着将碗放回桌上,回到白晔身边,看着白晔因喝药而泛起的红晕,打趣道:“想不到堂堂妖王大人竟会怕喝药啊!” “……”白晔一时无言,活了两千年从未喝过什么药,出丑也是情理之中,他并不会因这句话而恼羞成怒,只是边吃着蜜饯,边用他漂亮的凤眼扫视着苏行之。 等着他反驳的苏行之觉着白晔的眼神有些不对头,不由得低头看了看周身,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摸了摸脸颊,除了有些热之外并没有沾着什么东西。于是问道:“为何这么看着我?” 白晔依旧不回话,盯着他的目光更为迷离热切。 苏行之被他看得顿时脸颊更为火热,支支吾吾道:“你,你喝了药便好好歇息吧,大夫说你不易太劳累……” 白晔终于给了些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这令苏行之身子一震,连忙说道:“我将这碗送回……” 话未说完便被白晔一把拉上了床榻,跌进他温暖的胸膛,紧接着便听得白晔缓缓道:“方才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啊?什么?”苏行之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白晔说得哪跟哪?他看了什么了? 白晔笑意更深,未回答他,而是拉过苏行之的手朝着他下身抚去,随即嘴唇贴近苏行之的耳廓,低声说道:“这药还真补得很,现下我浑身好热啊,特别是这里!” 在指尖碰到白晔那处时,苏行之幡然醒悟!他,他当时盯得是他的腹部,这臭狼理会错了啊!而且为何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捕捉到自己那么微小的一个眼神啊?! “摸摸!”白晔继续引诱道。 苏行之此刻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脑子像是被白晔操控住了,手掌不由自主地握住那根形状骇人的事物,那处的火热沿着他的掌心直传到脑海,令他头皮阵阵发麻。 “嗯……”白晔低哼出声,嘴唇不断蹭着苏行之耳根及颈间的嫩|肉,凤眼眯开一条细缝看着苏行之在自己怀中阵阵颤栗的羞涩模样,满意地将他的耳垂含入口中,轻舔了几下,呢喃道:“还觉着我身子虚么?嗯?” “唔!”苏行之轻哼出声,他眼下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来不及体会白晔所说的话。 “那我们便来试试,到底虚不虚!”白晔说完猛得一个翻身将苏行之压在身下。 苏行之原本昏昏沉沉的神志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他连忙睁开双眼,只见白晔风华绝代的脸庞近在咫尺,炙热迷离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情意,薄薄的唇瓣轻启,这模样简直摄人心魂。若不是此刻情况特殊,他真的,真的完全没办法抵抗住白晔的诱惑啊! 白晔见苏行之睁眼顿了顿,随即伸殷红的舌尖,轻轻在他鼻尖舔了舔,哑声道:“用心好好地感受我吧!” 第41章 沦 此话一出,空气好似凝固了般,连那些默默潜伏在黑暗中的各路生灵,皆被这话臊得落荒而逃。一时间万籁俱寂,唯有苏行之那毫无章法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床榻之上的二人,一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个却如同站在悬崖边的逃亡者,面对眼前的深渊和身后的豺狼,进退两难。 苏行之此刻只觉得头痛无比。要说他不想那是假的,可如今情况并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万一腹中胎儿有个三长两短,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爹娘。 这该如何是好?!望着眼前那张被情|欲染成薄红的俊美面孔,那双迷离深情的灿金色眼眸,使得苏行之心中荡起一阵涟漪,悸动万分。感受到那人喷洒在脸颊、颈间的炙热鼻息,身子愈发燥热不堪,某些隐秘的部位更是叫嚣着想要更多。 白晔察觉到身下人身体的变化,嘴角笑意更深,嘴唇沿着苏行之绯红的面颊一路向颈间吻去,时轻时重,舌尖不时在那柔软嫩滑的皮肤上轻轻舔抵,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吻迹。接着便用牙咬住他的衣襟,稍稍一使劲便将衣衫扯开,露出一片白皙光滑的胸膛,胸前两颗粉|嫩的茱|萸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散发着淫|靡诱惑的光泽。 如此景象,使得白晔眸色一暗,轻轻咽了口唾液,随即便吻上了胸前那颗诱人的果实。舌尖绕着边缘不停画着圈,偶尔用牙轻轻咬住,感受着那颗小豆子在唇齿间一点点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唔!”胸前传来的阵阵酥麻使得苏行之不由得发出一声难耐的哼声,嘴唇轻启气息愈发粗重,眼眸中蕴满了朦胧的水雾。 那声旖旎的轻喘传入白晔耳中,起到了如同媚药般的作用,齿间更为加倍地疼爱起来。 愈来愈强烈的快意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地侵袭着苏行之,使他逐渐沉沦。 不行!不可就此沉沦!苏行之在心中呐喊道。垂在身旁的双手抓住衣摆并连同着腿部的肉也一块掐住,指尖用力捏了一把,传来的刺痛感才将神志从沉沦的边缘拉了回来。 白晔自是察觉到了苏行之这一举动,于是停下舌尖的动作,抬头看向苏行之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我……”苏行之心中苦闷异常,美人当前却不可享受床笫之乐,为何他要经历这种事?真真是憋煞他也。而眼下他能做得便是拖延时间,待酒劲上来,昏睡过去也就一了白了了。 可这连干了三碗酒为何到现在还不醉倒?此时此刻才发觉,酒量好也是件苦恼的事情。 见苏行之一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样子,白晔忽然间明白了,坏笑着问:“可是害羞了?” 苏行之点了两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傻瓜,这有什么可害臊的,你我之间又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了,只不过先前一直没有做到最后罢了!”白晔温柔地抚着苏行之的脸颊说道。 “不是因为这个……”苏行之快要急疯了,他不想直接将白晔有孕这事挑明,更不愿意拒绝他。若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便好了…… 忽然,苏行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着白晔的眼神忽闪了几下,脸上的红霞迅速延至耳根,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方才刚昏倒过,我怕你……” “哦?”白晔有些好奇:“怕我什么?” “怕你,怕你……”这真是难以启齿啊!苏行之恨不得就此消失一了百了。 白晔看着他此番模样,心中已是了然。方才这家伙给他喝药时担心的是他那处,眼下却又担心起他这个来,当真是想得多啊!不过既然他都有那意向了,干脆成全他吧! 于是白晔便替他将话说了下去:“怕我体力不支?”无法满足你?这话他没说出口,怕一下把苏愣子给逗急就不好玩了。 苏行之被他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那怎么办?”白晔边问手上边动作了起来,手掌沿着苏行之光滑的胸膛一路向下摸去。 “唔,别……”当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苏行之炙热硬|挺的某处时,苏行之连忙喊出了声。 白晔未理会他,而是用指尖在那事物的顶端上轻轻画着圈,随即俯身在他耳边说道:“这里都这样了,还能忍住?” “啊!”受到强烈刺激的苏行之身躯猛得颤了几下,竭力压制着那阵阵快意,断断续续地回道:“不,不忍……” 呵!白晔忍着笑意继续说道:“可方才不知是谁说的怕我体力不知,被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累了,这可如何是好?” “……”苏行之无言以对,他这是铁了心要捉弄自己了。 “不过,”白晔说着将手抽出,拉过苏行之的手放到自己的那处:“这里不累,你来帮帮我可好?” 苏行之闻言反倒心里一松,终是说出了这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于是便回了句:“好,那你躺下我来吧!” 白晔嘴角一弯,在苏行之耳侧吻了一口,随即松开他的手起身将两边的帷幔放下,如此一来,原本便昏暗的烛光透过帷幔后照进来的亮光更为暗淡,因此令这个密闭的空间显得格外朦胧。 将帷幔的边缘塞入席子底下整理好后,白晔直起身对着仍旧躺着似乎还未完全回过神的苏行之,说道:“来,过来替我宽衣!” “好!”苏行之这才撑起身正要将自己的衣衫理好,便又听见白晔说:“总要解开的,没必要理好!” 这话令苏行之稍稍褪去的红晕又浮现出来,起身向白晔走去,来到他身旁,默默地替他宽衣解带。 随着衣衫的褪去,白晔精实宽阔的胸膛展现在他眼前,白皙的肌肤宛若羊脂玉,虽说见过多次,但依旧令人移不开眼。 “下面也一起脱了。”白晔再次吩咐。 苏行之犹豫了片刻,心道:摸都摸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于是心下一横,解了那亵裤得腰带。失去束缚后的亵裤一下便从白晔的腰间滑落,两条肌理均匀充满张力的长腿立现,腿间那丛茂密的森林中抬首昂扬的巨物也随之印入他的眼帘。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大家伙,苏行之瞬间便慌了神,方才解下人家裤腰带的淡定荡然无存,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看,心脏更是快要跳到嗓子眼。 “看到没,它很精神!”白晔看着苏行之慌神的模样,缓缓说道:“那么便请娘子好好照顾它吧!” “是……”苏行之说着慢慢伸出手,却被白晔制止了:“我想让你用嘴感受一下,如同你所画的画中一般。” “咳咳咳!”苏行之闻言,惊得被自己口中的唾液呛得咳了起来,这狼妖何时看过他的画? “那日在寅春苑你卖给老鸨的画中有。”白晔像是看透了苏行之的心思,将何时看到的说给他听:“就觉着这招式甚好,我省力你也不费劲,亦能深切的感受我!” 苏行之登时觉着娶了一位十分危险的妖物,竟然变成小狼崽子了还能看得如此清楚,这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怎么?你不愿意?”白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那便算了,睡吧!”说完作势挪了挪脚。 苏行之见状,连忙拉住白晔,他并非不愿意,只有有那么一丝丝犹豫,毕竟从未做过,而它又是如此雄伟,塞进嘴里怕是会将整个口腔都撑满吧? “那便尝尝它吧!”白晔说着将苏行之的脑袋往下摁了摁。 苏行之看着眼前的巨物吞了吞口水,顺势跪在白晔腿间,羞赧地闭上眼睛向它靠去。 当嘴唇碰到那灼热的顶端时,一股夹带着淡淡腥臊之气钻进苏行之的鼻腔,犹如迷香般令他意乱情迷,颤颤巍巍地张开嘴将其含入口中。 “嗯……”白晔身体微微一颤,舒爽地哼了声,随即低声说道:“舔一舔!” 白晔的声音好似来带着魔力,促使着苏行之动作起来。 渐渐地,“啧啧”的吸吮声响起,白晔的胸膛跟着苏行之的频率起起伏伏,喘息声亦逐渐粗重,看着身下那人面色绯红,衣衫半褪,含着事物的唇瓣颜色艳丽的如同牡丹花瓣,唇角边挂着屡屡银丝,此情此景,旖旎非凡。 “睁眼看着我!”白晔喘息道。 察觉到某物的异样,苏行之抬眼看向白晔,对上了那双已是十分迷离的双眼。就在这刹那,白晔低吼着释放了出来,一阵阵地快要将苏行之的喉咙灼伤。 苏行之在承受的同时,另一只手在自己那处快速动作起来,很快便也到达了巅峰。 狭小密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低喘的声音,好一阵才平息下来,随即又是一阵亲昵后,才双双相拥着躺下。 苏行之埋在白晔胸前,脸颊上的热度还未完全消散,方才发生的一切还在脑中回荡着,特别是他释放的那一幕,那样子的白晔简直迷人到了极致,令他心神久久不能平静。 这时,白晔忽然开口道:“明日我们便启程去渠阳县。” 第42章 渠 “明日?”苏行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茫然,暗自琢磨了一番。回峦凤县时他曾问过白晔,由京城去往渠阳需多少时日,记得他说过需十日左右。这回来不过才三日,刚完婚,该在家多陪陪爹娘才是,况且以阿龟的赶路速度不到一日便能到渠阳县,何必如此着急? “嗯,明日便走。”白晔回道。 “为何?”苏行之实在不解。 白晔倒是一下被他问住了,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苏行之现下的身子状况实在不易在家中多待,从他身体中散发出的气味愈发浓烈,这味道常人自是察觉不到的,可对于妖物来说便如同是诱人的食物散发出的香气,令他们热血沸腾,不顾一切想要得到。 且这食物吃了能增加法力,怎能不令那些妖物们疯魔?上次花娘娘便是寻着这个味道而来,他似乎是早有准备,能在苏行之体质才发生改变之际便找到了他,以花璃的秉性,一次不成定会有下次,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若在家中多待几日,万一那些妖魔找到此地,苏行之有他的结界保护着,可爹娘以及府中的伙计们,还有峦凤县那么多无辜的人们怎么办?妖魔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考虑到这些,白晔自是不能让那样的悲剧发生的,故只能趁早离开,到了渠阳县再从长计议。 见白晔不回答,苏行之继续说道:“咱们回来才三日,且刚刚完婚,还未好好陪陪爹娘,如此匆忙便走了,我总觉着不好。” 白晔抚着他的脸颊,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那渠阳县的情况实在复杂,常年干旱不说,还有马贼时常出没搅得民不聊生,咱们早些去刺探些消息,也不至于匆忙上任不知所措。” 苏行之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那渠阳县果真是人间炼狱般的地方。白晔这话说得很是在理,早些去确实有好处。 “明日一早便出发,不出意外晌午便能到渠阳县。”白晔继续说道:“咱们便扮作过往的商人,暗中了解民生。” 若是明日晌午到渠阳县,那么他们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去了解情况,苏行之心想着。这样一来定能知道不少情报,对他正式上任知县有不少好处。 “你说得很对,只不过我们该如何与爹娘解释这么快便离去?”苏行之说着抬头看向白晔:“方才在前堂,爹爹的一位老友说起既然高中了探花定该有个一官半职,问我在哪处任得什么官职。当时我没敢说糊弄了过去,怕说是去渠阳县任职爹娘听了会着急死。” 白晔听了他的话,思索片刻后问苏行之:“民间是否有新娘子回门这一礼节的?” 苏行之一愣,回道:“是,新娘子在婚后第三日回门。”不知道白晔问这个有何用意。 “那便用这说辞吧,”白晔说着捏了捏苏行之满是疑惑的小脸:“咱们便对爹娘说我家住得很远,马不停蹄地赶路要两日多,要在第三日回到娘家便必须早些出发。这是民间习俗,爹娘会理解的。” 苏行之一听,连连点头,他怎就没想到呢! “至于你去哪任什么职,先告知爹娘官职还未定,待日后咱们书信告知便好。” 担忧的问题一一解决,苏行之心里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笑意,双手勾住白晔的颈项,用力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还是媳妇儿聪明!” 白晔看着他闪着晶莹光泽的双眼,红扑扑的脸蛋,眸色一暗,心中不免有些悸动。于是搂在他腰上的手慢慢向下滑去,停在那两团挺翘圆润的股|瓣上,低下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若是在诱|惑我,我可不能保证这次那处会安然无恙。” 说完,手掌在那两团事物上用力揉搓了几下。 苏行之身体一颤,血色迅速漫上脸颊,支吾道:“早,早些歇息吧!” 白晔见他这幅窘迫的模样,心中的恶趣味稍稍得到了满足,便将手收回,一挥袖将蜡烛熄灭,重新搂回他的腰间:“睡吧!” “嗯!”苏行之挪了挪身体,令自己更为舒适地靠在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感到无比的安心,渐渐地便进入了梦想。 一夜无梦,苏行之在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懒懒地伸展四肢翻了个身,发现身旁空空如也,登时一个激灵,连忙翻身坐了起来,正准备起身下榻,便听到了白晔低沉清冷的声音。 “你醒了?” 听见他的声音苏行之瞬时松了口气,边掀开帷幔边应道:“嗯,你怎得起那么早?” “睡不着便起来了。”白晔说着转过身面向苏行之,看了眼桌上打好的包袱,说道:“整理了些必要的行礼,你来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不?” “唔,我瞧瞧!”苏行之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桌边,打开包袱看了几眼,都是些换洗的衣物,薄的厚的各带了几套。 想得还真是挺周到的,苏行之心想着将包袱重新系好,又打开一旁的背篓瞧了瞧,随即回道:“十分齐全!” “那便好。”白晔边说边拿起一旁的衣衫:“过来,我替你更衣!” 苏行之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他走了过去。成亲可真事件美事,不仅有美人常伴左右,还能享受这般待遇,回头等双生儿一落地,人生便圆满了。 白晔替他将衣袍一件件穿上,系好腰带,又将他一头披散的青丝挽起:“洗漱下,咱们去见爹娘。” “好!”苏行之快速洗漱完,两人便带上包袱背篓出了门。 两人一路向大堂走去,跑前跑后忙着收拾昨夜残局的伙计们纷纷驻足向他们问安。待到大堂时,苏木霖正坐着喝茶,见到两人进门,他显得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他们起得早,而是看到了苏行之身后背着的背篓以及白晔挽着的包袱。 未等苏木霖开口,苏行之便携着白晔来到他跟前,双双喊了句:“爹,早!” “你们也挺早!”苏木霖笑着招呼二人坐到他身边,随即喊住从内堂向外走得伙计吩咐道:“小丁啊,快让厨房去准备少爷和少奶奶的早膳!” “是,老爷!”小丁得令,转身又回了内堂。 苏木霖吩咐完,盯着白晔手中的包袱看了眼,问道:“你们这是准备出门?” 苏行之看着苏木霖欲言又止,他其实心中是挺舍不得这么快便离开爹娘的。 白晔察觉出他有些犹豫,便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袂。苏行之回头看了眼白晔,他自是明白他的用意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是,孩儿准备与白晔一同回他娘家一趟。” “哎哟,你们起得挺早啊!”蒋氏从内堂向他们走来,边走边笑道。 “娘,早!”苏行之与白晔向蒋氏问安。 蒋氏正准备在苏木霖身旁坐下,便看到两人拿着的包袱,连忙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苏行之呼了口气:“娘,孩儿要与白晔一同回他娘家一趟。” “回娘家?”蒋氏思索片刻,转头跟苏木霖说道:“不应该是第三日才回门的么?” 苏木霖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爹,娘,是这样,”白晔向二老解释道:“妾身家住甚远,马不停蹄地赶路皆需两日多,若按照习俗第三日回门,到娘家是便是第六日了。所以想着早些走,好赶上。” “这样啊……”蒋氏说着再次看向自家老头子,询问他的意见。 苏木霖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既然儿媳妇有这意愿,那咱们便成全她的,再说风俗这事,还是要遵守的。原本咱们苏家办酒时便多有不周到了,回门这事便按照礼节吧!” “那好吧……”蒋氏说着拉过苏行之与白晔的手:“你们既然决定了,爹娘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这路途遥远,你们可千万得当心啊!” “孩儿知道了!”苏行之回握住蒋氏的手,眼神里流露出不舍:“爹娘也要照顾好身体,孩儿与白晔去去便回。” “好,那你们先去用早膳,我去让伙计备些回门的东西以及马车。”蒋氏说完,起身向庭院内走去。 看着蒋氏离去的背影,苏行之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心中依旧是十分不舍的,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那爹,我们先去用膳。”苏行之说着与白晔一同起身。 “去吧,多吃点!”苏木霖挥了挥手。 很快他们便用完了早膳。两人都吃得不多,苏行之是由于即将离乡心中难免落寞,白晔则是觉着没什么胃口,且他本身便不用进食这些的。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苏府。一出大门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边,苏木霖与蒋氏正指挥着两位伙计往上搬着东西。 站在一旁的刘晋见到两人出门,连忙飞奔向苏行之,到了他跟前一下抱住他的大腿,不舍道:“少爷,您这就要走了,狗蛋儿好舍不得您!” 苏行之闻言,心中动容,弯下腰抱起刘晋,摸着他脸蛋安抚道:“我也舍不得狗蛋儿的,你要乖乖听话,替我好好照顾爹娘好吗?” 刘晋用力点了点头,吸着鼻子在苏行之颈间蹭了蹭。 “狗蛋儿最乖了!” 白晔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他心中何尝不愿让苏行之在家中多待些时日,多陪陪二老,只是他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他能感受到那些想要对苏行之不轨的妖物一直隐藏在暗处,指不定何时便对他们下手了。早些离开才是万全之策。 “行了,咱们启程吧。”白晔说完向马车走去。 苏行之将刘晋放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便跟上了白晔。 “一切都准备好了!”蒋氏看到两人走来迎了上前。 “嗯,爹娘辛苦了!” 苏行之说完,本能地向马车前头看去,发现在前面拉车的并非黑宝,连忙问道:“娘,怎得不是黑宝?” 蒋氏愣了下,随即摇头笑道:“快别提那个小畜生了!” “怎么了?”苏行之有些紧张。 苏木霖听到两人对话,笑着走上前:“它呀,正在马棚里和王员外家的白马亲昵呢!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看来很快咱们便能得一窝马崽子了!” “啊?!”苏行之惊道:“那白马怎么会在咱家?”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那晚去王员外家办完事,本事要将那白马偷出来的,由于白晔身子不适也就不了了知了。 “王员外一家子疯的疯傻的傻,估摸着没看住那白马自个儿逃出来了,结果跑来了咱家!”苏木霖说道:“想着咱家黑宝一直惦记它,就收留了,要知道那小畜生光顾着和白马亲昵活都不愿干,便不成全它了!” 原来还有这档子事!苏行之觉着十分好笑,黑宝儿实在是太可爱了!不过它不去也好,才死过一回,他也不愿带着它去那般凶险的地方了。 “随它去吧!”苏行之说完,扶着白晔上了马车,自己刚想上去,便被蒋氏拉到一边,小声叮嘱道:“此行路途漫漫,你可要好好照顾小白,路上要是太过颠簸切记慢点儿!” “知道了娘,孩儿定会多留意的!” 蒋氏又从袖中掏出一包东西交给苏行之:“把这个带上,若小白有什么不适,能派上用场!” 苏行之疑惑地接过她手中的纸包,看了看将其塞进胸口。 “行了,快赶路去吧!” “是娘!” 苏行之说完回身上了马车,随即朝着苏木霖与蒋氏的方向挥了挥手:“爹,娘,我们出发了,你们快进去吧!” 车内的白晔亦掀开帘子,边挥手边道:“爹,娘,多多保重身体!” “好好!”苏木霖与蒋氏齐声回道。 苏行之再次看了眼两位老人,才缧住缰绳驾着马车缓缓朝前驶去。 出了峦凤县,快抵达黎山脚下时白晔忽然掀开帘子对苏行之说道:“先停下车。” “吁!”苏行之连忙喝停马车。 马车尚未停稳白晔便翻身跳下,向路旁走了两步“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苏行之见状赶忙下车奔了过去,急道:“这是怎么了?” “呕!”白晔原想回答,刚开口便又吐了起来。 看着白晔将方才吃得那丁点粥全吐了出来,苏行之拍着白晔的后背焦急万分。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就吐了呢?难不成是…… 思及此,苏行之心中五味杂陈。 吐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来后,白晔才缓缓起身,喘着气喊了句:“阿龟,快出来!” 白晔话音未落,阿龟便出现在了两人身旁:“王……有……何……吩……咐?” “你快变成马驹子,这马拉得车实在是颠得我难受。” “是,王!”阿龟说完瞬间便成了矮脚马的模样。 白晔呼了口气,转身挥袖。 “嘶!”一声高亢的马鸣声传来,只见那匹马驹子登时抬起马蹄向前仰去,缠绕在它身上的绳索亦全部滑落,随即刨了两下撒腿向前奔去,扬起一阵尘土。 阿龟见状,十分识趣地向马车前走去,他一站停,绳索便自动缠上他的身体。 “行了,我们继续赶路吧!”白晔说完便上了马车,苏行之连忙跟了上去。进到马车内,白晔靠在内壁上闭目养神,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仍就不是很舒适。 苏行之很是心疼,悄悄坐在他身旁,将他脑袋轻放在自己肩头,伸手想要拉过他的手,忽然便想到了蒋氏给他的那包东西。于是赶忙从胸口掏了出来,快速将其解开,一股酸酸的味道散了出来。 “你拿得什么?”白晔在闻到酸味后睁开眼,看到苏行之手中一包黑乎乎的东西,便问道。 “这是酸梅!”苏行之说着捡起一颗递到他嘴边:“尝尝看,这对胃部不适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白晔稍稍犹豫了下便张嘴含过酸梅,酸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果真令他舒服了不少。 “怎样?可有舒服些?” “嗯,”白晔嚼着梅子回道:“你们民间还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 “舒服些便好!”苏行之微微一笑将纸包重新包好:“你且歇息会,到了我喊你!” “好!” 果真不出白晔所料,在阿龟的神速带领之下,他们穿越过无数山丘河流,在晌午十分便到了渠阳县。 待马车落地停稳之后,苏行之将白晔喊醒,两人一同下了马车,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令苏行之着实震惊了一番。 眼前只由几根木架子撑起的破烂木匾上依稀能看出“渠阳”两个字,整条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两旁的店铺皆关着门,有些房屋甚至已破败不堪,整个县城死气沉沉无处不萧条。 原来传说中的都是真的,这渠阳县果真是人间炼狱啊!就在苏行之感慨万分之际,一声尖锐的呼喊声伴着马蹄声传来。 第43章 番(一) 话说这日,妖王大人白晔终于被宣告结束了为期一月的月子。本文由  首发整整一月,苏行之愣是没让他下过床。虽说每日好吃好喝得供着,可这不能下地的禁令如同一道枷锁禁锢着白晔,真是把他给憋坏了。 要说一月不下地,咬咬牙熬熬也便过去了,最可怕的是三伏天里一月不让他沐浴,这可真是把爱干净的白晔苦闷坏了,总觉着身上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而每每问起苏愣子这事,得到的回答总是否定,还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对他说:“你身上只有荷花的清香哪来什么怪味,别瞎想,快把褥子盖好,着凉了就不好了!” 呵呵,三伏的天,让他盖着褥子不说,还得盖得严严实实,亏他说得出会着凉这种荒唐话,没捂出一身痱子已是万幸了! 民间的这些奇葩习俗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幸得他终是熬了过来,在听到苏行之说可以下床活动活动时,白晔差点感动得哭出声来,逃也似的来到屋外庭院内。 此时正值八月中旬,天气仍旧十分炎热。白晔站在庭院内,深深呼吸了一口,淡淡的桂花香沁入心脾,瞬时感到神清气爽,连那炎炎烈日都觉着可爱了几分。 抱着娃一路尾随他来到庭院的苏行之,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桂花树旁,静静看着他颀长优雅的背影,眼里透着数不尽的柔情。 白晔辛苦怀胎十月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又饱受月子之苦,他打心眼觉着心疼,而月子还是他使出三寸不烂之舌,用不做月子便会终身吃药的幌子逼着做的,因为他知道白晔虽无所不能,却害怕吃药。 想想自己忒坏,不过他也是为了白晔好啊! “哇哇哇!”怀中小娃的哭声打破了这难得安逸的时刻。 “哎呀,昊儿不哭不哭!”苏行之连忙哄着。他家这臭小子苏昊最是难缠,总是要人抱,动不动就爱哭鼻子,不如他家丫头苏妤乖巧,小丫头只要喂饱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他该是饿了,”白晔转身向苏行之走去:“把他抱去给乳|娘喂|奶吧!” “好,我这就去!”苏行之说完拔腿就要走,却被白晔拉住,他疑惑道:“怎么了?” 白晔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打两个孩子出世以来,苏行之便日日围着他们转,虽说也同样照顾着他,但总觉着他没有从前那么在乎自己了。 “快说呀,昊儿还哭着呢!”苏行之一边催促着一边哄着苏昊。 “你今日没有政务要处理吧?” “大事倒是没有,就是有个盗窃案要处理。”苏行之顿了顿:“你问这作甚?” “那些小案子就交给阿龟和纪兮年去处理吧,一会把昊儿给乳|娘带着,你随我去个地方。” “行!”苏行之问也不问去何处便答应下来,急急忙忙向屋内走去。 白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片刻后,苏行之安顿好苏昊回到庭院内。白晔听得脚步声便转过身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苏行之愣了愣,看着不远处的白晔,他这脸上是什么神情?怎么觉着像是有什么预谋。边琢磨着边慢慢向他走去。 还未等他靠近,白晔便伸手将他一把拉进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肢,鼻尖轻轻蹭着他的鬓角。 苏行之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 白晔蹭了几下,嘴唇停留在他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小声说道:“愣子,咱们有多久没亲热了?” 苏行之闻言身体一僵,随即便是如潮水般涌上的羞赧,瞬间染红了双颊,低低地呢喃道:“挺,挺久了……” 白晔嘴角一勾,继续道:“是呀,在我印象里似乎快一年了呢!” “这,这也是情有可原啊!”苏行之连忙解释:“你十月怀胎,那些事是不能做得,生下孩儿在月子里就更加不能胡来了。” “是么?”白晔说着抬起他的下颚:“可我怎得听说怀胎三月后胎象便已稳固,只要不是太过于激烈的动作,是可以的。” “……”白晔这话令苏行之始料未及,他是从哪里听说的?难不成是那个啥话要往外蹦的纪兮年? “你骗得我好苦……”白晔说着,眼神中透出一丝哀伤。 “我,我没骗你呀!”苏行之连忙解释:“你这情况可不一般,怀双生子本就风险大,应该更为注意才是的。” “哎,说到底你还是只为了那两个孩子。”白晔的神情更为忧伤了:“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远远不及他们。” 听到这话,苏行之彻底急了。 “不是这样的白晔,你听我说!”说着紧紧回抱住白晔:“孩子固然重要,可孩子长大之后便劳燕分飞,有他们各自的生活,并不能一直陪伴在我左右。唯有你才是我终身伴侣,你才是我心中重中之重。” 白晔听着这话,心中自是喜滋滋的,刚想回应他,却又听见苏行之说道:“我承认这些时日对你有所疏忽,可毕竟两个孩儿还小,待他们稍稍长大些,我保证定会补偿你的。” 苏行之说这些话时,眼神中满是诚恳,白晔看得动容,但他心里头那个小恶魔仍旧在作祟,于是便问道:“噢?怎么补偿?” “……”怎么补偿,还能怎么补偿?这狼妖真是特坏了! 见苏行之目光躲闪,白晔心知计谋得逞,随即低头在他耳边说道:“你看今日先稍稍补偿些我可好?” 此话如同炸药般在苏行之脑中炸开,羞得他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只得垂着眼默默不语,任由脸颊上的血色向耳根蔓延开。 “你不回答,我便当你默认了。”白晔说完,在他脸颊上重重一吻,抱着苏行之瞬间消失在了庭院内。 苏行之埋在白晔怀中,脚下悬空,耳边风声阵阵,不用看都知道他们此刻正在空中飞行。只是这狼妖到底要带他去哪? 未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便觉着风声小了不少,身体似乎正一点点地向下落去,于是苏行之睁开眼睛向一旁看去,满眼皆是翠绿,茂密葱郁的树林延绵不绝,树叶随风层层波动着,如同一片绿色的汪洋大海。 随着两人慢慢降落,眼前的绿色汪洋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满青苔的岩壁。 苏行之顿时觉着这岩壁似曾相识,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们已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我们到了!”白晔松开环抱着苏行之的手,说道。 苏行之连忙向四周望去,心中惊喜,这不是曾经埋过黑宝的那个山谷么?怪不得他会觉着眼熟。 而此刻他们正站在荷花池中央的那块石头上,池中荷花开得正茂,片片墨绿色的荷叶相连着浮在水面上,朵朵粉|嫩的荷花如同少女般亭亭玉立地立在池中。身后的瀑布水声潺潺,荡起的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光芒,随着涓流不息的水流汇于荷花池内。池外的草坪上草儿仍旧鲜绿,紫色小花点缀其中,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苏行之望着这熟悉的山谷,心中莫名漾起一股情绪,想着在山谷之外,便是峦凤县,思乡之情更甚。在渠阳县待了一年多,还未回过家,纵使与家中父母有书信来往,也解不了思念之苦。 “还是这里舒适!”白晔感慨道,这是他待了近两千年的修炼地,自然觉着格外亲切。 “嗯,”苏行之应道:“怎得突然想到来这里?” 白晔看着苏行之,微微一笑:“自然是为了更好地享受你的补偿啊!” 不知这狼妖又耍什么把戏,总之他已是一只落入圈套的羔羊,任人宰割了,苏行之认命地想:“待会咱们回家一趟可好?我想去看看爹娘。” “嗯,这个嘛……要看你的服务周不周到了,”白晔伸手托起他的下颚:“想回家的话要好生表现才行噢!” 苏行之闻言,蓦地红了脸。 “一月未沐浴,娘子,咱们先好好沐浴一番吧!”说完,一挥衣袖,随即苏行之身上的衣衫纷纷落到了石面上,修长纤细的身躯即刻展现在白晔面前。 苏行之一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哪知他这一后退,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跌入荷花池中。 “苏行之!”白晔惊呼一声,连忙除去身上衣物,随着苏行之一同跃入池中,快速将他抓进怀里。 “唔!咳咳咳……”呛了几口池水的苏行之在白晔怀中咳嗽着。 白晔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心下觉着好笑,这苏愣子怎得那么可爱呢!嘴上却继续逗他:“就那么迫不及待么?都还没好好替我宽衣呢!” 苏行之咳了好一会才平息,他没好气地瞪了眼白晔,嗔道:“你就不能说一声,这青天白日的,忽然便把我身上衣物给扒了,我能不急眼么!” “可我都说要沐浴了,总不能穿着衣服下水吧?” “……”苏行之无言以对,面对这老妖怪,他总是动不动就败下阵来。 “都没能好好看看你的身子。”白晔语气中略带憾意:“不过一会在看也不迟。”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都一个样!苏行之默默在心中鄙夷着。不过这池水清凉无比倒是舒适的很,就是现下两人皆光秃秃的肉贴着肉抱在一起,稍稍让他有些别扭。兴许是太久没有亲热的缘故,他身体的感官似乎比从前更加敏锐。 白晔自是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的。倾身向前,伸出殷红的舌尖在他耳廓内舔了一圈,随即压着嗓子说道:“把腿环在我腰上。” 苏行之不作声,红着脸低着头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在水底下的双腿缓缓向他腰间缠去,虽说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但依旧让苏行之羞赧地心肝儿颤。 “真乖!”白晔夸赞着,一手托住他丰臀,另一只手则在他背上游走着。手指轻轻滑过他背上娇嫩的肌肤,沿着脊梁骨一路向下滑去,来到腰间时稍作停留,用指尖在他两旁腰侧一下又一下地轻轻画着圈。 “唔,痒!”感受到腰侧传来的阵阵□□,苏行之哼了出声。 白晔闻言,眼角一弯:“哪里痒?” “那,那里……”苏行之支支吾吾。 “这里?”白晔用指腹在他腰间划了两下,随即向他下面滑去,越过他两瓣小山丘,指尖停留在了股|缝间那朵隐秘的花蕊上:“还是这处?” 苏行之身体一震,那处隐秘的地方正被白晔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胸腔内一股股血液向外散去,令他周身蒙上了一层薄红。 “上,上面那处!” “噢?”白晔挑眉,指尖从那处离开。 苏行之瞬时身体一松,可还未等他喘口气,白晔的手便已经握上了他半硬半软的小蛇。 “可是这处?”白晔说着用手掌包裹住他那处,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来回动作了几次,感受着那事物在他掌心里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唔,不,别……”苏行之被来自那处的强烈快意弄得浑身发颤。 “你不是说痒么?我给你止止!”白晔说完,食指绕到那处顶端轻轻按压了几下,随即加快了上上下下的动作。 “嗯……”这下苏行之彻底软了身子,如同个树袋熊似的挂在白晔身上,下颚垫在他肩上,嘴唇微起轻轻喘着气。 “我可是记得你很喜欢这样的!”白晔边动作边说道:“那日在马车内你可是舒服得紧呢!” “别,别说了……”苏行之快羞死了,那日是他身中迷药,神志不清,可现在他清醒的很,那种一阵阵令人颤栗的快意一*侵袭着他,令他头皮发麻。 感受着苏行之的呼吸频率愈发急促,白晔便知他快要去了,手上的动作更为快速。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便听见苏行之一声闷吼,颤抖着将一股股炙热的精华喷进了白晔的掌心。一下又一下随同苏行之呼吸的频率持续了好一会。 白晔带他完全停歇,才将手掌从那渐渐绵软的事物上移开,随即将手拿出水面,脸颊蹭了蹭苏行之,说道:“你快看看!” 苏行之呼吸一愣,亦不知他所云何物,便乖乖地抬起脑袋:“什么?” “这个,”白晔将手伸到他面前:“你瞧,还挺多,看来也是憋坏了呢!” 原本还在疑惑中的苏行之,看见他手心内混合着水的白浊精华,登时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怎会有这么坏的妖怪,这东西还要拿给他看! “有什么可害羞的,我的你还吃过,怎得见了自己的却羞成这般模样了?嗯?”白晔说着将手抬到唇边,伸出舌尖勾了一些卷进嘴里,随即趁着苏行之愣神之际,张嘴含住了他的唇,舌尖撬开齿关,带着他的体|液一同伸进他温热的口腔内。 “唔!”苏行之毫无反抗余地。白晔灵巧的舌叶在他口腔内来回翻搅,舌尖所携带的事物通过一番唇舌交缠,丝丝凉意夹带着淡淡的腥臊味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如同催|情迷药般引得苏行之脑中一片空白。 一吻完毕,白晔松开苏行之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舌尖在他唇边轻轻舔抵了几下,将方才热吻时来不及下咽而流出的唾液舔尽,看着苏行之蕴满水雾的双眼说道:“味道还不错!” “……”苏行之彻底被打败了。 “接下来我要尝尝这里!”白晔说完,双手托住苏行之的股|瓣,手臂一使劲将他上半身托出水面。 苏行之一惊,赶忙搂紧他的颈项:“你,你要作甚?” 白晔盯着他胸前两颗殷红的果子,舔了舔嘴角:“你说呢?” 苏行之发觉他的眼神炙热无比地盯着自己胸前,忽然便明白了过来,稍稍退了些热度的脸颊再次烧了起来。 “自己靠过来。”白晔带着命令的口吻。 事到如今,还羞什么呢?哪次不是被这狼妖撩拨得死去活来?既然这样,与其苦苦挣扎不如好生享受。苏行之在心中默默唾弃了一把自甘堕落的自己,缓缓将身子向前靠去。 看着苏行之乖乖地将果实递到嘴边,白晔满意地勾了勾唇,随即伸出舌尖轻轻在那果子上舔了舔,接着整颗含进口中,舌尖在果粒周围画着圈,偶尔地触碰一下,便能发现它已是坚硬如石。 “嗯……”放任自己的苏行之动|情地哼出声来。 白晔听着,嘴间的动作加快起来,舌尖绕着果粒的周围,时轻时重地舔抵着,就是不去触碰那个硬|挺的尖尖。 胸前的小玩意长久不被照顾到,这令苏行之有写捉急。那处传来渴望被或温柔或粗暴对待的渴|望愈发强烈,而白晔却始终没去照顾。 于是苏行之心一横颤声道:“吸一吸!” 话音未落,白晔便一口吸住了果粒,牙齿轻轻在上面摩挲着,用舌尖用力顶着那饥渴的小玩意。 “嗯!”得到满足的苏行之畅快地哼出声,一只手□□了白晔的发间,指尖在发丝间摩挲着。方才释放过的某处再次颤颤巍巍地顶在白晔的胸前。 察觉到苏行之那处的变化,白晔松开口中的果粒移向另一颗,如此来来回回几次,苏行之的喘息声愈发粗重,白晔便知他已十分情|动。 于是脚下一运力,“哗啦”一声响,两人双双离开水面,瞬时便来到荷花池中央的凉亭内。 水珠沿着两人的身躯滴落,在石面上留下斑驳的水渍。两人仍旧保持着水中的动作,苏行之似乎还未从苏爽中回过神来。 白晔看着沉浸在情|欲中的苏行之,微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才这样便已找不着北了,那一会是不是要升天了? 于是轻声唤了句:“苏行之!” 苏行之其实是知晓他们离开荷花池的,只是浑身酥软连讲话都有些不情愿,他回道:“嗯!” “我放你下来,你趴到那石桌上。”白晔说着将苏行之放下。 双脚刚刚落地那一刻,苏行之是觉着有些腿软的,幸得他扶了下石桌,才未出丑。不过听闻白晔要让自己趴在石桌上,他脑中立即勾现出了一副野□□|媾的画面,难不成他要用那个姿势? “乖,快趴下,待会让你更舒适!”白晔催促道。 苏行之只得乖乖趴下,冰凉的石面触及他身体的一刹那,令他不由得打了个颤,本来昏昏沉沉的意识清醒了不少。总觉着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于羞耻,于是他试图对白晔说道:“能否,能否换个姿势?” “噢?”白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被坏笑代替:“你想要什么姿势?” “就,就面对面的……”苏行之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 “可是那样我便尝不到你那里的味道了。”白晔说着,双手捂住他那柔软有弹性的两团,手指用力揉搓了两下,随即将其掰开,露出中间那朵粉|嫩的花朵。 那儿的颜色可真是娇嫩至极,白晔眼神一暗,当即便跪在苏行之两腿之间,将脸埋进股|缝间。 “啊!”苏行之惊叫出声,感受到那处难以启齿的地方正被白晔柔软滑腻的舌叶舔抵着,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令他喊了出来:“白晔,别,别这样!那里,那里脏!” 白晔自是不予理会,舌尖在那花瓣上一下下轻抵着,娇嫩的花蕾由于羞涩而轻颤地回应着。用力顶开,滑入内里,炙热的内壁包裹住舌尖,感受到里面轻轻蠕动着。 “唔……”苏行之咬着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出声,这实在是太羞耻了。他的身体愈发烫热,轻轻颤抖着,那处被打开被舔抵时带来是令他疯狂的快意。 发觉内壁渐渐湿润柔软,白晔才将舌头从里面退了出来。粘上唾液的花蕾折射出淫|靡的色泽,仿佛向他发出邀请般,颤颤巍巍地一开一合着。 苏行之察觉到白晔的退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随即便感受到一根微凉的事物再次伸到了里面,那处再次被撑开。 “嗯……”由于不适,苏行之轻哼了一声。 “慢慢便适应了!”白晔安慰着,一根手指慢慢在里面抠|弄搅动,待它松软之后,又添了一根手指。 苏行之身体一紧,被一点点打开的部位传来一阵阵酸胀并且伴随着十分怪异的感觉。 “放松些,”白晔说着轻吻着他的腰侧:“若不打开些,一会我的东西放进去,你会受不了的!” 苏行之闻言,脑中回想起那次白晔的事物在自己口中的感受,那东西确实大的惊人,于是任命般地慢慢放松身体。 白晔感受他渐渐放松,那处亦越发湿软便又添了一根手指进去。三根手指在里头不停转动着,时而抽出时而挺进,不一会那处便传来湿濡粘腻的水声,好不旖旎。 苏行之听见那声响,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得咬着唇忍受着,那被如此玩|弄的花蕾处传来的是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快意。 “啊!”忽然苏行之大喊一声,阵阵酥麻直逼脑海,令他一下软了身子。 “是这里吧?”白晔指腹不停按压着内壁上突出的那个小硬块:“舒服么?” “嗯……”被不停按压要命点的苏行之无力地回应道,他快要疯了。 白晔见时机差不多,抽出手指将透明的粘液擦在苏行之的两团嫩|肉上,扶着自己早已坚硬如铁的事物,用顶端在那淫|靡花瓣上来回蹭着:“我要进去了,请用你的身体好好感受我!” 说完,胯|部一用力,炙热滚烫的巨物顶了进去。 “啊啊!太大了!”苏行之叫喊着,这完全不能与手指相提并论,他觉着那处像是快要裂开:“唔,白晔,慢点……” 白晔闻言,停下了动作。那处实在太紧了!炙热柔软的内壁紧紧地包裹住巨物的顶端,随着内壁的阵阵蠕动,一下下像是在吸着脆弱的顶端,那感觉实在是美妙极了,令他迫不及待想要更加深入。 “你放松些,我尽量慢慢来!”白晔说着俯下身,在苏行之颈侧不断亲吻,希望能令他稍稍放松些。 苏行之深吸了口气,让身子慢慢放松。白晔觉着自己那处松了下来,便一点点地往里推去,直到整根没入。 “嗯!”白晔发出一声爽利的哼声,看着自己的事物完完全全地进入了苏行之的体内,身心皆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苏行之此刻亦是如此,虽说被那庞然大物撑满了整个内里,但那种合二为一的感觉战胜了那处的酸胀的不适感。 “我要动了。”白晔说着双手握住苏行之的腰肢,不等他回应,便开始抽|动起来。先是缓缓抽|出,再缓缓进入,待内里完全被打开之后,白晔才逐渐加快动作。 “嗯,慢……慢点!”快意随着动作的加快愈发强烈,渐渐地,苏行之的哼声愈发肆意。 “爽吗?”白晔边浅浅地抽|动,边喘着气问:“我弄|得你可舒爽?嗯?” “嗯。爽……”苏行之此刻已被巨大的快意吞噬,早就顾不得什么羞不羞耻了。 “那就再让你舒服些!”白晔说完,用力向那要命处顶去。 一时间,山谷中便只剩下“啪啪啪”的击打声、千娇百媚的叫喊声以及噗噗作响的水声。 狼有情,人有意,殊途同归心相吸。此情绵绵时,快意山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