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犯傻》 第1章 再遇 林云泽站在原地，向四周看去，来往都是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她的左边是篮球场，右边是教学楼，头上是正在开放的紫色洋紫荆。她的右手边，还有一个画有几何图形的箱包。她吞了下唾沫，想起大约两分钟之前的事情——她在玩电脑，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份调查问卷，问卷的第一个问题是： 1.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是个gay的？ 向天发誓，她是gay这件事情只有少数几个朋友知道，所以发来问卷的人是在恶作剧吗？出于好奇，她将答案写了下来，“大学”，并按下了回车键。 第二个问题紧接着跳了出来： 2.怎么发现的？ ……看钙片能嗨，看男女的没办法？ 3.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有。但她有男友。 4.理想型呢？ 漂亮的，学习好的，可撒娇可照顾人的。 5.她是吗？ 是。 6.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高中同学。她是我同桌。 7.你跟她说过吗？ 没有。 8.如果你有一个重生的机会，重回到那段时光里，你会去追她吗？ 不。不想去打扰她，也不想去改变她。 9.那我强制要求你呢？ 逗我玩儿呢==？ 回答完这九个问题后，林云泽耐心耗尽，打算找关闭按钮，却怎么也找不到。屏幕上一阵亮光闪过，几个字吸引了她的注意：距离你和易安接吻的那一天，还有167天。 啥玩意儿？ 那一瞬间，林云泽的内心简直bi——了阿拉斯加。 下一刻，她眼睛一闭一睁，就发现自己来到了高一的开学日。耳边有人们说话的声音，眼前的景象也和现实别无二致，更不用说她打了自己一巴掌，那痛得呀。所以她是真的重生了吗？还是只是落入了一个游戏中呢？如果是游戏的话，应该有游戏面板或者游戏任务之类的吧。 下一秒，一个面板出现在她眼前，上面写了一些字。林云泽往周围看了下，又伸手去摸了摸面板，发现这个面板只有她能看见，并且摸不着。 正在她准备仔细看面板时，背后突然有人吼：“小妹妹，别挡路中央啊。借过借过！” 林云泽回头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家长。她提着箱子往旁边站，等人走过后，她再看起了面板： 姓名：林云泽 性别：女 职业：学生（云起高中高一三班学生，寝室号211） 智慧：60 美貌：75 战斗力：20 财富：0 最喜爱的食物top3（未触发） 当前任务：认识易安。 任务进度：0/100 林云泽看完这个面板以后，满头雾水，仰面问苍天：有攻略没有啊？下一秒，一本名为《恋爱通告攻略详解》的书就落在了她的脚边。再看老天爷三秒，林云泽点头，真棒。 她将书捡了起来，放回书包里，打算先找到寝室再来看这本书。毕竟现在快到晚饭时间，而她已经饿得不行了。 靠上辈子的记忆，林云泽很快找到了寝室，并且整理好了床铺。 云起高中是云起市最好的高中，这“最好”二字不仅体现在其教学水平上，还体现在了宿舍环境上。云起高中宿舍都是四人间，每张床位分上下两层，上面是床铺，下面则是小书桌，另有独立阳台和浴室，还有中央空调以及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系统。 林云泽是来得最晚的一个，等她到的时候，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快速整理好行李，拿上钱和校园卡，准备去食堂。出门时，她往旁边的210寝室看了一会儿，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易安就住在这里面。 她呼出一口气，快速离开了寝室。 吃过饭后，林云泽来到教室。她先站在门口看了一圈，发现班里的人她几乎都不认识。也是，从高考毕业后，她就没有参加过一次班级聚会，以后的日子也和高中的同学毫无交集。但又看了一圈后，她找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就算十几年没见，但她还是一眼将她认了出来。她坐在靠窗的位子，秋日的阳光落下，落在她披散在后背的黑色长发上。她的头发长而浓密，像是会发光的缎子一般。巴掌大的脸掩盖在眼镜和刘海下，让人不太能看清她的样子。 但她的五官早就印在了林云泽的脑海中，一双灵动可人的桃花眼，秀气的鼻子，还有红唇两边迷人的梨涡。连林云泽自己都惊奇，明明十几年没见了，但就像现在，只是看见了她的一个侧影，她就已经想起了她的全部。她笑的样子，她哭的样子，她委屈的样子，她睡觉的样子…… 林云泽走过去，万分不情愿的选了她侧后方的位子——人长得好看，没办法，易安四周的位子全被男生选完了。在班主任来之前，她就一直盯着易安的背发呆。等班主任来了，说要按照身高到教室外排队选座位时，她很自觉地站在了易安后面。 但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她搔首弄姿站了十分钟，易安硬是头都没回一个。 更坑的是，班主任安排座位，近视眼的易安去了教室中间的第一排，视力好到爆表的林云泽被安排到了教室靠走廊一侧的第五排。在林云泽看来，她们两人仿佛相隔万里。 林云泽心塞归心塞，但是没忘去看《恋爱通告攻略详解》。智慧、美貌和战斗力，满值均为100，60为大众平均水平。如果想要增加数值，可以通过日常学习和锻炼，以及在“商城”里使用“财富”购买药水。而财富则需要林云泽学习劳动等挣得。一天的日常学习可以获得一金币，若考试成绩优异、参加各种课外锻炼或比赛获得名次等，皆能有不同数额的金币奖励。而获得金币最快的途径，则是完成系统提出的任务。 林云泽调出面板，查看当前任务，依然是“认识易安”，但任务进度已经从0变成了30。看到了当前任务，她自然也注意到了任务上面的一行字：最喜爱的食物top3（未触发）。她翻完了整本攻略，也没有看到相应的内容。 翻完攻略，用去了林云泽一节自习课的时间。下课后，她旁边的女生主动跟她打招呼问道：“你在自学德语吗？ 林云泽愣了几秒钟，尔后想到攻略里有说，当她在人前打开攻略书时，它将自然呈现德语书的状态。她点了点头：“对。” “哇，好厉害呀。我听说德语特别难学，是这样吗？” “还好吧，你记住了语法和单词，再多加练习，再难的语言，你也可以很快学会的。”林云泽把她学习德语的一点经验讲了出来。她上辈子从大学才开始学习德语，大学毕业后，就轻松通过了德语考试，前往德国学习生活。在她看来，学习任何一门语言都是有难度的，但只要多加练习和应用，不管多难的语言，都能很快上手。 剩下的两门自习课时间，林云泽合上了攻略书，转而拿出了数学书开始预习。既然考试也可以获得金币奖励，那她当然要拿到。更不用说，易安最喜欢的就是数学课。如果她能在数学上表现优异，比如说每次数学考试都获得第一名的话，易安百分百会向她靠拢的。 林云泽一面心里暗笑，一面拿起笔，开始在草稿本上开始演算起来。 第2章 火鸡 下晚自习后，林云泽收拾好书包，前往操场跑操。重生而来，她对自己的身体很不满意。没有坚实的臂膀，没有漂亮的腹肌，没有逆天纤细大长腿……曾经好不容易塑造出的完美体型，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跑了一个小时后，满头大汗的林云泽回到寝室。粗看一下，211的人都回来了。 “晚上好。”林云泽率先跟一号床的妹子打了招呼，她一出声后，二号床和三号床的妹子就看了过来。林云泽看了一圈后，自我介绍：“我是林云泽，住四号床。你们好。” 三个妹子也纷纷自我介绍。211的人都是高一三班的，其中林云泽和一号床的妹子是云起市的，另外两个妹子则来自另两个城市。 想到她满身臭汗的状态，林云泽决定先去洗漱一下，再来认识这三个可爱的妹子。洗完澡后，林云泽吹头发、做面膜、整理书架……等她做完这一切，宿舍正好关灯。 嗯，想来一次寝室夜谈会吗？ 林云泽等了一两分钟，却没人说话。很好，看来室友都挺害羞的。于是她一翻身，陷入睡梦中。 第一周的学习任务很是轻松，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课堂内容也很好掌握。林云泽还捞了一个英语课代表来当，自当上了课代表，她每天获得的金币变成了2个。除了课堂学习外，年级还安排了一次入学考试，林云泽以英语146、数学150、语文53的成绩，成功引起了这三科任课老师的注意。 拿到语文成绩的时候，林云泽也是心里泛苦，在国外那么多年，她哪里还记得那些诗句课文。 而因为语文成绩不及格，她被扣除了10金币。在被扣除金币的那一瞬间，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记不住。 星期五放学后，林云泽拉着箱子准备回家。在走出校门，她迟疑了，等等，她家哪儿来着？就在她呆若木鸡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她：“云泽，这里！” 林云泽迟疑片刻，这人谁啊？年轻帅气，一双电眼，还开着豪车。等她走近了，她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她娘亲的小男友。 小男友开车门下车，殷勤的帮她放箱子和开门：“云泽上车吧。我订了你喜欢吃的日料，七姐早去了，在餐厅等你。” “嗯。”林云泽不咸不淡的应到，坐上了副驾驶。在坐车的时候，小男友的资料已经自动跳了出来，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殷洛，男，大学本科毕业，在某银行工作，虽贪图富贵，但人还是挺好的。至少林云泽她妈和他谈恋爱几年，几乎没发过脾气，不像两人分手后，她妈就像得了狂躁症一样，一言不合就“咬”人。 林云泽想，要是这辈子殷洛不作妖，她也不犯病，那就让他呆在妈妈身边吧。 到了日料店包间里，林云泽捂眼，她真的不想承认眼前这只穿金戴银的“火鸡”是她妈。 “火鸡”原名霍晓崎，是林云泽的母亲，几年前在手术后因使用大量激素，迅速增肥，从原来的瘦美人变成了如今的肥婆。她今天穿着带领毛的红色外套，头发盘了起来，活像一只火鸡。 “火鸡”咧开红唇一笑，双下巴立现：“云泽，你来啦。快来，快坐下。”走在后面的殷洛绕到林云泽前面，照顾她坐下。霍晓崎见此，更是笑得满脸肥肉嘟起，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睛，“殷洛知道你喜欢吃这家日料，好久前就订好了位子，就等你今天放学，带你来吃。” “哦，谢谢。”林云泽干巴巴的说道，她本来就不太会说话，以前对殷洛也是这态度。要她突然转变态度，对殷洛笑，她还是做不到。 不过这声道谢已经让殷洛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在这之前，他一直担心林云泽会摔筷子走人，毕竟以前几次请客，也都是这样的结局。 寿司上桌以后，三个人都开始安静的吃饭，偶尔有霍晓崎问话，林云泽都非常简短的回答了。用过晚饭后，殷洛再开车送母女俩回家。 林云泽和霍晓崎住在某别墅群里，房子是欧式风格，三百多平，靠湖带车位。这原本是林家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可是几年前林爸出轨，分了家产后，带着小三和小三的儿子搬了出去。 殷洛停好车，等母女俩下车。 霍晓崎看了看林云泽，又看了看殷洛说：“今天都这么晚了，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吧。云泽你说呢？” “可以。”林云泽开门下车，不等车上俩人，径直走进屋子里。 而车上两人都愣住了。 “七姐，我刚才没听错吧。” “应该没吧。”霍晓崎突然反应过来，推了殷洛一把，“你快下车进去，万一云泽反悔了！” 晚上，林云泽躺在床上。一周过去了，她连一句话都没跟易安说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是个胆小鬼。 在她看来，认识了易安，她就一定会去追她的，一直追到易安点头同意，或是被她恶心讨厌。上辈子，易安是个妥妥的异性恋，要想易安同意，就是将易安从一个异性恋变为了同性恋，和她一样，承受社会歧视还有来自家人的反对。她不想做这个罪人。 正是这份纠结与害怕易安的拒绝，让她至今都不敢靠近易安。 林云泽打开面板，看她的各项属性。现在她有10个金币，可以购买“商城”里的不少东西，如可以让头发变得有韧性黝黑发亮的洗发水、具有按摩功效的拖鞋和能开出魔力花的种子等。让她觉得可惜的是，商城里的东西，都只能供她使用。其他人即便用了这些东西，也不会享受和她一样的结果。除非这个东西是由林云泽经过二次加工而成的。 比如说假如林云泽买了一颗魔力花种子，这颗种子只有经由林云泽之手才能种出魔力花。其他人只能种出一盆杂草，但开出的魔力花可以作用于其他人。 林云泽看了一下攻略书，上面写有魔力花的用处，不同颜色的魔力花具有不同的功效。蓝色的让人忧郁、红色的让人快乐、黄色使人感到幸福、黑色让人产生恶心的情绪等。不过林云泽暂时还种不出来，因为除了需要购买种子外，还需要购买商城里的花盆和泥土才行。 最终林云泽购买了一个有安眠效果的香囊。确认支付后，她的金币数量变成了0，一个有白底蓝纹的粽子形香囊出现在她枕头边。 清新淡雅的香味从香囊里飘出，闻着香味，林云泽很快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林云泽起来，洗漱完毕后，就去了厨房熬白粥。再从冰箱里拿出鱼解冻，鱼是昨天买的，还算新鲜。她又切了姜丝和香菇丁。还做了一盘蒜泥拍黄瓜。 等白粥煮好后，鱼也解冻得差不多了，她便把鱼切成薄片，加入料酒、盐、胡椒粉和淀粉，稍作腌制。等待鱼片腌制的同时，将姜丝和香菇加入到白粥里，一起文火慢煮。等香味出来后，再把鱼片放进去。透明粉嫩的鱼肉一遇到热粥，就立刻变成了雪白色。 做好这一切后，林云泽开始收拾厨房，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穿着蕾丝睡衣的霍妈。 霍妈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如同神游一般放下杯子，走回卧室。一边走一边说：“呀，我在梦游吧。” 林云泽朝她的背影飞了一个白眼，叫住她：“你起来了，就洗漱吧。我做了早饭，你记得吃。” 霍妈诧异回头：“你要出去啊？” “恩。”林云泽解下围裙，准备回卧室洗澡换衣服。 “去哪儿啊，大早上的。”霍妈见林云泽不理她，又赶忙说道，“你要是不急，就等殷洛送你去呗。” 林云泽摆手，“不用。我骑车去就可以了。” 虽然住在别墅群里，但别墅位于市内二环上，周围十分繁华热闹。 林云泽吃过饭后，便骑车出了别墅，往省体育馆去。之前她在网上看到一则广告，说是今天要在省体育馆的室内游泳池内，举行业余游泳比赛。想到攻略里面说的获得金币的方式，她毫不犹豫报了名。 上初中前，林云泽一直都在接受专业的游泳训练，后来因为身高原因，她又怕吃苦，才没有走运动员的路子。 林云泽拿着身份证和学生证报了名，等工作人员核实她的信息后，便领了一个牌子，进了游泳馆。她先换好了衣服，等在池边做热身运动。 今天来参加比赛的人挺多的，林云泽一大早上来报名，都排在了青少年女子组的e组。看了一下在场选手，估计除了青少年组，还有成人组和老年组。 在泳池边溜达了半小时后，比赛开始了，而林云泽也成功从工作人员手中，要到了一张比赛流程单。青少年组的比赛要到十点才能开始。她只好回到更衣室，在泳衣外又套上常服。 从更衣室出来后，林云泽打算去看台上坐会儿，抬眼一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熟人。本来不紧张的她，心突然开始狂跳，手心冒汗，头脑充血。她喝了一口水，又深呼吸几次，终于迈开了步子，往看台走去。 今天的她真好看，穿着浅色印花a字连衣裙，平日里呆板的直发发尾变成了内扣。她的眼镜也被取了下来，脸上画了淡妆。 林云泽一边像她走去，一边想她会不会注意到她，万一她们错过了…… “林……云泽？”走近了，林云泽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一贯面瘫的脸顿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易安！” 易安愣住，显然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快，笑容如此诡异，“你、你好。” 在这瞬间，林云泽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任务认识易安完成，奖励金币50。下一个任务：聊天十分钟。当前任务进度：0/100 第3章 游泳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的名字。”林云泽坐在了她的旁边，腼腆的笑着。 “怎么可能。”易安吐了吐舌头，“你数学成绩那么好，竞选班干部的时候，我都以为数学课代表无望了。” 放心少女，我对数学课代表不感兴趣，只对你感兴趣。 “诶？”就算心里明白，但林云泽还是打算装傻，“我都是运气好啦，其实我数学很差的。” 易安皱了下鼻子，表情马上生动起来：“你在谦虚吧，考150的，还说自己数学差吗？” “真的，”林云泽摆手，“我很少有数学考满分的时候。可能是考的题我之前都做过原题吧。” 十分钟后，林云泽成功完成“聊天十分钟”任务，获得50金币。听到提示音后，她松了一口气，心里暗笑，她就知道，用“数学”作为聊天重点，她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林云泽问，她是真的好奇易安为什么在这里。毕竟上辈子和她同桌三年，她都不知道易安喜欢游泳。 “我来看堂哥比赛。”易安指着泳池边上的一个男生说道，“那个就是我哥，你呢？不会是来比赛的吧。” 看着易安漂亮的眼睛，林云泽很“娇羞”的拉起了外套，把泳衣指给她看：“对啊，我挺喜欢游泳的。” “哇。”易安看到她的泳衣后赞叹了一声，“感觉你的泳衣好正式啊，像是职业运动员穿的。” 被夸了的林云泽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等会儿我去比赛的时候，你能给我加油吗？如果你给我加油的话，我肯定能得第一名。” 不是她自夸，在青少年业余组里，她的水平真的算很高的。 “好呀。”易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还拿出相机来说，“我能帮你拍照吗？” “当然可以。记得把我拍得好看一点。”正好广播里正在做青少年女子组的预告，林云泽站了起来，打算下看台。 易安举起握成团的双手来：“加油！” 打了鸡血的林云泽走到更衣室里，脱下外套。她突然福至心灵，不知道商城里面有没有卖增强体质或者兴奋剂类的药水。她调出面板来，发现商城里果然有卖，并且只有30金币，她完全买得起。她迅速按下确认购买键，但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把她的耳朵都镇痛了：“拒绝作弊，作弊可耻。” “意图作弊，扣除60金币。” wtf?! 林云泽看着面板上仅有的40金币，内心崩溃。五分钟后，换好泳衣的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泳池边做准备运动。 抬头正看见给她挥手打气的易安，林云泽吐出一口气，算了，就用实力说话吧。就算用实力，本宝宝也能碾压你们！林云泽看着周围的对手想到。 尽管没有药水支持，林云泽还是拿下了青少年女子组自由泳的冠军以及蛙泳的季军。除了金币增长外，她还收到了易安的星星眼以及她的企鹅号。 林云泽和易安分开后，又去花店买了一束黄玫瑰送霍妈。霍妈收到花果然很高兴，笑着笑着就开始哭：“我养你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你的礼物。哇qaq”并大力抱住了她。 林云泽动作僵硬的回抱霍妈，轻怕她的背，还给殷洛做表情，叫他快来搞定情绪失控的霍妈。 殷洛憋住笑，握住霍妈的手轻声说：“七姐，你一直抱着云泽的话，我们就没法吃午饭了。” 霍妈一听，赶紧放开林云泽，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只好一边大力擤鼻涕一边说：“嘤嘤，殷洛说得对，我们吃午饭，嘤嘤。” 林云泽黑线，开始反省她之前是不是对霍妈关心不够？好吧，确实如此。因为小时候不懂事，自霍妈和林爸离婚后，她就一直跟霍妈冷战。上一世霍妈和殷洛分手，很大程度上也和她有关系。 午饭是霍妈做的，作为本市一家相聚规模餐厅的老板，霍妈的厨艺水平那是相当不错。 午饭过后是午睡时间，运动了一早上的林云泽倒床便睡，睡到下午三点才醒。醒来后，她发了一会儿呆。作为过来人，她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大脑里也储存有高中三年甚至大学里学习的知识，这让她有很多时间来考虑她未来要做什么。 继续学电子工程，然后去德国吗？那是走老路子，无趣。那干嘛？不知道…… 想不出答案的她抽出一张纸来，在纸上写下一些她想干的事情。 1.环球旅行。 2.学西班牙语。 3.做500道菜。 4.弹500首钢琴曲&吉他曲。 5.给易安每天写一封情书。 …… 如此写了一百条。 林云泽看着纸上写得满满当当的内容，终于起身走进书房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切就从现在开始吧。 周末结束，林云泽回到学校里。刚拉着箱子走进寝室时，她还以为走错了地方，毕竟上周她离开的时候，寝室里还没有各种布偶和鸟巢吊椅。 二号床妹子蹦出来解释道：“都是我带来的，我觉得这样有家的味道，你不介意吧。” 林云泽摇头，事实上，她也想给自己的床位做一些改变，所以她从家里带了吉他来，准备每天午饭过后练习一会儿吉他。想来吉他和钢琴还是林爸以前教她的。 林爸出身寒门，当年在音乐学院学习时，被霍妈看上。在霍妈穷追烂打之下，终于同意和霍妈交往。在他毕业后，两人便进入了婚姻殿堂。 在外人看来，这段婚姻无疑是幸福的，霍妈漂亮会挣钱，林爸帅气有才华。然而作为两人婚姻的见证者，林云泽看过他们冷战、大吵大闹。在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林爸离家出走，一个星期没回来。而霍妈则投心于工作，留才上小学的林云泽一个人在家里。 偌大的一个家到了晚上，就只有林云泽在。她把家里的每一盏灯都打开，电视音响都打开，装作家里热闹的样子，然而却害怕得一整晚都睡不着，抱着一床毯子缩在沙发边上，一直到天亮。 林云泽把脑子里的这些记忆都甩开，在室友妹子们的起哄声中，拿出了吉他小露一手。 “我来只为将你安葬 并告诉你，你错了 你复杂难懂我们上下求索 我们知道的你都不是真实的你 你走的那晚夜深露重 所以我们等待着 在清晨将你叫醒 他们对我知之甚少 仅知道我的表面而非灵魂 每时每刻我都为赴宴而准备着 赴一场名为葬礼的宴会 每时每刻我都整装待发 在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一时刻 等待赴宴 窗外枯叶落在草坪上 他们已无枝可依” 林云泽轻轻拨动着琴弦，让自己的思绪跟着音乐漂浮。上辈子她很喜欢这首歌，尽管每天都在努力生活着，但有时一种名为寂寞的情绪还是会将她包围，在其他人的快乐与欢呼中，她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看着门外的女孩，将忧伤的曲调一换，吉他声立马变得轻快欢乐。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一次告白没有说出。她还没有准备好，结束这一生。 林云泽站起来，收拾好了吉他，和室友告别，追着门外的女孩而去。 “我还不知道，你吉他弹得那么好。”女孩从来不吝啬她的赞美，这些赞美对林云泽来说，是最美好的礼物。 有种强烈的情愫在她的心中横冲直撞起来，让她毫无招架之力。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将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但她知道，只要一开口，女孩就会逃得远远的。所以她紧咬牙关，咬到腮帮子都酸了。她将头撇向另一边，让风吹干湿润的眼眶，“你喜欢吗？下次我专门弹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毫不知情的少女单纯的笑，美得连九月盛放的洋紫荆花都要相形见绌。 第4章 同桌 心愿：弹500首钢琴曲&吉他曲，完成1首，当前进度1/500，金币+1 收获粉丝一名，金币+1 林云泽眨眼，收获粉丝也可以获得金币吗？她翻开攻略书，书的内容增加了一些，说了粉丝数的问题。每收获一个粉丝，她可以获得一个金币，并在只要这位粉丝一直支持她，那么她每天都可以获得一枚金币。如果她的粉丝越多，她每天所能得到的金币数也会越多。 如此让林云泽想到了网络。要是她把她做饭、弹琴之类的视频发到网络上，收获了粉丝，那么她的金币数量会很快涨起来吗？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在周二的音乐课上，当音乐老师请同学上台进行才艺展示时，她站了出来，并拜托易安帮她录像。 林云泽选择弹奏的曲目是魔力红与格温·史蒂芬妮于2014年合唱的一首歌曲《我心为你》。这原本是一首对唱曲目，所以林云泽站在钢琴旁以后，还做了一个请求：“有哪位同学会唱这首歌的吗？我们可以一起来。” 出乎林云泽意料的是，室友二号床妹子站了起来，高举右手：“我会！” 妹子快步走到讲台上，拿过老师手中的话筒。老师也被妹子的积极性惊讶到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找了一个话筒给林云泽。 等妹子准备好以后，林云泽将双手放在了黑白键上，几个手指同时按下，一段很有质感的钢琴和弦从钢琴中流出，像是渴望得到答案的恋爱，急促而热烈。 “我知道你在害怕 我能感觉到 这种感觉弥漫在空中 我知道你也能感觉到 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不会后悔的 再多一次拒绝 我就相信你 然后走远离你远去 但这是最后一次 你会拒绝我——” 教室话筒质量并不算顶好，从音响里出来的声音有点失真，杂音也很明显，但并不妨碍所有人听到林云泽的好歌喉与好琴技。 “想再找一个恋人 并不算难 但我只想要你——” 妹子很完美的跟上了音乐。她的唱法和欧美人很像，气很足，发音也很标准。唱歌的时候表情很陶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自信的光彩来。 “我无法忘记对你的爱 如果你永不说答应——” 按动钢琴键时，林云泽不自觉的往易安身上看。本在录像的易安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也抬起头来。那一瞬间，林云泽像着了魔，那股魔力来自易安，就看了一眼，她便再也难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让我听见你说‘我愿意’吧 好想听你说‘我愿意’ 我的心永为你敞开” 下课后，林云泽将视频传到了空间里。她的空间设置了访问限制，仅有百来人能够看到这个视频。上传半小时内，她一共获得了十二个赞，而金币也恰好增加了十二个。找到了赚得金币的好方法后，林云泽一贯面瘫的脸有了丝丝笑意。她的好心情也延续到了这天上晚自习前。 晚自习前半小时，班主任突然进到教室里，将林云泽的同桌调走了，而林云泽的新同桌则是原本坐在第一排的易安。 看着正在搬桌子的易安，林云泽紧张得舔嘴唇，怎么办怎么办！我暗恋的人就要坐我旁边了，我该怎么办！万一我对她耍流氓了，万一我说漏嘴了，万一我莫名其妙流鼻血了……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就几秒钟的事。几秒钟后，林云泽僵直着身体站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同手同脚的走路。林云泽走到易安旁边，帮她搬起了桌子。 原本弯了腰收拾书包的易安突然抬头，嘴唇半张的看着她，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嗯，不客气。”林云泽低下头去看路，她不敢抬头，怕再顺着细长的脖子看下去，看到女孩精致的锁骨。重新回到座位上，林云泽撑着下巴看书，一言不发。说是看书，其实在偷偷看同桌。有时候，她真的很庆幸自己是个面瘫。就像现在，即便体内的洪荒之力已快控制不住，但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 林云泽在易安成为她同桌的第二天，往教室带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像献宝一样把零食倒在了两人椅子间的书筐里，“你喜欢吃彩虹糖吗？面上有酸酸一层的那种。” “好呀。”易安伸手接糖果。 林云泽趁机握住她的手，握得小心翼翼，仿佛她手中的不是手，而是什么易碎的艺术品，再用右手倒糖果，一颗葡萄味的彩虹糖跑了出来，滚进易安的手中央。“还要一颗吗？还有橘子味、柠檬和草莓。” 易安摇头。 林云泽只好遗憾放开她的手，然后挑了一颗柠檬味的抛进嘴里。进嘴的时候没注意，反而被酸涩的糖衣酸倒了牙。紧皱的眉头在吃到甜味后才松开。 又上了一节地理课后，林云泽离开教室去往琴房。在来学校的第二天，就有学校交响管乐团的指挥找上她，希望她加入乐团，并提到了他和林云泽父亲的关系，说都是音乐圈的人，互相认识。听说林云泽从小就在林父的教导下学琴，小学和初中更是获得无数钢琴比赛方面的奖项，因此希望她能成为乐团的钢琴师。 在林云泽问过每天的排练时间后，她就没什么犹豫的同意了。虽然很期待和易安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但她还是需要一点课外时间练习钢琴，努力存金币。 但这一行为明显让班主任不爽了，等林云泽排练完回到教室，他就把林云泽叫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也是班上的数学老师。林云泽才在他手下待了两个星期，就已经完全摸清楚了他的脾气。 班主任平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要好好学习。你们的家长为什么花那么多力气，把你们送到云起中学来？还不是因为云起一本率高！如果我不让你们上大学，上好的大学，就是对不起你们的父母。你们更对不起你们的父母。” 所以当走到办公室时，林云泽已经猜到了班主任会说什么样的问题。 “林同学，”班主任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很严肃的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我看了你的中考成绩、我们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试卷以及你的入学考试试卷，这三次考试，你都考得非常好，特别是数学这科，除了中考你148，其余两次考试都是满分。作为这两套数学卷子的出题人以及作为你的班主任，我都非常骄傲，我有一个你这么优秀的学生。” “谢谢老师。”林云泽干巴巴的感谢班主任的表扬，在听班主任长篇大论时，她心里叹气，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真正15岁的林云泽，大概会两眼发亮，然后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来。但很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几十年后的林云泽。她已经预料到，这些夸奖过后，迎接她的将是狂风暴雨。 “但是——”果不其然，班主任话锋一转说道，“我不太明白，你去参加乐团是怎么想的。老师也听说了，你在寝室里面玩吉他，在音乐课上表演弹钢琴。这些作为你的兴趣爱好，老师觉得都是可以的。但是你是要在三年后的高考上，考正经大学的学生，而不是考艺术类大学的学生吧。所以老师觉得，你去参加乐团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你觉得呢？” 林云泽组织了一下语言，心平气和的说道：“老师你说得很对，我也很感谢你，能够为我考虑这么多。但是我觉得，参加乐团并不影响我的正常学习。” “真的吗？”班主任换了一个坐姿，由之前的侧对林云泽换成了正对她，“可是我有收到某些科任老师说，你对某些学科不太上心，上课很不积极，作业也完成得很敷衍……” 林云泽点头，表示虚心接受老师的批评，等他说完再为自己辩驳：“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学习理科了，所以对文科的学习要求放得比较低，只求期末能够考及格就好。” 班主任一听就笑了，笑得跟个老狐狸一样：“林同学，你这样可不行。我们高中要求每一个学生各科均衡发展，你这么偏科实在和我校要求不符啊。老师也是担心，乐团活动会占用你大量的学习时间。既然你认为参加乐团并不会影响你学习的话，要不要和老师打一个赌呢？” “你说。”她就不信班主任还能让她考年级第一去。 班主任从桌子上翻出一张印满了学生成绩的纸来，并勾出了林云泽的成绩，然后指了指成绩单道：“你进校的时候，是以年级87名进来的。再过一个月，就是期中考试了，如果你能保持这个名次的话，老师就不再干涉你的乐团活动。如果你没有考进87名，例如考到第88名或者89名，都必须离开乐团，专心回到班级里来学习怎样？” 林云泽看着成绩单上的成绩，毫无心理负担的点了头：“好啊。” 大概班主任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爽快。林云泽等了一会儿，才听他说：“那就没什么事情了，你快回班上自习吧。” 第5章 人物小传 上辈子的故事 1.童年 林云泽的童年并不算幸福，尽管出生富贵，母亲能干，父亲有才华，但父母两人感情并不好，经常当着她的面吵架。林父曾在一次争吵后，离家出走，而霍母选择对此不管不问，留才上小学的林云泽一个人在家里。 每当她一个人在家时，林云泽会把家里每一盏灯都打开，并打开电视，将声音开到最大。然后拥着一床被子蜷缩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度过整晚。 她小的时候跟在外公身边长大，外公是一位游泳教练。只要天气允许，外公都会带易安去游泳。 某天在外公送林云泽上幼儿园的路上，外公遭遇车祸，死在她眼前。霍妈将她从外公家接回，但由于工作繁忙，霍母并没有时间照顾她。 所以照顾她的工作就落在了工作相对轻松的林父身上。林父会教她钢琴和吉他。林云泽曾视这些相处时间为珍宝。也因为父亲对她的重视，让她在父母离婚的时候，完全站在了林父这一边。但林父选择和情人以及情人的儿子一起生活，将她留给了霍母。而她也曾亲耳听霍母说过不想要她之类的话。 这些经历让她从小就认为自己是个不被期待的人，不配得到爱与拥抱。 2.求学 上高中的时候，林云泽认识了易安，她们一起逃课，一起跳舞，一起躲在厕所里抽烟。这段友情持续了两年。高三的时候，易安交了男朋友，在某种程度上，冷落了林云泽。为此林云泽与她大吵一架，两人关系破裂，形同路人。 高三毕业后，林云泽去了一个离云起市很远的城市。在大学里，她曾遭遇到性、骚扰，还曾被三个男子拖入小树林里。尽管这群男子强、奸未遂，但这件事还是在林云泽心里留下了阴影，让她从此与男性保持距离。 在她眼中，男性是背叛、暴力与恶心的代名词。 大学四年里，林云泽常常怀念起易安，但出于两人的关系，只敢隔着电脑屏幕看她。在这期间，她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看着易安的生活，她并不愿意上前去打扰。 毕业后，林云泽飞往德国，进行深造。因为出色的外表与温柔的性格，她受到不少蕾丝的喜欢，但她从未接受过任何人。 3.生活 直到重生前，林云泽一直在德国生活，只在每年春节期间会回国。 她与霍母的关系一直不好，除了林云泽的出生不被期待的原因外，更因为高中时，林云泽以自杀作为胁迫，逼着她和男友分手。林云泽当时选择这么做，只是希望母亲能够多看看她，能够像她小时候生病时一样，抱着她。但她注定是得不到的。 林云泽曾去找过林父，但当时，林父正忙着与家人一起过年，招待儿子的女朋友。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林父就挂了电话。 林云泽重生那天，她去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易安坐在人群间，谈起她能干的丈夫和乖巧的儿女。林云泽站在角落里，偷偷看她。 一面偷看，一面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你有一个重生的机会，重回到那段时光里，你会去追她吗？ 她看着易安幸福的笑容，最终摇头，不。 她不想去打扰她，也不想去改变她。能够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幸福就好。 第6章 抄书 回到教室里，正好是下课时间。新同桌关切的问道：“班主任找你去干什么呀？” 面对同桌的关心，林云泽坐下来小声说道：“我不是去参加乐团了么，班主任担心我会因此影响学习。所以我跟他做了一个约定，如果我能在期中考时，保持年级前87名的成绩，就能继续参加乐团活动。” “如果没有呢？” 林云泽摊手，“那就乖乖回来念书呗。” “那你加油吧，争取期中考时，能够发挥好。” 说道期中考，林云泽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倒在桌上：“我文科那么差，我看退团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易安安慰道：“离考试还有一个月呢，你现在开始看文科，也还是来得及的。不要这么灰心。” 林云泽听后，就盯着她看，看得易安都不太好意思继续说下去。林云泽说：“你文科好，要不你帮我复习吧，给我勾画重点之类的。” “行啊。”没怎么犹豫，易安就答应了。这让林云泽悄悄翘起了嘴唇，面对易安的心软与助人为乐，撒娇什么的最有用了。 周五放学后，林云泽拉着易安的手，去了一家咖啡店。易安帮她划了地理、历史和政治的重点。看着林云泽空白的课本，易安吐槽：“看你平时上课挺认真的，怎么一个笔记也不写。” 林云泽挠头，总不能说，想要你帮我写笔记吧，她只好编造了一个理由：“感觉也没什么好写的。” 易安拿笔轻敲她的额头：“才不是。文科不仅是背课本，还要加入自己的理解。”她摊开了自己的课本，翻到第一页，还拿出了不同颜色的马克笔，“你先抄一下我的笔记吧。” “光抄笔记，我觉得我也理解不了啊。”林云泽伸手捂住额头，有点苦恼。所有认识林云泽的人，都知道她有一双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仔细修剪过的指甲盖圆润饱满。此时她的手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灯光正打在她的手上。坐在她对面的易安感觉那只手仿佛能发光，晶莹剔透，白皙细嫩。 “有这时间叹气，不如先抄完笔记。你要是有哪里不理解，再来问我。”易安面对如此无赖的林云泽不曾心软，她把课本和笔都扔给了林云泽，叫她赶快抄书去。 时间匆匆，林云泽才抄了几页笔记，天就暗了。易安的父亲找来咖啡店，接易安回家吃饭。 “你先拿着我的书吧，周日到了学校再还我。”易安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 “好。”林云泽也合上课本，打算离开了。等易安走出了咖啡店，林云泽才再次打开了课本，弯起嘴角笑。 她翻开两本历史书的扉页，对照着易安的课本，在她的历史书右下角签上了“易安”两个字。如果易安还在，就会发现，林云泽的字迹同她的一模一样。 等天完全黑了，林云泽终于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林云泽花了点时间回了家。打开灯的瞬间，她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但家里空无一人，她试着微笑，却失败了。她好庆幸，现在的她并不是真正十五岁的她，不会再害怕得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半夜两点，林云泽被饿醒了。在吃了一碗煎蛋面后，她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去琴房。 按下摄像机的录制键，再将一封未开封的信和一束桔梗花一起放在琴盖上，林云泽做好了准备，并轻轻按下了琴键。 一晚上没睡，林云泽感觉她的精神还好。她喝了一杯牛奶，又吃了一份三明治后，她进到书房里继续抄书，势要完美复制易安的课本。 书抄到一半，她接到霍妈的电话，要她拿书房里的一份文件到饭店去。林云泽翻了一下霍妈要的文件，没搞懂市场分析文件有什么重要的，霍妈要得那么着急。 去了饭店，林云泽才知道，原来是霍妈喜欢的张导演来了饭店里吃饭。同行的还有影后周荨以及几个林云泽叫得上名字的演员。 霍妈把文件扔到一边，端起酒瓶和酒杯，拉着林云泽进了包厢里：“张导，我来敬酒了！” 张导长得有点寒碜，头发白不说，还大秃顶。他耷拉着眼，嘴还有点歪。但才华横溢，拍的每一部电影又叫座又叫卖。是霍妈心中排名第一的男神。 张导喝下酒后，注意到了跟在霍妈身边的林云泽：“这位小朋友是……？” “这是我女儿林云泽。”霍妈拍着林云泽的肩膀介绍说，“云泽，来，敬大导演一杯。” 林云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又怨霍妈昨天不回家都不跟她说一下，所以打定主意不想给霍妈这个面子。她端起装了果汁的杯子敬导演：“张爷爷，欢迎你到云起来拍戏。” 果然她一说话，饭桌上的人都在笑。张导演笑得最欢，摸着白头发说：“这小朋友有点意思。” 旁边一个男演员说：“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哦？”张导演看过去，听他说下文。 “你们不觉得这小朋友和周影后有几分神似吗？”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往林云泽看过去，看了林云泽又看周荨。就连影后本人都点头：“是挺像的。”周荨是演艺圈内著名的大美人，巴掌脸、杏眼，长得格外精致，这张脸拿到大荧幕上，无论是哭是笑，也不管是谁看了，呼吸都要一滞。 影后端了酒杯站起来，笑着说：“见着了就是缘分。不过云泽小朋友可别喊我奶奶或是阿姨啊，我还不老。” 进了包厢后，林云泽第一次露出笑容：“周姐姐好。”她笑得腼腆，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样就和周荨不太像了，又显露出几分纯真来。 周荨看着愣了一下，突然转头跟导演说：“我们不是还缺人演长宁公主小时候吗？你看云泽怎样？” 导演也愣了，随即拍手叫好：“是，云泽来演正合适。” 沉默许久的林云泽却说不好：“我还是学生，又没演过戏。到时候砸了导演你的招牌怎么好。” 导演却摆手：“不碍事，小长宁公主只几个镜头，一两天就能拍完，你国庆节来剧组，不耽误你上学吧。” 周影后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云泽你没演过不要紧，导演是什么人啊，就算是头蛮牛，在导演的镜头里，蛮牛也成了神仙美人。”她一说完，所有人都笑了 导演拍手叫好：“说的极是，在我的镜头下，有什么不美的！霍老板，你说呢？” 霍老板的头脑已被“云泽能在张导演手下演戏”这个消息冲昏了，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好呀。到时候还请导演和在座的各位多多照顾我们家云泽。” 于是林云泽进组演戏就这样轻率的定了下来。 周日回到学校里，林云泽刷了一个心眼，她把易安的书扣了下来，拿自己的书还回去。易安收到书，一点也不怀疑，反而在替她着想：“你笔记都抄完了吗？”看林云泽点头，才把书放回课桌里。 新的一周，林云泽过得十分平淡，每天下午3点后，依然照常去乐团报道，并在周四去了云起剧院参加彩排，为国庆节表演做准备。 周六一早，霍妈开车送林云泽去学校。乐团约在这里集合，集中换礼服和化妆。林云泽去得不早不晚，她早在家里就换好了黑色小礼服，现在只用化妆做头发就好。考虑到林云泽还只是中学生，化妆师只给她上了一个淡妆，头发更是简单的吹了一下，让原本有些毛躁的头发变得顺滑垂直。 坐上校车来到剧院门口。一下车，林云泽就看到在门口等待的易安，她走过去，欢喜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还是易安第一次见林云泽穿裙子，而且穿得这么正式。黑色露肩小礼裙搭配黑色高跟鞋，跟平时见到的她完全不一样。女孩的肩很宽，但也很瘦弱，如同衣架一般。脸上的淡妆弱化了女孩偏冷的气质，却让她的五官更加突出，让她在此刻更加光彩夺目，如同盛放的白玉兰花。 “刚到不久。你今天真好看。” 林云泽眼中的笑意更深，“谢谢。” 尽管她很想和易安待在一起，但带队老师已在催人。易安体贴的说道：“你快去吧。等会儿我就在观众席上看你，你好好表现呀！” 林云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进了剧院后台。 第7章 心软 云起高中交响管乐团被安排到第一个上场，所以最后一次排练被安排在了午饭前。由于这次活动里不仅有交响管乐团，还有合唱团、舞蹈团和表演艺术团等，道具繁多。特别是乐团，需要搬各种乐器和座椅。 林云泽要弹奏的钢琴搬起来最麻烦。周四来排练时，她和指挥发现剧院的钢琴音不准，键也少，于是只能把学校的钢琴搬来。琴到了，还要现请师傅校音，等一套做下来，早已过了剧院给乐团规定的排练时间。也就是说，下午就要演出了，但林云泽还一次排练都没有参加过。 中午，当所有人都在用餐时，林云泽和指挥就在舞台上临阵磨枪，做最后的准备。但时间也不多，只有十几分钟。 易安本想找她一起去吃饭，但她一直泡在剧院里不出来。易安问过原因后，去到剧院门口的快餐店买了汉堡给她送来。 “谢谢。”接过汉堡的时候，林云泽都要泪目了，这是女神第一次给她带饭喵唧。林云泽一边撕开包装，一边问她：“你吃的什么？” “来的时候买了一包饼干。” “你早饭和午饭都吃的饼干？”林云泽诧异的问，见易安没吭声，就自动开启数落模式，“怎么可以就吃饼干啊，好没有营养的。” 见林云泽开始掰汉堡，易安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林云泽叹气，她好像知道易安不吃东西的真相了。记得高中的时候，为了减肥，易安只吃早餐和午餐，而且吃得极少。但她没想到，易安会一连两顿都吃饼干。这样下去，体重是减了，但身体却不好。 “那我请你吃晚饭吧。”林云泽速度解决完汉堡后说道，“等表演完了，我就来找你。你要是提前走了，我会生气的哟。” 易安有点无奈的笑，“好。” 下午两点，表演正式开始。乐团开始上台。作为乐团的钢琴师，林云泽平静的坐在钢琴凳上，她往观众席上看，但很可惜，舞台上的灯光太强，在她眼中，观众席一片黑暗。 指挥轻敲指挥架，让所有人都集中精力看他。在他轻轻挥下指挥棒的同时，易安按响了今晚的第一个钢琴键。 易安坐在台下，看台上认真表演的林云泽。这是她第二次看林云泽表演钢琴，穿着小礼服的她仪态优雅，弹到动情处，会稍稍抬起下巴。她的下巴绷得很紧，露出优美的下颌线条，如果不是知道女孩本身是个温柔的人，看到女孩弹琴的样子，她会觉得女孩的性格大概是冷漠高傲的。 二十分钟后，表演结束，林云泽到台下找到易安，两人又在观众席上坐了一会儿，等表演结束，名次宣布后再起身离开。云起中学交响管乐团获得了本次表演的第一名。 “你要请我去哪儿吃饭？”易安坐上出租后问道，她听见林云泽报了一个社区名，“难道去你家吗？” “对啊。我亲自做给你吃。” “开玩笑吧，你还会做菜呢？” 顶着易安明显不相信的眼神，林云泽挑眉：“怎么，不相信啊。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我可是大厨水平。” 易安还是持怀疑态度：“你那双弹钢琴的手哪里是拿菜刀拿锅的？难道你打算晚上请我吃泡面啊。” “泡面怎么了，煮的好吃了，那也是米其林水平。”林云泽各种贫，见易安误会她也不解释，只等待会儿在家里大显身手，把她镇住。 到了社区门口，易安和林云泽下车，又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到了林云泽家。又等了几分钟，快递小哥送来了林云泽在网上订的食材。 林云泽一样一样的拿出来，一边拿一边问：“你吃这个吗？” 易安看着她摆了一桌子的食材，依旧不相信：“你还真的会做啊。” “那我要是真的做出来，你怎么说？” “能怎么办呀，夸你几句？更何况你还没做出来呢，你等会儿真的做泡面怎么办？”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易安此时也有点信林云泽会做饭了。 林云泽抱着食材进厨房，跟身后的易安说：“如果我做出大餐了，你还觉得好吃，你今晚住我家怎么样？” “……我还要回家呢。”易安并不是云起本地人，每次回家都要坐至少一个半小时的车。她本打算今天看完演出就回家，但不料林云泽把她拖回了自己家。 “等会儿吃完饭，公车都停运了，你打车回家也贵。不如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我明天送你回去。” 易安还是犹豫，“这样太打扰你家里人了吧。” “不会的。”林云泽觉得有戏，便飞快回道，“我妈妈今天不回来，你就当留下来陪我怎么样？我其实晚上一个人在家里有些害怕。”说罢，还露出一个怕怕的表情。但其实心里早盘算上了，要是易安还不同意，她就跟她说小时候的故事。反正她是吃定易安心软这一点了。 易安抿嘴，她也看出来了，林云泽家很大，也很空，尽管很干净，但生活气息很少。她问道：“你平时也都是一个人在家吗？” “嗯……”林云泽快刀杀鱼，低头应声道，“我妈平时都跟她男友住，很少回这边。我就周五周六回来住两天。这房子也就这两天有人在。” 易安走过来帮她洗菜，她不觉把声音放得温柔：“那好吧。不过说好了，你得把饭做得好吃才行。” 听见易安的应允，林云泽仿佛打了一针鸡血，处理起食材来飞快。易安也给她打下手。两人很快就做好了晚饭，有鱼丸汤、杏鲍菇炒牛肉和番茄炒蛋。 林云泽还做了两份青柠布丁。 用过晚餐后，两人一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吃布丁，感觉不要太好。 “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大厨，而不是泡面小当家了。”易安吃完最后一口布丁，舔着勺子说道。 “你明天想吃什么吗？我还可以做其他的。”林云泽把自己的那一份也递给她，但易安没有接过。 “我已经吃撑了，不能再吃了。”即便这样说，但她的眼睛一直黏在浅黄色的布丁上，没有离开过。 林云泽舀了一勺子，递到她嘴边：“张嘴。” 等嘴里酸甜味炸开，易安才反应过来，她又吃了一口。她的脸瞬间爆红，“你、你……怎么能……” “我怎么了？你想吃就吃呗，要是吃完还想吃，我再给你做。” 在林云泽笑眯眯的表情中，易安接过了她那盘布丁，像是对待珍宝一般，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烤面包条大小的布丁硬是吃出了吃大餐的速度。 而林云泽则装着看电视，实则看她吃布丁。当易安再次伸出舌头舔勺子时，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的林云泽跳着站起来，绕着客厅走了两圈问道：“你热吗？” 易安不知道她是抽哪门子风，“不热啊。” “嗯……也不是好热。去琴房怎么样，我弹琴给你听。”林云泽提议道，反正她是没办法和易安一起坐沙发了，干脆换个位子换换心情吧。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易安的魅力和自己的意志力。 #求女神别再问我了# 当易安再次请教吉他指法问题时，林云泽长叹一口气，放弃自我般的重拿了一把吉他坐在了她旁边，“你看，这样是哆、这是瑞、这是咪……” 晚上睡觉前，林云泽送睡衣、牙刷和浴巾去客房。其实她超级想和易安住一起，可是她知道，躺一张床上，那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万一她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那就什么都没了。 幸好易安也没有和人挤一张床的习惯，她轻松的答应了睡客房。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吗？”帮易安关灯前，林云泽问道。 “随便就好。”易安拥着被子坐在灯下，她的长发调皮的落下肩膀，往被窝里滑去。林云泽深呼吸，她不能把易安的头发当情敌。 “我家没有叫随便的早饭。吃松软鸡蛋烧怎样？” “那是什么？”易安好奇的问，虽然知道“松软”和“鸡蛋烧”，但组合在一起，却成了她没听说过的一道菜。 “和蛋烘糕有点像，不过样子更像海绵蛋糕，口感又接近果酱煎饼，是一款非常好吃的日式料理。”林云泽很认真的介绍道。 “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那明天早上就吃这个吧。”易安两眼发亮，她超级喜欢这种松软的吃食。 看到易安惊喜的表情，林云泽舔嘴唇，她刚刚是不是自讨苦吃了？要知道这道菜最麻烦的一点，就是打鸡蛋了，不仅要把鸡蛋打散，还要打出轻盈的泡沫来。在打出泡沫来，需要不停的搅拌，搅拌得手臂酸痛难耐。 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更何况能够给易安做早饭吃，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呢。她关了灯，又帮易安关上门，脚步轻快的回到卧室里。 虽害怕黑夜，但有易安睡在她隔壁屋子里，林云泽不禁默默祈祷，只渴望这一晚永远不要结束。 第8章 倒数 漫漫长夜过去，林云泽被闹钟吵醒，她揉着眼睛调出面板。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她现在已有300金币。看着挺多，但能买到的东西少之又少。林云泽看着面板上的灰色图标叹气，要想买到神秘屋，还需要700金币才行。 退出商城，她又看到了当前任务“给易安做一顿早餐”。说起来，这些任务都是跟着她的意愿在变化。例如前天她的任务是“邀请易安看乐团表演”，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为易安弹奏一首钢琴曲”。 她想起重生前，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一行字“距离你和易安接吻的那一天，还有167天”。如果她提前亲吻了易安会怎样呢？她又算了一下，从开学日算起的话，167天后正好是情人节。她在那天亲吻易安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林云泽想来想去都找不到答案，索性起床。洗漱完毕后，她到厨房里开始做早饭。考虑到是两个人吃，只做一份鸡蛋烧可能吃不饱，她便又拿出了一片海苔和一块豆腐，打算做一道漩涡豆腐。这是一道起源于日本江户时代的料理，原本需要的是木棉豆腐。但因为冰箱里只有卤水豆腐，她便用卤水豆腐来做。 卤水豆腐又称为北豆腐，较石膏豆腐而言，口感更绵韧，豆香浓郁，与木棉豆腐的口感十分接近。 林云泽先把豆腐压为原来的一半大小，再掰开碾碎，与蛋清和盐拌在一起。然后将细腻的豆腐均匀抹在已经泡过的海苔上。像卷寿司卷一般，将海苔卷起，并在海苔卷两端系上萝卜条。这样海苔卷就不会散开。 做到一半，易安走了进来，问她要做什么。 “做漩涡豆腐，吃过吗？” 易安摇头。 林云泽将海苔卷放入蒸笼后，另起一锅，加入料酒和酱油。她又问易安：“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易安点头，但又想起昨晚起夜，因为对这里不熟悉，她差点摔了一跤的事情。她不由想到林云泽身上，也不知道平时林云泽平时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房子里是怎么度过的。 林云泽一回头，就见到易安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吓得她差点把刚拿出来的海苔卷摔了。把海苔卷放进锅里后，她晃着筷子问易安：“要来试试吗？” 易安点头，接过筷子后，按林云泽说的，用筷子小心翻滚海苔卷，让它充分入味。 入味后，把海苔卷拿出，取下萝卜条，切成小块。 “感觉和寿司差不多啊。”易安看着刚切开的豆腐道，她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品尝，“挺好吃的，你尝尝。”易安又夹了一块，放在林云泽嘴边。 林云泽微愣两秒后，小咬了一口：“是挺好吃的，有点咸味。” 易安又吃了一块后，便催促林云泽*蛋烧：“我现在好期待鸡蛋烧啊，你昨天描述得那么好吃。” 林云泽挠下巴，她还以为漩涡豆腐已经能让易安分心，不会惦记松软鸡蛋烧了。 正在她敲碎了鸡蛋，放进碗里打发时，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霍妈打开门走了进来，“林云泽，我来接你了，准备好了没有。” 林云泽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打蛋一边问她：“你这么早来干嘛？”——其实她想说的是：干嘛不早点来，来早点我就可以不用打蛋打得手要断了！ 霍妈才不会告诉她，她是体内的八卦之魂发作了，她提起右手的早餐袋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就给你买了来。”她当然也看到了跟在林云泽身后出来的易安，好奇问道，“你就是云泽同学吧，她老跟我说起你，说你长得漂亮，学习也好。” 林云泽黑线，明明就只在昨天说过一次，而且原话是：“有朋友来借住。” 霍妈把早餐拿出来问林云泽：“我买了早餐，你还要做吗？” “嗯。”林云泽缩回厨房里，放松手臂，然后把打好的蛋液放入锅中，盖好盖子。 这时原本在客厅跟霍妈聊天的易安也走了进来。 “你可以先去客厅看看电视什么的。”感觉霍妈对易安印象还挺好，应该挺喜欢她的吧。 “有点不好意思。”易安小声道，生怕客厅里的霍妈听见，“我还是来帮你吧。” 林云泽看了下厨房，好像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便说：“你就从一百倒数好了。” “这么简单？”易安还以为会是切菜洗碗之类的，没想到只是数数，就跟在玩儿一样，完全搞不懂倒数的用意何在。 林云泽笑了，逗她说：“你要再不数，鸡蛋烧就没了。” 易安一听着急了，站在一边，急急地数起来：“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等她数到1，林云泽拿过帕子，揭开了*蛋烧的盖子，又撒了一小撮胡椒粉在鸡蛋烧上。刚做好的鸡蛋烧热气腾腾，表面有一层像蜂巢一样的泡沫。 易安伸长了脖子看鸡蛋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蒸鸡蛋，不禁赞叹道：“好神奇。” 鸡蛋烧上桌后，林云泽又端来了三杯蔬菜汁。早餐里无论是漩涡豆腐还是鸡蛋烧，都是相当味淡的东西，所以这杯酸甜口的蔬菜汁算是点睛之笔。 吃过早饭后，霍妈开车送易安去车站。在回程的路上，霍妈还是没忍住，很八卦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姑娘吧？” “嗯。”林云泽把头靠在车窗上，特别坦率的回答了霍妈的问题。 霍妈叹气，没头没脑的讲起来她的爱情故事：“我也是过来人，所以很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心里又是怎么想的。那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放在他面前。可是爱情是种很玄的东西，你对他这么好，他未必把你当回事儿。” “嗯，的确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她当朋友了。林云泽回答得这么直白，直白得让霍妈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半晌后，霍妈问她：“你确定了吗？” “嗯。”林云泽撇过头，不想去看霍妈的眼泪。 半小时后，霍妈把她送到了影视城门口，“我工作上还有事，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可以。”林云泽拿好包，又检查了一遍钱包和剧本。 “那行。你忙完了，就跟我打电话，我来接你。”自林云泽坦白后，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连说话都有声无气，见林云泽推开车门要下去了，她又把人叫住，犹豫后才说，“云泽，你要知道妈妈还是爱你的。” “谢谢妈妈。”林云泽垂眼下了车，很真诚的跟霍妈说这句话。关上车门，看着霍妈开车走了以后，她才转身往影视城门口走去。没想到上一世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的事情，这辈子却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林云泽到了门口，专门有剧组人员带她去剧组。 张导演拍的这部戏名字叫做《大江东去》，讲的是架空古代中，秦齐两个大国相爱相杀的故事。 林云泽要演的角色是少女版长宁公主。这个时候的长宁公主住在齐国皇宫内，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活在齐王给她编造的谎言里，相信齐国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 到了剧组以后，林云泽先被带去了化妆间，任由化妆师和服装造型师在她身上捯饬。林云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变得陌生，小髻、花黄、玉貌绛唇，再换上鹅黄的纱衣……总感觉好奇怪。 不光是她，连化妆师也有这样的感觉，她盯着镜子里的林云泽念叨，“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好了没，导演说要看看造型。”门被推开，助理走进来通知林云泽去见导演。 去的时候，导演正在拍戏，拍的是成年了的长宁公主的戏。戏里长宁公主和秦王量对坐，面对秦王的侮辱，公主毫不示弱、字字珠玑，逼得秦王满面青黑，拂袖而去。 林云泽在场外看着，当看到秦王倏地站起，怒发冲冠时，心里不仅为长宁公主捏了一把汗。而此时，导演的一声“卡”，把她又拉回了现实。 她慢慢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一低头对上了导演打量的眼神。 “妆不错，是长宁公主小时候的样子。”张导演点头道，“你看到刚才他们演的了吗？”导演还伸手指了指片场里面。 林云泽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 林云泽回想起两人富有张力的表演，又想起自己在一旁看时激动的心情，便说道：“很精彩。我感觉他们就是长宁公主和秦王。”脱去了影后影帝的身份，脱去了现代人的模样，成了彻彻底底的古人，将他们曾经历过的事情，原原本本摆在观众面前，也把观众都带到他们的故事里去。 “那你觉得，你能吗？” 林云泽思考一番后摇头，“做不到。” “对，你做不到。”还没有看到她的表演，导演就拍了板子，他也不意外林云泽的回答。他随后又说，“但是我们不着急。这是你第一次演戏，不会演很正常。你去端一张凳子，坐我旁边来，陪我坐一天，我们明天再演戏。” 第9章 拍戏 拍摄间隙，张导演问林云泽：“之前发给你的剧本，台词记住了吧。” “记住了。”林云泽点头，她跟在张导旁边坐了一上午了，除了看片场里的人演戏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干。这时张导演问她话，也让她精神一振。 “第一句台词是什么？”张导演侧对林云泽，往包里拿了一支烟来点燃。 “住手。” “前后情景呢？”张导演吸了一口烟，翘着二郎腿，跟林云泽讲戏。 林云泽看了一眼徐徐上升的烟气后，垂眼说道：“我在宫中走失，无意中到了关押秦国质子的地方。听见有人放声大叫，便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刁奴在欺打质子。于是我上前去叫刁奴住手。刁奴欲反驳，把我糊弄过去。但我曾在质子来齐国时，见过质子，自然认得地上伤痕累累的人是他。我无意与这些奴才多费唇舌，便说：‘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以下犯上，论罪当斩。’” 张导觉得这个小朋友真有意思，她在叙述中加了许多剧本中不曾有的东西，还把第三视角的描写变成了第一视角。他认真的停她说，都不曾打断过她。听完了叙述，他嘴角含笑，伸手指抖掉了烟头上的烟：“看来你是真的有很认真的看剧本，我很欣慰，你用功了。但是光记住本子上的东西还不够。你现在到镜头里面去，我们来拍拍看吧。” 林云泽提起裙角，走到片场里，却不知道该站在什么地方。回想起之前演员的站位，林云泽抿着唇站了过去。 张导坐在监视器后，点了点头，看来他没有看错人，这个女孩并不是什么榆木脑袋。 “好了，你开始吧。”张导高声喊道。 旁边有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他们，都纷纷看过来。尽管他们已对看导演拍戏这件事习以为常，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导演一个人拍戏，没有灯光师、没有场记，就连摄影机都只有一台，这一台还掌握在导演手中。 林云泽手里拿了一朵野花，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时不时停下，往四周张望。似乎向左走不对，向右走也不对。突然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便抬起头来，判断出说话人的方向后，扔下花往前方走去。走过一条小径后，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几个奴才在辱骂踢打地上的人。那人身量尚小，尽管缩成一团躲着其他人的攻击，但她还是看清了他的脸。 她看着那双不服输不认命的眼走上前去，大声喊道：“住手！” 有人认出来，她是齐王的掌上明珠，齐国唯一的公主——长宁殿下，便跪下求饶。 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又看了地上的质子几眼。当两人眼睛对上时，她又躲闪开来。 通过摄像头注意到了这些细节的张导轻轻颌首。突然手上一烫，他才反应过来，是烟烧到了屁股上。他赶紧扔了烟头，拿脚碾灭。 另一边，表演完了的林云泽走出了镜头，重新回到张导身边来。 “还行。”张导吹了吹手指后道，但是这样的表演还达不到他的要求。 这时助理走过来，跟他说周老师和他的学生到了。导演便指着林云泽，让她跟着助理去见那个周老师：“过两天我们要拍后面的戏，你去跟周老师请教一下，这齐国公主该怎么走路、怎么行礼。” 助理带她找到周老师后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林云泽只好自己来说：“老师好，导演叫我来跟你学行礼。” 周老师打扮得很潮的小老头，花白的头发梳成大背头，穿着配酒红色蝴蝶结的灰色格子西装，不像是教古代礼仪的老师，更像去参加时尚派对的。听见林云泽讲话，老头只抬眼来看了一眼后，就低下头去，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过了几分钟，老头写完了东西，把纸拿给学生，叫他把这些给导演送过去。等学生走了，老头戴上眼镜打量她一番：“你就是小长宁啊。” “老师好，我叫林云泽。”她颔首，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老头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是记住了还是没记住。他并没有说什么废话，而是直接调出电脑里的视频文件，叫林云泽跟视频里的女子学习坐姿、跪姿和走姿。尽管《大江东去》讲的是架空时代的故事，但还是参照了战国时期的服饰、人物造型和礼仪。 视频里的女子穿着考据的服饰，她的每个动作都被分解，屏幕上也会出现相应的注意事项。 林云泽挑了一个空位，跟着视频学习起来。 过了半小时，老头检查一番，纠正了几个动作后，就叫她去找导演，表示学完了。 找到导演时，导演正在训人：“将军的眼神不是你刚才那样的。你要更矛盾一点，但这矛盾里没有慌张。你的手不要放松，记住了吧！” 林云泽虽然才来这个片场半天，但也知道了导演一些怪癖，比如他拍戏时喜欢精益求精，一切得按他画的分镜头那样来。导演的分镜头画得特别好，连人物的表情都画得一清二楚。导演还特别讨厌演员擅自改词，所有的台词都一定要按照台词本上的来。 导演并不是什么暴脾气，说话的时候很温和。但他说话越温和，就说明他越生气。只要镜头里有人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无论是主角还是路人甲，他都会要求重新拍摄这个镜头。 “好，那我们再来一遍。”看饰演将军的男演员点头后，导演退到监视器后。 当年的秦质子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秦王，而齐国的将军跪在台阶下面，将一个木盒高举过头顶。 “这里面就是了吗？”秦王步下台阶，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木盒，他的眼里有狂热，手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是。”将军垂头，“末将亲自斩下，的确是齐湛那老头。” 秦王仰天长笑两声，转身挥袖回到台阶上坐下：“谁曾想你齐湛会是今天这下场！孤当年受过的一切，孤也要你统统受过，你受不了了，还有人替你受着。” 在秦王阴鸷的目光下，将军一直垂着头牢牢举着木盒。 “你去替孤把这件礼物送给长宁。” 秦王没有看见一直低头的将军悄悄松了一口气。 “喏！”将军站起来，抱着木盒退到了宫殿外。 “卡——很好很好，这一幕咱们过了啊。”导演一声令下，片场从安静变为吵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忙碌起来，开始为下一幕戏做准备。 而导演也有空来跟林云泽说话了，他先上下打量了林云泽一番，后点头说：“看来你礼仪学得不错。快去补妆，我们把下一幕戏过了，就拍公主救质子那一幕，你可以先自己去找找感觉。” 还是那个妆容，还是那套衣服，但这次化妆师不喊奇怪了，见时间还有空余，就拉着林云泽拍了几张照片，嘴里称赞：“太好看了，简直完美。” 随后林云泽跟着演小质子和奴仆的演员磨合了一下。看得出来，演小质子的演员以前演过戏，有点经验，磨合的时候提出了好多建议，例如走位如何，这句台词又该怎么念。 到了下午三点过，上一幕戏拍完，剧组转场，轮到小长宁公主和小质子上场了。 这是林云泽第一次拍戏，感觉还挺新鲜。左边有打光师，右边有拿着打板的导演，上面还有收音话筒。她抬眼晃了一圈，也不知道现场有多少台摄像机对准了她的脸。 张导演走过来，带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导演设计的镜头要比她自己脑补的简单得多，只要求她从往前走两步，镜头从下面拍摄即可。 等林云泽完全清楚怎么走位后，导演退出镜头，把现场留给了她。 “第35卷，23号场景，1号分镜头，第一次拍摄!”打板器一拍下，现场一片安静。 长宁公主脚步有些乱，有找不到回宫之路的焦急，也有听见打骂声的好奇。走到小路尽头，被树叶遮挡的一幕暴露在她眼前——宫人在踢打一个小孩。 “很好，过。”张导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到现场，“准备2号分镜。” 导演一说完，马上有人来拍照，拍林云泽的站位，拍她的造型，拍完了还要在地上做上记号，叫她等会儿也站这里。事实上，林云泽就没挪过。 2号分镜拍摄的是质子视角，其中有一个镜头是林云泽的面部特写，她喊：“住手！” 拍完这一个分镜，又继续拍下一个。拍的时候也不都是一帆风顺的，就宫人打质子和长宁公主说“主子奴才论”两个镜头，就拍了好几次。 这段看似简单的戏拍起来并不简单。至少林云泽是这么想的。 因为林云泽是小孩，又是第一次演戏，张导已经做好了磨戏的心理准备。让他梅想到的是，她表现得还不错。尽管台词说得有些糟糕，不懂正确的发声方式，但拍的时候放得开，也不会刻意在意镜头。一个镜头拍两三遍就过了。 到了傍晚，这一场戏完全结束了。林云泽也结束了她的第一次拍摄。卸完妆换好衣服后，她走到导演旁边，听他训话。 导演离开了凳子，站在离监视器好几米远的地方抽烟：“你觉得拍戏怎么样？” “还行。”林云泽不是话多的人，想来想去，脑子里也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还行就行。”导演夹着烟，并不着急抽，“你明天早点来，去看看周荨她们是怎么演戏的。” “好。”林云泽轻眨了一下眼睛，跟导演道别。 等她走远了，周荨走过来找导演说话，见他看林云泽背影抽烟，就说：“怎么，看上人家啦？” 导演吸了一口已经快烧没了烟，在嘴里反复回味一番后，再把烟吐出来：“那是，有些人跟你一样，天生适合吃这碗饭。”导演灭了烟，往回走，“回去吧，今晚还要拍夜戏，你准备准备。” 周荨看了看导演，又看了看背影已经缩成一个小点的林云泽，半晌后，她提起裙角轻笑着往摄影棚里面走去。 第10章 卡戏 第二天一早，林云泽就坐着霍妈的车到了影视城，却一个人都没找到。打电话给助理，助理让她去影视城外的某酒店会议室。 到了会议室所在的那层楼，就见到了不少熟面孔。导演坐在会议室内正对门的位置，每个人一进去就能看到他。他正在和几位副导演商量事情。等看到林云泽，他挥手叫她过去：“你吃早饭了没有？如果没有吃，就去小梁那里拿饭票，去餐厅随便拿点什么。我们等会儿要在这里开研讨会。” “已经吃过了，谢谢导演。”林云泽打过招呼后，就自己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离导演不远不近。 坐了一会儿，其他人也渐渐来了。周影后来得不早不晚，看到林云泽一个人坐在一边，就拉着她跟自己坐一起：“你坐那么远，哪能听到什么东西。” 周影后坐的位子自然不一般。会议室的桌子是吃饭用的大圆桌，她就坐在导演对面，坐她另一边的是电影里的两位男主角，秦王和齐国将军。他们都穿得很随意，连胡子都没有刮，看样子像是才从被窝里爬起来，随便套了件衣服在身上就来了。 林云泽看过他们拍戏的样子，也在杂志上看过他们衣冠楚楚的样子，但这般不修边幅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不免多看了几眼。 “第一次见啊？”周荨贴在她耳边问。 林云泽不舒服的撇开头，但又因为是影后把她拉来这桌子，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只与影后拉开距离就停了下来，轻轻应了一声。 影后并不在意她这个动作，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一点也没有昨天演戏的时候那么凌厉霸道：“这算什么，以后你入了这行，见这个的机会可多了。不光能看见他们过普通日子的样子，还能看他们穿乞丐装，在泥潭里打滚的样子。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也这样。” 林云泽听了她的话后若有所思。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考虑过选择演员作为职业这件事。 “等你看到了你在大荧幕上的样子，你就会想知道自己第二次在大荧幕上是什么样子，第三次是什么样子……像着魔了一样。”影后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起身，绕到导演身边去，把他的烟灭了，“有未成年在呢，您少抽点。” 导演不好意思的咳了两下，他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敲了敲桌子：“那我们就开始吧。” 所有人都看向会议室中间的这张桌子，无可避免的都看到了坐在影后旁边的林云泽。 惊讶、怪异、嫉妒的眼神纷纷向她投来，但林云泽始终低垂着头玩手机。听导演说开始了，也不过是把手机关机，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谁啊？”林云泽听到后面有人问。 “好像是演长宁公主的小孩儿。” “那不是该只有一两个镜头吗，怎么坐到那张桌子上去了？还挨着周荨坐。” 他们自以为说得小声，但林云泽统统听见了。 导演也听见了，他抬了下眼皮，看了一圈后说：“都安静了。现在拍摄过半，你来说说，你怎么看长宁这角色吧。”他后半句是对着周荨说的。 周荨翻开剧本，先谈了一下已经拍过的内容，又翻到后面。林云泽看到上面有红黑两种颜色的笔记，她的台词也用特殊颜色的马克笔勾了出来。 “从收到父王头颅那一刻起，长宁的内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对原来的齐国报以希望，反而内心升起一种渴望，她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杀死秦王。而偌大的秦王宫内，她唯一熟知的人就是送她来秦国的将军。他也是公主视线这个愿望的唯一希望……” 听周荨娓娓道来，又听导演和其他人的发言，林云泽渐渐清楚了《大江东去》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作为本片的女主角——长宁公主从小生活在齐王宫内，不谙世事，活在齐王和其他宫人编造的谎言里，相信齐国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所以她才会听到将军来报，说前线战败，老将军投降时异常激动，当着宴会所有人的面斥责他：“休要胡言！我齐国三十万大军戍守边关，兵强马壮。秦国区区小国，如何与我们抗衡，还让老将军弃城投降！” 但接下来发生的时候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齐国真的败了，还让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为了秦王妻妾中的一员。 尽管齐国已经献上了长宁，但秦国对齐国的侵略不曾停止。三年后，齐国的防守全线崩溃，秦军长驱直入，闯入齐王宫，斩下齐王首级。而挥刀之人正是送公主来秦国的将军。 将军把装有齐王首级的盒子献给秦王，秦王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了公主，致使公主性情大变。 密谋五年，公主成功杀死秦王，逃出王宫，重振齐军。秦王死，秦国大乱。将军帅军攻打秦军，大获全胜。但在战乱中，一支箭射中了将军，射箭之人正是已成为齐王的长宁公主。 最终公主统一了天下，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皇。 研讨会结束，剧组转战影视城。此时已临近傍晚，导演拍板今天拍夜戏，第一幕就拍小长宁公主身穿华服赴宫宴。 林云泽换好衣服化好妆走到片场时，片场里面还在调试灯光。 张导演看还有空，就把她叫到监控室，跟她讲戏：“我打算把今天晚上拍的这段放在影片开头的位子。也就是说，观众到了电影院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你。所以说这一幕十分重要。不仅要我拍得好，也要你演得好。” 林云泽点头。 “呈现在大荧幕上的效果，我只求惊鸿一瞥。” 张导这番话注定了今晚拍戏不会顺利，几次拍摄都不通过后，难得好脾气的导演也动了怒：“眼神！眼神！你是去参加宫宴，不是去参加杀人。高兴的、自信的、高贵的！” 又拍了半小时，导演喊停，把林云泽叫到一边开小灶。林云泽一边听他说，一边仰起头让化妆师补妆。 其实这一幕戏很简单，一句台词也没有，只要求林云泽穿曳地长袍从走廊那一头走到这一头。但她已经走了近一个小时，却一次都没有走出张导要的效果。 “说吧，你拍戏的时候在想什么？”张导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一根烟夹在手指上，但并没有点燃。 林云泽想了又想，开口道：“长宁公主真的这么傻吗？国家都要灭亡了，却还以为齐国很强大。” 这真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平民们都要易子而食了，长宁也时常跟在齐王身边，听百官议政，她真的不知道齐国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吗？当下这么*不思进取，未来思想又是如何发生转变，成为一代女皇的呢？在她看来，公主去到秦国，享受待遇比以前更高，日子过得更奢华，最后应该变成像阿斗一样的人，乐不思齐，醉生梦死。 张导叹了一口气，让小朋友早上来听研讨会果然有利有弊，知道的越多，想的就越复杂。他通过镜头也看出来了，较之昨天，女孩的表情更丰富、表演也更有张力，但表达出来的东西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叫来助理，让他把完整的剧本给她，“你自己看吧，看完了你就明白了。”导演把烟放回烟盒里，然后往回走，吩咐片场里的人收工。 林云泽抱着剧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今晚导演预计的就是拍这一幕戏，所以只搭了拍这一个镜头的场景。而片场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为了拍她这一幕戏而辛苦，连男女主角都在靠边站，等她拍。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回到家里，林云泽通宵看完了《大江东去》的剧本。看完了她才知道，自己这两天所见所闻，不过是管中窥豹。看似单纯天真的小长宁其实心思最复杂，她母亲早死，幕后凶手是后来的齐国王后，而齐王也在她母亲之死上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小长宁对待父王的感情十分复杂，她也曾妄想以女子之身继承王位，但齐王早早断了她的念想。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伪装成不谙世事的样子，只为在这能吃人的王宫里活得更久一点。 林云泽靠在床头上撑着眼睛休息。她其实挺想闭眼睛的，但就是闭不上。只通宵看了一晚上剧本，她感觉脑袋要爆炸了一样。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看清来电显示后，她赶紧划开了。 “早上好！”别看她一晚上没睡，刚才还靠在床头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只要易安跟她说话，她就能满血复活！ “早上好。”易安温柔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让林云泽头皮发麻，仿佛她正在做头部按摩一般，“你后天有空吗？” “有什么事情吗？”林云泽问，并在心里暗搓搓的期待些什么。 “嗯，我有两张游乐园的票，我们后天去玩吧！” 第11章 夜戏 林云泽挂了电话，哼着歌准备去洗澡。 导演助理打来电话，要她去片场。 “导演有说要我去干嘛吗？”林云泽还以为她今天白天能睡一会儿，到了晚上再去拍夜戏。 “没说，不过我看张导去找编剧和其他几位副导商量去了。”助理电话里说不清楚，只要她快去。 林云泽想，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大不了又去片场一日游嘛。 等到了片场，张导叫住她，“你昨天说得对，我回去又想了一下，决定给公主加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演不好就滚蛋，砍了小长宁的戏份，我的戏还是完整的。” 张导的状态跟林云泽差不多，满眼血丝、胡子拉碴，但精神状态绝对好。导演把改好的剧本扔给她，要她快点看，看完后直接上场。 林云泽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一边仰头化妆，一边斜眼看剧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化妆师按住她的脸拍粉，并要她闭上眼睛。 她闭了眼，脑子里不停想她要怎么演。 送长宁公主去秦国的队伍走到了边境。她坐在马车上，听车外有人呻、吟，也有人哭天抢地。她悄悄拉开车帘往外看，竟是满目疮痍。行走中的妇人衣不蔽体，活活饿死的人被直接扔在了路边。每个人都神情麻木，像是活着的尸体。马车路过了那么多人，竟无一人抬起头来，看他们一眼。 马车驶在淮河桥上，马蹄声嘚嘚，车轱辘转动，碾过一块块石头。 马车驶过长桥，长宁最后望了身后的齐国一眼。 她放下车帘，坐回车里。马车一路向前，穿过城门，路过嘈杂的街道，缓缓驶进秦王宫。 林云泽睁开眼，镜子里的人也睁开了眼。她满目哀伤，神情憔悴。她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像飘一般走到了片场里。 她还穿着宴会上的那件红袍，只是那晚红袍里的她骄纵恣意，今日她只是一个失去了父亲庇护远离故土的小姑娘。 她登上了马车，将军携佩刀走在马车左边。马车缓缓往前走。 长宁公主拉开了车帘，正被将军看见。他让公主把车帘放下。 公主收回眼神，看向将军，眼中似哀似怨，她幽幽开口道：“我记得你。那晚便是你冲上殿来，说齐国败了。” 将军握住佩刀的手一紧，他低下头去。 公主又往身后看了一下，最终放下了车帘。她并不是在迁怒将军，而是在怨宫里的那位父亲。原来在他们不知不觉间，齐国已是如此的破败。 这幕戏拍得很顺，顺得连导演都惊奇。明明昨晚卡戏卡得飞起，今天这戏顺得跟坐火箭似的。除了马出了几次状况，导致ng外，演员都表现得很好。他已经能想象，这一幕戏加上后期会有怎样令人惊艳的效果。 林云泽从马车上跳下来，身体虚晃了一下。饰演将军的男演员赶紧搀住她：“没事儿吧？”她扶开男演员的手，推开他的包围圈，小声道了一声谢。 随便卸好妆后，林云泽准备回家休息一会儿，她实在有些困。如果现在有人能给她一块枕头，她都能就地睡着。 她出了剧组，正好遇上周荨和她的助理。周荨叫住她，说送她回去。 等她上了车，周荨看她不停打哈气便提议说：“不如你去我们住的酒店吧，开一间房，睡一下午。酒店离剧组很近，开车不过十几分钟。” 林云泽想了想后点头，“谢谢荨姐。” 周荨似乎心情不错，她还笑着说：“你这小孩真讲客气。” 到了酒店，周荨的助理带她去开房，把她送进房间后才离开。林云泽遇到了床，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滚进了被子里。 等林云泽睡醒起来，天还没黑，但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她赶紧坐起来看时间，还好，离拍戏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洗过澡又吃过晚饭后，林云泽打车去了剧组。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为接下来拍整部影片的第一幕做准备。 张导见她来了，勾勾手指头，把她勾了过去。林云泽瞧了他的盒饭一眼，只是简单的一荤两素配白米饭。她把一直提在手上的塑料袋放到了桌子上。 “这什么呀？”导演吃着饭还不忘抽烟，他隔着上升的白烟问。 林云泽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外拿，有红烧肉、土豆烧排骨、卤牛肉和爆羊肚，都拿盒子装着。她把这些都摆在了张导面前：“孝敬您和在座各位的。” 张导又吸了一口烟，并不动筷子，半晌才说：“林云泽，有个道理你要明白。”从她进组到现在，这还是导演第一次喊她的全名，平时都叫小长宁或者小朋友。 “嗯。”她出声应道，表示自己有在听。 “虽然一部戏怎么拍，全是我说了算。但这个戏要怎么演，还要靠你们演员。”导演抖抖烟头，把烟灰抖了出去，“我今天吃了你的东西，你晚上就要给我好好演，再演成昨天那样，我是会生气的。” 嘴上说的这么严，但语气还是软绵绵的。不过林云泽知道，导演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了。”林云泽点头。 这时候霍妈带着人从外面走进来，后面拖了一个小车，车上装了水和零食。 霍妈抱着几瓶水往导演这边走过来，脸上带着她的招牌笑，“大导演，来喝水。谢谢您这几天这么照顾我们云泽。她还小，没演过戏，还要你们多多指点。” 导演站起来，拍着林云泽的肩膀说：“你客气了。林小朋友很有灵气，每次拍戏出问题，说过后很快就能改正，下次也不会犯了。” “哎哟，她哪里懂这些嘛，还不是大导演您教得好！您拍了那么多好看的电影，您就是我心目中的第一男神！” 林云泽站在旁边，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牙都要给酸倒了。听得不耐烦的她遛进化妆间里，让化妆师姐姐给她补妆。 等天完全黑下来，林云泽穿红袍走到走廊上。她昂首挺胸，微扬下巴，直直看进正对她的镜头里。 张导演坐在监控器后，终于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点微笑。 尽管天已黑，但齐王宫内仍是一片明亮，数不清的灯笼挂在回廊下，宫殿内一片笙歌燕舞。长宁公主像是踏着鼓点一般，被众宫女簇拥着，从回廊一路走到宫殿前。 坐在最远处的齐王叫停了歌舞，让他最受宠的宫人领她去坐下。她坐的位子正是齐王的右下方。 齐王抚着胡子，开怀大笑，他挥一挥衣袖，琴声又起。舞女鱼贯而出，挥动着衣袖，展现她们曼妙的身姿。 拍到凌晨一点过，这场困了剧组两天的戏终于过了。 林云泽换好衣服，打算去叫醒霍妈。霍妈原本还精神奕奕的看她拍戏，只是拍戏过程实在无聊，同一镜头，要来来回回拍上好多遍。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就坐在片场的一张塑料椅上睡着了。 张导叫住她：“你觉得拍戏好玩吗？” 林云泽想了想说：“还行，比在学校好玩。” 张导突然就笑了，虽然连续两天没合过眼了，但他依然精神奕奕。他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来，拿给她：“你要还想演戏，就找这张名片上的这个人。” 林云泽接过名片，上面写了“谢嘉”两个字。林云泽不爱看电影，对演员、导演之类的不曾关注过，但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十年前，他凭借一部武侠功夫片《风来雨也来》，成功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成为中国电影历史上冲进柏林的第一人。 导演用手指点了点名片上的名字说：“他最近在筹拍新电影，你可以去试试看。” 林云泽收下名片，特别真诚的向导演鞠躬致谢。她原本只是来客串的群演，拍几个镜头就完了。但因为导演的坚持和认真，她硬是顶着全剧组的注视，在研讨会上坐到了主演那一桌，前天晚上卡戏卡到导演都生气，今天更是单独为她加戏。 明白人都知道，能在张导的电影里多出现一秒钟是个什么概念。电影上映前，你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等电影搬上了大荧幕，你的脸出现在所有观众面前时，你的名字可能就此传遍大江南北。 导演等她把霍妈叫醒后，开玩笑似的问：“霍老板，我明天想在你那里定一桌餐，请朋友吃饭……” 霍妈还没听完，就一拍胸口，说得特豪迈：“大导演您尽管来尽管吃。您来了，哪还能收您的钱。” “那就谢谢霍老板了。”导演乐呵呵的笑，跟母女二人一起出了影视城。 霍妈开着车，本想和林云泽说会儿话，结果一偏头，就看到林云泽已经睡着了。霍妈关了音响，在路灯的陪伴下，将车开回了家里。 第12章 过山车 国庆节第五天早晨，太阳初升，风轻云净。宜祈福、宜会亲友、宜出行、宜在游乐园里谈恋爱，让空气里充满了堪比鲱鱼罐头的恋爱酸臭味。 还不到十点，部分机器尚在维护中，但游乐园里已经挤满了人，一对又一对情侣手拉手从林云泽和易安身边走过。 易安拿着一份地图问她：“第一个项目玩什么？” 林云泽从旁边穿情侣装的男女身上收回眼神，提议道：“你想玩过山车吗？” 易安激动地跳起来，吓林云泽一跳。她狂点头道：“好呀好呀，我最想玩那个了。”她一把抓过林云泽的手，往过山车排队处狂奔而去。 林云泽反握住她的手，抿嘴笑。她已经预料到，今天的游乐园之行，绝对会给她带来很多惊喜。 半分钟后，狂奔的易安刹住车，排在了过山车排队处。她看着前面望不到头的队伍，突然打了退堂鼓：“要不然我们先去玩别的？” 正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后面跑来了十几个穿校服的小孩，一个个神采奕奕。其中一个说：“你快跟其他人打电话，说我们已经排到队了！” 林云泽看了下这群小学生，又看了下前面的队伍后说：“再等一下？”前面排队的人并不多，但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如果这会儿放弃，等会儿来玩，肯定也要排很久的队伍。 排队的地方在室内，空气有点闷。随着排队时间的增加，天气也越来越热。林云泽摸出书包里的小扇子，给两人扇风。 “你准备得好齐全。”易安享受这一级服务，靠在栏杆上跟林云泽说话，“还要排多久啊？” 又一队人上了过山车，队伍往前走了几米，现在她们能看到头了。林云泽估计了一下：“大概三班车就好。” 易安深吸一口气，眼睛直直的看着上车群众。等过山车一弹出去，她小声惊叫了一下：“好快！”过山车碾过轨道，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易安脸上的浅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 林云泽伸长了脖子，透过屋檐看到室外的轨道上，黄色的过山车飞驰而过。她想了一下，决定缓解一下易安的情绪：“其实这里的过山车不算什么。你看它现在速度这么快，等你坐上去了以后，你会觉得原来过山车速度那么慢啊。” “会吗？”易安双手紧抓书包肩带，深呼吸。 “你是害怕的话，等会儿坐上去后，就把头死死靠在座椅上，这样头就不会晕，也不会有害怕的感觉。”林云泽向易安传授她的经验。 “你很喜欢玩过山车吗？”易安稳定了一下情绪后问道。 “还好。”等后来易安完全了解了林云泽后，想起她今天的这个回答，“呵呵”一笑，所谓的还好，其实就是很喜欢的意思。 说话间，过山车又缓缓回到了大棚里面，排队中的游客进入到等候区。 工作人员清点了人数后，举起话筒：“现场有两个人来玩的吗？我们还有两个空座位。想要上车的游客请举手示意，我会打开门，让你们进来。” 林云泽看了一下前面的队伍，发现竟然无一人举手后，果断举起手来，然后拉着易安，大摇大摆走过人墙，进入到了等候区。 许多人都认为，坐过山车时，最安全的位子在中间。但林云泽根据她乘坐过山车多年的经验来看，最不刺激的座位应该是第一排。通常情况下，第一排通过急弯或陡坡的速度慢，而且坐在第一排能够看清前面的运行轨道，乘坐的人就会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不至于在下坡突然来临时，被吓到。 既然有了最不刺激的位子，那一定有最刺激的位子。 她拉着易安规规矩矩的站在了最后一排的入口处，跟随工作人员的节拍做热身操。一边做一边安慰易安：“你放心，坐最后一排一点也不吓人。最安全了。” 此时易安已经被空中的尖叫声吓到精神恍惚，听到林云泽说话，只傻傻的点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等会儿也会叫得那么恐怖吗？” “如果不想叫又想放轻松，深呼吸就好。”林云泽一边传授易安经验，一边握住她的手，装作给予她力量的样子，实则在吃豆腐，“加油！” 过山车运行一圈所需时间只用两分钟，林云泽刚给易安打完气，过山车又回到了大棚里。 林云泽亲自上手，给易安扣好安全带：“很安全的。要是忍不住，就尖叫吧。” 易安吓得两腿都在抖，她死死咬住牙关。 看到她这副模样，林云泽一个劲儿的在心里笑，刚才是谁一听到去坐过山车就激动的？ 工作人员走来检查压杆和安全扣，确认都系好后，走到等候区，给操控台打了一个手势。铃声响起，过山车车道上方的红灯变为绿灯，过山车出发。 出了大棚，过山车“哐当哐当”的开始爬坡，易安整个人都在往后仰，她说话的声音更是在发抖：“等会儿是什么呀？” 林云泽小幅度的晃动着腿，为即将到来的加速而兴奋，她拖长了调子：“下~坡~呀~”她刚说完，原本速度缓慢的过山车突然加速，路过一个小坡的最高点。 “啊啊啊啊——”在过山车晃动往下走的瞬间，易安再也憋不住，尖叫声几乎要冲破林云泽的耳膜。 在疾风中，林云泽还有心情偏头看易安，她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抓住压杆，整个人仿佛要扑出座椅了一般。她伸手过去，按住易安的手：“把头往后仰！” 然而要想在过山车360°大旋转时，说出这句话，实在不容易。林云泽也不确定大声尖叫的易安是否有听到她说话。她又吼了几遍，易安终于有了反应，她还在尖叫，但却把头死死靠在了座椅上。 林云泽松了一口气，顺着看易安的方向看风景。话说，坐在过山车上看风景还真是不容易。等过山车到了最高点，她终于有机会看到了游乐园全景，只一瞥，她便看到了游乐园里的最高建筑——位于过山车对角的跳楼机。 想一下，要是等会儿去玩那个，易安一直尖叫，还抓着她的手，那真是极好的。 “嘀——任务：和易安一起坐过山车已完成。当前任务：和易安一起坐跳楼机。” 她看着坐她旁边一脸菜样的易安，抬眼问苍天，您老没在玩儿我？ 第13章 北上 林云泽架着易安下了车，来到长椅上坐下。易安两眼泪汪汪，脸色发白。看得林云泽有些心疼：“早知道你晕这玩意儿，我就不拉着你来坐了。对不起。” 易安仰着头休息，她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林云泽估计她此刻也说不出话来，便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山楂条给她：“吃一点吧，感觉会好点。” 易安难过得额头开始冒虚汗，她突然躺在了林云泽腿上，让林云泽措手不及。 林云泽瞬间僵直，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手里的山楂和水。她的腿很细，腿上没有几两肉，大概易安也觉得这样躺着不舒服，过了一会儿，又坐起来。 易安休息了一下后，终于打起一点精神来：“我们接下来去玩什么？” “还玩啊？”林云泽看她，心里盘算玩什么不会让她头晕。想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易安玩起来绝对不会头晕的项目，她拉过易安的手，地图都不用看，就直接往另一个园区走去。 三分钟后—— “哇，好多鱼。”易安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撑下巴，一手拿系有奶瓶的长杆。在她视线下方，是一群疯狂的锦鲤，它们纷纷涌来，争抢奶瓶嘴。 林云泽坐她旁边，拿手机拍照。她不喜欢喂鱼，总觉得这些“有奶就是娘”的鱼很蠢。但她喜欢看人喂鱼。 等把奶瓶里的鱼饲料喂完，易安精神了一点，原本苍白的脸色变红润了许多。 不过她贼心不死，路过海盗船的时候，还仰起头看了一会儿。 “想上去吗？”如果易安说想，林云泽绝对会跟她去排队。来游乐园，不去玩这些能让人尖叫的，还有什么意思。不过今天来游乐园的重点不是玩哪些游乐设施，而是和易安一起玩。 易安纠结了一会儿后摇头：“我们先去玩点其他的？你还知道哪里好玩吗？” “去鬼屋吗？”林云泽想来想去，绝对这个选择不错。 易安似乎并不怕鬼屋，听到林云泽的提议，还很开心的说：“去！” 林云泽想到易安之前看到海盗船的反应，带着她绕了远路，途中经过跳楼机，尖叫声一片；经过大摆锤，尖叫声又是一片；再路过激流勇进，路过的时候，船正在最高点，即将下落。船上的人仿佛精神失常，除了尖叫什么都不会了。船快速滑落，溅起巨大的水帘。林云泽和易安站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微凉的水汽扑到她们脸上。 易安看得目瞪口呆。 “要去试试吗？”林云泽真是无时无刻不在鼓动易安去尝试这些惊险项目。 易安果断摇头：“看起来好恐怖！” 鬼屋外排队的人并不多，她们等了几分钟，就走了进去。林云泽视力很好，即便在黑黢黢的鬼屋，也能大概看清鬼屋的布置。 但易安不行，她有一点夜盲症，到了鬼无力，基本上就两眼不摸黑，什么都看不见。 鬼屋里的通道很窄，不能够两个人并排前行。易安只能拉住她的衣角，嘱咐她走慢一点：“啊！慢一点慢一点！我看不到！” 林云泽在前面带路，走到了僵尸区。僵尸区棺材和尸体骨架挺多，泛着深蓝色的光。林云泽板着一张死人脸，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易安被吓得快哭了，她几乎是推着林云泽往前走：“你走快点！快点！”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一会儿叫我慢，一会儿叫我快。心情好到飞起的林云泽抬眼对上斜前方的白衣女鬼，她的死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她拉开嘴角对着女鬼小姐微笑。 白衣女鬼小姐默默放下已经抬起的双手，又默默蹲回了棺材里，这位游客桑真是无趣呢。 鬼屋的面积不大，在里面饶了两圈，两人就走到了出口。 易安飞快的跑到太阳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林云泽跟在她后面，看着易安松开她衣角的手，有点失落。她又在心里默默盘算起了带易安去电影院看鬼片的概率。如果去看，是易安扑进她怀里的她概率大，还是她被易安拖出电影院的概率大？ 不过话说回来，国内上映的鬼片基本都没什么看头，不仅不吓人，还让人觉得剧情狗血，漏洞数不清。 出了鬼屋，易安和林云泽又去坐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 走出游乐园的时候，林云泽心里有些遗憾。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以后有一天，易安能放下心中的恐惧，和她再来一次游乐园，玩遍园里所有的项目。 从游乐园回来的第二天，林云泽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她之前和谢嘉导演通过电话，导演让她去北京找他，当面谈拍戏的事情。 林云泽没来过几次北京，对这里也不熟悉。不过好在有人来接她。她一出机场，就有个戴眼镜的青年走过来问她是不是林云泽。 等她一点头，青年就赶紧伸出了手，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海庆娱乐的。” 林云泽没有伸手，她甚至没有笑，只点头说了一句“你好”，然后就立在路边上，等着青年带路。 青年尴尬的把手缩回来，带她往停车场走。大概是林云泽的模样太唬人，又或者是青年很在意之前林云泽不给他面子的事情，在送林云泽去海庆娱乐的路上，他都没说一句话。 等到了目的地，林云泽下车，关上车门前，她说了一句谢谢。不过青年板着一张脸，并没有回她。等林云泽关上门，就开着车走了。 看到青年的做法，她想似乎青年是误会了她，不过她也不会在意一个路人的看法。 林云泽走进大楼里，向前台说明来意。前台打了个电话后，请她直接上五楼。 电梯里贴了几张目前正在热映中的电影海报，正对电梯门的是一部青春片的电影海报，男女主角在学生群体间人气颇高。林云泽好几次听见班里的女生讨论他们。 这时一个带墨镜穿粉色西装的男子前呼后拥地走进电梯里，把林云泽挤进了角落。 林云泽瞟了他一眼，觉得他下巴挺好看的，线条分明，很有阳刚之气。看着也有点眼熟，不过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且香水也喷得太多了，感觉像是倒了一整瓶在身上一样。 她揉了揉鼻子，克制自己想要打喷嚏的欲、望。 好在她在五楼就能下。电梯门一开，她快速走出去，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刚才在电梯里，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继续待在电梯里，说不定她都能给男子身上的香水味给闷死。 季歌从电梯门中间看到了林云泽这样做，原本心情就不好的他现在心情更恶劣。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站他旁边的人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安抚道：“哪儿来的土包子，没见识。”也不知是说林云泽不懂欣赏男子身上的香水，还是怪她没有认出来男子就是海报上的男主角扮演者——红遍全宇宙的“演技派”鲜肉季歌。 不过林云泽已经听不到了，她走到507号门前，轻轻敲响了门。 第14章 试戏 507里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导演谢嘉。他的模样和林云泽印象中的模样有点差距。即便在室内，他也戴了一顶棒球帽，穿着深色的运动套装。另有一位短发女士坐在远处一点的椅子上，看着有点年纪了，但打扮很时尚，就是身材管理得不算好。林云泽能看到紧身衣下她凸出的肚腩。 还有一位是林云泽的熟人，也不算多熟，不过多认识了几天。他就是在《大江东去》里扮演将军的男演员，许潮生。 许潮生见到林云泽也诧异了，“云泽你怎么来这里了？” “怎么，你们认识啊？”谢嘉问，说道一半，他又突然反应过来，“对哦，你们之前都在张老头那里——你的表演视频我看了，很有张力，虽然粗糙了一点。” 林云泽先跟许潮生打了个招呼，她也很意外在这里能见到他。他还蓄着《大江东去》里的络腮胡。所以尽管林云泽没见过他穿现代装的样子，但也一眼认出了他。 谢嘉还在说，他是一个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很严格的人，比起张导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林云泽还没有领教过，现在听谢嘉不停的说话，觉得他还挺有趣的，就是太啰嗦。 “你是张老头推荐来的，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谢嘉说，他也只看过林云泽在《大江东去》里的表演。他并不怀疑她在《大江东去》里的表演，他又不是眼瞎，自然看得出来在她的表演下，原本空壳一般的长宁公主活了。 但他认为，这是张老头的功劳。因为有了张老头的指点，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磨，视频里才会最终呈现出这样的效果。也因此，他对张老头的执导能力更加肯定，也对林云泽的表演能力更加怀疑。 他甚至怀疑，脱离了张老头的指点，这位小朋友连演戏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也演不出来。 他抽出一张文稿给林云泽，叫她照上面的演，许潮生给她配戏。 林云泽看了一下纸上的内容，然后跟导演说要去外面准备一下。 谢嘉给了她十分钟。 等林云泽走出507，谢嘉抬了下巴问许潮生她怎么样。 许潮生摸着下巴上又长又硬的胡子说：“挺有灵气的一个女孩。要是好好引导，说不定哪年就成影后了……”说起影后，他有些怔忡。想他入行也有十几年了，小的大的角色都演过，拿奖也拿得手软，但最重要的那一个却一直没拿过。 这也导致他虽然演技过硬，资源也好，却一直挤不上一线电影演员的行列。 这次能来海庆跟谢嘉面谈，也是他积极争取来的结果。他喜欢谢嘉这次拍的本子。要是他能够出演男一号，电影送去参赛后，再稍加运作，结果肯定不会差。 “不过她来，演什么？女主角小时候吗？”许潮生想到剧本里的信息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女人，她的声音有点低，但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也就给个机会，演不好就算了。今天就算是试镜吧。” 林云泽到了走廊上，看纸上的内容。内容不多，百来字，写了一个女孩和一位警察的对话。 虽然言辞中，小女孩竭力说明自己与事故的发生毫无关系，但在言辞里又透出一种古怪。正是这种古怪，让警察有了疑心，于是开始不断盘问女孩。 “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有谁能证明吗？” “厨房的窗子为什么是关着的？” 女孩都一一作答了，答案也看似天衣无缝，暂时让警察卸下了戒心。 林云泽看着纸上写的“哭”字，有些犯难。女孩说话的时候是怎么哭的，哭的时候神情又是怎样的。最让她糊涂的还是女孩对“爸爸”的感情。 如果女孩真的爱父亲，是个好孩子，满满正能量，那这部电影还拍什么。摸着纸边，林云泽陷入沉思，并在脑袋里面构思出了一幕戏。 女孩的父亲遭遇煤气爆炸，不幸身亡。警察通过对现场的排查，认定这是一场意外事故。但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却有另外的想法，他找到了已成为孤儿的女孩，希望女孩能够解开一些他心中的疑惑。 这都是她根据女孩的台词推出来的剧情，也不知道正确与否，但她决定就照自己想的演了。 时间还剩下一点，林云泽去洗手间往把裤腿挽了起来，变成七分裤，用水把鞋面弄脏。又扎了一个很精神却又很凌乱的头发，再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 准备好后，她撑开伞再次敲响了507的门。 进到屋内后，她收起了伞，斜着抖了两下，然后来到许潮生旁边坐下。她的正对面有一台固定摄像机，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及说的每一个字。 “徐叔叔……”女孩坐下后，怯生生的开口。距离她父亲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位警察先生来找她做什么？ 和女孩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后，徐冲说道：“盛夏，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你父亲的死是怎么死的……我们在现场找到了打火机碎片和烟头。我们推测是煤气发生泄漏，你父亲正好在厨房点烟，致使煤气爆炸。”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也没有再讲出来。 盛夏不说话，只用疑惑的眼神看他。女孩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这双眼睛现在盛满了痛苦、悲伤与不解。 徐冲顿了顿，他也知道这些天来，女孩过得不容易。她从小就和父亲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如今唯一的亲人也走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过同情归同情，有些问题还是一定要问清楚的：“警方去厨房勘查，发现厨房窗子关了大部分，这是为什么呢？” 一般说来，厨房油烟重，是最该通风的地方，窗子应该完全打开才对。 女孩回忆了一会儿说道：“那天早上，下了一点雨。我去厨房做饭，不想雨飘进来，便顺手关了窗子。” 徐冲点头，他也记得，那天早上下了雨。出门前，他老婆还叫他开车的时候小心点，路上滑。 女孩突然崩溃，低头掩面痛哭起来：“如果那天早上我关好煤气、打开窗子，爸爸就不会死了！” 徐冲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应付突然哭起来的女孩。 从父亲去世后，就再也没睡过一次安稳觉的女孩还在哭诉：“我才是杀死我爸爸的凶手！” 徐冲大惊，赶紧安抚道：“我们都知道，这是起意外，没有人怪你。你也不要自责。” 女孩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声音颤抖着，“大家都这么说，说我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女孩还在默默哭泣，似乎要把这些天来所有的悲伤哭出来。 而徐冲看着不停哭泣的少女，只偏过头，望着窗外叹了一口气。 过了有一分多钟，女孩停止了哭声，她抹干眼泪站起来，向在座的三位鞠了一躬：“我的表演结束了。” 谢嘉看着又恢复成面瘫脸的女孩，有点出神。如果不是沿海的眼睛红肿，他一定不能把她和之前痛苦的女孩联系起来。从看到女孩的造型起，谢嘉就知道，她是个相当聪明的女孩子。剧本上并没有写两人会面的时间、地点和天气等。但她通过自我推断，将这一天设定为了下雨天。 她进门前抖伞是在抖掉伞上的雨水，为了避免被雨水打湿，她还将裤脚挽了起来。她的情绪收放自如，该悲伤的时候悲伤，该哭的时候哭。除了台词不太好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听张老头说，这还是女孩第一次演戏。他不禁砸吧了下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我觉得可以，导演你觉得呢？”林云泽把目光投向说话的女人，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左右导演的决定。 谢嘉又看了一遍回放后，终于点头：“是不错。作为小演员来说，这个演技合格了。” 听到导演的认可，林云泽微微弯起了唇角，但又马上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的愿望并不只是在导演的电影里，出演出场不到三分钟的小姑娘。 “导演，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一试整个角色吗？” 林云泽的话一出口，507的三个大人都把她看着。但她并不畏惧，只把坚定的目光看向谢嘉。 第15章 讲题 下课铃声响了，原本应该收拾书包走人的林云泽还坐在椅子上。这引得易安好奇开问：“今天不用去乐团吗？” 林云泽趴在桌子上休息，刚才上了一节历史课，把她的瞌睡虫完全给勾了出来。她打了一个哈欠后说道：“不去。指挥说明天期中考，今天放我一天假。” 易安摸了摸林云泽的头。她觉得林云泽就像自己养的猫一样，被摸头的时候，眼睛会因为太舒服而眯成缝。不过这样的好时光并不长，看到疾步走进来的班主任，她推了一把林云泽的手臂：“起来吧，班主任来了。” 林云泽眯瞪着眼，慢吞吞的坐起来。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了教室一圈后开口道：“明天就是期中考了，这是一次机会，检验你们过去两个月的学习成果。考试嘛，肯定有人考得好，有人考得不好。考得好的，肯定是认真学了的，考得不好的同学，就要反思自己哪里没学好……”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长串，然而林云泽一句话都没听明白。她抬眼看了下黑板上方的时钟，又看了一下还在情绪激扬做开考前演讲的班主任，叹了口气重新趴回桌子上。 她突然想起三个星期前，她去北京试镜的那一天。在她说出了自己的野心后，507的人都把她看着。 过了一会儿，谢嘉开口说：“如果你能在12月底之前瘦到85斤，我就让你参加一次试镜。不过试镜的时候，国内一线明星都会来，你被我选中的概率也不大。”谢嘉把话都说清楚了，从他内心来说，他并不希望女孩来试镜。他这部戏的时间跨度还是挺大的，从女孩十四五岁的时候开始讲，一直讲到她为人/妻为人母的时候。 就林云泽现在脸上满满胶原蛋白的情况来说，一点也不适合出演这部剧的女主。光这一个理由，谢嘉就不想选她。更不要说林云泽还只是刚接触电影圈不到一周的小新人，既没有签约经纪公司，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 和张老头相比，谢嘉是一个更加完美主义的导演。拍戏的时候，他要求零替身、零搭景以及零配音。这都对演员的素质要求非常高。 不过看到女孩渴望的眼神后，他的心软了，就当给她一个教训吧。做人不能好高骛远，做演员也需要脚踏实地的。 林云泽回过神来，此时讲台上已经空无一人。铃声再次响起，易安停下一直写作业的笔，问她要不要去食堂吃饭。正在林云泽纠结是节食重要，还是和易安一起去吃饭重要时，每天必刷存在感的系统冒了出来：“当前任务：和易安一起吃晚饭。” 这下不用纠结了，她马上站起来说：“去。” 云起高中的食堂跟大学食堂差不多，一楼是大锅菜，比较便宜，味道将就。二楼外包了出去，饭菜价格跟学校外的餐厅差不多，只卖各种套饭。 易安和林云泽去了一楼，一人买了一个肉包子，看着对方吃。自从上次和谢嘉导演约好后，林云泽就从商城里买了很多支营养剂。一支营养剂能够提供她一天所需最低的营养和热量。 所以此时吃这个包子，是在林云泽计划外的。她吃得特别慢，而且专挑馅里的蔬菜吃。易安比她更夸张，她吃的速度不慢，但每一口吃得特别少。仿佛她吃的不是包子而是什么需要细细品味的山珍海味。她吃包子的模样就跟只小仓鼠一样。 林云泽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开始狂笑，结果噎住了。然后咳得撕心裂肺。 易安一激动，扔了包子，绕过桌子来给她敲背。 “咳——”喝了一口汤后，林云泽红着眼，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她放下包子，问易安还吃不吃其他的。 易安摇头，说她想要回教室看书。 说实话，在林云泽认识的那么多女孩中，易安是最喜欢学习的一个。如果不是她母亲三令五申，叫她在吃饭的时候出教室走两步，她是宁可扎根在座位上，也不肯去食堂的。 回到教室里，易安开始动笔演算错题本上的题。林云泽看了她一会儿，也开启了刷题模式。但她刷题的模式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有了商城加持，她买到了往届的期中考试卷。她选出几道难度比较大的，下课后与易安讨论。 “你这个题哪儿找到的？”读了两遍题还无从下手后，易安问林云泽。 林云泽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拿起笔往模型上画了一条辅助线：“这道题这样做有办法吗？” “嗯……”易安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她一边埋头看题，一边拿右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好像可以。” 不过只写了几行字，易安又被卡住了。“这道题真的好难啊。”她感叹道，她已经被题磨得有些烦躁了，嘴里嘟囔着，“明天不可能考这么难的呀。” 林云泽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考这道题，不过她觉得这道题难是难了点，但考的内容并不超纲，重在考察学生的灵活变通能力。见易安实在找不出解题方法，她假装说道：“啊，我知道怎么做了。” “怎么做？”易安急忙追问道。 林云泽又画了一条辅助线，新标记了一个点后说：“你看，这条线和圆的这里是相切的……”她简单点拨了一下，易安就找到了解题思路，她匍在课桌上，手里快速的演算起来，不过一会儿就找到了正确答案。 “我做出来了！”易安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是真的在为自己解出了一道题而开心。看到她开心，林云泽更开心，她还在假装自己不会做，便把自己的草稿纸推了过去：“哎，你的是正确答案啊。我没算出来，你给我讲讲怎么做吧。” 易安的头靠了过来。她们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林云泽的鼻尖弥漫着易安洗发水的香味，而易安能够感受到林云泽的鼻息喷在她的手背上。 易安握住笔的手一颤，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 见她久久没有开讲，林云泽偏过头去看她，不料嘴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易安像是被蜜蜂刺了一般，捂住脸飞快的弹开。她捂住红红的脸颊，感觉自己的脸在烧一般。她抬眼去，拿仿佛被羞辱了的眼神看林云泽，发现她也尴尬得直捂嘴。 “不好意思。”林云泽垂下眼小声道歉，她也没料到易安的反应会这么剧烈，吓了她一跳。这次亲吻脸颊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的确是她唐突了易安。她拿回试卷和草稿纸，低头演算：“我大概懂了。我自己做就好。谢谢你。” 看着已经坐回原位的林云泽，易安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要是等会儿没有做出来，你来问我好了。”易安没有等到林云泽的回应，便侧过头去。她也不知道林云泽听没听见她这句话。 第16章 考试 林云泽不紧不慢的走在走廊上，和那些跟她擦肩而过的学生形成了强烈对比。她的手上除了笔袋什么都没有。找到考室后，她也不着急进去找座位，而是靠在走廊栏杆上看风景。 今天的天气有点糟糕，下着小雨，风穿教室而过，带来富有秋天气息的水气。林云泽闭上眼睛深呼吸，她能闻到空气里有桂花的香味，这香味中又混杂了一些泥土的味道。 有人从她身后匆匆走过，走过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发现是她后又倒回来：“林云泽？” 林云泽睁开眼，回头疑惑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生。 男孩戴着眼镜，很瘦弱，衬衣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是标准的书呆子。林云泽看了他一眼后，就在心里为男孩下了定义。 男生有些紧张，他拿手指着身后的教室问道：“你也在这个教室考吗？好巧，我也是。” “有事吗？”她打断了男生的话，直接问道。她之所以选择在教室外休息，就是因为走廊很安静，不会有人来找她说话，也不会听见有人有讨论，让她能够一个人安静的呆着，放空大脑。但现在，独处时间结束。有人不请自来，闯入了她的舒适带。这多少有些让她不爽。 男生梗着脖子，涨红了脸，结巴道：“考完数学后，我能请你吃午饭吗？”看到林云泽皱起的眉头，他着急摆手道，“就单纯的请你吃饭，没有别的意思。”说完，还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种眼神……林云泽想，大概除了易安，其他人对她做这个眼神是完全无效的。她背靠在栏杆上，等男生说完话，确定他不会再说什么后，径直走进了考室内。 林云泽坐下后不久，监考老师就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 拿到试卷后，林云泽先翻看了一遍试卷，看有哪些考察点。当看到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她浅浅笑了一下。那道题正是昨天她问易安那道题的变形。有昨天的经验，易安应该可以做出这道题吧？ 考试铃声响起，林云泽将试卷快速翻到第一页，开始答题。重生回来，林云泽发现自己最大的优势大概就是对书本上的知识没有了畏惧感，无论以前感觉多难的知识，现在看来也简单极了。几乎没有怎么思考，林云泽就在试卷上快速下笔，写下答案。 做完所有的题目后，林云泽又将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后，她将笔装回笔袋里，拿着试卷轻手轻脚的离开座位。 监考老师看到她站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甚至抬头去看了一下挂钟，“确认交卷吗？” 林云泽点头，把试卷交给监考老师。 离开教学楼的时候，林云泽刻意饶远路，去了易安的考室。和林云泽顺利答题的情况有所不同，易安似乎被题难住了，她不停在草稿纸上演算，找不到答案。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林云泽提步离开。 教学楼外还在下雨，但林云泽并没有带伞。不过好在雨不大，她打算淋雨回寝室。 “林云泽，你等一下！”这个声音在安静的教学楼里特别响，林云泽侧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后面那个教室有人正在往外面看。 她挪转视线，看向那个叫她的男生，原来是早上跟她打过招呼的那个人。他拿着一把伞大步跑过来。 他跑到离林云泽很近的地方停下来，大喘着气，说的话都连不成一句：“我还以为、要追不上你了……不过，还好。”男生撑开伞，先一步走到雨里，“我早上说想请你吃午饭，不是在开玩笑。啊，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一班的徐天。” 林云泽并没有动，她站在台阶上看徐天。她已经能预料到，如果她答应男生的请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并不想给男生这个希望。她当做没有看到男生一脸尴尬的样子，勾起帽子戴好，走进了雨中。 “林云泽！”徐天一下子冲过来，把伞赛到她手里，“我下次再约你吃饭吧……嗯，那个，其实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本以为是书呆子，结果也很会讲话啊。雨飘在徐天的眼镜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也让林云泽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是女生，不能淋雨。这把伞就先给你了，你可以今天下午考试的时候再还我。”书呆子撸直了舌头，这话说得飞快。而且说完还不给林云泽拒绝的机会，他飞快的跑进雨中，往食堂跑去。 林云泽握着木质伞柄，叹了一口气。 中午，二号室友回来，看到阳台上的蓝色格子伞，特别激动的冲到寝室里问：“云泽泽！那把伞是怎么回事！” 林云泽正在写读书报告，看到二号室友扑来，一抬手就把本子糊到她脸上，挡住她八卦的笑容：“别人借我的，下午就还。” “男生吧！”二号室友扫下笔记本，眨着一双会闪光的眼睛问林云泽。见林云泽不回答，也不放弃，她脑洞大开，一个个问题像炮弹一般从她嘴巴里蹦出来：“帅吗？是谁啊？我认识吗？” 二号妹子虽然八卦了一点，但人很好，平时把林云泽当女神看。林云泽也挺喜欢她的，听她问了这么多，也不过是拿起桌上的巧克力堵住她的嘴：“今天下午考语文，你课文背完了吗？” 二号妹子瞬间哭丧着脸，啃着巧克力扑倒在林云泽身上：“大神！宝宝心好痛！宝宝还有一篇文没有背！” “这怪谁。”林云泽推了她一把，但没能成功把人推起来。她轻轻捏了二号妹子的腰一把后说，“你该减肥了。” 二号妹子更加伤心了，她站起来，指控林云泽心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然后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一样，蹦回到自己的窝里。 身上陡然一轻的林云泽撑着下巴笑。她不经意之间抬头，突然发现易安正站在门外，不知道是要进来还是不进来。 第17章 霸占 见林云泽已经看到她了，易安提了一口气走了进来：“嗯，今天最后一道题你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林云泽点头，“幸好昨天晚上你教了我。谢谢。” 好像是突然卸下了心头重负一般，易安也笑道：“那就好。今天下午考试加油！我还记得你跟班主任约好，要是这次考试不能进年级87名，就不能参加乐团了吧。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考，争取拿到好名次。” “好。谢谢。我会的。”林云泽收下易安的祝福，然后等她说下文。 不过易安似乎也没什么想说的，她站了一会儿，和林云泽相对无言。 “我就先回寝室了。下午我们一起去考室吗？”易安问。 “好。那我起床后就去找你。”林云泽一直有些阴郁的心情变好了一点。午睡的时候，她还做了一个好梦，梦到在无人打扰的教室里，她和易安在吃蛋糕。两个巴掌大小的蛋糕上，满是巧克力碎屑。 午睡醒来，林云泽迅速出门，和易安一起进了教学楼。她们在楼梯口分开后，林云泽继续上楼。她手里拿着卷好的雨伞，打算等会儿见到男生后就还给他。 不过进到考室以后，林云泽犯了难。虽然男生跟她说了那么久的话，但是她并没有记住男生的长相。只记得他戴眼镜，应该是个书呆子的样子。但是现在教室里有一半的男生都戴了眼镜，长得也和上午那人差不多……所以到底哪个才是他？ 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谁是徐天后，林云泽把伞放在了课桌旁边。 下午安排的考试是语文。林云泽虽然并不擅长，但学得也不差，而且有自己的特殊答题技巧。她快速写完前面的题，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写作文。 林云泽的字很漂亮，既潇洒也大气，笔锋凌厉。因为是在答题，她写字时收敛了许多，她的字变得温柔和认真。每个字落在方框里，都几乎是相同大小，同一行字的重心也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因为有了前世的见识，她写起作文来也不拘于流于表面，往往能结合社会现象进行分析，丰富了文章的层次，加深了文章的立意。尽管她的语言很朴实，但内容深沉，偶尔论点还很奇葩。再加上字写得好看，所以一般来说她的作文能获得阅卷老师的青睐，得到高分。 写完作文后，林云泽又翻到前面去检查，修改了几个错别字。刚改好一道选择题的答案，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她坐在座位上等监考老师收卷。 等监考老师收走了她的试卷，她又等了一会儿，然后一个男生就走了过来：“林云泽……你要去吃晚饭吗？” 林云泽打量了一下他，眼睛仔、书呆子，看来就是徐天了。她把伞还给他：“谢谢你的伞。我和朋友约好了，感谢你的好意。” 徐天不死心，他鼓起勇气说：“我可以请你和你朋友一起吃晚饭吗？” “不用了。”林云泽这次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绕过了他，离开了教室。她下了楼，绕到易安的考室，找她一起去吃晚饭。 易安所在的考室收卷较早，等林云泽到的时候，她已经在考室外等了有一会儿了。女孩靠在走廊的桌子上，修长笔直的腿裹在卡其色的九分裤里，脚上蹬了一双深色的小皮鞋。往上看，是女孩垂在手臂间的黑发。黑发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把挺翘的鼻尖露了出来，引起观众的无限遐思。 看到女孩如此勾人的样子，林云泽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她又算了算班里对易安有好感的男生人数，结果一只手都数不完。 她走到女孩身前，这样就能看清她整张脸了。女孩的脸略瘦长，有一个让好多人都羡慕的尖下巴。她的鼻梁很高，阳光照过来，在她的眼窝处落下一片阴影。看到林云泽来，女孩圆圆的眼睛弯出一个可爱的弧度，她偏头一笑：“走吧。” 林云泽牵起她的手。易安的手偏冷，她的手偏热。两只手握在一起，刚刚好。突然她就对未来不那么怕了，就算来追求易安的男生再多又怎样。这个人是她的，谁也不准抢，谁也抢不走。 云起高中的考试安排得很紧凑，晚饭时间过去不久，就是英语考试。这是林云泽学得最好的一门课。不过四十分钟，她就做完了试卷。 离开教室后，她下楼去到操场跑圈。 林云泽本身不胖，不到一个月，她就已经完成了谢嘉的要求，减肥成功。她跑步的目的也不是减肥，而是锻炼身体。在连续夜跑两个月后，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可爱的腹肌。 跑完步，林云泽回到寝室洗漱，为等会儿的深夜课堂做准备。作为影视圈新人，林云泽很清楚她的弱项在哪里。 因为要试镜的是谢嘉导演的作品，从北京回来后，林云泽就在网上查了一下相关消息。但有效信息并不多，没有一篇新闻说明白了，谢嘉要拍什么的。她又去翻了谢嘉以前的采访报道，再结合她之前试镜的内容，她大概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但是故事并不完整。她觉得电影里的女主角毋庸置疑就是女孩，要讲有关她的故事。或许她的父亲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一起谋杀。警察徐冲对案件结果存在疑惑，所以一直在追查这个案件。 后来女孩长大了，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被徐冲发现，故事也由此展开。 林云泽又去看了国内一线女演员近年来的代表作，分析她们的戏路和表演方式。找来她们的采访报道，分析有哪些人可能会在一月空出档期，在接下来几个月也都处于空窗期。算来算去，她终于算到了一个人——周荨。 纠结再三，她还是给周荨打了电话。这个号码是之前拍《大江东去》的时候，周荨给她的，说是私人号码，如果以后有问题，都可以打这个号码找她。 周荨听清楚她的来意后，沉默片刻，然后大笑，说林云泽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我也没有完整版的剧本，只有一个文章概要和人物小传。” 林云泽要到了东西，承诺在《大江东去》杀青后请她吃饭。 周荨心情不错，还与她调侃了几句，最后要挂电话了，她说：“现在的小新人真是厉害。不过你要加油啦，就我看来，你是没办法打败已经演戏十几年的我。到时候没选上，可不要哭鼻子哦。”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林云泽，当然没办法打败周荨。但是一个月后的林云泽，那就说不一定了。 第18章 邀请 高一三班教室内的氛围有些凝重，白晃晃的灯光打下来，让人感觉头晕目眩。突然，林云泽听到走廊里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坐她前面的人说：“班主任来了。” 班主任果然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张纸。 林云泽猜那是上周期中考试的成绩单。 她没有猜错。 班主任走到讲台上，抖了一下纸，发生一阵哗啦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或者说，看向那张他们看不到内容的纸。 “想必大家都清楚，我手里这张纸是什么。整体来说，这次我们班考得还不错，年级前十有一个，年级前五十有四人，前一百有十二人。我们班平均分位列平行班里第一……”班主任语速很慢，就像屠夫杀牛前不慌不忙的磨刀，“我们班这次的第一名，林云泽，总分704，排在年级第七位。” 班主任的话刚一落下，林云泽的耳边就响起了一连串的电子提示音：“数学年级第一，金币+50；英语年级第一，金币+50；化学年级第一，金币+50；物理年级第一，金币+50；生物年级第一，金币+50；地理未达到a1线，金币-50。完成与班主任的约定，金币+100；任务：总成绩高过易安已完成，金币+50。当前金币共有1327个。请问是否购买神秘屋。” 在购买营养剂之前，她的金币也曾达到过一千。那时候攻略里新增了神秘屋的介绍。神秘屋可以按照她内心的想法，变成她想象中的样子。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林云泽收起了面板，继续听班主任讲话。 此时班主任已经念完了成绩排名。 易安因为英语考试发挥失常，只拿到了658分，位列年级92位。听到成绩的那一瞬，林云泽看到易安难过得埋下了头。 才安静了两分钟的电子音又响了起来：“当前任务：安慰期中考试失利的易安。进度：0/100。” 尽管人生经验丰富，但林云泽并不太会安慰人。想来想去，她抽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你周末有空吗？ 易安收到纸条的时候，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回复道：有事吗？ “我想到了新的菜单，想请你去试吃。”林云泽下完后，又把纸条递给了易安。 “好啊。你想请我吃什么？”说起吃，易安马上来了精神，递回纸条时，还舔了一下嘴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云泽拿嘴型回她，然后把小纸条放进伪装成德语书的攻略里。 晚自习结束后，林云泽去跑步。易安也曾跟她跑过两次，但每次跑到一半，她就跑不动了，喘着气流着汗迈不开腿。最后还是林云泽把她拉回的寝室。所以当林云泽第三次问她去不去跑步时，易安特别自觉的摇头，说要留在教室里自习。 林云泽来到操场，简单热身后，就开始跑步。一半情况下，她会跑十圈，用时大概半小时。跑完后，教学楼差不多熄灯，然后她就回去找易安。之前她和易安约好，在教学楼靠近寝室楼的出口见面。 不过今天的跑步之旅并不太顺利，她跑了有两圈后，有人开始跟着她跑，一边跑还一边试图搭讪她：“林云泽，好巧啊，你也在跑步……你每天都有跑步吗？我看到你好几次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一班的徐天，上次期中考试的时候，我还借过你雨伞。” 林云泽微微喘气，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加速，把旁边说话的人甩开。但是要想甩开徐天，似乎并不容易。她跑快了，徐天也开始加速，并很快追了上来：“你跑的好快！跑这么快好像不太好，等会儿跑完了会不舒服的。” 林云泽不理他，继续按照自己的速度往前跑。 徐天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说话：“我刚才路过你们班，看到你拿了你们班第一名，年级第七，好厉害！总分比我还高。还有好几科满分。你是怎么学的啊，怎么考得这么好？不过我也注意到了，你文科不太好，需要我帮你补课吗？我这次历史年级十五啊……” 突然他消失在了林云泽视线里，然后林云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猛咳。 看来是跑岔气了。林云泽想。她丝毫没有等徐天的想法，头都没有回一下。甩开了徐天，林云泽调整了呼吸，让速度慢了下来。 跑完后，林云泽在操场的绿茵草坪上休息，徐天走过来。 林云泽冷着脸问他：“你想干什么？” 徐天托了一下眼镜，“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可以。”林云泽看着喜形于色的徐天一字一句的说，“但请你不要跟着我。这对我而言，是一种骚、扰。” 徐天点头答应，然后又挠着脸说，“其实我觉得我没有跟着你……毕竟操场这么大，只是正好我俩跑一条路嘛。对了！——”他突然一惊一乍道，“我可以每天给你带晚饭吗？我发现你基本没怎么吃晚饭。一下课就坐在凳子上，这其实也不好。晚饭还是要吃的，而且还应该多运动……”看着林云泽灯下越来越黑的脸色，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直接淹没在了他嘴里。 林云泽生着闷气，她觉得自己太天真，答应徐天要求的答应得太早太轻松。她冷着声音道：“我不需要你送晚餐，也不想和你一起跑步。请你对我保持一个做朋友的距离，谢谢。” “可是易安也是你朋友，你们俩关系那么近！”徐天着急道，“你已经答应和我做朋友了，我觉得帮你带饭，是我作为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林云泽耐心听他说完后言辞激烈的说道：“要我说实话吗？我不喜欢你的勾搭方式，也不喜欢你的靠近。说得更明白一点，我不喜欢你。到现在为止，你所做的一切，都让我很反感，甚至是恶心。听清楚了，你不是我的朋友。请你离我远一点。” 说完这些话，她走上观礼台旁边的台阶，抄近路进了教学楼。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路过卫生间时，她突然停住，然后一头扎到洗手台，不可抑制的吐了出来。 林云泽垂眼，打开水龙头，冲去洗手池里的污物。事实上，吐到一半，她就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但是胃里泛着的恶心，让她呕吐的动作停不下来。与其说徐天的行为让她恶心，不如说他的行为让她害怕。 他每一次的靠近，都让她无法克制的回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其实上一次和他接触的时候，她的反应并不如此激烈。但是这次接近的时间、周围的环境以及他说得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在听徐天说话的时候，她耳边仿佛出现了那些人的声音，那些让人作呕的言语在她耳边回荡，久久不能停止。 她捧起一捧水，扑在了脸上。看着镜子里眼眶发红脸色惨白的自己。她又伸手接了一捧水，并把水狠狠砸在了镜子上。水从镜面滑落，模糊了镜子里的那张脸。 第19章 剧本 易安站在楼道口，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心想林云泽今天来得好慢。正在她准备给林云泽打一个电话的时候，林云泽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不过阿泽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对。 “你怎么了？脸怎么湿了？”易安摸出一张纸，给她擦脸上的水。 林云泽握住她的手。易安的手微凉，这种凉传到林云泽手上，让她焦躁的情绪安定了一些。“我刚才去卫生间，结果遇到了一只蟑螂，被吓到了。” 易安并没有识破林云泽拙劣的谎言，她指着林云泽笑道：“有这么怕吗？怕得还掉眼泪？” 林云泽和她往寝室楼走，一路上都没有放开易安的手。她轻声道：“对，很怕。但是见到你，好像就没有那么怕了。” “有我在，你不需要怕它！”易安小天使硬着嘴皮说道。 林云泽并不拆穿她，她微笑的回想，上次在教室里遇到蟑螂大叫的人是谁呢？ 回到寝室洗漱一番后，林云泽的内心终于平静了。她躺在床上，调出面板，购买了神秘屋。 “是否现在进入神秘屋？”看着面板上的字，林云泽点了“是”。 她感觉到一瞬间的晕眩，然后眼前一亮，耳边充满了年轻人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看清她是在一间教室里面。 一位老教授站在讲台上，请热烈讨论中的学生们安静：“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如何解剖一个角色的内心世界’。” 教授点开ppt，展示了几张图片：“看这些人的表情，你认为他们是什么心情呢？” 林云泽也看着ppt，那是几张剧照，有《艺伎回忆录》里小百合听到工友说“有人从大阪来见她”时的一幕，也有《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拜见座山雕的一幕，还有《消失的爱人》里魔女艾米写日记的一幕。 “为了更好体会这些角色的内心，请选择一个你想扮演的角色。” 林云泽眼前升起了面板，上面刚好有三个选项，写着小百合、杨子荣以及艾米。她回想起周荨给她的剧本里的内容，又想了想这些角色的故事，然后选择了艾米。 教室的灯突然暗了下来。十几秒后，灯再次被点亮，但林云泽周围的环境却大为不同。她出现在了一间书房里。阳光穿过窗帘，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印出可爱的光斑。 一个女人坐在书桌后，拿着一头被弯成桃心形的圆珠笔写字。她的表情冷漠。 林云泽走了过去，看她在写什么。她已经靠得很近，但女人并没有察觉，或者说，她根本察觉不到。在林云泽看清她写的是什么的瞬间，屋内响起了她的声音。 “我会试着相信，我的丈夫爱我，也会爱这个孩子。也相信，这个孩子也许能拯救我们的婚姻。但我也许错了……”这是一段独白，她的内心在念她写的日记。女人的声音微低沉，她用平缓的语调诉说着她的内心。 林云泽的视线落在了女人平坦的小腹上，她想那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在发育的受精卵。 女人转动着圆珠笔，眼神放空，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女人站了起来，取下发圈，走进卧室里，用棉被裹住自己。她的双眼直直得看向前方。林云泽听见她说：“因为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让我以为，我的梦中情人、我孩子的父亲、我的丈夫，会杀了我。他会真的杀了我。” 林云泽看着她的眼睛，看到那里面爱慕和仇恨交织，自得中又掺杂了哀伤。她很困惑，艾米写的日记不过是她意欲伪装成邓恩杀死她的证据，眼看她的计划一步步实现，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她还会悲伤呢？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艾米体内，心情跟着艾米的心情起起伏伏。艾米一直都爱着她嘴上会说情话哄人开心的丈夫。但纯真的爱情里掺杂了普通夫妻间茶米油盐，爱情也就变得不再纯粹。 当她发现丈夫出轨后，她便开始了她的复仇计划。但这些计划并没有阻止她对丈夫的爱意。 他们之间爱开始交织着谎言，谎言中又交织着怨恨，然后交织出了谋杀。 正如托尼库什纳在《幻觉》中写道的一样：盛放的爱逃不开恨，它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散发出一抹幽幽的血腥。 理解了艾米的内心后，她的内心也开始充满对邓恩的爱与恨，她想要复仇，让所有人都来唾骂他，让他从此被贴上渣男和凶手的标签，永世不得翻身。看着桌上的日记本，她在不知不觉拿起了笔，写下这些语句：“我会试着相信，我的丈夫爱我……” 从神秘屋里出来，林云泽有些头晕。休息过后，她睁开了眼。寝室还没有关灯。她听见室友洗漱的声音。 她坐了起来，翻开之前放在枕头边的剧本。剧本很薄，只有几千字，内容与她之前试镜的内容并不能对上。 （盛夏家，客厅。徐冲拿着照片来找盛夏。） 徐冲：盛夏，你去认罪好不好。 盛夏：徐警官，我没有罪，我去认什么罪？况且那天开庭的时候，你也去了，你听到法官说了，她认定我是正当防卫。我认什么罪？ 徐冲（严肃，眼睛直视盛夏）：可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盛夏（躲避眼神，语气冲）：徐警官，你不要说笑了。万事都讲究一个证据。不要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随便定人的罪。 徐冲（递出装有照片的信封，站起来）：这些是我在烧掉的那个屋子里找到的东西。我认为这就是你杀死你父亲的理由。我总有一天，会找到证据，用正当手段，把你抓起来。没有谁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 （盛夏凝视信封。徐冲离开盛夏家，在门口遇到刚放学回家的儿子。盛夏也看到了他，手忙脚乱的收起了信封，走回了卧室里。她藏好了信封，去厨房给儿子做饭。） 儿子：妈妈，那个警察怎么又来了。 盛夏（做饭，慌乱）：今天作业多吗？老师有没有要求家长签字的啊。 儿子：我看到那个警察给了你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什么吗？ （盛夏切菜，心慌意乱中切到了手。她打开水龙头冲手，拒绝回答儿子的问题。） 盛夏：你先去外面写会儿作业？晚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好。 （儿子沉默，走出厨房，到饭桌上写作业。） 第20章 心塞 看剧本的次数越多，林云泽脑中构思的画面也就越清晰。她觉得盛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第一次作案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一个失去父亲的无辜小姑娘。她第二次作案的时候，大家也只把她当做一个受到家暴最终奋力反抗的可怜女人。 没有人去怀疑她，除了徐冲。但是徐冲却不能抓她，因为没有证据。他几乎已经能肯定盛夏是蓄意杀人，但苦于没有证据。他只能劝盛夏去自首。 可是能犯下两起杀人案且现场不留证据的女人，哪里会被他的言辞打动。 看到徐冲离开，林云泽摸着剧本边角，心中有些急躁。她太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故事了。盛夏会就此逍遥法外呢，还是徐冲最终找到证据，将盛夏绳之以法？ 她翻到剧本的最后一页，看着最后那页留下的大片空白，仿佛下一秒这里就会被黑色的方块字填满，告诉她后来的故事。 宿舍突然黑了，原来是宿管大妈关掉了电闸。 林云泽把剧本放到一边，准备睡觉。刚把头放在枕头上，她就听见二号妹子压低了声音问她：“林云泽，你们乐团在准备元旦晚会的事情吗？” “没有。”林云泽说，“指挥说，下个月开始排练。你问这个干什么？” 二号妹子说：“我们合唱团开始准备了，想跟你们乐团合作。你能去跟指挥说一下吗？” “你们打算准备什么节目？”林云泽问。 “我们打算联合舞蹈社团和你们乐团，搞一个歌曲串烧——”二号妹子正要说下文，211的寝室门就被敲响，宿管阿姨要她们安静。 等阿姨走远了，二号妹子抬起头来问：“可以吗？” “我明天去跟指挥说，不过细节还要你们来跟他商量。”林云泽答应了，她打了一个哈欠，跟室友们说晚安。 “晚安。” 听到三个不同声音的晚安后，林云泽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沉入梦乡中。 第二天排练后，林云泽找指挥说了合唱团的打算，指挥说可以，但要合唱团的负责人来找他详谈。 合唱团那边的反应很迅速，在当周放假前，就有负责人来找指挥，说好了一起排练节目的事情。他们商量的时候，林云泽也在，指挥干脆把节目里可能用到的歌曲的曲谱都给了林云泽，叫她去练习。 林云泽抱着乐谱往宿舍走。她一边走，一边翻，数了一下，指挥一共给了她十首曲子，也不知道到时候能用上的又有多少。 回到宿舍里，易安也在。她的行李就放在林云泽桌上。林云泽也赶紧收拾，顺便问她想吃什么。 “你不是说吃你的创意菜吗？”易安坐在她的凳子上，看她收拾。她的眼睛左右乱晃，然后看见了被林云泽随手放在桌上的剧本。 她翻了两页，搞不懂林云泽为什么要看这个：“你参加了话剧社吗？我怎么不知道。” 林云泽走过去，拿过剧本放在书包里：“不是话剧社的，我就看着玩玩。” 易安嘟着嘴，特别不爽林云泽敷衍的态度，想起剧本上的笔迹，她才不相信林云泽只是看着玩玩。 林云泽伸手戳她的脸。 易安的脸像被戳破的皮球，发出“噗”的一声响。 “乖啊，”林云泽一手提行李，一手拉易安，“你要不问剧本的事情，我就跟你说一个秘密。” 易安踢着腿跟在林云泽后面往宿舍外走，“你还有什么秘密啊。” “周荨明天要去我妈的饭店吃饭。”林云泽捂住易安的嘴，堵住她的尖叫声，“这算秘密吧。你要是不叫，我明天就带你去。” 易安狂点头，等林云泽一放下手，马上问：“真的是我想的那个周荨吗？你没有骗我？” “除了影后周荨，你以为还有谁？” 易安激动得快哭了，周荨是她最喜欢的明星，她从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视她为女神。她之前听说周荨在影视城拍戏，本来打算去探班，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如果林云泽没有骗她，明天真的要带她去见女神，那她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从林云泽告诉了她这个消息起，易安就一直处于神游状态。无论林云泽问她什么问题，她都没有什么心情回答，只是摆手说“随便”。 这让林云泽特别恼怒，她狠狠切下刀，将花椰菜碎尸万段。她后悔了，她应该等晚饭过后再说的。提前告诉了易安这个消息，就完全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将周荨列为第一情敌后，林云泽将美味的三文鱼花椰菜三吃摆在了易安面前。 易安吃了两口后，突然抬起头来。 林云泽心里一紧张，难道是三文鱼不好吃吗？她连忙看向自己盘子里的三文鱼，肉色粉嫩，还有水色光泽，吃了一口，肉质软嫩，味道也很好。有什么不对吗？ 然而林云泽注定要失望了，易安只是问她明天几点去，十点感觉太早，十二点感觉太晚。 林云泽面无表情，一口咬下叉子上的花椰菜泥。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是万分同情自己，真是悲催的人生…… 易安沉迷在明天要见影后的喜悦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林云泽的情绪，她甚至还问，明天去见影后前，要不要回家换套小洋裙。 她这个提问真的让林云泽特别郁卒，但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尽管内心已经快崩坏了，但她表面还只能保持微笑：“不用，她私下是个很随意的人，你穿日常服就好了。” 尽管林云泽已经这样建议了，但易安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挑衣服，选中林云泽的一套小西装。当她看到林云泽只打算穿休闲服时，她还建议道：“不是去见影后吗？你这样穿我觉得有点不太好，不太尊重她。” 林云泽保持微笑，按住易安打算扒她衣服的手：“亲爱的，我是去做饭的。穿这么好看还要去做饭，是会被打的。” 易安懵逼脸，“什么叫你是去做饭的？” 第21章 撞腿 周荨到饭店时特别低调，身边只跟了一个助理。她们被服务员带到了定好的包间里。点好单后，她们的点单很快被送到了厨房。 林云泽和易安在厨房外对坐着啃瓜子儿。 易安抬下巴，要她看在厨房里忙碌制作午餐的厨师们：“不是说你做吗？” 林云泽吐了瓜子壳，表情随意：“我妈怕我砸招牌，只肯让我做甜点。”她只说了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则是影后发话，要她等会儿去见她。要是她一身油烟味去见人，周荨绝对门都不会开。 易安看着屁股黏在椅子上的林云泽，不安问道：“你还不去动手吗？等会儿来不急了怎么办？” 林云泽是真不急，她打算做椰奶西米露，十来分钟就能搞定。而且作为一道饭后甜点，这道菜也不急着上。 不过看着易安那么心急去见影后的份儿上，她还是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你要一起来做吗？” “可以吗？”易安猛地一下站起来，撞到桌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云泽一个跨步走过去，手覆在她撞到桌子的腿上，“有没有事？”她那一瞬间是真的怕了，脸色都变了。 当事人自己觉得没什么，她干笑着蹦了两下：“没事没事。又不是你撞了，这么着急干什么？” 林云泽又懊恼又尴尬的甩开手，她站起来干巴巴的说：“你没事就好。我们去厨房吧。” 易安看到林云泽的背影，瞥了一下嘴，她好像说错话了，她几步追上林云泽，拉住她说：“刚刚我说错话了，对不起。看到你这么担心我，我其实挺开心的。” 林云泽挠着头，她自省，刚才绝对是反应过度了，易安没一巴掌拍开她的咸猪手就不错了，现在还反过来跟她道歉……她真是疯魔了。 “真的没事吗？”林云泽抛开了心里事，低头看她的腿。 “真的真的！”易安还甩了两下腿，表示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她拉着林云泽往厨房走，“你来教我怎么做西米露吧。我现在特想把自己做的那一份给周荨吃。你说我会不会做得巨难吃，周荨一生气，就掀碗往我脸上泼。” 林云泽扶额，她喜欢的这位姑娘，脑洞怎么这么大？ “你放心，要是她泼，我就帮你挡着。再说了，有我教你，哪有什么做不好的。”林大师发言了，决定力保易安。 几个笑闹间，两人之前尴尬的气氛已荡然无存。 做西米露的步奏很简单，先煮西米，煮好后加椰汁，再加挖成球状的火龙果点缀。 易安一边做一边惊讶：“这么简单？” “啊……”林云泽点头，做这个基本无技术含量。哪怕做好后觉得味道甜了，加糖就好；味道淡了，加椰奶就行。只要求做的人有普通人的味觉。 她们做好西米露后，有服务员过来跟她们说影后差不多用餐结束了。 林云泽帮易安解下围裙，带她去周荨所在的包间。 走在去包间的路上，易安突然拉住她说：“阿泽，我紧张。” 林云泽摸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给她擦手心的汗：“有什么紧张的，那里面坐着的是你的女神周荨，又不是吃你的怪兽。” “可是周荨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易安问。她是真紧张，一想到即将见到的是周荨，她就无法克制的抖手。 林云泽扔了湿纸巾安慰她道：“你这样想啊，周荨喜欢我，我喜欢你，她没有道理不喜欢我喜欢的人。”虽然前后两个喜欢意思不一样就是了。 林云泽这句话里的逻辑有点绕，易安又焦虑症发作，但她还是听懂了。听懂的她哭笑不得，她这模样跟网上常用的姚明表情包神似。 她突然就不紧张了，就像林云泽说的，里面坐着的是周荨，是她的女神。她相信她的女神是一个优雅有气质有涵养的人，不会随便不喜欢一个人。 冷静下来的她还有心情问林云泽：“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啊？” “国庆节《大江东去》剧组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认识的。”林云泽实话告诉她，但隐去了后来她去拍戏的故事。她打算把这个秘密留到电影上映的时候再说出来。她还是有顾虑的，要是她现在说了，但导演真把她的戏剪了怎么办。要她说了她去拍了戏，而且还拍的是张导的戏，跟大明星们合作，但后来正片里她一个脸都没露，不论谁听了这消息，都会认为她在吹牛皮。 门口的服务员认得林云泽，看她和易安到了，就先敲了门，帮她们把门打开。 林云泽跟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后，走了进去。进去才发现，原来今晚不仅有周荨和她的助理，还有经纪人和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 周荨见她进来了，招呼着她和易安坐下。 易安进门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死死捏住林云泽的手，呼吸急促。 周荨看到她这样子，不解得笑了笑：“这位小朋友是怎么了？快来坐吧。” 易安不停用手扇她红着脸，眼里堆满了泪花：“荨姐姐好。我能见到你，真是太激动了。我一直看着你的戏长大——”她还没说完，就被林云泽反握住手，提醒她别往下说了。 易安也觉察自己失言，她跳过那一段继续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你演明珠开始，就喜欢你了。” 明珠是周荨进影视圈后，饰演的第一个大爆的角色。凭借这个角色，她获得了很多大奖，也逐渐被观众熟知。 周荨觉得这一幕很可爱，她绕过桌子，拉起易安的手，轻言轻语道：“谢谢你。能见到你，我也很开心。原来我的影迷里，还有你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周荨一边说，一边跟林云泽眨眼。 林云泽把头偏向一边，装作看不懂她的暗示。 服务员把西米露端了上来，人手一份。服务员还贴心介绍说，这是林云泽和易安制作的。 易安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偷偷向林云泽吐了一下舌头，仿佛在说之前自己很丢脸。林云泽捏捏她的手心，告诉她没关系。 “真的吗？”易安还是不放心，她微微偏头小声问道。 “没事。”林云泽示意她赶紧去找周荨要签名和合影。 易安拿出一本书来，请周荨签名。这本书是周荨出道十周年时，发行的一本书，里面记录了她出道十年来的一些小故事。 周荨拿到书时，还有点吃惊。 “没想到你这还是纪念版。”纪念版里本身就有周荨的签名，当时只发型了五百本。她没有想到易安竟然有一本，她乐呵呵的接过易安手里的笔说：“看来你真是我的忠实影迷。你想我写什么呢？” 易安对这个问题早有了答案，她说：“请写to易安吧，容易的易，安静的安。再写‘祝学业进步，梦想成真’可以吗？” 周荨在她原来的签名上，写下了这几个字，她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包间里所有人都在笑，当中以坐在周荨旁边的男人笑得最大声，还笑她皮裤汪附体。周荨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也笑。一边笑，一边握着拳头轻轻敲他的胳膊，叫他给点面子。 第22章 菜花 经过男子一打岔，所有人都忘问易安她的梦想是什么。 易安不在意，她本来也不打算说出答案。要到签名后的她心情好到爆，连出包间时，都是跳着在走。她是一个人出去的，因为林云泽被周荨留了下来。林云泽便叫易安去餐厅等她，等会儿她们一起吃午饭。 易安走后，林云泽坐在了周荨对面的位子上。 周荨指着她的经纪人说：“倩姐你认识吧，之前在片场见过。” 林云泽点头，她站起来跟倩姐握手。她心里有点慌，总觉得周荨这样正经的介绍她的身边人有点不对劲。 周荨说：“明年一月份，你确定了你要去参加谢嘉的试镜了吧。”周荨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用疑问语气，而是以一种笃定的态度，确定了林云泽一定会去。 “嗯。”林云泽大概觉得一个语气词还不够表达她的决心，她又补说道，“我会去的。哪怕对手是你，我也不会怕。” 周荨没在意，她摆手说：“你的对手里没有我了，我以后不演戏了。” 林云泽呆愣了两秒，她也不记得上辈子有没有这件事情，毕竟她并没有关心过。不过这辈子不一样了，她即将踏入影视圈里，而且她已经把周荨当做了朋友或者说导师，她问道：“为什么？” 周荨拉起坐她旁边的男人的手，给她看手指上的戒指。她笑得一脸甜蜜的说：“我和启超订婚了，我们预计在明年一月份结婚。我也就没时间来准备试镜的事情了。” 林云泽这才打量起男人，听到周荨这样说，男人也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他人很精神，模样长得也端正，浓眉大眼，脸有点胖。看得出来，他并不混娱乐圈。林云泽想起霍妈经常说的，能长成这样是种福气。 看到林云泽的目光，周荨转开了话题，她说：“我虽然要结婚了，但这并不是我要完全退圈的意思。” 林云泽又看回来，拿一双疑惑的眼睛看她：“我打算转幕后，开一间工作室。你如果想演戏，就签约给我，怎么样。” “好啊。”几乎没怎么犹豫，林云泽就答应了。她本来就是一个爽快的人，更何况和周荨几次打交道中，她完全能体会对方对她的维护，她更不担心周荨能坑了她。 这下轮到周荨傻眼了，她本来已经准备了好了说辞，想好了万一林云泽不答应的对策，但她就是没想到林云泽能回答得这么快。这让她之前的准备都没用了。她哭笑不得的问：“你都不问一下我给你什么待遇吗？” 林云泽耸肩，她并不太在意待遇问题。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签约了周荨的工作室，作为她的老板，周荨肯定会为她争夺盛夏一角出力，还能给她讲许多演戏的技巧。所以她完全没有把待遇放在心上。 周荨叫倩姐拿出合同来，“你签约了我的工作室以后，倩姐就是你的经纪人了。她会为你打理工作上的事情。” 周荨把合同递给林云泽，林云泽看了没两眼，就说：“行，签约吧。”看到林云泽完全不上心的态度，周荨恨不得把每一个条款都跟她说清楚。 林云泽后来被说烦了，她挥了挥手，止住周荨的话：“你又不会坑我，签字吧。” 因为林云泽还是未成年，周荨叫她把霍妈叫了来。霍妈虽然在小事上不在意，但在大事上并不马虎，她握着合约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一点一点打消周荨的疑虑。 没错，就是周荨的。她之前快被林云泽的态度吓哭了。 因为签约的事情，林云泽去找易安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她拉开凳子，在易安对面坐下，她看到空空如也的桌面说：“我还以为你先吃了。” “等你嘛。”看到林云泽来，易安迫不及待的召来服务员开始点餐，她是饿惨了。 听到这句话的林云泽心里一甜，感觉就像吃了糖一般。 “我能问个问题吗？”易安伸长脑袋，小声说道，见林云泽点头后，她说，“之前房间里我认识3个人，还有那个男人不认识，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托腮说道：“之前女神拿书的时候，我看到女神左手上有戒指。那是订婚戒指吧。她旁边的那位男士手上也有同款订婚戒指，我猜对了吗？” 林云泽点头。 易安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了桌上：“好舍不得女神……” 林云泽没忍住，她伸手去摸了摸易安的头。易安的头发浓密顺滑，摸起来手感好极了。她又摸了一会儿，然后被易安一巴掌拍开：“哼。” “虽然女神要结婚了，我很不开心，但这并不是你调戏我的理由！”少女嘟嘴瞪眼道。 林云泽黑线，少女，你今天怎么这么加戏。林云泽想了想，把头伸了过去：“要不你调戏回来？” 她等了一会儿，然后感受到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上。手是顺着她的后脑勺摸的，带有点温柔的感觉。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已经让她高兴到不行。 她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少女憋着笑的表情。 易安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样子和我家菜花一模一样！”菜花是她养的一只英短蓝猫，每次偷吃了小鱼干求原谅都是这样子。 林云泽撑脸思考，她和菜花谁更冷艳高贵的一点。比来比去，怎么都觉得自带笑脸的菜花哪里有她可爱好看。 下午，林云泽先把易安送回家，再回到自己家里。她把剪辑好的视频放在了网上。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现在她每次发上去的视频都可以获得上百点赞和几十条留言。这也是除了做攻略易安主线外，让她收获金币最多的途径。 发完了视频，林云泽又练习了一会儿指挥给她的曲谱，吃过晚饭后，她回到卧室里看剧本。今天中午周荨不仅找她签了约，还给了她另外一份剧本。这份剧本比之前的那份更完整，还附有周荨自己的笔迹，方便林云泽理解。 剧本的第一页写着“十三年前”四个字，一开始便讲某小区内发生了一起火灾的故事。放学回家的盛夏看到自家楼下围了许多人，有火警和警察。 有大妈把她带到负责探查现场的徐冲面前，说这就是死者的女儿。 原来一个小时前，她家里着了火。当时正在厨房的父亲一心急，满身是火的从窗子跳下。盛夏家住五楼，他跳下后就当场死亡了。 林云泽再往后翻了两页。 时间跳转，到了七年后，盛夏大学毕业，她的养母病逝。 盛夏的男友王军帮着她忙前忙后，安慰她，陪伴她。 等盛夏养母葬礼一完，就有媒人上门来给她说亲，说王军是个好男人，虽然学历不如她，在工厂里上班，但人还是很好的。就凭前段时间她家里死了人，人家也没嫌弃她，盛夏就该嫁了。 林云泽看到媒人这段话时，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听人这样说。媒人话里话外都给她一种重男轻女的感觉，仿佛王军愿意娶盛夏，是祖上有人烧了高香求来的一般。 但盛夏却不觉得，她本来就自卑，性格温和，听了媒人的话没多久，就嫁给了王军。 嫁人后的盛夏和丈夫生活在一起，不久后，就有了孩子。 盛夏生小孩那段时间里，王军上班的工厂倒闭了，家里一下子没有了收入。王军日日买醉，他的本性也逐渐暴露，竟然对刚刚生育完的盛夏拳打脚踢，言辞辱骂，说她是扫把星，沾上谁，谁倒霉。 随着时间推移，王军对盛夏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他甚至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家暴后会流泪道歉，骂自己不是人。他成了一头凶兽，把在外面受到的气全部撒到了盛夏身上。 当林云泽看到王军把玻璃瓶敲在盛夏脑袋上时，剧本戛然而止。 第23章 绿了 林云泽想，后面大概就在说盛夏是怎么密谋杀人的了，她有过内心挣扎吗？当时她想的是什么？十几年前杀人时的心情和现在杀人时的心情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觉得如果盛夏顺利杀死了丈夫，让他如同她父亲那样死掉了，那么就不用去上到法庭，徐冲也不会再去怀疑她。所以盛夏第二次杀人时，并不顺利。她可能失败了，又临时修改了方案。 她翻开周荨给她的第一份剧本，找到盛夏的那句台词：“法官也认定我是正当防卫”。又上网查“正当防卫不负担刑事责任”这个问题，结果是如果存在暴力犯罪，防卫方的行为不存在防卫过当，即不负担刑事责任。 她推测，也许是有了证人证明丈夫并不是她杀死的，或者法官认定她杀死丈夫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这样盛夏才会被判无罪，当庭释放。 她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猜疑与假设，甚至还臆想出了盛夏的整个杀人过程，虽然不知道这与导演手中的剧本相差了多少。 第二天，揣着写满猜想的纸和满肚子疑问，林云泽跑到影视城里去找周荨。这也是她们约好的，利用周荨拍戏的空挡，给她开小灶。 林云泽到的时候，周荨还在拍戏，穿着长宁公主的戏服，游走在各位大臣间，说服他们要收复失地，把秦军赶走。 整个片场都只能听见周荨抑扬顿挫的念台词的声音，慷慨激昂的言语让一个个本来想打退堂鼓的大臣们又开始思考他们有没有胜利的可能。 周荨很瘦，而且个子不高，但穿在厚重的戏服里很有气势。她横眉怒目，态度强硬，舌战群臣。当她振臂高呼“必光复齐国”时，终于有臣子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也站了起来，跟她一起呼喊。 有一就有二。 所有人都抑制住泪水和哽咽，站起来，大声呼喊：“光复齐国！光复齐国！”声音冲破房顶，让大地也为之颤抖。 尽管不是齐国人，也不曾经历过那一段历史，但林云泽也被这一幕感动了，她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激动，仿佛从刚才的长宁公主身上，她能看到齐国未来的辉煌与繁荣。 “cut——” 有现代人冲进片场里，给长宁公主擦汗、喂水，各位群演也纷纷从场内走出来，到一旁休息去。 林云泽渐渐回神，意识到她还在片场这一事实。 周荨提着袍角走过来，拉她去休息室：“刚才很震撼吧。”周荨晃了两下身子，有些得意道。 “很厉害。”林云泽由衷赞叹道，每次见周荨演戏，她都有一种她深陷其中、正在经历这个故事的感觉。这种感觉比看电影来得强烈得多。她觉得等这一幕戏出现在大荧幕上时，她就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了。那时候，无论如何她都是清醒的，清楚知道，她只是个旁观者。导演在用他的镜头，冷静的述说着这个故事。 到了休息室里，周荨给她倒了一杯水，并让她说一下对盛夏这个角色的理解。她这段时间忙着拍戏，但也抽时间看了一下剧本，对盛夏这个人物还算了解。所以林云泽说的，她也都能听明白。 “那我从剧本一开始说吧，就是盛夏小的时候。”林云泽翻开做满了笔记的剧本说道，“她很聪明，她父亲死的时候，她并不在现场，她在学校里。放学回来的路上，我觉得她应该有些激动，非常想知道她的计划到底成功没有。于是她蹦着脚走路，脚步轻快。快要到小区了，听到有火警声、人声、狗吠声混杂成一团，她就变得有些紧张。万一她父亲没死怎么办？还好她见到了徐冲，徐冲说，她父亲从五楼跳下，当场毙命。” 这句话好比是天使在她耳边的轻语，她感觉自己被人拉出了地狱。但事情没有完，她还不能在人前露馅，她快速伪装好了情绪——事实上，这一段已经被她模拟了无数次，就连办案经验丰富的徐冲也被她骗过。 所以林云泽才说，盛夏太聪明。她父亲没死时，她处心积虑让他死；他死了，她又把所有人骗过。她从小就懂得伪装，也十分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惜利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周荨一直听林云泽说，并不打断她，只穿着戏服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动作随意。她不是一个体验派演员，演什么都有套路的，所以很少出现下了戏还沉浸在戏里面的问题，比如要席地而坐之类的。但听林云泽讲了这么久，她觉得这位小朋友是不是有点太“入戏”？ 听她口气，仿佛还挺崇拜盛夏的……等林云泽说完后，她问：“你喜欢盛夏吗？” “挺喜欢的，如果能扮演她，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林云泽说，等她看到周荨纠结的表情后，又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如果是现实生活中，我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说完，她也开始纠结，喜欢有两种意思，她现在说的喜欢并不是她对易安的那种喜欢。现实中，如果有谁喜欢盛夏，那是圣母病吧…… 周荨没有get到林云泽纠结的点，但她已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后悔自己支持林云泽去试镜的决定了，生怕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对林云泽的三观产生影响。毕竟在她眼里，林云泽还是一个未成年人，三观未定，涉世未深。万一林云泽受此影响，以后和人发生口角，一言不合就拔刀怎么办？ 确定林云泽三观还在，周荨开始了经验传授，跟她说讲一些细节方面的处理办法。听过周荨的话后，林云泽点点头，的确按照周荨的方式表演，镜头会被处理得更细腻，人物也更加立体。 因为周荨还在拍戏中，这次的辅导时间并不长。结束的时候，她和周荨约好下周六剧组放假的时候，再来开一次研讨会。 告别了周荨，林云泽也打包好行李，登上公交，准备回学校。 在公交即将到校的时候，林云泽一晃眼变看到易安站在街边等人，有男生从一旁的甜品店里出来，递给她一只甜筒。易安双手捧甜筒，让男生帮她拿行李，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林云泽看得怒火中烧，若不是公车还在行驶中，她一定会跳下去，把那个男的暴打一顿！ 第24章 嫉妒 这天，元旦节目排练完，林云泽正收拾乐谱。一个女生走过来问她说：“易安和你一个班的吧？” 林云泽认识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合唱团的女高音。她听过女生唱歌，声音还挺好听的。看女生神色，她已大概猜到了女生接下来要说什么话。说不一定，她还知道一些□□消息。 林云泽点头，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你认识她吗？” 女生敲着钢琴盖，凑过来小声道：“你知道她和我们班吴昊耍朋友的事情吗？” “……”林云泽沉默，原来他叫吴昊吗？知道了是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这还要多谢这位女生给她提供的消息。 女生跟着她出了排练室，一起往寝室楼走。 一边走，一边用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的语气说：“你们班那个易安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我听说年级上好多男生都在追她，你知道都有谁吗？” 林云泽没有说话，但是却侧头看她，鼓励女生继续往下说。 女生很受用，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听说哦，光我们合唱团里，就有好几个。”女生说了几个名字，林云泽努力回想，发现她对这些潜在“情敌”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不禁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走到寝室区域，林云泽和女生分开，她继续上楼。看着越来越近的寝室门，林云泽心中有了计划。 易安性格开朗，温柔大方，有女生特有的矜持，也有漂亮女孩儿才享有的特权——无论走哪儿，都有一圈儿男生围着她打转。从重新见到易安起，林云泽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易安会牵着一个男生的手，从她身边走过。 要她把他们当做普通情侣，她做不到。她不愿意看到易安和任何一个男生走在一起，更不想听到她用亲密的口吻呼唤另一个人的名字。 想起之前女生给她说的一个信息，她又返回到楼下，打了一个电话。 再次回到寝室楼里，林云泽正好遇上串寝出来的易安。她穿着黑白条纹的棉质睡衣，头发披散着。 看到林云泽，易安匆匆忙忙拉住她，“我们明天上自习课的时候，去看篮球队训练吧。听说有好多帅哥。”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林云泽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酸得要冒泡了，只怕不是去看很多帅哥，而是去看一个帅哥。她脸上的笑容不变，装出一副她也很喜欢去围观帅哥的样子，忙点头应下：“好呀好呀。” 易安心满意足的回了寝室。 等她一关门，林云泽就挎下脸，冷哼了一声，想去看帅哥，那就去吧。只担心明天看到的不是帅哥而是狗熊。 第二天历史课后，易安快速收拾好书桌，并催促林云泽快点走人。正在两人打算离开教室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班主任来了。” 做贼心虚，易安猛地冲回座位上，并拿出练习册来打掩护。林云泽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内心哀怨。她慢吞吞的走回去，等她屁股刚挨上板凳，班主任刚好从前门进来。 班主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又往她空白的书桌上看。 林云泽顶着班主任的目光，慢吞吞的拿出练习册。她速度慢得连易安都嫌。易安拿笔帽戳她，叫她低调点。 班主任来教室里没有其它事情，又把他平时说的那套拿出来，教育班里的同学要努力学习，要不然就是对不起他们的家长。等他唱了半小时独角戏后，也许是他口渴了，班主任终于离开了教室。 林云泽长长叹出一口气，再听下去，她就得掀桌了。 下课后，林云泽拍了拍后排的桌子，叫他打掩护，要是班主任问起，就说她肚子痛，和易安去了医务室。 出了教室，易安反手握住林云泽的手，小跑起来：“也不知道篮球队还在不在。” 林云泽说：“肯定还在。他们一般是到六点才结束。” 听完，易安更着急了，催促道：“那我们快一点吧。” 林云泽故意问：“你这不是急着去看帅哥们，是去看某个人吧。” 易安突然娇羞了，她吞吞吐吐道：“我跟你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你还是第一个听我说的。” “好，你要说什么？”猜到女生想说什么的她，也说不清此刻自己是高兴还是忧伤。看来易安是把她真正当做了朋友，所以才会让她成为第一个听她说的人。但也仅仅是朋友。 这仿佛是在她们之间划下一道鸿沟，让林云泽无法跨越。 说起来，如今这样的局面还是她一手造成的。既想要一路陪着易安，又想易安能慢慢明白她的感情，并且接受她。但有时候时间不等人。如果她一直把话憋在心里，并不停试探易安的内心，然后看着易安交上一个又一个男友。总有一天，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心，让她们上辈子的故事将会再次上演。 一切又将成为她记忆力的遗憾。 她势必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云泽握紧拳头，回过神来，正好听见易安介绍起她的男友。 “他叫齐昊，是篮球校队的。之前他跟我说，今天他们校队有训练，就叫我去。”易安期待得看着近在眼前的篮球馆，“我还没看过男生打篮球呢。” “那今天一定能让你大开眼界。”林云泽微笑道，她无法克制自己上扬的唇角。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那么她很期待易安收到惊喜时的反应。这样想着，她就加快了步伐，紧跟着易安进了篮球场。 易安丝毫没觉得林云泽嘴里的“大开眼界”另有深意，她毫无防备的走上了观众席，远远的和一个男生挥手打招呼。 男生看到易安，很开心的挥起手来，引得场上的球员纷纷往她们这里看。易安不好意思的放下手，靠在了栏杆上，静静看他们打球。 “是跟你挥手的那个吗？”林云泽跟易安一样，把手臂放在了栏杆上。 易安的眼神一路跟随男生，就连林云泽问话，也只抬起眼看了她一下，“嗯。你绝不觉得他打球的时候好帅。”她害羞的捂住发烫的脸，但眼睛却很大胆的追着齐昊跑。 易安并不是个外貌协会，她找男朋友的标准也不定。印象当中，她找的男友都不帅，但是很有个性，人也很好。 按林云泽的标准来看，齐昊当然算不上帅哥，皮肤黑，又有点壮。穿着篮球衣在场上跑，就跟小矮人一样。不过从其他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看，他为人很仗义，很讨女生喜欢，对朋友也很大方。如果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来看，他真的是个不错的男朋友。 林云泽沉默片刻，突然下定决心，跟场上另一个男生递了眼色。 男生接到眼色后，偏头看了看易安，偷偷在腰侧跟林云泽竖起了大拇指。他接住球，喊了一声，把球运给了三分线外的一个队员，而不是篮筐下的齐昊。 队员拿到球，猛地挑起投篮。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直直穿过篮筐，砸在了地板上。 第25章 暗语 再一次被人抢走手中的球后，吴昊觉得今天训练场上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对面那一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抢起他的球来毫不手软，而自己的队友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打手势不看，也不传球给他。问起来怎么回事，各个都装傻。 抬头看了一眼看台上的易安，吴昊告诉自己要稳住，绝对不能发脾气。他喘着粗气游走在三分线外，时刻防备对手。 注意着对手和篮球，吴昊快速走动，成功断球。左右看过后，他果断的高举起篮球，准备投篮。 但在他刚刚跳起，球还没离开手指间时，他就被人撞倒在地。 “抱歉了。你能自己站起来吧？” 吴昊咬牙，拍开队友递过来的手。他是真的生气了。他猛然站起，拉住队友的衣领问：“为什么撞我！” 队长走过来，拉住吴昊，“别动手。” 场上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场外，易安只看到吴昊被人撞倒在地，站起来后很生气的质问撞他的人。她很但心他，并想上去问吴昊受伤了没。正在她准备从旁边的楼梯跑下去时，刚看完短信的林云泽拉住她，要她看自己收到的那条短信。发信人是林云泽的后桌，说班主任刚才在教室里，发现她们不在。 “回去吧。”林云泽拉住易安，开始想往回走。她的手很用力，让易安没法挣脱。 “可是……”易安回头看吴昊，他还在和场上的队友们对峙，仿佛下一秒双方便会打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篮球队平时都会有摩擦的吧，过一会儿就好了。”林云泽安慰道，不容她反悔的，把她拉走了。 林云泽和易安一走，场上气氛立马发生了变化。队长跟吴昊悄声说了句“离易安远一点”后，就松开了他，然后领着场上其他几名队员走进了更衣室。 吴昊追上来，逼他贴在了储物柜门上：“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不搞清楚缘由就绝不会放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虽然被人逼得只能靠在门上，但队长脸上丝毫不见紧张。他按住吴昊的手，要他别只会傻乎乎的挥拳头。他半真半假的说：“如果你还想在云起待下去，就跟易安分手吧，她不是你惹得起的。” 吴昊潜意识里认为队长说的“她”是“他”，他眉头一皱：“‘他’是谁？” 队长微笑，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吆喝着队友们去校外吃饭。队友们先出了更衣室，留队长和吴昊在后面。 队长拍着吴昊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以你现在的成绩，要想上大学，只有靠打篮球了吧。如果你还想打篮球的话，听哥的话，今晚就去分手。那人的耐心一向不是太好。”不等吴昊反应，他就阔步走出了更衣室。 发完短信后，心情颇好的他哼起了小调，心想幸好吴昊不算太聪明，他随便说点重话，就把人给唬住了。这下可让林云泽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总有一天他要讨回来。 刚走进教学楼里，林云泽就接到发小发来的短信，她微微一笑，对上易安疑惑的眼光：“没什么，是10086。我们走快点吧。” 两人回到教室里，班主任只多看了她们一会儿，并未说什么。 自习课结束后，易安收到一条短信。她一个人走出了教室。林云泽坐在原位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她默默希望，吴昊相信了发小的说辞，为了自己的未来选择放手。 只是这样的选择会让易安伤心。现在，她只盼易安并未用情太深，被人甩了还不打算回头。尽管她有的是手段要易安离开吴昊，但她终究是不愿易安伤得太痛。 林云泽望着教室墙头的时钟不动不动。时针绕过180°时，她转了一下笔。时针绕表盘一周后，她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来电，也没有短信。 眼看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二十分钟，她终于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云起高中很大，两个操场、一个室内体育场、两个食堂、三栋教学楼、一栋实验楼、一个植物园、一个音乐广场以及九栋学生公寓。站在教学楼入口处，林云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前前后后一共和易安做了三年同桌，但说起易安最喜欢的地方，她依然不知道。想起以前口角时易安说过的话，她抬起脚往学生公寓走去。 云起的学生公寓很漂亮，是仿美式小公寓建造的，红色的砖墙下是蔷薇花丛。但此时冬天将至，花期已过，这里只剩下肆意生长的枝叶。 由于临近上课时间，公寓的电子门已经上锁，即便刷校园卡，也开不了门。林云泽路过公寓门，但她并不打算进公寓里，她绕到了公寓后面。公寓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几层楼高的香樟树互相荫蔽，让林地里见不了多少光。 林云泽瞪大了眼，借着昏暗的光搜索整片树林。她运气很好，找了不过十来秒，就看到了她一直想找的人。 但就在她要上前叫住易安时，她迟疑了。 易安能为了一个才交往一周的男生，就哭得这么伤心。无论分手理由是什么，这个男生一定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她神色黯然的躲在墙后，听从她背后树林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 她一直知道，自己对这段感情从来都没有自信。以前积累的所有勇气，到了易安这里都变成了虚无。 天色渐暗，上课铃声响了。 易安终于止住了眼泪，揉着眼睛从树林里走出来。碰见林云泽时，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她吸着鼻子，嗓音有些沙哑。 “我看你一直没回教室，就出来找你。”林云泽拿出手帕来给易安擦泪，她的动作很温柔，没擦一下都会担心手帕是否够柔软，会不会擦疼了她。 易安的鼻尖和眼眶红红的，她看着林云泽，眼泪毫无预兆的再次落下。她啜泣着说：“我失恋了。” 林云泽心疼得揪起来，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搂住易安，轻抚她的背。 易安哭得很安静，她把头搭在林云泽的肩上，呼出的热气全都喷在林云泽脖子上。林云泽一直没动，也没说她这样让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情绪稳定下来后，易安说：“下午下课后，他找我来说分手，说之前篮球比赛，他在我面前出了丑。我说不会，反而觉得他今天下午拼搏的样子很帅气。他就生了气，说我、说我……”大概吴昊说的话真的很难听，易安连说都不愿意说。想起吴昊的污言秽语，易安又是一阵情绪起伏。那些话真的特别伤自尊，她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会觉得这个人很好。 听到易安说起种种，林云泽内心的担忧与不安终于放下。原来易安只是委屈到了不行，并不是还放不下。她心里暗恨吴昊是个孬种，哪怕他再硬气一点，都不会让易安伤心成这样。他不但是个孬种，还是个蠢货。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不过她也放下心来，也亏得他分得这么急，连说话都顾不上用脑，才让易安对他彻底死了心。 “你若还是气不过，我找人去打他一顿好了。”林云泽提议道，虽然造成如今这番局面的幕后黑手正是她本人。 易安噗嗤一下就笑了，她拉住林云泽的手说：“别去了，浪费感情。他说的那些话，我便当被狗咬了。” “你知道吗？被狗咬了的话，需要打破伤风针的。”林云泽很认真的说，认真到易安以为她马上就要拉她去医院，扎上一针。但林云泽只是说：“你这么好，只值得更好的人。” “那这个人有多好？”易安问。她不想再去想之前那件事，就顺着林云泽的话问下去。 “把你放在心尖，一直宠你，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会永远陪着你。”林云泽玩着拙劣的文字游戏。她说完后意犹未尽，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哪怕是你过后忘了她，她也会一直记得你。 易安微笑，她觉得林云泽说得太过美好。她看过不少人之间的爱情，自己也谈过几次恋爱了，但也没见到谁能够做到这样。“真的吗？”她不敢置信自己未来真的会遇上这样的一个人。 林云泽万分肯定的点头：“只要你不封闭了你的内心。也许这个人已经来了，只是你还没有感觉到。” 第26章 选题 解决完易安前男友的事情后，林云泽一身轻松的向学校请假，准备动身前往北京。 临走前易安抓住她问，去北京干什么。这都要期末了，怎么还请假？ 林云泽把她拉到一边，在听她保证不会说出去后，她说：“我要去试镜。” “试镜？”易安傻傻的问，“试什么镜？” “谢嘉导演的新戏——” “啥！”易安压住声音，但压不住她内心的惊讶，她几乎尖叫着打断林云泽的话，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你去试镜什么角色？”易安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在发抖，她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女主角。”被易安打断说话，林云泽脸上并不见不快。看到女孩惊奇道不敢相信的反应，她的内心反而觉得快活。仿佛打牌的时候，别人以为你手上只是四个三，最后你出了一对鬼一般。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 “等下……谢嘉是我以为的那个谢嘉吗？”易安偏头问，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你以为拍电影的有几个谢嘉呢？”林云泽又把问题抛回去，等女孩来回答。 “唔——”女孩皱着眉头思考的模样甚是可爱，让林云泽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别想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选不选得上还另说。” 虽是这么说，但林云泽觉得她被选上的概率很大，只要现场不出现像她一样的黑马。 到了北京后，林云泽住进倩姐安排的酒店里。自上次签约了周荨的工作室后，周荨的经纪人倩姐就成了她的专属经纪人。 为了最后冲刺，林云泽提前两天到了北京。到酒店后，只来得及放下行李，她就被倩姐拉去了工作室找周荨。由周荨来指导她。 由于她们只拿到了三分之一的剧本，剩下的剧情和人物心理只能基于这三分之一的剧本推测。林云泽之前想了四五种故事，每个故事也各有特色，但她没法猜出导演手中的故事是哪一个。 把每一种故事都模拟过后，盛夏的形象在她脑海中就更立体了。幼年丧父、又在同学们鄙夷的目光中长大，成年后好不容易组成了家庭，但丈夫破产，酗酒后更是对她是以拳脚。她以为孩子是她这辈子的救赎，但现实从来都不肯温柔相待。 林云泽一直在想，盛夏的结局是什么。是被徐冲关进了监狱，还是金蝉脱壳，从此隐姓埋名。她觉得盛夏是个聪明的女人，要想活，她有的是办法。 周荨又纠正她几个咬字后，就让她停止了练习：“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再练下去，晚饭也没得吃了。”见林云泽停下后，她呼出一口气，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几周没见，但她觉得女孩大变了模样。女孩原本就很瘦，不过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还有一些婴儿肥，但现在为了演戏，她是瘦得两颊都凹陷了。因为瘦，她的皮肤状态不是很好，有些暗沉。一双美目却因为瘦而更加突出。林云泽的眼睛不大，但很狭长，她的眼尾微微上翘，当垂下眼时，眉目间是一种自然流露的脆弱，仿佛她这个人一碰就会碎掉。但当她抬眼时，你就会发现她的眼里又是另一种风光，目光流转间炯炯有神，灵气十足。 这番模样倒是和她心里的盛夏不谋而合。和她私下刻意模仿的盛夏不同，这是一个天然雕琢的盛夏，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盛夏。盛夏就是她。 两天紧急培训时间一到，林云泽被带到了试镜现场。因为不确定要试镜那一幕，她穿了百搭的服装——里面是黑色高领毛衣配深蓝色格子外套，下面是紧身牛仔裤，再搭一双黑色皮鞋。无论谁穿这套，都会显得年轻，但也因此模糊了林云泽的真实年龄。 她到的时候还挺早，试镜的演员还没到几个。她们看到林云泽时，神色忌惮。 林云泽看了眼跟倩姐套话的某经纪人，觉得她们忌惮的也许不是自己，而是倩姐背后的那个人。她垂下头闭上眼睛，打算再利用等试镜的这段时间，再进系统里模拟一遍。 因为一直在做易安的攻略，她积累了不少金币。之前花了一千金币对系统进行了升级。现在系统能够根据她心中所想构造出画面来。 她想得越多，考虑得越全面，系统显示出来的画面就会越清晰。 林云泽睁开了眼。 她正站在客厅中央，地上散落着玻璃渣。她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些疼，便伸手去摸，只摸到一片滑腻。 手指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流血了。 她又转头去看卧室，伤她的凶手已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玄关处少了一双鞋，她记得她的儿子吃过午饭后，就跟邻居家小孩去了公园。 她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她握紧双手，告诉自己，这样的机会也许就只有这么一次了。她来不及清理地上的玻璃渣，便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她把帽子竖起来，躲着人走在街上。这条路她已有好多年没有走过，但当她再踏上这条路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没有忘。 她敲响了一扇小门。 门从里面开了，来人看到她，颤着声音说：“小夏，你怎么来了？” 盛夏掀开她的帽子，露出狰狞的伤口来。 老人心里一惊，连忙拿出药水和针线。 处理好伤口后，盛夏重新戴回帽子，嘱咐老人不要跟别人说起她来过这里的事情。便又轻手轻脚的离开，回到了家里。 家里面，吃过安眠药的男人鼾声如雷。盛夏在他的鼾声中打扫干净了客厅。最后她站在卧室门前，看着还在酣睡的男人，眼里晦暗不明。 她抬头看了看时钟，时针刚好指到下午三点。她知道喜欢和同伴玩耍的儿子在五点前是不会回家的，而安眠药的药效再过不久就会过去。 她找到手机，跟朋友打了一个电话，约等会儿去逛街。然后走到厨房里，把之前买的棒骨拿出来，准备炖汤。尽管时间紧迫，但她还是认真的完成了炖汤所需的每一步，一丝不苟，如同往常一样。 她拧开了煤气开关，又把打不了火的打火机放在灶台旁。在距离和朋友约好的时间还有几分钟时，她扇灭了炉火，轻轻关上厨房门。 走出厨房前，她看着厨房狭小的窗户露出一个微笑。感觉内心里的重压在这一刻被彻底卸下。也许只要一个小时，或者三十分钟，她就能重新获得自由了。 倩姐看到睡着的林云泽，不由摇了摇头。不明真相的她不禁暗叹这姑娘心理素质真好。见试镜已经开始，她将林云泽摇醒：“别睡了，等着试镜吧。” 这时来试镜的演员都来得差不多了。 她们有的是等待转型的视后，有的是已名声斐然的影后，也有一些徘徊在演艺圈的二三线，但无论是谁，都在国内有一定的知名度与过硬的演技。 从来没有一部作品面世林云泽在她们眼里，大概就是误入天鹅群的丑鸭子，而她们还愿意看她一眼的理由仅因为她的旁边站着倩姐——或者，她们把她看成了周荨的助理。 又等了一会儿，剧组的助理走过来，请了四位女演员进面试厅。她们一走进面试厅里，面试厅的门就关了，房间内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让屋外等待试镜的人什么也听不到。 没过多久，她们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两个愁眉苦脸，一个一出来便戴上了墨镜，踏着高跟鞋“哒哒哒——”的飞快走人，还有一个为不可见的对她的经纪人摇了头。她们各个都是实力派演员，这番表现也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林云泽稳下心来，跟另外三人一起进面试听。进去后，林云泽一眼便看见坐了好些人的观众席，有谢嘉和上次507遇到的短发女人，还有一群她从没见过的人，他们密密麻麻的坐了两排，各个神情严肃，给即将上场的选手们施加了无限压力。 助理握着一团纸条走过来，要她们抽签决定上场顺序。 林云泽抽中了二号。 抽签完毕后，谢嘉公布了她们的是几个题目——“盛夏的恨”，可任意选择场景，自由发挥。 林云泽走到一边去，等待试镜。 抽到一号签的演员先向导演组借了人，请他扮演警察徐冲。谢嘉问她选徐冲做什么。 她只神秘一笑说：“你们等下就知道了。” 从林云泽的角度来看，这位女演员似乎被选中的几率很大。她本就是演苦情角色出名的，想必在她十几年的演戏生涯里，定是遇上过不少类似盛夏的角色。光从面容上来说，她便占了优势——她的腮帮子微大，颧骨高高突起，两颊凹陷。大概合乎人们惯常认同的苦命女人形象。 她脱下外套，理了理头发后，走到舞台中央。只换了一个眼神，她全身的气质便不一样了，变得憔悴而不安。 第27章 出口 女演员坐了下来，侧对徐冲。她收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颤抖，她突然就高声道：“徐警官！”或许是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了，她偏过头静默一下才低下声音说道，“你不要说笑了……” 她的眼睛直直看着地下，那里很干净，并没有什么灰尘。但她记得分明，几天前，就在这个地方，她的丈夫打破了她的头。想到被打破头的痛与过去自己承受的种种，她便无法克制住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恨——但或许现在不该叫他是丈夫了，因为他已经死了。想到这里，她眼中的恨意又迅速褪去。 她慢慢偏过头去看徐冲，语气舒缓道：“万事都讲究一个证据。不要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随便定人的罪。” 跟她对戏的人大概也和林云泽一般，对剧本很是熟悉，把每个标点符号都记得无比清楚，几乎没什么犹豫的，他就说出了下一句：“这些是我在烧掉的那个屋子里找到的东西……没有谁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 林云泽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演员。他说起台词来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情感，只是很生硬的背出了台词。 但台上的女演员似乎并不受影响，她的情感依旧丰沛。见到信封时，她不禁后仰，眼神躲闪，仿佛那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但她又忌惮徐冲的存在，不得不绷直了身体，连脸都僵硬了。 接下来徐冲没了台词，饰演他的人走到一边。但女演员的戏还没有完。她的目光紧随“徐冲”到了门边——她的儿子回来了。 她被针刺了一样，猛地站起，手忙脚乱的收好了“照片”。 林云泽看着她的表演，若有所思。在这短短的几分钟表演里，她一共表演了两种恨，一种是想起死去的丈夫的恨，另一种则是看到照片时微不可见的恨——前者恨到她快活，后者恨到她害怕。 一放一收。女人无疑都表演得非常好。 不过也不是没有缺点，她放得太放，收得不够收。要知道盛夏面对的是查案经验有二十余年的的徐冲，他审问过的犯人无数，一点小动作或是一个不合常理的眼神已足够引起他的怀疑。 盛夏听到徐冲怀疑她时，害怕吗？林云泽认为答案是否定的。在将人杀死时，她就已经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和警察对峙的场景早就在她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也许她回答问题时不会太平静，会表露出她的哀伤，但这些感情里绝不包含恨。 盛夏早就把对丈夫的恨释放了，在看到丈夫咽气的那一刻，她心中就没有了恨。她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恨不得对着窗外叫上几声，以表她的欢快。 徐冲拿出的照片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些照片并不构成威胁，成为不了指认她是凶手的证据。她之所以手忙脚乱的收起照片，只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那是她的救赎，她不愿儿子知道她这段肮脏不堪的过往。 所以一号演员丰富的表情和内心戏在这里反倒是画蛇添足，成了她的累赘。 林云泽在准备上场前还在想，若是她来演之前那一幕，她会选择用更加隐晦的表演方式，全程压抑着盛夏的内心，不露出一点破绽。 等一号演员下台后，林云泽走了上去。她直视谢嘉，对他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微笑。 那一瞬间，场下坐的那么多人力，只有谢嘉一下子就懂了这个笑的涵义。这是属于盛夏的笑，在多年前的那个下午，还是初中生的盛夏蹦跶着回家。高高扎起的马尾扫过女孩光洁的颈脖，带着一点痒痒刺刺的感觉。 女孩蹦得越来越高，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一抬头便看见了还在远处的家，那里围着人群，警笛声响破耳际。她想如果现在她哭出来，哭得若癫若狂，会有人绕着她走吗？或者说她哈哈大笑，笑到肠子打结跌倒在地，会有人骂她小疯子吗？ 或者所有人都还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就算她说，是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也不会有人相信。 但最终她心里所有的想法浮在她脸上，都只化作成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从今天起，她自由了。 谢嘉从看到笑容起，就不由坐直了。他问旁边的人，这位演员是谁。谢嘉常年在国外拍戏，对国内的演艺圈并不熟悉。有人就打印了所有女演员的资料，放在一旁。现在谢嘉问，其他人赶紧找出林云泽的资料递给她。 递的人还翻看了一下：“林云泽？这人谁啊，出名吗？”无论他问谁，都说不知道。只一位犹豫片刻后说她是周荨新签的人，但似乎没演过什么作品。他们都没想到，坐在这里的这群人中，对林云泽这个名字最熟悉的要数谢嘉。 他看了看台上已经垂下头去准备表演的林云泽，心中诧异，她真的是两个月前的那个小女孩吗？ 林云泽坐在椅子上，她的右手慢慢在半空中滑过，似在抚摸一个人的头。 她佝偻着背，两眼放空，一种类似母性的气质从她体内散发出来。她抚摸人头的手真的很温柔，但另一只手却格外僵硬，腿也弯成不正常的形状。 谢嘉看懂了。他在心里默默念起了丈夫的台词：“盛夏，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吧！” 喝得醉醺醺的丈夫扑到盛夏膝下，哭得不成人样，求她原谅。 盛夏摸着他头的手一顿，不明白自己如今听到男人道歉的话，怎么就全然无感了呢？ 她想起《狼来了》这个故事。丈夫第一次打完她的以后，求她原谅，她原谅了。丈夫第二次打完她，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她，她又原谅了丈夫。此后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到如今，丈夫依旧哭着求她，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已不会再动摇。 三番五次后，她内心对丈夫所剩无几的爱已被消磨光。 在丈夫的醉语中，她又一下一下的摸过丈夫的头，这不光是在安慰丈夫，更是在一次次说服自己……这次原谅了他，下次他依旧会对她举起拳头。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在丈夫破产起，便消失无踪。或许她还记得，所以她才会原谅他。但他显然已经忘了。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可笑的背叛感。她嗤笑一下，又马上收住。 她停下了手，把手轻轻贴在丈夫的头发上。她的丈夫头发很硬，像刺一般，扎在她的手心里。这刺痛的感觉同她身上的那些伤痛，一起沿着动脉一路爬升，到了她的心里。 丈夫道歉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终于抵不过醉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盛夏微扬下巴，咬紧牙关。一直包裹在她内心里的伤痛慢慢浸透过皮肤，终于浮在了她的面容上。她曾以为十几年前她便走出了黑暗里，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里面。 这里没有光，只有恨。恨她的父亲、恨她的丈夫，还恨自己，为什么她从一开始便要出现在这里。 但她渴望光，渴望逃离。 她把目光投在丈夫的后脑勺上，也许那里是她唯一的出口。 第28章 迷妹 林云泽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坐在她对面的人也没有动静。 之前的那一幕实在压抑。 有人心里犯嘀咕，明明一句台词也没有，演员也仅仅只有摸头一个动作，为什么却能让观众透过这些动作，看清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谢嘉也疑惑，但他和别人困惑的地方不一样。两个月前，女孩的演技还很粗糙，根本就做不出像现在这般细腻的表情处理。 他好奇这两个月在女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也没忘自己的本质，他咳了一声，提醒周围沉默的人们。 林云泽站起来，向观众席鞠躬。她走下台去，正和即将上台的女演员打了一个照面。女演员对上她时，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女演员很快反应过来，生生克制住自己后仰的身体。 等四号演员表演过后，谢嘉说请她们回去，试镜结果会过几天公布。 如此，这里就没她们几个演员什么事了。她们就纷纷往外走。一开始林云泽还走在前面，后来其他三位女演员都超过了她，在她前面走了出去。正走在她前面的那位甚至是在她开门的时候挤了她，把她撞到一边去。 等演员们都走了以后，门一关，试镜厅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坐在最中间的谢嘉，问他打算选谁。 谢嘉气定神闲的点燃了一支烟，不紧不慢的挥手说：“还早。不还有几位演员吗？” 一直都坐得很端正的短发女人睨他一眼，笑了笑。尽管谢嘉说要等所有人试镜完再选人，但她觉得他的心里早就有了想法。 林云泽在试镜完后直接去了机场。她本是打算先去跟周荨道别的，但没想到周荨昨天就去了别地录制节目。如此她只好在托运了小箱子后坐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室里，一边等飞机一边看电视上。 出乎她意料的是，电视上正在放的竟然是《大江东去》的先导预告片。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导演竟把她的镜头安排在了最前面——幼时的长宁公主走过回廊，袍角在地面无声的滑过。 周荨念的旁白响起，“我曾信我父王，以为天下没有哪个国家能与齐国匹敌，便每日贪图享乐，奢侈无度。来秦国后才发现，原来那些也不算什么。可齐国亡了，这些于我而言，又有什么用！” 画面突转，周荨饰演的长宁公主将一桌美食扫落在地，对着将军怒喊：“竖子！” 许潮生演的将军难掩眼中苦痛，“公主……” 秦王出现在下一个镜头里，他搂着长宁，指着远处正在操练的秦国士兵问：“美人，我秦国士兵何如？” 长宁冷笑：“不过尔尔。” …… 一分多钟的预告片跌宕起伏，隐隐露出整部影片的冰上一角，里面有国仇家恨，也有儿女情长。林云泽看完后，心中突然也燃起一股豪情，她想冲进电影院里，看长宁是如何率领着齐国将士们冲进秦王宫里杀死秦王，成为一代女皇。 不过这份豪情很快就被一条短信浇灭，“试镜结束了吗？” 是易安发来的短信。 林云泽赶紧回道：“结束了。感觉还不错，应该能吧。”她想了想，又把后面那句话删掉，改成了“还没有睡觉吗？” 发出去的时候，林云泽小小郁闷了一下，感觉自己实在不会聊天。她又看了发出去的短信几秒，突然好想把发出去的又收回来，重新编辑…… 易安的短信也回得很快，“没。刚刚洗完澡。对了，你的作业都在我这里，我明天给你？” “行。不过我明天应该在学校排练，你来学校吧。”想到再过十几个小时又能和易安见面，她整个人又变得神采飞扬，连眉梢都在诉说她喜悦的心情。 正好这时候广播通知她该登机了，林云泽一边编辑短信一边往前走，却没有看到她前面还有人。她毫无准备的撞了上去，手里拿的手机掉地，发生一声脆响。好在这手机结识，才没被摔得四分五裂。 林云泽替她的手机默哀一秒，又赶紧跟被撞的那个人道歉：“对不起。” 被撞的人也是个女生，她帮林云泽捡起手机后眨了一只眼说：“走路还是要看前面的，总是低头族小心再撞到其他人哦。” 她说话的样子很俏皮，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不过林云泽最先注意到的是递给她手机的那只手，大概用纤纤玉指来形容也不为过，细长的指甲盖上覆着红色的蔻丹。 这和她记忆力的一双手很像。林云泽慢了半拍才回神，一边把手机收回包里，一边跟女生说了句“谢谢”。 本以为就此会跟这位素昧平生的路人道别，不料上飞机坐下后，她发现女生竟是她的邻座。 “好巧。”女生放好包后说道，扬起手打招呼，她笑得很夸张但并不会让人觉得虚假，“你也去云起旅游吗？” 林云泽觉得女生的笑很有感染力，她也不觉跟着笑：“不是。我是回云起市。” 聊天中她们互通了姓名，林云泽知道她叫凤焯瑜，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这次想去云起采风，为她的毕业作品收集素材。 当林云泽再一次注意到女生的指甲，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这是第一次来云起市吗？” “对啊。我一直想去，但没去过。既然你是云起人，那一定对云起很熟悉吧，可以为我推荐几个有好吃的地方吗？”女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她。 听到女生否定的答案，林云泽心中是掩不住的失落，但又有些庆幸。 她简单说了几个名字，撇头又看见凤焯瑜一脸困惑似懂非懂的样子，便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把那些饭店的名字和地址都写下来给女生看。 凤焯瑜拿过便签纸后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本地人！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吃吧。” 林云泽惋惜的说：“我明天有事。”对上凤焯瑜有些好奇的眼神，她不禁道，“我明天要去学校参加彩排，后天我们学校有元旦晚会。你要来看吗？” “诶，可以吗？”凤焯瑜惊喜道，“你表演什么？” “嗯。我弹开场曲。”林云泽突然有些害羞的挠了挠脸，她感觉自己的这丝害羞来得毫无由头，她又赶紧把手放下。 “你的学校叫什么？”凤焯瑜问，“如果我后天有空的话，一定去看。” “云起高中。” 林云泽刚报出家门，就看到了凤焯瑜不敢相信的眼神，“你才高中生啊！” 林云泽内心感谢了一遍今天的妆容与流失的胶原蛋白…… 凤焯瑜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摸着鼻子道：“那个、我不是说……额，你好厉害！你钢琴一定弹得很好吧！” 这话题转移得真是生硬啊……两人都尴尬得挪开眼。 这时广播响起，提醒乘客关闭移动设备。林云泽突然想起来她还没回易安的短信。她赶紧拿出手机，发现自她撞到凤焯瑜后，易安一共发来了三条短信。最后一条在半小时前，易安说“晚安，我睡觉了”。 林云泽抿嘴，好生自己的气。 凤焯瑜看她表情不对，关心问道：“怎么了吗？” 林云泽勉力笑了下，“没事。”她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想来现在易安已经睡了……如果现在她回信过去，大概会打扰她睡觉吧？ 但有短信不回，她的内心就像住了一只小猫，它一直在挠她的心。纠结再三，她还是回了短信：“刚才出了点意外，没有看到你的短信，抱歉。晚安，祝你好眠。” 空姐走过来，提醒她关机。 林云泽看到已经发出去的短信，心里舒了一口气，并关掉了手机。 凤焯瑜一直注意着林云泽，自然看到了她百变的表情。她觉得这个女生好可爱，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发一条短信，心情变化这么大呢？ 经过这一插曲，飞机上两人间的氛围不复之前的热烈。 林云泽也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后跟凤焯瑜说晚安。 凤焯瑜也轻声回了她一句“晚安”。 林云泽拉下眼罩后，很快就睡去。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在她梦里，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又是一个人在家的夜晚，电视里节目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节目并不太有趣，是一个黄头发的外国人在海上钓鱼，他抱着一条丑到没边的鱼说：“噢，不敢相信我钓到了什么！快看，竟然是一条鲨鱼！它还很小，应该是刚刚脱离了它的母亲生活。我们还是把它放回去吧……” 她抱着毯子窝在沙发上，耷拉着眼睛。 突然门铃响了。 她吓得一激灵，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到了门后，踮起脚透过猫眼看，外面是个她从没见过的女人。 见她迟迟没开门，屋外的女人又按了一遍门铃。 林云泽躲在猫眼后，提心吊胆的打量着女人。她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林云泽记得她妈妈也有一件类似的。她再往上看，看到女人小巧的下巴和细心描画过的红唇。在让所有东西都变形的猫眼里，这个女人依然很漂亮。 尽管和妈妈长得不一样，但她就鬼使神差的认为那就是她妈妈。她迫不及待的开门，扑在女人身上：“妈妈！” 女人大笑着把她抱起来，一手托住她的小屁股，一手戳她的鼻尖：“我才不是你妈。” 林云泽两眼往她的鼻尖看，戳住她鼻子的手指似有魔力。这手指纤细，指甲被涂成了红色。 女人大概是觉得她斗鸡眼的模样很可爱，一会儿拿远她的手指，一会儿又放回到林云泽眼前。她一边把林云泽往屋里抱，一边轻笑出声：“原来你这么小就喜欢我的指甲了啊……”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云泽迷迷糊糊的醒来。她侧头看去，坐她旁边的凤焯瑜正睡得香甜。趁着她还睡着，林云泽仔细打量了她的唇。梦里的女人红唇似火，但凤焯瑜却是暖暖的橘色。她往下看，看到了凤焯瑜的手指。尽管手指都很纤细，也涂了指甲，但她觉得这手和梦里的那人不一样。 她吐出一口气，心想大概真的不是凤焯瑜吧。 她又透过窗户往下看，已经能看到一点灯光了，想来再飞一会儿，应该就能到云起了。 下飞机后，林云泽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手机。果然没有短信来。她有些失落，但又觉得很安心，幸好她的小怪癖没有打扰到易安休息。 凤焯瑜走过来，跟她交换了手机号码：“要是我找不到地方，就给你打电话。你可千万别嫌我烦。” 林云泽存好她的电话，笑道：“怎么会。” 因为凤焯瑜和她不同路，她们在下飞机后就道了别。 林云泽一个人打车回到家里。不出她意料，家里果然又没人。简单洗漱后，她就扑进了床里，沉沉睡去。 她这一睡，不仅让她成功错过了第二天早上的闹铃，还让她错过了霍妈无数通电话。还好霍妈机智，看她电话一直打不通，便直接杀回家，把还在熟睡的她叫醒：“你不是要去学校排练吗？这都八点了！” 霍妈几乎是拽着她，把她拖上了车，然后一路狂飙，杀向学校。 林云泽连车都坐不稳，吓得她死死抓住安全带：“妈！你慢点！” 霍妈等红灯一过，直上四十码：“怎么能慢！要迟到了！” 林云泽也不知该赞霍妈特别有时间观念，还是叹自己小命要不保。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排练开始后十五分钟到了学校。 林云泽软着腿下车，庆幸自己上车前没吃东西，要不然准得吐。 霍妈摇下车窗跟她说：“你今天好好排练，我下午来接你。” 林云泽故作潇洒一挥手：“我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路上小心。”她话一说完，霍妈就喷了她一脸尾气，真是比她还潇洒。 …… 林云泽顶着尾气脸进到艺术大厅里。她一进门，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 领队老师见她一来，赶紧拉着她往前面走：“快！快！”一边走，一边埋怨她，“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能迟到吗？你怎么就来晚了啊！” 林云泽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睡过了头，只好撒了一个小谎，说路上堵车。然而实际上，多亏了霍妈高超的开车技巧，让平时要花一个小时才能到的路程硬生生压成了四十五分钟。 领队老师没再怪她，而是把她带到了最前面，把她按在了琴凳上。 对于让所有人等她一人的行为，林云泽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对着大家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林云泽她们这个节目是开场节目，为舞曲混杂。不知道是谁去交涉的，不光把乐团拉了进来，还找了学校几个舞蹈社团，最后领队一合计，就搞成现在这个大乱炖。 节目一开场是林云泽一段钢琴独奏，选的是《秒速五厘米》的主题曲。指挥把这首曲子改了改，变成了一首一分半的短小曲目。他们预计的效果是，林云泽一弹完，还在喧闹的观众席就会安静下来，静待晚会的开始。 因为本次排练是在云起高中的艺术大厅里，所以彩排内容便不仅是单纯的节目彩排，还涉及了灯光以及背景墙等。 在和灯光师交涉完毕后，指挥给了林云泽一个手势，叫她开始了。 在林云泽按响第一个音符后，一道光打在她身上。这道光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变强，又一点点变弱。在林云泽弹完整首曲子后，舞台又回归黑暗。 这时，背景墙亮起，出现一个十秒倒计时。 倒计时一结束，整个舞台大亮——一群大冬天还坚持穿白t短款牛仔裤的女生们已岔开腿站在舞台上，拍打高举的双手，打出一段节奏来。 当打到第四个小节时，林云泽的钢琴声嵌入。又过几个节拍，她低头凑向话筒，唱出整台晚会里的第一句歌词：“我的头脑空空，像个什么都没装的盒子，但我就喜欢这样。我的花园是个秘密基地，但我就喜欢这样，我就喜欢这样……” 唱过第一小段后，一个男生在一对爵士舞舞者的陪伴下，唱着“我在波莫纳的后台，但我就喜欢这样，她喝着啤酒和可乐，但我就喜欢这样，我就喜欢这样……”从后面绕到舞台中央，又在他的部分快要结束时绕到舞台左边，正与林云泽的钢琴相对。 “收音机里放着狂野夏洛特的歌，但我就喜欢这样。收音机里放着昏睡杰克逊的歌，但我就喜欢这样，我就喜欢这样……”轻快的女声也加入进来。灯光追着歌声，来到观众席上，女生自阶梯一步步朝舞台走，最终落在了林云泽的钢琴上，凹出一个女神造型。 “所以求你了亲爱的，请敞开心扉，治好我的相思病。”三人声音合一。 唱过最后一句后，舞台又瞬间变为黑暗。一时间，舞台上人流攒动，上的上，下的下。不时还传来一个被踩了脚的痛呼声，真是乱糟糟一团。 林云泽坐在钢琴凳上没有动，因为她的表演还没完。 接下来是合唱团大显神威的时刻——他们如同两个街舞社团斗舞一般，分成了青龙白虎两队，各占舞台两端。一队俏皮合唱火星哥的《runawaybaby》，另一队则是倪安东的《wakeup》。两队队长同时站出，叫嚣着要把对方揍扁。 就在双方间火药味不断变浓时，林云泽来搅局了，她先是秀了一把技，用强有力的钢琴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两位队长虎着脸冲上前来，质问：“小子，找死吗？” 而林云泽一言不发，她手上动作不停，手指快速滑过钢琴键。她跟着琴声摇头晃脑，戏谑一般的看着他们。 两位队长受到挑衅，愤怒不堪的回到队里，招呼着两队人马加大马力，对抗她的琴声。本不和琴声和歌声突然变得和谐，演唱出节目里的最美和声。 之前下场的舞者们也统统回到场上，用舞蹈的形式为他们加油助威。 在一声更比一声高的高音里，帷幕渐渐落下。 舞台上所有人开始快速往下跑，舞台上大家的跑动声不停。这里面最气定神闲的要数林云泽了。事实上她和钢琴都在一个滑动木板上，等帷幕一落下，就有几个壮汉来推着她所在的木板下台。 排练完后，领队老师又把所有人召回了舞台上，一个一个的指出问题，遇到解决不了的，就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解决方法。 所有人里面，最闲的依旧是林云泽，她表演的部分基本没什么问题。于是她拿出早上霍妈给她准备的三明治来吃。芝士、午餐肉、鸡蛋加腌黄瓜片，味道简直不能更赞。 吃完后，她拿出手机来，看到易安几分钟前给她发的短信。她回了过去，要易安直接来艺术大厅找她。 易安到的时候，林云泽她们正在排练第二次。易安很少看到林云泽弹琴的样子，自然就很少看到她认真的样子。大多数时候，特别是在听课的时候，她都有些玩世不恭。平时上课，特别是上历史课之类的，都会被老师敲桌子提醒，叫她不要走神或者是不要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 都说认真的人最好看。易安以前一直都没体会过这句，但看着林云泽侧坐的舞台上，手指在黑白键上飞舞时，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 易安曾以为“性、感”这个词和林云泽是不搭边的，她可以是面瘫时的酷，也可以是撑下巴发呆时的安静，还可以是上课趴桌子上的无赖。但当她和钢琴在一起时，一种由内而外的强大自信弥漫在她身上。 易安突然很想亲一亲她的手指，或是化身为她手指下的钢琴键。 当她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时，她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 等林云泽排练完走下台，她一抬眼就看到女孩坐在观众席上发呆的模样。她走过去，戳女孩的脸要她回神：“节目不好看吗？” 易安捉住她的手指，又像触电一样把手指放开。她不自然道：“很嗨啊！感觉明晚你们只要一出场，全场都会嗨爆。” 林云泽抿嘴笑：“那就好。”她又伸手戳了易安的脸一下，这次易安抓住了，就没放开，而是仰头特别认真的问她：“为什么总是戳我脸。” 林云泽眨眼，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能说看到你的婴儿肥就特别想戳吗？这个答案肯定会被打的吧。她又换了一个答案，拿没有被易安抓住的手戳自己的脸：“因为我做就不萌了。” “噗！”易安完全受不了她这般一本正经搞笑的模样，“哈哈哈！”她笑得扑进林云泽的怀里。 林云泽没想到自己偶尔卖个萌还能换得美人投怀送抱，当即就完全不客气的搂住了易安。笑就笑吧，我就喜欢看你笑。 不过两人间融洽的氛围很快被人打断，不停有人前来跟易安打招呼。 易安是全年级都出名的美女，艺术大厅里的这些男生恨不得扑上来像她推销自己。林云泽像赶苍蝇一样赶走好几个男生后，其他男生便只敢持观望态度，不敢上前。他们徘徊在易安三米以外的地方，努力凹造型，只求美人一看。 又过了一会儿，领队招呼人再去彩排一次。 林云泽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的离开易安。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的很想每时每刻都跟易安在一起，或者把易安变成个小人，装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带到台上去。 在弹琴的间隙，林云泽往易安那里一看，鬼火冒！为什么会有一二三四五个男生围着易安坐！ 她愤怒的按下键盘，把琴弹得啪啪响。 指挥一听不对，很严肃的看了她一眼，用眼神问她又抽脑门子的疯。 林云泽克制住自己想要冲下台去和那些男生打一架的冲动，重新集中精力弹琴。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没法控制住自己一直往易安那里看的眼睛。一首简单的曲子被她弹得七零八落。 指挥急急叫了停，把她喊道一边去训话，又是问她是不是饿了，又是问她是不是生病了。林云泽通通摇头，逼得指挥急得满头汗的问她：“我其实也懂……你们女生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咳！” 林云泽白了他一眼后，再三保证之后不会出问题。 指挥还不信，结巴着问她：“真的吗？” “真的，特别真。”林云泽甚至立下毒誓，“要是我再弹错一次，就让你包全队的吃喝。” 不等指挥拒绝，林云泽就跑回到舞台上，重新参与彩排。 而此前坐在观众席上的易安大约是自感待在艺术大厅会影响彩排，还没等林云泽彩排完，就先离开了学校。 彩排结束后，霍妈果然履行诺言，到了学校接林云泽。在回去的车上，她先问起林云泽试镜的情况。对于女儿要演戏这件事，她虽说不是完全支持，但也不反对。她觉得女儿还小，应当趁年轻多去体验。但她还是说希望林云泽把心放在学习上，电影演得好不好，日后出不出名仅是次要。 林云泽心不在焉的应下，满脑子想的还是易安提前走这件事。她本是打算今天中午请易安吃午饭的。都怪领队催得急，让她来不及约易安。林云泽撑着下巴郁闷的想。 霍妈问了好几个问题后，都只得到林云泽敷衍的回答，她便跳过演戏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林云泽的父亲。 “你有多久没看过你爸了？” 林云泽算了下，似乎重生回来后，她都一直没见过她爸：“四五个月吧。” 霍妈诧异的问她说：“你们吵架啦？” “没有。”林云泽干巴巴的回答说。确实，以她以前的性格来说，恨不得每周都见到她爸，但回来过后，她还真的一次都没想起过他。 现在说起她爸，她就会想起上辈子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这让她很难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崇拜她爸。 “那就是有了。”霍妈等不到她的解释，当即拍板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要我帮忙吗？” 林云泽拒绝了：“你别插手，就一点小事。” 一点小事还拖得四五个月不见面吗？这也算小事？霍妈想了想林云泽的个性，她觉得这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一点小事”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小事”，而是许多大事，让人没法处理。要么就是林云泽心里还膈应着这“一点小事”，不想去处理。 林云泽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却不料在第二天元旦晚会的现场，看到了她爸。林云泽当即脸色就不好，几乎是以质问的口吻发短信问霍妈：“你跟他说了我们学校今天有表演吗？” 霍妈的电话很快打过来，顺毛道：“他在啊？真不是我，我没跟他说过。” 林云泽挂了电话，准备绕过林爸，走另一边进后台。她躲得快，别人的眼神更快。和林爸说话的指挥对她招手，要她过去：“林教授啊，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女儿。” 林爸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还要谢谢你，这几个月来一直照顾她。” 林云泽听到他的声音就想作呕。其实林爸的声音不仅不难听，反而微低沉，很磁性。他说话的时候又喜欢带一点笑容，总能给人一种很可靠很温柔的感觉。 指挥走后，林爸跟她站在观众席上，默默无语。 林云泽长得很像林爸，几乎继承了他五官上的所有优点。父女两人的眼睛最像，眼睛狭长，眼尾上挑。不过林云泽的眼窝没有他的深。林云泽记得林爸以前还吹过，他小时候常被人叫做是“小老外”。 冷场了一分多钟，林爸说：“你今天很漂亮，最近练琴练得很辛苦吧？” “谢谢。”林云泽客气又疏远道。 “听指挥说，你现在琴弹得很好，就算和我那些学生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过了一会儿，林爸又说起来，“你有考音乐大学的打算吗？是想成为我的学生吗？” 这可真够自恋的。林云泽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弹钢琴只是我的一个兴趣，我完全没有以后靠弹琴为生的打算。也不想考什么音乐学院，更不想成为你的学生。” 林爸问这个问题时，更多只是一种说笑，却不料林云泽会这么认真的回答，他只好呵呵道：“以后不打算弹琴也可以。我只是看到你又重新弹琴了，感觉很欣慰。” “琴又不是弹给你听的。我喜欢时便弹，不喜欢时，便不弹。”林云泽完全不想让自己说的话对男人造成误解，她直言直语道。 林爸很久没见过她了，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会软言软语说话的女儿突然变了模样。但他生来脾气好，想来林云泽此时说话这番语气也是最近心情不好的缘故。他赶紧转移了话题：“元旦晚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叫我来看？” “没必要。”林云泽顶了回去，看到男人吃瘪的样子，她的内心泛起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叫我来看比表演的吗？听指挥说你之前还在艺术宫表演过一次，那次你也没跟我说。”林爸用半抱怨半无奈的口吻说，他见林云泽面露不快，又马上换了个话题，“你最近长高了吗？我记得上次看你，你才到我胸口，现在都到我肩膀了。” 最近林云泽确实长高了不少，为此她还有些苦恼。如果她能出演盛夏，又在拍戏中长高了怎么办？她本就有一米六，听说个子越高的女演员在镜头里也会显得越大只，上镜会不好看。万一她在拍戏期间猛长，长到以前的高度，那才是真正够郁闷的。 在她出神间，林爸又跳了话题，问她下周五要不要去家里吃饭：“李阿姨现在的手艺可好了，她做的糖醋排骨你弟弟特别爱吃。我记得你也喜欢？” “你记错了。”林云泽的口气特别硬，一听林爸说起他的现任妻子和儿子，她的心情直接跌倒谷底，“我从不爱吃排骨，嫌骨头多。” 她说完后，不管男人是否尴尬，头也不回的往后台走。 其实如果之前林爸说的是带她出去吃，说不一定她就同意了。林云泽没头脑的想，好歹能狠狠宰他一顿。可他非得说是去他和别的女人生活的地方，那她一百个不愿意。谁想去看那奇葩的女人和她奇葩的儿子。大概全世界也只有男人才会把他们当宝了吧。 现在想来自己以前常常去那里的行为，简直就是赶着去找虐。被女人嫌弃、被她儿子告恶状，还得不到男人的一点安慰…… 她以前是有多缺爱啊？林云泽想，缺到什么地步，才会忍着自尊心都被践踏的痛苦，也要凑上去，亲切的叫阿姨，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那个屁小孩儿，最后还要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讨男人欢心？ 越想越觉得以前的自己好蠢……林云泽像在丢掉以前不愉快的经历般，加快了步伐，把之前的种种都抛在了脑后。 后台里一片忙碌的样子，穿着各种服装的表演者在这里来来往往。而林云泽和她的钢琴就像一块不被打扰的圣地，方圆两米内无人进入。 现场指挥人员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叫人推林云泽上舞台。跳街舞的女孩们也准备就位。 帷幕渐渐拉开，露出漆黑一片的舞台。 听到观众席上的人声越来越小，又跟指挥人员对了一个眼神后，林云泽按响了琴键。舒缓温柔的琴声透过话筒和音响，在云起高中的千人艺术大厅里回响。 晚会如同他们预料般顺利进行下去，乐团的热烈演唱将现场的气氛完全炒热。好几次观众们的欢呼尖叫声都直接盖过表演的声音。这也导致林云泽被观众们突然爆发的尖叫声吓到，按错了好几个键。好在她表现得够镇定，现场欢呼声也够大，竟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表演完后，易安来后台找林云泽，她兴奋的描述着之前林云泽她们表演时的场景：“你不知道，我周围的人都跟疯了一样，全都站了起来，大喊大叫。特别是你在两队pk时硬插的那一段，那琴技、那眼神！哇塞！简直太帅了！我预感明天肯定好多人来找你告白！” “那你疯了吗？”林云泽直接忽略掉易安说的最后一句。明天有多少人跟她告白她不在意，她只在意易安的想法。 易安笑得夸张：“疯了！早疯了！你是没看到，我叫得最疯。你一表演完，我就跌回椅子上，感觉脑子都缺氧了。” 对上林云泽满含笑意的双眼时，易安突然脑子一抽，立正，握起拳头高举右臂道：“我正式宣布！易安现在已成为林云泽的头号迷妹啦！” 第29章 吃瓜 “林云泽，有人找！”坐窗户边的同学一声吼，全教室的人都往窗外看，很好，又是一个漂亮的软妹子。这已经是元旦晚会结束后找来的第几个妹子了？ 林云泽顶着全班男生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走到教室外。 她一出去，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八卦男甲某：“第几个了？” 数据女乙某：“算上男生第七个，只算女生第五个。” 青春痘丙某：“很好很强大。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毒舌丁某：“首先你要长得好看。” 迷妹戊某：“即使我的情敌已经能绕学校操场一圈，我也一样爱她！” …… 林云泽暗自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不要以为我听不到！距离女生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她停住问：“有事？” 女生向前一步走，靠近林云泽，双手递出一张电影票说：“这个送你。” 林云泽侧过身，拒绝道：“我不喜欢看电影。” 女生原本还期待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没事，你收下吧。要是你不喜欢看，也可以把票送给你朋友。” “那我更不能要了。”林云泽态度坚决，“她们也不喜欢看电影。” 女生听到答案后，郁闷得想吐血。虽然早被告知林云泽难攻略，但也没料到会这么难啊！这拒绝的理由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我要回去写作业了。谢谢你的好意。再见。”林云泽微微点头，向女生道别。从教室门到座位上，她一路受到同学们“友（八）爱（卦）”注视。 后桌扑上来，挤眉弄眼。 林云泽无视他坐下，拿出笔，认真写作业。 后桌“咳”了一声，递了一个眼神给看热闹的易安。 易安耸肩转回去，宁愿写作业也不帮他。 后桌失意体前倾，扑倒在课桌上，想要借林云泽之手，多认识几个女生，怎么就这么难。 下课后，易安和林云泽两人一起去食堂。不过阵仗有些大，前后左右都围着吃瓜群众。 这都还要感谢元旦晚会，感谢学校艺术大厅的高科技，以及感谢摄影师对她的厚爱。整台晚会的第一个节目表演了有十分钟，其中有一半左右的时间镜头都对准了林云泽。也就是说，她的脸至少有五分钟出现在了学校超大投影墙上。这五分钟的时间，足够艺术大厅的一千五百名观众记住她的脸。 自那天晚上后，来找林云泽聊天谈理想的，以及发短信骚、扰的就没停过。平时林云泽躲在教室里不好接触，众多迷弟和迷妹就会选择她去食堂吃饭这段时间前来勾搭。 广大吃瓜群众表示，能免费看戏当然是最好啦。眼前就有一例呢。猴嗨森！ 而在某企鹅群里，吃瓜群众更是在激烈讨论。 吃瓜1号：恭喜大总攻的后宫又多一枚炮灰。 吃瓜2号：前排兜售瓜子汽水小板凳！ 吃瓜3号：好奇到底最后谁能攻略云泽菊苣。 …… 然而吃瓜群众们要失望了，因为男生不是来找林云泽，而是来找易安的。 吃瓜4号：切~ 瓜妹：散了吧。 吃瓜5号：楼上是谁派来的间谍！ …… 男生似乎感觉到四周气氛不对，他涨红了脸，有些结巴的说：“易安同学，我们能一起吃晚饭吗？” 这年头谁还会这么土的搭讪手段啊？再说你谁啊你，和易安很熟吗？竟敢从本姑娘手里抢人！林云泽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她拉着易安的手冲进食堂里：“不行。她没空。” 易安打了一份饭后，笑嘻嘻的问她：“因为他不是来找你搭讪的，所以你羡慕嫉妒恨了吗？” 林云泽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嫉妒死了。况且和一个死学究做朋友有什么好的呢？一点都不有趣。” 她说完后，找食堂阿姨要了一碗蔬菜汤。尽管试镜已经结束，但她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饮食习惯——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觉得万一盛夏这个角色真的落在了她头上，那她现在还是不宜增肥为好。 两人找位子坐下，易安还没有忘记之前的话题，她说：“你怎么知道他很无趣呢？你以前认识他吗？” 林云泽支着头，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如果真是有趣的人，就不会选择这个时间点约你，也不会采用这么古板又没效果的搭讪方式。”她模仿男生的模样结巴道，“易、易安同学，能借一步说、说话吗？” 她模仿得真是太像了，让易安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易安也不忘给人回复：“能啊，能啊，你要跟我说什么？” 林云泽保持被男生附体的状态，红着脸小心翼翼说道：“我、我想请你，明天……可以请你明天到我家吃晚饭吗？” “不交伙食费吗？”易安故意问。她现在可期待能去林云泽家吃饭了，每次不管是饭菜还是甜点都特别好吃，而且还不重样。 “不交。”林云泽笑得一脸猥琐，“还包住宿和暖床，花姑娘大大的有哟~你来吗？” 易安都不知道原来她还能有这种表情，简直辣眼睛。她捂住眼说：“你要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林云泽恢复成面瘫的速度让易安目瞪口呆，她不禁怀疑之前用痴汉脸说话的究竟是不是她。 吃过晚饭后，两人手拉手回到教室。 后桌化作班主任传声筒，叫林云泽去班主任办公室。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后桌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你要是给我一个妹子的电话，我就告诉你。” 林云泽犹豫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后桌哼了一声，装模作样道：“那你就直接去找班主任吧。哎，可以了，本来可以给你一点提示的。” 林云泽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号码：“你别去骚扰人家。” “我是那样的人吗？”后桌一边记电话，一边挠头，“这号码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但他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跟林云泽说过之前有校报记者找过班主任后，他愉快的编写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而早就看穿了一切的易安暗笑不语，等着看好戏。 林云泽来到班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入：“老师好。” 班主任见她进来后，先是问她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感觉知识掌握得如何。 林云泽不知道班主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中规中矩的回答：“挺好。” “三个星期后就是期末考试，你有信心继续考第一名吗？”班主任笑眯眯的问。 “尽力而为。争取考进前十吧。”林云泽谦虚道。说来她这招还是跟易安学的。每次算分的时候，易安总会把自己的分数算得偏低一点，等成绩发下来大家一看，分数比易安估计的要高上差不多三十分，着实给人惊喜。 班主任皱了一下眉，有点不乐意：“这么没自信啊，是最近其他科测验考得不好吗？” “还行。但总有一些知识还没有理解透彻。” 听林云泽这样说，班主任就松了一口气：“哦，那你平时要抓紧了。反正还有三个星期嘛，还有时间。好好准备。” “嗯。”林云泽不想继续说学习上的话题，就另说起班主任找她来的事。 说起这个来，班主任明显高兴了许多：“之前元旦晚会你表现得很好。老师之前都不清楚，原来你钢琴弹得这么好啊。” 林云泽也不知道接什么，便只干笑，继续听班主任说。 “校报的老师也去看了元旦晚会，说你钢琴谈得很好，她又听说你半期考试考了年级第六，很惊讶你能学习和娱乐两不误，就想要来采访你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通常情况下，班主任问一个人怎么样的时候，他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就算林云泽此时拒绝了，他也能快速找到许多理由劝她接受采访。能接受校报采访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啊，让全校的老师和领导们都知道林云泽是他班上的学生。此刻他似乎全然忘了就在开学不久后，他还劝过林云泽放弃乐团的训练，两人为此还闹得有些不愉快。 林云泽自然知道班主任是怎么想的，既然最终都会接受校报的采访，她打算为自己某得一点福利。 她先是很委婉的表示，她最近不是很有空，因为要和乐团排练一个月后就要在全市新年晚会上表演的曲目。 班主任问：“能跟乐团的指挥请一次训练的假吗？我们就用一节自习课的时间接受采访。” 林云泽很为难的说：“新年晚会的曲目我还没有弹会，如果请假的话，会特别耽搁乐团的进度。” 班主任又问了几个时间，发现林云泽都不太有空。他本来还想说约周末的，但又马上想起林云泽的母亲刚跟他打来电话请假，说林云泽周末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不能赶在星期天晚自习前归校了。 林云泽又说：“其实如果不是要面对面坐下来采访的话，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你什么意思？”班主任有点没听明白。 林云泽解释道：“可以请校报记者拟定好要问的问题，我们在网上交流。我觉得这样还方便一点。”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样的话，采访的时候，班主任就能不在了，她的心里会轻松很多。 这下轮到班主任真正犯难了，他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跟校报的人商量一下：“那你先回教室吧。等校报决定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 小伎俩成功的林云泽心里偷笑着走出办公室，当她看到后桌恨不得扒了她的皮的表情时，心里更开心。 “林！云！泽！你玩我！”后桌张牙舞爪的怒吼道，他觉得此刻林云泽脸上的笑刺眼极了。 “和美女聊天的感觉还好吗？”林云泽问，她没想到后桌这么耐不住寂寞，号码才刚给，就去撩拨人家，这简直是赶着上前找抽。 而后桌则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瘫倒在课桌椅上。回想起自己发过去的短信内容，他恨不得掐死自己。不，他决定先掐死林云泽这个始作俑者。想到明天还有化学课，他还要在灭绝师太眼皮底下坐四十分钟……救命！他感觉自己要上天了。 第30章 取暖 晚自习结束，林云泽和易安一起往寝室走。这几天她都没去操场跑圈，因为去了也跑不了，跑不到一圈，就会有人来跟她谈人生聊理想，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 回到寝室后，林云泽打电话叫霍妈帮她订食材，霍妈却叫她不要订：“我刚买好去北京的机票，你明天放学后，我们就直接去机场。” 林云泽顿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霍妈说的是什么事情，“倩姐说的吗？”她有些不确定的问。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呼吸也有些急促。她想要克制住，却适得其反。 得到霍妈肯定的回复后，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还被她绊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宿舍里的妹子们纷纷看她，问她怎么了。 她朝舍友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椅子都来不及扶起，就冲到走廊尽头的小阳台里继续跟霍妈通话。 她曾想过，如果谢嘉看不上她怎么办。当时她还觉得那就这样吧，只能说她和盛夏的缘分就尽了。日后想起这段往事来，大概会觉得有点遗憾，除此以外，也不会再也别的什么情感。如今听霍妈说是谢嘉亲自打电话来跟倩姐沟通的，再意识到自己太过反常的惊喜与激动，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一直小看了自己对盛夏的在乎。 挂掉电话后，她站在阳台上看天空深呼吸。云起冬天晚上的天空乌压压黑沉沉，屋外更是冷风直吹，刮得她的脸发疼。但她却觉得她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烧得她整个人都在发烫。 她迫切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和一个人分享。 她走回宿舍走廊上，敲响了210的门。 开门的是易安的舍友。 林云泽想要克制住自己的傻笑，但她做不到。显然她不同寻常的笑吓到了这位舍友：“你……来找易安吗？” “对，请你帮我叫一下她，谢谢。”林云泽用她仅剩的耐心温和道。 易安裹着浴巾走出来。林云泽敲门的时候，她还在洗澡。 林云泽见此还是催她去换好衣服。 “不是说很急吗？”易安快被林云泽前后不一的态度搞糊涂了。 林云泽摇头：“现在不急了。你快换衣服吧。感冒了就不好了。” “哦。”易安抱着睡衣又进了洗手间，等再出来时，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林云泽又拿了一件羽绒服给她穿上，然后带她去了小阳台。这里封闭性极好，能保证门背后的人都听不见她们说话，不过由于是露天的，冷风直往脸上刮。 刚离开温暖的走廊到阳台时，易安打了个寒颤。 “好了，说吧，是什么大秘密？”等林云泽一关上门，易安就忙不迭的问。又是急急找她，又是把她带到这里来不让人偷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明天要飞北京，就不能给你做晚饭了。”林云泽略带歉意的说。她看到易安冷得像只鹌鹑，便把她的手揣在了自己的包里。她的包里放了两个暖宝宝，很是暖和。 易安刚把手放进去，就舒服得叹了一口气。她贴着林云泽不解的问：“你怎么又要去北京，上周不是才去过吗？”她的这个回答让林云泽惊喜万分，心里仿佛装满了蜜糖。 而此时，因为冬天本来衣服就穿得多，易安把手揣林云泽包里后，两人间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林云泽伸手从易安肩上环住她，帮她挡住阳台外吹来的风：“都不问一下我明天本来要给你做什么吃的吗？” “唔，反正都是好吃的。我还是比较好奇你要去北京做什么。”易安说。她才不会说，听到林云泽不能做晚饭的时候，她突然好高兴，终于有一周的周末她不用担心会长胖了_(:3)∠)_每次吃林云泽菊苣做的饭，她就会长胖！一长胖，减肥就变得好困难！ 林云泽心里暖暖的，“还是上周那件事。” 说话间，易安觉得林云泽身上太暖和了，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这下她是真的整个人都挂在了林云泽身上。但她突然抬起头来——“嗯？！” “嗯！”仿佛知道易安想的是什么，林云泽点了点头。 “啊——”少女的一声尖叫突破云霄，引得路人纷纷向上看。 林云泽拉着她赶紧蹲下。两人躲在阳台墙后，缩成一团偷笑。 少女头发上洗发露的味道钻进林云泽鼻子里，她觉得挺好闻的，便又闻了一下，然后才说：“不过电话里只说要我再去一次，没有说签约之类的事情。”但她觉得这次去，盛夏这个角色八、九不离十就是她的了。大约是谢嘉心里还有点不确定，想要再加试一轮，所以才止口不提签约。 “你一定可以的！”少女安给她加油鼓起道，“还请林云泽菊苣苟富贵勿相忘呀。” 林云泽戳着少女的脸说：“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这样喊，感觉好奇怪。” “不喊你菊苣喊什么？”易安鼓起脸对抗林云泽的手指。此刻都怪林云泽的包太暖和，她一点也不想把手拿出来！没有了手，那就用装可爱来打败“敌人”吧。 “喊老婆。”“敌人”不仅没有阵亡，还特别得寸进尺道。 但当林云泽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突突了一下。 还好易安既没有想偏，也没有反应过度，她长长“咦”了一声，“想得美。” “哪里想得美了？被你喊老婆，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林云泽遮掩住内心的悸动，故意搞怪抛媚眼道，“哎哟，大爷你好坏。” 易安突然跳出林云泽的怀抱，飞快打开门往寝室冲。一边跑一边喊：“那老婆大人你来追我啊，你追上了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当林云泽快要追到门口时，她迅速闪身，躲进了寝室里。 门外林云泽怅然若失。 门内不知自己实力撩人的易安捂着肚子大笑。 就这样，怀着满心的遗憾——没能成功和“大爷”嘿嘿嘿——林云泽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下飞机后，她又直奔海庆娱乐某会议室而去。 会议室里，周荨与谢嘉对立而坐。 “既然都觉得是林云泽出演盛夏了，为什么还不能直接签合同。”因为今天不用上节目，周荨出门时只化了一个淡妆，她不光黑眼圈没遮，下巴上更冒了一个可爱的痘痘。尽管模样不如平时镜头上那般光彩夺目，但比起气势来，她毫不输人。 谢嘉还是那副老样子，棒球帽和深色运动服。他的模样邋遢，脸上的大胡子不知道几天没刮过了。面对周荨的质问他先是点了根烟，不紧不慢道：“你也是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该知道一部电影是怎么运作的。前期找大老板们要钱最是辛苦。” 周荨一听，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里哼了一声，很想掀桌怒吼：你谢嘉的名字就够吸金了。听说你要拍电影，那些大老板们还不得捧着银子来求你拍啊。 谢嘉还在哭穷：“人家一听我们这部戏，女主角是个高中生，一部上映的戏都没有，就吓得赶紧跑掉了。” 周荨翻了个白眼，敲着桌子说：“你说吧，还差多少？” 谢嘉哆哆嗦嗦的笔出了两根手指头，成功让周荨的脸色一沉。 “你抢劫啊？”周荨道。她的眉头夹得死死的，她又不是第一天拍戏，怎会不知道谢嘉在圈子里的号召力。况且这部戏的两位主演要不了多少片酬，后期费用也花不了多少，估计成本花得最多的还要算宣发。 谢嘉收回手指，瘫在椅子上，抖了抖烟灰，召来助理：“给那个李影后的经纪人打电话，说剧组虽然穷，但这点报酬还是给得起。” 李影后就是此前在林云泽前面试镜的女演员，也是周荨曾经的死对头。两人从小荧屏就开始撕，一路撕到大荧幕上。一起拍完了电影要撕番位，撕完番位撕地位，撕完地位撕代言，撕完代言撕逼格。 今天李影后成了某电影节评委，明天周荨就去捧一个金奖杯回来。今天周荨成为了某国际品牌的代言人，明天李影后就坐在了该品牌死对头的服装发布会的第一排。 周荨平日里最恨到嘴的熟肉都被人抢走，而是还被姓李的抢。她分明知道这是谢嘉在玩她，但就是沉不住气。她忙按住导演喊道：“慢。我们再商量商量。” 等林云泽到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么一番景象——周荨丢了女神范，把计算器按得啪啪响，而谢嘉面前的桌子上散了一堆粉红色的果糖纸。 林云泽想起她之前看过的一篇关于谢嘉的报道，导演越高兴吃的糖越多。 糙汉子搭配草莓糖，这画面简直不能再美了。 第31章 电话 周荨算账算到连呼吸都感觉到痛，她偶然抬头，正看到林云泽一脸纠结的样子。她愣了三秒后，果断把计算器往后一扔，然后迅速坐端正，捋了捋头发，笑得一脸和蔼。不过这个笑太过僵硬，让林云泽觉得她不像在笑倒像在哭。 “你来啦，快坐过来说话。”周荨招呼道。 林云泽坐下后，听谢嘉说：“你那天的表演很惊艳，我能看出你私下花了很多时间来揣摩这个角色。不过我只看了你两次表演，对你的想法还了解不多。我现在想要听听你，你是怎么理解盛夏这个角色的。” 关于这个问题，林云泽已经和周荨讨论过很多次，再与谢嘉说起这个话题，她简直是手到擒来。 谢嘉听完后点点头，又问她：“你觉得盛夏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林云泽没有很快给出答案。对于这个问题，她实在纠结，一会儿觉得盛夏最后还活着，一会儿又觉得她死了。她活着的话，是怎么活着，她死了的话，又是如何死的？ 谢嘉不着急知道她的答案，他很耐心的等着。 最终林云泽说出了她心里觉得最合理的结局：“她死了。”尽管她曾一万个不愿意去想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谢嘉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不想活了。” “她怎么不想活。她还有儿子。” “因为儿子说，她是凶手。” 谢嘉突然变脸，指着林云泽怒骂道：“你偷了我的剧本！” 在场的人均是一怔。 周荨最先反应过来，她站起来，按下谢嘉的手指：“别乱说话。怎么就是我们偷了你的剧本！” 谢嘉气得鼻子都歪了：“好、好，你们偷了还不承认。” 林云泽也是一紧张，但她没偷就是没偷，这事绝对是谢嘉误会了。她面色平静的说道：“导演，万事都讲究一个证据。”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暴跳如雷的谢嘉打断：“证据！你说的那句话就是证据！” “哪句？”在场的人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 “哦，你说‘因为儿子说，她是凶手’那句吗？”面对愤怒的导演，林云泽依旧淡定，她心里甚至还有一丝窃喜，她竟然和导演想到了一起去。 她也希望盛夏还活着，但这是演戏不是真实的人生。倘若坏人逍遥法外，这故事还有什么看头呢？哦，或许可以上演徐冲千里追盛夏，但这已经脱离了剧本，这是在讲另外一个故事了。 真正属于盛夏的故事发生在那个小城市里，在她小时候，她亲手杀死了父亲。在受够家暴后，她又亲手杀死了丈夫。把这两个案件联系起来的是警察徐冲，他一直觉得盛夏父亲的死充满了疑点。十几年后，当盛夏再次犯案时，徐冲一下子想通了各种关节，知道了盛夏的犯案手法。但苦于没有证据，又觉得盛夏并不是真正的冷情冷血毫无人性，便来劝她自首， 但盛夏咬死了自己是无辜了，她如今的自由是靠杀了两个人才换来的，她哪里肯就此放弃。 而在林云泽拿到的那三分之一剧本的末尾，盛夏儿子的突然出现，给整个事件提供了转机。也正是他的出现，坚定了林云泽的想法，那么在乎儿子的盛夏，面对儿子的怀疑会怎么做呢？ 她不会再杀人了，束缚她的枷锁早被她砍去。她也不会去自首，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副新的镣铐戴上。她也肯定徐冲拿她没办法，她的犯案手法如此干净，她自信没有人能找到她杀人的证据。她更不想逃，离开了这个城市，离开了她的儿子，她就不再是盛夏了。 那她还活吗？ 只有不活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谢嘉听完她的分析，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但理智已经回来了。剧本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写的，一部分写在电脑上，一部分则是写在了他的笔记本里。笔记本上的内容只有他知道。除非林云泽偷拿了他的笔记本或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否则她怎么也不可能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他挠了挠头，无话可说。 周荨看事情貌似解决了，便露出一个笑容来：“大导演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没了，就签约吧。” 签好约后，谢嘉留住林云泽，给她提要求：“下个月开机前，你给我胖回来。” “胖多少？”林云泽问。 “比你第一次来试镜时，还要胖一点。”导演琢磨一下说道，“我想按照剧本来拍，先拍小时候的故事。预计要拍一个星期左右。拍完后，你再给我瘦回来。” 在一旁的周荨听了直呼受不了：“你当人小孩是气球呢？吹两口气就胖，把气放掉就瘦了啊！” 谢嘉说：“要不然怎样？这个戏就不拍了吗？” 周荨撇了撇嘴，不再作声。出了海庆娱乐的大门，她才再跟林云泽说：“等你回云起了，就跟着营养师的安排吃饭。我都给你请好了，请营养师的钱也都算在工作室头上。” 她叹了口气，双手压在林云泽肩上，格外沉重的说：“云泽，好好演戏。”——别让姐姐那两千万打水漂！那可是姐姐工作室的所有资产了啊！ 林云泽点头，保证道：“好。我会好好演，不会砸了你的招牌的。” 回云起后，林云泽跟霍妈商量，由霍妈出面帮她跟学校请假。一请就是五个月。 林云泽回教室里收拾书本。她进去的时候正好是晚自习时间，班级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她。 后桌好奇的伸长了脑袋小声问道：“你请假干什么去？” 林云泽也悄声回他：“你想要美女电话吗？想要我就告诉你。” 之前被化学老师紧盯的心理阴影还未散去，后桌默默挪开了脸。 易安侧着脑袋问道：“你怎么现在就请假了？”她还以为林云泽至少要待到期末考试以后再走。她已经知道林云泽成功签约的事情。林云泽在离开北京之前就告诉了她。 林云泽把书放进袋子里，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要去拍戏的事情，便悄悄跟易安说：“等你下晚自习了我们再聊。现在人太多了。” 她收拾好了东西，跟易安比了个随时联系的手势，然后离开了学校。 回家后，林云泽估摸着时间给易安打了电话，听到易安旁边还很闹，她问道：“你还没回寝室吗？” 易安说：“没。我在宿舍楼下坐着。之前一直在等你电话。” 林云泽看了下时间，此时距离晚自习结束已经有二十分钟了。一想到易安在冷风里坐了那么就，她就忍不住的轻叹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该洗漱完了……我的错，下回早点给你打。” “没什么啦。”易安笑着说，“你快说你现在回家做什么。我可羡慕你了，都不用待学校里。” 林云泽听她声音并不颤抖，想来她并不冷，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一点。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说不定我在家里比你还要忙。”她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早上写作业，下午学表演，晚上还要练琴。事情可多了。” 之前还在北京的时候，周荨就已经为她找好了营养师和表演老师。只等林云泽一回家，就能开始增肥大计和表演强化课程。 “唔，好忙呀。”易安感叹道，虽然离了学校，但林云泽的时间表依然排得满满的。“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成功出演谢嘉导演的作品呢！恭喜你啦！” “谢谢。”林云泽也笑着说。之前霍妈也恭喜过她了，但收到恭喜时的喜悦却远远比不上此刻。 易安对她即将开始的工作很好奇，又一连问了好几个跟拍戏有关的问题。比如谢嘉私下人怎么样，她要演的是个什么故事，台词难背不难背。 林云泽有问必答，捡着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就说电影上映后就知道了。 “还是好难相信啊。”易安听完她的回答后，突然感叹道，“我的好朋友就要成为国际巨星啦！” 林云泽笑出了声：“哪里有那么夸张。万一演得不好，到时候全国观众都还要来骂我。那我多可怜。” 易安当即反驳道：“怎么会！你是这么优秀的人，只要认真拍戏，一定演得很好！我相信你！” “嗯。我会的。”林云泽的眼眶微微发烫，她揉了揉眼睛后说道，“谢谢你。易安。” 大概是林云泽不曾这么认真的说过谢谢，导致易安瞬间当机，过了半晌，她才“呵呵”道：“这有什么好说谢谢的。你本来就是最棒的。” 林云泽一口干掉易安小天使的鸡汤，幸福得倒在了床上。她柔声说道：“易安，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易安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道：“我知道啊，我一直知道。我也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林云泽把头按在枕头上，心里骂了一句傻瓜。 第二天一早，林云泽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营养师就到了。她从保温盒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早餐，叫林云泽吃完。 林云泽看了保温盒里的早餐一眼，感觉自己前途漫漫。为什么会有两盒牛奶和两个水煮蛋？全吃完的话，她会吐的好吗？ “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由我负责，当然也包括零食和加餐。”营养师说，“我会根据你的喜好，对当天的菜进行调整。虽然咱们的目标是本月增重二十斤，但也不能胡吃海塞，糟蹋身体。” 林云泽无力的点点头，她剥开鸡蛋壳，认命的往嘴里塞——既然选择了出演盛夏，这点苦算什么！ 自此林云泽的家里蹲生活正式开始。 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先看半小时剧本，然后吃早饭。八点开始复习学校里的课本，做练习题，为半个月后的期末考试做准备。中午十二点吃午饭，吃过午饭后休息一会儿再睡午觉。 午睡过后是表演课时间。不过并不是每天都有。如果今天她跟着老师学习了，明天就会留在家里记台词揣摩剧本。此外每天下午还有半小时下午茶时间。 用过晚饭后，她则会在钢琴室里练习新年晚会的曲目。然后洗漱睡觉。 一个星期后，林云泽上称。 营养师看着她的体重眉头紧锁：“你怎么还这么瘦？” 林云泽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好奇。明明每天吃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还是不长胖。 正巧这天易安也在，她啃着曲奇饼干说：“哇塞，云泽，我好羡慕你的体质，怎么吃都吃不胖！要是我也像你这样就好了。” 林云泽看了眼已经快空了的曲奇饼干碗，决定保持沉默。 营养师同样看着啃饼干的易安，突然茅塞顿开：“我们换食谱吧。” 听营养师说要换食谱，林云泽的眼睛变得贼亮！ “可以早上不吃鸡蛋了吗？”她真的好讨厌白水煮蛋，特别是蛋黄。 营养师微笑脸：“可以。” 第二天，营养师在林云泽期待的眼神中打开了保温盒。 林云泽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 “吃这么多奶油，你想腻死我吗？”她夹紧眉头，面色不愉的看着被奶油包裹住的蛋糕。她喜欢吃甜食没错，但她不喜欢吃奶油！ 营养师解释说：“既然传统手段没办法让你增胖，我就只能让你吃高热量的。” 林云泽哭着一口咬下去，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更让她想晕过去的是营养师还换了她的下午茶，以前她只用吃水果就好，现在除了水果还有高热量的各种饼干和蛋糕。 一天下来，林云泽已感觉自己生无可恋。 第32章 做梦 背景：林云泽与易安同居很多年以后。 林云泽窝在沙发里，听手机里传来的一声又一声“滴”。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但始终无人接听。 现在是晚上十点，也许她正在开会，或者在洗澡。或者在一天劳累的工作后，她已经睡了。 林云泽不愿意多想。她放下了手机，打开电视。 电视节目无聊到发慌。在转过两次台后，她看着电视上的蓝色大海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按遥控板。 “这头小座头鲸已经六个月大了，他现在能独立完成鲸跃了……”解说员用低沉的声音解说着电视机里的画面，他的声音温柔得好像一支摇篮曲。 林云泽把自己卡在沙发角里，似乎是还嫌她与沙发贴得不够亲密，又扭了两下，然后才拥着被子安静下来。 电视机里放的纪录片很有意思，讲述的是世界洋流对海洋生物的影响。但林云泽的心思全不在纪录片上。她每隔几分钟就要去看一次手机，即使她开了振动，还把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小，把手机来电声音调到了最大。但她就是不放心，总觉得自己会错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纪录片播放三十分钟后，林云泽又打起了电话。还是那个号码，依旧没有人接。 她点出聊天记录，易安的头像是灰色的。易安上一次回话，已经是二十七小时以前。 在这过去的二十七小时里，世界上发生了很多事。 之前的新闻说今天股市又跌了、“中式教育”被引入英国、某地发生了洪灾、中国运动健儿们又要出征奥运了……但没有一条与她的心上人有关。 在二十七小时里，可以发生很多事。 她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在这种惶惶不安中，她睁着眼睛看到屋外的天空由黑暗变得明亮。射眼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来，但又照不到挤在沙发角落里的她。 听到钥匙插、进门孔里的声音时，她几乎以为她是幻听了。 她看见那个和她失联三十五个小时的人拖着大箱子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疲惫不堪。 “你……回来了。”林云泽抱着被子站起来。她现在不光脑子迟钝，嘴也不利索。 易安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她脱掉鞋子，东倒西歪的往卧室走：“我先去睡会儿，不用叫我。”她甚至还来不及跟林云泽说一声早安，便倒进床里，呼呼大睡起来。 林云泽站在卧室门口，笑着叹气。她已经安全回来了，不是吗？只要她还回来就好。 她走过去，帮易安脱下外套和裤子后，坐在床边看她睡觉。看着她心爱的人安然入睡，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惶恐不安的心情渐渐被喜悦代替，最终她也躺了下来，安心睡在恋人的身边。 易安醒来时，外面天空已经快黑了。 她揉着眼睛出卧室，发现林云泽正在厨房忙活。 “睡得好吗？”林云泽端来一杯水给她。 易安点头，一口喝完杯里的水后，舒服得叹气：“太爽了。好久没这么舒服了。”之前忙那个工程，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睡过好觉了。 林云泽笑了笑，“你这次会在家里多呆几天吗？” 易安没注意到林云泽话语里的小心试探，也没想起之前林云泽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的事，很大大咧咧的点头说：“会吧。不过也不确定，你也知道我这个工作的，说不定等会儿就要打电话来，叫我回工地上。” 林云泽靠在橱柜边，听易安发牢骚。牢骚的内容她听过很多次。以前她总是很乐意听，这说明易安回来了，空空荡荡的房子里不再只有她一个人。但这次她很想打断她。 没等易安说完，她便进到厨房里端菜，故意不听她说话。 有时候她会想，当初鼓励易安去学建筑是不是一个错误，易安忙起来的时候，常常会忘了她。看着易安对工作的热忱，她也不好开口，叫易安不去工作。但两人也因为工作的原因，聚少离多。 事实上，她们俩人上一次一起在家吃饭，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而她更是想不起，她们上一次拉手出门逛街是什么时候，也想不起她们上一次独处超过一天是什么时候。 林云泽等易安喝过汤后说：“我跟倩姐请了半年的假，打算这半年不出去工作。”不接戏、不接代言、不接采访。所有和工作有关的都不接。 她原本期待易安听后会惊喜一番，但事实上，易安很平淡的“哦”了一声。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为什么。 “我——”林云泽不过开了一个头，就被易安的手机铃声打断。 易安拧着眉毛离开饭桌，接通电话“喂——我在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她突然发了好大火，硬着口气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也不知道那人又说了什么，她说话的语气软了下来：“行，就这样吧。你把东西发我邮箱，我晚上看。” 易安挂了电话走过来，脸上还有些不愉快，她跟林云泽抱怨说：“底下的人简直脑子有病，我在的时候说一切都好，我才回来多久，就说出了大问题。” “很急吗？”林云泽体贴的说道，“你可以先去忙工作，我们等会儿再吃饭。” 易安烦躁得直摆手，她坐下来说：“先吃饭——对了，你刚才说要停半年工作是为什么？” “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去旅游过了。我想这次我们可以出去玩一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云泽轻微皱了一下眉。 易安的答案不出乎她所料，果然是拒绝。 “嗯……半年时间挺长，总会有时间的。”林云泽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易安听的，还是说来安慰自己的。 易安心里一直惦记着工作，晚饭不过草草吃了几口。 她离开餐桌后，林云泽放下了刀叉，但她并没有站起来。 为了迎接易安的归来，这顿晚饭她做得格外丰盛——香煎小羊排、素什锦三吃、小馄饨、甜汤，另有布朗尼还在烤箱里。她本来还准备了一大段说辞，欢迎易安回家，但这些都被易安那通电话毁了。 易安换好衣服后，匆匆往门外走。路过餐厅时跟林云泽说：“我要去一趟工作室，晚点回来。” 林云泽止住她说：“易安，我说请假出去旅游的事，是认真的。你再考虑一下吧。” 易安心里猛地一跳，她反应过来，林云泽平时说话并不是这样。林云泽这是生气了。可是她为什么生气？ 易安脑子里一团乱，工作上的事情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没办法思考林云泽为什么生气这个问题。 她只好先稳住林云泽，半敷衍的说：“好，我会考虑的。” 说完，她便打开家门，冲了出去。 林云泽心里空落落的。 易安说会考虑，就是真的会考虑了吗？说不定到头来，还是一张空头支票，哄她玩玩的罢。 就像过去的很多次那样。 她想把易安叫回来，当面问她，究竟是工作重要，还是她重要。 她疲惫的坐进沙发里，开始想究竟是哪一步起，事情变得不对劲了。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在她脑袋里想起。 一个说：“你爱她这么深，她也爱你这么深吗？” 另一个说：“当然。”但内心却不那么确定。 如果真的爱，怎么会在乎工作多过她？怎么会无视她打过的电话？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难免会有摩擦和争吵。但和易安在一起的时候，她舍不得把这些时间用在吵架这么无聊的事情上。每当两人有了矛盾，她总是先退让的那一个。 于是退到如今。 她不想退了。 她想要和易安大吵一架，把心里所有的不安与苦闷全都说出来。 ==== 易安离开家后，脑子里想的还是工作上的问题。偶尔想起林云泽，也很快把她抛在脑后。 再次结束和同事的通话后，易安才注意到，她的手机上有十七个未接来电。她觉得有些奇怪，平时也没见这么多骚扰电话。滑开后，她心里一惊。未接来电里有十三个是林云泽打来的。时间在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过。 她想了想，那时候她刚参加完一个晚会，喝得醉醺醺的回到酒店里，没有听到来电。 再后来她一觉醒来，发现手机没电了。还没等她充电，她就被同事拐上了飞机，然后她一路上都忘了要充电这件事。 接着她回到家里，也没注意看手机。 是去工作室接着工作，还是回家跟林云泽解释清楚。 易安纠结一番后，还是没有调头。她原本打算结束工作后，再跟她解释。 而林云泽在等天亮后，愤怒之下的她砸了厨房。她冲进卧室里，随便往箱子里赛了点东西，然后乘车去往机场。 ==== 还在工作中的易安突然抬起头来，她感觉似乎有什么情况不对。她环顾四周，发现仅仅是一个实习生碰掉了桌上的文件。 心里的不安不断扩大，易安终于忍不住向同事告假，一路踩油门奔回家里。 林云泽不在。 或许她去买菜了。易安安慰自己说。 但她很快便看到了被砸得稀巴烂的厨房。 她转身跑进卧室里，打开柜门的瞬间，她心里有个声音很清楚的告诉她，林云泽已经走了。 她颤抖着手给林云泽打电话，但没有人接。又给倩姐打，但倩姐说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她不是最应该跟你在一起吗？”倩姐奇怪的问道，“她念叨很久了，说要跟你一起去旅游，还特意跟我请了半年的假。” 易安跌坐在床边，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这已经不是错过一次两人旅行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如果她在昨天调转了车头，或者更早一点，没有错过她的电话，或许现在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她从没想过，某一天林云泽突然消失会怎样。她习惯了林云泽在她身后的日子，每次想着在外面多呆两天不算什么，她总会等她；想着就算她错了不道歉又怎样，反正林云泽也会先服软，倒过来安抚她。 她习惯了对林云泽说不，从来不想林云泽是否有一天也会对她说不。 而现在，在耗尽林云泽所有耐心后，她失去了她。 ==== 易安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气。惹得坐她旁边的林云泽一直盯着她看：“怎么了？” 易安揉了揉手臂，刚才醒来时，她动作太大，手撞上了扶手。林云泽看着她的动作轻笑一下，“下次还是坐头等舱吧，经济舱座位太小了。” 易安点头，但又想起她们坐经济舱的原因来，不由怪林云泽说：“还不都是你，心血来潮要来旅游。票都没提前买好。” “夫人教训的是，之后的行程我一定好好计划，不会再让夫人你受苦。”林云泽笑道。完全不提之前买机票的事情，也不提醒易安，是她放着头等舱不选，跑来坐经济舱。 没错，两人现在正在几万米的高空上，享受一次即兴的出游。 昨天易安忙完工作回家，林云泽问她去不去旅游。 易安忙了一个多月，现在看到工作就觉得恶心，她早就想出去玩了。她连忙点头说：“去去去！”见林云泽还在吃饭，还推了她一把，“你怎么还吃饭，快去订机票啊！” “现在吗？”林云泽跟不上易安跳跃的思维，不是还在商量去不去吗？ “废话！”易安直接拿过手机来，飞快选好了目的地和座位，“哎呀，只有经济舱了。就将就将就吧，反正也就飞几个小时。” 也因此，她们两人出现在了这架飞机上。 易安看着林云泽的笑脸，突然想起她之前做的梦。梦得还挺真实，如果她没答应林云泽来旅游，她们就会分手吗？ 开什么玩笑。易安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 虽然她们聚少离多没错啦，但她们情比金坚，在一起都多少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一起经历过。林云泽怎么可能因为易安选择不去旅游就分手。 虽然是这么想，不过易安心里还是多了一点点不确定。真的只有一点点！易安特别强调的想。 她问林云泽说：“我们为什么从来没吵过架啊。” 林云泽觉得易安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吵架。” “情侣之间不都会吵架吗？” “谁说的？” 易安一时语塞……她和她的前任们都还没发展到能吵架那一步，就分手了_(:3)∠)_ 她偷偷看了林云泽一眼，她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间最久，久到离谱。但也从来没吵过架。说出去，估计都没有人会信。 “你很想吵架吗？”林云泽来了点兴致，支着下巴问她。她也挺期待她们吵架会是个什么样子。 “也不是那么想……主要是我都没看过我们吵架是什么样子的，好奇嘛。” 林云泽拿手指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 下飞机后，林云泽和易安等着拿行李。因为是突然出发，两人准备的东西不多，但也装了两个箱子。 林云泽把箱子拿下来后，就全扔给了易安，然后戴着墨镜往外面走。 急得易安在后面叫她：“你走那么快干嘛，不拿行李啊？” 林云泽虽然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去搭把手。等易安追上来后，又冷声道：“快点。” 易安听了一愣，心想你这是什么态度！顿时火气便上来了。她把行李一扔，冲上去拽住林云泽说：“你发什么神经！” 林云泽绷紧的下巴突然就放松了，她双手环住易安，把她抱在怀里，拿鼻尖碰她的鼻尖，语气委屈道：“你看，吵架一点都不好玩。” 易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林云泽不过在演戏。 林云泽一手捂住胸口说：“我一点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跟你吵架。才装了这么一会儿，我的心都痛的不得。” 她哭笑不得的推了林云泽一把：“你果然该吃药了。”随时随地都能演戏，这是病得治。 虽然知道林云泽是在演戏，不过易安还是好生气。这是要小辫子翘上天啊，敢对她发脾气。 “说，该怎么罚你！竟敢故意戏弄我。” “嗯……”林云泽思考了一番后说道，“就罚我一直亲你好了，亲到你不再想跟我吵架，我再也装不起来。” 说罢，林云泽就亲了上去。全然不顾她们是在人来人往的飞机场里。 易安听到周围有人吹口哨，马上羞红了脸。但林云泽抱得太紧了些，她推都推不动！ 等后来易安快呼吸不过来了，林云泽才放开她，微微喘着气问她：“你以后还想跟我吵架吗？” 易安大口喘着气，她此刻只想拉着她赶紧消失掉。她飞快的点头，“不想，以后绝对不想！” ==== 易安订的酒店距离机场有些远。去酒店的路上，她一直在看车外的风景，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来。 到了酒店，易安稍作休整就想去外面逛逛。 林云泽拉住她，想要先睡一觉。她话音刚落，易安就打了一个哈欠。 “我好想也有点困，那就睡吧。”易安蹦上床，盖好被子。看着林云泽还在床边站着，忙掀开一只被角，催促道：“你快上来呀。” 林云泽爬了上去，俯首跟易安说：“你这么积极邀请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易安一听，赶紧裹好了被子，滚了两圈，睡到了床边上，两眼巴巴看着林云泽。她老婆战斗力惊人，如果做的话，她绝对会错过今天的晚饭。 林云泽伸手把她捞回来，在她旁边躺下：“逗你玩儿呢。” 易安还是不放心，拿靠近林云泽的手和腿压住被子，坚决守护好最后一道防线。她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林云泽真的没有来。她撇了撇嘴，眼睛一闭睡着了。 她睡着以后，原本也在睡觉的林云泽突然睁眼，翻身亲了她一口，复又倒下去重新睡着。 ==== 易安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睡着没多久，她就开始做梦，而且还是做的连环梦。 她开着车漫无目的的逛来逛去，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林云泽。路过福庆河时，她鬼使神差的停下车。 福庆河上的尔近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 她还记得高一那年情人节，林云泽在桥对面的一家烧烤店里亲了她。那是她们间的第一个吻。那天晚上的很多细节她都忘了，但一直记得那个吻是菠萝酒味的。 而今桥还是那座桥，福庆河里的水依然在流淌，但那家烧烤店已经不在。 下桥的时候，一个老伯把她叫住，硬要给她算一卦。 易安不信这些，老伯话还没说完，她就想走。 “如果你走了，你等的那个人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老伯的一句话把她定在了原地。 老伯又说：“我知道你等的人她在哪里。” 易安也是急病乱投医，尽管心里不信，也还是坐了下来。 老伯递给她一个看起来格外劣质的玉镯，要她戴上。 易安戴上后，感觉大脑一片晕眩。 等她再睁眼，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算命的老伯。但她马上就意识到，周围不太对，因为那个早就消失了的烧烤店，又回来了。 易安在报刊亭里拿了一份报纸，一看时间，大惊失色，她竟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再仔细一算，这一年她刚好上小学。 也就是说，她回到了林云泽的小时候？ 她记得林云泽说过，她小时候被接回家后，就一直都住在以前那栋别墅里。 她打算去那里看看。 越靠近别墅区，她的心也就越慌乱。 车停下后，易安下车，往记忆力的那栋别墅走去。 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雪。 她一边按响门铃一边想，万一林云泽爸妈都在怎么办呢？又或者她该怎么面对小时候的林云泽呢？ 门一打开，一个小萝莉扑了出来，抱住她喊妈妈。 这是什么情况？易安愣了两秒。 她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萝莉正是小时候的林云泽。很显然，她认错了人。她抱起小云泽，大笑着说：“我才不是你妈！” 进到屋内，易安把小云泽放下：“你一个人在家吗？” 小云泽点头。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小云泽迟疑了一下后摇头。 她点头摇头的幅度都很小。易安看出她似乎有些怕她。 正在这时，易安的肚子响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问道：“家里有吃的吗？” 小云泽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里，不一会儿就翻出了好些东西来。 易安看着这堆被翻出来的东西，打算煮面吃。她随口问道：“你吃吗？” 小云泽摇头。 易安厨艺不好，但煮碗面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煮好面后，易安大口大口吃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饿。吃了没几口，她发现小云泽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更准确的说，是看着她碗里的面。 易安问：“你吃晚饭了吗？” 小云泽再摇头。 易安回厨房拿了个小碗出来，把自己碗里的面分出来一点。这次她不再急着吃，而是看林云泽吃。看着林云泽把面条一根一根挑起来吃时，易安叹了一口气，果然龟毛病从小就有。 吃过晚饭，易安洗好碗。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易安问她要不要睡觉。 小云泽轻轻点头，缩回沙发上。 易安心里蓦然一疼，她总算知道林云泽以后一言不合就睡沙发的习惯是从哪里来的了。她把小云泽包在被子里，又把她抱起来：“睡觉呢，就要去床上睡。哪有在沙发上睡觉的道理。” 易安把她放在床上。她还打算去关灯，但她的手被小云泽拉住。 力气不大，但又足够易安心疼一回了。 她摸着小云泽的头说：“我不走，我去关灯。我陪你睡。” 她的手很快被松开。但在她关灯回来后，她的手又马上被握住。 易安把小云泽抱在怀里，听见她小声问：“你是仙子吗？” 听到小云泽说话的时候，易安都快被感动哭了，这是她今晚说的第二句话。之前无论易安说什么，小云泽都只管点头摇头。若不是之前开门时，听到小云泽喊妈妈，她都要以为小云泽是个小哑巴。 易安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是啊，我是你的仙子。” 半晌，易安都以为她要睡着了，又听她问：“那你会消失吗？书里总说，仙子的魔法到时间就会消失了。” 易安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待到什么时候。她才刚和小云泽见上面，总不能马上就分离吧。 她把林云泽抱紧了一点，柔声说道：“不会。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 等易安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成了阿飘_(:3)∠)_这就是食言而肥的下场吗？ 小云泽也醒了，抱着被子发呆。她一醒来便发现，昨晚的仙女不见了。 她不吃不喝在沙发上坐了一天，看得易阿飘着急到不行。 要是她知道自己睡一觉就会变阿飘，那她昨晚死活都不会睡着了。 夜幕降临，霍妈从外面回来。 易阿飘感觉自己像被电击了一般，浑身都在痛。痛到后来，她就晕了过去。 ==== 易阿飘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再睁眼，她已经来到了三十年后，而且还完成了一次跨国界穿越，一下子来到了德国？ 易安还在发呆，突然有人拍着她的肩膀说：“易安，愣着干嘛，快过来拍照啊。” 易安跟着这个人走，渐渐摸清楚了情况。她现在是在一个旅行团里面，这些人大概是她的同事们？尽管她从来没见过他们。不过她又想到现在的年份，就释怀了。这应该是她几年后的生活吧。 她摸出手机，上网搜“林云泽”。可疑的是，娱乐圈里并没有一个叫林云泽的人。 她不信邪，又接连搜了好几部林云泽演过的电影。这些电影都有，但演员却不是林云泽。 网络上关于林云泽的资料，一点也没有？！ 这时旅行团里有人说要去超市买水。 易安正好也有些口渴，就跟着进了超市。 没走几步，她便听见有人叫她：“易安？”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她连忙回过头去，一把抱住身后的那个人：“云泽！” 林云泽被她的热情吓到，看和易安不停蹭她肩膀，一时间不知所措。她瞬间想了许多，没想到相隔这么久，易安还记得她，还会这么热情。也许她不像自己猜想的那般无情，她心里还有她。 不……林云泽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要以为她离婚了，你就有机可乘。她是不会喜欢你的。此时她这样，只是他乡遇故知，太激动罢了。 她平静下来，伸手拍了拍易安的后背。 因为和林云泽遇上了，易安赶紧和旅行团说一声，说要和朋友相聚，不参与旅行团接下来的行程。 接着林云泽带易安到慕尼黑街头的一家咖啡厅小坐。 易安太好奇这么多年，林云泽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坐下后，她迫不及待的问：“你怎么会在德国？” 林云泽搅动着咖啡说：“我在这里工作。” “啊？”易安诧异了一下，难道是在德国做演员，不会吧！ 她又马上听林云泽说：“就在这附近的一家工厂，做机械设计。” 易安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她很想问为什么林云泽的态度这么奇怪，这么多年，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们如今没有在一起。 但每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去，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阻止她打听过去的故事。 后来林云泽请易安去她家吃晚饭。 易安一进门，就感觉到家里的设计一点也不像林云泽的风格，到处堆满了专业书籍和设计图纸，乱糟糟的。 林云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三两下收拾出来一块能坐下的地方来。她满手抱着书说：“家里有些乱，你不要介意。要喝点什么吗？” “纯净水就好。” 林云泽去接水，易安则在打量她的家。这是个loft,整间屋子一眼便能看全。屋子里没有多少家具，也没有电视。 易安越看越觉得奇怪，等吃晚饭时，她心中的怪异感上升到了极点。菜的味道不是她平时吃的味道，牛排也不是她最爱的七分熟，里面还放了她不常吃的香菇。 林云泽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停下咀嚼问：“不合口味吗？” 易安勉强吃了一口香菇后说：“挺好吃的。”只是不是她平时爱吃的味道。她想起之前林云泽略陌生的态度，又细细品味了一口晚饭，终于想明白了，眼前的林云泽根本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林云泽。 或许过去的某一点发生了变化，让她和林云泽的人生没有了交集。 晚饭过后，林云泽送易安回酒店。 即将分别时，林云泽艰难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还在讨厌我。” 易安诧异的看她，这又从何说起？ 林云泽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时候做事太偏激了，伤害了你，是我不好，对不起。” 易安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只能糊里糊涂的说：“没事。” 林云泽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直苦闷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她觉得自己该把另一些话也说出来，不必再压在心里：“易安，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易安的预感告诉她，接下来林云泽要说的话，不会让她感觉太美妙。 “我本来一直打算不说的，也许到我死了，你都不会听到这句话。但是现在，我想说出来了。听过后，你也不用感觉困扰。就当是我说了一句玩笑话，听过忘了就好。” “易安，我喜欢你。” 后来的事情，易安都不太记得请了，她稀里糊涂的回到酒店房间，再稀里糊涂的睡过去，等她清醒过来，她又成了阿飘(╯‵□′)╯︵┻━┻ 和上次一样，她跟在林云泽身边，看她接下来的生活。 林云泽在告白后不久回了国，并在路上遇到了“易安”。 易安看着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心里感觉怪异极了。 林云泽兴致冲冲的跟“易安”打招呼，“易安，我从德国回来了。” “易安”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认出她来，然后走进了旁边的一栋大楼里。 林云泽尴尬的放下手，想不通上个月还在超市里热情拥抱了她的人，为什么现在这么冷淡。 易阿飘急得直挠头，她大声吼：“上个月的人是我呀！不是她！” 但显然，林云泽听不到她说话。她苦笑一下，喃喃道：“就这样吧。” ==== 易安醒来，但思绪还沉浸在梦里。她掀开林云泽的被子，挤过去抱住林云泽。 林云泽睡眠很浅，易安一动她就醒了。 易安拿腿压住她的腿，手臂搭在她的腰上问她：“我喜欢吃香菇吗？” 林云泽沙哑着声音回答道：“不，你不喜欢。你不光不喜欢吃香菇，还不喜欢金针菇、平菇和小蘑菇。” 听到林云泽的回答，易安突然哽咽说道：“我想死你了。” 从坐飞机开始，她就在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这些梦的结局还都不好，她一点也不喜欢。现在她能抱着林云泽，林云泽能清楚知道她的喜好，都让她感觉好幸福，心里好踏实。 林云泽翻了一个身，反抱住易安。她不知道易安又梦见了什么，让她这么不安。但她知道有个方法一定能让她快速忘掉梦里的一切。 但她刚一动作，就被易安推开：“你认真的吗？” “你觉得呢？”问话间，林云泽已经一个快手脱掉了她的睡裤。 易安死守住睡衣，不让她扒：“我们是来旅游的。” “你认真的吗？”林云泽原话回她，然后武力镇压，迅速把易安按到在床上，吻上她的肩膀。 等林云泽爽翻，易安已经像条搁浅的鱼，瘫在了床上。看到林云泽还精神奕奕的样子，易安白了她一眼，连扔枕头砸人的力气都没有。 林云泽毫不留情嘲笑她：“叫你平时多锻炼嘛，力到用时方恨少。” 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易安恨声说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草翻天。” 第33章 TheDeadline 一月二十七日，林云泽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考试一连考三天，一直考到了二十九日下午四点半。 期末考试结束后，林云泽找到指挥，提交退团申请。 指挥把退团申请放到一边劝道：“留在乐团里不好吗？你的琴弹得这么好，留下来再去参加一些比赛，到了高考还能加分。” 林云泽心意已决，微微摇头：“指挥你的意思我懂。但是现在我有比弹琴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指挥还想再劝：“想想看，你要是继续弹下去，以后做了你父亲的学生……” 林云泽不耐烦听到指挥说她父亲的事，马上打断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去音乐学院。” 话不投机，指挥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另说道：“那就这样吧。但这几天的排练你记得来，不要迟到。”指挥说的是排练新年晚会节目。云起高中交响乐乐团将代表全市学生团体参加云起市新年晚会。 林云泽虽然已经辞去乐团钢琴师一职，但正式脱团是在新年晚会结束以后。她点点头，保证接下来的排练都会按时到场，绝不缺席。 为了不耽误表演学习，此后两个星期，林云泽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台词，七点半吃完早饭后又赶车去排练。 排练的过程冗长又无聊，几首曲子翻来覆去的练习。 下午五点或六点——有时候排练不顺利，指挥就会把人扣住不停磨合，直到他们的表演水平达到他的要求，才结束排练。 但她还不能回家，她要在排练地点吃完营养师准备的超级爱心晚餐，然后去老师家学习表演。 有些时候因为白天排练太久，结束排练后她只想回家睡觉，一点也不想吃饭，更不想去上表演课程。 通常这种情况下，易安小天使就该出场了。先是采用温柔攻势，好言相劝。见林云泽双眼耷拉着一动不动，易安就会冷着脸，大吼一声：“说！你吃不吃饭！上不上课！” 再看林云泽依旧一副烂泥样，瘫在座位上，易安小天使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林云泽的碗筷开始喂她。吃完后，再拉着伪三岁儿童林云泽去上课。 营养师看着两人的背影淡笑不语，心里暗骂一句“臭流、氓”。 如此终于到了二月十三日，除夕前一天。 林云泽早早化好妆换好衣服，和乐团成员们一起到了艺术宫。 她身着水蓝色的漏肩旗袍式长裙。长裙的收腰设计突出了她盈盈一握的的细腰，也让她整个人显得高挑而挺拔。不过她整体气质偏冷，在后台站着时，所有人都只敢拍她单人照，不敢走上前来，邀请她自拍。 不过这一僵局很快被打破，林云泽看着远远走来的易安，就不知不觉的笑。她的气质也由高冷变得温和。 易安不是表演人员，她进入表演大厅后，只一心找座位坐下，没有看到后台处正看着她笑的林云泽。 而后台处，终于有人鼓起勇气来跟她搭讪。有一就有二，渐渐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来跟她一起拍照。 晚上八点，晚会正式开始。云起高中交响乐团的节目排在了第五位，在晚会开始后，就轮到林云泽等人上场了。 林云泽往易安那里看了一眼，易安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子。那是她专门为霍妈留的。但很显然，霍妈为了陪男友，并没有来看这场晚会。 很小的时候，林云泽一直怀疑她是不是她爸妈的亲生女儿。从爷爷去世被接回云起市后，她一直过着爹不亲妈不爱的日子。 说不期待霍妈来，那是骗自己的。不过她能安慰自己，接受这样的结果，只是心里还会有些失落。 林云泽收回目光，跟着指挥的手势弹起了钢琴。 表演结束后，林云泽换好衣服卸完妆来到观众席，坐到了易安的身边。易安一开始没发现她来了，还在专心致志和朋友聊天。 “节目不好看吗？”林云泽问道。 易安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也没有来剧院看表演的习惯。今晚如果不是林云泽约她，她一定不会来这里。她实话实说道：“除了你们的那个，其他的都挺无聊的。” 面对易安这么耿直的回答，林云泽掩住嘴笑，“其实我们的表演，也很无聊吧。” 易安皱眉，小小纠结了一下后点头。看来上面说的那句话是纯粹安慰林云泽的了。 林云泽拉着易安站起来，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观众席：“反正都挺无聊的，我们不如去找点有聊的玩。” 艺术宫建在云起市中心，旁边就是云起市地标性建筑，福清广场。 两人一出去，就看到福庆广场上霓虹灯闪烁，热闹非凡。在喷泉和音乐声中，数不清的市民在广场上走来走去，欢笑声一片。 “走吧，去哪儿玩？”离开艺术宫，易安马上打起精神来，看来是真的在里面憋坏了。 林云泽看了下手机，现在不过晚上九点，能玩耍的地方有很多。她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想去溜冰吗？” “溜冰？我不会啊。”易安困惑的说。 林云泽一听，心情大好，拉着她连忙往福庆广场下的地铁站走，一边走一边说：“没事，有我在。我会！” 易安看着林云泽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样子，心里也不禁开始期待等会儿自己溜冰的样子。 两人上了地铁。地铁里也是人挤人，热闹到不行。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座位，两人只好拉着扶手站着。也幸好冰场离广场不远，几站路就能到。 易安靠在扶手上问她：“你很喜欢溜冰吗？” 林云泽摸着下巴说：“还行。” 溜冰这项技能是她在德国留学的时候掌握的。在去留学之前，她都还没进过溜冰场。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记得怎么溜冰，万一等会儿她和易安像两只笨企鹅一样，只敢在溜冰场上踱步就搞笑了。 好在那些溜冰的技巧她还记得，换上溜冰鞋后，她在冰池里滑上一会儿，就完全记起来怎么滑了。而易安初次接触冰面，只敢扒在场边的扶手一步一步往前面走。 当林云泽恶趣味的从她身边轻轻松松背着滑过时，易安笑骂道：“你快过来教我！” 林云泽滑过去拉起易安的双手，教她怎么滑冰。 此时冰场里的人还挺多，大家都绕着圈一起滑。易安跟不上大部队的速度，只好跟林云泽在场边滑。 滑冰不难学，易安肢体协调性也还好，学了不到半小时，就能在林云泽的带领下，慢慢滑起来。 这时林云泽也能分出心来，跟易安聊天：“我明天下午赶飞机去厦门。” “大过年的，你怎么还往外面跑？”易安疑惑问道。 “剧组再过几天就开机，我要提前去准备。” “明天不就过年了吗？哪有剧组过年的时候开机的呀。” 林云泽轻轻“嗯”了一声。她也觉得大过年的时候开机挺荒唐，不过对她来说，明天在哪里过年都一样。她也就不介意这件事。 “下午几点的飞机？”易安又问，她想，如果早一点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去送机。 “三点。怎么，你要去送我吗？” 林云泽在看到易安点头时，心情好到快要炸裂。她太佩服自己了，刚才故意把时间说早了好几个小时。 她们又滑了一会儿。冰场广播响起，提醒顾客冰场今天的营业即将结束。 这时冰场上的人少了许多，冰场左边空出了一块。 林云泽问易安：“你想我拉着你快滑吗？” “快滑怎么滑？” “就是我拉着你，速度很快的滑一段。” 易安马上点头。 当即林云泽拉起她的双手，往后滑。她滑的越来越快。 易安感受到冷风挂在她脸上。心跳加速，感觉她就要被林云泽甩出去了一般。 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不长，林云泽滑冰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易安扑在场边泡沫上，大笑着说还想来一次。 林云泽拉着她从冰场这头又滑到那头，然后又滑回来。 回来后，易安说还想来。这次林云泽残忍拒绝了。她瘫在垫子上喘气：“我没力气了。” 易安意犹未尽的离开冰场，说过几天还要来玩。 “那你不光要找一个会滑冰的，还要找个体力好的。体力稍微残点，会被你榨干的。”林云泽一边开玩笑，一边接电话。 “干嘛……在冰场……行啊，那你们等会儿。”林云泽拿开电话，问易安去不去尔近桥边吃宵夜。 “谁啊？” 林云泽说是后桌打来的，说班里有人在那里聚会。 易安马上同意，明显她之前没在冰场玩够，打算再去挥洒一把她过剩的精力。 她们打了一辆车，不过五分钟便到了尔近桥。 尔近桥并不只是指福庆河上的一座桥，也代指桥周围一片。这是整个云起市最热闹的地方，有数不清的酒吧。有些酒吧是封闭会员制，有些则是敞开大门，打开窗子，让街上的游客们能把里面看的一清二楚。 路过其中一家酒吧时，易安悄悄跟她说，她曾经跟着堂哥进去玩过。那次运气还特别好，遇上了如今大热的一位歌手在驻唱。 在这些酒吧中间，还夹着几家烧烤店。 她们找到大部队时，服务员正端着烤盘上菜。 林云泽数了下，来的人还挺多，大概有三十个人。后桌跟她招手，要她和易安坐过去。 她们坐下不久，服务员过来问她们需不需要喝点什么。 林云泽要了一杯茶，但易安却拿了一瓶果酒。 她一边开瓶，一边问林云泽要不要来点：“酒精度很低，还挺好喝的。” 林云泽拿过来，浅浅抿了一口。菠萝味，的确味道不错。 “林云泽，你是读文科还是读理科？”林云泽还在细细品味果啤味道时，听到有人这么问她。 “理科。”林云泽说。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她便递交了分科申请。在知道易安也选的是理科后，她就再也没犹豫过。 后桌哭丧着脸，跟挂了爹似的：“我真是孤家寡人啊！耍得好的怎么全读理科。” “你读文科吗？”林云泽问，这真是出乎她意料。 后桌点头，他本以为自己的好朋友里面，好歹还能再有一个，跟他一起去读文科，但没想到，这些人都对理科爱得深沉。 林云泽安慰他说：“没事。文科班好多妹子。” 说起这个，后桌马上高兴起来，摩拳擦掌道:“对！总有一个妹子会是我的菜！” 林云泽绝对他说反了，以他是个女人都想勾搭的性格，应该祈祷总有一个妹子喜欢他这样的吧。但她觉得她们是好朋友，她不该说这样的话，打击朋友积极性。于是她保持沉默。 倒是易安毫不留情的吐槽道：“你还是多小心一点吧，听说男生去了文科班，变闺蜜的可能性也很高。” 后桌立马反驳，但明显气势不足：“怎么可能！” 这时有人提议玩游戏。 易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走，她积极响应道：“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但真正玩起来，马上就有人说无聊。于是又增加了杀人游戏。 第一回合林云泽是平民，她一闭眼一睁眼，然后就“死”了。林云泽觉得自己“死”得好冤。 法官问：“你觉得谁是凶手？” 场上除去林云泽外，还有九名玩家，其中一个法官，两个杀手，两个警察，剩下的都是平民。 林云泽首先观察了下每个人的表情，然后分析每个人可能的杀人动机。场上她最熟悉的人是林云泽，其次是后桌。不过后桌似乎喜欢的是游戏里的另一个女生，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大概会先杀死那个女生吧。 她对着易安笑，笑得易安毛骨悚然，连连摇头。 林云泽放过她，随意指认了一个人是“凶手”。 然后其他游戏玩家各自陈述。很不幸的是，后桌因为表现太积极，被无情票“死”了。 冤“死”的他扑在桌上嚎：“我真的不是杀手啊，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反派死于话多，大概对平民来说，这句话也同样适用。”林云泽残忍的说出了真相。 第一回合结束，杀手赢得胜利，其中一位杀手随意在装有顺序签的盒子里抓了一张卡片出来，并念到：“我左手边第三人。” 大家都在数，数出来的结果是易安。 易安选择大冒险。 另一名杀手抽取另一个任务盒子里的卡片。她抽出卡片后，尖叫一声：“接吻！” “发生什么事了！”其他几桌的同学迅速围过来，他们只听到了接吻两个字。打听一番后，发现竟然是易安要接吻，“和谁！” 这是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话题。 特别是林云泽。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等会儿抽出来的名字不是她，她就马上抱住易安强吻她。当然，如果抽中的是她，她决定等会儿温柔一些。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搬来凳子，打算强行加入游戏。但统统被这桌原来的人赶出：“要想来就来下一局，这局是我们的。”他们才不会把能亲到易安的机会白手让给别人！ 而处于骚乱中央的易安同学已经傻了，她没想到这个游戏玩得这么大。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意思反悔。这真是骑虎难下。 现在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法官，他将抽出决定最终结果的一张卡片。 法官戏特别足，一边摇晃卡片盒，一边嘴里念咒。抽卡片时，更是帕金森附体，急得旁边一位吃瓜群众看不下去，抢过盒子，随便抽了一张，大声念叨：“右手边第一位！” 易安右手边第一位是谁！所有人都在数。 如果是男生的话，就有好戏看了！但注定，有人要失望了。 原本在偷喝易安果啤的林云泽特别淡定的站起来，向各位挥手示意。她的动作配上她的面瘫脸，简直欠扁。 易安得知自己要亲的人是林云泽后，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她理了理头发，犹如即将英勇牺牲的烈士一般说道：“来吧。” 林云泽弯下腰，一手按住易安的后脑勺。 全场开始起哄，尖叫声和哨声一片。 易安紧张的抿了一下唇，她感觉自己的脸在烧。 林云泽慢慢低头，朝易安靠近。 “你脸好红。”林云泽突然打岔说道。 易安一下没忍住，拍了她一下：“你快点亲啦！”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脸绝对很红，但她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儿。 和林云泽接吻，不本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 林云泽的头发落了下来，扫在易安脸上，也成功挡住了众吃瓜群众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目光。 易安感觉她和林云泽仿佛置身在了一个密闭空间里面，这个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人。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餐厅里碗筷相碰的响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通通离她们远去。 这一刻，她只能感受到林云泽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林云泽的呼吸有些急促，而她的心跳也快得有些不正常。 她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分明感觉到有软软的东西碰了她的嘴唇一下。如同蜻蜓点水，又好似羽毛拂过。轻到让她几乎感觉不到林云泽亲了她。 但她的的确确亲了她，她嘴唇上残留的菠萝啤香味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听见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情人节快乐。” 店里的挂钟响了起来，时针正好指在十二点的位置。 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光明。 那个几秒钟前刚刚亲过她的人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她的手还停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抚摸着她。 她心跳如雷，脑子里混沌一片。 什么样的人会祝福她情人节快乐？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在吻过她后，说出这句话？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也许这只是朋友间的一个小玩笑。 因为正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样，林云泽是她非常好的、最好的朋友。 所以，她决定她也要表现得像个朋友—— “情人节快乐。” “除夕快乐。” 第34章 开机 “咚、咚——” 林云泽看了下时间，将近凌晨三点。她心里有些疑惑，都这个时候了，难道导演还会突然叫人去拍戏吗？才刚收工不到半小时好不好。她一边祈祷千万别是通知临时加戏的，一边放下手机，下去开门。 她拉开一条缝。 导演助理站在门外，抱歉的笑了笑，说导演叫他来通知，明天早上九点楼下会议室开会。 “九点吗？”等助理一点头，林云泽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不是去拍戏真是太好了，而且明天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她已经进组快两周了，这段时间里，她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把做演员的滋味。 每天早出晚归，一连拍十几个小时都不算什么。 而且她觉得，谢嘉导演绝对有强迫症。如果他认为一个镜头拍摄得不完美，他就会不停的拍，直到他满意为止。 就拿今天晚上来说。 今晚拍摄的是在养母的灵堂前，耿志鹏向盛夏表真心的一幕。耿志鹏，也就是盛夏后来的丈夫，是盛夏养母朋友的侄子。在某次意外碰到盛夏后，就开始热烈追求盛夏。 在这一幕里，耿志鹏需要说：“盛夏，我想成为你的家人。所以，你可以来依靠我的肩膀。” 而扮演盛夏的林云泽一句话也不需要说，只用做出靠耿志鹏肩膀并且哭这个动作即可。 但就这么一个动作，整个拍摄组折腾了一晚上。 林云泽已经试过无声回望哽咽不语，也试过默默靠肩膀掩面痛哭，还试过泪水涟涟无语凝噎。哭了一晚上，哭出十几个版本，哭到最后眼泪没了只能用眼药水。可是谢嘉还是不满意╯︵┻━┻ 最后还是已经拍完b组戏回来遛弯的副导求情，谢嘉才松口，放大家回来睡觉。 说真的，在助理来之前，她都特别担心谢嘉会又把她叫去跪在养母灵堂前，哭到天亮。 等关上门，林云泽再次爬，回了一条信息：“是导演助理，要我明天去开会。” “从来不知道，拍戏还要开会的。一直以为演员只要拍戏就好了。”易安回复道。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超级困，好想睡觉。” 林云泽回了一个摸头的表情，如果她没有在拍戏以前写完作业的话，估计现在也和易安一样，在开学最后一天晚上，通宵赶作业吧。 “作业还有多少没写？” “两篇周记。” “那应该很快能写完了吧。” “可是不知道写什么，灵感枯竭……要不你给我唱歌吧。” “都这么晚了，不会吵到叔叔阿姨吗？” “没事，我把门关了。我开视频，你来唱吧。” 一听要开视频，林云泽赶紧打字：“求不开。”还没发出去，易安就发来了邀请，而且慌乱之中，林云泽点了接受…… 这就尴尬了。 易安愣了两秒，然后大笑：“你是什么造型！” 林云泽叹气，这就是她拒绝视频的原因啊。哭了一晚上，现在眼睛特别肿。而且她还在敷面膜，她一点也不想顶着面膜脸唱歌。更何况面膜还是非同一般的蓝色……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她现在的样子特诡异。 敷着面膜不好说话，林云泽只好去把面膜洗掉。 “你眼睛怎么这么肿？是我打扰你睡觉了吗？”等林云泽洗干净脸，易安心疼的说道。 林云泽连忙解释：“没有。我今晚拍哭戏，哭得太多了。明天就好了。”为了不让易安继续关注她的眼睛，她说：“不是要我唱歌吗？还唱吗？” “唱吧。” 手机上的画面一阵晃动，最终镜头对准了易安的脸。这下林云泽能看清她在干什么了。易安把小桌子搬上了，桌上放着笔和作文本，还放了一些很可爱的糖果。 易安背后的墙上，贴了一张海报。 林云泽觉得很眼熟，她多看了两眼。 易安注意到了，她飞快跳起来，费劲捂住墙上的海报：“不要看不要看！” 林云泽想起来，那是她在《大江东去》里的扮相。她忍住笑意说：“海报哪里找到的。我都没有。” 易安表情怪异，在开视频的时候，她完全忘了这茬。那张海报是她看到《大江东去》预告后，自己截的图做的。现在被正主看到，真的好尴尬。她红着脸又笑又骂：“你别看啦。” 林云泽挪开眼，把头撇向一边说：“我不看了。” 易安半信半不信的移开手。她一松开，林云泽又飞快瞥了一眼。易安急得不行，又转身亲自打马赛克：“你个大骗子！” “这次我真的不看了。”林云泽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因为晚上不停拍戏的郁闷就此扫光，“来唱歌吧。” 林云泽拿过吉他，一边弹一边唱。唱了半小时，易安突然停笔，激动的宣布：“本宝宝写完作业了！” 林云泽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忙捂住嘴，但不料第二个哈欠袭来。 易安看她打哈欠，自己没忍住，也跟着打了一个。打完后揉着眼睛说：“困到不行，睡觉吧。谢谢你今晚陪我。” “晚安。”林云泽刚说完，手机画面暗了下来。易安结束了视频。 尽管昨晚接近凌晨四点才睡，但林云泽还是在早上六点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她一边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一边进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后，林云泽换上运动装，轻手轻脚的出门，打算去跑步。但刚走出酒店门口，就感觉一股冷风直直吹来。林云泽打了个寒颤，感觉大脑清醒了很多。 正打算出发时，有人叫住了她。 “你怎么也这么早起来了。”看清来人后，林云泽笑着打招呼。 “拍你跑步呀。”来人是纪录片组的，说来林云泽和她在进组前就认识了。她正是林云泽上次在飞机上认识的凤焯瑜。她手里拿了一台gpr，并把镜头对准了林云泽，“你开始跑吧，我跟着你拍。” 林云泽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说：“我跑步又不是拍电影，你拍我干什么？” “老板有令，不得不从。”凤焯瑜摊手道。 林云泽注意到她的指甲已经恢复到了原色，而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红色。 来剧组这么多天，她从来没在晨跑的时候看过凤焯瑜，她不由提醒道：“要不你去找个男摄影来拍？我估计你跑一会儿就不行了。” “看不起我是不是？你就按你平时的速度跑，我肯定能拍到你。”凤焯瑜信誓旦旦的说。 听罢，林云泽不再多言，开始慢跑起来。 如今已是三月，气温开始回升。早晨也不像她刚来厦门那会儿那么冷。 剧组住的酒店旁边有很好几个公园，林云泽绕着这些公园跑。跑一圈下来，差不多是一个小时。 回到酒店里，林云泽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到餐厅吃早饭。餐厅里人挺多，但几乎都是游客。他们匆匆吃完，又匆匆离开。林云泽刚选好早饭，整个餐厅里只剩下了她和剧组几个工作人员。 她端着碗走到工作人员那一桌，还没坐稳，就听有人问她：“我们刚才还在说你。凤焯瑜说你每天都要晨跑，是不是真的？”问话的是收音师小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昨天拍夜戏时，他一直在现场抗挑杆举收音话筒。林云泽和他也算是革命友谊了。 凤焯瑜也在这一桌。 林云泽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她之前跟跑不到五分钟就选择放弃，然后默默回了酒店。 注意到林云泽的目光，凤焯瑜又默默端起碗挡住了脸。 “是啊。小方哥你也要来吗？”林云泽问。 小方连连摆手：“不去，不去。跑不了。再说，昨天挑了那么久的杆，我的手臂都要酸死了。” “今天上午开会，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林云泽安慰道。 小方也松了一口气：“是啊。跟了那么多组，第一次遇到一个这么喜欢开会的导演。多喝了几年洋墨水，就是不一样。” 谢嘉早年在好莱坞闯荡，把国外拍戏的那一套学得特别好。回国内来拍戏，开机当天拒绝摆猪头烧高香，吓得监制制片等人纷纷来劝他，一会儿说神仙不保佑啦，一会儿又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谢嘉我行我素，不挂红绸不烧香，只给每人发了一枝玫瑰花，并请所有人手拉着手，站在会议室里。他站在会议室中心，发表开机讲话：“能和大家一起拍摄这部影片，我感到很激动。在这个剧组里，没有谁会高人一等，也不会有谁低人一等。大家都一样。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都将会强烈影响到影片的拍摄和最终呈现出的效果。我也不知道这部影片最终结果会怎样，但为了拍摄出最完美的作品来，我会不惜一切，甚至付出生命。我对大家的要求也如此，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带着激情工作……请所有人把花瓣捏在手里，像我这样。”他将花瓣都撕了下来，“我没有烧香摆猪头，是因为我并不迷信。而现在我这样做，也并非迷信，我只是想，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可能会搞砸。” 他高举起握有花瓣的右手，高声道：“请跟我一起说‘祝《盛夏》拍摄顺利’！” “祝《盛夏》拍摄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机借鉴了《鸟人》的开机仪式。 ==== 小皮鞭：为什么不更新！ 蠢胖：撕逼去了。 小皮鞭：撕人渣有么么哒小天使重要吗？！ 蠢胖：没有！ 小皮鞭：那还废话什么！更新呀！ 蠢胖：好！ ... 第35章 开会 早饭过后，林云泽来到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最显眼的当属一身清新照人的许潮生。为了塑造一个工作繁忙的警察形象，在片场时他几乎两三天才刮一次胡子。但他本人并不喜欢自己有胡子的状态，所以一听今天要开会，一起就把胡子给剃了个干净。 见林云泽一直盯着他看，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上他光滑的下巴：“早上好，云泽。” 林云泽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她并不是随意挑的座位，而是按照工作人员早就布置好的座位来坐的。“早上好，许哥。” “听说你们a组昨天两点过才收工，你还好吧。”许潮生打量着她，发现她脸上并没有缺觉的痕迹，不由感叹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挺好的。”林云泽说。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来，请他签名。 “给谁签？你朋友吗？”许潮生问。 林云泽摇头：“给你的影迷。今天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遇到的。”她言简意赅的说道，省略了她被女孩误会成工作人员的一幕。 许潮生签完了字，把本子递给她：“要不你也签一个？” “算了吧。本来就只是找你签名的。”林云泽推拒道。 许潮生把笔塞到她手上，笑着说：“只有嫌少的，谁会嫌多。而且提前练习一下签名，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时候导演谢嘉和饰演耿志鹏的男演员也进了会议室，许潮生招呼着他们一起来签名。 “既没有走红毯，也不是什么活动的签名板，签这么多名字干什么？”谢嘉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手却无比诚实。 等集齐了四个人的名字，许潮生再次把本子拿给她，“看，这下你的名字就不突兀了吧。” 才怪！明明是更突兀了，好不好？林云泽看着本子上其他三个像鬼画符一般的签名，内心吐槽道。这三人里，属演耿志鹏的演员名气最低，但报出他的名字来，别人也知道是谁。但说“林云泽”，谁知道她是谁啊。 谢嘉拍着她的头坐了下来，招呼着会议室里的众人，准备会议开始。他先说了说之前半个月剧组都拍了些什么，汇报了一下进度，然后谈起每个角色在整部电影里的地位和形象。 盛夏是他谈得最多的一个角色。 “我为什么要选一个杀人犯做主角呢？”谢嘉点燃了一只雪茄，在上升的烟雾中侃侃而谈，“是为了所有观众在看了我的电影后，来骂盛夏吗？骂她冷血无情、丧心病狂吗？不是。” 谢嘉盯着林云泽的眼睛说，他这番话就是说来给她听的。 “我想让观众透过镜头，去了解盛夏人生的无奈和痛苦，知道杀人是她在毫无退路下的唯一选择，继而去怜惜她。但这并不是在说杀人无罪或者说杀人就能被原谅，而是让观众们在走出电影院，又想起盛夏时，从内心深处去可怜她，而不是去恨她恶心她。” 林云泽点头，她能够理解谢嘉的这种想法。她也希望以后的人谈起盛夏，没有人会把“她是个杀人法”这句话挂在嘴边，尽管她杀人是事实，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和道德的谴责，但出于私心，她会希望谴责的声音小一点。 因为在她看来，盛夏会杀人，不是因为她喜欢杀人，而是她只有杀人才能够保护自己。当没有人能够帮她，没有人能够带着她离开时，她就只能靠自己。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在结局以前，我们需要有很多的铺垫。但是受到电影时长的限制，我们并不能把这些铺垫都全部细节化，可是又要突出电影里的冲突感，我们只能选取几个特殊的事件来刻画盛夏这个人物形象。然后在这几个特殊事件中，大量的细节描写是必须要有的。这就意味着，有大量的内心戏。” 林云泽收到谢嘉的眼神，似乎明白了谢嘉突然通知要开会的目的。想来还是跟昨晚拍戏有关系。在她看来，她的表演没有问题，但却达不到谢嘉的要求。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谢嘉的话还在继续。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看到他的内心。但有时候拍戏，光有眼神到位是不够的。一个人的内心不光是从眼睛的力表露出来，他的唇角、他的手势，甚至他站立的姿势，都在无时无刻不表达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一个人的语言可能说谎，但他的身体永远不会。” 说完这番话，谢嘉对林云泽笑了笑。他一直觉得眼前这女孩很聪明，和她拍戏也很省心。可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就算有灵性，但少了磨练和经验，难免有时候拍戏不到位。看到女孩若有所思的样子，谢嘉稍稍放心，把之前准备说的话全都藏在了心里，然后开始说起其他的事情。 散会后，林云泽找到谢嘉。 这次没有了其他人在，谢嘉说话也少了许多顾虑。 “你和盛夏，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他一开头，便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你像水，深有千尺，把所有的暗涌藏在平静的表面下。但盛夏是火山，终日沉寂，但总有一日会喷发。” “尽管盛夏会杀了耿志鹏没错，但她并不会预料到未来。在当下，她很爱耿志鹏。她的爱激烈又热情，像一支佛朗明戈。此时此刻的耿志鹏，于她而言，就是生命中的太阳。正是因为当下爱得这么狠，才会在后来感觉撕心裂肺，痛苦不堪。我坐在监视器后面那么久，一直觉得你的表演太理智、太清醒，像是蛰伏了起来，等着耿志鹏来抛弃你，然后你一刀子捅死他。这种爱情观未免太悲观，也一点都不符合盛夏的性格。” 谢嘉问她：“你谈过恋爱吗？” 林云泽犹豫一下后，摇了摇头。 谢嘉了然的叹了一口气，安慰她道：“明明还这么小，干嘛对爱情这么悲观呢？爱情就像吃饭，只有张开嘴，吃上一口，才会懂这道菜是甜还是辣。如果你因为害怕吃到辣味就拒绝吃的话，就永远不会知道那是种什么滋味。偶尔投入一点，把暗涌变成惊涛骇浪，也没什么不好。” 谢嘉说的是她演盛夏的方式，但在她听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突然豁然开朗，对谢嘉开怀一笑：“谢谢导演，我懂了。” “懂了就好。快走吧，我还要准备明天的拍摄。”谢嘉随意的挥手，把林云泽送出了门。 这天晚上，结束了一天拍摄的林云泽回到酒店里，倒在里后，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跟易安通话。 之前经过谢嘉的开导，她对盛夏的角色体验感更高，拍起戏来更加顺畅。也在对于易安的感情上，放下了血多顾虑。尽管依然害怕说开后，易安会远离她，但好歹是有了要告白的勇气。不过具体什么时候告白，她还没有想清楚。 想通了过后，林云泽的心情好了很多。这份喜悦也感染了易安，她在电话里不禁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听你说话，感觉你很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单纯感叹，太好了呢，我们还在一个班。” 高一下学期开学，新的分班情况表出来，林云泽和易安都被分进了高一二班。不过很可惜的是，两人将不再是同桌。据易安说，她现在坐在前三排，而林云泽的座位现在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角落里。 “是啊，真是太好了。开学前我还担心，我成绩会不会太差进不了实验班。”易安说道。她之前期末考试排名只在年级02位，刚好摸到实验班的尾巴。也因为是倒数几名进到实验班里，易安从开学以来就很拼。以前她们通话还能有半个多小时，现在说不了十分钟易安就要挂电话了。 说起学习来，易安又要暴走了：“班里那群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特别是我们寝室里的一个妹子，每天晚上十二点以后才睡，早上五点就醒了，打起手电筒看书！简直可怕！” 林云泽笑着听完她的抱怨，宽慰她说：“你也别太紧张了，再不济还有我顶着呢。” 易安沉默片刻，然后更加激动道：“你好几个月不在学校，如果垫底了，那是正常。而我天天在学校学习，还只比你高几名的话，那才更有问题吧！” 此刻林云泽好想飞到学校去，摸摸炸毛的易安。 #我家女神明明可以靠脸，却偏偏要靠才华# 这样努力的她真是最可爱了。 林云泽捧着手机，笑眯眯的安慰她。 时间过得飞快，厦门也一天天热了起来，而电影的拍摄也接近尾声。耿志鹏一案了结后，盛夏的生活恢复了平静。这天她拉着儿子的手出门逛街。 走在车辆川流不息的路边时，她的儿子突然停下说：“妈妈，爸爸死的那天，你为什么要给他吃安眠药？” 盛夏的心猛然一跳，然后若无其事的松开儿子的手，走向旁边的蛋筒店：“你想要吃哪种口味的？香草的怎么样？” 儿子一直没有回话，等她买好了蛋筒一回头时，却吓了个半死。她的儿子倒在路中央，身下是一摊血泊。 “卡。”谢嘉干净利落的喊停。 这是今天上午林云泽需要拍摄的最后一场戏，听谢嘉喊卡后，她先走过去，把倒在“血浆”里的儿子拉起来。 剧组的道具做得挺真实的，听说是用鸡血混合枫糖制成。 演儿子的小演员才刚上小学，不过看起来小小的一只，长得还挺可爱。特别是那双微微上翘的眼睛，跟林云泽长得很像。所以剧组里经常有人开玩笑，说他是林云泽的亲儿子。 他的演技也不错，倒在血泊里的镜头一次就过，为剧组省了不少血浆。 林云泽刚走了没几部，一抬头便看到了许久不曾露面的经纪人倩姐。她愣了半天，只打了个招呼：“倩姐好。” 倩姐被她愣愣的样子逗笑了，走过来说：“你最近拍戏太投入了吗？都忘了今天是媒体探班日。” 作者有话要说：　　当林云泽成名后，拿到签名的影迷发表评论：“这大概是女神第一张粉丝签名23333” 楼：四个签名里只认出了“林云泽”三个字233333 2楼：剩下三个是许潮生、谢嘉和a哥？ 楼主回复2楼：对√是不是好可爱！ 3楼：好萌呀，一本正经的签名什么的。字好好看。 4楼：楼主怎么要到的，竟然能让他们签一起。 楼主回复4楼：去剧组探班的时候，我把她当成了工作人员，请她帮我要许男神的签名，然后就这样了23333 ... 第36章 来电 经倩姐一说，林云泽才想起这件事来，她拿过手机一看，原来真的是今天没错。看 “谢导有跟你说媒体探班安排在几点了吗？”倩姐问。 林云泽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是下午三点。” 倩姐蹙着眉，找到导演助理，要了一份日程表。她翻动着日程表说道：“是下午三点没错。下午要拍好几场戏，全是你和许潮生的对手戏，看来谢导是真的疼你。” 虽然剧组大体上都是按照剧本的顺序拍摄的，但有时候也会因为场景、天气以及人员调动等情况，调整部分戏的拍摄。 林云泽接过日程表来看，果然这些戏的顺序都是乱的，但又都是盛夏和徐警察两位主角的戏。想必导演这样安排，就是为了在下午记者来探班时，给她多一点露脸的机会。 这时倩姐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来，要她好好看，能背住就背。 林云泽看了看，上面列了十几个问题，比如问她第二次拍戏就做了女主角，而且是谢嘉的女主角，是什么感受。有问题就有对应的答案：很激动，因为没有拍戏的经验，拍戏的时候总担心演不好，导演会骂我。 林云泽黑线，虽然谢嘉完美主义了一些，但在片场的时候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如果一条不过，就停下来跟演员说要怎么演，一条一条的磨，直到他认为镜头里的画面是完美的为止。 她又看下一个问题：那这次拍戏，搭档许潮生，又是种什么感觉？ 答：许大哥在片场一直很照顾我，会提醒我走位啊、念台词的语速啊之类的问题。我个人觉得他是个非常尽职的演员，每次都特别认真。 这个回答后面，还有一个括弧，写着：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笑，不要面瘫。 倩姐侧过头，看她一直盯着括弧里的内容看，忙微笑着解释说：“小荨她特意让我加的哟。” 真是会心一击。 说起周荨来，林云泽不免想起最近娱乐版面的新闻来：“荨姐是打算结婚了吗？” “是有这个打算，但还是有些犹豫，具体时间没有定下来。”倩姐回道，“现在把她订婚的消息放出来，更多算一种炒作手段吧。《大江东去》进了宣传期，她能够保持一定热度的话，之后电影的票房也能有所保证。” 林云泽沉默片刻，虽然说在娱乐圈里，把自己的私生活拿出来供大众消费，是种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但她总对这样的行为很抵触。 下午三点，记者探班活动正式开始。但不管他们在不在，都不影响拍摄的进度。剧组还是像往常那样运转，而媒体则在剧组规划的区域拍摄，然后插空采访想要采访的人。 拍戏的地方换到了一家私人医院里。在这里，盛夏要和徐警官展开一场较量，为自己辩护。 大段的台词让林云泽倍感压力。这种感觉在和许潮生对戏的时候尤为明显。 许潮生是科班生，在正式做演员前，还曾是一名配音演员，专为外国电影配音。所以他的台词功底格外好，在演艺圈内，也以强大的台词功力见长，堪称电影界台词第一人。 林云泽经过了三个多月的训练，如今的台词功底也不算差，但和许潮生的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哪里都比不过。 两人也不是没有拍过对手戏，但之前的对手戏里，两人的台词都很少，大多是用肢体语言交流。林云泽在这一方面很有灵性，再加上谢嘉对她的台词要求不高，所以之前关于台词的问题说说也就过了。但这一次，看着整整两页纸的台词，林云泽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许潮生走过来问她。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低沉而沙哑，浑厚而磁性。 林云泽拿着台词本站起来说：“许哥，我能请你再去对一次戏吗？”其实就在刚才，两人已经对过几次了。谢嘉也在一旁看，什么都没说。但林云泽自己觉得不满意。 许潮生不紧不慢的走在她旁边，很和蔼的说：“我从一岁起开始练习说话，跟你这么大时开始学习怎么说台词，练了二十年才有了如今的效果。在我看来，你现在已经要比十五岁的我好太多。所以不要太着急，也要给自己多一点信心才对。” 许潮生这番话好比是镇定剂，林云泽听完，本来还慌乱的心就慢慢静了下来：“您像我这么大时，也在拍戏吗？”林云泽没有打听过许潮生的过去，所以不知道他在高中时候，就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配音演员，曾参与过许多优秀国外电影的中文配音。 “没有。不过我在看别人演戏。”许潮生坐了下来，他拍拍旁边椅子的扶手，要林云泽也坐下来。 他翻开剧本，找到等下要拍摄的那一页说：“戏就不用对了，来对台词吧。你觉得你哪句台词不对。” 林云泽也翻开了剧本：“谢谢许哥。” 有了许潮生的帮助，这场戏拍起来特别顺畅。无论是拍戏的人，还是看戏的人，在导演喊“卡”后，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谢嘉很难得在片场夸人，当大家都挤在监视器后面看成果时，他拍着林云泽的肩膀说：“今天不错。看来人一多，你的爆发力也强。要不接下来几场戏给你多找几个观众来？” 林云泽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转过头去看监视器，嘴里嘟囔着：“哪里用得着。” 下午五点，剧组收班，倩姐领着林云泽找到一个记者，让她按照之前给她的那张纸上的问题进行了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倩姐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然后皱着眉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你演的是个杀人犯吧，”记者见倩姐一走远，马上改了问题，“你觉得你和盛夏这个角色之间，有什么共通点吗？或者说，谢嘉导演看中了你身上的哪些特质，才选择你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出演这个让圈内女星都争得头破血流的角色。” 几乎是听到问题的瞬间，林云泽就感受到了记者小姐对她的敌意。也许不是敌意，只是做记者八卦的天性，让她迫切想要挖掘林云泽出演盛夏背后的秘密是什么。 林云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缓缓说：“我觉得导演肯定比我知道的清楚。这个问题应该请谢导来回答。”说罢，林云泽拿着麦小跑着去找谢嘉。 谢嘉正在接受另外一位记者的采访，看到林云泽来，一伸手，就把林云泽拉进了镜头里：“来，见见咱们的女主角。”他话音刚落下，林云泽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要被闪光灯闪瞎了。再回想起刚才她只能在一个小角落里接受某小记者的采访……真是可怕的差距。 聊了有一会儿后，林云泽把不知道谁塞给她的话筒举到了谢嘉面前：“刚才有人问，你为什么选我做女主角。” 谢嘉“哈哈”大笑几声，一边拍着林云泽的肩膀说：“因为我看到了在你体内积攒的无数洪荒之力呀。” 采访完后，倩姐追上林云泽，问她为什么她会和导演站在一起。 “因为你安排的那个记者问我为什么要演一个杀人犯。” “你怎么回答的？”倩姐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人是她安排的，她不过走开一会儿，事情发展就脱离了掌控。这怎么能不让她生气。 “我就去找谢导了呀，他说我有洪荒之力。哈哈哈哈哈！” 倩姐看着这个上一秒还在癫狂发笑，下一秒已是冷漠脸的女孩，无语片刻。 “这次你做的不错，不过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导演救场。这次是我的问题，等会儿我会去好好了解清楚。”因为还有事情要办，倩姐把她送回酒店里后，驱车离开了剧组。 而终于等来自由时间的林云泽，已是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打通了电话。 “前方战况如何！” “报告首长，情况大为不妙！根据当前情况来看，目前两人已进入牵手阶段，并有感情进一步深化的趋势。据可靠消息称，在明晚的生日宴会上，胖虎将会为我们的主人公——易安小姐，献上一份秘密礼物。” “胖虎”——原名……抱歉，林云泽没记住，是易安现任男友。因为人长得黑壮，故被赐名“胖虎”。他和易安相识于三月份的开学典礼上，作为班上最强壮的男生，他义不容辞的扛起了易安的课桌椅，帮她搬到了体育馆，并在开学典礼结束后，又帮她搬回了教室。 在两人相识一个月后，胖虎向易安告了白。 当林云泽第一次从发小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惊慌失措到连连发问：“凭什么？” “就凭他是个男人！” 发小不光一语戳破林云泽的幻想，还特别残忍的告诉了她胖虎的表白过程：“听说是在ktv唱歌，他喝醉了，并借机耍酒疯，一口亲住易安。然后问道，‘作为女朋友好不好’。” 这句话好比是在林云泽的心上投掷了一颗原、子、弹，吓得她当晚坐飞机回学校，去看是怎么回事。她从下午三点起就等在了校门口，一直等到易安放学。 林云泽躲在校门外的大树下，远远看着易安和一个男生并肩走来，有说有笑。她在一瞬间丧失了上前质问的勇气。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之后的事情没了印象。听许潮生说，她刚回剧组，就发了高烧。大家赶忙把她送往医院。 躺在医院的病上，林云泽接到了易安的电话。她愣愣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易安”两个字，久久没有动静。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刻意挂了易安的电话。 真是奇怪，她不是第一次遇到易安谈恋爱的情况了，但这一次尤为生气。在靠近易安以前，她就做好了易安会有不少前男友的心理准备。在这一点上，她并不怪易安，甚至真正说来，她一点责怪易安的立场都没有。 易安是个彻彻底底的异性恋，她会和一个男生谈恋爱，在所有人看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她是为什么要生气？ 她为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比如她是易安最好的朋友。如果易安谈恋爱了，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难道不该是她吗？为什么还要轮到一个和易安根本没有交集的人来告诉她，还清楚知道“胖虎”告白的细节？又比如易安现在才读高一，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并不应该早恋。 …… 第二天她回剧组里拍戏。倩姐为她安排了一个助理。 在结束一场拍摄后，助理拿着手机跟她说：“刚才有个叫易安的一直打你电话，我帮你接了。”助理见她一直没反应，便继续往下说，“她问你在干什么，我说你在拍戏。然后她要你有空的时候，给她回一个电话。” 林云泽沉着脸问：“她还有说什么吗？” 助理摇头，尔后听林云泽说：“要是她下次再打电话来，你不要接，也不要挂电话。” 下戏后，林云泽问她：“易安还打过电话来吗？” 助理说：“打过两次。” 这时许潮生路过，揉着她的头说：“你真奇怪，明明那么期待别人打电话来，却偏偏不接。是男朋友吗？” “那是个女生。”助理解释道，却收到林云泽一记眼刀。 “啊，和朋友闹别扭了吗？”许潮生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然后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出建议，“这种时候就不要任性啦，别人态度这么诚恳，你也要给别人一次求原谅的机会嘛。如果一直不接电话，矛盾就永远都说不通了。” 恰在这时候，助理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易安”。 许潮生夺过手机，毫不犹豫的按下接通。 “喂？请问是林云泽吗？” 许潮生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接电话。 林云泽挣扎片刻，还是拿过了手机。她走到一边去：“我在。” “云泽，你终于接电话了！”易安活力满满的声音传来，“我今天打了你好多个电话，但只有一个接通了……之前接电话那个是你的助理吗？她说你在拍戏。你拍戏很忙吗？好辛苦呀。” “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到底要我先回答哪个。”林云泽试图让自己的声音软下来，她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整个人也放松了一些。 “我也知道你很忙啦。”少女停顿了一下，林云泽大概能猜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定和她第一次吃自己做的酸橙派时的表情相似，小小的尴尬中又有些不好意思。 “啊！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哟！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下次你回来时，我介绍他给你认识。” 那一瞬间，泪水涌上来。 她突然懂了自己的心情，那叫做“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当两人恋情曝光以后…… 在奥运会期间，记者采访。 记者：云泽，你有打算去看哪些运动项目的比赛呢？ 林云泽：游泳、跳水和水球之类的吧。 记者：有考虑去看篮球、举重或者摔跤之类的比赛吗？ 林云泽：没有。 记者（迷之微笑）：之前易安接受采访，她说她特别想看篮球比赛。 林云泽（皱眉）：不可能吧……我等会儿去问问她。 然后篮球比赛日当天，镜头成功捕捉到了正在观众席上秀恩爱的两人。 微博下评论： 网友一：妻纲不振。 网友二：大哥v! 网友三：我也想要有一只这么听大哥话的神兽！ ... 第37章 哈哈 “现在确定生日宴会在哪里举行了吗？”林云泽和发小的电话还在继续。 “是的。在福清河尔近桥上！” 收到答案的林云泽动作一顿，“你确定吗？” “确定。” 福清河尔近桥两边虽然只是消费在人均五十到一百左右的小酒吧或餐馆，但尔近桥上的酒楼却不同。整个酒楼横卧在福清河上。当夜幕降临，如果是在靠窗的位置就餐，即可欣赏到福清河的夜景。 向上看，是被无数灯光缠绕的建筑，有高不见顶的摩天大楼，也有仿古的塔子、阁楼。在深蓝色的幕布下，整个城市仿“醒”了过来。在这“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感叹中，尔近桥两边车水马龙，汽车声人声沸腾不止。 此时，把眼睛慢慢下移，向河面看去。在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河上的霓虹灯。每当有微风吹过，倒影虚晃，河面一片波光粼粼。 林云泽活了这么些年，只去过几次。仅有的几次经历，这家酒楼也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东西做得好吃又精致，在视觉、嗅觉和味觉享受极致美食盛宴的同时，每吃一口都是人民币在燃烧。 她脸上疑惑的表情更甚，“胖虎办招待？” “没错。”电话那头的人感叹道，“小泽泽呀，这次你的对手这么强劲，哥有点担心你。” “你废话好多。”林云泽冷漠回答道，完全不管对方痛到窒息的心情，“知道他请了多少人还有晚上订得什么菜吗？” “这也需要了解吗？”发小的回答有些迟疑。 “当然。” 以她对易安的了解，易安并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子。她虽然爱漂亮，喜欢男生们对她的欣赏，但她还不是一个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砸钱的女孩。 所以，如果她的生日晚宴真的在尔近桥上举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好吧。哥哥我这个还没查到，明天查到了再跟你说。等我的好消息吧。” 挂掉电话后，林云泽倒在床上。她找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看了又看。照片里的姑娘笑靥如花。林云泽想要永远守护住这个笑容。 但她现在还做不到。 如果守护这个笑容的代价是她一辈子也得不到幸福，那请原谅她的自私。 休息两个小时后，林云泽起身关掉闹钟，然后背上背包，推门而出。不料刚巧碰上想要下楼买酒喝的许潮生。 许潮生打量了她一番，替她按下了电梯按钮：“怎么，大晚上的还要出门吗？” “嗯。”林云泽也觉得自己现在行为有些可笑，便多加了一句：“已经跟导演请过假了。后天就回来。” 许潮生一手撑在扶手上，慢悠悠的说：“那天给你打电话的女孩子——” “嗯？”林云泽敏感的觉得许潮生话里有话，她不禁抬起头来，用眼神催促着他说下去。 “你们之间的矛盾还没有解决吗？” 林云泽有些失落的偏过头，她隐约察觉到，这并不是他一开始想要说的话。 “还没有。电话里说不太清楚，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更好。”她闭着眼睛轻声说，电梯飞速下降得让她感觉脑袋有些晕眩。 许潮生最终还是在电梯停稳前，把手放在了林云泽的头顶上。他轻轻摸着林云泽光滑柔顺的头发，一边开口道：“那祝你能顺利解开和朋友的矛盾。她在你心中，应该很有分量吧。既然这么在乎她，就不要做伤害你们情感的事情。” “即使会让自己痛苦吗？” “如果你还想和她做朋友。” 许潮生把林云泽送到酒店外，并亲自为她拦车。他撑在车门微笑说：“加油哦，小云泽。” 等载着林云泽的出租车走远，许潮生摇晃着步子往反方向的超市走去，一边走一边跟经纪人打电话：“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刚刚被人拍了。” “有拍到什么吗？” “我和某妙龄女子一起走出酒店大门算不算？” 电话那头的质疑声马上响起：“你这么饥渴吗？” “不不不，”许潮生马上否认道，“那是小云泽，我只是送她出门，再顺便来楼下买酒而已。” “呵呵。要是我明天来，发现你喝的酒超过一听，你就等着吧。” 面对电话那头的“威胁”，许潮生默默把多拿的两听啤酒放回了货物架中，并机智的错开话题：“你有小云泽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吗？也给她通个信吧。” “许大善人这是日行几善了？人在时做人老师，人走了还要做人保姆。” 无视经纪人话语中的嘲讽之意，许潮生轻咳一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正打算改口，经纪人的毒舌已发射而出。 “真恶心。” 许潮生苦着脸求经纪人住口：“我只把她当小妹妹看，你别多想。” 经纪人也言归正传，在电话里同意等会儿跟倩姐沟通的请求。 经过三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降落在了云起飞机场。 林云泽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跳了出来。不得不夸一下竹马办事效率高，昨晚找他做的事情，现在就搞定了。 胖虎订的是一个十二人的包间，订餐规格为十人餐。 考虑到胖虎和易安仅相识不到三个月时间，成为恋人的时间也不到一个月，林云泽觉得在这里聚餐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易安庆生。没有哪个高中生会愿意花将近五千块钱为一个感情还不稳定的恋人庆生的，就算他愿意，相比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所以胖虎这样的行为就值得深思了。 林云泽又继续往下看，那是一份宾客名单。感谢竹马，他不仅发了这些人的基本信息，还标记了这些人和胖虎以及易安的关系。不难看出，这里面几乎全是胖虎的朋友们以及朋友们的朋友，且非富即贵。 这让林云泽不由皱起了眉头。 胖虎究竟在想些什么？ 既然不是真心诚意的为易安庆生，那么她只能把结果往最坏的想。 再三思考下，她还是给发小打了一个电话：“你昨天说的神秘礼物是什么？” 发小大概是被她从睡梦中吵醒的，整个人晕晕乎乎，答非所问：“什么礼物啊？” “清醒一点，已经早上了。”林云泽冷淡的声音传进发小的耳朵里，但显然效果不佳，发小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半睡半醒。 等了几秒也不见有人说话，林云泽果断挂掉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手机铃声响起，属于发小的头像在屏幕上跳跃。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如果每只鸟儿都像你一样，睡到这时候才起床，可能就要被饿死了。”林云泽接起电话，对发小进行了早安的问候。 “所以我是人，而鸟只能是鸟。他们只能吃虫，而我可以吃面包喝牛奶。”发小显然在吃早饭，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你昨天说的神秘礼物是什么？” “这个啊……昨天说的时候你不问，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你等下，我找找看。” 手机里传来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 在找东西的空挡，发小还不忘调侃：“话说，神秘礼物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在谜题揭晓之前最有趣吗？提前知道了答案，游戏就不好玩了。” “所以，究竟是什么？” “哥哥那么多朋友里面，小泽泽你真是最无趣的一个。”小小吐槽一下后，发小终于找到了东西，“小泽泽，你一年能有多少零花钱？” “问这个干什么？”林云泽觉得自己的这位发小办事能力的确强，但是废话未免太多。如果下次还要找他帮忙，能不用说话的方式沟通，就尽量不用说话的方式沟通好了。她干巴巴的回道：“比你多就对了。” “比我多的话，也不可能买得起一辆保时捷吗？” “怎么了吗？”林云泽预感到有什么不好。 “美女配香车，咱们这位大土豪同学大概是这个意思吧。”那头，发小看着屏幕上的车钥匙，目瞪口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