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憩桐》 第一章 寤寐思服 (一) 清大医学部 他正大光明的一直把车停子开到实验室的楼下。 下车,他走在前面,我抱着材料紧跟在后面。正经一副屁颠屁颠的小崔巴研究生样儿。 一路有人打招呼“顾院长好”“顾院”“顾教授”“顾老师”不绝于耳。匆匆回应。 他急于看师兄师姐们的课题结题成果,大步流星赶着走。 现在是关键时刻,师兄师姐经常得把铺盖搬到办公室。 我做小丫环状小碎步紧跟着。 他要求严格,出论文不用那么频繁但是对实验要求是相当的高。 研究生能跟他这样有名又有实力的导师是很难得的,再累也不敢发牢骚。有时半夜巡视,女生趴在仪器旁,一边打盹一边等数据;男生在楼道里一边抄着手聚在一堆一边吸烟解解乏,看到他来还一哆嗦。 他带7个博士研究生,这个数目是相当多了。本来他是不带硕士的,但是我就这么脱颖而出了。我这个研二水平的在实验室里日常工作无非就只能是养并折腾老鼠或其他动物、细胞,提取dna,分离蛋白质,跑各种电泳,电生理实验……其实研究生期间的做的工作就是给导师打打下手,不要让导师嫌你太差,拿到学位就行了。 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我们都穿着白大褂,眼带护目镜,他严谨认真的样子让我崇拜得不能形容。 但是我也要小心谨慎,工作的时候是不能跟他打哈哈的,他真的会揍我。即使这样我还是当他像偶像一样。 师兄们忙着做课题,我的工作可以是饲养小白鼠也可以是整理报告。 对于实验动物的问题,在我生物科学本科四年下来已经完全麻木不仁了。 因为小白的全基因组和人类的相似度很高,拿小白鼠做遗传学实验效果很好,并且繁殖饲养简便容易成本低。 虽说动物实验不人道太残忍,不过为了更多的人类的利益,也只能如此。 正如显微镜的发明人虎克的研究工作为生物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而虎克在瘟疫猖獗的年代研究发明显微镜时得到过一个财团大力支持,平民听闻愤愤:这大笔大笔的钱不用来买药治病发展慈善医疗,居然资助这么个没前途的东西?!结果呢,显微镜发现各种传染病都是由特定的细菌引起的,这就导致了抵抗疾病的健康检查、种痘和药物研制的成功。可以说显微镜的发明结束了瘟疫。 我会说更多的时候,群众是盲目的吗? 在我们的实验室中,有一只特殊的笼子装着多几只老鼠,他们跑来跑去的样子跟普通老鼠没什么区别,但是,在它们的小脑袋里却拥有着1%的人类大脑组织。 在脑神经细胞生存的自然环境里——即生物*的大脑里——对它们进行干扰和研究,是最理想的研究方法。但是,在人脑里进行这样的实验显然是不可接受的。 培育这种老鼠,是为了我们两项重点课题: 伏隔核β-抑制蛋白1抗体信号通路对海因洛复吸的调节以及成瘾药物精神依赖的神经机制。 关于培养人脑老鼠,这种研究形式是否已经跨越了人伦界限,有声音说这样的研究已经触及侵犯了伦理学的基本原则从而引起了巨大的争论,但是顾思存教授神一般的存在他的想法没有人可以跳出来明目张胆地反驳? “清大神经生物学研究所顾思存教授领衔的课题组与美国.休斯医学研究所“医学神经生物学研究”方面的科研成果在线发表在顶级科技学术期刊《自然》《美国心理学家网》上。研究成果为人类深入探索解开毒品与大脑神经之间关系的奥秘以及人类由神经环路发育异常引起的相关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有重大意义。 据介绍,顾思存博士是2009年清大医学院神经生物学研究所、清大医学院脑科学研究院、清大医学院医学神经生物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引进的青年pi(r)。 此项研究合作双方为共同通讯作者,顾思存同时为第一作者,清大为第一通讯单位。” 我托着腮整理至此,已经恹恹欲睡。我不停打呵气,实验室里安静忙碌井然,空气始终紧张兮兮 只有我这一小块地方洋溢着小小的懒散安逸,所以忙的四脚朝天的师兄们爱悄悄蹭到我这边忙里偷闲无节操调侃,他们心想教授总会给小师妹面子,不讲讲笑话聊聊天这么不分日夜紧张的气氛谁能吃得消呢。 我把背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看外面的顾思存,课题马上就要出成果了,他完全没有闲心管我。 我趁大家不注意,扬扬手使劲伸个懒腰。 突然有人把手按在我肩上。我吓一跳,转头——思存站在我身边,把材料递给我,小小的温存在我们之间转动。 外屋有轻轻开关门的声音,一个身材高佻的美女身着同样的白大褂走过来,她发色墨黑,蓬松的卷著,双眸如星清楚漂亮,秀气的鼻子微微上翘,她完全没有化妆,但是,她很美,是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美,师兄们轻声跟她打着招呼。 她叫是思存带过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三十出头的年纪也已经开始带研究生。 这美女高雅温柔,眼神中带着暖暖的笑。 她径直向着思存走来。师兄们低下头来做自己的事情,耳朵却都竖起来。 “顾教授” “theresa” “李教授”我站起来 theresa看看我,“你好”粲然一笑满室生辉。 我也笑笑走开来,方便他们谈话。 我蹭到外间,师兄们挤眉弄眼抽空偷懒。 两人站着聊了几句。theresa一直在小声陈述,思存在一边听,边皱皱眉,又把头低下去靠近她一些,追着:“嗯?你说什么?” 突然觉得自己站在屋子里很多余,蹲在角落里手里不停把鼠饲料倒进饲料盒。 没过多久,他们两人面色严肃地走出门外去。我的心也跟着飞出去,却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我懒懒的回到里屋座位上,阳光暖洋洋地散在我肩膀上,就像刚才附在肩膀上的手一样让人幸福,热恋中的情侣都会患上肌肤接触饥渴症,他们最好的约会方式就是整天整天的抱在一起,怪不得我会如此空虚寂寞。 (二) 又回到那片暗夜的山林中,夜雾袭来,初夏的夜晚寒意逼人。嘶嘶作响的风,寒冷无助困乏,就些都是经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突然自己的声音尖声响起。 “不要杀我娘,不要杀我娘!!” 我猛然惊醒,熟悉的房间内只是一片寂静,小夜灯柔和的光线洒满一室,粉红色系的房间平复着我惊悸的情绪,我拥被而起,全身大汗淋漓。 并没有恐怖的暗夜,没有森林没有野兽,甚至我从来都不曾在白天去过深山密林,我也并不是8岁的梳着两束髻的小女孩。 梦境却那么真实,身临其境。 梦中的我拥在另一个娘亲身边,那么惊恐那么绝望,只有娘亲是唯一的庇护,眼前迷雾重重,对方一袭白衫手持一把寒光凛凛的玲珑宝刀抵在娘亲的颈上,梦中的娘亲真是年轻美貌,装束古典而妖媚,眼神坚毅果决并不畏惧。 又一个声音遥远威严地传来:“你所想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 实现什么?我所想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一切却那么真切,像来自地狱的判决,清亮而带着火焰的声音吞噬着希望,把未来击得粉碎。 为什么夜会这样漫长,抬头看看表,凌晨3点而已,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披衣而起,拿起手机走到窗前,看窗外寂静的夜空,空无一人的长街,研究着手中的手机,没有任何声响。 夜空、街道和手机都睡着了。 我出神地盯着手机。 手指无意识而熟练地按下一连串数字。 却并不发送出去,大拇指反复摸索着拨打键,却始终不能下决心按下去。 如果按下了,接通了,我一定就会变成一个讨厌的人,没有自尊的乞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难言的凄凉无助随着这些词句喷涌堵塞在我的心头,我骤然垂下头去,放任自己无声的啜泣。 不知多久以后,我抬头,泪已尽,心情稍微平静。 只是时间仍旧还早。可是对于我来说每一个新的一天,都只是旧日子的延续,如果生活里看不到希望的曙光,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孤单只能如同小刀般把我凌迟致死。 死了吗?可是还没有,还要继续熬着行刑。 清晨6:30,我推开楼道门。此时门外已经蒙蒙泛起晨光,一片寂寂,悄无声息。 我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准备走路去上学。 上午前两节其实是没有课的,但是我实在不想闷在房间里,坐困愁城。 上午前两节也没有他的课。他的行程他的踪迹就像我的专业那样值得我去研究,因此我是非常了解的。 我只是想去有过他的踪影的地方,抓住一丝丝回忆,找寻片点温馨。 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困住了我,一股力量把我带进一具宽广的胸膛。 我吓了一大跳,心脏突突地跳,随即那股熟悉的檀香味道给我带来了安全感。 我抬起眼睛,接触上那柔和深沉宠溺的目光。 这种意外惊喜的感觉,真是浪漫梦幻幸福的让人想瞬间融化掉。 他开口说“昨晚特别想念你,但是不敢打电话给你,今早很早就起来想来看看你。” 我挑衅的说“你怕什么呢?” 他了解我的意思,笑笑说“我只是怕吵到你,你睡眠不好。” 我贴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即使那仅是其中的一个理由,即使他终究也要有所顾忌,我却再也不敢问下去了。 我只想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思存,我昨晚一夜未眠。” 他扳起我的头,看看“怎么呢?” “我很想打电话给你。” 他双手揽住我的腰,紧了紧。却没有说话。 片刻的凝固,两人相对无言。 我觉得我的胸口像被大石块堵住了不能言语,眼泪奔涌而出。其实我想洒脱一点,坚强一点,实在不愿意自己表现的这样不争气……可是,泪水硬是不停的涌出来,收也收不住。 “我们回家待一会吧。”他拍拍我的肩膀,放低声音对我说。“现在还早,你累了,你要舒服的躺一躺,我陪着你。待会我们一起去上课。” 我心中千言万语,想诉说想挣扎,可是嘴里发不出丝毫声音。我只会顺从的被他揽着回到屋里,其实这样就够了,什么怨言也忘了,难道你忘了你最初的夙愿吗?只要在他身边,死了也是愿意的。 思存把我安顿在软软的床上,我闭起眼睛一动也不想动,任他给我摆弄枕头掩好被子,然后他走出了房间,有了他在,这个房间瞬间就不再落寞不再萧条不再寂静,它每处都变得那么可爱那么温馨那么踏实那么温暖。 朦胧中,他折回来,拿了杯热牛奶,他托起我的头,很温柔很温柔的说: “桐憩,醒一下,喝一点牛奶再睡。” 我就著他的手一口气喝光了那杯牛奶,他重新将我放平。我想,我只要稍微闭下眼睛,不要睡过去。这难能可贵的相聚时光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但,我疲倦得完全无力摆脱困意。最后的记忆是:我抱着他的臂膀,他侧躺在我的身边,手指抚弄我的头发,抚摸我的脸庞,嘴唇轻轻的压在我的额上。 第二章 辗转反侧 (三) 不用半刻的时间,又梦回到那熟悉的场景。 此刻是白天,古刹钟声回荡。 一众侠士僧人济济一堂,高声讨论,断喝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但是他们的眼神手指纷纷指向我,依旧是那个8岁小女孩装扮的我。 我抬头四处环顾,大佛矗立在大殿中,威严宝相,大雄宝殿四个字,悬在大堂中。 这时,一男子他立于大殿中央,在这一众人等中他并不顶年轻并不顶俊俏,也并不高大威武,但是他就是那么风姿迥异骨骼不凡飘逸出众。 他朗声说到: “各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能够把聂小凤交给我来处置,我会把聂小凤收归门下,养育成材。如果各位相信在下的话,在下敢以性命来担保,会尽毕生之力去教导聂小凤,将她纳入正途。如果他日聂小凤长大成人做出危害武林之事,我会亲手杀死她。” 他是谁? 他,白衣而立,儒雅温润,逍遥洒脱,谦谦有礼而眼神中又隐隐透露出狂傲不羁。 他,是这样陌生的装扮,又是这样熟悉的人。 我快要大声叫出来了“思存!” 可是我发不出声音。 我想跳过去拥住他,可是双肩都被两个和尚按住动弹不得。 我只能用眼睛牢牢盯住他,一眨也不眨,热切希望他能认出我来。他说完一番话,回头来看看我,眼神是平静的。 他能觉察我眼里奔涌而出的的期盼,他只在嘴边泛起一个笑意但很快又把这笑意抹平在他唇间。 “思存你怎么不认识我呢。”我急坏了,拼命地挣扎却半点动弹不得。 瞬间,眼前景物模糊,飞旋转起来,我像落入冰凉黑色的大海里。 “思存!思存!”我终于痛苦的喊出声来。 “桐憩!桐憩!醒一醒,怎么又做恶梦了?桐憩?”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落在我的额上,轻轻地而有力的摇撼著我的肩膀,我把拉回了现实。 我一惊,陡然坐了起来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屋子中洒满了阳光,让我倍感安全。 在余悸中我牢牢抱住了身边的思存,闭着眼睛享受现实中的片刻的安定,平复我惊厥不安的情绪。 “怎么了?桐憩?”他问我,轻轻拭去了我额上的冷汗。 “噩梦!”我说,仍然感到疲惫而心有余悸。 “我听到你在喊,就进来看看是怎么了?梦到什么?” 思存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不喜欢他拍打我的背,像对待小孩子那样。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脸对脸的贴着他亲近他,双目如醉,颊染霜霞。 “我梦到有人缚住我,我动弹不得。我梦到你不认识我不理我了。” 我撒娇撒痴地说,贪婪轻嗅着他身上的淡淡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道混合着思存身上特有的“思存”味,我攀住他的脖子,送上我的嘴唇,我用唇轻贴着他的脖子缓缓蹭上去,耳鬓厮磨,最后紧紧贴住他的嘴唇,热烈的吻他。 无限相思无处可诉的闲愁都融化在这一吻里。 我吻着他唇,他绅士般的轻啄我的眼睛我的睫毛,他不是爱笑的人,也不爱把情绪轻易表露出来,他的脸淡定自若,只是眼中温柔尽染。 我眯着眼近距离地研究他,我心中调侃戏谑他。 他伸手抱一抱我。我指指脸颊说:“这里。” 他轻吻我的脸。我指指我翘起的嘴唇说:“这里。” 他愣愣,随即笑着把他的唇轻点上去。 我指指细白的脖劲微露的锁骨处说“这里”。我很想笑。 他说:“年轻的女士,你作风至为不道德。” 我说:“我知道,你在吊我胃口。” “因为你这么年轻,这么美好……”他望向我的眼底,仔细探究着仔细考量着想要看向我的心底深处。 只是,他又别过脸去,像突然又紧闭了他的心门。 “桐憩,你还只是小女孩,你喜欢热闹。你像春光一样无限明媚生机盎然,可是我跟你比已经是深秋的层霜尽染了。” 我不语,凝视他。 我忽然放开抱住他的手,变得异常恼怒,一股委屈的,受侮的感觉喷勇上来。半响才会回答。 “你这样说的冠冕堂皇,我都不知怎么去回应你呢。” 自从和他认识,就是这样的,他话里话外尽是不动声色的退缩,说不到几句话,却句句带着“我们不合适”的意思。 好像我是个沉重的包袱,自动投怀送抱的卑贱的女人。 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轻易可以推开的。 “我在你眼中,轻微的像一粒沙尘,随风可以逝去。因为我轻易被你驯服,甘愿为你卑微。我自己也知道,我幼稚、无知、任性、又一厢情愿,我对于你来说实在是个大麻烦!”我嗫嚅着,像喃喃自语般说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那么多追我的男孩子,我不理,却偏偏要来受他的折磨?为什么?为什么? 说完,我跳起来,转身冲向门口去,哗一声打开大门。眼睛盯着地面。 “你的意思不就是要说分手吗?”我的声音清楚字字洪亮,却使劲低垂着头,泪盈于睫不要让他看见。 “走吧,永远也不要来见我了,断了我的念头,省得我天天做噩梦。” 他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却一言不发。 “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你去回你的家,回你的避风港。那里有你贤惠的太太和可爱的儿女!” 我说完这些,再也不肯言语。 他静静走过来,把手按在门柄上,站在那儿,他持重内敛,我知道他在这用情况下不会轻易哄我,他像一座屹立的山峰,我只是只蚂蚁,我能把这座山峰怎样呢,我既不能轻易翻越,也不可能铲平这山头。 一室的胶着。 我终于舍不得不去看他,我看他眼底有一丝痛楚和茫然,可是那张脸仍然隐忍平静。 我在心里呐喊你倒是说一句话,打破这尴尬这沉默呀。 一个手势,一声呼唤,我就会屈服,但是,那张脸孔是如此倔强,如此冷酷! “好吧!你不走!那么我先走吧!总要有一个先离开!与其要等待要失望,还是离开的好!” 我终于还是先开了口,门就在那里,它很容易跨出去,只是,也许就再没有转圈的余地。 眼泪顺着我的面颊滑下来,一串一串的。我下定决心,赌气地,大步跨出去门。 他却飞快的拦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总是要到最后关头在最绝望的时候,才给我一些小小的希望吗。 我永远在主动,他永远很沉得住气,我跟他一天,一天就在他掌握之中,翻不出他的掌心。 他的手紧紧的箍着我的身子,这样用力的拥抱谁说不是胜过千言万语。 “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下不来台。你还年轻,沉不住气,一句无心的话都会让你敏感易怒。我只是希望将来你可以少恨我一些。”他语气诚恳平静,净化着我的心灵。 恨你怎么能够呢,至于将来我更不敢去想。 “我在干什么?左盼右盼,心神不定,好不容易盼到你来了,我却胡乱发脾气,我很讨厌吧,我吵什么呢?自己选择的路为什么要抱怨呢。”突然我就心存歉意,把头埋在他怀中像个鸵鸟。 我真觉得我这大发的一通脾气是有着几分莫名其妙,我其实是气闷我自己的不如意吧,说到底自己要做的事情,别人真正又能够左右住几分?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去淋个热水浴,换好衣服我们去上课。”他轻声哄我。 在他的原则里有一条,多大件事情也最好不要影响了工作。 “我觉得好多了”我向思存眨眨红肿的眼睛,的确哭过闹过之后心情好多了。 说到底我对他的爱到底真诚到什么地步?能够真正做到几分快乐着他的快乐,悲伤着他的悲伤?在压力过大或者寂寞来袭的时候能否隐忍不发,永远在他面前是笑语盈盈的模样。 (四) 中午我进家门,居然惊讶地看到顾思存在屋里。 他在阳台上料理植物。 听到我回来向我招招手。 我兴奋地放下包,兴趣盎然地蹲在地上看他精神百倍地掘土汲水,把植物挪到向阳的地方。 我依偎在他身旁。 他吻吻我的脸:“下午没课?” 我说,“没有” “下午我有事会出去,晚上可以做晚饭给我吃吗?”他询问我。 其实他怎么不知道,我的答案永远是肯定。 我掩饰着笑意,故作平静地点点头。 下午,顾思存出去后。我匆匆去超市,使出浑身解数开始为顾思存做晚餐。 我急于讨好他,是因为永远也不知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做了三道菜:红酒烧羊排,清炒腰果虾仁,清蒸鲈鱼。汤是奶油蘑菇汤,需要细细的把面粉一层层撒在汤里搅匀不可以结块。忙的半死却感到很满足。 顾思存准时回到家,我刚好把身上头上的味道清洗干净。 当我清清爽爽站在他面前时,他揽着我的腰,很诧异,他没想到我能够很好的完成这样的事情。 不记得小时候可曾这样想过,长大以后,希望得到一个好的归宿,我能够看到我的丈夫每天回家时这样揽着我看到一桌子饭菜时那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一直等到今天,虽然顾思存他并不是我的丈夫,也不能每天陪我晚餐,但到底我曾经拥有,可以试着争取天长地久。 “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妻子” “你这样说为时尚早。”我戏谑他。 “是的也许我没有资格”他~~~~地说 哦,是我说错话,我眨眨眼睛,极力维持轻松的气氛。 “多老套的感叹,下面你会说我的妻子不了解我吗” 我哈哈大笑 “每个男人都会抱怨家里的老婆不了解我并且点到为止,语气必须是静默而伤感的,听到的姑娘都会跟着莫名地忧伤不是吗?”我加大马力开玩笑。 顾凝视我。 我只觉得我真是弄巧成拙,说多错多。 “桐憩,你敏感多疑,并且爱幻想。实际上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你并不知道世间很多事情比你所想出来的更加严酷。” “好吧,我当然并不了解你。因为我们并不能朝夕相处,没有时间更多地了解。你能接受我的抱怨吗” “很多时候知道的多不是好事情” “我的妻子不在本地,她在美国执掌家族的事业。” “我以为你要每天按时回家报到,否则会遭到悍妻的惩罚。” “我并不用受任何人约束,你把我估计的太低了。” “只是我们每个人的现在,都是由过去累积起来的,没有人能摆脱过去,你能够等待我从新为人的那天吗?” 他说的很隐晦却郑重,不明朗但是也能从中听出端倪。 可是女孩子的青春会有几年呢---阅历是有差距的,我只能想到这个层面。 他看我面色茫然,收起那副凝重的神色,笑笑对我说“有些气馁是不是。虽然我自私,但是我仍舍不得放开你。” “桐憩,只要我在学校,我们每天都能相见。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来,看到你的笑脸那是我人生至大的幸福。” 听到他由衷的赞美,于我才是最大幸福。 他也爱我,这是事实,只是他总还有其他的事在心里,令人搞不懂令人觉得有很有距离。 我笑,“你的女学生对你挤眉弄眼我也不能制止,就是这样的朝夕相处吗?” “以前你也没对我挤眉弄眼过。” “现在我仍然还你的学生,现在我还可以骚姿弄首。” “对,你现在终究还是我的学生,可是你已经懂得不尊重教授了。” “你是我的爱人,我爱你,难道还不够吗?”我腆着脸。 “我十分尊重你。”我说,“就是十分尊重你,崇拜你才会如影随形缠著你” 我绕到他身后,手臂缠在他脖子上,我幸福地说。 “我会跟你痴缠一辈子,要你无法轻易摆脱我!今晚不要走了好吗?”我轻轻的在他后颈吹气,媚眼如丝。 “我今晚来多陪你一会儿,是因为稍晚要有重要的会议。” 我心里一沉,点点头。 事情总不能那样尽如人意。 他还是要走的了,他说要走,我留他也没有用。所以我什么也没说,没有不高兴没有闹脾气。 但是当他穿上大衣走到门口我还是走过去双手绕着抱住他的腰良久不愿放开。头靠紧他的胸,深吸他身上的味道,听他心砰砰跳动,那种无限的安全感流入我胸腔,可这安全感既要离我而去。 我只用眼睛说走好。 当我关紧大门折回屋子却觉一室凄凉,房间里还留着他的味道,这晚上,当我习惯了他他却又走了,留给我独自面对一个寂寂长夜。 我窝在沙发上喝酒看电影,可以是红酒也可以是啤酒,只要可以微醺就是了,能够感到轻飘飘的快乐。 跟酒精索取快乐比跟人索取快乐容易直接。 这样狂饮啤酒,会变成个胖子,你索取的同时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挪挪身子,好像自己真变成个滚圆的胖子,行动迟缓不便,要用八抬的大轿才能出门。 名媒正娶的太太才有资格坐八人轿。 我对着空气摇摇手,可是我还年轻,我有手有脚我可以活力无限的自己走自己蹦蹦跳跳的很活泼健康。 今天运气不错,心情调整的还好,没有太大的低潮,我上床睡觉,今晚一定要睡一睡,今夜会有梦吗。 第三章 几度轮回 (一) 恍惚中,我行走在青山绿水间,头顶阳光璀璨,但见山景的空灵空气的清新,遥看苍茫的远峰,滴翠流丹,山中云缠雾绕,巍峨壮观,脚下是生生不息,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万亩梯田。 不自觉已经融入到大自然中,感受这种峻秀之美。似乎前尘往事已不值一提。 遥看瀑布挂前川,蜿蜒而下,飞珠溅玉,如烟如雾、气势滂沱。 我眼睛已经不够看了左顾右盼,脚下小路其实是崎岖而湿滑的,而且是一路上行,一不小心脚下打滑瞬间已经坐在地上,脚踝传来刺痛。 我低着头揉脚,这时我看到我小小的手脚,身上着古装的衣衫,我联想到这一段梦中我都是这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发髻,可是梦境竟然如此真实,因为连痛感都如此真实。 我正打量我的衣衫我的小手小脚,思想混沌时,一片阴影笼罩在我面前,我徒然一惊,荒山野外有其他突然出现的生命迹象,不是野兽就是土匪,我猛然抬头,连滚带爬的迅速避到一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眼前之人,一袭白衫,负手而立,云淡风轻,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当真是泉仙不若此,月神应无形。一身白色的衣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样萧洒出尘,举世无双,果决勇猛的气势,好似天神下凡。 这是顾思存吗?一模一样的面貌,板印的神情气质,但也许他不是。 他却总是让我想起了初识顾思存,他出现在我最恐慌、最脆弱、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在精神上给了我一份力量强大的支持。他又伴我度过一生中最最低潮无助的时期。他满足我一切幻想、崇拜和喜爱,我对他的敬畏,依赖与信任都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在我心目中他不是个人,他是一个神!是我心中熠熠发光的太阳神。 他原本微微皱眉,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在他眼中我一定像极了一只惊恐无助的小兽,可怜兮兮又瘦又小一副发育不全面的样子。 所以他恢复平静的表情,向我伸出手。 我往回缩一缩,垂下头。 他沉默一下,便蹲下来注视我,平静的开口。 “很伤心是不是,不过生命中原本就充满了伤心失望。” “小凤,你母亲已经不在了。” 他也没打算瞒我什么。 我能够感受到这是事实,由他说出来胸口还犹如遭到重击,比扭伤了脚踝还要锐痛。 “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人人都会有这一天,迟早而已。任谁都无法避免,对待死亡,只能顺应自然,视死如归。” 我颤声说:“是他们杀死我娘。” 他愣一愣。 “冥冥中自有因果循环。你娘也杀死很多人。” “不过在你埋葬你娘的时候,我看见你有异于常人的冷静,这一点我很欣赏。我会慢慢地点化你,不过你要记住,我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以后在哀牢山的日子,你稍有不如我意的地方,我就会杀了你。 踏上哀牢山,没我的指令不能离开半步。以后江湖与你两极而处,各不相干,知道吗。” “如果你不介意,我情愿去孤儿院。”我扭过头看着下山的路。 “你说什么?” “哼!”他冷哼,这个人脾气大性格倔不好惹。 “可你并不是孤儿,你一定要跟我上山,直到你能悟通天道,移除魔性,明白世间至理,等到你思想变了,性格自然也会跟着变好为止。你要知道我保你性命,是因为你是我最敬重的朋友的女儿。我知道你也恨你爹,但是他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我是因为要完成你爹的心愿才救你的。如果你不是觉生大师的女儿,我可能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虽然心有不甘,栖身伏在他的背上时,仍然好似明珠向月倦鸟归巢般自然,细微的檀香丝丝嗅入我的鼻孔仿若灵魂回到那最初的美好。心中想着,原来我那美貌的娘亲她还是被害死了,我这个可怕的梦好长好长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今夜月色如洗,哀牢山上奇山异石,似珠成串的清潭瀑布,整个蒙上一层银白,披上了一层虚幻的冰冷。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切景物也清晰异常,一草一木山岩翠柏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月光下。 桐栖睡不着,她初到哀牢山时,师傅和师兄在丹房炼药无暇顾及她的每晚噩梦连连,也许男人天生并不善带小孩,因为白天师傅是严谨而温良的良师,而师兄是善良而温暖的伙伴,他们一个循循善诱殷切关注,一个在最寂寞无助时给予她友情的温暖,实在不能说他们是不关心不爱护自己的。 但是在深山寂夜中,夜鸟哀啼,胆战心寒。每每梦到娘亲慈爱的笑脸突然血流如注自己满手血污,对于哪个女孩子都是不能承受之痛。谁能够拯救她倔强而脆弱的灵魂呢。 在睡梦中她常常听到似有幻无的声音召唤,这声音三分恐怖,七分神秘。低沉,苦闷,压抑,痛苦,无奈,又想冲破一切…… “聂小凤,快来到我们身边。” “聂小凤我将赐予你无上的力量。” 如风般卷过脑海,夜夜回荡不绝。 白天。 哀牢山上的白天,白云仿佛唾手可得、缥缥缈缈如梦似幻。人淡如菊,心素如简。 “小凤,你过来看一看。念一下。想真正明白,要发自内心,不是听别人读。如果你能领悟到这些道理,就能受益一生。” “小凤,有兴趣学吹笛子吗。你试一试。” “我是想让你明白,凡事看来容易,其实不易;凡事看来不易的,其实很容易。这只笛子我就送给你了,你要练的连一花一草听到你的笛声都有喜有悲。” “音区五律,其抑扬快慢如果控制得好,就能出神入化,抓住听者的心灵。如果听者听的伤心地话,自然所看的一切皆悲。” 其实师傅的话她并不能十分参透,顺其自然不就是顺着她的心思喜欢倾心依恋上他吗?各种细节侵蚀着她温暖着她。儒雅沉静、飘逸如仙的师傅他一举手一投足一天天悸动着一颗少女的心。 但是对一个男人的仰慕可以抵消灭门的深仇吗? 邪教之人说要报仇的时候就会引起群雄奋起,而正道之人说要报仇的时候就是益旗高举!典型的双重标准,自相矛盾自以为有理。 天地可共存,两者为何不能同时实现,为逝去的亲情,为并不明朗的爱情。也许人生本是不完美,享受追求的过程才会感到幸福。 (二) “聂小凤,你是被选出的继承者。” 那声音好似夹杂在风声中走呼啸风疾,似抓狂地野兽咆哮前行,漠视一切。舞起,肆虐一般地,飞起天地,为此而崩裂…… 桐栖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这满是荒烟蔓草的废墟,她惊恐她知道自己不该听从着召唤不该来这地方,但是心底的疑惑好奇似有似无的*迫使她无法控制自己,那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她,左右她,她还是来了,她长发轻拂,衣袂翩然,披着晨雾,踏着夜露,嗅着那神秘的、血腥的气息,她走进了这充满了魔力的地方。 睁开双眼的刹那,天地一片混沌胶着,在浓腥的化不开的黑雾中,两只巨大闪烁红茫的空洞向她射出冷冷的空气,遍地哀鸿遍野啼饥号寒的风声,到处是呻吟呼号万尸成堆蓬头垢面,可她并不畏惧,少女那窈窕的身躯挺身上前接受洗礼,似乎她天生就敢于正视这淋漓的鲜血面对这惨淡的人生。 “听你的,就是听我;拒绝你的,就是拒绝我;拒绝我的,就是拒绝那派遣我的,我以他的名义授予你无边法力,连神明都将屈服于我们” 一道红色的闪电卷着火焰风驰电掣横空劈下。 一节节东倒西歪的朽木在旷野投下了斑驳的暗影,峥嵘的巨石耸立在平静的月光之下,那蜿蜒卷曲枝杈横生的藤蔓伸长着鬈须和枝桠,像一只只狰狞干枯挣扎着的手。有两株血色的野花在草从绽放,鲜妍妖异的色彩诡异地映着月光,像两片鲜红汪洋的血迹。 桐栖踮着脚尖,无声无息的滑过沾满晨露的草丛,她摘下了一株血色的玫瑰,把它插在一头美好的黑发上,她抬起头,直可看那天空中的一轮皓月。 转过身子,她想离去,可是,忽然间,她站住了。 她双耳双目灵犀了很多,很容易听到远处一阵貌似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向她的方向走来。 她的心脏加速了跳动血液凝固,想离开这儿,恐怕来不及了。 她背靠着一堵墙,瞬间隐身融入墙角的阴影中。 她听到挥刀砍伐的声音,然后他站定了,不骄不躁稳定沉着,他眉紧拧着,他已经嗅到暗夜中鬼魅妖孽的气息。 “邪魔外道!速速退去!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凶秽消散道德成全”声音天震地骇振聋发聩。 他侧面临风而立静若处子,影子挺立在月光之中,手上持着玲珑的雁伏刀迎着月光熠熠生辉。 她心咚咚,鬼魅魍魉她并不畏惧,但是这是他——罗玄,他来了,来主持正义讨伐魔道。 桐栖继续沉默着,屏住气息,她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她倾心爱慕的人,此时却避之不及。在正邪的两端他们已各自海角天涯相隔两端。 月光下,罗玄面如刀刻棱角分明,那是张淡漠不羁凌然正义的脸。 他继续向前移动,他的方向是准确的,桐栖发现自己被逼在一个角落里,很难不出声息的离开。他逼得更近了,他看不到桐栖但是仍然凭着直觉迅速的伸手一抓,桐栖一个旋即闪开,他抓了一个空,但是他已停到她的面前了,近得连他呼吸的热气,都可以吹到她的脸上。 他离她这样近,男性的气息使她浑身虚软如绵无法喘息,不能抗拒不能移动。 在月光下她着迷地看他,因他的不能见,她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融化在那种虚幻如梦的感觉中。 在这绮丽的迷离之夜,呼吸着鬼魅的毒血腥的香沉醉在这爱情撩人也杀人的芬芳。 可是当你已经向魔鬼致敬,向撒旦欢呼,胜任了他赋予你的职责,向他至高无上的权利高举臂膀,你还有资格再奢望那只曾经歌咏爱情的棘鸟吗?它已经不知飞向何方,因为它的生命只向往阳光清露,与邪恶阴霾背道而驰! 忽然间,她惊觉了过来,一阵寒颤穿过了她的背脊,猛的挺直了身子,迅速遁逃。 (三) 早晨晨光微浮。 小凤早早来到静室门前,心中惴惴不安,恍惚着昨夜是如梦似幻今晨却又梦醒了无痕迹。 痴痴半响才轻轻推门而入,罗玄却早已静立室中。小凤心下一惊,首当其冲想到尊师之道在于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晨课时间更应比师傅早早到来。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但想起昨夜种种,那近距的接触,炙热的呼吸。她的心跳加速,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过去。她的心慌了手乱了。思想、灵魂统统飘离了躯壳,不知何处安放。 罗玄转身回眸,眼前的少女荆钗素服,面颊白皙如玉,眉目清秀如画,这样清雅飘逸,灵秀妩媚的双眸,被她长长的睫毛半遮着,门外投进的阳光,把她那秀气的手指都映成几近透明。宛若一树梨花,是怎样的动人心弦。 罗玄一惊,原来朝夕相处的小姑娘已经这样灵秀天成风华绝代。 小凤整顿心情,缓步上前取下香和火。 一丝熟悉的香气随风浮动。 罗玄突然双眉紧蹙,沉声断喝“你昨晚去了哪里?” 小凤骤然一听,如遭雷击猝不及防,惊慌失措把点燃的檀香戳在手上。 “啊”一声娇呼。 罗玄心中突地一惊,完全忘记他所要质问的内容。表面却依旧沉稳不动声色,心中却手足无措起来。 手足无措?这个词任谁也不会用到罗玄身上。 他一向是坚毅、果断、自制。淡定机智从容不迫,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曾扰乱了神智。 然而现在这个小小的少女,盈盈然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却都牵动着他的神经。她哭你会心痛,她笑你会欣慰,她伤心你会惶惶不安。总之,她的一举一动就是你的一举一动。 罗玄紧紧握拳,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胸口闷闷的。那凝稠化不开的感觉。裹在了他的心上,纠缠不清。 他强迫自己定下神,一言不发,闭目调息打坐。 心中默念“致虚极,守静笃。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却终也不能平心静思。 满眼都是她音容笑貌。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罗玄心中恼怒非常,他感到战栗不安的情绪震颤着他的内心,安宁的静室却弥漫着硝烟,一场个人的战斗,罗玄前额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突然一块手绢小心翼翼软软的柔柔的沾在他额上,细心的擦拭,馨香浮动。 他像被蜜蜂刺到般颤栗惊悚猛然张开眼睛,那纯纯的,嫩嫩的,细致清丽的面庞就摆在在眼前,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如此脱俗,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他眉峰紧蹙,嘴唇苍白,眼神威严死死瞪着她,声音僵硬:“出去”言简意赅。 她的身子向后退了退,不明所以,但是急促而迫切的疑问都只得收回到心里面。 师傅呵斥,不敢搭腔,只得转头跑掉,薄薄的耳垂上坠着琳琳琅琅垂着流苏的耳环,她不经意摆头时,流苏就跟着摇摇曳曳。在门边站住了,慢慢回首,对着闭目修行的师傅凝视了片刻,再掉头跑去。奔了几步,再度站住,再度回首凝望。 (四) 今晚天边悬着一颗偌大的血红色月亮。怪石嶙峋树影斑驳。白衣少女身形单薄,朝着山坡艰难上行,她额上已浮起一层银色的细汗。 悄无声息的山谷突然笼罩着在一片阴霾,无风的夜里,却令人不由自主地胆颤心寒。随着少女踉踉跄跄向前的步伐,在赤红的月色下,发出了空洞而单调的“呼呼”声。 快到了,快到那里了。这是跋涉过程中唯一的一次停下脚步,她看见那块平地,一览无余却神秘、深不可测。 踏上平地,忽然便起风。平地之外的世界无风无声,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平地的结界之内,则有回旋的风扫过,风刮起了她披散的长发刮起她衣衫裙裾,她挺直美丽修长的脖颈,高昂着圣洁而坚毅的脸孔,如同女皇高贵地傲视下臣。 魔鬼看到小凤对他的恐怖特效并不感到十分畏惧,就不再废力表演,用另外一种手段进攻。 他像普通人一样站在小凤面前,只是他的人形是个帅翻了的男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颜如宋玉貌比潘安风度翩翩谈笑风生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长身玉立一表人才仪表不凡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玉树临风唇红齿白,差不多就是这样子的。 “你考虑好了没?”魔鬼问还故作姿态邪魅一笑。 看到她不答腔,换个方法哄,讨好谄媚。 “那几个小技巧好用吗?隐身术、美颜术。哦,你本身就很美,可是有了魔力的美颜术,你不知你变得有多么的千秋绝色倾国倾城” “有蛊惑人心的法术吗”她突然抬起头问。 魔鬼一愣“当然,只要你继承了,你就可以随心所欲,财富权利信手拈来,所有愿望都可实现,所有*得以满足,甚至红颜不改永生不死。”魔鬼骄傲不遗余力地吹嘘。 “我先试用,试用好了我会考虑。”小凤不松口。 “嗯~~可是蛊惑人心是个*术,这样平白教给你了,我家主人可能会不高兴。”帅哥很为难。 小凤面无表情,转身要走。 帅哥赶紧搓着手哈着腰追来。“能问下你要蛊惑谁的心吗?” 小凤垂着眼帘,脑海里浮现师傅白衣飘飘横笛而立的样子,还有师傅对自己越来越厌恶了,连早课坐忘都不让她伺候一旁,很懊恼。想的出神。 “这样吧,我先回去请示主人。你也要仔细考虑考虑,毕竟机会难得,弥足珍贵。” “还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才是你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不是吗?”魔鬼以退为进,看着小凤迷茫的眼神,暗自诡异的笑。 “你的师父不教你武功,这哪是什么真正对你好的人呢?当你答应了我们,加入了我们,报仇易如反掌,况且你还会发现有很多更好的男人值得你去期许。” 他的美形美状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狰狞,呼啸风疾咆哮野兽万鬼呻吟风声鹤唳,卷着狂怒的腥风走了。 小凤看着那团旋转减淡的黑雾,心中一阵空落落的,还是靠自己吧,这样下去,师傅知道了会不高兴。慢慢走回去,已经夜半五更。 上午打坐,小凤昏昏欲睡,反正闭眼打坐跟睡觉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罗玄走过停在窗外视察,炉火香烟袅然,小凤神色安详意态宛然,却忽觉她身上似有黑色光华流转妖异之气,再聚神细观,似又消失不见。 第四章 芳心暗许 (五) 小凤打坐的时候补觉补得很好,现在神采奕奕,蹦跳着来到师傅的书房。 却见罗玄端坐在一张大书桌后面,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她。 “师傅”小凤见到师傅,脸上开出一朵花。 罗玄仍然注视着她,没有答话,一派气定神闲但是眉宇间汹潮暗涌,小凤机灵看得准。 小凤感到微微有些张皇,很心虚,不知什么地方又使他着恼了。 “师傅”小凤低着头,轻声细气又喊了一次。 看来今天师傅心情不好,快走为妙,慢慢向门边退去:“我打扰了您!小凤退下了。”“别走!”他忽然说话了:“你过来!” 小凤迟疑的抬眼看他。他审视着她,然后向她招手,语气缓和些说:“来这儿!” 依言走过去,有几天没有跟师傅单独相处了,有这样的机会很窃喜。 现在小凤站在罗玄的身侧俯首帖耳和他面面相对,可以很清楚的看他,一袭白衣风流倜傥,平整的额头那里才华横溢,挺直的鼻子代表果敢刚毅,胸襟宽广大有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之势。 “你,你在想什么?”他突然问。 “哦,我——”小凤还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中,吓了一跳:“我在想你。。。” 罗玄听她直率的脱口而出,脸上一热,又不淡定了。 小凤很懊恼,不知怎么回事,在师父面前永远会不经大脑,心里的想法总是直接脱口而出?赶忙补充:“师父,我是说我在想你要对我说什么。” 偷偷的从睫毛下望望他,还好,他并没有发怒的样子。 他的眼光从她的脸上移到远处的条案上,那里玉色的净瓶中插着一束美丽的植物,颜色华丽,花姿犹如优美鲜妍的蝴蝶一般欲要振翅高飞。 “净瓶中的花是你采的吗?” “是的,师父,这是蝴蝶兰。”小凤可爱的微笑著。 罗玄有些惊奇,他对哀牢山了如指掌,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却没有见过这种花。 他看著,那花朵是单瓣的娇艳欲滴,像一只只的蝴蝶,围绕绿径伸展着长须的顶端,微风过处灵动的身影随风摇曳起舞。真是妖娆动人。 “你很喜欢花吗?”他问,语境平和。 “是的,师傅,你知道吗,我们山上有各种稀奇美丽的花呢。” 她看到师父对她的小心思很感兴趣,脸上发自内心的涌出笑意挥舞着小手述说,那动作天真迷人,她笑语盈盈兴志盎然。 “白色的有白兰花她不是很香,只有细细地闻才能嗅到那股清雅的幽香;还有夏天池里的白莲花,白荷带雨,皎洁无瑕;各色的牵牛花开放在盛夏之时,开的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美丽极了;还有在高大茂树上的凤凰花,名字取其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还有小小的雏菊,她就像是一支淡雅的曲子,看到她就仿佛有人在你的耳边轻唱感觉安宁恬静。这蝴蝶兰是很珍贵娇气的花,喜暖畏寒,还要放置到空气流通的地方,最好有微风吹拂,绝对不可以让阳光直晒,还要仔细防范蛞蝓跟蜗牛的啃食,终于开花了,开的最好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摘下来送到您的书房来。” 罗玄很诧异的望著小凤,从来不知道她对自然对花草懂得这么多。看她表达得朴实生动,心情是自然亲切。 她娓娓地诉说,眉间眼底洋溢着欢快喜悦,发亮的眼睛带着生动的神采,目光灼灼,像黎明前天际的第一缕朝霞,纤雅中盛开着亮丽,娇媚中透露著灵慧。 罗玄不经意地问:“是天相教你的吗?” “才不是呢!他就像木头一样,怎么能明白自然的妙趣。”小凤笑著说:“我就是喜欢这大自然中山山水水花花草草还有各种动物,闲暇时倾听各种大自然的声音,仿佛在与大自然私语。飘逸悠扬的白云,一碧如洗的天空,觉得万物如初生的婴儿般干净呢。” 他也跟着感染她那份天真的欢乐,笑容浅绽在他脸上。 “小凤,非常好。为师一直以来都希望你能领悟,万物浑然一体,没有可不可然不然之区别,照之于天者就是去成心,一切顺其自然。自然而然,心静坦然。建立起正知正见,把心安住或者想的与慈悲相应,或者与智慧相应,也没有什么烦恼,安住的久了,养成了习惯,安静的下来,慢慢心中自然就会比较容易宁静。我们每天坐忘修行,其实理论大多是从大自然中观察出来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都是紧密联系的连带关系。” “还有小凤,你对植物这么感兴趣,那么,为师教你药理你可喜欢?” “师父教导我都会听从,师父教的东西我都会喜欢,都会用心去学。”小凤怀着无比欣喜,虔诚仰慕真挚地说。 罗玄展颜,露出欣慰赞赏的笑容,进而关切的嘱咐。 “小凤,你不会武功不要漫山的乱走,走得太远,万一遇到危险,鞭长莫及,为师不一定能及时救到你。” 小凤听到师父关心自己,兴奋地不能自已,开口就说。 “没关系的师父,我随身带着侵有剧毒的利刃,谁敢来犯我,我会毫不犹豫一刀见血封喉。” 罗玄心中一惊,没有言语。 “是啦,师傅”小凤没有注意到师父的表情,继续忘形的撒娇,她恳求的望着罗玄,热诚的“那么您能不能教我一点武功,一点点就好,防身以备不测,您就不用这么时时为我担心了。” 罗玄瞪视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想都不要想!”他简短的说:“我早就说过绝不会教你武功!除非你已经不在意会或者不会武功这件事。” 罗玄眼色阴沉。他把脸一板,眼光狞恶的盯着小凤,吼着说:“你听明白没有?” 师傅瞬间翻脸,小凤被他的吼声吓傻了。 “我再跟你郑重的说一次,我一辈子都不会教你武功。你永远都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要是我发现你偷学武功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佛袖而去,留下一缕暗香犹自回荡在书房。 小凤站在书房允自发呆,师父为什么越来越凶呢?对自己动不动就发起脾气来不然就是唯恐避之不及,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为什么师父越来越讨厌自己? 没有答案。 (六) 哀牢山下,梯田成片,整片山坡延绵不绝,埂回堤转,环山饶水绝蔚为壮观。是哈尼族人赖以为生的生存方式。 哈尼族人在山下坡地建造梯田,把山寨则建在向阳开阔的哀牢山山中腰形成村落,便于俯视看管农田。 在村寨周围,房前屋后开辟菜园。引入高山森林的源泉,为村中的人畜带来饮水,哈尼族人用之不竭生生不息。 时光流转,不觉又来到哈尼族的“米索扎”节,汉语称“十月年”。 这是哈尼族人异常隆重的节日。 以十月为岁首,所以每年农历十月的第一个属龙日要过“十月年”。节日期间,各家各户杀猪杀鸡、舂糯米粑等,祭祀天地、祖先。 这天,有几位穿着隆重的哈尼族客人被天相领上山来。 偌大的山上常年就是师徒三人,师父生性淡泊,状态总是不言不语不喜不悲,还经常闭关不见人影。年轻人总是爱热闹的,来了陌生人,有点人气,所以小凤真是好奇极了,一直在客厅门口廊下徘徊偷看。 好不容易,师兄陈天相推门而出,回身又轻轻关紧会客室的大门。他看见小凤躲在门廊下偷看,欣喜的对她打招呼。 “小凤,你看什么呢?快过来,山下的客人带来美食,师父让我给你尝尝。” “真的吗。”小凤乐得不能自已,很罕见的对着天相就笑开了,一如风雨过后的彩霞初绽,天相立刻被震住了,世间怎有如此绝色的少女! “师傅真的说给我尝尝吗?他原话怎么说的?你说说你说说呀,陈天相,你发什么呆呀。”小凤拉着天相晃来晃去,看他傻呆呆的站着不答话,大吼一声,这吼声尽得师傅真传。 天相终于醒过来,红着脸看着石阶喃喃这说。 “山下哈尼族的族长派人上山请尊贵的客人出席,师父一向不喜热闹委婉拒绝了,但是族长诚心恳请师父,说这是十年一次的盛会,师父就不忍拒绝,可能会委派我代为参加出席。” “是山下的十月年吗?”小凤来到哀牢山7年,每年都下到半山去看去听山下热闹的过节。这一天,山寨上下都会打扫装扮得焕然一新。全体寨民一丝不苟打扮起来穿上民族服饰,年轻的姑娘们头上身上缀满熠熠发光的银饰,走起路来琳琅作响。妇女开年的头天天不亮便把团籽面做起来,舂粑粑,“空通、空通”的声音在寨子上空响彻。汉子们杀猪宰牛,烹制美食。 中午人们会在寨子广场上架起高大的秋千举行荡秋千活动。青壮年们聚集在一起比赛摔跤姑娘们跳起竹竿。晚上,草坪上燃起熊熊篝火,人们围火而坐唱起本民族民歌,?锣大鼓,男女老少载歌载舞,通宵达旦。 “天相,师父只指派你一个人去吗?那没有说带我同去吗?” “小凤你也想去?”天相看着她亮晶晶满眼期许的脸近在眼前,谁能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呢,可是师父真的没有说可以带她一起下山,师父早就强调过没有他的允许小凤不可下山一步。 “天相你去求求师父带我一起去啦。师父最信赖你,你说他会听的。求求你啦求求你啦,好天相好师兄啦。”她的声音软软绵绵的又恰恰如出谷黄莺婉转低唱,没有丝毫的做作,真心我见犹怜。 正在小凤拽着天相的胳膊摇晃祈求,天相飘飘然昏昏然之际。会客厅的门豁然洞开,师父迎着客人出门,就看到小凤和天相亲密的站在门廊下,窃窃私语呢呢喃喃,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小凤见到师父,微笑漾在她唇边,阳光下的她那细腻的皮肤嫩得真是吹弹得破,压制着欣喜恭敬的喊了一声,“师父。” 罗玄觉得初秋的阳光明媚得刺眼,他没有理睬小凤,冲着穿哈尼服饰的客人拱手拜别,朗声招呼天相相送下山,天相顾不得再理睬小凤,应声而去。 罗玄负手而立在山门处,目送客人下山,直到几人踪影模糊在远山,方旋身回首,从容信步而回。 突然看到倚门而立的小凤。 正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自上次严厉呵斥她不得习武之后,他就刻意回避她,不知从何时起他从心底深处渐生出惶惶不安,直觉必须要摆脱一份困扰,他必须摆脱!这是份可怕的迷人心智的魔咒!罗玄呵罗玄,你心如止水,你坚毅不屈,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现在你却怎样了?!他打了个冷战,迅速的挺直了背脊。 “师父”小凤娉娉婷婷走到他面前,停下来。 他迎视著小凤的眼光,她那暗夜中闪星般的眼睛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静静的瞅著他。她轻声地说: “师父,我可不可以跟天相一起去参加十月年?” 罗玄被收服了,他不敢直视,他全面投降了。他费力的把眼光从小凤脸上移开,轻轻点点头。 她微笑了,一种胜利的微笑,不是指能否去成“十月年”。 第五章 绯色记忆 (七) “米索扎”节这天,陈天相代师父出席,作为贵客视被为上宾,坐在主席台上老族长的右侧,小凤因是女孩家就落坐在主席台下首位置,一众妇女拥簇陪同着。哈尼族素来热情好客,贵客在上,以酒相待。 天相和小凤落座后,主人立即先敬酒三杯。 几位黑衣的姑娘素手捧银盘,盘中几只古朴大碗里盛满香气四溢的焖锅酒,酒水清澈晶莹。环场分给落座的族中长辈以及贵宾,轮到小凤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来轻抿一口,感觉醇厚甘甜,便无法收束地喝个不停。 天相一边应和着老族长的盛情一边兼顾着瞪眼盯看着小凤,看她三碗酒已经见底,越看越坐不住了,忍不住对那托盘的姑娘连连摆手: “我家小师妹不惯饮酒,不要再给她喝了。” 姑娘们看他母鸡护小鸡般急切的样子,都忍不住掩嘴一笑,颤得她们手上的银镯胸前的银链腰间的银片和银泡泡铃铃作响。 族长乐呵呵地说“咱们哈尼族人敬酒,向来只敬三杯,三对于咱们族人来说是吉利的数字美好的数字,喝三杯可以舒筋活血抖擞精神,喝多会损人身体招来横祸,所以我们希望尊贵的客人高兴且健康,只敬三杯就不强求客人饮酒了。” 天相听罢一乐放下心来,但是酒席之上不能滴酒不沾,人家客气,自家也要跟主人一起尽兴,所以却又招手要来酒水分别敬过各位,一轮敬下来已喝了七八碗之多,但是天相习武之人酒量不错,也没感到有多么晕醉。回头一瞟小凤,却见她粉面含春,霞染双颊,又见她桌前叠起来的酒碗也有四五个之多,瞬间拍着大腿绝望的大叫起来:“小凤,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你喝得我就喝不得嘛?”小凤眉毛一扬,理直气壮的冲天相说。 老族长在一边扬声夸赞“好!巾帼不让须眉!” 小凤异常得意,感到飘飘忽忽莫名兴奋,挑衅似地又叫来一碗酒。天相抓耳挠腮,但是又不坐在她身边,无可奈何。 正这时姑娘们放下手中的银盘,开始开心的拍着手,只见周围鼎沸的人群开始骚动,天相小凤循声望去,远处传来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的号子声,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目光,人们开始沸腾雀跃了并自动地空出一大块空地。 五个壮汉抬来几只粗壮丈长的竹竿,放在空地上,就地熟练地搭架子,用四根梁栽成等边形,用两根竹子成十字形搭在上面做横梁,正中用绳索吊下来,最下方加一个座垫,便成了“秋千”。 很快已经有小伙子争先恐后上去开始荡秋千,越荡越起劲,越荡越花样无穷,场面越来越欢乐,人们越来越欣喜若狂,每个小伙子都使尽浑身解数,围观的姑娘们高喊高叫着,一反平常含蓄羞涩的模样。场面是空前的热闹。 坐在席上的各位也看的尽兴,天相、族长及族中的要员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这时,族中的大管家朗确大叔放下酒碗,诚恳地对天相说:“贵客您是山上谪仙的高徒,我们哈尼族每年最盛大的仪式就是“荡秋千”,象征着天神靠秋千下凡人间,秋千是连接天地人神的中介,希望您能够荡秋千为我们祈福。”族长众人也随声附和,天相看众位长者祈求,绝难推搪,况且他年轻好动喝了些酒很兴奋,也想上去一试身手。于是推脱两次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走上前去。 罗玄武功天下无敌盖世无双是绝顶高手,可谓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只有小凤的父亲,罗玄挚友觉生大师才与他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作为他的嫡传弟子陈天相虽天赋不高,但得罗玄千分之一的真传也可称武功了得。 在秋千上忽而悠悠荡起,犹如蝴蝶翩翩;一人荡秋千,众人喝采。天相听到喝采声,忽而使劲荡起,犹如飞燕翱翔;忽而秋浪不断,犹如骏马奔腾。笑声、掌声、赞扬声,激起了多少人的心浪。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引得姑娘们敬慕万分,在姑娘们心中留下了雄鹰的影子。 当他下了秋千,就遭到热情的姑娘的围攻。拉他围着篝火跳舞跳竹竿唱歌,应接不暇,简直是乐不思蜀。完全忽略了小凤。 此时小凤已经运了半天的气,看着花蝴蝶似的姑娘围着天相,天相一副昏昏然飘飘然的样子,她就来气,在山上天相一向是围着她打转的,何曾这样忽略自己,心想不知师父现在在干什么,很无聊,早知道不如陪着师父在山上不知有多开心,又灌下两碗酒。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摇摇曳曳的秋千,小凤翩然起身,脚下像踩着松软的棉花,心中却像腾飞在粉色的云中,她走向秋千架,灵巧的跃上,飞舞如凌波的仙子,水上轻盈步微月。 “好好玩!好好玩!再高一些!再高一些!”小凤心中高喊,像飞在九天的仙女。脚下众人在高喊喝彩。小凤拚命推送着秋千,笑着叫着。脚下的众人拥簇,齐声高呼着:“小仙女!小仙女!小仙女!小仙女!”她长发飘舞,裙角飞扬,笑声如银铃抖落。小凤兴奋极了,高踞在秋千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的发结散了,她却浑不在意,她随着那飘荡的弧度越来越高直飞到九天云霄上。 天相忽然从他那昏昏然飘飘然中惊醒过来,似乎有所觉察,他刚要高喊,只看到小凤不知怎的就从那荡得高高的秋千架上,滑落下来,往下坠落去。 天相奋不顾身纵身跃上,想伸出手来想接住小凤,只是距离太远些,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刹那间时间像完全静止了一样。 一道黑影却以更快的速度一闪而过,光影交错,小凤只觉得自己直坠而下,“砰”的一声,落在地面上,只是这地面软软绵绵的,此时她的脑袋还是蒙蒙的,脚上却传来剧痛。 满场一片骚动,很多人都奔了过来。 小凤努力睁大眼睛回眸一看,朦朦胧胧中看到一个黑衣的男子垫在自己的身下,他趴在地上,看不清面目。 天相扑跪在小凤面前,伸出手去,他把她抱了起来,紧拥在怀里。他的脸色苍白,他用自己的下巴,紧偎着她那黑发的头颅。 小凤在天相怀里,静静的只好奇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当肉垫的人。 他趴在地上抬起了头,就在他抬头的那一刻,他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使人如沐阳光之下。哈尼人肤色均是偏黑,但是这个年轻人他面色白皙甚至可说苍白的有些神秘莫测,进而给人一种高贵优雅的感觉。他只是趴在地上对着小凤粲然地笑着,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 这时许许多多人聚拢来把天相和小凤团团围住,那个灿烂的笑脸被掩住不见了。 老族长手足无措的说“这可如何是好。。。” 天相仔仔细细查看小凤的头部手脚,发现是右脚扭伤了。 “万幸真是万幸,从这么高的秋千上摔下来只是扭伤了脚,真是幸运。” “当然啦,刚才我摔下来的时候,有人垫在我身后,当然不会摔得太严重。”小凤迷迷糊糊的说。 “有人垫着?我怎么没看到?我看见你摔在草地上,是草地太软了吧。你还说,师父根本不许我们饮酒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喝这么多,还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索幸是没有摔坏。” “都怪你啦,我回去就跟师父说是你灌我喝酒,看师父怎么责罚你。”小凤呵呵地笑着,酒精使她异常快活。 “我的小姑奶奶,我可拦着你了,是你自己喝这么多。” 小凤看他抓耳挠腮无可奈何的样子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完全停不下来。可是她笑得太厉害了,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头歪向一边,天相扶住她,可是一点晃动都是她眩晕恶心。还有一些残存的意识,她想说话,可是,什么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八) 小凤恍惚中她被天相背上了山,左右有几个寨民护送。山路崎岖,天相颠动摇晃引起了她强烈的反胃,她直想吐,但她有意去克制那想吐的感觉,不想被人笑话。但是,冷风一吹,她是更想吐了。她再也克制不住,开始大吐特吐起来,吐过后就好多了,但是整个人都虚脱下来,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终于回家了,庭院里大堂中上下灯火通明,天相把她放下来,她才惊醒过来,她睡眼惺忪,倦意朦胧的问:“到家了?”“站好啊。别摔了”天相说。 “师父!”天相此时扬声。 罗玄步入厅堂,“小凤她怎么了?”惊诧的问道。 “姑娘她把焖锅酒当糖水喝了。”陪护上山来的大管家朗确赶忙解释。 “师父。”小凤声音软软糯糯的,眼神迷离,看到心爱的人在眼前,恍恍惚惚迈步上前,右脚着地,不想钻心的疼痛传来,她的身子一倾,整个人就向前倒去。 没有来得及错愕,他飞快的伸出胳膊,她就软软的倒进了他的怀里。她的身子在他的怀中好轻盈。一头美好而乌黑的头发就像瀑布般披泻了下来暗香袭人,同时,露出了那张清水芙蓉的脸孔。 埋身在他臂弯,她觉得自己浑身瘫软如棉,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好像无边无际浩瀚的海洋包围著她,簇拥著她,好安全好幸福,但愿长醉不愿醒。 终于,她被抱进房间,平放在床上,有好些人影在忙忙碌碌,天翻地覆!恍惚中有人用毛巾擦拭她的额头,随后她又被抬起身来,嘴里被喂进一些药汁。她的眼皮好沉重,她不耐烦的低声说:“天相你别烦我了,我好困”。迷糊中她还是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他的脸距离自己好近好近,他的脸色苍白,萧肃,看不出是不是生气。她迷迷糊糊的说:“师父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接着她的手就拉住了他的手怎么也挣不开,牢牢的紧紧的抓着不松开。 罗玄立于窗前,好一会儿,小凤睡着了,天相去安顿客人,在闺房之中自己却忘记回避忘记了走开。 入秋以来,山中萧瑟,使人意志消沉,前尘往事忆上心头。突变成那抹绯色的遐思,触目惊心的红色,那是血的记忆,不可名状的痛苦。 秋雨寂寥,最是落寞人心。 好像只一会儿功夫,她突然又醒来了,她睁开眼睛,却沉浸在一片漆黑中,但是周围的氛围她很熟悉,是自己的房间,整个房间显得好寂静,她心有些慌慌的,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初到哀牢山的夜晚,恐惧心悸。 窗外下着雨,秋雨淅沥,使人情绪低落。她听到有人临窗而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猛吃了一惊。 轻唤一声“师父” 罗玄转过身来,他的眼光就和她的眼光接触了。 “想喝点水吗。”罗玄有些怜惜的看着她,她此时有些苍白,有些娇弱,她披衣而起,那瘦瘦的肩膀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小凤睁着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这宇宙间一切的东西,在刹那间化为虚无。罗玄心中怦然一动,多么美丽的一对眼睛啊!像寒潭中倒映的两颗明星,盈盈如秋水,璀璨如寒星!她唇上绽放一抹笑意,一笑倾城,但是很快笑意就隐去,她凝视着他,楚楚可怜的说:“我头好晕,我快要死了,是吗?” “别说傻话了。”激发他满腔的柔情。他凝视着那脸庞,那挺秀的鼻梁,那小小的嘴…… 这眼神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人心醉。她幽幽的说,又柔又沉又真挚:“我有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像过了千万年之久,我们以后再不要分开了好吗。”声音轻柔如原野的微风,吐气如兰。 他被催眠了,被小凤那嘤然之声所催眠了,被她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所催眠了。他仿佛不能移动,他想站起来走出去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仰或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灵魂,也不知身处何方。 他怔怔的、定定的看着她,千言万语都在她的眼中,他的脸离着她这么近,这么美得无暇,又这么陌生的脸孔,使他的心莫名的悸动。他用手轻轻托起她脸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想要把他看到心里去,黑沉沉的眼珠里沉淀着太多的深情。他抚摩她的头发,在一片迷乱的怜惜的情绪中,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弄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的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她闭上了眼睛,低低呻吟,融化在那种虚幻的、梦似的感觉里。她的呼吸炙热,每一下吐气喷在他后颈上,都徒增一份意乱情迷。 他猛的伸出手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忠霍脸???敲促?跸讼浮k?氖直勰敲辞慷?辛Σ蝗葜靡赡敲窗响瑁?阉?艚艚?涝诨忱铮??僖庹踉????悄行缘氖直勰茄?棵停??踉?怀鋈ィ?谑牵??欢?耍?棵淖判表?拍钦硼好偷摹20行缘牧晨住?p>  她的唇轻轻的迎在他的唇上,突然就紧紧的压着他,紧紧的抱着他,他的唇狂热而鸷猛,带着心灵的诉求。他无法思考,无法喘息,无法抗拒……她浑身虚软如绵,思想的意识都在远离她,脚像踩在云堆里,那样无法着力,那样轻轻飘飘。 “师父”小凤轻轻嘤咛。 猛然间听到这声呼唤,罗玄幡然醒悟,我是疯了吗,推开了她,他喘息着后退,想逃避洪水猛兽一般快步向外逃去,淋在雨中。 他发现自己对这一吻居然并不厌恶,相反的,他有份沉醉沦陷的感觉。他惊悸于这种感觉,这感觉鞭笞着他的灵魂,他心灵的每根神经都在抽痛都在忏悔。 他遁逃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 “哥哥”他又听见那稚嫩的莺啼燕语。 “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好不好。” 人生无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罗衫半退,香肩尽露。她雪白的玉臂像菟丝的韧茎紧紧的盘缠在他颈上,两条修长的腿紧紧附在他的腰际,迷离涣散的瞳仁,混合着纯真与迷乱的*,每一次震颤都直捣震撼他们心灵的深处。 她微笑着晶莹的泪珠却涌出眼眶,一串串滚落到他的脸上手背上,灼热的烙印在他身上。 她的手指更紧的攥着他,像在茫茫无垠的大海中,攀附着唯一的浮木,像要融化在彼此的身体里。她嘴里热切的、喃喃的呓语:“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如果你离开了我我只有去死去死……” 在他心中,他的绯绯冰雪不足喻其洁。 “绯绯”他深情的凝视,这一眼就是看尽了沧海桑田,以后再没有永远没有未来。 恍惚间一声凄厉的嘶叫,震耳欲聋。大嫂捂着嘴巴,雪白的手指上飘着点点触目惊心红色。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室内,他和绯绯连忙分开,六目相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大嫂转身就往门外跑去,声嘶力竭的大叫着:“罗皎,你过来啊!你弟弟和你妹妹,他们在干什么……。” 然后,更多的人冲进来的,大哥身子往后退,嘴里喃喃的说着:“我早就觉得不对劲,我……真没想到你们这么……这么……,你们……你们两个是疯子!” 于是,倏忽间,还没有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先听到一声重重的拳击之声,然后,父亲像个庞然巨物般耸立在他和罗绯之间。他用手揉着他的下颚骨,瞪着怒目,瞠视着他的父亲。他们父子二人对立着,好长一段时间。接着,父亲他暴跳如雷的骂声不绝于耳:“混蛋!你该死!你这畜生!混帐!混帐!混帐!” 他在林间一直不停的穿梭,他的身子僵直,像一头游走的困兽向前横冲直闯,迎风冒雨疾步快走似要急于甩掉什么沉重的枷锁,终于思想的负担还是沉重到他已不堪负荷,他精疲力竭一步跪倒在地,双手撑住地面。 绯绯,绯绯。那简直是地狱般的沉沦。当人们抛开道德伦理走向情感和灵魂深处的时候,那人类心灵中最具有驱动力、最富有诗意的内容对于人情物理的体会是相似的。这种染污之爱,与无明、烦恼相应,与执着与贪念,占有欲相息息相关。这淋漓的秋雨,分明就是逃不脱扯不断的前尘往事。 聂小凤他从小教养大的孩子,是的在他心目中她一直只是个孩子,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事情怎么会沉沦到这等地步。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难道“他”的诅咒应验了吗,他终究斗不过他们,终要加入他们,听命于他们吗?他天性是属于魔道,永世沉沦不能升天。 他不屈服,他拜于徐清风门下修行,修丹练气,静坐观想,严格自律无怠无荒,自行修为境界不断提升。向往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无时无空,不生不灭,无朽无坏,无差别,绝对的境界。终有一日,当他的自行修为与此境界相合,那么彼时他也可以和此境界同生同灭,穿越时空,凌驾于天地万物,先于阴阳造化。 此番修为,并不为了与天地等齐与日月争辉。只为与魔道抗争到底。 可如今即使再怎样倔强、顽强不屈、生生不息,可那存在于无边的黑暗中的自然界中冥冥中的力量却无时无刻不在展现他超人的力量,使庸人显得那么可笑而微不足道,愈要抗争却愈加感到自我的渺小,怎么终究结果会是这样? 秋雨里,夜色中,凄风冷雨有谁能解他心中的苦闷?唯有弥足深陷不能自拔的困局像无垠的夜空向黑夜蔓延。没有谁知道前路是什么,秋雨把他的心淋透了!让它在风雨里潮湿,在潮湿中呼喊,在呼喊里重生。或许是雨夜的寒冷和黑暗,才能从灵魂深处促使他更加真诚坦然地面对一切。 第六章 琴瑟友之 (九) 当罗玄再次抬起头来,才发现雨已停,天已大亮。 空山新雨后,空气清新,晨阳初露,烁烁其华。还犹自新鲜的绿叶上颗颗露珠晶莹闪烁。 他走出树林慢慢返回,恍惚间院门已至眼前,他拾级而上,那熟悉的台阶,青石铺就,今天每迈一步都却是无比的沉重。 进得院来,脑子还是一片混混沌沌,神思也恍惚。一夜未眠,他感到疲倦却更似是麻木。 进得厅堂遇到迎面走来的天相,天相见师傅狼狈、萧索的样子,大吃一惊,目瞪口呆。他从不曾见过罗玄如此苍凉落寞,精疲力尽,失魂落魄。 抢上前去,扶住师父,满脸急切,疾呼着:“师父您去了哪里?您全身都湿透了。您没有什么吧?” 罗玄振作了一下,抬了抬头,挺了挺胸,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他强作欢颜,疲惫又温和着对天相说:“师父没事,进去歇息一下就好了” 这时,青松的后面闪过一抹靓丽的身影,一边是花园,一边是竹林,花园中影影绰绰的看到秋菊盛开繁花似锦。 她注视着他,没有开口,没有移动,只是静静的望着他,望着他时她的眼里有一种作为一个女人的热切,她不再是一个美丽的孩子,她变得陌生却魅惑众生。 她那苍白的面颊红肿的眼睛正无声无息楚楚可怜的控诉,忧愁像一团青烟,把她从头到脚笼住。但是,看到他进来,她那漆黑的眼珠就闪耀起光彩。 他抬头注视,两人的目光即刻交融,似乎在电光石火间,又迸射着火花。他们彼此痴望,不交一语,那默契,那热情、那了解、那渴望……都在彼此眼底,尽诉无遗。 这眼神的交流使天相都看呆了。 这样的默契这般的热情,使小凤欣喜若狂。她的心完全化开了,昨天他没有解释没有交代就一路逃走,留下一屋的悲凉一夜的惆怅,她全然不计较了统统都忘了。 经过了昨夜,她对他有了新的感悟,她觉得他像酒,散发着醇厚的芳香,他能消忧她的解愁,能给她带来欢乐使她沉沦使她迷醉。 “师父,我扶您回房歇息吧。”此时天相急切的声音传来。 把他拉回现实。他心中狠狠一痛。 转瞬他的眼光倏然冷漠,他的双眉紧蹙,重锁心事,他的眼里凝结了冰霜。 那双眼睛变得有多深邃,多幽暗,多含蓄,多镇定,故而多冷漠,多遥远,多令人心寒。令她无所适从,仓皇无措。 他在逃避,事情如果没有向好的阶段突破,势必就会向着相反的方向沦陷。她愕然,潜意识里,或者有这种猜测,明意识里,却绝难认可。 她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来,现在的他不是温淳的酒,他是一座冰山无法逾越的冰山。 (十) 罗玄转身不再理会她,僵直的背部有种决绝。 “天相我们走。” “师父”小凤急急地喊了一句。她急着向前奔去,可是她忘记右脚已经扭伤,脚踝吃痛,整个人就向前扑倒在地上,土地上的小石子刺在她的掌心上钻心的痛。 “师父,小凤她……”天相忙要上前搀扶,罗玄伸手一挡。 “不用管她,这么大人了不会走路吗。昨天闹的笑话还不够吗。女孩子家这么轻浮,在外宿醉。今日罚你长跪在廊下反省思过。知错能改才能善莫大焉。” “可是,小凤她昨天扭到脚。”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罗玄的话来的太快,太震撼,太沉重,太意外。 这话令她茫然不可置信,她不能移动不能呼吸,也不能调转视线,只能被动的瘫坐在地上,一任他的眼光,将她灼成灰烬。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好久好久。 罗玄眼光死死的盯在她的脸上。像两柄寒意凛凛的剑,在他的眸子里,直愣愣地指向她,带着寒意,一直洞穿了她的身子,洞穿了她的灵魂,在她的心里任意的穿梭,把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刺得体无完肤。 “为学莫重于尊师,师父面前弟子要恭敬谨言慎行。你看她像什么样子,越大越没有正经。聂小凤,不要以你的放荡行为引以为荣。要顾及羞耻,闻过而终礼,知耻而后勇。你好好跪在这里,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凤跪得直直的像一尊雕塑。 罗玄余光瞟去见她发丝不整,眼神零乱,跪在那儿摇摇欲坠,罗玄的胸口猛地钝痛,他扶着门框顿一顿,终究狠狠心把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在屋里罗玄放下紧绷的神经,缓缓坐下来。 天相很惦记小凤,但也放心不下师父,他看看师父,他满身带着遗世独立的飘逸,却夹杂着某种难以描叙的沧桑。 天相捧着一杯热茶敬上,眼神却陷入茫然和空洞。 罗玄看看他。 “天相,你是不是觉得师父对小凤太严厉。” 天相犹豫,最终却轻轻点头。 罗玄疲惫地一笑。 “师父对你们严厉是为你们好。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我有师徒的缘分,为师希望你们成才,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吗。” 天相看着他,重重地信任地点点头。 “天相你去看看小凤吧”罗玄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天相一出门,就直奔小凤而来。 看到小凤就他就吓呆住了。 小凤的脸色惨白,目不斜视,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衬着眼睛却黝黑闪亮。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他扑倒着跪过去,惊呼着扶着小凤,“你怎么了?小凤?摔得很痛吗?是受内伤了吗?是受了多大的伤你的脸色才会如此苍白。你哪里痛?快告诉我。” 小凤就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那眼睛变得黝黑而深不可测,像一池深不见底的寒潭泛着蒙蒙的雾气。 “小凤你不要这样,小凤,师父他一时生气,说了重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小凤,小凤你快起来吧。师父不会让你一直跪着的。他骂完了说完了,就过去了,没事了。你先起来。” 他焦急地去拉她的手臂。 她却倔强的跪着那里一动不动。 她现在是真正受了伤,受了很重的伤。这伤重得痛彻心扉,让人无处遁逃。令人绝望得近乎崩溃。 (十一) 罗玄整晚辗转反侧,终不能寐。黎明时分,才昏昏小憩片刻。 宿雨朝来歇,空山秋气清。夜半又是好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黎明时分终于缓晴但还是飘着细细的雨丝,地上布满了落叶,秋风瑟瑟,呵气成霜。远眺去,树树秋声,山山寒色。 罗玄长叹一声踱步而出,心中悲春伤秋之感愈浓。 举目四望却赫然惊愕地见到,花园里细雨纷飞,清寒刺骨,小凤似昨天的样子依旧笔挺挺跪在阶下。天相满面愁容也陪在一边一同跪着。 天相看见师父出来了,愣了一下,忽然醒悟,也不起身,双膝跪着爬了过去,在师父面前俯身叩拜行大礼,哀求着说。 “天相恳求师父原谅了小凤吧,她已经跪了一天一夜,实在是吃不消了。” 罗玄站在那儿,深刻的注视着小凤,她下巴尖尖的面色苍白不染一丝血色,漆黑的眼睛盯着地面,跪在那儿异常安静。 他只扫了一眼,就止不住地心慌意乱,心痛不已,心痛她的消瘦憔悴,身子摇摇欲坠,芙蓉面上正是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恰似那展不开的眉头挨不完的更漏。 只一瞬,他定定心神,并不再看,神色淡然就旋步甩袖离去。 “师父,师父”天相赶忙起身踉跄着追上去。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师父留步,请听小凤几句。” 罗玄不禁止步,也没有回转过身,负手而立。 “师父。”小凤这一句叫的情深意长百转千回。 罗玄不禁的回转过头去,小凤仰起头面对着他,坦然而情深,眼神诚恳带着无比的决心和勇气。 她在那儿,乌黑的长发及腰,单薄素净的中衣……哀婉清丽,美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仙子。 她定一定神,用沉静的清晰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师父我从小跟着母亲颠沛流离,逃避追杀没有一天安稳过。我跟母亲相依为命,可是母亲还是惨死离我而去,我觉得我活在一个绝望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没有一丝温情,只有不公和杀戮。”她舔舔嘴唇,神情更加肃穆。“他们称我是魔教余孽人人得而诛之,每一个正义之士都可以高举义旗,堂而皇之置我于死地,而且还可以引此为傲是无上的荣耀。” 天相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他轻蹙了一下眉,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他不说话,只是深深的透了口气。 “可是师傅你终于出现在我生命中。” 她痴痴的看着他,脸上骤放出奇异的光彩,夺目耀眼。 “七年前师父在大雄宝殿闯三关用性命力保我。从那时起小凤就决心死心塌地的跟着师父。你用性命保我,我就会用性命报答你一生一世。” 她的声音充满了感情,慢慢放缓放柔,柔和得像春风和煦醉人。 “师父带我来到哀牢山,路途遥远崎岖,我都紧紧的跟随在您的身后不弃不离。在你身边,从来没有怕过,因为有你在我身后,从来就没感到过寂寞寒冷,那是因为有你为我挡住慢冬严寒。你总是在我身后带着笑容给我细心温柔的呵护。是因为你给予我的这一切,我放下了从前过往,放下血海深仇,决心脱胎换骨,按下心来生活在师傅身边。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师傅,只为能顺师傅的心意,讨得师傅的关心。” 她说得很流畅急促,终于缓一缓,轻叹一声。 “即使现在你对我冷言相向。可是你即使是这样对我,我也从不怨尤,小凤知道,师父对我声色俱厉的责骂都是为我好,你对我爱之深责之切,你希望我严格自律坚韧自强不要恃宠而骄。师父你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师父的教导每个字小凤都铭记在心上从不敢忘。” 她神情是庄重的,言语是坦率清晰而真挚的而且还甚至有份坚决的不顾一切的决心。 天相凝视着她,听她娓娓道来,听得痴了入了神。 “今后小凤只希望跟随在师父身边,希望师父开心。小凤今后一定会谨言慎行。万望师傅原谅,如果师傅不能原谅小凤,小凤但求长跪不起。以死谢罪。”说着小凤就重重把头磕下,匍匐在地。 罗玄的背挺得笔直笔直,强制着保持着稳定的呼吸,他直直的看着她,心灵上感受着极大的震撼。只是隐隐觉得她很和顺,太和顺了,使他不安。他的思想昏乱而迷惑,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愚笨,居然不知该如何从容应对,不知如何应答。 最后他不说话,只是深舒了一口气,举目仰看长天秋水。 安静了好一会儿,仿佛日月星辰都静止,时间也不再流动。 (十二) 小凤靠坐在床上,整整一天她都不怎么动,也不说话。 天相远望着她,她看起来已毫无力气,大眼睛雾气氤氲,直盯盯望着手中的一杯茶出神。 一时之间,他不敢对她说什么,直觉上她的思想存在于一个他接触不到的世界里。他的心又慌乱起来,她的失魂落魄深深震撼着他,看着她觉得好心疼,但是更多的是对一些事情把握不清,使他心惊肉跳慌乱不安。 他踌躇了一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他眼睛里带着迟疑的小心翼翼的探究。 “小凤”他顿一顿还是下决心问下去。 “师父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不仅仅是因为你喝醉了酒吧?是不是因为你还有什么事情开罪了师父?是我不知道的。” 突然,小凤猛地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他,跋扈和暴戾的喊。 “陈天相,你不要多事。如果你再多嘴多舌的问东问西,你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现在你给我出去。马上马上马上马上马上。” 小凤一连串的叫嚣。 “好好,我不问,你不要发脾气。” 天相没有想到她突然会发这样大的火,像个被惹毛了的小狮子,赶忙跳开来哄她。 “是我说错话!你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我不该问。” 他昏乱的说:“我这就出去。你身体还虚弱不要生气。” 他叹气,注视她,发自内心的轻声说一句。“你真是弄得我六神无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自己折磨自己了。” 小凤直盯盯地注视着他,半响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天相更加心慌意乱,满脸担忧的看着她,最后只得无可奈何紧紧地合拢门出去。 小凤翻身重重的躺在床上,被褥簇拥包围着她,她把被子蒙在脸上,隐隐觉得那晚师父的味道还徘徊在床褥上缭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一动不动浑浑噩噩地躺了一阵。身体很疲乏很累,但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海中像漩涡般迅速盘旋转动使她躁动不安,想着很多模糊的事情,她周身的血液蠢蠢欲动,心潮像波涛般起伏不定。 她起身下床扶着椅子,坐在妆台边,对着铜镜梳理自己乌黑的发丝,发丝轻垂在两肩,衬得面色白皙,眼睛漆黑楚楚动人,即使是精神不济,整个人也是那么玲珑剔透又雾蒙蒙纯纯净净的。 这时一张男性的脸也出现在镜中。宽宽的前额,挺直的鼻子,略嫌方正的下巴还有那笃定文雅从容不迫的气度。 自己以退为进,对师父低声下气,一番言辞诚恳而情真,暂时拖住了他,可是自己和师父之间必然失去了往昔的轻松与和谐。以后师父见到自己肯定会觉得有压迫感,对自己有所忌惮,进而唯恐避之不及。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她看着看着,突然狠狠地把手上的梳子丢出去,打在墙上“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挂在墙上的一直玉笛,也不安的噼啪摇晃起来。她摘下玉笛,把它紧紧的拥在胸前,心底涌起了无尽的悲哀。 她迅速穿好衣服,手中紧握着笛子,右脚每触一下地,就传来剧痛,可是她隐忍不发一言,静静地默默地倔强地一路上山。今夜万籁俱寂静谧无声。 今晚没有月亮,山路陡峭什么也看不见,围着一条路上下攀爬苦不堪言,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回到原地。夜鸟在树上冷笑,也发出凄厉的嘶鸣。 一瘸一拐摸索着试探着脚下是路地还是悬崖。 终于到天色发白,手背轻轻抹了抹眼泪,绝望到了麻木的平静。看着脚边的悬崖,退一步是痛苦,迈一步是解脱。 她抬起头看初升的晨阳,微微眩晕,身形萧索在寒恻恻的晨风中摇摆不定。 (十三) 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揽住她,强势的力道把她带到远离悬崖的地方,一个重心不稳都倒在地上摔在一起。 小凤惊慌猛地回头,和来人的眸子正面相对。彼此这一照面,小凤就看到黑色的沉重包头下一张白皙优雅的面孔,那黑衣的少年,没有说话,却依然是毫不吝啬的大大的绽放着他那阳光般的笑脸,小凤不禁想起罗玄,他从不曾这样对自己笑过。这个少年多么能温暖人心,可是罗玄他是一个冰窖,永远令人心寒,寡欢,郁郁,捉摸不透却想要融化他。 看着小凤直勾勾地盯着他,黑衣少年友善地笑着说“别怕别怕,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的。” “是你。那天我从秋千架上摔下来是你垫在我身下的对不对。”小凤认出了他,指着他说。 黑衣的少年从容起身,挺鼻薄唇,俊秀异常。他伸手去拉小凤,自是风度优雅仪表不凡。 小凤没有伸手过去,自己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没好气地说。“怎么,你以为我要跳下去吗?” 他凝视着她,眼中的笑意更深。 她四面环顾,晨间的树林,雾气霭霭,那掠过树木,迎面而来的凉风里,夹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你是怎么上得山来的?师父说四下里都是布了结界的。”他的确有一张英气逼人、暖意融融让人易于亲近的脸,但小凤对他仍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我是随着族长上山来拜会的。”黑衣的少年温和地笑着不疾不徐的解释。 小凤将信将疑,瞄了他一样。 “嗯,谅你也不敢胡说,但是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乱跑,我师父精通五行八卦阵和奇门遁甲之术,你要是不小心由着性子乱跑,丢了性命事小可不要弄脏了我师父的哀牢山。” 小凤突然又探身到他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审视他。 “还有我去问过师父就知你是不是撒谎。” “你几句话都离不开你师父,你对师父很是敬重呀。”黑衣少年盈盈的笑。 “当然,我师父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小凤非常得意,神采飞扬。 “可是你师父治不了你的伤。”这句话不知怎么听到小凤耳朵里有点杵心,“我是说你的脚伤。”他又跟上一句。小凤的情绪被忽悠了,她有点着恼。 “我师父是一代神医丹士罗玄,最威名远播的就是医术,你一向把孤陋寡闻的见识引以为荣吗?” “那么你师父一定是个老神仙了。”黑衣少年貌似很认真的说。 “呸,我师父哪里就有那么老了。他还很年轻很英武。”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像桃花漂浮在水上。 “那么我又请问你是谁?凭什么品头论足。”小凤凤目微睨,反过头来问他。 “我家也是家学渊源,代代名医,而我正准备继承家族的衣钵……”他的话语气恰如其分不唐突不浮夸,依旧像春日的阳光般的笑。 说着不等小凤反应,他猝不及防蹲下身去,只见双手修长白皙,在她的右脚踝上轻轻一拧,小凤只觉得脚踝一股暖流袭过,脚上就没有知觉了。 “你要干嘛?你敢把我的脚弄瘸了,我师父定不饶你。”小凤满脸的惊慌失措,恨恨的说。 “你走下试试看。”他似笑非笑。 小凤将信将疑,试着走了两步,果然很好。 “你使得什么法术吗?”小凤很惊诧。 “你怎么谢我?”他笑着答非所问。 “是你自愿的,我有叫你帮我医脚吗。”小凤瞟他一眼。看看天色。 “天大亮了,我师父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我要走了。”回头粲然一笑说着,风一样的跑了。 黑衣的少年半倚在树上,看着那抹远去的倩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十四) 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一阵若有似无的笛声清冷低回,微不可闻在如水的夜色中绵延,因离的远了,就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缠绵在心中萦绕,悠悠隐隐,份外动人。小凤拥被而起,细听那如梦似幻的袅袅仙音。 她踏着月光,迎着晨霜,执起手中的笛子,边寻声而去,边轻和上曲调。婉转低吟百转千回,诉说往事依稀旧梦迷离。 一缕音色峨峨兮若泰山,一缕音色洋洋兮若江河,两缕悠长音色交会融合遥遥相应,清音绕梁,万种悠扬,高山流水互相倾赏。 如彩凤双飞比翼齐肩,如彩蝶翩迁嬉戏花间。 直走至山门丈余处,远远看到一人神态闲雅,临风玉立,横笛而奏,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兮如流风之回雪。 他的身影萧萧立于银光尽撒清冷皎洁的月色中,这样的月色也只配他那样干净出尘的人,颀长的轮廓更添了几分温润的宁和。 一曲终了,四下寂寂无声,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远远的轻轻的呼唤一声“师父。” 罗玄微微有些许恍惚,只见她指如削葱根,素手牵玉笛,口若含朱丹,欲语还休化作一腔柔情。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衣襟,飘飘欲乘风而去,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神女有心是否襄王无梦? 心乱神驰中她已走近。突然看到她径直走来跟自己说话,心情错综复杂,感觉有点尴尬。 小凤心思细致善解人意看出他的不自然。 低下头平和温柔的说“今早我在后山看到陌生人,说是族长带来的,所以我来问问师父您。” “你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怎么又跑到后山去了呢。” 罗玄看到她尖尖的小下巴,单薄的双肩,心生爱怜,这么多年的相处自然亲切熟稔,关切之情油然而生,眼中尽是怜惜,他自以为是师长的口吻,但话一出口却是满腔柔情。 小凤听到罗玄这样说,感到非常感动,她刻意掩饰着不表现出来,可是止不住就眉头微蹙,眼中波光粼粼起来,实是山是眉峰聚,眼是水波横,真是个如诗如画的女孩。 “师父,您还生小凤的气吗?”小凤泪已滑落下来。轻拉着师傅的袖袍,轻轻摇晃,罗玄想起往时,小凤也是如此时常这般撒骄恳求,罗玄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轻声应道:不会! 满腹的话语却又轻轻化作一句。“都是师父不好。 第七章 时光流转 洪荒之初,漠视那广漠的穹苍,亘古幽怨,苍凉伫立,时光流转间仿佛千年已逝。 深情一眼万年,几度轮回不灭,把岁月铺成红毯见证我们的誓言,若不是沧海桑田,真爱怎会浮现 我自梦中猛然惊醒,只觉在漆黑的房间里,一个黑影矗立在床边,猛然间,我觉得心脏沉下去,冷气由心底向外冲,全身的皮肤都冒起了鸡皮疙瘩,我保持平躺的姿势一动不动,血液在我身体里凝固。 我感到的是一只手,正在我的面颊上游移,我蠕动身子,潜意识中在告诉自己:“我还没有醒,我还在做梦,还在做梦……” 那人轻轻地说:“是我。” 我仍然紧闭着双眼,双手攥着被子。 “是我——桐憩。” 顾思存。 我全身的血脉开始解冻,缓缓流通,但是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是他。 “我吓坏你了?”顾思存轻声问。 我点点头,我苦苦留他他要走,半夜却偷偷摸摸的上来,这是什么癖好。 房间里很暗很暗,我只看得到他身子的轮廓。 顾思存轻轻用手撑在床边望着我,我们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初见倾心,再见痴心。 突然间他一言不发紧紧搂住我,像要把我揉碎。 眼前就是蒙着细汗的光润皮肤,鼻端厮磨而过的呼吸,瞬间天雷地火,欲罢不能……我步步为营勉强招架,在无限温柔欢愉中呓语。 趴着,“很痛啊。”“这姿势很美。”桐憩心想真是越熟越变态。 瘦瘦的肩,两片肩胛骨撑起来很性感,纯真中的妩媚。背很白很嫩,上嘴咬过去,丝丝的腥甜,很想咬下来吃进嘴里,一定滑嫩。不行不行,赶快松开嘴,不能成了习惯,不然这小小的身体不用一天就吃个一干二净,已经等待了千年是用来吃的吗。 黑暗中抚摸光洁的背,一圈齿痕,表皮都翻开了,她一声不吭,她是真的很爱。 桌上有杯红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整杯浇下去,淋漓的汁液洒在雪白的背上,正像是那年雪中鲜血的斑驳痕迹---绛红的茫茫无际漫天的雪。 酒精冲到伤口上,终于吃痛的叫起来,翻过身来看他,他正欣赏她的痛苦。他抚着她的肩膀,慢慢摸到锁骨上,如果用铁环穿过去,挂个链子,是不是她就永远逃不开了。 细细汗流香玉颗,涓涓露滴牡丹心,巫山*几时有,莫负襄王楚台情。 然后,这个时刻最喜欢拥抱,与心爱的人深情相拥的感觉,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静静地拥抱,久久不要分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会与心爱的人溶为一体的真实感。 最怕的只是一个简单随意的转身。你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你。我愿意用自己的心,好好的陪着你,爱着你。... 在那一刻,相信时间也会为我们停止。 “你要走吗?”我扯扯他的衣袖“你带我走吧,我想满头白发时也陪在你的身边” “给我时间好吗桐栖,爱你的人如果没有按你所希望的方式来爱你,请你耐心等待,那不代表他没有一颗全心全意地爱你的心。不久的一天我愿意带你去天涯海角。” 清晨,难得的天清气朗,金光普照,昨夜一夜强风,吹散了连日雾霾。 路上还没有车水马龙,行人还没有摩肩接踵,道路的夹缝间开出黄色的小花, 浑身疼,桐憩正撑着一身散了架骨头踽踽独行。 低着头不急不缓一步步向前走,真是太狠了,真没看出来呀,顾思存。 想着拉了拉高领的衬衫,被吃的尸骨无存。 晨间的校园里幽静井然空气好朝气蓬勃。 “嗨~~~” 突如其来的我的脖子被从后面揽住,我条件反射般敏捷滴双手上力紧紧抓住拦在脖子上那条臂膀,双腿扎马,前身下倾,给来人一个大背跨重击,这个不速之客果然被甩出360度大回环,但随后利落翻身轻巧落地。 o(n_n)o哈哈~,接着居然是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只见不速来客也是个少女,高挑的身材在一式简单的白色衬衫牛仔裤中尤显娉婷,眼睛黑宝石般突出在小小瘦瘦的脸庞上显的又深又亮。 她捂着肚子笑指着我“吓傻了吧”,我瞬间眼睛笑眯眯指着眼前的美女“吴水瑶!!普及度假回来啦,有收获没呀,让我看看,嗯又黑了,哈哈哈哈” 水瑶听罢双手作势掐上我嫩白的小脸笑骂着“你个小衰鬼狗嘴吐不出象牙”水瑶是标准的明艳美女就是肤色有点深,说她丑可以谁说她黑她跟谁急。 两人一路打闹说笑,说不出的亲热。 这时候,我口袋里铃声大作,接起来,“恩恩,好的”简单几句就挂断。 “是你男朋友?他回国了吗?” “他出国开会了,要去半个月。”桐憩没有说谎,刚刚顾思存是这样说的。 “上大课去呀?” “嗯哪~~~~” “真是硕士生本科化。”水瑶比桐憩大2岁,今年升博士第一年,却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教授不在,上大课比泡实验室轻松多了。” “顾院长又飞了?” “嗯”桐憩心想不是刚问过了吗。 “要不是顾教授带你学点东西呀,你这读研就是个形式。以后读博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放着大好资源可别浪费。多甜乎甜乎你老板,有教授罩着你都可以只手遮天。” “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没想好。”我老老实实回答她 “哎哎,你知道隔壁学校,湖边出事了吗。”水瑶摆出神秘八卦的样子。 “啊?”一脸茫然。 “尸体就丢在湖边上,脑袋是血肉模糊的一团。新鲜的,还流着血。骨盖头是揭开的,脑浆流了一地混着土,可知道什么叫肝脑涂地了。” “你亲眼看到的?” “那倒没有,我要是亲眼看到,现在也不能跟你唠嗑了,警察局录笔供呢。” “这样的大脑可惜了,用来做实验不知道有多珍贵。”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性命,都能谈论的很轻松。 “亏你想得出来。你们医学院的都没人性。” “哎,你知道开膛手杰克吗?就是医学院的。” “谁?”桐憩莫名其妙。 “杰克只是一个设想的名字,是指19世纪伦敦白教堂区有至少五名女子遭到血腥谋杀被肢解,许多器官被除去。引发该区恐慌达数月之久。从此诞生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开膛手杰克,居然还成就了一个旅游胜地----伦敦白教堂。因为截肢解刨手法专业,都猜测凶手是一个医生或医学院的学生。” 桐憩一阵恶寒。。。。。 “为什么是猜测?” “因为这是有名的悬案呀。大晚上的可别出去瞎跑了啊。” “嗯嗯”桐憩心想这几天顾思存不在,还是先住回宿舍,不要来回跑了。 第八章 黯然心伤 (三) 一共有三层,大的好像城堡的一座别墅,在别墅区里却隔着自己的围墙,古朴沉稳昏昏欲睡的古堡。 地下室,相比地上的三层别墅大出10倍。 先进的空调系统,先进的安保系统和先进的隔音系统。 “注意干湿度调节,注意卫生,生病的就处理掉,千万不要造成传染。” “是。”一队手下俯首帖耳,亦步亦趋。他们只是打下手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君买命。 用铁钩敲敲笼子,*身子的人惊恐的挤做一团,这些已经不能称作是人,只是实验动物。 舌头都被拔掉,还会发出呜呜的声音,比小白鼠还要慌乱,因为他们的脑更发达会思考知道处境知道不妙。 看到一个小小瘦瘦的女孩,白嫩嫩的身体。仔细观察,又想起什么,对她微笑,招招手,温和的。 小女孩抱着一线生的希望,犹豫着不知是进是退,“过来吧。”一个异常壮硕的手下求好心切,鲁莽地一铁勾过来,勾穿脖子,鲜血喷出老高,皮肉外翻,双手痛苦地攥住铁钩,口张的硕大翻着白眼倒气,引起笼子里的人炸了窝似得慌不择路,猛撞笼子,笼子很结实也不免叮当作响。 一下子就没了心情。 顾思存转身心里说“一群废物。”实在懒得说他们。 美丽的跟过来,把手温柔的搭在他肩上。 得到他厌弃的白眼,只得把手缩回来,立在原地心里恨恨的,看着他走了。 回身指挥把刚才还没死透的女孩子,送回实验室,千万仔细当心头部。 谁都知道要想保证事业能够长期稳定发展,最好跟老板有一腿,可是这个老板是个冰窖,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女人这么说过。没关系还可以出去打猎。出了我校西门奔到隔壁东门,只穿一条马路,湖畔塔旁,人文气息学术氛围下的饕餮大餐。 到达*的时候,割开大动脉血液最为沸腾,头盖骨里的脑浆最香滑浓稠,因为头脑发热,所以脑浆有烈酒发酵的滋味,美味的想把舌头一起吞进去。 问“为什么不在自己学校寻找猎物呢?” 回答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回答二“给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添点赌,为校争光最光荣。” (四) 随便爱上一个人,很难。 随便爱上一个人,也很容易。俗称,对上眼儿了。 但往往我合你胃口,你却不是我的菜。 魏巍他喜欢坐在自己对面这个女孩,两年前她有一头利落的短发,短得像个小男生,短发下是张小巧姣好的脸。现在她长发及腰,穿著纤雅,婷婷然袅袅然温柔可人。 他发现开学两年了,她跟班上谁也没有过密交往,独来独往,飘忽不定,时常自顾自发呆,或者把脸埋在课桌里突然就笑了。 他还年轻并不知道这就是恋爱中的状态,他只觉得她神神叨叨很萌很可爱。关键是美。 后来他把篮球迎面丢在她脸上,当然不是故意的。 因为跟顾思存怄气在发呆,所以精神不集中不敏感不机警,她没有躲开,蹲在地上闭着眼睛用手捂了半天,再摊开手全是血,睁睁眼睛看看远处,都很清楚,眼睛倒是没事。 但是,这时候她给他带来的震撼却不亚于足球带给她的震撼。 魏巍在她身侧,一直紧张的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带著种震撼般的新奇和崭新的惊讶。 突然他就爱上了。 从一场鲜血淋漓开始的爱情,还是场独角戏。俗话说血债血偿。 很不易居然能约了她出来,当然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 早两年他就开始接近她身边的人,上边有人好办事,身边有熟人好说话。 水瑶师姐,人美歌甜好热闹,最主要跟女主关系铁。 别墅地下室修成一间ktv包房。约一帮人周末来热闹热闹。 此时,周围的人又吼又叫又鼓掌,魏巍扬一扬那道很漂亮的浓眉,大方地答:"我来。"唱起只极度亢奋的歌,更多人勾肩搭背站起来摇摇晃晃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然后他站起来了,边唱边走向桐憩。在桐憩的面前三步远立定,他继续唱着。 她笑着抬起头,立即接触到魏巍的眼光,热烈的动人的眼光,那样燃烧着火焰的眼光,当然周围的人全部是毫无例外是热情的燃烧的,所以显得魏巍看她的时候那么情深款款的表情好像也不那么突兀。 配合地一起和唱、笑着、叫着,只是不能掩盖内心的空虚。 震耳欲聋的音乐、吼歌的唱歌的,乱成一团。 歌声、掌声、幽暗中闪烁的灯光把男主女主烘托成了两颗闪亮的星星。 终于找个借口,独自一人跑出来透透气。 夜凉如水,越过围墙,可以看到湖面的闪光。湖的对面,错落着一幢奢华的别墅,城堡一样矗立着,周围影影绰绰暗沉沉的郁郁葱葱的树影。 桐憩顺着甬道散漫的踱步,用夜风吹散酒气。 浏览着欣赏着路边一丛丛花儿开在夜色中娇艳的动人,惹人怜爱。 这时她随意抬头,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挽手走来,女子头发绾起,身穿白丝缎的中式礼服,夜中丝丝凉意,她披着一条银灰色的宽大丝质披肩,身形姣好,妆容精致。 他们服饰甚是优雅华贵,走在夜色中也像在绚丽的聚光灯下。他穿着精致优雅的西服,眉宇间神色仍是淡淡的,然桐憩却觉得非常非常陌生。 “他们为何在一起?他们在干什么呢?” 而这个答案,真的需要知道吗?她并不想知道。 桐憩手撑着玻璃花房门静立沉默,震惊弄到麻木了,一点反应都找不到。突然觉得她和顾思存之间每一句情话傻话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所做的一切都很荒谬,她皱皱眉向后退一步。抬眼看到玻璃镜面上陌生的自己陌生的表情,眼里全是矛盾。 现在立即掉头就走还来得及。 桐憩准备迅速悄悄地离开。 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甬道另一头迎面走来魏巍,他没心没肺的欢快大叫起来, “桐憩,你在这里藏着干嘛?” 此时桐憩真是恨透他了,当然他是无心的,所以她更恨她自己。 “魏巍,我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我们能不能回去?” 一出声,她就发现自己的语气带着无助的乞求 “当然。”魏巍吓一跳脸色大变,不知道桐憩是怎么了。 当然还是来不及走掉。 四个人狭路相逢, 桐憩和顾思存面面相觑 美丽高贵的满眼玩味神态安详。 四人中反应最正常的就是魏巍,他还没从别墅party满场飞的兴奋状态中恢复特别希望场面活跃起。 他大步走上前看着顾思存笑,欢快地在伸出手,“顾思存顾教授,你好,我是魏巍,久仰您的大名很早就听桐憩说起你很照顾她,谢谢你。” 思存并没有看他,也没有跟魏巍握手。 魏巍只得尴尬地耸耸肩,又把手缩回去。 他凝视了她一小会儿,眼底,有两小簇郁郁光在闪动。 “桐憩,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让人感到一份压迫感。 笑话,桐憩心想,难道理直气壮地不应该是我吗?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她才抬起迷迷蒙蒙的眼睛看他,但是显然还没能从那一份不从容不淡定中回过神来,她懵懂的说 “啊?” “你在做什么?” “你倒是不甘寂寞。。。”看看一边的魏巍,冷哼一声。 “仰或你在调查我?跟踪我吗?”他的声音变得僵硬陌生,他被打扰了,他并不欢迎,他的世界被侵犯了,*裸地表示着他的厌恶。那种被嫌弃被厌恶的感觉,让她心头一凉,痛彻心扉。 桐憩终于清醒过来。 她想,这就是我人生吗,真是尴尬到宁愿死掉好了,如果我是他的妻子或者女友,我都可以气势汹汹质问或者可怜巴巴地询问。 可是我师出无名,我算什么呢,并没有权力质问,哪怕连一个小小的怨念的眼神都是我的自作多情的。 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所以得到了我该得到的,轻视和侮辱! “如果我打扰了你,那么请你原谅,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来全城搜锁您呢”一阵压抑不住的怒火就直冲到她的胸腔里。她仰起了下巴,深深的注视着顾思存,一直注视到他的眼睛深处去。 到现在,她想她唯一能做的,是赶快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低下头说一句“生命不可能从谎言中开出灿烂的鲜花。” 顾思存凝视着她。“你在教训我吗?”他低哼着问。 “我不教训任何人,我怎么敢教训你呢,我尊敬的教授,我走了!”我从他身边绕开,往甬道另一边走去。他并没有阻住她。她背向他大踏步转身离去。 第九章 误会重重 (四) 嗓子堵住呼吸不畅,涨涨的痛。桐憩努力的往别墅走。 身后有脚步声,她张大眼睛转身,原来只是魏巍,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桐憩,你还好吗?”她勉强保持镇静,跟他说话的时候却头也不能抬,生怕眼泪止不住的滚下来。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吧。” 魏巍把手插在裤袋里,沉默。 一直走出别墅的大门,保安好奇的看着他们。四野漆黑,一小簇亮红色的小灯在暗夜中跳跃。居然有辆出租停在门口。 桐憩逃命似得上车,魏巍如影随形。 不想回别墅,不想见任何人。 家是不能回了,那里有他的味道他的影子。 茫茫人海竟然把自己逼得不知何去何从,无处安身,应了谁说过的自作孽不可活。 有爱才有恨,恨是因爱而生,没有恨也有苦。 张艾嘉说过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幸亏还有人心甘情愿作陪。这是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其实桐憩很惜福,谁能真心对她好,她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他们两人排排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不发一言,直到魏巍拍拍桐憩的肩,轻摸她的头发,无声的安慰。她突然很感动,像对自己亲人那样,把手臂穿进他的臂弯里。 “我们找个地方去坐坐。” “还有什么地方适合麻痹自我呢,去喝酒吧。” “好。我们去酒吧。”魏巍很爽快。 他们叫出租车开向最近的酒吧。不知内情的人何尝不会想:"多么相配的一对。" 坐在酒吧里,自然就沉浸在那种纸醉金迷,浑然忘我,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夕是何年的气氛中。 这里可以理直气壮的颓废,理所当然的沉沦。酒不醉人人自醉。 没有喝到烂醉的时候,人还是伤感的,而且话密。 她把他当了知心姐姐,说了很多,他默默地听着。 桐憩醉晕晕地白忽:“现实世界不唯美,还有一种东西叫想象。所谓的唯美只存在于想象出的剧情里。因为不唯美谁也不会记在心上,谁也不愿意选择不好看的花带,选择不合意的女人来陪,选择不煽情的不动人的电影来看。” 张爱玲说: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现在想来很是恰如其分,我只是他岁月的点缀,他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生一世。” 桐憩低低的压下身子,伏在双腿上,脸蛰伏在两手间呜呜的呜咽停不下来。像只受伤的小狗。 他轻轻的揽她的肩。 桐憩抬头问他,“魏巍,你有女朋友吗?”他眼睛晶晶亮亮看着她,很显然的摇摇头。真是明知故问。 她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人生何处不凄凉”。 魏巍倒是很理解似得,给她倒酒,肢体语言就像那句;“啥也不说了,喝吧。”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人爱喝酒原来,酒可以让人变得轻飘飘的,变得无忧无虑的。” 桐憩凝视着杯子里晶莹的啤酒,变得笑容可掬。 边笑边说:“爱情也是,让人轻飘飘美滋滋。人们喜欢听美丽的赞美爱情的故事,即使是谬赞也假装看不见。温莎公爵宁要美人不要江山,为爱舍弃皇位,真相又如何?他不过是把国库挥霍一空潇洒的跑了,那位夫人也只是个声名狼藉,混迹于天2上8人2间一类会所的交际花,两个是野22鸡配2流22氓,幻灭吧。” “哈哈!我抱歉!这么凄苦的时刻我怎么会想笑呢。可能因为你,因为你简单,跟你相处像沐浴在阳光下很舒服,你看你连名字都那么让人叫着痛快,魏巍,叫成喂喂~~~你也听不出来。” 她用杯子对魏巍的杯子碰了碰,继续絮絮叨叨:“不属于自己的爱情人们都加以粉饰,属于自己的爱情更会像呵护小宝宝那样小心翼翼,倍加真爱,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养了个白眼狼。” “有些事情该遗忘就遗忘,困了就睡觉起来就微笑。”魏巍安慰她 “能够那么潇洒当然很好,通俗点就叫没心没肺,好吧我们就为了没心没肺干一杯吧!” 桐憩仰头喝干了。 魏巍也毫不迟疑,也干了自己的杯子,一招手,他再叫了两杯酒。 于是,他们两只一直呵呵傻笑,然后夸张的干杯,也不管酒是灌在嘴里还是倒在了身上。后来做一个小动作身子都颠来晃去像是没有重心,软软的没有骨头。接着又笑,又干杯没完没了。然后,桐憩是糊糊涂涂了,她喝了太多太多的酒,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笑,后来他们打定主意要“走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然后他们就为这个主意举杯庆祝。……再然后,他们招手叫到了出租车,然后,他们就似乎去了火车站,火车站的大厅很安静灯光很温馨,还有前台的小姑娘穿着制服年轻稚嫩。 床很大很软。他们滚来滚去,用轻软的枕头互相对打嬉闹,像撒酒疯,也像孩提时代的追跑打闹,都是过家家,没有真格的。 谁说酒后会乱性?酒后根本不行,好吗。他们闹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 (五) 当两个小朋友在大床上过家家的时候,在城堡地下室里有一个宽大的足以举行舞会的房间。 那里水晶吊灯光鲜华贵,与别墅外面紫蓝色幽暗的天空相差很远。绚丽的吊顶繁复、考究而雅致,每一个角落都精雕细琢,每一处缝隙都巧夺天工,红色的幕幔,云石地板,无处不豪华无处不讲究。 白布缠头中东打扮的男子正慷慨激昂阐述着他们极端激进立场信仰和信条。围绕着他周遭均是手持机枪中东打扮的武装分子,杀气恐怖氛围弥漫与周遭欧式奢华格调甚是不搭。 顾思存半倚坐在红色丝绒沙发上,手持水晶酒杯,心不在焉的晃动那杯中血红的琼浆,耐着性子沉默着听。一身烫贴的西服,高尚优雅气度不凡。这里积淀了千秋万代的雍容华贵,神一般的仪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令人甘愿臣服参拜在他脚下。 突然他眼色一凛,眯着眼睛沉默,脑中灵光汇集,闪现出桐憩那张期期艾艾的小脸和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强壮的臂膀瘦小腰身,脸上洋溢的都是青春。似乎觉察了什么,手中一发力酒杯瞬间在他手中飞花碎玉四溅开来。 把慷慨陈词的中东头目和四周的人全部吓了一跳,以为遭到突袭,这些从事恐怖活动的魔鬼长期生存在紧张局势之下造成神经异常警惕,风吹草动都使他们荷枪实弹风声鹤唳。 “怎么你们不同意?”对方惊怒。瞬间所有机枪都对准这边。 狂暴的激进恐怖分子,暴躁易怒。 处变不惊,风姿绰约的持着红酒微笑迎上前来解围,拉着中东男子到一边,半响中东男子平静下来,再半响两人哈哈大笑。 顾思存对突发变故充耳不闻,依旧想着心事。 只听拉着中东人故意小声调侃“今天我们老板在想心事,心里不安乐呢。” 回过头来对着中东人眼睛里又装着满满的诚恳“psm97控制人的中枢神经。美国人也是没有的。那就让我们来帮你们吧,可以让你们的敌人迷失心智丢弃灵魂,轻易供述最核心的机密,让你们看中的人臣服于你们,帮你们出谋划策、收集情报。控制人事掌握局面,不不,并不是致幻作用,是真真正正的控制意志,与正常的人没有区别。很划算啊。真真是极好的哦。” 中东人听懂了,惨白干瘦的脸上黑色的干草胡子笑的一颤一颤的。 “好,接下来让我们来用高贵的晚宴款待贵宾。庆祝我们合作愉快。”她笑颜如花殷殷待客。 theresa扬起手臂轻轻挥起一个手势,屋内灯光骤然变暗,墙壁上突然窜出火把,跳跃的火苗,火光如炬,让奢华考究的屋内充斥着原始的野性和热情,且诡秘怪诞。 哗啦哗啦哗啦,哪里有吊索徐徐下降的声音,满屋的人开始齐刷刷扬着脑袋四处找寻。火光映得天花板暗影摇曳。天花板正中突然一块四尺见方的铁板缓缓拉开。锁链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使人开始躁动,迎接着期待着这奇谲神秘的盛宴。 锁链依旧徐徐下降,露出一颗诡异的脑袋,头发全部剃光,双目圆睁惊恐万分。 一个全身*的年轻女人双手困在身后,被绑在锁链上,倒吊顺下来,落在离地面2米处,铁链不再动了。她拼力的扭动挣扎,但显然已经精疲力竭,身体腰部以下到头部的皮肤粉粉红红的,因为倒吊的时间不短,已经充血。 theresa手持一把精致的镰刀,银光闪闪优雅高贵,一如它的女主人。 从勃颈处轻轻划开,切金断玉,深深一道伤口脖子几近断开。 血液顺着细长的脖颈从伤口处流出一片瀑布···滑过脸颊··一队佣人手托银盘整齐列队而来,鲜血汩汩注入水晶的器皿中,再分别倒入水晶杯,如同干红一样色泽明艳动人。 他们愣住,血腥见过,没见过如此奢华有气质有品位的血腥。举着枪笑着闹着,低三下四的流氓气质挡也挡不住。 theresa殷勤试问他们,中国的火锅可还吃得惯,就是只取腹部的嫩肉,在沸腾的水中涮一涮,再沾上特制的调料,十分美味。 吞一下口水不是因为嘴馋,还是尴尬的摆摆手。原来他们也有忌惮,人肉不是人人吃得惯。theresa善解人意的重新开宴,一番热闹居然闹到清晨。 一名年轻男士走进来,年轻英俊衣冠楚楚,一双眼睛尤其炯炯有神,他朝沙发上的顾思存走来,附耳一番。 顾思存听罢依旧沉默,美丽的沉默。 第十章 痛定思痛 (六) 我的脚步轻轻回响在寂静的楼道里,阳光从一侧向阳的窗撒进长长的走廊,很温暖很和煦,使人心情得以平复。 时间自那晚在别墅花园里,已经过去一周了,但是我想伤痛总会随着时间而痊愈,虽然现在只是疗伤的开始而已,不自觉的又是长长舒一口气,仿佛可以以此来稍稍缓解下纷繁复杂的心绪,可以麻木心头的疼痛。 我拍打拍打小白鼠的笼子,它们用可爱的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我把饮用水换过,饲料补充好。今天来实验室主要是为了小白,我怕它们没人打理,虽然它们不过是可怜的实验对象。其实我和它们有什么不同,都是对于命运无从把握的可怜弱小的生灵。 另外来此地就是收拾收拾东西,转系。对没错我落荒而逃了。我真的无法面对。虽然原则上是不可以转专业和更换导师,一定要转系,必须经过导师和所在院系院长同意,提交主管校长批准后,才可以办理有关手续。其实我要转系所面临的问题稍想一想都纷乱如麻,但是我现在不能理智的思考,即使最终不能完成学业,我也不能苟活于此。我可以为爱屈居忍耐,但是绝不能容忍谎言和欺骗。因为曾经很爱很爱,所以伤的很痛很痛。 里屋传来细微的声响,因为研究已经出了成果,实验告一段落,长时间的紧张工作使人疲惫不堪,师兄师姐们都去休息了,没有想到这么早实验室会有人,也许是谁忘记了东西来取。 我试着推一推里间的门,突然门就豁然打开,强烈的光线使我微微的闭了闭眼睛。 他穿一身休闲服,看起来却依旧仪表威严,但还是多了一些清爽和平易近人,可是脸色却苍白和茫然,看到我的一瞬他的双目才灼灼发光,波澜不惊的眼底回荡着一丝惊喜。 我不能呼吸,静止片刻转身就走,顾思存一步上前挡住一把抓住我,我挣脱不开,他脸色骤然凝重,使我感到畏惧,是的我对他的感情中始终有爱有倾慕还有一点点敬畏。 “为什么不回家呢,这些天你去了那里?手机号码也换了,你的速度真是很快。”他看我沉默着,眼含恨意的看他,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耐下心,“我们谈一谈?平心静气的谈一谈,好不好?”他望着我真诚地说。 “不听!你休想再骗我。”我终于大声的喊出来,像个全身竖毛的小猫:“你不用解释,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不听!我绝对不听!”说着我妄图挣脱他的手,他的手强而有力,像铁钳一样紧紧的不松开。我愤恨惊怒地要摆脱他,我们像两只角逐角力的斗兽,都快要扭打在一起,但我毕竟斗不过他。我气喘吁吁,冷汗和泪水在脸上四溢,挣扎著说:“放开我!请你……尊重尊重我!!”他看看我红紫的手腕,终于缓缓的放开手来。 我离他远远的坐下,不去看他,但我也知道我走不出这个屋子,冲过去也会被拽回来,拼力气当然拼不过他,我直直瞪着那扇门发起呆。 他随手锁上了屋门。我们沉默,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坐在椅子上心发慌,就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柜子前,打开我的储物柜,找到一个盒子把柜子里的东西乱无章法的全部丢进去。自始至终,我也没有看过顾思存一眼。顾思存静静的靠在桌边望着我,不回头我也能感受到他灼人的目光。 但是泪水却顺着面颊不受控制的淌下来,鼻涕眼泪在脸上糊成一片,我也不去擦。我一定要表现的勇敢些坚强些。 突然,不知他何时走过来,伸手轻触我的面颊,似乎要证实那是不是泪水,我大力推开他的手,因他窥探了我的软弱而恼怒,觉得他再一次看穿了我羞辱了我,他仍然沾了一手的眼泪。 “你哭吗?”他问:“为什么?舍不得我吗?跟你的小男友缠绵了一个晚上,现在到头来你还在哭?” 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这时候他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我真是震惊了,气懵了,不怒反笑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顾教授你的立场在哪里?前有你身在国外的妻子,现有,还有多少乌七八糟的女人我不知道的?是了我也只是这些乌七八糟中的一个。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但是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唯一,你也不是我的唯一。咱们谁也管不着谁。”我痛斥他,却感觉没有消除恨意和气愤,反而心底又涌起一层新的悲哀。那么气愤那么委屈,压抑了那么多天的困惑与气愤直冲上大脑,我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晕,身子靠在墙上慢慢滑下来,蹲在地上捂着头喘息。真是把我是气懵了,泪水硬是不争气的滚出来。 “因为我没有心机!我比你少活了20年当然算计不过你。我之前是多么信任你,对你完全没有私心与戒心!你真的很虚伪,我就差没有把心挖给你了,你却轻视我对你的爱对你的信任,玩弄我的感情!我已经满心的伤痕,如果曾经你对我还有那么一分的爱过,那么求求你放过我吧。theresa美丽可人胜我万分,求你不要再打扰我。你把我对你的爱抹杀了,你也快要把我杀了。爱情,现在想想多么廉价。” 他扑过去跪在地上,用双手捧住我的脸庞,急切的迫近我。 “桐憩,”他轻轻的、温柔的说:“你必须听我解释。theresa并不是我的什么,我只有你一个女人。让我告诉你,在某些事情上我虽然隐瞒了你,但是并没有丝毫的恶意,我只是想拥有你,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你。我一直不能告诉你实情,可是还没到时机,多说也无意。”他一手板过我的脸,望着我沉默的眼睛里暗涌的风暴,让我的眼睛能清清楚楚的对着他“你能不能相信我,告诉我,你能不能信任我。”我沉默不语,眼睛中满是不屑与鄙夷。心想你说的我一句也不信,一句也不信。 突然他用双手箍住我,把我的身子紧压在墙上。随后他紧紧把我抱在怀中,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他的手在颤抖,低声呼唤“小凤小凤,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们从再次相见就这么顺利这么要好,你依旧那样深深的依赖我爱着我,请你一定要继续好好的乖乖的,等我埋葬掉所有的过去!请你等待我为你而重生!” (七) “小凤?” 我心中一凛,梦中的故事,朦朦胧胧的片段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那魂牵梦萦的深情,那曲终人散的哀婉,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的纠结使得我头痛欲裂。 “为什么顾思存会知道我的梦?” 此时我不想思考,只想逃避,别墅的事件激发了我的羞耻之心,我觉得这个男人变得很陌生,太老谋深算,太难以捉摸,使我退避三舍下定决心敬而远之。 我看准空当飞身而起夺门而出,刚跑到外屋,顾思存敏健的抓住我,我摔着胳膊想挣脱他,却被他一把带到怀中紧紧抱住,我们四目相对他眼里的神色亦喜亦悲柔肠百转。 正在这时,大门洞开,两个师兄谈笑着大步走了进来,眼前的状况震得他们说不出话来,进退不是。我像触了电一样从他怀中弹开,因为之前我跟顾思存一番折腾,已经衣冠不整狼狈不堪,我满脸泪痕,眼睛红肿。。。。 “你们给我出去。”顾思存沉声大喝,两个师兄醒悟了,顿时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我两相对无言,我心里只会想完了完了完了。我们两个沉默尴尬半响,他上前来拉我抱我,我低声怒斥他“别碰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要怎样不客气”他的唇贴近我的面颊微微的摩挲低低的问,他想缓和气氛,在我听来只觉得自己像只被玩弄于他股掌的小猫。 我没有睿智的机变也没有高超的手段来对他不客气,只有被外人窥探到我的下作被鄙夷被轻视而产生的恼羞成怒,脑袋中思想还没成型,手就先行一步,高高扬起,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他一身戾气,一把扼住我的下巴使我的脸正对着他,微微眯着眼睛对我说“以后偶尔这样闹闹就好,可千万不要养成习惯。”“怎样?难道如今你还能关我在石屋里吗”我挑衅着但我也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听后却突然呆住,痴痴不发一语,深深的注视我,神情亦喜亦忧,情怀飘忽欲罢不能却又似心痛万分。“小凤,你都想起来了?”“想起什么?”我不耐烦的说。他眼神黯淡下去,倦意沉重。 这时有犹犹豫豫的敲门声音传来,顾思存正沉默不语独自出神地想着心事,我趁着空挡迅速逃离他的掌控范围,整整衣服,快速把门打开,原来还是两个师兄站在门外,我脸上一片通红,内心犯罪感十足有些无地自容,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他们看顾思存在屋里,就在门外小声的问我“没事吧”。真有良心,他们怕我被欺负并没有憾于顾思存的淫威而逃掉,我感动异常。对师兄勉强的笑笑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可是没忍住泪水还是冲出来。感觉更像是忍辱负重含冤受屈的样子。 “你们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我声音尽量保持不颤抖。 “好的好的。”他们赶忙说。 我从靠近门边的桌子上拿过包包,离开前匆匆一瞟,他就笔直的站在那,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稳重的身影,神色忧郁暗沉,还有沉痛不舍与疲惫,却像座蠢蠢欲动的火山表面平静,内里却沸腾着烧灼着。我璇身而去的时候,他依旧一言不发沉默我也忘记了自己的内心是否有过那么一丝丝不忍。 在路上师兄斟酌了半天才悄悄问我“你和顾教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教授他平日里不是那样的人。” 我心中心事如麻,误会?误会大了。“拜托你们不要声张。”在师兄眼中,我平日是一副乖巧天真乐天的模样,现在这样认真的嘱咐一副委重投艰的样子,他们都深深地点点头。 日子还要如常过下去,一切还没有定论的情况下,我依旧在宿舍与教室间往来穿梭。我要用功学习,在这个世间,我已经孑然一身孤独无依,在那刚失去双亲的日子里,还有他的无微不至的照拂,思存,思存我在心中默念,名字唤起来都让人如沫春风。终究是我们有缘无分,长痛不如短痛,我们总归是没有未来的。 但是我越来越静默,回避接触不必需接触的人,因为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心理上已经有障碍了。我有点理解秦可卿天香楼之后为什么会香消玉殒,因为精神压力过大。 想躲的人越来越多包括顾思存,师兄,tl还有魏巍,电话换了也没有告诉他,因为第二天在阳光中醒来,实在是恍若如梦,尴尬如斯诚难接受,我趁他没醒的时候飞也似的跑了。 第十一章 一波又起 (八)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我的心底却惶惶不安魂不守舍暗潮汹涌,那座火山不知何时爆发,我才想明白,上次顾思存说得对,我们有必要谈一谈,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该了结的了结了,该算明白的算明白。 虽然有想法,可是我却被动的想等他来找我,我可不想轻易再去触碰,这就好比有病救治开刀做手术是必要的,但是做手术的事情留给医生,自己还是不可能下的去手的。 惶惶不安了两天,我看到学校的bbs上一条学院公告,才稍稍宽下心来。 公告:据悉来自美国、德国、波兰及中国的7位科学家荣获世界生命科学大奖——“生命科学人类杰出贡献奖”。 该奖项旨在全球范围内表彰奖励在生命科学领域取得重要成就的科学家及杰出人才,为他们继续积极热忱地投身科学研究事业提供持续的资助与支持。 美国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研究员in获得癌症奖;哈佛大学教授hckburn获得端粒奖;荷兰皇家艺术与科学学院研究所教授-jones、美国国家犹太医学中心教授charlesl.sawyers获得基因组学奖;芝加哥大学西村山野教授获得干细胞奖;神经生物学奖则授予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中国清大医学院院长顾思存教授。 “生命科学人类杰出贡献奖”是由华裔顾氏家族等企业家共同设立。顾思存教授担任顾氏家族掌舵人同时作为赞助人和获奖科学家出席于2013年10月6日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巴黎总部举行的颁奖仪式,顾氏曾设立同样奖金的“物理学杰出贡献奖”,授予了斯蒂芬·威廉·霍金等九位理论物理学家。 原来这些天顾思存都不在国内,他又飞去领奖了,我心想他时刻都是那么忙。从前我等着他盼着他,天天夜不能寐悲春哀秋的,现在却要长舒一口气,可能我是长大了,不再放任自己的一腔热情能够理性的应对事物,明白了很多事理知道这个社会总归是有法理规范的,如果反其道而行终究受伤的是自己。 其实我对顾思存本人以及他家族的情况都不甚了解,只知他个人资助了我们的研究室研究定向研究伏隔核β-抑制蛋白1抗体信号通路对因海洛复吸的调节以及成瘾药物精神依赖的神经机制这项课题,历时两年取得了突破性成果,简单通俗的解释就是希望能通过在神经元上修改一个人对过去毒品使用的记忆,来达到帮助吸毒成瘾者避免复吸。 虽然核心科研我还没有能力参与,但是在参与到这个实验室的时候,我并不是单单因为能跟爱人朝夕相处或者也不是因为这是知名的教授所带领的知名的项目。 或者更重要的是因为这项研究成果可以给吸毒者及他们的家庭带来希望带来曙光,因为我的父母我的家就是因这种白色的魔鬼,千金散尽家破人亡。吸毒和犯罪是一对孪生兄弟,吸毒者在耗尽个人和家庭钱财后就势必会铤而走险,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一个完美的家庭会因此分崩离析。只留下我一个向那漆黑一片的深渊泥足深陷,想哭却哭不出来,孤苦伶仃绝望无助。 也许正是因此我才彻底因着顾思存那崇高而伟大的事业和作为所倾倒,也许这也是除了他在我危难之时对我不遗余力的照佛之外很充分的一个理由。 对于他的家庭,一直只猜测他这个年龄必然是有了家室的,我只想用我微薄的爱意来温暖他萤火之光照亮他安抚他报答他。却如此看来他的家族似乎很庞大必然盘根错节,她的妻子也必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就像红楼梦里说的家族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 (九) 周末的时候我们学校的大礼堂有一场国学大师的演讲,因为大礼堂轻易不对外开放并且此大师很有名气,所以院里很多人都去听。 我对国学有很浓厚的兴趣所以也去了。 大厅里座无虚席,在靠甬道的地方找到位子,隔壁是一对情侣,我就隔开一个位子坐下。 我坐下来后仔细环顾这座礼堂,这座学校标志性的建筑它一般不对外开放,我在校内6年也仅仅来过2次,其中一次还是百年校庆担任礼仪,那时配合着校领导很紧张的工作着所以也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过。 还记得那次做礼仪,和一班姑娘风华正茂,极尽嫣妍,我们同样身材高挑身着旗袍,我刚巧手捧花束与顾思存一起站在台上,他身着笔挺的西服,我们站在一处时多像一对新人。那是我拥有的一块瑰宝,我记忆里最美好的幻想,多么傻的幻想。 回看这座礼堂,外表是罗马和希腊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内里却青砖古朴很有五四时代的味道。 我的头正扭向右侧,突然从左边一个高大的阴影盖过来,我回头看一眼,他已经蹭过来坐在了我右边的位子上。 这个挺拔帅气神采飞扬的男孩,他的面上敷着淡淡的忧伤,直直的盯着我看。 “为什么躲开我?”他轻轻地问,这是个从前没有经历过忧愁的男孩,我非常害怕看见这样的表情,很沉重很有负担。 此时国学大师已经上台,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随后场下很安静,大家都随着大师的演讲心绪起伏。 “什么?没有的事。”我故作轻松地小声回答着,然后把头摆端正,假装轻松地认真地盯着大讲台。 “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因为那晚。。。” “不用,其实那晚我们也没有怎样。”我的脸微微发红。 “我不想你认为我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没有没有啦,那天还要谢谢你陪我。我不是想躲避谁,我只是觉得我的生活最近很乱很糟糕,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活然后把学业完成。” “那么你和他的事情?” “我和他不可能了,总归不是光彩的事情,不能这样一辈子是不是,早下决心早了断”我苦笑。 我想大家都在安静的听讲,就我们两个这里比较热闹,放到在中学是要被讲台上的老师丢黑板擦的。 他的身子微微倾向我这边,因为在四周还有很多同学没有座位站着听讲,我对我们坐在这里交头接耳很不好意思。所以静默着,很冷淡。 半响他开口。 “桐憩,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你明知故问,你在折磨我。”他顿一顿,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我爱上你了。” “魏巍,你这样说很唐突,我们可能都算不上很熟。这么快就爱上了?”我出言讥讽,希望即刻击败他,令他知难而退。说实话此时此刻,我对他没有半点兴趣。 “你不信吗?”他的脸挨的很近,灼灼的眼光逼得我不敢直视,我很害怕,因为他决誓定盟的语气。 我不说话,直瞪着讲台。 他也没有再出声,只是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简直度日如年,演讲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还好我紧挨着过道,终于忍无可忍我站起来,径直沿着中央的大道向大门口走去。 魏巍起身追上我,紧紧跟在我身后,固执的倔强的。 安静的礼堂,我们突兀的站起来,魏巍高大帅气,不少女生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他,我总觉得讲台上的大师都从滔滔不绝中顿了顿。 我顾不了许多,仍然笔直的向前走,当我一次蓦然抬头,突然看到礼堂的二楼可以俯瞰整个礼堂,一览无余,顾思存正端坐在二层台上挂着“人文日新”的匾下审视着我。 我的心跳差点停止了,真是神出鬼没,这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刚才的一言一行肯定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但是我为自己壮胆,看见了又怎样,我和魏巍也没有怎样,即使怎样了,那又管他什么事呢。我怕什么。 我匆匆跑出来,礼堂外云淡风轻秋风送爽。十月是个城市最美的季节,今天正是个风和日丽天气,蓝天白云下红色圆顶罗马式的大礼堂前绿草如茵,草地方整、平齐,宛如铺了地毯,周围慕名而来参观我校的游人如织。 草地上还有几对新人拍婚纱照,在我校拍婚纱照的新人一般都是本校的校友,看着他们幸福洋溢,我羡慕之极,谁说曾经没有想象过跟思存有此一天呢,但是这念头一起即被自己生生掐断了,只能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不去理睬跟在身后的魏巍,大步流星头也不回一径从草地上穿过去向寝室走回去,心想以后一定不参加不必要的活动,踏踏实实做我的鸵鸟。 突然他拉住我的手。“你不要这么绝情。” 我转过头甩开他,“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 看见他憔悴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我又不忍再说狠话。 “你不要这样。”我温和的规劝他 “我很不好受。这些日子我很想念你。”他固执地说。 “魏巍,到学校里转一转去,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女生会围着对你好的,你了解我的底细,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我只想天天见到你。”他还是固执的自说自话。 我放弃对他的治疗,调侃着说:“那么请转学院到顾思存手下就可以天天看我。” 魏巍突然转身走开了。我莫名其妙。 只见他甩开两条修长的大腿像鹿一样奔跑在草地上,跑到一队拍照的新人面前,他们低声商讨几句,那对新人和摄影队的人员一同哈哈大笑望向我这边。 魏巍从新娘手中接过一大束白色的百合,坚定地大步朝我走来,我下意识的觉得事情要糟糕,可是不等我撤退,他已经来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朗声说:“罗桐憩小姐,请你接受我真挚的爱意。” 我震惊的矗立在茵茵的草坪中央,裙下跪着臣服于脚下的王子。 周围的人都停住脚步,我只觉得风停了云住了时间都静止了。 这时礼堂中涌出很多人,是演讲散场了,他们跟刚才的人融合在一起,围成一个更大的圈。他们看到这状况,了然一切,兴奋地有节奏地拍手,高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我已经失去对场面的控制,我心惊胆战茫然的看着一切,笑意盈盈的魏巍,兴奋激昂的群众,还毛骨悚然的看见顾思存并一众校领导站在礼堂门口观望,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远远看去只有一个沉沉的暗影。 第十二章 人文日新 (十) 那天的闹剧造成了轩然大波。这件事之后在校内bbs上被做成很多贴子发表在公众论坛上,一时间炒得沸沸扬扬。 学校出动校警才维持著秩序,疏散了人群。学校认为,在校学生求学期间,组织、从事与学生身份不符的活动,造成大量学生围观,严重破坏了学校正常的生活学习秩序。下定决心要整顿学校风纪。我和魏巍被传召到校长室接受问询。 可是据吴水瑶同学说,引用民间八卦消息,约有绝大半数同学认为此举很勇敢表示很钦佩。吴水瑶双手抱拳贴在胸前做花痴状,眼冒桃心地说“太浪漫了,你看看人家花的那个心思,真是用情够深的,你看你两个多么相配。你就别蹦?啦,从了吧。” 这对于我来说是无妄之灾是殃及池鱼是躺着中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因果循环环环相扣,得到这样的教训可能于我只算是小惩大诫,上天见怜警告我悬崖勒马,不要多行不义。 在通往校长室的走廊上我遇到魏巍,我没有看他独自向前走,他低着头紧紧跟在我身侧,我们一起沉默的走,居然还步伐整齐步调一致,很有点并肩而往慷慨就义的意思。 到门口他突然拉过我的手紧紧攥着,那意思是让我不要担心。我狠狠瞪他一眼,赶紧把手甩脱。这个人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校长办公室,校长大人端坐正中,医学院系办主人和法学系系办主任沉默的坐在一边,好一个三堂会审。顾思存居然也列席旁听,我总觉得他在这事上没起好作用,肯定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来的。校长是个慈眉善目的学者,从来是宽以待人,是谁迫使他屈于舆论压力要严谨处理此事。 我坐在会议桌对面,顾思存看我的眼神,就像捉奸在床了一样犀利。 校长清清嗓子“我郑重请来你们两院的主管学生工作的系办主任。顾思存院长也列席旁听此次问询,是因为此次事件给我们校声誉的带来很不好的影响,众所周知,本校是百年名校,社会声望极高,代代学子都秉承着严谨、勤奋、求实、创新的学风,这次的事件实在欠妥。魏巍同学和罗桐憩同学你们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其实校长给我们机会说话,就是暗示我们只要痛哭流涕指天明誓痛改前非一番再写个检讨书张榜公布,让学校有个台阶下就好了。 我刚要端正态度,承认错误,痛改前非。 魏巍再一次显示了他有如神助一般的缺心眼。 他上前一步,慷慨陈词:“校长,主任。如您所说我校是百年名校,在百年前办校初期,这里曾是一个国学大师云集的殿堂。北大也只能望其项背,所以我校他的出身其实是人文的,而不是工科的。我校礼堂上“人文日新”的牌匾高悬,前辈就是希望着看到我清大人能够把人文精神不断发扬、不断提升。我觉得如果校领导把我们这次的事情严办了,对学校造成的社会影响会更加不好,这样因小失大,让别人说我们从精神上不民主,迂腐陈旧。还请校领导三思,不要扼杀学生的创造力,不要剥夺了自由表达的权利。” 顾思存此时眼神犀利咄咄逼人的注视着魏巍,像一头跃跃欲试的黑豹,他指着他说“你说的没错,“人文日新”始终是我们教育的灵魂和基础。人文思想,在这所大学饱经忧患和坎坷的每一个时期,都照耀着它,让它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不致坠落;它让所有的学子都记住:自己不仅应该学习一技之长,更应该学会怎样做一个有品位有教养有内涵的人。你居然能够把你这样哗众取宠,有失稳重,举止轻浮的行为,曲解成人文精神。你不是在发扬他光大他,你是在亵渎他。” 其实顾思存一向进退有据,做什么事都有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不迫,更何况他是一院之长,应该是一代宗师的气度。今天却盛气凌人,咄咄逼人,跟小辈针锋相对步步紧逼。 我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奥秘,魏巍也知道,所以更使得他剑拔弩张,誓要一决雌雄。 魏巍直视着顾思存,眼中带着藐视与挑衅“礼者道之贼,德之寇,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使民众处于无知无欲的状态,使那些天降人才不敢有所作为,那些创新进取的思想也不能得以推崇。这就是愚民政策,如此一?恚?巳俗袷厮?降睦穹ǎ?还苁谴蟮焦?倚〉窖?;鼓苡兄卫聿缓玫穆铮?p>  但是“礼”却成为人类变得愚蠢的起点。这“礼”只是形式,而没有精神。它是空洞的,是虚伪。” 顾思存不慌不忙沉稳应对“《易经》有云:“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考察客观世界以研究其规律性的变化;考察人文则是为了化成天下。人文与天文相对,天文即天道自然,人文即社会人伦。治国者必须观察天道自然的运行规律,又必须把握现实社会中的人伦秩序人们的行为合乎文明礼仪,并由此而推及天下,以成“大化”。人文区别于自然,有人伦之意,区别于神理,有精神教化之义;区别于质朴、野蛮,有文明、文雅之义,区别于成功、武略,有文治教化之义。可见,所谓人文,标志着人类文明时代与野蛮时代的区别,标志着人之所以为人的人性。人文日新,是指文化的创造、传承与涵养要;对每一个人来说,就是使人文精神不断发扬、不断提升。在首先学会做一个有品位的人,提高自身的涵养。有失我校厚德载物的风气。弘扬人文精神的一个重要内涵,是对本民族历史和文化的理解和尊重,日新月异、不断进步并不是无原则的妥协。你不要目空一切,顾盼自雄。谈论天下之势,你还不够资格。” 顾思存一番话洋洋洒洒,打击得魏巍有些无以应对。 我听着他们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有一种风云变幻,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羽扇纶巾谈笑间灰飞烟灭之感。 心中暗叹太tm大气高端上档次了。但是女性的直觉告诉我,魏巍要完蛋。任你语惊四座才辩无双,也要认清楚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教授,好,你讲礼仪讲天道人伦,我想问问您,就您本人来讲,您做到了吗?”魏巍沉寂半响,冷笑着咄咄逼人地说。 顾思存凛然如一头跃跃欲试的豹子,一字一顿地说“我自认问心无愧。” “魏巍同学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法学院的校办主任上前圆场。 魏巍深深地看看校长再看看主任,突然回身紧紧拉过我的手,站在他们面前我们两个真像遭逢劫难,慷慨赴义,生死相依的一队小情侣,我简直要骂人了。 他直面顾思存,朗声道“顾院长,我们是相爱的,我们都是自由之身,为什么不能自由的在一起。” 又面向校长“我知道学校势必不会放过我了,但是我只有一个请求。只求学校惩罚我一人,这件事桐栖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 第十三章 欲罢不能 (十一) 我按着顾思存的指示,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他的办公室。 因为他总是很忙碌,他的行踪飘忽不定,他一周在学院里的日子待不到一半,有时候他飞回来只为看看我和我吃顿饭,紧接着就又飞走了,他自己根本就很少在办公室待着,所以这里我也没有来过。 我仔细想想,原来我没有来过他的办公室,我不知道他本市的家在哪里,我没有看过他护照里的足迹,我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我对他的事情又是那样的熟悉,我懂得他欣赏的音乐,我了解他的小习惯,我洞察他有洁癖喜欢白色,甚至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一定爱檀香的味道,那种熟悉就像我们前世有约而今生来会一样。 因此初见时就能够义无反顾爱着,不计较从前也没想过以后。只因我们共存在地球的两端,他的夜晚却是我的白天。事到如今也不说一句埋怨,我没有后悔过,只是心中感概万千,就只当作前世来生的相欠。如此短暂的情缘不用奢求永远,永远太遥远。 他的办公室一色红木的家具,古朴干净简洁,房间很暗,只开一盏昏暗的地灯,拉上了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他立在窗边就像一道剪影。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我站在房间正中,绞着手,把语气尽量放诚恳我不想那份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我们之间蔓延,我不喜欢这样,我有必要和风细雨的开场,退一万步讲,我不能惹毛顾思存,无论如何,在学校里,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学生,全要仰仗着他才有出头之日,况且魏巍这个傻小子义薄云天的举动虽然完全属于痴情错付,但也不是不感人的,我不想欠他的,我和顾思存之间的事情总不能让旁人无辜受累。 “你是为他的事而来的吗?”他直截了当。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仔细观察他的面色。 “不是因为他,那么今天请不要提起有关于他的半个字。”他眼皮都不抬,淡漠的说。 “你今天是不是安心要跟我吵架。”没说到两句话我已经憋不住窜火了,这么多天不见我真的很想跟他推心置腹聊一聊,他就这么阴阳怪气的。 “你搞错了,今天是你为了他来跟我吵架。”他沉稳,不带一丝语气,却淡漠的令我觉得有些场面失控。 我心里有只手,轻抚在我胸前给自己顺顺气。好,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他不再搭理我,坐在灯下的沙发里,随手取过本书来看。很静默很专注的在看。 我从茶几上取一只秘色瓷的杯子,小心翼翼拿着这个杯子,轻手轻脚的沏好茶,双手端上前去,蹲下身来,仰视着他。“你最近好吗?”我柔声细语的问。 做人是这样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求到人家了,该撒娇就要撒娇,该摇尾巴就要摇尾巴。这样做事才会顺利。 他瞟了我一眼,没理我也没接过茶。 我看着他不咸不淡的表情,突然赌气似得把茶高举在他面前,“茶。”他侧过身去,还是没理我,我把茶直直端到他面前,举了半天手都有点发颤了。他有点不耐烦,神色冷峻的说“真没出息。”就站起身来,我定定神还是固执的走上前,把茶捧到他面前,他真急了,手上失了轻重,一扬手就挥开我的手臂,一碗滚滚的热茶有一半都泼在我手上。那只秘瓷的杯子摔在地上,飞溅成很多片。 我的手上没有长心,如果长了,那就是万箭穿心的感觉。我呲牙咧嘴的捂着手,心里想着可惜了了那秘瓷的茶杯,关于瓷器我在认识思存以前是一窍不通的,现在可知道一件秘色瓷器价值不菲,真奢侈,办公室还要摆古董,不怕纪委来查吗。 他脸色很难看,一把拉过我的手,拽我到办公室的卫生间里打开龙头,用凉水猛冲。我被动地站着,看他一个人在忙碌,心想这烫不能白挨,我把握机会低声问“你气消了吗?”他猛地回头瞪我一眼,把我的手甩开。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他拿起毛巾擦擦手,走出卫生间。 “那么,好吧”我稳住声音,已经无心再跟他甩花枪动心眼,再做铺垫,那么就直奔主题吧。 “好,我就不兜圈子了,今天请你高抬贵手网开一面,不要因为咱们的个人恩怨,毁了一个大好青年的前途。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咱们的账再另外算。” 他走上前来,扳过我的脸,细细的端详我揣摩我。我被他看得有点心悸。他俯身上前在我耳边轻轻吐出三个字“凭什么?” 我急了,“魏巍他是法学系研究生,明年毕业,学生会骨干,毕业后希望进去政法系统,一个处分对他的人生影响真是太大了。” “他是法学专业,还担任学生会法律咨询中心主任,真是风华正茂前程似锦。”他似笑非笑的陈述,神情是莫测高深的。 “毕业后比较好的出路就是公检法系统机关部委,但是国家机关一定不会录用有处分记录的学生。还有央企和国企也很重视档案记录的,即使被录用了,在使用时也会时刻不忘记你的处分,关键时候是要吃亏的,比如委以重任什么的,基本都轮不到他。这个社会上,有本事的人很多很多,谁能比谁更加有能力呢,区别本来不大,相比之下反而人品上可靠不可靠会更重要。处分一旦成立,如果不经校领导批准,那是不可撤销的,它会影响就业的机会,会对以后发展造成制约,极度打击事业的发展空间。” “所以这件事还真是需要谨慎对待。”他认真的说。 “你都明白,但是你到底想怎样?”我恨恨的。 他并不生气,“不要惊奇,社会上的事情是这样,你还需要多了解一些。” “我只是很好奇,那个男孩子他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你,让你这样奋不顾身。”突然他有些落寞。 “桐憩,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给我唱过的一首歌吗?你唱着只要一个眼神的肯定,即使面对流言蜚语我们的爱也会有意义,你说过你要把你的真心放在我的手心。” 他终于有了情绪,愤怒不可自制开始慢慢升级,他紧紧攥住我的胳膊,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把我拉到自己的面前,他那冒火的眼睛逼近了我的脸突然咆哮怒斥。“你说过的都忘了吗,你的心呢?你的心呢?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你这人,你这人怎么混淆黑白颠倒是非呢。”我惊恐后退。 “你们在乡瑶酒吧喝酒到11点27分,打车到宾馆12点一刻整,车牌号bj185,房间号1501,还要我继续说吗?”他用阴郁的眼神逼视我。 “你查我,”我恼羞成怒,跳脚跟他嚷起来“你不是就最讨厌被人跟踪吗?那天晚上在别墅,你跟我说的,你表示了你的厌恶,你不希望你的私生活被干涉,我也不希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明白吗。” 突然他一只手紧紧制住我的脖子,指尖凉凉的,眼睛专注的细细的欣赏我的鼻尖眼底。 “你要干什么?”我全身上下都在战栗,真是毛骨悚然,说都说不利落。 “那是真的吗?你真的爱上他?”他继续轻轻的问。 我张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没说出话来。 第十四章 意乱情迷 (十二) “你瘦了”他又轻轻吐出三个字。看我的眼神迷离起来。他松开握住我脖子的手来,转来轻轻的温柔的抚摩着我的面颊。 “你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呢。”他揽着我的头,压在他肩上,俯唇过来边亲吻我的耳朵脖子边含糊不清的说,就像松林里穿梭的风,带着深深的眷意,神思恍惚魂梦难安地吹拂过来。他从没这般主动过,使我有些昏昏沉沉的意乱情迷。迷迷惘惘中我用手回勾住他的脖子。他抬起我的头,热烈的辗转的深情的吻我,我的头好晕眩,如坠梦中的感觉,他进我退,把我直逼到一张大办公桌上,他伸手一拂,桌子上所有东西掉了一地,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快感,我半靠坐在桌子上,应对着他的咄咄逼人,身体的热度在升高不断地感受他的召唤,他的唇细细碎碎一路吻下来来,我的衣衫一路为他开道,“别,不要,不要在这里。”我只会呢喃着说。他对我说的话充耳不为,突然狠狠的捅进去,像对敌人一样冷酷无情,我啊的一声叫出来,我的手紧紧揪着他的衬衫,随后他不断的撞击好像要把我碾碎要我完全融化他才满意。“你还敢说你不爱我吗。你还要生气躲得远远的吗?” 他阴鸷中带着温存的一问,唤回了我所有的理智,我骤然清醒,一把推开他。 突然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心也堵得厉害,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我从桌子上跳下来,跪在地上想把衣服一件件捡回来,头发挡在我面前也没有撩开,我刻意让他们遮在脸上,因为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堪,总要用什么来遮挡下才好。 他蹲下来用双臂揽着我*的肩膀,他的手温暖安全感十足,我多么想一辈子依偎在他怀里走遍山山水水坐看日出日落,可是这是多么奢侈的愿望。 我一直趴跪在地上,手胡乱的摸索,他男性的气息烙印在我颈边,像是轻吻,又似挑逗!我别开身子,但他的手更强势的扳过我的脸,然后他的唇就罩了下来……我们滚倒在地板上,我的衣服散落一地如盛开的白色山茶。他灼热的唇如鹰般掠夺我的每一寸的肌肤,一串狂烈的吻痕从我的颈子向下延伸直至腹部……我感到羞涩无措,慌乱的往旁边滚去,以避开他的挑拨,他的手制住我的腰部把我拖回来,他用身体压住我肆意的张狂,我觉得他已经理智尽失,疯狂的撞击使得我的胸腔透不过气起来,刚想张嘴深吸一口空气,他却把嘴唇贴上来堵住了我的唇,但是要挣扎也没力气了,我随着晃动一阵阵眩晕,心想算了,忍一会就好了,四周景物却不断的扭曲,只一瞬我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桐憩,桐憩。”听到一阵轻轻的呼唤,我迷迷蒙蒙的张开眼睛,有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我慢慢半坐起来,毯子就从身上滑下来,身上凉凉的一丝不挂,提醒着我刚才的事情。眼前看到的是他慌乱的神色,迷茫担忧的眼睛。 他看我醒来凑上前来亲吻我的脸颊,我果断的挡开他,把毯子捂好。戒备的怨恨的看着他“你,你别过来,请你放尊重,礼仪、天道、人伦你讲得头头是道,可是套用在你自己身上呢?” 他见我真生气了。“桐栖你到底是怎么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你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他迫切的摸索着找寻着我的双手,找到了立即紧紧的握住再也不肯放松。 坐在我身边,紧紧靠着我贴着我悔恨的而歉疚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说真的我的身体一向很好,长这么大从来没晕倒过,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我没空细细思索,只当是意识崩溃后的短路吧。 “思存,我今天来的目的其实是想跟你好好聊一聊,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我轻轻抽回我的手,用严肃认真而诚恳的表情对着他。 “对的,我是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你对我的误会。我知道你很介意那晚在别墅的事情,我跟theresa我们只是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晚宴,她作为我的助手需要一同列席,当时事情很紧急,根本没空跟你交代实情,况且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跟别的男孩子出去玩,我很不高兴。但是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我和theresa绝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热烈而急切的说。 “其实你们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因为你也无需向我解释。”他还想解释,我打手势阻住他,“不要打断我请听我说完,不管那晚你是跟还是其他女人一起,我都觉得我在你生活中是个多余的人,而我的小三行为是无耻的下作的。经过那晚之后,我突然觉得理智回来了,我觉得咱们所做的事情,所建立的关系是有违伦常触及了道德底线的,有违道德,于礼不合,于理不容的,你能明白吗?”我咬了咬牙说。 “有违道德,于礼不合,于理不容?”他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长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无奈的等他笑完,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想法我的感受。“想不到这些话,你还能记得这样清楚。”他突然认真起来,眼睛里带着凛冽的光,灼灼的看着我“桐憩,我并不是惧怕流言蜚语,以前不是,现在更加不是。但是命运都充满着无奈,无奈就在于你还没有能力去抗争,只能在别人开出的条件里进行选择,没有谈判的权利,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我摇一摇头“你说的话我不懂。但是说实话,之前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对你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感激报恩。可是现在在别墅那晚我碰到你和,我总结出一条道理,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顾教授,我这一辈子,循规蹈矩安安分分,一向在亲人师长眼中是个乖巧上进的女孩,可如今我却做了这样一件不该做的事,做了一件离经背道的事情。也许你不理解。每个人的道德底线是不同的。你智商情商都非常人可比,可能此刻很难与我感同身受,很难理解我的想法。” “还有你也要为自己想想,你在学术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为了我是不值得的。”我发自真心的劝慰。 沉默半响,忽然他发出一声“小凤,难道你不爱我了吗?”语气悲凉,让我的心随之一颤,痛彻心扉的感觉使我入坠深渊。 “我们没有未来。那么你现在娶我”我绝望的说。 “可以”他斩钉截铁。“你不怕重婚吗”真是滑稽,我心想。“我不怕”“你不怕我怕。你敢说你没有结婚吗,你跟像魏巍一样大声说你是自由之身,我们可以自由的在一起吗?还有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凤呢?” “所以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多到你知道了肯定就无心纠结我是否已婚的问题了。”顾思存激动的说,眼里混合着凄凉,落寞,萧索,和怆恻。 “那你告诉我呀,你又不说,又要我理解你等着你,我的天啊,你说的话句句可以套用已婚男人欺骗小姑娘的说辞。我怎么信任你。”“有一天总会解释清楚。”顾思存望着我,眼神绝望。“你不要消极抵抗了,我想我需要静思一下。静思的时候,请你不要来骚扰我好吗。我们就如同普通的师生一般来往,否则我躲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我知道你还在因为的事情责怪我。” “有没有责怪你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咱们不能一错再错。” “给我时间,好不好?”他婉转的、请求的说。 “对,或者,过些时间,你也会想不起我了。”我低垂下头,一滴泪静悄悄的滴下来。 “我跟theresa的事情,我想我也解释清楚了,你怎么还要揪着这件事做文章呢。”顾思存低着头,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 “你不要再说了,你其实都听明白了,我并没有揪着你跟theresa的事做文章。我是觉得我们的事有违伦常正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觉得没错是因为你魔性难改,善恶不分。对我来说是罪孽,一生都无法磨灭!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希望我们不要一错再错下去。就这么简单。” 他突然抬头,审视我的目光居然带着讶异和惊喜。 “小凤,其实以前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你耍我,故意为难我。是不是?” “什么呀?莫名其妙的话少说一点吧。”这样反反复复拉杂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了断干净,我决定不再跟他纠缠下去,把毯子披在身上,跳下沙发,拾起零落在地的衣物跳进卫生间,我站在莲蓬头下打开阀门,热水从头倾洒下来,是否能洗尽铅华呈素姿,依旧红颜如花冰清玉洁玲珑心。 第十五章 天赋异能 (十三) 我穿好衣衫,吹干头发,还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镜子照了又照,长发梳了又梳,只是不知道怎么开门出去,不知出去后又是面对着怎样的一番剪不断理还乱。终于,终于,我想好了,屏气凝神,一鼓作气打开了浴室门。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呢?又要躲起来吗?”他果然立在门外等我,看来势必不会让我轻易离开了。 我轻笑着摇摇头,缓步上前,伸开双臂拥抱他,果然他迷惑不解但甘之如饴的上来迎接着我最近以来难得的温情脉脉。当他来到我的面前,我用手温柔的抚摸他那平整的额头,那挺直的鼻子,那薄薄的坚毅的嘴角,想要一寸寸的都记在心间。 猝不及防,我用手指在他眉心轻轻一点,一点蓝色的荧光随着我的指点印在他眉心,他利如鹰隼的眼睛闪动着森冷的寒光,瞪视着我,刹那失神,立在原地,眼睛里蒸腾着迷雾却深沉的吓人,他意志力极强,他在努力挣扎使自己清醒,我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醒来了,我这么对他不知他醒来会不会掐死我,我都要窒息了,趁他还不能动作我打开大门快速跑了出去。 是的,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有些不太一样,拥有一点点异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不能预知未来不能改变命运,还不是每次都管用。顾思存清醒过来,势必不会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常人都会只当是一时失了神,不会联想到我做了什么手脚。 从楼里跑出来,已经入夜了,夜凉如水,秋风阵阵,我裹紧衣服还是止不住打抖,真的入秋了,今晚才感到寒意。脚步像纷飞的思绪一般,停不下来。 宿舍已经近在咫尺,楼门口的灯发出温馨的光晕,我的脚步暂缓下来,慢慢走着细细想着心事,突然不想回宿舍不想回到人多的地方。 楼道口一个白色的人影立在那里,我用余光微微瞟了一眼,是个女孩,黑发垂肩,看不太清楚。虽然她姿态纤细娴雅很吸引人,但我并不认识她,此刻也没有心思顾及别的人事,就径直向宿舍走去。 “罗桐憩”我听见她在叫我的名字,我停住脚诧异的回头望向她,她从暗夜中走过来,不施粉黛也落落动人的女孩,只是脸色非常苍白,我有点恍惚的看着她,她直盯盯的望着我问“你就是罗桐憩吗”。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给人一种幽幽的森冷阴沉的感觉。突然她别开了瞪视我的眼光,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低低的说:“就是因为你。” “你是在说我吗?我听不太清楚”我热心的问她,她抬起头看我一眼,她的目光如冰柱一样寒意逼人又精光锐利。 她冲我笑笑说“你过来,我跟你说”她的笑使人联想起索命的冤魂和幽灵。 我只觉得她太诡异了,并没有凑上前去,她逼视着我,向前迈出一步,我就向后退一步,我嘴里呐呐的说:“你怎么了?我并不认识你。”她冷哼一声,“魏巍你总认识吧。” 突然猝不及防的她从身后执起一把五六寸长的刀子,月光下寒意凛凛,倒影在她眼眸中,像是两束愤怒的冰锥。我全身血液倒流每颗毛孔都绽开了,这是怎样的情况?我都不能思考,脚步也不听使唤,不能像脑袋指挥的那样转身跑开,在我惊诧的瞬间她就挥刀直刺过来,我万分惊恐,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她似乎没有挥刀的经验,第一刀斜斜的刺出命中不了目标,她像着了魔的样子,俩条细细的手腕再次握紧刀柄,高高执起刺向坐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的我。 突然一道奇异的蓝光腾空而起,在我们之间绽开,竖起一道光墙,点亮了这夜色,我微微侧头避一避这刺眼的光芒,再抬眼望去,那个白衣女孩好像被蓝色的光墙撞到,弹飞了出去,正匍匐在另一边的地上,那柄长刀甩在一旁,她也诧异惊恐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我看看自己的手,心想我的能力是么时候变得这样强大?我伸出手指一划,一点红色的荧光像烟花一样亮起,一瞬便又消失了。我再探掌出去试了试,这回却没有任何动静了。 正当我专注的研究我的手掌时,一个人影立在我身前,我惊觉的抬头身子向后退去,眼前之人背对着我,负手而立,云淡风轻,月光下那样萧洒出尘,举世无双,果决勇猛的气势,好似天神下凡,与那梦中之人重叠在一起,他回过头来看我,眼神是心痛的。他能体会我眼中奔涌而出的期盼,他在嘴边泛起一个笑意但很快又把这笑意抹平在他唇间。 第十六章 逢凶化吉 (十四) 思存蹲下来轻轻的抚摸我的头发,柔柔的捧着我的脸颊。 “思存,我今天很不舒服,头晕晕的,胃很难受。”我受了十足的惊吓,之前什么争吵纠纷什么志气什么鼓吹的伦理道德也顾不上了,我伏在他怀中再也不想出来,真的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顾忌,希望这一刹那定格为永恒最好。 他观我面色,拉过我的手,用手指把在我的脉门上细细揣测,半响他把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紧紧地,紧紧地揽我在怀中,一语不发,全身却有些微微颤抖。 我见他一直不说话,心中涌起深深的恐惧,颤着声音说“我最近眩晕、想呕吐、嗜睡,这些症状多由颅内高压或肿瘤压迫、牵拉颅内痛敏结构时引起?思存,我的脑部不会有什么病变吧?” 他扳过我的头,使我正对着他的眼睛,他脸上刻意保持平静,但掩饰不住情绪激动,眼中燃动着两簇兴奋地火苗。 “脑瘤表现为发作性头痛、呕吐、癫痫,精神及意识障碍,表现为思维、情感、智能、意识、人格和记忆力的改变。首先你没有癫痫症状,其次虽然你最近言行的确很不正常,言语过于犀利偏激,但还算是思维缜密精神正常。而头晕呕吐精神不济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例如。。。”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期盼着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他却面带微笑欲言又止,我着急的问:“到底是什么呀。” 突然我用余光瞟到,距我们两三步远的距离,那个女孩阴森恐怖的脸应和着那把长刀已经逼到了眼前,我惊惧的尖声惊叫:“啊~~~~~”她本来柔美的脸已经扭曲到狰狞,她冷笑一声,手起刀落,刹那间利刃带着凌厉的风声已飞近我的眼前。 却只见在暗夜中,那道蓝光耀眼辉煌,霍然亮起,思存拥着我却连头也没回,只一扬手,一波金光挡开了刀子,刹那把那刀和人一起搪飞出去,我惊讶的轻呼出声,原来那蓝光果然是思存发出的,他也拥有那神秘的力量,我能够感觉到我的异能跟他的比起来可说是萤火之光不能跟日月争辉。思存刚刚在办公室被我制住,失了心神,是因为他对我完全没有提防,才让我得逞了。 有了这次被突袭的闪失,他不敢再大意,他把我扶好坐正,我坐在地上只怔怔地出神,他旋身走到五六米远处,那个女孩身边停下,目光炯炯的逼视她,月光下大有临风玉立之感。 只见思存,虽穿便服,却觉他飘逸出众,仙姿绝世,凌空而立般衣衫猎猎而动,随风飘舞。 在那个女孩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顾思存右手蓄势扬起,掌心处一团蓝色的火焰忽明忽暗,那种蓝光极为诡异,像无数的幽魂盘旋萦绕,随时俯冲向目标,不自觉给人一种幽冥恐怖的寒意,我在远处观看,身上已是不知觉得打起冷战。 那女孩坐在地上,不断向后退却,神经质的摇头,嘴里不断叨念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不要~~~,面上的表情极为痛苦恐惧。可思存并没有把手中的蓝光释放出去,也没有对她采取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最终她却终于不能再负荷一般,崩溃的大叫出声,她那划破长空的嘶叫声音,引来楼中众人俯身探瞧,不一会儿就聚集了舍管和很多同学,舍管马上叫来校警,校警跟顾思存了解下情况,执起手机马上报警,不一会儿警车嘶鸣,人影晃动,越来越纷乱越来越模糊。 有人给我披上毯子,我支持不住靠在来人身上,我想我完了,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昏倒一次半了,顾思存又不愿意告诉我怎么了,可能是什么绝症,难道我的行为真的遭了天谴吗,我闭上眼睛痛苦绝望的想。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居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并且满室阳光灿烂,我想起昨天的事情,从柔软的被褥中惊惧的坐起身来,看到四周一式的白色新古典中式家具,时尚的元素融入古典的风雅,竹绿色的幔帐层层叠叠,精致而随性,各处都点缀着美丽的白色和紫色的花朵,风姿摇曳,蝴蝶一样欲要振翅高飞,使房间活色生香。古代闺阁女子的寝室一般,却有高山居士般的高洁和洒脱,梦里仙葩般的梦境和虚幻,非常美丽也非常有个性。 我看着这房间异常的眼熟,所以使我身处陌生之地,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但我真是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这个地方我的确不曾来过。除非,在梦中。 我踩着木地板上厚厚的长羊毛地毯,脚上踩着竹绿色的缎带拖鞋,轻轻悄悄的查探环顾四周。我的手细细滑过这些古典的中式家具,他们身负古典遗风的传承却被漆上了白色,那种感觉是现代与古典的完美结合,反传统的,背弃古老观念的,灵动而富有生机。 我看到一扇同样白色古典雕花的双门,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是一间狭长而开阔的衣帽间,在推开门的刹那,里面的射灯骤然亮起,各色的衣帽服饰璀璨夺目应接不暇。 我慢慢一路走过去,在衣帽间的隔壁是一间奢华的浴室,足与我刚刚醒来的那间房间一般大小。同样古香古色的浴室从上到下青石铺就,中央古朴粗矿的大块青石砌成凹下去的一方池子,足有十平开阔,一只石塑的凤凰栩栩如生欲振翅高飞,立于池边,鸟喙中流出咕咕清泉氤氲热气,此时池中也是汤泉泉水沸且清,使我想起“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诗句。 这般古典奢华又风雅绝伦的府邸是谁的?究竟我是身在何处,我正茫茫然看着这一切,那熟悉的深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桐憩,你醒了?” 我回头看见顾思存身着一身精致讲究的西装,正站在浴室的门边全神贯注的看着我。 我向他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惴惴不安的问道:“这是哪里?你穿着这样正式是要出去吗?你等等我,我换下睡衣跟你一起走。”说着便要走回卧室换回我的衣服。 顾思存一把拉住我,唇边溢满温存的笑意,说:“你要去哪里?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你的房间可还满意?跟你在哀牢山和玉溜山的寝室是一式一样的。我的卧室在隔壁,我们两个的房间由这衣帽间联通。我穿的这样正式是因为我刚刚回到家,而你已经昏睡了两天。我这样回答你还满意吗,你还有什么疑问我会在你用过晚餐后,为你一一解答。” 一番话却听得我神思恍惚,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第十七章 温情脉脉 (十五) 我低垂着眼睑,睫毛在我脸上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我步出这奢华的浴室,信手掠过这一排排的华衣美服, “我们的家?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把我金屋藏娇包养起来吗?” 我随手从衣帽间偌大的妆台上抄起一瓶.5香水,冷笑着对他说 “怎么?你也想让我夜间身穿着这个,来服侍你吗?还是坐在红色丝绒秋千架上打秋千给你看?” “不要生气,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我们先吃点东西慢慢再说,从长计议,好不好。”顾思存轻言细语好脾气地说。 “嗯,对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我的身体是怎么了呢?”我想起来,的确很多未解的疑问。 他笑笑斟酌一下还是没有说下去,“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大碍。” 我看他的表情就像是隐瞒着什么,看似也问不出什么,我心里存疑,想着自己私下里一定要去看看医生才好,这样一想,心头慌乱,心情突然很不好,我烦躁的走出衣帽间,来到我醒来的那间房,那秋香色和竹绿色配搭的软烟罗幔帐和娇艳欲滴摇曳生姿的蝴蝶兰,样样合我心意,再看了一眼实在是很喜欢,可惜不属于我的东西何德何能受之有愧。 我摇一摇头,一转身,发现他就站在我身后,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挑着眉毛说“还给你”,我一愣,他就用手指印在我的眉心,一团蓝光像只小鱼吐着气泡,我感到眉心处发热,全身一片暖意融融,身子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浮在空气中。 他一个打横把我抱起来,我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懒懒的靠在他胸前,他一直把我抱到了一间起居室,放在一张又长又大的沙发躺椅里,还细致的用一块枕垫垫在我的身后,我斜眼看看,还好躺椅是素净的米色不是红色丝绒的。 他拍拍手掌,房门开了,大班带领一群男佣悄无声息鱼贯而入,手上托着银质的水瓶和杯盏与银盘中盛着香气四溢的煎蛋、烤面包和牛油,这一切都是软软柔柔的温馨,和醉人的香甜。他们训练有素的把手中的食物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留下大班静侯一旁,其他人又鱼贯而出,思存坐在我身边从银瓶中倒出牛奶,就像从前那样揽过我的头,让我就着他的手把牛奶喝下去。我还是不好意思在旁人面前跟他闹变扭,就顺从着喝了,紧接着,他又亲手卷了一份面包裹煎蛋还涂上厚厚的牛油,我偷眼看看一旁的躬身静立的大班,那个人极为客气,有礼有节,训练有素的样子,目光垂在地上,好像没看到我们一样,只是他又没有聋也没有瞎,所以我还是没有抗拒,吃下了面包,不过真的很好吃。 顾思存跟他的下人一样,在人前的姿态也是一副庄重有礼,家教良好,隐忍而淡漠的样子,我们在人前都带着一副面具,努力的做着表演,这出戏码要求我们心平气和,其实顾思存一向对人是骨子里桀骜不驯表面上波澜不惊,进退有度,不徐不疾,不卑不亢,他对任何人世故有礼,不轻易表露情绪,因为无关痛痒无心搭理,除了对我一言不合就立即激动起来,也许面对亲人就是这样的,互相吼个不停,一点小事都要争个高下。 亲人?认识了多久就可以成为亲人?虽然没有血缘,可是感情已经深入肌理,有了骨肉相连密不可分的感觉。 我心里矛盾着抗拒着,祈求他不要这样关心,不要这样细腻,不要用尽手段来征服!……其实你早已经赢得了我的心,而我正费尽心思思索着如何爬出这温柔陷阱,你却还要每时每刻推我一把,把我陷于不义中。 等我把桌子上的东西吃的差不多了,他总算满意了,大班递来餐布,他拿过擦擦手,随口叮嘱道以后给她三餐中间要加餐两顿,一定盯着她吃下去。 我吃饱了,有精力跟他计较了,“你就打算把我养在这里?”他轻松的说“不是不可以回学校,如果你听话。但是基于你现在处境比较危险,可以考虑休学一年,我来替你办手续,对学业完全没有影响。”他简洁的回答,看着我脸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的微笑,我就奇怪我的脸有那么好笑吗。 我心想也是,男人不能跟他对抗,要顺毛捋,等等,我突然扑捉到他说的危险几个字“你说的情况危险是什么意思?求求你快告诉我吧,你这样吞吞吐吐的,我心里越发?的慌了。” “我说了,不要担心,你没有什么问题,你看你休息充分吃的饱饱的,还有头晕难受吗?所以你只是精神紧张过度。我所说的危险是指那天晚上你遇到的那场袭击事件。那个女孩叫于燕飞,是魏巍的女友,他们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由于你的出现,魏巍见异思迁,而于燕飞迁怒于你。归根结底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事关系还是少接触为妙。”他深有寓意的瞟我一眼,这是语带双敲,话里有话呀。 “不对,我直觉上魏巍不是那样的人。”我细细思索魏巍的点点滴滴,他是一个阳光灿烂仗义直言敢作敢为的男孩子。“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样相信他吗?”顾思存不屑一顾的冷哼。 “那么现在那个于燕飞怎样了?” “那个女孩是于韩林于市长的宝贝千金,她这样的做为,真是无法无天了。但是医院已经出据了她患有精神病的医学鉴定报告,所以免于起诉并且于市长他也向我亲口承诺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件。你看如果我们不再考虑起诉你能接受吗?” “神经病?她原来就有神经病吗,真的不是你那天晚上吓她造成的?”我仔细回忆那晚的事情经过。 “她这种不顺意就持刀伤人的行为还不算是行为偏激精神障碍吗?那天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危险的状况?你居然敢用你那点小把戏制住我,如果你的境界再高些我真是一时不能脱身的话,这样即使再延误几分钟,现在又会使我们再次陷于怎样的追悔莫及之中?” 他激动之时一把抓住我的手指,表情严肃“聂小凤,我严重警告你,你给我记住,已经两次了,你使用摄魂术,已经两次使我们陷于绝境和困境之中,都是你的鲁莽无知做事不经大脑急于求成我行我素造成的。” 我被他骂的目瞪口呆,一时语塞。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就是因为你上次用摄魂术的时候开始,从那时起我们才会海角天涯天各一方。” 第十八章 往昔重现 (十六) “摄魂术?那是什么?你能够再明明白白的讲清楚一些吗?你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我实在是越来越混乱。以前我们就认识吗?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们曾经怎样相处?又经历过什么?你都统统的告诉我好吗?”我急切又无奈,不甘却困顿。 “不,所有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一点一滴的回忆起来。”思存凝重而痛心的摇摇头,轻轻的,艰难的却一字一顿的说。 “我无法说得再清楚了。你只要相信,我们在这一世即使你只爱我十分之一,我也会努力把另外九分都补齐。即使你对我的爱不再有一分,我也会把爱加的满满,独自一个人付出百分百,来填满我们之间的空隙,因为是我欠你的,放心我会用尽生生世世还给你。即使我们失散了,不管用多长时间,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找到的话就再不能分开。”思存挺着背脊,两眼炯炯的注视着我,朗声宣告。 “那到底是什么?”我感到事情很玄妙也很严重,“那么我换一种方式来问,如果我有问题可以问你是不是?就像考试一样,有问题可以问,你可以讲解,但是试题必须由我来运用你教给我的知识点和线索,独立思考,亲笔完成。” 顾思存看着我的眼神,使我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样的钝痛。 我捧着他的手,对着他的眼睛,慢慢地思索仔细的回忆,梦中的情景就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记忆的碎片就像是纷飞的柳絮,眼花缭乱的飞舞,我试图抓住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轻轻地试探着说“你叫我小凤,是的,我是小凤。” 我暮然抬头,迎着他深邃的眼眸,那深情似海的眼神,隐藏着怎样的碧海青天夜夜心般的懊悔,款款激荡着我的心头。 “师父。。。”我尝试着,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痴望着我,脸上骤放出奇异的光彩,似悲似喜百感交集。 “师父,您还生小凤的气吗?”我泪已滑落下来。拉着思存的衣袖,轻轻摇晃。 思存凝视着我,我也扬起睫毛,静静的看着他了。彼此间那了然与渴望,那心有灵犀的默契,尽现眼底,尽诉无遗。 他轻声应道:不会! 一时间,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心头,所有言语哽咽在唇间无法表达,所有的矜持全部瓦解,我忘形的张开双臂,投入到他的怀中紧紧相拥,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我能这样深刻体会到什么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他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原来早在遥远的从前,他就早已紧紧的、紧紧的拴住我这颗心了!”我偎在他怀里,泪不受控制的汩汩而下。 他哑声说,“都是师父不好。”每个字都绞自内心深处。他把我的头,紧压在他的胸膛上。那样紧紧的拥抱,恨不能把我们融为一体,那样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我们分开! “我送给你的蝴蝶兰,师父你都不曾忘怀,小凤对师父你的恩情也都铭记于心,不曾忘怀。”我闷声说道。 “我们走过万水千山你带我回到哀牢山,在哀牢山的八年原来给我打下了生生世世的烙印,椎心泣血般的成为我永不能磨灭的记忆。原来我就是为了追寻这个夙愿而生而往。” 我终于可以合理的解释,如何就这样陷进了一份无可自拔的、义无返顾的爱情里去了。我们相逢相知几年的过往都穿插在前世的记忆中珠联璧合,呈现出细微末节点点滴滴的细节,每一个里面都是顾思存,顾思存,顾思存! 第十九章 回忆如酒 (十七) 在客厅的一角,有扇门被轻轻的敲响。 顾思存扬手示意大班,我突然发现房间里还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即刻惊窘不已,但是他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稳步前来,躬身立于顾思存身边,顾思存说“去看看是谁?让他们到一楼的书房等我。” 大班立刻听命而往,把那扇门打开一条能容身的缝隙,走出去。 半响,门却突然被打开,有个女人盈盈然的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墨黑墨黑,像海浪一样全部拢在一边的肩膀上,显得她脸型精致眉目如画,她身材纤细苗条,穿了件白色的宽宽的飘逸的长裙,整个人像一朵海里的浪花,她那样自信从容,高贵洒脱而风情万种。 我仔细打量她还是那么出众。 我刻意掩饰着我内心的些许惊惶和狼狈,却接触到一对锐利的却相当漂亮的眼睛很快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她用一对闪亮如星,又清柔如水的眼睛大方若无其事的对我笑一笑,说道:“没想到还有位漂亮的小姐在此。” 顾思存十分不悦,冰冷着声音说:“不是让你去书房等吗?” theresa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可是,”她的目光隐隐闪烁着的暧昧,对我侧目而视,使我感到无限的压力,无处遁形。随即她朗声说道“有很紧急的事件,必须马上禀告。” 便走到顾思存面前絮絮而语,我只能用一对被动而不安的眼睛默默的望着地板。心中一想到,theresa正在随时注视着我的每一寸,审视我,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很快的对我包围过来。 这对我真是一项新的挑战,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庄重,尽量不苟言笑,跟顾思存保持距离。 但是这种精神上的虐待我实在忍受不了,下了沙发刚刚踩好拖鞋, 突然,毫无征兆的,顾思存暴跳如雷,对着theresa一顿咆哮“趁我还能控制自己,赶快带着你的女主人给我滚出去。” 顾思存的眼睛里像烧着火焰充满了慑人的力量。尤其,这对眸子嵌在那暴怒狰狞的脸庞上就更加显得凶狠了。 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骇得我也一动不敢动。 theresa终于难堪起来,面色变的颇为不自然,她还是隐忍的咬了一下嘴唇,但没有屏蔽掉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恨意。她只得说:“您不要发脾气,我也只是传话,毕竟,”她高傲的扬起她的头,对我冷漠的看一眼,还是说下去“毕竟顾太太都已经来了,您总不能赶她出去。” 他猛的一震,眼光寒冷得像两道利刃,即刻要千刀万剐了她,他阴沉沉的说:“滚。” theresa顿顿脚,径直的走了出去。 我静默的目睹了这一切,心中说不清楚什么感受。我默默地走到门口,打开门,突然,思存嘴里骤然发出一声:“小凤!”这一声呼喊那么清晰又那么凄厉,我全身一凛。刚才充满了戾气的脸变得疲惫而无力“别走,留下来。”我顺从的走过来,一面微微笑着看他,轻轻揽着他。他忽然的抬起眼睛来眉头不由自主的蹙紧,盯紧了我,深沉的,严肃的问。 “你真的都想起来了吗?包括黑青玉?” “黑青玉?”我茫然,再仔仔细细的过滤回忆,还是没有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这对我们很重要。”顾思存企盼的望着我。 可是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黑青玉是个什么,我脑袋里没有一寸信息与之相关。 “告诉我,你都想起什么了?想起多少?全部细细说给我听。” 我不由自主的微笑,拉他在沙发里安安静静的坐下来,我跪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把头依偎在他的膝上,回忆如酒一般醉人,熏熏的徊荡在空气里。凭着梦境,娓娓叙述。 “我记得那时我还年幼,魔教倾覆,娘亲带我颠沛流离,逃避追杀,后来我们被正道中人擒住,他们称我们魔教余孽想要杀之而后快,娘亲惨死,只有师父在大雄宝殿,力排众议智闯三关,保我的性命,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就从那时起我的心中眼中就再也没有别的男人。” 话说到此,我抬起头深深的凝望他,我已经被自己的故事所感动所迷惑,我觉得内心深处,有种温柔而感动的情绪酝酿发酵,像海底的浪潮般澎湃着击打着我的内心。 “你带我回到哀牢山,我和你师徒相称,朝夕相处,只要不提及修炼武功之事师父你对我都是和颜悦色的,我渐渐长大,拜在您门下已有七年,我知道那时师父你已经开始默默的喜欢我,但是后来我有一次酒醉,我们。。。师父你很懊悔很生气,我长跪在阶下一日一夜求你原谅,可是再之后师父就对我就刻意冷淡了。” 我想起我梦中的情景,对师父心生爱慕之愫的少女情怀,不好意思再复述出口,只说句“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就慢慢站起身,踱到窗边,看到窗外已经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在外面如茵的草坪上,居然有一架精巧的红色直升机停泊在那里,七、八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人肃立四周,不知是谁家的阵仗这样气派。 刚要仔细欣赏欣赏那架直升机,顾思存就把我抓回来,很正经很认真的“不要念诗,好好说话。” 我回过头睁大眼睛,面上含春带笑望着他“师父文武全才,当年教我读书写字,还教我读诗读词解说诗词里的意思,又怎会不明白这诗中所述的呢,如果那时你能好好待我,何必等到如今。”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十四五,闲抱琵琶寻。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他默默咏颂,“当年我们并没有错过彼此,只是,只是因为你不服管教,背离正道,魔性难驯才会轻信教唆,铸成大错,悔之晚矣。” 我听罢笑笑,轻轻摇头“你是在说我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我想啊,当年一定是你对我不够好,所以我才会倒行逆施。女人想要引起一个男人的注意,势必要反其道而行。” “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把头轻靠在他胸前,听他心脏强健有力的跳动,面颊上逐渐涌起两片红潮。“不管怎样,从前,直到我能想起的那时起,我都是放下了仇恨,真心真意听从你的教诲,安心留在哀牢山上的。而现在我只留下最初的美好回忆,保有最好的心态跟你在一起。这样就够了,能等到师父你能真心的爱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扳过我的脸,默默地审视着我,用表面波澜不惊之下又暗藏惊涛骇浪的眼光审视我,似乎要一直看进我的灵魂深处去,接着,他闭了闭眼睛,再张开眼睛来的时候,他眼里居然充斥着泪水。“小凤,是师父对不起你,希望你想起全部的过往时不要怨恨我。”他沙哑着声音的低语。 我似懂非懂,心中却还是不期然涌起些许怅惘和怔忡的疑惑,不知是怎样的过往使他如此这般,但还是重重摇摇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慢慢的,清晰地说“恨你,绝不会”。 我们相对注视,默契在我们心间,在这一瞬间,有种近乎虔诚的情结,倔强的挑战冥冥之中那么一股庞大的力量,与之对抗,誓要使之屈服。 顾思存拍拍我的背,打破这有些唏嘘、惆怅、沉重的场面,对我温和的笑笑。 “好的,我们慢慢来,时间还来得及,一点一点总会想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你需要好好静养身体,固本培元,以后慢慢的我来帮你凝气、筑基把修炼恢复起来,适当的修炼也可保养好身体,这样以后等你都记忆起来也好恢复你的修为。” 说着就要牵着我离开,可是我扯着他的手,没有动。 “我还是觉得不妥,你是不是需要,给你太太一个交代呢。毕竟,毕竟她才是名正言顺。”我带着歉意与不安闷闷的说。 “不用去管她。”他紧握住我的双手,他的手又大又温暖又有力。 “把一切的事情都交给我,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心无旁骛的只顾着我这里,好不好?”他温柔而坚定的说:“信任我!一定要信任!”“嗯。”我乖乖的点点头。 他宽下心来。“还有以后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你都不可以离开我半步,明白吗。” 我只当他是喜欢整天和我腻在一起,就甜甜的说“是的,师父我们栓在一起好了。” 他十分欣慰的笑,紧紧抓着我的手,揽住我的肩,在我额上印下深深的一吻。随即紧紧揽着我步出起居室,“来,趁现在还早,晚餐前我带你去丹房,你每天补充一些丹药,希望可以有所精进。” “好啊,好啊”我兴奋地说,“这个我喜欢。” 第二十章 初登上界 我们手牵手,跟着他穿过红毯白栏的走廊,走下金碧辉煌幔帐错落繁复的客厅,西式华丽的水晶吊灯繁复的雕花描金吊顶看得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终于走出屋外,穿过花园,继续前行,忽然前方豁然开朗,曲径通幽处,瑶池仙境一般,朱栏白石,绿树清溪,人迹希逢,飞尘不到,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 回廊尽处,放眼望去只见茫茫云海广阔无垠长空如洗,一片宝光万丈,瑞气升腾,俨然初登上界,乍入天堂。 这里就像是另一个维度另一个空间,像到了天府般,云雾缭绕,仙花馥郁,霞光煌煌,碧雾蒙蒙,空中日月双悬,繁星齐缀,一座座琼楼玉宇,珠帘绣幕,画栋雕檐,金龙抱柱,紫凤凌空,数不尽的珍奇异兽,看不完的玉树琼花。 我走在其中,觉得白云都飞在身边,只是四处都静静悄悄人迹罕至,我大大的惊奇,简直比在梦境中还像在梦境中。 我问思存,“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恍若仙界,可是又显得很是冷清?” 思存冷笑着说“这里就是仙界。只是仙界式微,此刻人人都在魔界俯首帖耳,摇尾乞怜。” 我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还是喜欢小小的一栋屋子,仙宫神邸高处不胜寒,到底失了家的感觉。”我歪着头想想,说到。 他紧紧握牢我的手,表情凝重,一步步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来到一处巍峨高耸的殿宇,仙光缭绕紫气东来。走进去,六只铜色大鼎赫立堂中。他轻轻用手一挥,铜鼎四周像莲花花瓣一样散开,内里各色金丹,美型美状,香气四溢。 其中一枚通体亮红,灿烂夺目。 “是大还丹。这个好。” 我还认得,美滋滋的伸手要去取,被他一手拉回来 “怎么?你还不舍得?”我不满的问他。 “对你永远也没有什么是不舍得的,只是大还丹性情太劲猛,并不适合你用。不要追求一日千里的进益,要循序渐进自然而然。” “你每日使用这个比较好。”他随手一指,一只绿色锦盒凭空呈现在我掌上。 我打开来。“咦,这颗草绿色,色泽莹润,有紫苏和艾叶的味道,”我轻轻嗅闻“炼丹还可以选用这些原料的吗。有什么效果呢?貌似是安胎用的呀。你开玩笑嘛。” 我本科选修中药配制,我对这课很有一套,同学都说我是狗鼻子,通过味道轻易分辨出成分,如果不是思存强拉我去学神经生物学,很可能一个伟大的中医药天才就要诞生了。 我把锦盒还给他,随手拉开一整面墙上的一个个木质的小抽屉,各味名贵药材应有尽有,灵芝,人参,牛黄,虎骨,犀角,仔细的辨别都是纯天然的,看来以后我有事情干了,左面墙壁的格子浏览完了,又去右面的格子看,真是乐不思蜀,顾思存在一旁欣赏的看着我,我知道这也是他的兴趣爱好,又打开一个小盒子,有几颗偌大的剥了皮的栗子一般的丸子,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神经为之舒缓,这么大粒的天然麝香真是少见呢,我欣喜地正要仔细观瞧,被顾思存一把抢过来。 “怎么呢”我大惑不解。 “走,我给你看更好的东西,你一定不曾见过。” 只见他随手把装有麝香的盒子抛到一边,热心的勾过我的肩膀。 “外面这些只是最稀松平常的原料,看看里面的屋子,凤尾翎,剑齿虎牙,青龙鳞,麒麟指这些都是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奇原料。” 他带我走进一条古香古色雕梁画栋无限延长的回廊,一缕若有似无的熏香袅袅升起。浏览无穷无尽的房间中灵丹异草以及配制丹药的奇书绝本,某间房中偌大的室内园林,其中楼阁林立、鸟语花香,巨大青石堆砌成的假山更是千姿百态,奇花异草静静的生长其中。各种阆宛仙葩古木参天,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 直至流连到午夜时分,我们才返回大宅,他在我卧室门口吻别我,并低低的在我耳边说: “桐憩,今天下午你说的话,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话,或许有一天,你会对我生出截然相反的态度,我不敢去想,不过,目前,我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休息。明早你可以自由的去上课,我会在实验室等着你,当然你也可以在家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只要你想到,就会有人帮你做到。” “你去哪里?”我紧紧环着他的腰,明明知道不该问,可是想到theresa今天的声高气傲理直气壮,还是止不住心里酸酸的。 他叹口气,捧着我的脸,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你以为我要去干什么呢?” 而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深刻的、肃穆的凝视着我的眼睛,用凝重的语气说。 “听我说,桐憩。我日夜奔波不过为了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光耀先天开天辟地之德,恢弘正义之士气。今日仙界将倾,人人自危苟延残喘,居然沦落到依附魔界,日月倒悬善恶不分之境地,我是要负绝对的责任的。虽然万般艰难,还是要坚持凭一己之力不懈于内事,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务。三界之间往返巡视,纵横仙魔两界乃至与之息息相关的人间之事,事无巨细悉数需要过问打理,尽量能使善恶得以平衡,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师父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我抬头迷惑的望着他,心中慢慢的艰难的理解着他那些玄之又玄的语句。虽然我天赋异禀,从小有异能在身,所以也能理解天地间是有此等奇幻之事,但是今天我所见所听到的还是超出我的认知范围,足以让我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我提起,“师父,你今天那么急切的问我想没有想起黑青玉的事情,是不是也跟你说的复兴天界有关系呢。” “没错,桐栖。我跟你提及过的黑青玉,就是天地至宝,上古奇珍。天地宇宙未生之前混沌状态之时,也就是现代物理学称为大爆炸以前的那个超密度无限塌缩的粒子,中国传统哲学文化则称为太极。150亿年以前,这个超密度的粒子瞬间产生大爆炸,形成了现在的物质宇宙,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宙间有形的物质凝集成星体,就是地;无形的空间扩展开来形成了太空,就是天。其中天地的精华分别幻化出两枚美玉。太极的图腾中就有喻示,黑青玉就是地所凝结的至阴之石,也叫阴鱼目,还有一颗至阳之石为天所凝集,称为白青玉,亦叫阳鱼目。谁能得到它们,就可以拥有一统三界的力量。如果我们寻到两枚至宝,就可以打破勉强制衡魔界与其鼎足而立的局面。” “那么怎样才能找到黑青玉和白青玉呢?”我听得忧心冲冲。 “黑青玉不难找,白青玉更不难找。” 说着他捂住心口处,此时从掌心与心口缝隙处金光绽放流转光华,半响,他把掌心摊开,一块无瑕美玉呈现在我眼前。 我轻轻接过,握在手中,小小一枚白玉其中白雾缭绕仙气升腾,细细看去,雾气有灵性一般抱团缓缓消逝,呈现空灵剔透之色,其中竟是看不尽的深蓝色浩瀚的宇宙,无尽的浩淼苍穹中,璀璨繁星熠熠光华,集结星云体系,竟然似整个的银河都在这玉里一般,让我感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亘古不灭的恢宏,突然心生澎湃激荡却又肃然起敬起来。 我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这白青玉。 问道,“师父,那么黑青玉呢?” “他在这里。”顾思存指指自己的眉心。 “这样说来,不就是已经找到了吗。”我欣喜的说。 他轻轻摇摇头说,“它在这里,可是,却取不出来,我也不能驾驭驱使它,并且它还制约着我的力量不能发挥到极致。” “它也是像白青玉放在你胸口里那样,用法术放进去的吗?”我用手轻抚他的眉心,他抓住我的手握在他手心中,还是轻轻摇头,盯着我半响,没有回答。 他转开话题“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休息了,否则”他不由自主微微笑着说,“否则又要头晕了。” “可是你呢?这么晚了也不休息吗?”我担忧的问,“不要紧,我仙身永驻已经不需要休息。” “那么你一个晚上要去很多地方吗?我实在不能理解上下三界都在那里。” “你要知道,空间和时间是事物之间的一种次序空间和时间的物理性质,主要通过它们与物体运动的各种联系而表现出来。在狭义相对论中,不同惯性系的空间和时间之间遵从洛伦兹变换。根据这种变换,同时性不再是绝对的,相对于某一参照系为同时发生的两个事件,相对于另一参照系可能并不同时发生。所以简而言之在参照物不同情况下,我可以拥有的时间去到的的空间相对于普通人是无限的。 但是我有一半的时间会在总部办公,用现代的公司结构来比喻,我就是首席执行官总掌三界事物,当然还有董事会成员,他们有表决的权利,可惜现在董事会的成员并不偏向于我。你懂了吗。好了,我一定要走了。这块白青玉你带在身上,虽然你还没有能力驾驭它,但多少可以遇难成祥保你平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也好放心些。”说着,他祭起白青玉,慢慢升起到我心口处上下浮动,我立刻觉得身上暖意融融,春风化雨般精神,一瞬间它便隐没在我身体中。 他匆匆走了,我回到屋里,心中依然恍恍惚惚的,躺在在床上,实在是累了困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 精彩纷呈 我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 外面正叮叮咚咚下起了秋雨,室内光线很暗,粉紫色的蝴蝶兰摆在远处,在一点点微光中看去绿色的幔帐影影绰绰像一团团绿雾,绿雾中正映着点点桃花。 昨晚的事在我脑子里朦胧着盘旋着透着不真实的感觉,心中一会儿一阵砰然一会儿又是一阵迷惘。我的神智还不清醒,我也不想把它唤醒,就这样窝在床上,我感到全身前所未有的舒畅,焕然重生了一般的精神奕奕,我听着雨声,听着风声,躺到实在是躺不住了,赤脚下床踩在地毯上,地毯的毛毛很长,温柔的包裹着我的脚。 我走入浴室,青石的地面在*的脚下居然是暖暖的,空中已经缭绕雾气,展翅立于池边的凤凰喙中汩汩温泉流下,池中已经溢满热水。浴室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女孩悄悄进来,她低垂着眼帘,乌丝在鬓边绾就两束髻,那女孩烤瓷般精致的脸上像凝固住一般,不,她并不是不高兴,不是不会笑,只是没有喜怒哀乐的表情,一丝也没有,就像个会动的瓷娃娃。 不需要交流,她静静递来我需要的东西,一应都是我刚刚所想到的。 我把头仰靠在池边,素面朝天双目微闭,秋日轻寒温泉正暖。 身上光华流转,筑基已成,心口前微微发热,我讶异我的进步神速,这应该全拜白青玉所赐。 我穿好衣服,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下楼。 坐在餐厅桌边,桌上美食荟萃,昨日那位大班,侍立在我身边五六步远的地方,看到食物我才发现我真的饿了,我点了白粥并蟹肉蒸饺,龙虾汤,胡椒奶酪和黑麦面包,咖喱酥盒,红色水果夏洛特,中西合璧,大班一一为我取过,我今天真是好胃口呀,每一种都吃得一点也不剩,一口接一口,很有滋味。 大班他看我大快朵颐,肯定心中早已向我投以注目礼多时“请给我一杯petrus,谢谢。”我想一定会有顶级的美酒品尝“先生叮嘱过,您不可以饮酒。猕猴桃榨汁可否?”大班恭敬答道。 餐碟里什么也不剩下。我擦擦手,大班看我用完了餐扬手一挥,餐台上立即焕然一新,一尘不染,原来也是个神仙,我马上肃然起敬不敢再提无理要求。他最后送上一只金盘,一颗紫丹飘摇仙气,我欣然服下。 “我想去学校。”我问一边的大班。“好的,我陪您去。”“不用”我急忙摆摆手。“先生叮嘱过他不在您身边,我就要寸步不离。” 原来我不用人跟着实在是出不了这里的,出了大门,草坪上停泊一架金色直升机,相较昨天看到的红色那架底部稍大一些,结构复杂一些,直升机的螺旋桨已经启动,却并没有隆隆做响的声音。 从直升机上俯视,我住的那栋白色的别墅像一颗明珠镶嵌在如茵的草坪中,很快升高,这一片绿草白屋已隐在白雾皑皑群山延绵中,山上尽是茫茫雪原,山脉绵延起伏,且曲伏有致,像一条曲折婉转,奔驰远赴的龙,山脉分脊合脊有轮晕闪现。 “此地是天山龙脉。”大班解释道,我斜睨着他“你是否能够读心?”大班脸红“您有神器护体,我并不能读到您的心。”我放下心来。 直升机在一碧如洗的晴空中飞行,空中突然卷过巨大的云团,天象奇景,闪电穿空而过,直升机一鼓作气穿过云团,脚下已经是繁华的都市。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空地停下,“我们换车坐。”大班和蔼的解释。直升机的腹部向两侧打开,起落架缓缓下降,一架小巧的黑色的捷豹xk徐徐开到面前。 “先生说您开这辆车低调一点。” “是的,对于顾思存来说捷豹xk已经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车了。”我心里想着。 “这辆车已经改装过的,绝对安全,可以无人操控,随着您的意志自动行驶。先生亲手调试的万无一失。” “我还是体验下自己驾驶好了,你坐副驾?” “不,我另开一辆随行。”“好的。”我欣然同意,车还是自己开比较有驾驶的乐趣。 第二十二章 还君明珠 上午,我做好日常的工作,还写了两篇报告,在小白笼子前晃悠了三圈,在各位师兄师姐跟前转悠了无数遍,记录他们试验参数,心不在焉听他们讲笑话,一晃已经到了中午,顾思存还是没来。虽然知道他很忙,可是我还是超脱不了小女孩的心性,心中郁郁的,因为是他答应我的。 中午,大班在楼道口等着我,接我来吃午餐,我没有胃口,推说不想吃,大班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就把十人份的大餐搬到了实验室旁边的茶水间,招呼我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吃起来,人多聚在一起,多少能促进我吃下去一些。 坐我旁边的陆师姐捧着蛋糕,挤眉弄眼的问我:“这位是?”“我叔叔,从外地来看我的。”我赶忙解释。“你叔叔对你真好,而且风度翩翩的,好帅啊,跟顾教授有一拼。现在岁数大些的男人真是魅力无限,打击的小伙子们都没有活路了。”我呵呵的乐,不停地塞食物到嘴里。 女孩子们围着我“叔叔”大献殷勤,师兄们也喜欢他,跟他高谈阔论。这时,一个师兄走来悄悄对我说:“楼下有人找你。”“谁?”“魏巍。” 我想了想,就趁着我“叔叔”没注意到我,静静的溜了出去。 我在门口见到他,他面上落落寡欢的,有些颓废“我们聊几句好吗?”我点点头。 我们坐到了楼下的花园中,深秋季节有些萧瑟。 “对不起,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害。我代于燕飞向你道歉。”他深怀悔意地说。 “嗯,她是你女朋友吗?为什么不好好对她。”我是有些怨气的,但也是因了此事,才让我对顾思存进一步有所了解的,所以思存之后带给我的震撼早已缓冲了于燕飞带给我的刺激,魏巍不来找我的话,这件事我早已抛诸脑后。 “我和飞飞从小就认识,我们都住在市政大院里。我们的父母是同事,她的父亲是市长而我的父亲是市委书记,你知道的市长和市委书记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他们有相互制约的作用,所以一般来说市长和书记的关系都是不睦的。但是我们两家的私交很好,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开我和飞飞的玩笑,说我们青梅竹马,我和飞飞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所以总是把我两放在一家由我姥姥照顾。飞飞美丽柔顺性格温和,我一直像对待亲妹妹那样照顾她保护她,慢慢长大了,飞飞不知何时对我产生了超越亲友的情愫,我心底是知道的,可是我对她却从没有想法,我只能假装不知刻意回避,不对她有所回应。”我默默地听着,“于燕飞一向是个谦和有礼的女孩子,性格并不偏激,平时连只蚂蚁都不肯踩死,我真的不明白她怎么会在那天晚上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真的害你。。。我真的要悔恨一辈子。”魏巍握紧拳头,头上青筋暴露,“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安慰他“事情都过去了,医院不是鉴定于燕飞有神经上的。。。嗯。。。疾病吗。”“在此之前她从没有什么神经病,一点点征兆都没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做出此等行为。我问过她,她哭着说,说那天自己像着了魔一样,迷迷糊糊的就做出那样的事情,那不是出于她的本性。”我默默地听,心里头怪怪的,涌起很不好的预感,但是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让我的思想有落脚点。 我看向魏巍,他的脸色很痛苦很憔悴,原本灿烂的眼睛现在很空洞。 他直直望向我的眼睛对我说,“我很难过,我知道我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可是我那么那么的爱着你,你为什么不能尝试接受我呢。”忽然他像个委屈的小孩一般,哭的不能自已,紧紧抱着我,把头伏在我的心口。 我不忍出声也不忍推开他,曾经在我痛苦彷徨不住呜咽的时候有他在我身边给我暖暖的安慰,在酒醉神志不清之时,曾经还有那么一刻想跟他饮马流沙海角天涯,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的线,我和思存才有着三生三世纠葛不清的缘分。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的衣襟已经湿透,轻轻抱着他的头说,“男人是不应该为女人哭的。” 我抬起头叹息,赫然看到我“叔叔”站在我们不远处。我真正吓一跳,脸红耳赤。他一声不响的走上前来,把手掌悬在魏巍头顶,我惊悚的抬眼看他,一道青光在魏巍头顶回旋,我回过神来,魏巍已经不动了,“你做了什么?”我尖声的问。他温和的说“没什么,他只是睡着了。一会儿自己就会醒来。”我放下心来。我把魏巍扶好,让他靠坐在椅子上,跟着大班一起离开,我回头再看他一眼,他的轮廓在秋阳的影印下镀着一道金边。我在心中默默的说:“再见。 第二十三章 青龙朱雀 我们并排走在花园小径上,沉默一会儿,大班对我说:“刚才顾先生来了。”我差点跳起来,“他跟你一起来的花园吗?”他点点头,“他看到你们。。。就走了。不过你放心,他不会生你的气,他是真的有事才走了。”我心里惴惴不安的,还有些失落。 一个下午也恍惚着过去了,我换下实验服,整理实验材料,检查仪器,核对实验数据,等到人都走光了,我才慢慢走出大楼。 我去停车场取车,说是停车场,其实就是个废弃的大操场。我把车子停在操场的最里边,等我走过去,我看到我的黑色捷豹旁边赫然停着一辆一式一样的红色的捷豹,这车虽不十分名贵但在学校里也不常见,还和我的并排停在一起,一黑一红相映成趣,我不由向那车多注目了几眼。 正在此时,一抹美丽的身影从红车驾驶室中闪出来,宝蓝色的长裤显得腿部纤长,着一件正红色款式简单的衬衫,腰肢细小不盈一握,她冲我走过来,摘下墨镜,这次theresa她化很浓的妆,使她的眼睛显得又大又亮,娇媚十足。 “喂!桐栖”她迎著我走过来,笑嘻嘻的,好像完全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下课了吗?走,我们去喝茶好吗”“噢!”我警觉上下打量她,牵强的笑着说:“我还有约。”“怎么?不愿意去吗?”她率直的问。“你一定还在生那天的气。”她的声音充满了女性的味道,十分的温柔。“不好意思,那天我并不是故意跟你提起顾太太的事情,只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身不由己呀。”她的身子更亲切的靠近了我,把我手臂揽在她的臂弯里。进一步说:“天山那边太远,往来还是不方便,不如,你搬来这边的别墅住吧,哦,你也是去过的,就是那天你跟一个很帅的男孩子去过的那里的别墅。到时候我们住在一起,每天一起来上学,做个伴好不好。反正顾先生他天天都不着家的,你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我听着她说的话,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 “你觉得顾思存他会让我住到这边的别墅里来吗?”我空泛的应着她,她却越说越真挚越加充满感情。 “思存不会反对的。你看他给我们安排的车都是一式一样的,他会希望我们成为好朋友,我是他身边的人,是绝对向着他对他忠心不二的,你不用对我有所顾忌。” 我觉得,我再听着她说下去,我努力维持的冷静和耐心马上就要土崩瓦解。 接着她又贴近我一些,压低声音,神色古怪的一笑,神秘的暗含寓意的说,“其实我让你住到别墅是因为,那里才有真实的他,有他的收藏,有他的实验室,完完全全是你所不了解的,你所从未接触过的。只有住在那里你才能真正的了解他。”她顿一顿,静静打量我“即使你不住过去,你也一定要去参观一下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看看吧。” 听她只字片语我不禁已经觉得心慌意乱起来,此刻夕阳余晖已尽,天际一片血色与思想纠缠在一起,胶着在我心上,混沌不清,不胜其寒。 一个正义凛然的声音劈开了我们之间的纠葛。“朱雀,顾先生让你离罗小姐远一点,你现在是抗旨不尊吗。” 只见大班站在不远处,横眉冷对,不动声色,完全不似我之前熟悉的那个温和有礼的大班,我趁theresa一愣,赶忙跑到大班身边。 theresa怔了怔,很快她就轻松地笑起来,美丽的眼睛里闪著光。“我们天天都在一个学校,实验室也是比邻,怎么能不碰面呢?本来我们就是朋友,为什么不能聊聊天呢。你们男人当然不了解女人之间的友谊,青龙星你是老前辈,放松下来,不要时时像只咬人的狗一般。好了,我先走了,顾先生今天没准回别墅,我得赶快回去了。”说着暧昧的对我笑笑,也不恋战,钻进车里就走了。 “她是一个很狡诈的女人,不要理会她说的话。”他宽慰我。 “不会。”我笑笑“你是青龙,她是朱雀,还有玄武和白虎吗?”“是的,我们是天尊身边的四大护卫,我叫孟章,你可以叫我老孟。” “嗯,老孟,我今天晚上住在宿舍。”theresa说的没错,回去还是很麻烦的,我觉得还是住在宿舍比较方便,而且也不想再碰那辆和theresa一样的车,就任由它放在那里,我头也不回的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四章 纯美无暇 太阳一天比一天出来的晚,出来了也是温和无力的,我在湖边已经溜达了两圈,手里捧着toefl题库有一眼没一眼的翻看,湖水微波荡漾,微泛涟漪。湖中成片的即将干枯的荷叶在秋风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如果下一场秋雨,留得残荷听雨声,一定是极美的。 湖边的小径十分僻静,她就静静站在湖畔临湖而立。她穿了件白色荷叶卷边的衬衫,领口处细心的打了个深蓝色的蝴蝶结,一条纯白的长裙系着深蓝色的腰带,头发全部绾起,露出美好修长的脖颈。 虽然她曾经对我图穷匕见,但是今日突然再见到她我却一点也不心悸,看着今天的她,反而觉得极为舒心美好。 “桐憩”她对我笑笑。 “飞飞。”我也对她笑笑,因着魏巍那天的讲诉,我对她忽然的觉得很亲切很熟悉。 我们在湖边并肩而行,她低垂着眼帘,睫毛在她脸上洒下两片暗影。 她低低的说“那晚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样道歉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觉得那天我真是疯了,迷迷糊糊的我就做出那种事,直到在医院里醒来,我问过了所有人才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相信我吗?”她柔和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这辈子都不能解脱,不能安生。” 我赶忙摇摇头,“不会不会,都过去了,你不要太有压力。”面对这样纯净的女孩,我怎么忍心再责难她。面对着她那清澈的眼睛,我总觉得事出有因。 她感激笑了笑“哪怕你是骗我的,我也非常的高兴。” 我也笑笑“没有骗你,我不生你的气。你很喜欢他吗,他确是个很难得的优秀的男生。” 她轻轻地笑“他是我毕生的挚爱,不管他认不认同,穷其一生海角天涯我也要追随着他。”此时,阳光破云而出,光线直撒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我有点恍惚地看着她,她所说出的誓言像这个女孩子一般纯真圣洁真挚感人。 我心中默默地想,一生该有多长,这路该有多遥远。 曾经是否也有过这样一个纯真美好的女孩,她用生命祭奠了她那一生的爱。 正在感慨唏嘘之际,飞飞突然刹住了脚步,我奇怪的看向前方,惊喜一定瞬间绽放在了我的脸上,顾思存正阔步向我走来,那深邃的眼睛沉着的表情,他恂恂儒雅而从容不迫!我静静望着他向我而来,“桐憩,这些资料帮我拿好。”他的声音低沉温和,递过一叠资料,不动声色的把我叫到身边,跟飞飞隔离开距离,看着我,用深情的目光来拥抱我。 飞飞看到他有些惧意,虽然顾思存跟我说过飞飞的某段记忆被消除了,可是那晚的记忆在潜意识中恐怕还深深印在她的脑海。 她怯怯地跟顾思存打招呼,“顾教授早。” 她又转头对我说:“我要回去了,今天能跟你说这些我很高兴,你能原谅我我心里就平静了。” “能跟你聊聊我也很高兴,大家都解开了心结这样挺好的。” 她笑着冲我摇摇手,转身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飞走了,她的笑像她的裙一样洁白无瑕。 我向着她远去的背影挥挥手,回身正看到顾思存用揶揄的眼神看着我,“你还真敢单独跟她在一起。”“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觉得那天的事情很蹊跷呀。”我脑子里琢磨着,想跟他聊聊事情的始末。 他突然紧紧握了我的手“手这么凉,偏偏还要站在湖边玩。” 我一怔胆寒,赶忙看看旁边有没有人,“松开,别让人看见了。” 他还是紧紧攥着不松手,对我说“我并不怕谁看到,只是我还不够强大,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之前不敢冒险把你暴露于人前,只是,现在,该知道的恐怕已经知道了。”他把我拉在怀中,他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见了,我只是在他怀里傻傻的幸福着。 一进到实验室,我们就是师生关系,我不能叫他思存,我偶尔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声“师父”,大家都很诧异的看着我,师兄说:“你古装剧看多了吧。”,我问过思存,你那么厉害为什么要在学校当教授呢,还搞什么科研呀实验室呀,直接教人修仙好了,他说修仙是要有仙根的,同样修魔要有魔根,否则终其一生也是不能有所作为的,而且三界界限严格,不能违背自然规律,人类要自然天成,慢慢发展,循序渐进,才能有所进步。 他也是来自于人,所以抽一点点时间,搞搞科研为人类的发展做一些贡献,也算是不枉为三界之尊,“而且,”他把手臂轻轻搭在我坐着的椅子上,就像环着我的肩膀,俯下身装作指点我写报告的样子,他的下额贴着我的长发,悄悄地在我耳边说“我在此地,正是为你呀。”他就这样安安静静温温存存的搂着我。我觉得我像是苍茫大海上飘摇的一叶轻舟,驶进了一个避风的港口,为着这温暖的怀抱,我有点不顾一切的忘形,我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偎着他,头可以半靠着他那宽阔的肩头,闻着他衣服上微醺的气息,依稀想起前世我还小的时候,在经阁里他也是这样俯下身子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那时候我就一直想一直想这样靠着他,一直靠着他。他有足够的力量,即使天塌下来我也不怕,因为他能撑住,即使他不能撑住,我也能这样在他怀中依偎着被埋葬,我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喃喃的低语:“师父,带我走,带我走得远远的,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好久好久,他才轻轻的吻我的发。他低语着说:“等我们平复了这场浩劫,了结了这场千年的恩怨,我们再回哀牢山去,还像你小时候一样,避世而居好不好。”我闭上眼睛,感到从没有这样宁静过,从没有这样陷入一种深深的静谧与安详里。 直到一阵敲门声传来,我才惊觉的抬起头,赶快摆正了身子,伏案拿笔,但是,来不及了,门开了。进来的是陆师姐,手中拿着粉色的试剂瓶,满脸的欣喜“顾教授,你快看这个,咱们有进展了。。。”一见门里这副情况,她就僵在那儿了,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我背对着她身子坐的正正的,垂着脑袋,不敢回头。顾思存有几秒钟的尴尬,就立即回过神来,他若无其事的接过陆师姐手中的试剂瓶,带着木呆呆的陆师姐出了门。我叹口气,浑身无力,瘫靠在椅子上战战兢兢的发愣。 第二十五章 血色蔷薇 中午,跟水瑶约好了吃中饭,走在路上,她今天颇有几分严肃有几分静默,不似往日般跟我开玩笑,我跟她说话,她也哼哼哈哈答非所问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嘟着嘴把脸伸到她面前,伸手拍拍她的小脸,好奇地问。“桐憩,你这几天都回寝室吗?我怎么整天都见不到你呢?”她盯着地面问我。 我说:“有回呀。只不过我每天在实验室待到很晚呢,又有新项目。”“顾教授也一起吗?”“他是实验室pi,怎么能不在呢。”“那个,你又不参与实验,每天跟他们工作到那么晚干什么呢。”“什么话吗,我也是很重要的,记录数据呀,准备实验材料呀,主要是学习吗。”她盯着我问“还有给顾教授沏茶倒水贴身伺候他吗?”“给教授做这些事是应该的呀。” 吴水瑶用手指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一声叹息把指着我的手放下来,勾着我的肩膀“我说,小妹妹,你可长点心吧。以后在实验室咱尽量往人多的地方扎,不要单独跟他在一起好吗。”我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一下子好像明白她说什么了,抓住她问“你听到谁说些什么吗?”“你们实验室的陆黎,就住我对面寝室,她看我跟你要好,就找我谈心说让你小心一点,不要跟顾思存太亲近,她也是关心你,你懂吗。”我无言以对,她接着说“你知道吗,之前李教授也是他的学生,你们系里都在传他们之间就不清不楚的。”我只能笑笑敷衍过去“你放心吧,没有的事。”“好,没事是最好。我只是提醒你小心点。你要是着了他的道儿,吃亏的可是你自己。”我假装对着她没心没肺的胡诌“你之前不是说让我甜呼教授,这让对我有好处吗。”吴水瑶大怒,攥着小拳头,又觉得词穷“那会儿开玩笑的,现在我可是认真的。” 突然,毫无征兆的,砰地一声,一个人从楼顶带着疾风像个沙袋一般砸在地上,落在我们前方,我迷茫的瞪着那儿,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这场景,脚像生根般的不能移动。 我紧紧捂住了嘴巴,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貌,他紧蹙着浓眉,微闭着他的双眼,面容痛苦不堪。几天前他还栩栩如生的活跃在我面前,可是现在,在眼前,鲜血迷离了他的面容,渐渐在地上开出了一片血色的蔷薇园,地面上回旋的风把他的发吹散了,空气里诡异而安详。我抬头望向楼顶,直射的阳光晃得我的眼睛一片昏花,影影绰绰中我看到在楼顶那摇摇欲坠的边缘,一袭白裙随风卷动。 我果断的上前,水瑶拉着我,大声问“你干吗去。”我冷静的说“是魏巍,快,快点打电话,110,119,120有什么电话都要打,快!”“哦,好的。”她听了我的话终于回过神来,马上拿起手机迅速的拨着电话。 我定定神,走上前去,跪在魏巍身边,看着他额上鲜血汗珠混沌一片,他还一息尚存,但是脑下鲜血混合着脑浆和生命都在一点一点的离他远去。我轻抚着他的脸,他曾经闪亮的眼睛已不能睁开,直挺的鼻梁,像是他那倔强的意志在挣扎求生,可却无可奈何,无力挣脱死神那双有力的爪。他如花的笑颜,他有力的肩膀,他的思想,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却突然遭遇疾风暴雨毁灭般的摧残。 我紧紧握拳,突然我的手掌凝结了足够的力量,按在他的眉心上,红光就像流动的岩浆,汩汩流入他的大脑中,我集中精神一定要竭尽全部的力量,直到再也没有能量可以输给他为止,我精疲力竭的跪倒在一边,耳边终于响起救护车的嘶鸣的声音,终于看着冲过来的医护人员为他急救,风驰电掣般的把他拖上救护车呼啸而去。 不管有没有用,我拼劲了全力了,再没有半点气力,我已经站不起来,精神意识渐渐朦胧涣散,我只知道一群同学老师都向我聚拢来,关切的询问我的情况,水瑶紧紧抱着我,泣不成声,我却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这时一阵骚动,人群中闪出一条通道,我看到他来了,淡漠的脸上表情更加的严峻,他向我疾步走来,我牵强的微笑着望向他,现在似乎一个轻笑都能耗尽我全部的力量,他蹲下身来看着我,眼神中带着微微的恼怒,更多的是深深的关切和怜惜,他轻声叹口气,然后对围在周围的俩个年轻老师简单明了地说,“她受了刺激,我送她回家。” 在还没有了解到他要做什么之前,忽然我就被他从水瑶怀中拉过来,横抱了起来。我大惊,虽然都要晕过去了,可是受了这个刺激我又硬生生的打起几分精神,生平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我躺在一个男人的臂弯里。 顾思存抱着我一步步向前走去,我暗中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我微阖着眼睛从睫毛缝里偷看周围的情况,大家都全神贯注默默的对我们行着注目礼,他们的眼睛亮得闪烁而神情古怪。 我只能全身瘫软任他抱着我做人事不知状,心中默默叨念: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混蛋!这事儿更解释不清了!我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他立即把我更紧更紧的拥在胸前,也不看我似乎隐忍着怒气,低声说: “不要乱动!”我真的不敢动了,紧闭着眼睛躺在那儿,贴在他那男性的胸怀里,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我有种懒洋洋软绵绵意乱情迷的感觉! 我不禁问出声音“我是不是太娇弱了。最近身体怎么会这么差呢。” 顾思存沉着脸,看也不看我大踏步地向前走。“你并不是娇弱,非但不娇弱,还相当强悍。现在已经很少看到像你这样临危不乱,又这样能舍己为人的人。”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实在也没有精神去跟他斗嘴。 “即使是像青龙和朱雀那样成度的修为,如果要想救一个人的性命,也起码半年不能恢复体能,你现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终于怒气冲冲的对我说到。 “可是,我能忍心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吗?你没看到,鲜血从他脑后流出来,止也止不住,那种场景太悲哀,太绝望!我受不了这种绝望!” “你不忍心?”他冷哼着,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把我抱得更紧。终于走到了他的车子旁边,车门自动的扬起,像双即将展翼飞翔的翅膀,他一直把我抱到车子里去,拿过毯子盖在我身上。“咱们去哪?”我问。 这时,突然看到,远处吴水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等一下我,等下我。”说着跑到车前,戒备地看一眼顾思存说“顾教授,我来帮您。”然后也不征询他的意见,就一股脑钻进车里,挨着我并排而坐。 第二十六章 纠葛不断 “顾教授,桐憩家在东城新源南路社区,我给您指路。”水瑶抱着我坐在后座,客客气气的对顾思存说。 “桐憩,你回自己家还是去我家?我知道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过自己家里,你家肯定不适合马上入住,而我那里设施齐备人手充足方便照顾你。”顾思存坐在驾驶位回过身来询问并暗示我。 水瑶听着心里可能觉得有点不对味“顾教授,她去你家好像有点不像样子,您放心吧,回到她家里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您费心了,还是不用麻烦,回我自己家吧。”我急忙说,因为当着水瑶的面实在需要顾忌避讳一下,顾思存却还那么明目张胆的说话,去他那里真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乱子来,估计不用一天水瑶就要看出端倪来了。况且我还想就近了解一些魏巍的情况,有可能的话还可以去医院看他,如果回了天山恐怕要自由出行就难了。 顾思存看看我们,无奈的调回身子坐正,拿起手机按下号码“孟章,你安排人把桐憩家里打扫一下,准备些必须的食品用品。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桐憩我不喜欢他这样,他怎么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水瑶气呼呼的悄声对我说。 “你不是也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吗,你对他有成见,你看我已经这个样子了,别再抱怨了好不好。”我也悄声的好脾气的哄她。 她还是撅着嘴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我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抚她。 一路无语,顾思存驾轻就熟的来到我家楼下,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我家见面约会,父母都已不在,他们留下这栋唯一的两居室却还不够偿还债务,顾思存在第一时间帮我料理双亲的后事,偿还了债务,保留下了这父母遗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自从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就觉得这前世今生都恍然如梦一场,时光稍纵即逝,人物如过眼烟云,当曲终人散时就都离我远去,只剩下顾思存跟我有着斩不断的纠葛与情缘。 他停好车子,后门自动展开,先放水瑶下来,然后从车里又打横抱起我来,水瑶在一旁打下手做辅助工作。“你觉得怎样?”他关切的低声问我。我感觉了一下,照实回答“好多了,觉得精神又恢复了一些。”然后他用精神与我对话,不解却又很欣慰的说“按说你耗尽真气给他续命,这对你自己的体能是损伤极大的,没有一年恐怕都是不能恢复的,可是你居然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恢复了一些,照这样看来你的进步真是一日千里。如果只因白青玉在你体内的缘故可能都未必能做到你现在这个进步的程度,我还真是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呢。小凤你知道吗,在前世你就是天生的奇才,武功和修炼都是一点即通且能举一反三一通百通。”“哦,那么得我这个天才做你徒弟,岂非给你增光添彩不少了,你后继有人可以光耀本门了?是不是要开心的到处炫耀了。”我得意的调侃他,可是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轻叹一声也不答我的话,只搂紧我一直走上楼去。 进得屋里,只见屋内一尘不染干净整洁,连被褥都清新蓬松带着阳光的味道。水瑶很是诧异。 “哦,吴水瑶我忘了把车子里的一个小手提箱拿上来,那里是给桐憩的药品。你去帮我取来好吗。”他声音谦和却不容置疑,吴水瑶听到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顺从他,因为他的样子他的语气没有人可以反驳,当她回过神来已经应承了一句“好的”,没办法水瑶只能不情不愿的下楼去取东西了。 他走到我床边。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瞪视着他“你说话小心一点,不要让水瑶知道了。” “不要让她知道什么?”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明知故问的戏弄我。 “你当然知道不要让她知道什么。”我转开头去,带着一半羞涩一半埋怨地说。 “我偏要让她知道。”坐在床沿上,他俯下头来近距离的盯着我。 “你怎么那么讨厌呀。”我明明很想生气却又止不住笑意。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已经辗转的压在我的唇上,那么细腻而温柔,我的头昏沉沉的,心更乱了,理智什么的都已经不存在了,远远地飘离了我的躯壳。我不知不觉抬起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用唇和心灵应和着他,不行不行,这样下去要穿帮了,我一想水瑶马上就要上来就一震,理智也回来了,我赶快推开他,急促的说:“你还这样!会引起怀疑了!”“我知道。”他说,却没有移动还紧紧地搂着我抱着我。 “如果我不想她上来,她就永远也上不来。我要她消失,她就可以马上从人间消失。” 我一震,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里怪怪的,变得沉甸甸的很压抑,因此我完全没有心思跟他对开玩笑了,正一正语气,转换话题说道: “你说魏巍他有没有危险?”他还是抱着我没动,“嗯,有危险,虽然你进步神速但是修为到底还是浅显,那时你不救他他的确一早就死了,可是你救他却不能保证他能活过来。” 我的心咯噔一下子就悬起来“啊?那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尽人事听天命。” “你不就是天吗?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撒着娇心无城府的说, 他却冷哼一声“凭什么?” 我从他怀中挣出来,瞪着他说“你还记恨他?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呀。”“我已经不提此事,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呢?你到底是安着什么心思?”他脸色阴晦紧紧盯着我。 “你明明知道我们没什么的。之前喝醉了那晚。。。咳”我觉得我有点越解释越乱“总之之后都没有联系了啊。” “那在学校花园里他抱着你趴在你胸前哭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老孟说你不生气的呀。”“他又不是我。总之你放心吧,魏巍的事情我是不会管的。”“你怎么这样呢。” 正说着门口响起开门声,我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只得先躺好了,顾思存起身而立,表情很冷漠直直站着看向窗外,他看到水瑶已经走进屋来,就丢下一句“你好好照顾她,我走了。”自管自的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一瞬间一种委屈的感觉紧紧抓住了我,我觉得我的心里冷冷的,他就这样走了,他把屋里的空气也一起带走了,我无力的在枕头上侧转了头,闭上眼睛,心中一层绝望的悲戚的浪潮正吞噬着我。原来你所爱的人,他的一个决绝的转身都可以这么的残忍。我把身子卷缩着紧紧裹在被子里,像是不胜寒测。我的心慢慢的沉淀到大西洋深处静谧黑暗的海底。 第二十七章 噩梦连连 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深夜我都浑浑噩噩的,未曾入眠,时间凝塞而滞重的拖过去,再也没有比失眠更难挨的,再也没有这么沉重的夜晚。 好不容易入眠,却噩梦连连,我依稀跑在一条深长的回廊上,咬紧牙关向前飞速迈着步子,仓皇无措和强烈的渴望搅动着我一颗畏怯、战栗的心,压迫得我无法呼吸。 那条回廊,寒冷绵长似看不到尽头,赤着足踩在那冷冰冰的石板上,身子在急速奔跑所带起的风中颤抖。 终于来到那扇门前,那门高大厚重森冷,似高山仰止不可逾越。 四下里漆黑一片,恍惚间我燃起一支蜡烛,我的心绝望地呼号着;师父!师父!周围一片令人窒息的静谧,一串串滚热的蜡烛油滴落在我手上,我惊跳起来狼狈而委屈,哦,师父!师父!颤抖着倾听着回声,终于,那扇门里传出一声悠长而幽怨的叹息。哦,师父!师父!我冲上前去,疯狂拍打那扇门,悲切的哭泣着狂喊:“师父!师父!师父!” 门终于开了,出现的是师父皎皎凤姿、景行行止的背影,那一刹我却不敢上前,因着他那昭铭盛德的光彩令我自惭形秽,我茫然盯着他,此时师父的声音遥远而威严的传来,依旧是梦中时常出现的那一句:“你所想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那声音比上古的玄冰还要寒冷,锥心刺骨,冷酷决绝的背影一如索桥初见时坦荡而干净的惊艳,却始终都是负手而立的背影,不肯面对理会我的苦苦哀求,突然一扇扇的门一个接一个出现,围绕在我身边飞速的旋转着,那么多的门,都是他对我紧闭的心门,晕眩打击着我,摇摇欲坠,我一时站不稳只得跪伏在地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到底哪里能找寻到答案? 我额上蒙着细汗嘴里喃喃的,一叠连声的低喊:“师父!师父!不要这样对我!你是有多么多么的残忍,我们不要这样好吗!不要吵架,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 我惊悸的一跃坐起,颤栗的用手摸摸额角,满头的冷汗,摸索着把床头灯打开,心头依旧空荡荡的萦绕着丝丝缕缕瑟瑟的寒意,屋内一片寂静,夜色深沉清冷,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请了假,一整日都在房间里神智昏乱的乱走,食不知味,坐立不安。手机一直也没有响过,顾思存一直都没有露面。 水瑶下了课来看我,看到我蜷缩在沙发里一动也不动的出神。她走近我,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关切的问我:“怎么?吃饭了吗!我给你去做饭吧。”我抬头看看她,勉强的笑笑,说“不用,我没有胃口。” 她默默的注视着我半晌,突然一把抱着我,我一愣,随即释然,就静静依偎在她的怀中,心中终渐渐升腾些许暖意。 她没有松开双手,保持这个姿势,对我说“好吧,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嗯?”我还沉浸在这一片融融暖意中心不在焉的答非所问的嗯了一声。 她加重了语气“你跟顾思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什么也没有,自从昨天他走了,你像三魂丢了七魄一样,傻子也能瞧出来了。” 突然听到顾思存三个字,我生生觉得从暖意融融的春天中一下子被丢到寒意逼人的北风里,“今天能不问这个吗。”尽量语气轻松,还是止不住眼睛酸酸的喉咙哽咽,我略带颤音可怜兮兮的说。 水瑶放开我,擎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眼光深邃,像要一直望进我的灵魂深处,“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很爱哭的。”说话间一串泪珠已经瞬间从我眼中跌落,我还是咧着嘴笑着说。 我其实特别特别想倾诉,跟我的好朋友倾诉。这件事已经憋在我心间很久很久,除了跟魏巍讲述过,今天这是第二次,可是我没有讲出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讲不清楚,我的思想有些混沌有些迷茫,我好像也在努力找寻,我和他之间像遗失了一段桥梁,我们彼此相爱却又仅仅是相爱,他对我关爱有加,我对他却不胜了解,我们之间横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这无法估量的距离只有靠彼此真正的了解心心相印才能缩短,仅仅凭爱是不够的,没有了解的爱,像是一叶大海中漂浮的浮萍,很快就会仓促的消失在茫茫沧海中。我不清楚什么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什么是我们共同的方向?种种的因果前情就像流过手中的清泉越想抓住却越是无从把握。他却也不能告诉我,也许他说了,但是对于我来说并不够,所有的一切依旧是雾里看花。我自己却是越想越陷入到一处回旋滚动的漩涡处,随着湍急的水流越旋越不由自主的张皇无措。 我们彼此明明是相爱的,也许是的,也许又不是的。所以我不想讲,我不知道该如何讲。 水瑶看着我变化莫测,心神不宁,欲言又止的神情,长叹一口气“好,今天我们不说这个。” “你知道么,于燕飞已经作为犯罪嫌疑人被警方刑事拘留了。”水瑶突然说。 “于燕飞?是她做的?”我惊讶的问。 “不可能。”的确那天我看到顶楼随风舞动的白裙,但我仍旧不可置信。 “顶楼有监控录像,录下了全部犯罪经过,证据确凿。况且她有袭击你的前科。你知道吧,魏巍的父亲是市委书记,魏巍现在还在icu,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这次他父亲是誓不肯罢休的了。” 想到魏巍,他曾经在蓝天白云下,翠绿的草间,长手长脚生机勃勃鹿一样的奔跑,温暖的身体,一寸寸都是鲜活的生命,纯良而璀璨,现在他不能动弹躺在苍白的病房里渐渐枯萎干涸。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我轻声问水瑶。 “icu不能随时去看,应该是有时间段的。我去帮你问问吧,看不看得到,也算尽心了。毕竟我觉得这件事起因由你。”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是这样有一说一直言不讳的吧。 第二十八章 扑朔迷离 第二天,我同水瑶一起去医院看望魏巍,在医院里辗转打听到病房的位置。 我先步入特护单间icu门口的接待区,接待区干净安静,白花花的日光灯照着雪白的墙面金属的门窗座椅显得那样清冷。 迎面的一排座椅上只见一位衣着严谨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两鬓灰白,神情恍惚,直直的盯着地面发着呆,但即使是意志消沉神情沮丧举手投足间也都是风度翩翩与精明干练,旁边离他不远处立着两个年轻男人,正不时低声接听着电话,沟通情况,氛围安静而暗涌着紧张。 此时水瑶走进来,扬声对我说“桐栖,我问过了,现在正是探望时间,但是没有家属带领是不能进入的。”我有些失望“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吧。”“嗯,好吧。”我们默默地坐在另外一排椅子上,沉默的等待。时间慢慢过去,正在我百无聊赖的四处看时,我发现对面的男人盯着我在看,我善意的微微点头,想来在这个icu单间病房里来探视的也一定是魏巍的亲属吧。 他见我对他点头示意,就站起身来径直向我走来,说话间已来到我面前,谦和的问:“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我很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笑说:“当然可以。” 他坐下:“恕我冒昧请问你就是罗桐栖吗?” 看我不解,他忙解释:“刚才我听到你的朋友这么叫你的。” 我点点头还是疑惑的看着他。 他语气开始有些急促无措:“我就开诚布公的直接说吧。我是于燕飞的父亲。” 我站起身来“您就是于市长吗。”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算是答复,此时我从近处看他才发现他眼底全是血丝,脸色憔悴,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失了淡定从容,语无伦次的絮絮的说:“于燕飞一直都很乖巧,我和她妈妈工作都很忙,没有时间管她,可是她一直很听话。发生这样的事情飞飞的妈妈已经哭得昏过去了很多次,现在一直奔波在看守所和魏书记家里,可是魏书记一家一直也拒接与我们对话。” 我打断他的话,垂下双目低低的说,“这是两个家庭的不幸。天下间的父母面对这样的事情,无论是您还是魏巍的父母都会这样一下子垮下去,都会如此地痛不欲生。更何况您的女儿起码现在还是健健康康的,魏巍却是生死未卜。可是这次的事件也正是因为魏巍是市委书记的公子所以才能够沉冤得雪得见青天吧,换做别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又会不了了之了,对吗。” 他望着我细细揣摩,他活到五十多岁,任一国的直隶总督,在古代就是封疆大吏二品大员,很久都没有被人为难挤兑过,这样轻视过了吧。我那些话却压迫着他,使他变得渺小而伧俗。他有些尴尬无措,一时无从开口。 当然我知道他能够听下去,也许并不为着我说的话有多麽强大的说服力,人微言轻,金口玉言全在于是什么人说出来的,全在于你是有背景还是只有背影,我并不是恃宠而骄忘乎所以的人,可是现在的我,被顾思存保护着的我谁也不怕,谁也不值得我在乎,我从心理上就有优势,所以我的语气就是这样君临天下藐视一切。 “桐栖,对于飞飞上次袭击你的事情我对你表示万分的歉意。”他终于回过神来,急切的解释。我抬手阻止他说下去“上次的事情我没有追究,没想到一时的妇人之仁就酿成了如此大祸。” “罗小姐,我知道你和顾思存顾先生交好,从那件事之后起我和顾先生之间也建立起很不错的私交。我只希望你能了解上次的事情我对顾先生已有所交代。” “你是什么意思?”老底被人揭穿,我有点急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扯出不相干的事情,不明白他到底要找我说什么,我直视着他,唇边泛起一丝隐约的笑以掩饰我的不安,随即我正色的看他。“有什么话,请您直说,不要牵扯出不相干的人或者不相干的事。” “如果侵犯了你的*,我感到很抱歉。我只是来恳求你,我们家于燕飞想见见你,我们家飞飞是冤枉的。现在大量的证据都对飞飞不利。飞飞她一个女孩子被天天关在讯问室无休无止的被一遍遍地要求回答问题。强烈的灯光一直一直照在脸上,折磨涣散着人的意志和精神。她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可是她一口咬定她是被冤枉的。我家的女儿我了解她,我相信她。”他急促而痛心的说着,当他再抬头时居然已是泪流满面,这样一位父亲一位长者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我的心脏紧紧的缩了一下,喉咙也是酸酸的,面对着他的言辞恳切忍气吞声前倨后恭,我反感戒备的情绪全然消失了,我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体现着一个父亲的舐犊之情。 看到他情绪激动,他身边的两个秘书赶忙上前搀扶,他扬手制止他们,只用悲切的眼神凝视着我乞求着我。 “可是我去又能做什么呢?”我轻声的问。 “我觉得飞飞执意要你去,她是把你当成至交,我只是希望你能去开导开导她,问清楚事实经过,我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只是不希望我女儿被冤枉,如果真是她做的,我们甘愿认罪伏法。”我举棋不定的看着他,好半响,才下定决心说“好的,你带我去见她。” 第二十九章 夜闯病房 坐在于市长的车里,我们都静默不出声。 于燕飞这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子,我一直忘不了她那清澈的眼神,轻舞飞扬的裙角,她在湖边对着我的那个笑容,她所说的那真挚圣洁的誓言。 我细细回想着她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那天用一向温婉的声音说,“那晚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样道歉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觉得那天我真是疯了,迷迷糊糊的我就做出那种事,直到在医院里醒来,我问过了所有人才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相信我吗?” 真的是事出蹊跷吗?我越想越慌乱不安,心情错综复杂,也许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胸口突然就像积压着不能负荷的重量,让我反胃差点就吐出来。 水瑶看我不舒服,赶忙打开车窗透气,问我怎么了。她说“不然改天再去吧,我看你脸色不好呀。”于市长也从副驾转过头来看我。 我想想,觉得早晚要解决的问题,还是尽早为好,就对水瑶说“没关系。安静一下就好了。” 我记得背包里有个小盒子,思存说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吃,我拿出那只精致的木盒,取出一粒小小的丹药放进嘴里,随后闭上双眼,静静的调息凝气。 直到到了警察局门口,我才感觉好了一些。 在审讯室外等了一会儿,一个警官出来单独带着我穿过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一个房间里我终于看到了于燕飞,她坐在一张简单的桌子后面,还是一身白裙,只是脸色比衣服的颜色还白,眼睛黑汪汪的嵌在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上,眼神空洞无神。警官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就立在一边不理会我们了。 我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于燕飞紧紧攥着我的手,急切的带着哭腔的一遍又一遍喃喃地说“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害怕极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是没有人肯相信我。”我看她惨白的脸,双眼在崩溃的边缘。 “不要着急,你慢慢说给我听。”我尽量语音平和,希望使她平静下来。 她竭力的叙述“其实,其实我反反复复回忆,我还朦朦胧胧记得一些事情,就在我拿着刀子刺你那晚,在傍晚学校的花园里,我碰到过顾教授,我一向非常仰慕他,就跟他打招呼,聊起天来,可是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一直看一直看,开始我因着礼貌也要直视着他,可是我的头越来越晕越来越晕,渐渐地我就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一直一直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做了些什么。最后在医院里醒来,我问了所有人才知晓了我的作为,我居然拿着刀子刺你,我都吓懵了。后来我真的记不起跟顾教授相遇这件事情。那天在楼顶,本来我是想找魏巍谈和的,可是在楼门口再次遇到顾教授,然后然后再次变得精神迷离恍惚。。。然后然后。。。” 飞飞突然伏案大哭,不能自已。 “你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他,我就是伤害了我自己我也不会去伤害他。” 我气急攻心,强忍着怒火,脸上强颜欢笑紧紧攥着她的手,“飞飞,我相信你,不是你做的,我想我知道是谁干的,你放心,我会搞清事实真相为你讨个公道。” 飞飞仍旧死命攥着我的手问我“桐栖,魏巍怎么样了?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求求你如果你不喜欢我,我的命你尽可以拿去,求求你救救魏巍吧,求求顾教授放过他吧。” 深夜,再次来到医院,昏暗幽寂的走廊只开着夜灯,静的阴森。我驾轻就熟的来到icu门外,此时的会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两排空空的大椅子恭候着我。 我横穿过大厅,来到那扇阻挡住我的厚重的铁门前,打开这扇铁门就可以进入icu病房里,可是此时的大门依然如白天一样紧闭,推一推纹丝不动。 我觉得我可以试一下,虽然还不懂得怎样试。 我尝试着伸出右手,屏气凝神,掌心里红光流转,光随心动流入指尖凝成一点,我触一触大门,随即我指尖的红光电流一般穿过大门,原本整块银白色的大铁门红光闪耀,照亮了整间会客厅,昏暗的大厅瞬间流光溢彩。我看着红光闪烁的大门按耐住惊喜,就信步穿了进去。 门的另一边,同样闪耀着红光,我有点慌张因为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有护士看到我,尤其是看着这异景奇象就糟糕了,来不及细想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莽撞,我只有一个念头,看看魏巍的情况尽力去挽救他的生命。 下午从审讯室出来,再从警局出来,我一路不语,忘记了于市长和水瑶分别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径直走在大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直走到腿部完全没有了知觉。四周的车水马龙喧哗嘈杂之声统统像在另一个世界里,而我的世界里只听得到我身体里汩汩流动的血液的声音,直走到夜色降临,不知不觉已经站在天桥上,茫然的俯瞰脚下蜿蜒的灯海熙攘的车河。 我的头脑里无数的马蹄踏过,我心中像有几千把利刃穿梭,没想到顾思存变得如此阴狠,一点小事就置人于死地。我喘息着浑身颤抖,不知道怎样才能卸下一些心里沉重的负荷,我自己跟自己使劲较劲,想痛快的哭一场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于是,我发现我在自己跟自己说话,我喃喃的说:“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我突然明白过来,既然我害了他我就一定要救活他,否则干脆也不要活了。 我透过icu透明的大玻璃看进去,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床单被褥,刺鼻的药水味道,只是各种先进的金属仪器环绕着他,各自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他的头上包裹着重重的纱布,面上罩着氧气面罩,我茫然的瞪着他,才几天不见我已经不认识他了,这就是一具尸体吧,他的灵魂他的精神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游荡。安静整齐甚至是有点豪华的病房,不,这里像是一间精巧的墓室。 第三十章 拯溺扶危 事不宜迟,我推开病房门,来到他身边,伸手上去,再次凝神聚气,直到手上的红光汹涌盘旋,像密布的彤云,红的暗沉而狰狞,我把掌心悬在他的身上,源源不断输送我的真气给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觉得自己就像在长跑一样,呼吸开始急促,额上冒着冷汗,可是我心能够感知这只是万里长征的开始,要走完这万里征程,不知何年何月,可是我觉得我快不行了,我咬紧牙关依旧拼尽全力给他灌输真气,把生命一点一滴的还给他。 突然,我伸出的手臂被大力推开了,阻断了我给魏巍输送能量,猝不及防的我撞在一边的墙上,这一撞应该是挺狠的,可是我麻木的身体就像橡皮做的一样,只有触碰感而没有什么疼痛感,这时才发现我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就像耗尽电池的玩具,没有什么能量支撑著我,我的身子斜斜的靠在墙上,慢慢就溜倒在了地上,红光消失了,屋子里又恢复了暗沉,这时我朦朦胧胧中才看清楚是谁推开了我,顾思存。 他的样子很可怕,他看着我就像要狠狠把我拆了一样,看的我心里直发毛。他在心理上给我很强的恐惧感,倒像是我理亏了。 我浑身止不住的打着冷战,脑袋沉甸甸的,看到的事物听到的声音想到的事情总像是慢半拍的样子,顾思存蹲下身伸过一只手来,紧紧的握住我冰冷麻木的手,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在他那强而有力的紧握下,伴着那熟悉的蓝光,热量一点一点回到我身体里,我觉得我的呼吸平稳了,心跳正常了,可是手脚还是不能听我使唤。半响,他站起身来把我抱到沙发上,扯过一条毯子盖住我。 我抓紧毯子,可是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却似在巨浪尖头咆哮,火势迅猛夹杂着滔天的巨浪越过我心里的海岸线一直冲击震荡着我的全身。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他也正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我颤抖着说:"你去把他治好!你去把他治好!你去把他治好!“我直着声音不管不顾的喊起来,一声比一声高,泪水成串的跌下来。 他仍旧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盯着我“你这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你不怕遭报应吗。”看着他的不动声色,我越来越气愤,我用手指着他“你是杀人犯!刽子手!刽子手!刽子手!”我停不住嘴的声嘶力竭的叫起来。他的眼睛变得严厉而狞恶,他立在原地,打了个响指,一片青晕中老孟走了出来。他手里捧着一只白色的托盘,顾思存从中取出一瓶药剂。 问我“你可知道这瓶中的药剂是什么?” 我当然认得这美丽的粉红色。我说:“这是psm97” 他拿起针筒,熟练优雅地把注射器的长针插进小瓶子汲取药剂。 我寒意渐生,问:“你要干什么?”他没有停手,平静地说:“众所周知,我们的psm97在临床上。。。。用白鼠做的实验终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实体实验总是最完美无缺的。” “不要”我血液凝固,想抢上前去张开手臂挡住病床。只是我还是没有力气动弹。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顾思存。看他扯过酒精棉擦拭过魏巍颈间,注射推针一连串动作娴熟轻松。 我一字一字绝望地喊:“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思存,不要啊。你不要杀他。” “你放心,他死不了”此时顾思存已经注射完毕。老孟递过纸巾他擦擦手。 他走到我面前,我直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字的说“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忽然我就停不住嘴的,声嘶力竭的叫起来。 他突然一掌用力打在我脸上,我麻木了所以并不觉疼,可是终于住了嘴,眼睛茫然的看着前面的一切。顾思存走过来打横抱起我,他张着嘴在说什么,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完了他把我打聋了,我一直在想。 他抱着我,我们一直穿过一片光带,刺眼的光芒晃的我眼花缭乱,再张开眼睛,已经走进了我的卧室,我在天山的卧室,绿色的幔帐层层叠叠,紫色的白色的蝴蝶兰依旧摇曳生姿,他把我丢在床上,转身就走出了卧室,重重的合上了房门。 整栋房子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我伏低身子,抱紧双膝,低声抽泣。我想不清楚为什么哭,因为挨了打?因为他一句也没有解释就走掉了?因为在担心着魏巍?因为委屈?因为愤怒?因为自责还是因为代顾思存感到罪过? 第三十一章 一团乱麻 窗外,吹着徐徐的清风,飘摇着潇潇的细雨。 天山上四季如春,近处是如烟如雾中的茵茵绿草,远眺去群山绵延起伏却是望不尽的白雪皑皑。 四时光皎洁,万古势龙从。 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 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窗子敞开着,白色窗棱旁边的薄纱随着风轻轻的鼓起又轻轻地飘荡,湿润的空气飘进屋来。 我趴在窗边,眼睛望向窗外,一任潮湿的风吹拂我的面颊,湿气将我包围,迎进屋子里的不止微风细雨,还有更多的暮色。 天色从明到暗又从暗转明,太阳东升西落已经第三次。 满院的灌木浓荫,渐渐被暮色揉成了昏暗的一片。 房间的灯,没有人去开亮它们,只有镶嵌在屋顶的一颗偌大的夜明珠发出美丽的光芒,越夜越亮,却像月光一样清冷。 一阵轻轻地敲门声,我不用回头,也知道站在门外的必定是老孟,仍然不想动,只是把手臂更紧的抱在胸前让自己来抵御那窗外扑进来的满怀的清寒。 “罗小姐!”进来的果然是老孟,静静的站在门口,“你要下楼来走一走吗?” “走一走?去哪里走一走?”我皱皱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抓不住一丝一毫具体的东西。 “罗小姐,你开心一点吧,不然顾先生回来又要生气的,”老孟焦灼的说,像哄孩子似的放软了口气:“告诉我,你喜欢做什么,我去给你安排。” 是了!我听清楚了;顾思存,我的心本能的瑟缩一下,深深的痛。我转过身,轻声吐出一句: “顾思存他去了哪里?这几天为什么不来见我?” “罗小姐,”老孟不安说:“你静等几天吧,顾先生他很忙很忙。” “噢!”我轻轻的叹息,艰难的说。“他来不来,随便吧,但是你能告诉我魏巍怎样了?” “罗小姐,为什么你还在问魏巍的情况,别招惹顾先生发脾气,大家都会不好受。” “为什么不能提?是因为你们害死了他?而你们还若无其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我突然从迷迷茫茫的状态中醒过来,走近几步,神志清晰的面对他,一脸的咄咄逼人。 “并没有,魏巍还没有死。”他的声音依然温和。 “psm97是什么,你以为我不清楚吗?“我盯着他,毫不留情的接了下去。”它能够控制人类的中枢神经,那本是用于治疗毒瘾的药物,是通过在神经元上修改一个人对过去毒品使用的记忆,来达到帮助避免复吸。可是剂量一定要控制,足足一针管的剂量,那会死人的,你们当我是傻瓜吗?” “你以为你不是个傻瓜吗?”一个声音突然劈开了凝滞的空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灯?” “噼啪”一声,灯光大亮,苍茫的暮色从窗口遁去。四处闪耀的光芒晃得我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我看着顾思存走进来,神情还蛮轻松的。 “你是在说我傻瓜吗?”我问他,这是几天来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对比我而言你可不就是嘛。因为傻瓜总会道听途说,而我是在观察,这就有很明显的差别。” “你是说。。。”我好像有点了解他的意思,我在茫然中看到些许的希望,我盼着他把话说下去,说完整,解开我心中的疑团。 “我们明天再谈这问题,好不好?”他说:“我今天刚回来,你在气头上,我不和你争辩!明天,等你精神好一些,我们再慢慢谈!” “不!”我忽然固执了起来。“你既然说了,我们就把话讲清楚。我没什么不舒服,精神也好得很。” 我一脸的倔强、固执和坚决。 “在于燕飞刺杀我的那天下午,你有没有在花园见过她?你有没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直截了当问他。 “我有”他毫不掩饰淡定的说。 “真的是你。”我不可置信。“魏巍坠楼那天你又在楼下遇到了于燕飞?” “我遇到她,我盯着她的眼睛看,这又代表什么呢?人的脑子本来象一间空空的阁楼,应该有选择地把一些家具装进去。只有傻瓜才会把他碰到的各种各样的破烂杂碎不加筛检,一古脑儿装进去。” 他用手指缠住我垂在肩上的一缕长发绕一绕,嘴角扯着一抹笑,嘲弄的对我说。 “好现在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你控制指使于燕飞推魏巍坠楼的?”我不耐的急着问他。 “你要审判我吗?“他面色平静,没有了揶揄之色,慢吞吞的说。 “好,我只说一句,“他凝视着我,看着我冒火的眼睛,他终于变得很正经的,正色的说”如果是我施法指使于燕飞去做的这件事情,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我实在用不着亲手去处理一个凡人,如果我真要做,他们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痕迹。你居然以为我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你太小看我了。” 我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心里踏实下来。我心中开始懊悔着对他的误解。 好一会儿,我静默着发不出声音,可能是冤枉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居然曾经怀疑过他。 顾思存笑笑,望着我,我现在的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他走近我他的声音低沉温和,眼光释然而带着关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几天我没有第一时间好好跟你解释,是我的错,现在能不能首先跟我下楼去好好吃顿饭,然后我还有事情早就想告诉你,也许早告诉了你,你就不会任性胡为,胡乱耗废真气,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我宁静的看着他,我觉得我爱的那个他又回来了,我的脑袋一旦放松下来就感到有些眩惑而迷惘,我的眼神温柔又羞怯。 一片平和气氛中,蓦然间,我的手机在房里的一个角落铃声大作,我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桐栖吗?我是水瑶。终于找到你了。你现在在哪里?“不容我答话,她急急地接着说”桐栖你听着,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我现在在医院里,魏巍他。“她顿了顿声还是说了下去”刚刚已经死了。” 电话挂断了,我呆呆的握着手机,我相信我一定脸色苍白。半响,我才把耳边的手机放下来,回过头来,我接触到思存的眼睛,他正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我。 “魏巍他死了!”我瞪大眼睛愣愣的说。 “哦?”他继续盯着我。 “可是,我那么拼尽全力的救他,他为什么还会死。”我仓促的说,我已经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人都会死。”思存简短的说。 “他为什么还会死?你不是给他注射了psm97吗?对,你不是已经救了他吗?”我突然激动地紧紧住着思存的衣袖,像攀住沧海中的一节浮木,向他寻找一个答案。 他一手扶住我,一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平静的看着我。 “你也知道大剂量的psm97会致人于死地。” “你是说,你给他注射psm97,真的是为了置他于死地而不是为了救治他?”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切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他说他的确在于燕飞刺杀我之前在学校花园见过她,他又说不是他指使于燕飞推魏巍坠楼,他现在还说那晚给魏巍注射psm97真的是要置他于死地,我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的。这到底都是为什么。我茫然的看着他。 第三十二章 罪至于死 “人生有很多悲剧是无法避免的,人该死的时候就不能活着,他既然坠楼就是一定要死的,谁也不能帮他。可是你把你自己的真气传输给他,那时起魏巍已经不是一个寻常的人了。自你给他第一次灌输了你自己的真气,他就已经不是一个寻常的人了。不是寻常的人就不可以存在于普通人当中。道理就这么简单。” 他走近了我,伸出双手来抓住我的肩膀,他的眼睛逗留在我脸上,很耐性的跟我说。 “可是修仙之人,得道之后也异于常人。还有我不是凭借着白青玉和丹药也有着一日千里的进益吗?难道我们都不可以存活于世了吗?你是不是也应该把我杀掉?对,还应该,最应该首先把你自己杀掉!”我甩脱他的手,冲着他口不择言。 他面色变得凝重,好半响,他才低沉的问:”桐栖,在你心里我和他居然是个放在一个等同的位置上吗?我杀了他,你就要我给他偿命,是吗?“ “师父,我记得以前的你侠肝义胆浩气长存,为正义之首,为什么你变得我已经不认识你,不择手段,妄害无辜。”我心痛而绝望地说。 “我变成什么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他皱紧眉头,顿一顿,忽然眼睛紧紧盯着我了,他的声音冷淡而苛刻。 “那么好吧,这个人真是该死了了,我杀了他我很高兴,这样说你满意了吗?如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我还是先杀掉他好了。“ 我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我只觉得我好失望好失望,我眼睛里都是不能压抑的悲愤,泪水在眼眶里生生的打着转。 “他们是普通的人类,可是他们有灵魂,他们有多么平凡不堪一击,但他们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作为神就可以视生命为草芥吗,魏巍他又有什么错呢,他的生命刚刚开始就这样硬生生结束了,只为了你的不喜欢,这就是神的权利吗?” “我的责任是维护三界秩序,使其渐进的发展,即使他是无辜枉死,我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不能也不应该用非自然的力量救活他,一场战争,一场恐怖主义活动,就可以令到成千上万的人死掉。地震、饥荒、瘟疫,海啸,谁又罪至于死?“ 他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这几天来压抑在心中的极端的情绪酝酿发酵,已经要爆发出来了,我真心快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好,不管你说什么!我现在一句也不想听,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我想要马上就走。” “我要离开你。”我下定决心,决绝地说。 我想我现在需要的应该是彻底的毁灭。 “你能够离开我吗?”顾思存反问。 “我会尝试的”我挑衅的答。我看着他,看他对自己有多自信多狂多傲,他恐怕早就看扁了我。 “不”他摇摇头,“现在我不能让你走。”他平淡语气的背后蕴藏着风暴。 我简单直接地说:“我要离开你。因为你不再是那个我今生所爱的顾思存了,也不再是前世我爱过的师父。” “其实你是放不开他了吧。”他唇边的寒意似十二月冬雪冻人心脾。 “是的,你说对了“我冷笑着看他”人类的感情想必对于你来说已经很陌生了吧。你以为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事到如今我还记得多少?前尘往事对于我来说早已经灰飞烟灭了,今生的缘分不过是因为你在最危难的时刻救助了我,我愿意用我的青春偿还欠你的,可是现在我不愿意了,你放了我吧。” 顾思存那双锐利的眼眸更加冷硬。他审视我,忽然冷冷的说。“你迷恋他,可惜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好,你从此自由了!你可以马上就走!而且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我的心里像有条绳子着,紧紧一收,痛彻心扉。他刺痛了我的心,他狠狠的刺痛了我的心。 第三十三章 阴云密布 说完他大步冲出了卧室,我站在房内,一动也不能动,只觉得泪水疯狂般的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我听到他冲下了楼,接着,却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老孟最先反应过来,径直冲了出去,马上我就听到老孟在喊“天尊,天尊。您怎么了?”我感到事有不妙,我的头晕眩着,心猛地钝痛,我飞一样的跑出去,我看到思存正倒在楼梯下面,老孟抱着他,我冲下了楼梯,一把把他抢在怀里,他微微抬起眼睛看我,嘴角勉强牵扯出一丝笑,眉头却紧蹙着,我看到他眉心隐隐璇绕着一缕黑烟徘徊不去,我止不住嚎啕大哭,不住的问老孟这是怎么回事,老孟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赶忙拍拍手,叫来一队佣人“把软轿抬来,送天尊进天宫。” 顾思存无力的挥挥手“不,我不想去,我想回房让桐憩陪着我。”我紧紧攥着他的手六神无主泣不成声的问他“你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有没有药可以吃啊?是不是我气到你的,一定是我,是我不好。”我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痛了,我真想狠狠惩罚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说出那些话,我现在才想明白,我刚才所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为了气他才说的。 佣人们把他抬回他的房间,我跪在他床上紧紧贴着他,双手攥着他冰冷的手,把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他闭着眼睛,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连一句话也顾不上跟我说了。 他眉心的黑烟越来越浓重,我忍不住用手轻轻触动这团黑气,黑气却像有灵性的鱼儿一样,我手指所到之处,它就灵巧的逃开,手指收回,黑气又自在的飘摇回旋在他眉宇间,我抬头盯着老孟“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做才能是他好转?”老孟吞吞吐吐,半天才说:“今天月圆之夜,每到这天天尊的毒气都会发作。无药可用。”“不可能,丹房多少奇花异草炼制的丹药,怎可能无药可用?”“他的毒是怎样引起的?”老孟犹豫半响,终于说了出来“都是因为,因为那块黑青玉之故。如果要说有药,药也是在顾夫人那里。”“青龙。”此时顾思存终于拼力大喝一声,老孟马上住了嘴低头退在一边,我急得满脸又是泪又是汗,对着老孟喊“不行,你给我说清楚。”“你们不要吵了,我的头很痛。”思存在低声的呻吟,他皱着眉,一脸的痛苦,他在使劲的隐忍着压抑着。 我一下子就住了嘴,他此时显得那样虚弱,没有了威风凛凛的气势,他不由自主的喘息着,大粒的汗珠从额上滚了下来,眉心上的那团黑气已经浓重墨黑像一团龙卷风,他已经有点儿神思恍惚。 他喃喃的呓语般的说:“桐憩,你什么也不要问,静静地待在我身边。” 我的心里盛满了极度的不安和已经快要不能负荷的痛,我真希望我有能力能阻止他一切的痛苦。我也愿意代替他承受他的痛苦,我愿意只把健康快乐留给他,自己可以堕入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辞。 我万般无奈,只能用手绢擦拭他额头的细汗,手绢触到处,黑色的烟雾避开,手帕收回黑烟又聚拢。 我转身下床,准备拿些水来给思存,这时瓷娃娃走进来,依然是乌丝在鬓边绾就两束髻低垂着双目,手托银盘盘上装着银壶与两只水杯,她走来把水递给我,老孟关心的说:“罗小姐,你也喝些水,休息一下吧,让小瓷照顾天尊。” 半天折腾下来我的确是渴了,但是休息大可不必了,我拿起水和小瓷一起托起思存的头,喂些水给他喝,小瓷拿起手帕继续擦拭他额头不断渗出的细汗,他的唇沾到一些水润了润,可是再也喂不进半点进到嘴里,我从没有看到他这个状态,我的泪水汩汩而下怔怔的盯着思存的脸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十四章 游龙恶斗 正在此时,我忽然发现小瓷在擦拭他的额头时,他眉心的黑雾却并因着小瓷的手而避开,也并未因着小瓷的手离开而聚拢,这些黑烟肆无忌惮的盘旋萦绕,不受干扰。 我心中突然电光火石,虽然还不得要领,却直觉得这些烟雾怕我的触碰,我回身急急的呼唤老孟“你过来。”老孟上前,我让他把手放在思存眉心的烟雾中,他有一丝犹豫,但仍旧把手指放在这团烟雾中,突然他面色变得青冷,生生打了个寒战,咬紧牙关全身止不住在颤抖,我赶忙把他的手拉开,看着他询问他怎么了。他退到一旁,向我躬身一拜,低声道“罗小姐,属下无用。” 青龙的修为应是上上等的,可是他却不能负荷这黑烟所带来的冲击。 我看看他,指着小瓷问:“她是?”老孟答道:“小瓷是一缕阴魄所幻化的人型,所以她不惧怕这些黑烟。”我问:“那么我呢?凡人也不怕吗?”老孟恭敬的答道“您原有仙基,并且,这段时日您的进益一日千里,但是我并不知道为何您不畏惧这些阴气极重的黑气。” 我为何不畏惧这些黑气此时我来不及细想,既然黑气也许惧怕我,我一定要尝试打败或者是引出或者是不管用什么方法,我拼了命也要尝试救治他,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能独活,如果有生的希望我也要留给他。 我开始凝神筑气,集中精气神,默默运起静功之道。 “天人之道和于气,因天之序,盛衰之时”老孟突然在一旁轻轻对我指点“天枢之上,天气主之;天枢之下,地气主之;气交之分,人气从之,万物由之。” 我听从于他,使精气从之用之,从善如流。 “注意,此气至阴,需要主气客气位置互易“老孟继续指导我,”但是君气位臣气则顺,臣气位君气则逆,逆则其害速;顺其害微。因此您一定记得,君位客气居于臣位主气之上的为顺,臣位客气居于君位主气之上的为逆。” 我心中茅塞顿开豁然开朗,试着他所说的不断调和气息。 骤然,我身上红光回旋,炫目耀眼,重光累洽,灼灼其华。 我双手互叠,掌心朝下,悬于思存眉心处,红光不断冲入黑气中,刹那间如水入油,两股气流不能调和,如两色游龙对峙迂回“君子如水,小人似油。沸油之中,滴入清水,油便哔哔剥剥吵嚷不休,犹似众小人冷言冷语,欺那君子恢弘方正。你要屏住一腔热血浩然正气,方可取胜。” 我听从他的指引,一鼓作气奋力的输出真气,突然一口热血从心中沸腾直冲上来,太过刚猛强势,瞬间我不能忍受一侧头,献血一口喷出,刹那我就感到全身一片冰冷极寒,就像在冰天雪地跳入万丈寒潭,我忍住全身不要打冷战。 “罗小姐,从长计议吧,你用气方式不错却太过执拗,先休息一下吧” 我吐血把老孟吓得不轻,他赶上来扶住我,我扬手阻住他,用手擦了一下,看到满手的鲜红,依旧毅然决然的继续运气。 这次,我有了经验,不疾不徐,洋洋洒洒,突然就见到红光士气恢宏浩浩荡荡,如黄河之水,汹涌而去,而黑气如临大敌,瞬间溃不成军,被红光逐渐吞没,变淡,随后消失。 我欣喜若狂,居然成功了,我紧紧把头贴在思存的头上,把他的手贴在我脸上,他的手还是冰冷冷没有温度,我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捂暖他,一定可以的,我已经把黑气压下去了,思存会好的。 一刻他动了动,慢慢张开眼睛看我,他的眼睛恢复了神采,但是一瞬间他的眼光却变得锐利而阴沉,他板起脸来,用手使劲拉下我的手,拼尽力气支撑起身体,手指着老孟,怒不可遏。 老孟猛然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天尊,老臣罪不可恕,但是拼死也要救驾。”顾思存手指着他,额上青筋暴起,怒喝道“青龙你抗旨不尊,试图谋反。”我拉过他的手紧紧搂着他,“不要动气不要动气,你看我不是把你治好了吗?”我尽量灿烂的笑着,宽慰他,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满脸痛苦之色无以言表,他轻手抚摸我的面颊,我面颊上的献血还未干透,都粘在他的手上,他看看这些触目惊心的血迹,旋即把我紧紧搂在怀中,“小凤!”他呼唤着,是一声从肺腑中绞出来的呼唤,那样热烈而痛楚的呼唤,”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问不要动,静静呆在我身边就好了吗。你为什么不听话,你一贯任意妄为我从来都不能制止你,可是你总要为我们的孩子着想吧。“ 第三十五章 路转峰回 “孩子?”我震惊至极,微微张口看着他,心中一种莫名的悸动震颤着我的心,那是一种怎样崭新的情绪,像春风轻轻鼓动膨胀着我的胸怀,说不清到底是欣喜还是惆怅,却瞬间感到神圣而庄严。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有些担忧而又小心翼翼的问“你不高兴吗?我一直在犹豫着不知怎样告诉你。” 我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怪不得这一段时日我动不动就头晕虚弱,时常的恶心反胃,我还无知地认为自己患了什么疾病,作为医学院的学生真的是太丢人了。 思存看我眼睛一眨不眨的,以为我受了打击,他艰难地坐起来,小瓷在一旁相扶。 “告诉我,你不高兴吗?”他托着我的面颊,把我的手拉进他的怀里,轻轻问我。 不高兴?怎么会呢?孩子,孩子,有了这个孩子,从此我们之间就骨肉相依血脉相连,我蓦然间满面潮红,我把头扎在他的怀中,用双手紧紧的抱着他。他立刻明白了!他也抱紧我,我喜悦的羞涩的小小声说:高兴,高兴,怎么能不高兴。 我抬起头看他,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欣喜,“只要你好起来,我们三个就能高高兴兴的一辈子。不,永生永世。” 他终于松一口气,欣慰的但却还是虚弱的冲着我微笑,手臂紧紧搂着我像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里,我真想让时间停止,就这样在他怀中永恒的定格。 忽然,他松开环抱我的双手,捂住头侧身骤然倒下,我吓了一跳清醒过来,赶忙扶住他,老孟也赶步上前疾呼“天尊天尊,你怎么了。”, 我仔细看他面部,他又开始痛苦的低声呻吟,一缕黑烟再次在他眉心闪现徘徊,随着黑烟越积越厚思存他紧咬着牙关使劲隐忍可还是止不住大汗淋漓,我能够感受到他现在头痛的肯定想要炸开一样,我慌乱的手足无措,急急的问老孟: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把黑气止住了吗?怎么又上来了?” “我只是凭我眼见到的客观分析一下,这股黑气是由黑青玉所出的,黑青玉不取出,恐怕黑气会源源不断的涌出。” “那怎么办呢?” “每次月圆之夜,天尊都会在,会在她那里治疗。” “顾夫人?”我帮他说,老孟轻轻点点头, “怎么治疗?用什么药?” “因为每次天尊治疗之时,我都不能在他身侧侍候,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有遇到过,刚才臣下见您不怕这些黑烟,反而黑烟似乎还惧怕于您,情急之下斗胆妄为让您。。。” 老孟突然对我跪地而拜,我吓了一跳赶忙探身扶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他跪在地上抬起头,面上神色焦灼而懊悔。 “以前天尊特别嘱咐我要时时关照与您,老臣还以为是天尊对您的倍加宠爱,因您身上带着白青玉老臣实在是不知您已有身孕,还教唆您为天尊疗伤,耗尽精气,实是罪该万死。老臣不求您的宽恕,只望您能明白我对天尊的一片赤诚之心。”老孟忠心耿耿,不惜背负抗旨不尊的罪名,也不怕得罪与我,兵行险着冒死救主,我心中当然认同,虽然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但是当务之急还是思存的安危,我急急地说”您快快请起,您的一片忠心苍天可鉴,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法子到底怎么办才是。“ 他点点头起身,慢慢思索着。 ”您有没有发现,您刚开始对峙黑气之时,黑气不为半点所动,可是您不胜负荷吐血之后,却轻而易举战胜了那些黑气。“ 还真是这样的,我也细细回想,当时把黑气压下之后,我欣喜若狂没有好好的想一想,的确是这样,后来真的是很容易就把黑气压下来了。 “不然我再试一次?”我问老孟。 “万万不可再试。”老孟慌忙阻拦。 可是我看着思存万分痛苦的样子,他已经又陷入迷离的状态,他的面容十分不和平,那紧蹙的眉头,那紧闭的嘴唇,那僵直而绷紧的肌肉,显示着他有多么的痛苦,我心中绞痛,紧紧拉着他的手,孩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可是思存他只有一个。 我决然的准备再次运功,老孟一掌按住了我,他沉痛地说“罗小姐,不要再试了,您该看得出天尊他对这个孩子有多么的重视,如果孩子有什么意外,天尊他肯定是不能开心的。” “可是现在他连命都快没有了,如果孩子和他要选择一个的话,我一定会选他,就像我和他你选择一个的话,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牺牲我对不对?” “如果这个方法有用的话,当然不惜代价可以一试,可是只怕您费劲了心机,却毫无用处,岂不是因小失大?越是紧急之时越不要乱了阵脚,咱们按下心来细细的想想更好的法子,来得事半功倍才好。实在不行,再最紧急危难的时刻再行此险招不急。” 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法子恐怕他们这么长时间都已经想了个遍了,如果有法子早想到了,适才老孟也不会冒险让我去一试,我无可奈何,我突然想到既然是黑青玉这个病原引起的,那么要根治肯定是要把黑青玉拿出来,可是思存说过他拿不出来,连他都拿不出来,难道顾夫人能拿出来?是了,思存曾经很迫切的问过我,问我有没有想起黑青玉的事情,恐怕这黑青玉与我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我记起来前世的全部过往,也就能够想起怎样取出黑青玉了。可是,我只记得,我们师徒在哀牢山上时的种种,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连师父他是怎么接受我的,或者接受没接受我都不知道了,我只仅仅记得那时的我少女情怀,是那么那么的倾慕于他,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是半点也不能记起了。 正当我急得无可奈何之时,窗外响起来隆隆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老孟立即神情紧张起来,我看到他一幅风声鹤唳的样子,也竖起了背脊盯着窗外,紧张的问他“怎么了?老孟,是什么声音?”他没有答我,我赶紧下床,走到窗前向外观看,只见窗外夜色沉沉,一枚偌大的月亮似银盘挂在天上,在月色下草坪上一架小巧精致的红色直升机已经停泊下来,直升机的周围黑衣的人影晃动,theresa站在草坪的正中央,正对着我遥遥相望。 “没关系,除了朱雀,其他人进不了天宫,天尊早就布下了结界。”老孟安慰我,随即只见他右手两指抵住眉心,眉心处一簇青光斑斓闪过,随即八束青光在屋内乍现,光芒燃尽显现人形,八位勇士披盔戴甲严阵以待,老孟沉着冷静从容不迫的命令:“角宿、亢宿、氐宿、房宿、心宿、尾宿、箕宿听令“,七位勇士抱拳出列。“众星将各安其位,誓死捍卫天宫。”誓死捍卫?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我突然惊奇地发现,还有一位勇士没有出列,他也着青色的铠甲气宇轩昂在原地严阵以待,是魏巍他也位列其中,“魏巍。你没事了吗?”我不禁冲到他面前。他却神色凛然,像一个令行禁止的军人般严肃机警并不对我张望招呼,“青龙星,这是怎么回事?”我看魏巍并不理睬我,我便问向老孟,老孟微微一笑“魏巍他还在,罗小姐可以安心了。修仙之人,如果遇到能够伤及性命的伤害,如果挺不过去也会死的。天尊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救他,罗小姐,他为了你在救他。修真者进入六层的元婴期,随着精劲能量的凝结,修炼出自己的“紫府元婴”,就可以达到灵魂不灭。若是修成十层的渡劫,那就可以肉身不灭。可是魏巍毫无基础,连筑基期也没有达到,当时他的肉身已经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害,所以要想救他,就要首先蜕去他的凡胎肉身,就是你看到的让他死去,也算是在人间也有所交代,天尊已经取出了他的“元神”,使他精神能量永存。对他来说岂不是不幸中的万幸吗。现在他在我麾下,称?宿,从此成为东方青龙的第八颗星宿。” 第三十六章 危在旦夕 “七星赤胆忠心,骁勇善战,各司其位,立即出发。?宿在我身边听候命令。”青龙羽扇纶巾部署妥当,七位勇士在青光抱拳消失。 却只见此时,突然室内一片紫光乍现,光芒尽处theresa出现了,她阴沉的不怀好意狠狠的看我一眼,就直奔向思存床边,快到青龙都没能阻止住她。 此时思存仰躺在床上,我发现黑气已经缭绕在他的全身,他一动不动地躺着,theresa看到这种情况,回头冲着我穷凶极恶的大吼“都是因为你!天尊有什么闪失,我第一个不能饶恕你!势必要将你碎尸万段。”“朱雀,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青龙断喝一声,theresa并不理会青龙说的话,只是突然跪在床边万分心痛的看着思存,眼神中有着万般难舍的情怀,却并不能上前去触摸他,是了,theresa也不能触碰这些黑烟。 忽然间,思存他整个身子痉挛了一下,嘴里蓦然冒出一声野兽受伤时所发出的那种狂嗥:“小凤!”这一声呼喊那么清晰又那么凄厉,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我仆过去,他却再度陷入昏迷,面容渐渐平静下来,他又低低的吐出一句很温柔的句子:“小凤,留下来别走!”我扑倒在他身上紧紧拥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 theresa却骤然间拽开我,她的力气极大,拽着我的胳膊就往门外走,我吃痛的拉着她的手臂不得不被动地跟着她走,青龙一把拉住她,挡住她的去路,theresa扬起手掌,一片紫色的光束像一只燃烧着火焰的火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青龙飞去,青龙瞬间就接住了这只熊熊燃烧的火鸟,把那烈烈的火焰幻化于无形,可是一支紫色的火焰闪电随即就贯穿了他的肩膀,他“啊”的一声长呼,就倒在一边,右边臂膀上鲜血淋漓,居然还燃烧着深紫色的火焰惨不忍睹。 “老孟。”我一声惨叫,再也不能跟着她一起走了,我死命的拨开她的手,但是忽然,她上前就是一掌狠狠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痛我的头侧向一边,当我再抬起头来,就看见她那美丽的脸上露出舒心的意味深长的一笑。 冰凉的感觉仿佛从心灵的深处幽幽地唤醒了一段悠久的往事,热血缓缓在我身体里涤荡,从拂在脸上的长发间我阴冷的看向她,一个人感觉最悲愤无助的时候是什么?是不是孤独无依的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冷漠,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所有的耻笑和嘲讽,却没有还手之力?似乎又回到跟着母亲逃避正道的追杀之时,那时我就看透了人情冷暖,母亲说过:“宁让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想到母亲,那个真正爱我疼我为我不惜付出生命的人,除了师父就是母亲,他们是我生命中的两把火炬,温暖着我孤独的生命。 我立直了身体,向着theresa看去,只有她看得到我幽深的眼眸变成凄厉的红色,暴戾杀戮的光在我眼中闪烁着,她看呆了,瞬间从我身上爆发出可与炎阳争辉的光芒,下一刻,她就被那团太阳般灿烂的光芒吞没了。 当一切都寂静下来,只有我直直的立在房中,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仿若是梦一场。我回转身子,首先找到了青龙,?宿已经倚在他身边为他疗伤,他身上的火焰已经扑灭,可是他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回首见到朱雀瑟缩在一角,惊骇的看我,用手指着我却发不出一语,她身上衣衫尽破衣不掩体,从嘴角汩汩的流淌出鲜血,喘息的厉害。 我疾步走向顾思存的床边,拿起一件毯子抛给朱雀就不再看她。 我的思存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我骤然惊恐的贴近他,把脸挨在他的脸上,心中万剑穿心般滴着血。 “罗桐憩!要是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这时theresa忽然凄厉的向我呼喊。 “你这个畜生,如果你真心为思存好,你为什么要伤害他身边的赤胆忠臣,你不知道你伤害了他的左膀右臂,就会使他的危险成倍的增加吗?”我转头望向她,疾言厉色的喝斥她。 “你。”她没有料到,我还有狠辣的一面,一时语塞,随即她又急急的说“我来是因为,顾夫人想见你,她带来了给天尊的药,求求你快点去见她吧。否则当月亮沉下之时,世间极寒的时刻,天尊就危在旦夕了。” 第三十七章 随风而逝 “真的有药吗?”我直瞪瞪地盯着她问。 theresa对我急切的点点头。 我回过头再看思存一眼,决然的对theresa说“快,带我去。” “我跟您一起去。”青龙在?宿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来。 我冲他点点头,用手拢拢长发,快速的走到盥洗室用清水洗了脸。 我双手扶着洗脸池的边缘,从大镜子中看着自己的眼睛,对自己说该来的躲不掉,有什么事情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折腾了了这么久,我早已经身心俱疲,是思存的安危支撑着我的精神意志不能垮下来。 我们站在宽大的草坪上,目视着来来往往的黑衣人,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我匆匆下楼来忘记披上衣服,此时春天夜晚的风清寒刺骨,冻得我有点颤颤巍巍的,我想用手拢着我的双肩,想象着思存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抱着我,可是我只把手附在我的小腹上,思存说那里有我们爱的结晶。 就在这时,机舱的门终于打开了,在众星捧月下,有个穿红色风衣的少女盈盈然的走下了直升机。 她的长发蓬松微卷披泻在肩上,夜风轻抚过她的发梢,露出美好的脖颈,在美丽的颈间带着一条细细的k金链子,那么纤雅玲珑。 她的皮肤柔嫩白皙如刚出蕊的海棠花瓣,眼睛漆黑闪烁如黑绒布上的钻石,她的鼻子挺秀嘴唇小巧,眉目清秀,身型纤秀苗条的如同古代仕女图中走来的女子。 即使是红色这种颜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居然也是娇娇的柔柔的,雾蒙蒙的感觉。 我想过很多次,顾太太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精明的,贤惠的,刁钻的,美艳的仰或是平凡的。 可是,想过千次万次都绝非是我眼前这样一个人物,我惊愕的望著她,她怎么可能是顾太太,一定是弄错了,这人也许是顾二太太、顾三太太、顾十三太太也是有可能的。 我脑袋里止不住在胡思乱想,在这个时刻居然还能梦游天际的,我想是因为她把我迷住了。 她步履从容行走间轻盈的脚不粘尘,她向我走来,在我面前停住,语气很温柔委婉的跟我打招“你好。罗小姐”她又说:“我是顾思存的妻子。” 我局促不安的不知如何应对。 过了半响我才结结巴巴地说:“你好我是罗桐憩。“ 她对着我温柔的一笑,她的美就像似水的月色。 “你好,我叫罗绯,朋友们都叫我绯绯。你也这样叫我吧。你看我们都姓罗呢。 她轻笑着“只是,我原本就姓罗,你的姓氏和名字是思存他给你改的吧。”“ 我惊讶,她连这个都知道,原来思存什么都跟她说过,我却对她一无所知。 “你改名字是因为你犯了刑事案件,顾思存为你洗白,把你的档案从头到尾都改过了,对吧。“ 我听到她这样说,如遭五雷轰顶,那时,父母先后因为走私毒品已被枪决,而我被父亲的朋友陷害,在过海关的时候,居然也从我身上检查出毒品,我百口莫辩,如若不是顾思存,我现在魂魄都不知已经飘摇在何方了。 我看看她,她这样天真美好,更加令我自惭形秽。 ”桐憩桐憩,就是凤凰在梧桐树上小睡一下,是吧,他喜欢睡着了的你,那么你醒来呢,他还喜不喜欢?“ 她低低的说出一串匪夷所思的话,随后即刻就天真的摇摇头,温柔地一笑。 “没关系,思存他喜欢你,他为你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随即她的神色黯淡下去,轻叹一句:“我从来都知道他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像theresa和你。” 听着她所说出的话,我简直连呼吸都屏住了,这世上我唯一觉得愧对的女人就是她,可是在愧对之余我的心却还隐隐作痛。 她看着我还是温和的说,”你别有什么顾虑,这次我来只是来给思存送药的。他是不是已经发作了“ 她轻蹙起峨眉幽幽的叹气, “我们不过吵了几句,我的话说重了些,他就负气不回家了,他的脾气总还是带着孩子气。也许最亲密的人之间就总是这样互相伤害吧。" 我不知如何接口,只得尴尬的看着她。 “好吧,你能带我进去吗,这屋子的结界我和我的随从们实在是过不去。“ 绯绯睁著对黑蒙蒙的大眼睛对着我温柔的祈求让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我刚要开口此刻,站在一旁的老孟,戒备却恭敬地说 “如果您真心为天尊好,那么就把药交予臣下,臣下一定亲手为尊上服下。“ 未等绯绯开口,一旁的theresa一声断喝“青龙,你太放肆了。顾夫人的尊称你还是得称呼一声吧。“ 绯绯依旧是和风细雨轻声一笑说。 “没关系的,theresa,青龙星君是老前辈,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不用称什么夫人。您直接叫我绯绯就可以的。“ 青龙冷笑一声“老臣不才,并没有福分看着您长大,许是您记错了。”这时绯绯低垂着双目,浓密的睫毛在月光下排出两道阴影,theresa刚要上前教训老孟,绯绯突然扬手阻止住theresa。 “青龙星君,我再怎么不对,再怎么做了不和天尊心意的事情,可是不可否认我是一心一意为他好的呀。” 她的眼眶红了,眼睛有些湿润,但是她依旧温驯的站在那儿,轻轻拍拍手,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手捧着一件东西,用黑布捂得严严实实。 绯绯轻声说:“这里是药的一部分,可是没有我,这瓶子中的药也是没有用的。” 青龙指着这黑布所盖着的瓶子“这瓶中是什么?” “是九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处女圣洁的鲜血。” 绯绯毫不隐瞒。我们都惊呆了,多么残忍的药。 绯绯继续低声的温柔的说下去“这些只是十分之一的药量,另外的九分是我的血,需要直接从我颈间导出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导入思存的身体里,为他换血。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每一个谜底解开后,答案都是这么简单却又那么的无可替代。 感情,爱情,前世,今生,这些在现实的问题面前都不是正确的选项,他们是过眼烟云,风一吹便会随风而逝,不留痕。 第三十八章 鲜血淋漓 “把白青玉交还给我吧,让我能够进去,时间的确剩下不多了,你看月亮已经在逐渐的西沉了。“ 绯绯在月色中神态娴雅,衣袂飘飘,银色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映得纤长,光影寂寥。她用那水盈盈的眼睛凝视着我,却给人一种奇异的不安的压迫的感觉,我的心沉痛的不能言语。 也许是时候把思存交还给她了。 她可以给他带来生的希望,我却不能;她可以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来救治他,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可是我不能,我也不配。 如果有绯绯这么美好的女孩来爱他,我想我也知足了;更何况原本,他是就属于她的,我只不过是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要沾沾自喜下去吗。 我对她笑笑,我希望她能够不计前嫌和顾思存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我能弥补的也许只有这一点点了。 然后,我就毫不迟疑的,把手附在心口处,温暖的光荡漾在我身上,我还企图从中汲取到一些的温暖,老孟在向我呼喊什么,我听不见,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的手紧紧捂在我的丝丝绞痛的心上,片刻后一块美玉斑斓呈现,绯绯即刻伸手将这块玉缓缓祭起,白青玉在幽暗的夜色中熠熠生辉,它离我渐行渐远,终于停在绯绯身前,隐没在她身上。 绯绯疾步向着屋子走去,一众随从亦步亦趋的跟随,她经过我身边的刹那,回过头来,在我耳边说:“你知道当未婚妈妈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吗?你知道你这种不负责的决定,对无辜的孩子有多大的伤害吗?我明白这些,是因为我就是父亲的私生女,从小就受尽了歧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尝尽了人间冷暖,看透了世态炎凉。幸而遇到了思存,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亮色。所以我劝你,你可不要糊涂。”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的面对着她,压抑住那种刺伤。就像案板上垂死的鱼一样,被人将鳞片一片一片剥掉,露出血淋淋的皮肉,痛苦不堪忍。 坐在绯绯的飞机上,从天山出来后,已经晨光微熙,我又踏在熟悉的城市里那安静宽阔笔直的大道上,这条大道通向何方?我该何去何从? 此时思存应该有所好转了吧。如果他好了,我就可以放下一切从新开始了。 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停也停不下来,转瞬间已经来到我家楼下。 我茫茫然看着我家楼下那熟悉的院子,那红砖的六层老楼,绿色的楼道门。 曾几何时我曾因思念他,惶惶不安一夜未眠,很早就起身走下楼去上学,却突然就见到他已经在默默的等着我,把我抱在他怀里,他对我说:“你睡眠不好,我怕吵到你,所以在这里等你。” 斗转星移,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只剩下我自己在原地双手环抱温暖着自己,恍若隔世。 回到房里我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睡着了还是朦朦胧胧半梦半醒,只觉得浑浑噩噩没有半点力气,骨头都像是要碎掉了一般,如果就这样死去了,了无牵挂了那该多好呢。 我继续躺着,决定就这样睡死过去不失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突然觉得,我又回到了实验室,我坐在桌前,他俯下身用手臂轻轻环着我的肩膀,他的下额贴着我的长发,悄悄地在我耳边说“我在此地,正是为你呀。”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温温存存的搂着我。我觉得我像是苍茫大海上飘摇的一叶轻舟,驶进了一个避风的港口。 为着这温暖的怀抱,我有点不顾一切的忘形,我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偎着他,头可以半靠着他那宽阔的肩头,闻着他衣服上微醺的气息。 依稀想起前世我还小的时候,在经阁里他也是这样俯下身子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那时候我就一直想一直想这样靠着他,一直靠着他。 我喃喃的低语:“师父,带我走,带我走得远远的,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好久好久,他才轻轻的吻我的发。他低语着说:“等我们平复了这场浩劫,了结了这场千年的恩怨,我们再回哀牢山去,还像你小时候一样,避世而居好不好。” 我闭上眼睛,感到从没有这样宁静过,从没有这样陷入一种深深的静谧与安详里。 睁开眼睛,我们就在校园里的湖边,秋风吹过湖中的残荷,刷刷作响,他突然紧紧握了我的手说“手这么凉,偏偏还要站在湖边玩。”我一怔胆寒,赶忙让他松手,他却还是紧紧攥着不松手,微笑的望着我对我说“我并不怕谁看到,只是我还不够强大,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之前不敢冒险把你暴露于人前,只是,现在,该知道的恐怕已经知道了。”我只是傻傻的笑着,突然湖面上就盛开了大朵大朵的白荷花,到处都是馥郁的芬芳,温暖的风吹动我的发。 我在梦中笑醒了,恍恍惚惚坐起来,看到的是一室的落寞与寂寥。 猛然起身,我发现自己头疼欲裂,晕眩的简直是乾坤倒转,突然就想起来,自己腹中的这个小东西,我该怎么办呢?绯绯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盘旋不去。 第二天,我来到陵园,我父母长眠的地方。 我手捧着一大束百合,默默地注视着墓碑,上面的照片正在慈祥的凝视着我。 虽然他们身犯重罪锒铛入狱,可是他们也曾像所有父母一样对我倍加呵护,他们不过是为了让我生活的更好。他们同样也会严格的教导女儿,他们说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爱,不可以随随便便和男人交往。 我低下头再也不敢面对他们,泪水汩汩而下,打湿了洁白的百合花的花瓣。 我把花轻轻放在父母的墓碑前,我再次勇敢的抬起头,对着他们努力的微笑,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会从新再活一次的,我会好好的,再也不给你们丢脸了。 思存,一切都结束了。 学校的校风严谨而传统,绝不能允许发生未婚先孕这样的事情,而我坚决不打算再倚靠思存来解决问题,从今以后都需要我自己来决定自己的方向。 为了思存,为了我自己,为了绯绯和思存的幸福,我都需要当机立断,我想以后绯绯和思存肯定会有孩子的,我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小腹,在心底说:“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但是你的出生注定是不幸的,有妈妈自己苟活于世已经足够了,所有的苦都让妈妈自己去承受吧。现实世界都是狼狈而不堪的,到此为止吧,不要再牵涉到下一代的人。希望你再次轮回转世时一定要幸福。”我捂着嘴,不能压抑的痛哭起来,像个溺水的人在汪洋的深处无依无凭什么也抓不住。 第三十九章 碧空如水 碧空如水水如天,风景依稀似旧年,自从前生诀别后,至此芳魂现故颜。 春草缠绵,落红成阵。 池畔的绿树在暖阳的照射下,将树阴投入水中,明暗斑驳,清晰可见。 处处春光,满眼绿色,生机勃勃,江南园中美景如画。 和风拂过,郁郁葱葱的桃花树影下,春色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 温润优雅白衣公子,轻轻放下手中的书籍,把满身的花瓣抖落在衣服的前襟上,长身玉立,轻手轻脚唯恐践踏了满地的落花,兜了那衣襟上的花瓣,来至池边,抖在池内. 千片桃花随水转,兜兜转转飘飘荡荡,随着清水流向不知何方。 随水而去,好过留在土上零落成泥碾作尘。罗玄心中不禁感叹,随后他又轻笑,男儿大丈夫哪来那么多的悲秋伤春之意。 水润珠华,落英缤纷,草长莺飞,柳醉春烟。 “二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罗玄正看流水桃瓣看得出神,只听得身后,莺声燕语,婉转柔和。似那眼前的潺潺流水,风拂杨柳,只觉天阔云舒,惠风和畅,令人心胸开阔欲罢不能。 罗玄转身正见绯绯穿一件水红色银边的家居便服,衣服宽宽大大,正好掩住她的瘦弱,使她飘逸娉婷,水红色的丝带在发梢系起一缕,随着她低垂的头落在书页上。她正坐在自己刚刚起身的白玉石凳上,手中拿着自己刚刚放在石凳上的书籍翻阅,一个浅笑泛在唇边,不知她何时穿花度柳而来。 他轻轻走过去贴着她坐在她身边,绯绯细细的盯着书看的入神,罗玄就细细的盯着她看得入神。 罗玄头凑得很近,细细嗅到她身上丝丝香甜的胭脂味道,他的鼻息均匀铺面,绯绯面上痒痒,轻轻推他一下,嗔怒的看他,“二哥哥,你看看你在看些个什么淫词艳曲混帐书。小心我去告诉爹爹和大哥。看他们不打断你的腿。”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不正是入情入景,揭示这世间万物均是由春到秋,由盛转衰吗。”罗玄微笑着说。 “二哥哥,你不要欺负我小不懂事,对着我大谈这些个无经之谈,毁誉之语。”绯绯轻笑,眼中流光转动,似这春色明媚。 罗玄听着她那娇嗔的话语,畅怀一笑:“大智者必谦和,大善者必宽容,包容世间万象,宽带天下众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能阅尽天下之事,明尽天下之理。” “二哥哥你已经阅尽天下书,难道你还想行尽天下之路吗?”绯绯眼中的神色黯淡下来。 “我视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天下大好河山等着我去遍访游历。” “可是如果你走到那么远的地方,你不牵挂爹爹和娘亲,不想大哥和。。。我吗?”绯绯盯着他,眉头微纵。 “心怀天下,怎可羁绊于世俗尘缘。也许等我回来,你就已经嫁为人妇,儿女绕膝。” “不,二哥哥,我会等你回来。我不愿嫁为人妇,我愿青灯古佛,常守在罗家庙堂。” “绯绯,你说什么傻话。”罗玄别过头不忍再面对她。 “二哥哥,你知道我并不是在说傻话,我在说真心话。我不愿离开罗家,不愿离开娘亲,也不愿离开你。” 罗玄迎着她那双漂亮而困惑的眼睛,心中莫名的酸楚。 年幼的他们正处在混沌世界,天真烂漫之时,年纪尚小平日坐卧不避,嘻笑无心,可是年年平添岁月,兄妹间有情却装作无情,无情却似总多情。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们不能厮守一生。。。”没等罗玄说完,绯绯飞快的轻轻的用手挡住他的嘴,眼中万语千言欲语还休,化作一腔柔情都随春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不能掌握未来,不能改变命运,但求珍惜眼前的好时光,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想,离别前,我只想每时每刻把你的笑记住,留待以后细细回想慢慢追忆。 在花荫下,二人比肩而坐,耳鬓厮磨。 说不完的话语,道不尽的时光,都在匆匆而逝,像抓不住的片片浮云。 在这无限的好春光中,在春光照佛不到的阴暗处,一双妩媚而天真的眼睛闪闪烁烁,正悄悄的盯住他们,窥探他们。 她神清骨秀着一件粉红色轻便的衣服和一黑衣的小男孩正躲在庭院中的小山背后,她身形微晃,宛似晓风中一朵粉荷,背影婀娜,姿态曼妙。 这是个多么多情的翩翩佳公子啊,她一直望着离她不过咫尺之遥的那个飘逸的少年。 他很亲密的坐在红衣女孩的身边,但明显心有所想不能释怀,他眼睛看着潺潺水中随波逐流的花瓣,心思更是不知道飘忽到什么地方。 她有多么羡慕那个红衣的女孩,女孩的眼睛恬静如水,在他身边她美得就像个公主,女孩在她所爱的人面前就是公主,因为他可以为了她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捧在她的脚下,只为博她淡淡一笑。 她眉头紧锁,她的父亲也是王,她却不是公主,她是身份不能公开的隐形的人。 红衣的女孩,她那么美,而且她拥有亲情也拥有爱情,她集天下的幸福于一身,如果我能成为她那该有多好呢。。。。。。从此就再没有烦恼和忧伤了吧。 “姐姐,父王要我们寻找的就是他吗?”小男孩兴奋地拉一拉姐姐的衣袖。 在暗中姐姐比了一个手指在唇边,示意身边的小男孩不要出声,不要惊动了他们。 “父王说,他将会是天界的至尊,在他还没悟通天道之前,让我们设法收服他否则干脆毁灭他。”黑衣小男孩一脸的阳光灿烂无忧无虑、与世无争,一眼能看出他受到良好教育,知书达礼,温文儒雅,谦逊善良。此时他一语道破他们此行的目的。 小男孩看姐姐只顾着盯着目标出神,不理自己,就拉拉姐姐的衣服,撒娇的说“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好弟弟,父王给了我们这次大好的机会,让我们建功立业,如果我们能够完成任务,在魔界会树立起我们的威望的。” “是的,姐姐,父王还是疼爱我们重视我们的。”黑衣的少年 “父王是疼爱你,并不包括我。”女孩轻轻叹道。 “姐姐没关系,有我疼爱你保护你。”小男孩依旧满面阳光的,懂事的哄着姐姐。 “那好,你一定好好努力,等你长大了不可以再让别人瞧不起我们。也要为娘亲争口气。”姐姐对着弟弟宠溺的笑。 这一对姐弟,那一对兄妹,各自烦恼着此时的烦恼,担忧着各自的将来。 第四十章 刻骨相思 我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心中莫名的情绪五味杂陈。 玲珑骨子镶红豆刻骨相思知不知。 他还昏睡之际,我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贴在我脸上,以图汲取一点点温情。 只有在他睡着了的时候,我们才能这么平心静气的温馨的相处。 他从不曾明目张胆的把她公开,却总是暗暗地把她带在身边,将她藏得很好,保护的很好,他一直在防着我,因为他知道我会做什么样的事,但是这一切又怎能瞒过我。 一开始我不打算跟这个小女孩计较,当我知道原来她就是聂小凤的转世,长年累月的皮肉之苦以及嫉妒的恨将我的血液熬成了最狠的毒。 千年的相守,全心的付出抵不过那个女人前世区区二十几年的情意。 我恨这个叫罗桐憩的女人,她为什么可以姓罗?我姓罗是我自己一点一点争取来的,而她的姓是他给她的,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就像我倾尽全力争取父王的爱,争夺魔界的大权,可是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全因她与生俱来,血统纯正。 命运总是跟我开着玩笑,轻轻松松就把我伤的血肉模糊。就像一个爬山的人千难万险就差一步登顶,却被命运的手掌轻轻一佛,就掉到天堑深渊。 从此我无时无刻不倍觉煎熬,我希望她最好去死。 先有罗绯,然后是聂小凤,到这一世的桐憩。 为什么偏偏他就是不爱我, 我不比谁晚出现在他身边,我不比谁爱他爱得少,而且我来的比她们都名正言顺,罗绯和聂小凤一个是妹妹一个是从小养大的徒弟,罔顾人伦道义,于理不容于礼不合,还敢骂我是邪魔外道卑贱下流。 他爱着绯绯,却不能厮守终身,我让他得到绯绯,他却恨了毒了我千年。 我搅起了天界与魔界的战乱,我夺取权力,只为了我能有与他匹配的身份,我将我争取到的都拱手奉献于他,我只为了让他多看我一眼。 我义无反顾,不惜得罪父王保住他的性命,不惜委曲求全向魔界所有人承诺担保他不会损害魔界的利益,不惜受过九千九百九十九天的剥皮凌迟之苦,终于我成了绯绯,成了他最爱的女人,可是他身边竟然又多了个朝夕相伴的聂小凤。 我心爱的傻瓜弟弟,从来都是那么谦和与善良,他却因聂小凤而死,他临死前却还把魔界至宝交到她手上,聂小凤我和你不仅有夺夫之恨还有杀弟之仇。 咱们之间的债就是轮回数转又怎么能算得清楚呢。 恨使我失了方寸,乱了手脚,大度与善良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在月圆前的那天,我叫住了他,跟他说话,他对我一贯的疏离冷漠,他就在我眼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像阻隔着千年的时光一般遥远, 我压抑着心中一波一波的绞痛,依旧用绯绯的容颜,他最爱的笑脸,微笑着对他, 他没有走开,我知道他有话问我,只有有事的时候他才来找我,没关系,只要他能对着我说话我都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温暖。 他冷漠的问我:“于燕飞和魏巍的事情是你做的。” 我不置可否。“现在开始用这么下三滥低级的手段了。” 他脸色依旧平静眼神却充满了不屑和讥讽。 我最最受不了别人轻蔑的眼光,跟何况是自己最爱的男人。 我的生母是凡人,还是父王不能公开的外室,我的身份自然低微,弟弟是父王唯一的儿子,终于可以得到王妃的认同,可是我什么也得不到,我要的我只能自己去争取。 “对付一个普通人还需要什么高超的手段吗?你没听过诛人诛心吗?我就要让她心里不得安生,惶惶不可终日,为她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他看着我,神色冷漠狠绝,咬牙切齿的说 “魔就是魔,天性无耻下流不择手段。”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魔女?如果说魔界在你眼中是卑贱的,那么聂小凤就是卑贱之中的翘楚。” 我觉得他每时每刻都恨不能活剐了我,只是平时掩藏的很深,以淡漠相对,今天却毫不掩饰的怒目相对表露无遗。 哈哈,我说到了他的痛处。 “是你亲手杀了她,不是别人,不是我。”我又给了他狠狠地一击, 其实我是不是也想让他亲手结果了我,是不是他亲自动手杀了我,也能够怀念我千年? 第四十一章 心已成灰 这个城市的秋天最美,美好的时光最短暂。 秋色一刹那就消逝得无隐无踪,萧杀的冬季伴着寒意就迫不及待的来临了,它来的那么快,让人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 太阳淡然的展示着它那蒙蒙的光,人间百事对于它来说早已见怪不怪。 树上灿烂的红枫转瞬就干枯失去了生命力,枯树叶跟着风,掉下来了,像一片片乌涂干涸的血迹,踩上去吱吱的响,像一个个脆弱不堪一击的生命,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还来不及抗争就被生生的碾碎了。 人们说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悲伤,阴魂不散。 但是年轻的母亲们把宽敞的大厅都挤满了,人头攒动,每个都被家人呵护着,丈夫陪伴着坐在简陋的大厅里候诊,即使耳旁听着年轻护士们的呼呼喝喝时也是满脸的幸福与满足,因为她们拥有未来拥有美好的明天,当她们知道要迎来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一切都那么让人感激。 医院里太冷了,初冬还没有供暖,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时间长了,我的手脚都发麻了,可是我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我,我端坐在候诊大厅冰冷的椅子上,眼前人来人往,我木然以对,如果心里足够阴暗,那眼前不远处狭长走廊里就是一间间的审判室,走进去就可以定罪了,一条死罪,而那些穿着苍白衣服的刽子手会随时要了你的命。 往前一步是海阔天空从新开始,还是毁灭是结束。 我终于抬起麻木了的手,拿起手机,电话接通了我说“我有点害怕,想了半天还是给你打了电话。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能来陪陪我吗?”我平静的说嘴边扯着一抹笑但是恐怕笑比哭还要难看。 挂了手机不知过了多久,吴水瑶就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过来,迎面冲着我就吼“他怎么那么混蛋呀。我再看见他我就宰了他,真是王八蛋。” 我不敢张嘴说话,我生怕我一张嘴眼泪就会决堤而下,我心里一阵阵刀割似的难过,我只是祈求的看着水瑶,想让她别说了,看得她都心酸了,看得她语气也软了。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还护着他。”她摸着我冰冷冷的手,把她围巾摘下来裹着我,我终于感到有些暖意了,冲她使劲的笑笑,泪珠就像流星雨一样纷纷坠下,水瑶看着我叹口气“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她拍拍我的手安慰我说,“没多大事儿,最多二十分钟就好了,以后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紧紧攥住她的手像个溺水的人攀住一副救生圈,可怜巴巴的说“我还没想好呢。” “这还用想。”水瑶立马急了“你可别犯傻。他人呢?他知道吗?他怎么没来呢?” “他有苦衷的。” “苦衷?别废话了,都有苦衷。我擦。”吴水瑶狠狠的骂了一句。 “听我的当机立断,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水瑶决绝地说。 我自己也知道,可是一旦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这个事实,我就有点接受不了,我伏在水瑶身上终于呜呜的哭了,止也止不住,旁边的人都在看我,他们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来妇产科的不是满脸喜色就是哀哀痛哭,但是在这里痛哭的也没有人同情,还可能引来嘲笑,自作孽不可活吗。 水瑶捋着袖子像个爷们一样抱着我,“你一定别多想,现在留着这个孩子是不可能的,我陪着你进去,人生就是这样一咬牙一跺脚就过去了,从此你还是你,前方一片阳光灿烂,多经历风雨以后什么也不能阻挡你前进的脚步。” 我用力的握着吴水瑶的手,她更用力地握着我的手,每次我有事儿,她都帮我担着,我的事儿她比我还操心,我难过她就比我还要难过,认识她是我人生中种种不幸之中的大幸。 我们决定把痛苦都溺死在我们铁磁的友情之中,全天下都抛弃了我,我还有你,我很幸福。 终于下定决心,水瑶给我挂了号,然后就是一系列纷繁拢长的检查,对于我来说就像用尽十大酷刑一样折磨,折磨的不是*是我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 当我坐在医生面前,医生拿着b超的单子,随意地看了两眼说“过一周再来吧,胚胎太小。” 吴水瑶怕我现在不做,过两天后悔她问医生“差不多就给做了吧,这不怕夜长梦多吗。” 医生斜着眼睛瞟我一眼,就好像欠他八百吊钱似得,简单一句“做不了。”一句话就让我俩都打住了。 水瑶陪着我回到家里,她把我安顿好,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我,我看着她,说“快期末考试了吧,你去回学校复习吧,别陪着我了。” 她说“别,我还是看着你吧,我一不在你就有事儿。” 我对她笑笑“那你的书呢?” 她一拍大腿“走得匆忙落在学校了。” “你去取书吧,我好好的待在这没事儿的。” 她不放心的看看我“成吗?” 我推她“你快去吧。” “我怕你跑了,不做手术了。” 她这一说,我心里又莫名的酸楚,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里打晃。 水瑶害怕了“你可得好好的呀。” 我用力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给她“没事儿的,再怎么着你得容许我伤感一下吧,哭完了,就都忘了,没什么大不了。” 水瑶大力的抱抱我“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我冲她点点头。她就飞也似的走了,屋里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看着满屋子的寂静,就回想起,以前在这间屋里顾思存陪着我,我给他做饭吃,他看到我利落的做出一桌子的饭菜,很惊讶很欣慰的揽着我说我是他可爱的小妻子,我们之间的对话我们之间的细节越不愿意去想,越会接二连三的在我脑海瞬间闪现,我用被子蒙住我的头,可是他的气息都在被子上挥之不去,我就紧紧的抱着被子,泪水把被子都打湿了,我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被子湿透了,被子上的味道是不是也会被冲刷干净了。 第四十二章 心之所牵 我躺在床上懵懵懂懂昏昏欲睡之际,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水瑶吗? 我急着摸索了半天,终于把手机抓在手里,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楚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是桐憩吗?我是罗绯。你有时间吗,咱们能见个面吗?” 我心里一凉,不顾一切的问“是思存出了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我着急了“喂?喂?” 温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出来再说吧。我就在楼下。”电话就挂断了。 我匆匆地下床,走到窗口,楼下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跑车,流线型的车身小巧玲珑很漂亮,车灯亮着并不见人影。 我返回身穿上衣服就跑下了楼,心里狂喊着“思存,思存,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如果你能平安无事我愿奉献我此生余下的生命。” 出了楼门口,就见到罗绯站在那里等我,她穿着一身鲜红色毛呢大衣,戴着一顶浅灰色的小礼帽,像个精致的贵族小姐。 现如今好像很少有女生整天穿着红色了,但是红色穿在罗绯身上反衬着她的皮肤愈发白皙娇嫩。只是她的眉尖眼底,似有几分轻愁,月色下烟笼寒水,意态翩然。 我抓着她问“是思存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神色一僵,很快的轻轻一笑“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思存他就没事了。” “奥。”我放松下来“那你找我干嘛?” “没事就不能出来跟你聊聊吗。”她哼了一声,微笑著,温和的说,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她是在研究我,看的我很不自然。 “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罗绯转身走向车子,车门自动打开了恭迎着他的女主人。 我沉默的看着她,上次事出匆忙而且我一直觉得心虚,都没有好好正视过她。这次我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她。她五官精致,相貌极美,那份细致,那份娇柔,实在是个标准的美人。 但在那婉约美丽的外貌下却隐藏着咄咄逼人和高深莫测,她这种温和的命令式的邀请,使我更多的感觉是想逃避,我本能地抵触畏惧她。 她看着我站着没动,笑着说“你看不是为了来找你,我就不用开车了,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是很落伍很麻烦的。我知道你很想了解思存的情况。” “不,我不想了解。”我冷冷的打断她。 她看我半响,还是客客气气的说话,但是内容着实不再那么委婉了。 “可是,思存他今天没事不代表明天没事,这个月没事不代表下个月没事。”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嘴角含笑地望着我,却是轻蔑而不屑的,好像我说了一句幼稚不堪的话。 “我要慢慢的跟你说你才能清楚明白,我想你已经知道思存的身份,他是一统三界的天尊,是天地之间最尊贵的天子。但是当世天界式微,至于魔界说到底还是听从我父王的号令,以前我父王防范他滴水不漏,魔界交托到我手里时体系维护的很好,所以我才是号令天下的至尊,只是他是我丈夫,我信任他,一切事务都交予他全权掌管。” “你是想说,你们的婚姻仅仅是靠权力来维系的吗?那这样说来,你实在是很累心的了。”我说完这话,就看她脸色一片苍白,她缓了一下,垂下眼帘呵呵一笑。 “我只想告诉你,在三界之顶是没有你一个凡人的位置的。如果天尊为了你一时头脑发热做了什么傻事,是多么得不偿失的事情,我只想你能明白。” “其实说到尊贵,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万物之灵者,人才是天地之间最尊贵的。至于天魔两界是你们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需要再了解,罗绯,我离开是为了思存能幸福,白青玉黑青玉都是你家的东西,所以那天我毫不犹豫的就把顾思存和白青玉一起交还给你。从此以后请你不要来找我了。”我正色地说。 “可是你不想知道黑青玉怎么取出来吗?你不想知道黑青玉跟你有什么渊源吗?”她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眼睛在月光下闪着神秘的光彩。 “你不想帮他根治他的病吗?况且他的病都是因你而起的呀。你以为你不出现就代表一切都平安无事了吗?你想的挺美的呀。我开始还以为你是傻的无可救药了,现在看来倒不是变聪明了,而是装鸵鸟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厉害。”她还是笑着说,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只是这笑容却像冰刀一样锐利刻薄。 因我?是的。思存也提到过问我黑青玉的事情。莫非罗绯真的知道什么?我心中疑虑重重,可是面上不表露半分,因为我现在十分不信任她,她的话真假参半,如果有机会我再细细分析考量,所以我依旧冷淡的说“这些都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你都说了我一个凡人何德何能能让你来请我出山办事,我没那个能力,我想休息了。”说着转身昂然的,挺直的,准备离去。 “你以为你轻易就能离开吗?你现在乖乖的跟我走,就少受些皮肉之苦。”她终于露出真面目。 突然在我身后,一股无形却强烈的气波冲击而来,我猛然回身,只见罗绯狞厉张扬的笑着,她的长发随风飞起,气波强烈,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冲去,四周干枯的树杈噼啪作响,快被折断了,依然抗拒着紧紧连接着主干不想被吹上天空,我被强烈的气流吹得后退了几步。 我心想糟了,其实我应该早就想到罗绯的能量势必是不能小觑的。都怪我大意,可是即使我小心翼翼的逃避,又能躲到哪里去呢?现在我没有了白青玉,功力很定不会有多么强势了,这回完了,我用手徒劳的抵御着一波强似一波的冲击,只觉得一滴水落在我脸上,起风了,下雨了,轰隆隆一声,天崩地裂,天上龙吟虎啸之声不绝于耳,我在劲风中抬眼看去,漆黑的夜空中闪电横空而过,一条偌大的游龙盘旋天际,仿佛蜿蜒山脉一般,在那么遥远的天边,我都能看清楚它身上片片的龙甲熠熠闪烁着清冷的光华,四周八条黑色的小龙在黑云间穿梭游走,一时间无数条闪电此起彼伏万道精光。 罗绯也向着天际看去,怒喝:“放肆,在人间露出真身,做出天象异景,这是大罪孽,你们要造反吗?” 突然在我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是我指使的,你大可先治罪于我。” 我突然就被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淡淡的金光中,无风无雨,如沐春风,后颈一热,是谁的呼吸吹拂着我的面颊,在这寒冷惊心动魄的冬夜,给我熟悉的温暖. 我不用侧目也知道,他乌黑的瞳仁,温润如墨玉,正一眨不眨的望着我,嘴边含着淡淡的笑。 我深垂臻首不敢抬头,生怕这是一个梦境,又怕这不是一个梦境,那该使我多麽进退两难,相见时难别亦难,心头顿时纷乱迭杂。 第四十三章 魂之所系 周围风停了雨住了,时间凝滞了,只剩下一个静寂的世界,一切都变得缓慢,我能听到时间缓缓流动的声音,一切虚幻的使我不知身处何地。 我的头几乎要垂到胸前,下巴蹭在衣服的领口处微微的刺痒。他的手在身后轻轻扶住我的肩膀,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回身,果断的向前大踏了几步,留出一个安全的距离,才敢回头看去,他的手还悬在半空。 我的心像被刀狠狠剜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却依旧静静地注视着我,我们两个都静默不语,却好似千言万语在我们之间转动。 罗绯也走上前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她的眼底出奇的平静。 罗绯缓缓走向我们,思存立刻走上前来挡在我身前,逼视着罗绯。 我不愿跟思存靠的那么近,我怕我感受到他的气息,思想忍不住又要摇摆不定,我向旁边闪去,于是我们三人就站成一副三角形,鼎足而立。 罗绯看看我又看看思存,温柔婉转的态度又回到了她身上,她轻轻笑笑,开口道。“你不用草木皆兵,我能拿她怎么样呢?放心吧,有你在,我还能不给你面子嘛?我哪里还敢放肆呢?” 她又面向我,微笑的望着我,轻轻地唤一句“桐栖。”我抬起头看着她,突然猝不及防的她扬起手掌狠狠给了我一掌,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我侧着头捂着脸还没想清楚是这么回事,她就畅快淋漓的哈哈大笑起来,冲着思存说“你还以为我真的需要给你面子嘛?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吗?” 思存把我拉到怀中,把我的头死命的按在他胸口,这一刻我又惊又怒,但我心里想着,报应真是报应,早该想到是有这样一天的。 我使劲把思存推开,转身笔直的向楼门走去,我很累,我想休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罗绯在我身后用手指着我细声细气的说“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孩子都在肚子里了,你门在床上滚的时候你怎么没装一下啊?” 突然思存气势汹汹狠狠的给了她一掌,罗绯跄踉一退差点跌倒,她的脸都气白了,身子都发抖了。“你……你疯了?你当着臣下这样子教训我!我不过就是打了她,杀了她也不为过,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呀!她是个什么东西?”罗绯颤声说。 “是不是妻子,你心知肚明,还要我挑明来说吗?你非要清清楚楚的搞明白,你非要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吗?我就老实告诉你!她是我心之所牵、魂之所系,是我生生世世最重要的女人!” “你说什么?”她不相信的问。 “对!”思存冲到罗绯面前,横眉竖目,眼中闪耀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的开了口,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的说:“她是我最重要的女人! 罗绯像被一个闪电击中,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大大的。 忽而她就大笑了起来,想听到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那么不可抑制的笑起来。 “也是,她是谁,我还不知道吗?你清楚的事情,我也同样清楚。你找她是为什么?心之所牵、魂之所系?别骗你自己了。你是为了爱吗?” 她把头转向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对我说“我刚才打了你一巴掌心里很爽,所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前世是他亲手结果了你,你觉得他在这一世就能爱上你吗?或许现在是,但是这也不过是一套至强的幻术,你一旦把黑青玉取出来了,你眼前的世界就会顷刻间崩塌毁灭,一切风吹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罗桐栖,我也让你明白明白,你一心一意爱着的这个男人,他也是爱你的吗?如果你觉得我接下来所说的话都是在安心诽谤,安心破坏你们的话,你就别信,千万一个字也别信!” “他千辛万苦找到你,不过是为了让你把黑玉取出来,从此就再也没有可以羁绊他的东西。集齐了两件天地至宝,他才能做到“时无尽,空无界,物无量;时永前,空永在,物永存”,从而管理天地万物的兴隆衰败、吉凶祸福,真正能够一统三界,总执天道。” 思存听她说到这些,面色雪白,怒不可遏,嘴唇簌簌发抖,用手指着她,又惊又气“你给我闭嘴。”. ”如果,我说的不是事实,你为什么要挡住我,不让我说下去呢?”罗绯得意的看着他。 她已经渐渐恢复那种从容和镇定,话语间甚至有种异样的妩媚,她接着对我说:“你如果帮他把玉取出来你会后悔的。你以为他是因为爱你才千方百计找到你的吗?你并不知道他之所以爱你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爱你,是因为黑青玉。黑青玉嗜了你的血,是用你自身精血炼化造出的法宝,以血为媒,可以为你完成心愿。你用你的血祭奠了黑玉,黑玉就帮你完成愿望,你的愿望就是让他爱上你。一旦玉被取出来,你们的爱也就完了。” 我静静地听着,一个字都不曾落下。 此时,突然,思存从掌中祭出一把宝器,顿时金光万丈。 此物一端为金刚杵,另一端为铁制三棱杵,中段有三佛像,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是一把降魔杵。 降魔杵在罗绯面前开始激烈的异动,中段的佛像随着转轮开始旋转着,越转越急,有一种急不可待跃跃欲试之感,杵底端泛着阴凛凛的光,蓝光盛放,冲天而起,威势如此之大,所有的人都惊得呆了 罗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冷静的直视着他问“你要杀我吗?那你就杀吧,没关系,可是一旦我死了,魔界必会大动干戈,誓不肯罢休,到时候面临的是一个什么局面你很清楚。” 一片青光乍现中老孟一把拦着思存,跪倒在地死死的攥着那把降魔杵“天尊,不能啊。” 在老孟的身后罗绯依旧挑衅的看着他。 思存狠狠挣脱老孟的手,举着降魔杵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他接触到罗绯那义无反顾的、氤氲带泪的眸子,透过水雾,里面似乎燃烧着烈烈的火焰,这火焰燃烧的是对他的控诉。 他忽然间就泄了气,面对着罗绯这副无畏无惧的神情,颓废而疲惫的说“好,我不杀你,我不杀你。” 他把降魔杵往她脚下狠狠一扔,转身大踏步的走向我,把发愣的我搂在怀中,悲切的说“那你就把我们两个一起杀掉吧!” 罗绯又惊又怒,又痛又恨,睁大了眼,激动万分的喊了出来:“你威胁我?你这样子威胁我,好,你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可是你别以为我不敢,我必将挑起战火,以宣泄我对你得恨,我隐忍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不公平。你越是对她好,就越是害了她。” 月光冷冷,洒满人间,我突然紧紧的抱着思存,用尽我的全力,好似也用尽了我的生命般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边我轻轻地说: “听我的话,别再惹怒她,暂时。。。别来找我了。天尊,在其位必谋其政,要为大局着想,你说过当世本就正道捐弃,邪事日长。魔界一旦失去控制,倒行逆施,必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偌大势不可违逆时,应顺其自然审时度势,欲速不达,迂迥才能直达。” 我的泪,簌簌如雨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恐怕我们都是有缘无分。 淡淡的红光在我身上熠熠流转,变淡变薄,我的身形也随之淡出这个世界,消失的无影无形。 消失的那一刹那最后再看一眼你,我对上他那漆黑的双瞳,那里有风起云涌惊涛骇浪,那里写明了都是等我等我,我含笑点头,可是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我们在彼此的眼中慢慢的隐去。 待我的力量消失殆尽了,我才无力的靠在墙边,良久才看清原来是来到了学校的宿舍,同时,门被猛力推开,就见吴水瑶走进来,她看见我吓了一跳,“你是怎么过来的?”我看着她苦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四十四章 穿越时空 一个星期飞快的就过去了,早晨醒来,我就看到水瑶早已经穿戴整齐在等着我了。 我自己的事情却让别人这么上心,所以我下定决心为了她为了关心我的爱我的人,也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的挺过去,以后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其实我很不明白顾思存他为什么不来看你。”水瑶靠在窗边突然说。 我正在穿衣服的手抖了一下,即使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又那么真切的听到思存的名字,仍旧是痛,这种痛侵入了骨髓,深入了肌理,留下不可痊愈的后遗症。 “我不想让你难过,可是我真搞不懂你们的来龙去脉了。他真是个没头没脑,占了便宜就跑的混蛋吗?混蛋是肯定的了,但是我总觉得他应该是个还有点担当的男人,为什么这次,一声不吭呢?为什么?你想过吗?”水瑶默默地说下去。 我看着一脸懊恼的她,平复一下心绪,释然的笑笑说“你说得对,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直对我很好很好,只是我决心要走了,因为他的身份恐怕他要顾忌的事情是非常非常多的,盘根错节复杂到我们是不能体会不能明白不能感同身受的,我从前小不懂事,时常跟他闹脾气,总是嫌他不能多多的陪着我。这几天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很多事理我都好像清楚多了,虽然离别是痛苦不堪的不亚于凌迟,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他不来见我对我们两个都是件好事。如果双方再牵扯不清,未来面对我们的还是绝境,不如就趁现在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有一度我还不舍得这个孩子,可是为了表示我的决绝,这个孩子是不能留了。如果能斩断情丝那就让他使劲的恨我吧。”我凄然地说,苦涩的笑。 水瑶默默的点点头“你能明白最好,剩下的伤痛就交给时间去淡忘吧。” 我从小最怕打针,最怕医院,最怕闻到药水的味道,可是再怕又能怎样呢,我还得乖乖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周围一片苍白,护士终于走过来,手术是无痛的,当药水注入我的静脉,我意识逐渐模糊,缓缓地睡过去了……一滴泪水划过我的脸颊。 当我醒来,孩子,我们从此就永远的诀别了。 我的思绪漂浮在梦中,梦到的都是些美好的事物。 山脉连绵百里,峰峦起伏,雄伟壮观,主峰峰高入云,只见白云环绕,不识山顶真容。晴日中的水潭在清寒的空气中飘摇着雾气,秋意溶入水中,寒水倒映山色,让人心旷神怡。 山林密布,飞瀑奇岩,一路山水,与你坐望于两岸,用光阴织就红线,了我心结,忘已难,盼更切,固守一份不染尘的永恒,以我柔情鉴证你的诺言。 在冬阳无微不至的温和抚摸下,我僵冻的身心渐渐舒展了,无牵无挂地沉浸于光浴的享受,驱散了尘世的太多烦心琐事,心底也生出丝丝入骨的慰藉之感。 尽情沐浴阳光多时,我忍不住睁开双眼,依稀可辨精致而随性的竹绿色幔帐层层叠叠,一只玉笛翠绿无暇温中且寒,红色的丝绦尾端挽就,安静的悬于床前。 我忍不住凭空伸出手臂,在空气中对着它轻轻地抚摸,有久别重逢之感,情到深时,更不自觉的轻轻一抓,玉笛居然明珠向月倦鸟归巢一般,轻巧飞入我掌中。 我伸直了手臂,紧紧握着这只飞过来的玉笛,定定的看它绽放天地之灵日月之华,我慢慢坐起身来,眼光不舍得离开玉笛,又忍不住四下环顾观瞧,怎么我不是在医院里吗?怎么又回到这熟悉的卧室?回到思存的身边了吗? 我心里徒然一惊,双脚落地紧张慌乱的摸索着我的拖鞋,脚掌触到地面一片冰凉凉的感觉让我不禁又把脚缩了回来,地上的地毯呢?我定睛一看,一切陈设又不似从前,家具不是白色而是沉木色,地上一片青石铺就古朴敦厚。 这里不是天山,是哀牢山! 天啊,我还是在做梦吗? 转念一想,如果此梦一直做下去,我是不是就可以知道以前的过往,从而解开黑青玉的秘密呢?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小凤,你今天不舒服吗?已经日上三竿了,怎么还没起床?” 隔着雕花的门栏,我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顿一顿,应声答道“哦,师兄,我昨夜偶感风寒,现已起身,在洗漱了。” “小凤你没什么吧?听你说话就有气无力,不似平日里精神。” “嗯,天相师兄,师父呢?”我期待着问。 “小凤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嗯,变的好像,好像很斯文。天相的后面都开始加上师兄两个字了?” “你说我平日里很粗俗是吗?”我满头黑线。 “不是不是,总之,生病了就好好将养着,听你说话好像全身都变的软绵绵的。还是活泼的你让我更安心踏实一些。” “天相,师父呢?”既然不习惯叫尊称,就随你的喜好直呼其名得了。 “师父他昨夜吹了一夜的笛子,一早就下山了。” “师父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交代我们好好在山上待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师父说他何时归来吗?” “没有,师父下山时很匆忙,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何时归来,只是听语气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还有,小师妹,师父跟我交代了,告诫你可千万不要唐突下山,因为在山中师父布下了险阵。” “布险阵?师父为什么要布险阵呢?那万一一定要下山,怎么办?” “恩,恩”天相吞吞吐吐地说“如果一定要下山,我是知道出路的。” “师父他布阵是专门为了防着我的吗?”我默默地问。 “小凤,你多虑了,只要你安分的在山上待着,就不会有危险。你病了就好好的休息吧。” 半响,门外已经寂寂无声,低头再看看手中的玉笛,也带了几分孤独,静静依偎在我手中。 第四十五章 情绪低落 接连几日,一切如恒。 看惯了都市的喧嚣,此时高踞于山巅之上,呼吸著山野中那清新的空气,听松涛,听竹籁,听飞鸟的啁啾,虽然初时觉得自己像获得了一份新的生命一般,之后却再怎么也不能适应山上的寂寞。 我一直怕陈天相看出破绽,所以尽量回避着他,本来山上就两个人,却也见不到,一天到晚也不用开口说话,有时我对着山林试着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还是闭了嘴。 可是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再做回一次我自己,没有道理会被别人质疑,我心中时常这样理直气壮的想,来给自己打气,但是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更加使我抑郁和窒息,落寞与惆怅时刻悄然袭来,况且心中还满怀着漫长而遥遥无期的等待。 没有电脑和手机,不能时刻通讯不能获取信息,这种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我每天都在山上转来转去,山中处处可以找到小径,蜿蜒曲折,深深幽幽,似乎每条小径都可通往一个柳暗花明的另一境界,却不敢走太远,怕踩到结界发生危险,我不禁负气的想,被禁足的滋味无异于困兽囚笼,师父你就这么恨我吗? 一天冷似一天,我还记得,哀牢山的冬天原本就是这么寒冷,旧年却因为有师父你在身边而不曾细细感受,现在就凸显的那么分明。 我用双臂环抱着自己,怀中紧拥着玉笛,在崎岖小路上信步而行独自惆怅。 似有若无悠远的笛声在空谷中回荡,我细细侧耳听去,着急的循声而去,一定是他,他回来了,他就在不远处等我。 我就像一只被放逐的离群的孤雁,飞速在结霜的灌木间穿行,急于寻找我心中的归宿。 这般熟悉的曲调吸引着我向林子深处走去,苍松翠柏薄雾飘荡,水气充盈像薄纱般轻轻拢在我面上,晶莹的露珠在叶间躲躲藏藏。 我偏离了小路,奔进密林间,就像一颗水滴,仿佛跳进了一个海洋,立刻便被它吞没了。 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波涛如海。忽然,我站住了,回过头来四下回顾,笛声已断,森林里那像搭了遮云蔽日的天篷般的枝叶蔓披之中,隐隐有人正伺机窥探着我研究着我。 我环顾半响,四面依旧是林海苍莽,华章绵延,兼伴着阵阵的松涛悦耳的鸟鸣,深谷下潺潺的溪流,神秘莫测的大森林在安睡着,只有我在唐突的打扰着它的美梦。 他闪烁的眼神和闯进思绪低落而忧伤的轻叹,已被我敏锐的探知而寂寂成落没无言。 我拨开遮遮掩掩的树枝灌木,就只见这一块平坦的广场出现在眼前,有好几棵合抱的参天巨木,洒了一地的落叶。树木旁边的空地上,居然在这个萧瑟的季节还遍地开满了雏菊,鲜妍的黄色,灿烂夺目。他就斜靠在树上,手中一把木笛子随意拿着,望着我的身影,微笑不语。 我还记得他,记得他曾经两次出手相救,一次是我在山下参加“十月年”从秋千上掉落下来他用身体接住了我,还有一次我在崖边神情恍惚他一把把我拉回平地,我还记得他黑色的沉重包头下一张白皙优雅的面孔,那黑衣的少年,没有说话,依然是毫不吝啬的大大的绽放着他那阳光般的笑脸。 可是我有些恼怒,恼怒源于他让我美梦成空,我胸中的焦躁并着这几日集聚的阴霾的情绪酝酿出极大的愤怒。 我唇边闪过一丝冷笑,然后用玉笛指向他“不是警告过你,哀牢山禁地不要乱闯吗?” 话音未落,我暗涌的愤怒就并着闪烁着清冷光华的玉笛,江水决堤般宣泄而出,一道深红精光异芒在端部闪了一闪,瞬间光束,直冲他而去,快如迅雷闪电,在他身边绽开一片白昼,平地惊雷响过,光芒更胜,半响才沉寂下去。 我只觉得世界都寂静下来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空旷,干枯烧焦的树杈和嶙峋的巨石上还冒着缕缕的黑烟,我不自觉得向后退去,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全部倒流,手足皆软,不能呼吸,我都干了什么?我杀了他吗?什么时候我有如此暴虐的力量,终于我能迈开我僵硬的腿,疾步向那片火场废墟跑去,找遍了黑化的草从灌木,难道他已经化为尘埃随风飘散了吗?我居然只为了宣泄情绪就杀了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并不因着有什么血海深仇,我无助的蹲在地上空望着焦木上的缕缕黑烟不知如何是好,终于呜咽的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大,最后变成不可压抑的哀哀痛哭。 突然,几声轻笑在我头顶响起,我猛然抬头,只见他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依旧如阳光般灿烂。 我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他,像看个天外来客,脸涨得通红,我咬住嘴唇,面对着突然又出现了的他,我觉得有满腹委屈,却无从说起的样子。我的眼睛眨呀眨的,泪珠只是在眼眶里打转。 我像个傻瓜一样被耍了,我究竟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思存他到底怎样了?师父又不出现,我也不能下山去找他。我该怎么好,我该怎么好呢?一瞬间,思绪万千愁肠百转。 “你最好趁我第二次发火前,躲得远远的,否则不敢保证下次你还能完整的站在这。”我圆睁着一双暴怒的眼睛,第二次用笛子直指向他。 黑衣男孩依然笑着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明明是你无缘无故的先动手,全因我法力高强大难不死,你还要骂我,真没天理呀。难道我死了你才高兴?可是你刚才以为我死了你却哭得唏哩哗啦的,看来终究还是舍不得我。” 我恼羞成怒,却不敢再贸然施法,只提起玉笛飞身而起向着他抬手欲打。眼看他笑颜若花,轻松自若,对于我的花拳绣腿丝毫不以为杵,飞身轻轻一跃便跳上一块危耸的巨石,那块石头太过巨大,他立于其上眉语目笑,我要仰面才能看到他,是断然跳不上去了,我自顾着着恼,却又无可奈何,他问我“你不会御物而飞吗?我刚才看你爆发力极强,修行颇深的样子。” 我心想,哪有修行颇深,不过是误打误撞学到一些罢了,应该都是那时白青玉在我体内助我进步神速。 突然我戒备的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也懂得这些?” “只许你懂,不许别人懂得吗?”他嘟着嘴嘟嘟囔囔的说,没有半丝虚伪藏奸,倒像个不因世事的大男孩般天真坦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家都殊途同归,都懂得修行自然能遇到同类。” “我教你怎么上来啊?把你的玉笛祭起来,让它悬浮在空中,这些你会吗?”他站在高处,热心又悉心的指点我。 我很想试一下,就慢慢松开手掌,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玉笛,尝试着把手退离开,玉笛果然悬于半空,笛子尾端的穗子也乘风而起。 “很好很好”黑衣少年拍拍手掌,很高兴地说“好,现在你试着把它的位置降低,踩上去。” “踩上去?”我不想把师父送我的东西踩在脚下,有些犹豫 “你不想踩它吗?这个感觉是差了一点,但是你还有什么器物吗?刀?剑?” 我摇摇头。 “都没有吗?你师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我心中默默地想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师父懂不懂这些,但是我知道要是让他知道我懂,他会,会很不高兴吧。 第四十六章 自甘平凡 “喂喂,我在问你话呢。” 有人在呼唤我,我蓦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黑衣少年看着我又独自在思绪纷飞,就轻轻一纵跳下巨石,用手在我眼前晃晃。我抬头看看眼前的巨石,心底幽幽叹息一声,努力提起精神来,问“你先说说你到底是谁?” “我不过游历到此地,暂住在山下村里,对山上很好奇,上来玩玩罢了。”他轻轻扬一扬眉毛,嘴角又泛起一抹笑容,那笑里带着抹调皮,带着抹自信,带着抹天真。 “好吧,你既然能上来,就能下去。告诉我怎样才能下山。” “你问对了,我正是御剑而行,才上得山来。所以你还是要学习驱动法器御空而行才是。” 我看看手中碧玉无暇的笛子,也罢,先用它来练习一下吧。想着,默默地集中精力把玉笛祭起,慢慢减低高度,到微悬于地面之处,我感到一切做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不禁微微有些得意。 黑衣少年在一旁斜倚在巨石上双手抱怀,看着我频频点头。 “然后我就踩上去?”我用手提起裙摆,轻轻抬起足尖,抬头问他,“嗯,踩上去,试一试,注意掌握平衡。” 我照着之前的节奏,一鼓作气踩在玉笛之上,玉笛与我心有灵犀般,腾空而起,初时我还站不稳当,身子有些左右摇晃,玉笛就随着我摇摆不定的身子来回补救使我能够保持平稳,载着我回旋于离地半尺左右的空中,我小心翼翼的溜了几圈转回原地,从玉笛上跳下来,没想到简单地飞了几圈对于缺乏运动的我来说是一项繁重的体力劳动,下到地面才觉得有些手脚僵直了,我把玉笛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抚着微微酸痛的手脚坐在一边石头上休息。 他看来却十分开心,在我身边坐下,用手托着头,他微笑的凝视着我,欣赏的说:“资质实在是不错,多加练习,一定能很快的自由飞行了。只可惜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他的笑意渐消,眼睛深深的望着我,接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未来是不可改变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什么让人觉得命运是不确定的呢?是,不可知。” 他轻轻的说,这一刻他似乎变得深沉而持重。 “什么?”我不解的问。 他说:“在你走进森林以前,森林是死的,你进来之后,森林才开始苏醒。” 我挑着眉问他“你是要写诗吗?” 他轻笑着摇摇头“没有,我总是这样自言自语。我是说你很有天赋,拜我为师吧。” 我有些愕然“你说什么呀。我有师父的。” “你跟你师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嘴角挂着嘲谑,随后咧了咧嘴,“我跟你玩笑呢,你回去多多练习吧。明日此时你还来吗?” “嗯”我看看这个怪异的人,想了想点点头,为什么不呢,快点学会御空而行,我就可以下山去找师父了。 “好的,不见不散。”他微笑着轻快的说,转过身子愉悦的走了。一转身就消失在密林间,石影参差,树影仿佛,在树叶与树叶之间,岩石与岩石之间,只留下阳光斑驳的痕迹和一片醉人的宁静。 我也回转过身,突然发现在这丛林中,我竟有些分不清方向,辨不出来路,我摸索着回忆着来时的路,辗转着穿出密林找到小路,小路渐渐连通了大路,沿着上山的大路,我向山顶的方向缓缓走去。 踏过石板的阶梯,进到庭院中,依旧寂静无声,风来松子落,鸟散竹枝浮,.曲径通幽宁静致远,我静静立于回廊下,大堂中传来微不可闻的谈话声,我侧耳听去,心一阵猛跳,是师父和天相对话的声音。 急匆匆跑到近前,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望着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眼神虚渺的投射在朦胧的窗纱上,透过月白色的窗纱,能朦胧可见一个人影端坐在屋内,我望眼欲穿魂牵梦萦的人啊,前尘往事一遍遍击打着我的心扉。 我再也顾不上礼貌,猛然推开屋门,面若朝霞,眼烁星光,却赫然见到屋内之人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吃惊的望向我,我也呆望着他,一袭黑衣身型英武、剑眉朗目、咄咄逼人,不是师父。。。我太唐突了,一旁陪客的天相也是一愣,“小凤,你。。。”随即起身走向我,并指着端坐于堂中的人说“这位是万天成,万大侠,小凤快来见过。”我终于只能被动的站在万大侠的面前了。 我依稀还记得此人,他与师父是故交,只是此时我失望至极,一点精神气也没有了。但是,也许他也是为着师父而来,我终于肯平视着他,他有张棱角分明的脸,下巴方正,眉毛嫌太浓,嘴唇很薄,极为有个性,极端男性化。他也平视着我,他精明锐利的眼底,初时是一碧如洗的湖面,然后居然轻轻的、缓缓的跳动了一下,就像有一粒石子落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他看向天相,笑着说“是聂小凤吗?已经长大了。” 我不再去看他,把目光垂在地上,盈盈一拜,就退出门外,双手把门合拢的刹那,他的眼睛依旧深邃的注视着我。 月亮高悬在空中,山都沉睡着,我打开房门,侧耳细听,院子里空荡荡的毫无人影,我悄悄的走出房门,来到一方天井中,看着手中的玉笛,集中精神,玉笛从沉睡中醒来,微微异动缓缓腾空,我微笑着望着月色下泛着水润光华的玉笛,一束流苏荡漾尾端,我轻轻扬手意欲招玉笛过来,可是,突然我的手腕就被另一只手捉住了,我惊异地抬起头来,就接触到紧迫着我的那对灼热的眸子,他的脸距离我的脸非常之近,两道浓眉在眉心扎结,眼睛里燃烧着一抹奇异的火焰。“聂小凤”他用一种低沉的声调说:“你在干什么?” 我倏然一惊,是万天成!我把手压在心脏上,我想从衣服外面都可以看到我心脏的跳动。他瞪视着我,好奇且惊诧的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我吓到你了吗?”我凝视他,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告诉我,你在干什么?”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盯盯的看向他,我的手腕还握在他的手里,被他紧紧抓着怎么也挣脱不得,玉笛凭空允自飘舞着,我们就在月色下这么奇怪的僵持着。 第四十七章 衣袂飘飘 “这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应该做的事情吗?”万天成开口问我,他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语气中三分质问,倒有七分像是调侃。“什么?”我还在努力的抽出自己的手腕,他也意识到有些不妥,就轻轻放开我,只是依旧离我很近的审视我,他的目光像蝴蝶轻轻扑落在我的眼睛上眉毛上鼻子上,我悄悄向后退开几步,把玉笛一把抓在手中,转身要走。 “罗玄他知道吗?” 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他,他立在原处微笑的看着我。 “你师父说把你教养的很好,说你安分守己,是个平凡的普通人。看来你连罗玄都骗过了,实在很是厉害。” 他笑吟吟的,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口中是责难,眼中却满是温和,唇边满带笑意。 我也不由自主的看着他,这个人看起来刚愎自用,难以捉摸,此时他貌似和蔼不知是何居心。 我决定虚与委蛇,一举瞒过他最好,我冲他走来羞涩的微微不安的轻叹一声,双眼凝视着他嗫嚅着说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怎样?” 他眼神中带着微妙的怜惜,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和顺的眼睛上那两排纤长的睫毛。 “师父说的没错,我的确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只是这玉笛集结天地之灵,师父把它送我是用来防身,从来安分守己并不敢因持此宝器而惹是生非,望您明鉴。” 我看到他正俯视我,一面抿着嘴角,对我很含蓄的微笑着,好像看透了我似得,这只老狐狸,我不禁在心中狠狠的腹诽心谤。 “好,我相信你,因为做一个普通人对于你来说没什么不好,你这一生会过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至少是安全的。只是,你看起来真的并不那么平凡。” 说着,他用欣赏的眼神扫过我的脸颊,随即他又对我微微欠身。 “在下出言冒犯了,只是心有所想还望见谅。”我不喜欢他嘴角上的那抹微笑,给人一种压迫感,使人有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我抬眼一看,和他的眼光接个正着。两人都蓦然震动,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已从他眼中,读出某种令人悸动的情愫。 这一下,两人都有片刻的惊怔,只是恐怕各自的想法是天壤之别。 “在下有要事在身,明日就要下山与罗兄汇合,一别之后不知何日再相见。今夜的月色极美,我会记在心上,就此别过了。”说罢,他旋身大步而去,我有心问他师父此时身在何处,有心跟他一起同去,可是张张口却没说出来。 当你的双眼见证过爱情最为从容的那一面,当你的一颗初心千真万确地经历过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你就不会后悔,从此以后,你都会义无反顾,无论走过多少路,?过多少河,面对多少个转弯,都再也无法遇到这样的爱,极致的爱。 一夜辗转未眠,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才朦胧睡去,随即又在噩梦中惊醒,心绪烦躁不安,也不敢再睡,挣扎着起身,走到屋外正见天相从山门外回来。 他见到我,就径直向我走来, “小凤,你好些了没?” 我摇摇头“去做什么了?” “送万大侠下山。” 我拉着他问“师父去哪了?你能告诉我吗?” 他低下头讷讷半响依旧说“师父不让说。” 我哀哀的看着他,天相禁不住说“在玉溜山。” “玉溜山?”我不解的问“玉溜山是哪里?” 天相沉默半响,踌躇地哄我说“小凤你别问了,好好在哀牢山待着,好不好。” “你也忌惮着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做过对师父不利的事情吗?” 我装作嘤嘤欲泣,回身赌气离开 “在东海近蓬莱岛上,多真仙居住,师父执掌玉溜。”他一气说下来,说完顿顿足,负气的说“我都说了,你该踏实了吧。”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师父好端端的去玉溜山干嘛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凤,在你来哀牢山之前,师父执掌玉溜,为元始天尊门人古清风的入室弟子,传说乃是开天辟地之初一团玄黄之气转世。由于前世积德无数,却因天道算计身死道消,此世修仙成正果后,位列上仙,却不愿滞留于玉溜山中,便下山云游四方,他行踪不定,经常在人间济世度人,为百姓解除疾病。直到师父在大雄宝殿救下了你,师父就为了一心教化于你避世而居,希望你弃恶从善,所以他从此与你我一同隐居于哀牢山,不理世事,潜心修行。” 我听了半响,咀嚼了半响,前因后果恍然大悟。 “玉溜山在哪里?”他警惕地看着我“你要干嘛?”接着也不等我答话,慌慌忙忙的就往内院里面跑了去,嘴里喊着“什么时辰了,什么时辰了?坏了,七七四十九天已到,差一个时辰就坏事了。” 我望着他逃也而去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 白天的高山密林,太过葱郁不透光线,往里看一片黑乎乎绰约的树影。还是用左右手不停地拨开树枝,寻着昨日的踪迹慢慢走进去。 我站在空地上,望着昨天那块高大危耸的巨石,一切如昨,却是空无一人,也罢,我抬头继续仰望那块巨石,今天我一定能征服逾越你。 我抬手,玉笛飘摇浮动在半空,稳稳踏上去,缓缓浮起。 展翅翱翔,飘飘欲仙的滋味很美妙,我张开双手,衣袂飘飘,长发飘舞,裙角飞扬,像踏在云端,准备迎风而去。 大概是脚下滑了一下,就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下了。 这次摔得可不轻,所幸还没有飞的太高,却实实在在撞在地面上,痛得我从牙缝中向里面吸气。 气还没吸完,一个影子罩在我的头上,我抬起头,他正弯着腰看我,他的眉梢挑得好高,他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嘴角挂着嘲谑和激赏,咧了咧嘴,他说。 “你不应该飞,你肩膀上并没有翅膀,你要注意的减慢你的速度重心放稳!但是,如果你脚下还没站稳就想着要飞了,就难怪要摔跤了!” 第四十八章 玉暖生烟 被他看了笑话,我起身再踏上玉笛,果然集中了精力,动作就变得协调有力,在近地面的地方轻快地飞驰,仿佛一只飞燕在紧贴地面飞翔,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如飞如奔,高度升起来,速度也慢慢的快起来,耳边的风蹭着面颊有些生硬,却挡不住我腾飞的步伐。 一个回身,转向另一边飞去,不远处的巨石迅速靠近我,近了近了,很快就能飞到它面前,我盯着迅速靠近的巨石,一个腾空飞越过去,当掠过巨石的一瞬间,我看到蓝天衬着高高矗立的巍峨的远峰,几块白云在山峰间投下云影,脚下是一泻千里,冲激而下的溪流,飞花碎玉,浪花向上激起时,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随即又都落下,汇聚成一流,流向山下的深涧,可以俯视那那洒满阳光的水底。在五彩斑斓的水石间,鱼群闪闪的磷光映着溪水,清流给寂静的哀牢山填充上了无限生机。 “我们飞高一点,你怕不怕?” 他跟了上来,飘逸的从我身边掠过,脚下是一柄耀黑色的长剑,寒光迫人气势如虹。 “这是你的剑?”我问。 他笑笑点点头,满怀深情看了一眼脚下的长剑,又看看我脚下的玉笛,两物相较,一柄浑体黝黑似感雷霆之震,一柄碧绿水润纤巧玲珑毓秀钟灵。 “你可知你的玉笛的来历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呢?”我反问到。 他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它叫生烟。” “传说一青年一贯的乐善好施,一日救助一将死的老乞丐,细心呵护关怀备至,怎知此老乞丐是太白金星所幻化人形,感念他长期以来周济贫困,解人危难的善行,送他一块玉种,让他把玉敲碎,种在终南山上,青年感怀仙人所赠,就把玉的边角敲碎种在蓝田,果然在晴天日出时入山,见那山中有若隐若观的轻烟升起,其中必有所生之玉石。而青年洒脱豁达,始终认为金玉乃身外之物,所以初时的玉种除了被敲碎的边角外还剩很大一块石料,被他精心打磨成两只玉笛取名“生烟”和“玉暖”,由着“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句子而来,闲时山间随风而畅,逍遥自在。” “一曲自幽山自绿。他向往出尘脱俗的生活,可为什么现在又遁入尘世,舍我而去。” “你知晓是谁?” “我大胆猜测的。玉笛在我师父手上,恐怕多半此青年便是我师父了。” “猜对了一大半,那青年便是你师父上世为人,此事是上世的善缘,他却因遭逢天劫身死道消,而“生烟”和“玉暖”由太白金星取回代为保管,到这一世罗玄修成正果位列上仙之后,“生烟”和“暖玉”才又回到他身边。” 然后,师父把“生烟”赠与了我,我默默的想,在这山中,高山巍峨,流水缠绵,悠悠笛音,琴瑟和鸣。即使只是以师徒相称,能相守在身边,我也满足,可是,如今师父你在哪儿呢? “这些事情,师父从未讲与我听过,你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怎会知道的呢?” “傻瓜,这些“仙录”上均有记载。” “仙录是?” “仙录其实是民间撰写,非官方非正式的典籍,但是它极为详尽与真实。是上至元始天尊,三清,十二金仙,天尊众多门人至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掌门上仙的历史记载。” 我心怀敬意“有机会一定要拜读一下才是。” 不知飞了多久,白云在身边飞速掠过,青山峻岭一排排在脚下远去,我想着是不是该返回去了。 他又笑指他脚下那柄剑跟我说“它是坠陨。” “追云?”我重复一遍,再看看这剑,不解又是出自何典故? 他不屑一顾的轻笑一声,然后御剑靠拢我,凑近我耳旁轻声说 “追云?你用追云和坠陨相较。简直是至大的侮辱。你可知’坠陨’是至灵的宝器,他的岁数可与天地比齐,而且他极为小心眼,听不得你这么说。” 只见“坠陨”剑身果然一阵晃动,好在他御剑之术极佳,这点阵势轻易不能甩下他,好在“坠陨”只是轻微发发牢骚,之后就不再晃动,专心载着他飞行。 “知道剑的名字,居然还不知你的名字?”我侧过头去问他。 “我叫耀阳”我含笑看他,人如其名果然如阳光灿烂。 “我叫聂小凤。” 他唇边泛起一个轻笑,微微点点头。 我说“这个不会你也知道吧。” “自然是不知。”他允自笑着答道。 “这些神器也是有录可查的?有史可寻?”我问他。 他点点头“天下间所有的神器都记载于《神器实录》,这书也是民间撰写,但也是详实可考,书中所录神器,其中有些已经出世,有些并未出世也不知何踪,有些相当于只是个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 “例如?” “像传说中的天地至宝黑青玉和白青玉。”我的心怦然一动,好像瞬间停跳了一下,骤然又猛然跳动,很是不适。 “已经飞得很远了,我们转向回去吧。” 耀阳四下里观望一下,点点头“好,我们掉头回去。” 此时正经过一片云海,云雾稀薄的四散飘飞在我四周,随着呼吸吸进去有些呛人,我轻轻咳嗽几下,耀阳转头来看我“我们减低高度,躲过这些云层可好。”我点头,和他一起逐步向下飞行,不一会儿也可见脚下万亩梯田和湖光山色,只是刚才吸进的雾气,不知怎么好似呛在肺里十分不舒服,一会儿便有恶心眩晕之感。 “你怎么了?”耀阳看我捂着胸口似有不适赶过来问我。 还没等我回答,脚下一个打滑,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身子一软就从“生烟”上滑落下来,我只觉得耳边夹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由于急速下降,气流吹在身上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到。 我害怕极了,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这回完了,我紧紧闭上眼睛,突然只觉得一个暖暖的身体紧紧拥住我,我立刻睁开眼睛,看到耀阳紧闭着双眼紧搂着我。 但是我们还是飞速下降,不容我多想,我已经看到了半山腰的纵横阡陌,已经快要接近地面,我再看看脚下是一片平静如洗水天一色的胡泊,四周高山环绕,湖映蓝天,影倒山岚,下一刻我们已经打破银镜,坠入天堑寒潭。 潭水冰寒刺骨,一瞬间身体和脑袋一起麻木了,却还是不由自主一直向下坠去。 潭水从高处看去一片湛蓝,越是深入其中却越是深不见底一片黑暗,传说开天辟地,万物之初,一片混沌包含着整个宇宙,漆黑一团,没有天地,没有日月星辰,更没有人类生存。可是,在这片混沌黑暗之中,却孕育了创造世界的盘古,天地间第一束光便是生于一片黑暗之间。 第四十九章 密集恐惧 湖底本来一片漆黑,我勉强张开双眼,黑暗中突然显现无数红色星星点点的光点,起初在远处发出并不明显粉色的淡淡的光,当我定睛看清楚时,就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密集的小点点,密密麻麻,闪闪烁烁,令人看去就感到身上止不住一片各应,毛骨悚然。 我拉一拉耀阳,指一指那些红点点,紧迫的问询他,他也摇摇头,表示不知,但是迅速拉着我往更深处潜伏去,我知道这些红点来意不善,我们很有危险。 谁知,红点已经越聚越多,此时已经多到互相层叠着,非常拥挤。像密密匝匝的昆虫卵,密密麻麻排列成几何形,联想到“虫卵”真是觉得无比恶心。 恐惧已深,还感从未有过的疲惫蔓延全身,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而且不能呼吸,死亡的威胁步步逼近。 我们紧紧拉住彼此,一片耀眼的光芒拢在我们周围,照亮了一片黑暗的水域,只是光亮之外的区域还是能见度有限。 我看耀阳一手抓着我一手举起“坠陨”,不知“坠陨”从何处来?恐怕是它一路追随我们坠入这寒潭之中,也不知我的“生烟”何处去了,我心中一阵恐惧,生怕遗失了师父赠与我的这把玉笛,它对于我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只见“坠陨”暗沉的剑身与阳光般的光亮浑然成一体,像清流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在它的光照范围之内,我可以自由的吐纳呼吸了。 又过片刻,嗡嗡嘤嘤之声已近在耳边,映着“坠陨”的光芒,我终于看清了那片密密麻麻的红点点熠熠攒动着,赫然竟是无数只荧光红色的蛆虫,密密麻麻,聚集在一处形成一团巨大无比的火球,蓄势待发从向我们冲击过来,这一团巨炎我感觉不到一丝热气,却是阴风测测寒气逼人。 眼见着我们要被这恶心的虫炎所吞噬,“坠陨”所发出的光芒,却在这时显露了作用。 只见所有的红点鳞次栉比的从四面八方奔赴包围而来,却被阻在那光圈之外,任它们奋不顾身飞撞而来,竟是不能穿越过光圈的界限,反而是在光圈近处,与淡黄光芒相触的红虫发出“滋滋”的声音,挣扎不已,眼见是不能活了,片刻之后便红光消失殆尽随着水飘荡到深不见底的暗处。 只是这群族过于庞大,放眼望去简直是遮天蔽日而来,触目惊心,如浩瀚宇宙中数亿计的繁星组成的银河,接触到“坠陨”所发出的光芒死去的那些只怕还不到其中百万分之一。 但见无数红点前赴后继,从我们头顶以及四周涌下来,我们二人被困其中,只有抵挡之力却无还手之功。近看暂时无事,但不是长久之计,不知我们能支撑到何时。 耀阳只能拉着我一退再退向着水底沉下去。 我的心一点点的冷下去,难道此生再也见不到师父,再也见不到思存,黑青玉的秘密该如何解开?想着太多的生死离别,会让人软弱,可是我无法不去想他。 世间最恐怖的也许不是死亡的狰狞面目,而是由心底滋生绝望。 在我倍感凄凉之时,突然在那漆黑的水下,一道银白色的亮光在地缝绽出,缝隙越裂越大,光线越来越明,这白光缓缓的向着我们靠近,突然发现原来是一条巨型的发光带鱼,它的脸上没有眼睛,可见是长期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退化了,只有两排刀山似的牙齿竖着,它在我们眼前划过,身宽有如一道城墙,身长数十丈,蜿蜒前行,我呆望着这见所未见的巨鱼,好在它好像并未注意到我们,直冲着那些红云似的红点点而去,瞬间开始吸水,红虫随着水都吸到它肚中,它没完没了的吸食,从腮处把清水吐出,如饕餮一般贪吃。 趁着这巨鱼吸食红虫,我发呆之际,耀阳一把拉过我没命的往红虫相反的方向逃去,我们逃跑的很顺利,不费劲,可是游着游着就觉得真的是太不费劲了,是越向下去,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卷着我们身不由己的向一处漩涡处下落,可是上方又是红虫密布,万万不能再回去的,我们遭受着腹背受敌的困境。 不容多想,巨大的吸力已经拖着我们似是进了一处深水底的大洞,这大洞深不见底,我们迅速的下沉,越下沉越感到水底变得温热起来,然后是温度越来越高,耀阳看看我我看看他,两人即刻心知不好,再往下恐怕就是开水了,怎么也不能任由漩涡拖着着我们下沉了,耀阳左手紧紧抓着我,右手横起“坠陨”拼尽全力插进大洞的洞壁上,终于把我们固定在了这一层上,不再下坠,可是由于脚下巨大的吸引力,耀阳右手拽着横插在壁上的“坠陨”左手拽着我,我们就一个连一个不上不下的吊在洞壁上,但是真是超级幸运,绝处逢生,正在我们踌躇之际,赫然看到身旁不远处深洞嶙峋的岩壁上正有一个小洞,不管怎样总不能悬空吊在大洞上空,爬到岩壁上的小洞歇下脚再做打算要紧。 耀阳看看我,攥攥我的手,示意我抓紧他,我点点头,耀阳轻点三下头,当做默数三下,就一鼓作气拔出“坠陨”,就在我们失去固定又要被洞底漩涡拖下去那一刻,耀阳挥动“坠陨”,从“坠陨”剑身冲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搅动水中是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带着我们直冲向了岩壁小洞中。 冲进小洞的一瞬间,耀阳收回“坠陨”身上的牵引力,他是不想我们冒然闯进小洞深处,因此我们在失去牵引力的一瞬间,我俩就跌落在地,翻滚几番才停稳下来.当我们捂着撞痛的胳膊腿半爬起来时才发现,这个洞中居然没有水涌进来,那里边更是无水无波,我们看向洞口,洞口外面像水帘洞一样,洞内完全是两个世界,我们互相搀扶着起来,觉得又累又饿,真是铁打的人经过这一番经历也撑不住了,我们先靠着洞壁坐下,“坠陨”立在一旁发着耀眼光芒,他从腰带中系着的小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玲珑描金木盒,打开木盒取出两粒乌黑发亮的丹丸,貌不惊人却异香扑鼻,终于他又露出一个微笑“此时就只有这个,将就吃下,能补充一些精力。等出去了,我请你吃好吃的。”他的笑能令人顿感欣慰。“我们还能出去吗?”我唏嘘的说。“傻丫头,怎么出不去,等那些红虫被大鱼吃尽,我们在一鼓作气的冲出水面不是难事。”我冲他笑笑点点头,我们身上衣服全部湿透了,黏在身上湿湿答答很不舒服,他在一旁用“坠陨”生起一柱火把来,一时间火光冲天,暖意融融。我们边坐在烈焰边烘烤着衣服,边漫无目的的聊天休憩。 第五十章 赤色老虎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衣服已经干透,各自靠在洞壁上睡了一下,忽然感到,洞外一阵翻天覆地不太平的动静,我们举目望去,洞外水流开始湍急卷动,瞬间一个庞然大物的长嘴插进了洞口,它嘴里一排刀山似得牙耸着,是刚才那条发光的巨型带鱼。洞口对于它来说太小,连头都不能挤进来,但是它仍像疯了一样拼命要往里挤进来,洞口瞬间地震一般,大小石块纷纷落下来,怕不多时它就会把洞口挤塌了。 “它是怎么了?”我惊惧的问, “恐怕它是冲着我们来的。”耀阳看看这巨鱼的架势。 “它想吃了我们?那刚才经过我们的时候为什么不吃?难道那些红虫子还没喂饱它吗?” “我觉得它不是认为我们有多么美味,而是它生气了,看来它是不想我们进来这个洞口,所以它要吃了我们或者说是杀了我们。” “难道这里是它的窝,因为红虫子对于它来说是太具吸引力的美食,所以它不能抵挡美食的诱惑刚才擅离职守,现在回来了发现我们所以很生气?” 耀阳点点头,“恐怕就是这样。” 只见这鱼眼见钻不进来,奈何我们不了,已经急了眼,这个畜生向后退出去几步,使狭窄的洞口不能束缚住它的嘴,然后张开它扁长的尖嘴发出一阵刺耳的音波,这音波其实是微不可闻的,听到耳中却如同金属摩擦般尖锐刺耳,又像一把叉子在盘子里摩擦时的声音,让人产生厌恶的感觉,甚至全身战栗不止,我感到耳朵中不断地轰鸣,胸部有压迫感呼吸急促心脏跳动的厉害,接着渐渐地开始有些视物模糊、四肢麻木。 耀阳拉着我就往洞口深处跑去,直跑了一刻钟左右才停下来,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跑不动了,他急急地从脖子里拉出一条项链,摘下一把塞在我手里,对我说。“小凤,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我拉住他“你去干嘛?” 耀阳还是对我亲切的笑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你放心,这么一条??鱼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来,但是看它身上是有些宝贝的,等我,马上回来。” 他执起“坠陨”转身就跑了,就剩我独自坐在黑暗的洞中,我看看洞的深处,那里似乎刮着测测的阴风,仿佛叹息一般。 我紧紧攥住着手中的项链,项链发出几乎就是黑色的奇怪的光,但是也隐隐照亮了四周,使我不必在黑暗中彷徨。 我细细的看向手中的项链,它就是由一条浑厚却纤细黑色的锁链和一颗浑圆的珠子组成,那隐隐的黑茫就是由圆珠发出的。 我细细观瞧圆珠里面不断翻飞着一缕缕黑气,似阴灵飘零,近看时还隐隐传来鬼哭之声,瞬时间阴灵幻化出了人脸露出狰狞可怖的狞笑,眼看著他们张着空洞的眼睛咧着不断虚渺扩大的嘴,我的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冰窖一般,吓得一把把项链扔出去了,想想又不妥,耀阳急急的把它给了我想必是个保护我的法器,待我想拾起项链之时,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紧盯着我,我即刻抬眼看去,只见幽暗处闪烁着两点绿色的荧光,这不是幻觉,是实实在在有两点鬼火般的荧绿色在闪闪烁烁,阴森可怕,这一下真是吓得我魂不附体了。 惊恐万状中,我心里狠狠的念叨着“死耀阳臭耀阳,把我一个女生丢在这个黑漆漆的鬼地方,不知道跑去干嘛。” 可能就是人在绝境的情况下才能激发自身的潜能,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我手中暗暗集结能量,把全身的真气全部注入掌中,蓄势待发,如果有什么危险来临就准备着拼死一搏。 我身上转瞬之间红光烁烁其华,一时光彩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山洞,那两盏鬼火也被照得无处遁形,暴露出来。 居然是一头红毛的健壮的小老虎,对着我,弓着背,呲着两颗小小的獠牙,虎视眈眈,看清楚后说来真是可爱至极。 奇怪的是它的背部还长着一对小翅膀,与其说是翅膀不如说是由于基因缺陷而形成的两只畸形的肉翅,软塌塌的伏在它的背上。 它趴在远处呼呼直喘粗气,警觉而戒备的瞪视着我,在它赤红色皮毛下,左前爪处血肉翻开,正汩汩流着鲜血。它受伤了。 我长舒出一口气来,全身无力的靠在墙上,伸出手来招呼它。这个小家伙不为所动,躬身竖毛,像随时要冲过来扑咬我。 我看看它不断淌血的爪子,心生怜悯,要是血再流下去恐怕要失血过多而死了吧。 我突然靠过去擒住他的后颈,它惊惧的“吱吱”叫起来听起来倒像是小狗在叫,奋力扭动身躯跟我搏斗,我再次凝聚真气制住它,果断握着它的左爪,红光流转,它的伤口颇深但所幸是皮肉外伤,不用片刻便好转了。 我放开它,它即刻翻身退到远远的角落,瞪着我眼睛滴溜溜乱转,趴在暗处的地上,却也没有逃走,只是看着我。 我微笑着看着它,它便也了解我的好意,有个活物跟我一起,我便也分心于它,在这个恐怖的黑洞中感到不再那么害怕。 我依旧招呼他,嘴里发出声音逗弄它,它毕竟是小,戒备心一下就没有了,居然慢慢的蹭着过来,最后用身子侧面愉快的蹭我的腿,真的像只猫一样。我平生最喜欢猫,就用手抚摸它的毛,只是一摸才发现它背部的毛居然硬的像刺猬一样。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一惊,精神随即又紧张起来,不一会儿便看到耀阳拖着“坠陨”,闪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笑得带着一股小憨劲儿,一路跑了过来,手里攥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到我面前径直把手伸过来,跟我说“给你。” “这是什么?”我问。 “鱼身上的宝物。”他摊开手掌,只见一颗湛蓝湛蓝的水珠轻轻漂浮起来。 “好漂亮的珠子,做什么用的?也可以做成项链带着吗”我兴奋的问。 第五十一章 血脉相连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耀阳刚才给我的项链还在地上,把人家的随身佩戴之物丢在地上,很不好。我赶快把还掉在地上的项链捡起来还给了耀阳,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牵魂引和锁魄珠”,专门关游魂恶鬼的,用它们所生的怨气戾气炼化能量。” “你怕它吗?”他问。 我使劲点点头,心想这个耀阳看起来天真纯良,怎么竟带着些个邪气的东西。 “不要怕,以后你要面对的会比它吓人多了,这只是些枉死的冤魂而已。”他笑笑把项链戴上,依旧塞回衣服里面。 那颗湛蓝色的珠子,还轻盈的漂浮在半空,耀阳伸手轻轻推下空气,那珠子像颗小气球一样飞到我头顶,就在我还欢愉的仰望之际,耀阳一拍手,珠子瞬间在我头顶炸破,如雪花般晶莹璀璨纷纷扬扬晶晶亮亮的洒满我全身。 我惊呼一声,脚下一退差点踩到红色小老虎,小老虎也机警的跳开。 “这是什么呀?”我嗔怒的叫起来,用手紧着拍打落在身上的亮尘,可是已经瞬间消失无影无踪了。 耀阳笑的前仰后合,“没关系的,这是那大带鱼的鱼珠,它的精华已经融入你体内,你以后就具有这条带鱼的灵力。” “啊?有带鱼的灵力?不会是喜欢吃虫子吧。”我紧张的问。 “你说对了,反正你就住在这山中,每隔一周来湖里捞一次虫子,够你一周食用即可,想来捞虫子对于你来说还不算难事。” “坏人。”我扬拳欲打,他旋身欲跑,红色小老虎蹲在原地,眼睛圆溜溜盯着我们好奇的不解的看着我们打打闹闹。 耀阳此前跟大鱼搏斗恐怕是已经耗废了不少力气,此时再也跑不过我,就急忙休战,喘息着解释“不是吃虫的能力,是具有“魔音”的能力。”我恍然顿悟原来如此。 “为什么给我?是你辛辛苦苦的拿到的,怎么不自己留用?”我看着他。 “我修为超强,用不着再锦上添花,反倒是你没么也不会,没爹没娘的怪可怜,就送了你吧”他话未说完,我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也许是此话点到了伤心处,况且这段时间面临的压力巨大,感情比较脆弱。 “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小凤你别哭。”他慌忙搓着手,不知所措的来哄我。 “你怎知我没有爹娘?”我擦擦眼泪,眼睛盯着他,直率的问出来。 “是,是山下哈尼族的族长说的,说你从小住在山上想必是这种情况吧。”他舌头有些打结。 “说话结巴,可见是为人不实在。你三番两次见到我必都不是出自偶然,你到底有何意图,说来听听,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分外投缘。” 耀阳惊悸的震动了一下,随即深思着沉默了下来。 “你特意引我出来,飞到这个湖上,然后施法让我们摔下来跌倒湖里,遇到这么多死亡的威胁但是又护我周全,还对我这么好,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深刻的注视着他。“你有心不说,我也不能强求。” “小凤。”终于他扬起头,开了口。“你只知道我叫耀阳,并不知我姓什么。” 我点点头。 “我姓聂。”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我。 “我也姓聂。”我忍不住接口道,我直觉真相只隔着一层窗纱,却仍想的不够通透不解其意。 “对,你随母姓姓聂,咱们两个是同气连枝,如果你认我的话,我就是你的小舅舅。” 这简直就是一道晴空霹雳,简直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表情瞬息万变,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我拉着他问。 “小凤,其实我们一直在找你。只是初时因为魔教势力在那场所谓的“正邪之战”的战争中被打击的可以说已经覆亡,魔教势单力孤,危在旦夕,天界在原始天尊指示下誓要彻底铲除我们。”他用手抚弄着“坠陨”的剑柄,回忆使他的目光锐利,停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间本应众生平等;可是天尊不仁,独以天界为尊,视魔教为贱民,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使命,在天地间充当着不同的角色,都有自己自然的兴衰荣败,就像万物的枯荣,天地的运转,谁也没有权利妄加干涉,凭什么有贵贱之分,因此复兴魔教的信念一直在我们心中绝不敢忘,振兴魔教刻不容缓,我们绝不坐以待毙。一直以来我们忙于复兴大业,直到此时终于有些作为,成些气候,在此之前为了你的安全,我们认为你待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一直容着罗玄这个老贼教养着你,现在魔教已经初有起色所以是时候接你回去了。” 魔教诸事对我来说已是前尘往事,复仇什么的还依稀记得,只是对于如今的我来说似乎很脱离实际状况,耳朵里只听到他对师父不敬,这让我感到很不爽。 “喂喂,为什么当着我的面骂我师父。”我皱着眉冲口而出。 “你还真当他是你师父,当日置我们于万劫不复之地的,他就是首当其冲第一人。小凤,难道你已经忘记光复魔教的大任了吗?难道你忘记杀母之仇了吗” 我看着他庄严凝重的样子,实在无法回答他。 嘴里小声嘟囔一句“娘亲又不是师父杀的。” “虽然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你可知他手上沾染了多少魔教兄弟的热血,虽然他很少亲自动手杀戮,但是他深谋远虑,深谙行军用兵之道,他如今在天界的声望都是我们魔教兄弟的尸骨垒起来的,若非他天性淡薄甘愿隐于山野悬壶济世于民间,恐怕以他的赫赫功绩早已位列上仙之首座,下任天尊的不二人选。” 他凝视着洞顶那嶙峋的墙面,看上去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他深思着回忆着,一遍又一遍的细想着。 “那这次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直到我的声音响起,他的神志还沉陷在那些一幕幕鲜血淋漓残酷的战斗里。 “我们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等众仙聚集之所屠杀他们首座或重要弟子由此掀起风浪,使罗玄出山而去,我才能来找你。”他微笑的望向我。 第五十二章 复兴大业 “我记得你们以前找过我。” 我脑海中飞速旋转,猛然记起,从前那每晚月圆之夜,深山寂夜中,夜鸟哀啼,常常听到的似有幻无三分恐怖,七分神秘。低沉,苦闷,压抑,痛苦,无奈,又想冲破一切……的声音召唤。 依稀记得说的是“聂小凤,快来到我们身边。你是被选出的继承者。我将赐予你无上的力量。”如风般卷过脑海,夜夜回荡不绝。 “可是,我记得妈妈是姥爷的独女,怎么会有你这个弟弟呢?看你年纪不大,莫非是姥姥后来生的?可是魔教覆灭,娘亲带我逃亡,姥姥姥爷也是在那时死的,你又从何而来?” “父王并没有死,是王妃和他身边贴身婢女保护他周全得以脱身,但是王妃来不急脱逃以身殉教,但其实我也并非王妃所出。我和姐姐是父王的庶子,王妃在世时我们的身份并未公开过,所以你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么说你还有个姐姐?那么我还有个小姨娘,那小姨娘呢?” “姐姐她叫聂耀月,她比你娘亲大,所以她是你的大姨娘,现下她因为某种原因不知所踪。” “比我娘亲大?那就是说姥爷他在娶姥姥之前,就和你娘亲认识?却还是娶了别的女子?”耀阳点点头。 “恩,因为我娘亲是凡人,而王妃是血统纯正的魔教圣女。” “我娘亲曾经也是魔教的圣女。”我接口道。 “说的没错,所以如今你也将是魔教圣女。” “啊?谁说我要做圣女?” “小凤!光复魔教大业,灭教之灾没齿难忘。”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庄重肃穆的表情,似有亡国之恨杀父之仇,骇的我不敢言语,因为此时如若不能跟他一起同仇敌忾宣誓效忠,就似辱了自家声誉杀害了自己爹娘一般大逆不道。 “恩,灭教之灾没齿难忘。” 我还是小小声跟着他说了一遍,他很欣慰的看看我,像看到初升的太阳和希望之光一般。 “那么我们来到这水底是何用意?” “小凤你见微知著明察秋毫,十分的睿智精灵。还是那句话,烛火之下最隐秘最黑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我们魔教两件至宝都藏匿于这哀牢山脉,一个是你,一个就是咱们魔教圣器。此次咱们历经险阻,一路辛苦而来就是要取回圣器,才能拥有最后的实力正式与天界决一死战。” “恩,我明白了,你们是因为要复兴魔教大业,才肯来找我的。”我咬了咬嘴唇,低下头,眼睛盯着脚尖。 “不是。小凤”他扶着我的双肩,抬起我的脸,凝视着我笑了笑,半响终于说“是因为你的眼睛。” “你又在瞎掰吗。”我嘟着嘴看着他。 他轻轻的摇摇头,眼中似汇聚了久远之前深埋于心内,浓得化不开的东西,丝丝缕缕,我却看不懂。 “因为你的眼睛像极了姐姐。” “我的眼睛像大姨娘吗?”我不解的追问。 他微笑着松开手,不再去看我,背过身去只慢慢的低低地说 “不是耀月姐姐,是你娘亲。” 我还想再问下去,突然耀阳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叫一声。 “咦?这只小老虎是怎么回事?”耀阳突然举着剑指着脚下,端坐一旁的红色小虎,仔细观瞧,小虎并不畏惧,也昂然的仰头审视着他。 “这是什么?红色的老虎?像我这般阅历无数之人,还真没见过呢。况且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怎么会有不属于水底的动物出现呢?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必有诡异。” “你要干嘛?”我赶快问,生怕他伤害小虎,但是他接着说“诡异的东西,我喜欢,我喜欢。”说着他扬眉笑起来。 我松下一口气,看着他笑靥如花的面孔,心中感叹如果不牵涉到魔界与天界之争那么沉重的话题,他立刻就变回大男孩的模样,仿佛对什么都是一派天真积极乐观,我想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杀戮,真善可能就会永存世间。 我看看小老虎它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我们,天真好奇,就对耀阳说“它叫小奇。你还有没有丹药,给它吃些吧,这个地方不见天日的不知他什么时候怎么进来的,恐怕是饿坏了。” “哇,你当那些丹药是馒头吗?那是上等的纯阴元所炼制,千年可得一颗,就是咱们魔教也只得五颗,这次是我特意带来给你服用以助你修炼,我看恐怕这么多年来,罗玄那老贼藏私,什么也没有教你。真是好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喂喂,天魔两界的战争随你去大张挞伐,可是罗玄毕竟是我师父,不要在我面前出言不敬,否则我肯定不能再与你同行。”我严肃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对他说。 他看了我半天,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好,办正经事要紧。对,我这里有鱼肉,是从鱼腹上靠近鱼心处取下的细肉,我们烤来吃吧,这种潭底有灵性的妖物,必然是千年以来纳水中之元气,虽不比丹药,吃来也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说着便手上一挥,生起一堆炙焰,把嫩白的鱼条悬浮于空中焰上,不一会鱼肉滋滋作响,喷香扑鼻,他招呼我来吃,但是我一想起这鱼吃虫子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就赶忙推辞据不敢吃这鱼肉,只看着耀阳和小奇分食鱼肉,不一会儿便吃得精光。 自己摸摸肚子,奇怪自从服用了耀阳给我的黑色丹药,神清气朗,在这地下足有一天的时日,居然丝毫不饿不倦,果然十分神奇。 耀阳和小奇吃完了鱼肉,生龙活虎了一般,小奇也对耀阳好感大生,果然有奶便是娘,人畜皆通用。 于是我们两人一虎,接着前行,一路踏在“坠陨”之上,“坠陨”带着我们稳稳的滑行在地道中,因为前方转向不明,“坠陨”固然有灵性却也行驶的颇为缓慢,就这样滑行了很久,估计着直走了一天的时间,我是个方向感很好的人,此时不禁皱皱眉头问耀阳“你到底来没来过这里?我怎么感觉咱们是在一路绕圈圈呀?” “是在绕圈圈,不过是以回旋的方式一路在下行,走到底就到了“九转地冥宫”,不过那里我也没去过。” 第五十三章 幽冥使者 “那你就敢赤手空拳带我过来?”真想拿“生烟”砸他的脑袋,这时才想起“生烟”恐怕已经深埋在水底不知何处了,我的“生烟”和师父手上的“暖玉”是同块玉石上并生的一对灵物,果真遗失的话,恐怕我和师父也。。。心中隐隐的绞痛,使我不愿再想下去。 “小凤,事出突然,我怕罗玄随时会回来,所以衬着有机会就赶快行动了。你放心,有我在,你不要怕。”耀阳拍着胸脯保证。 我心想“有你在,我才怕,短短这么一天已经惊心动魄至极了,前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等着我呢。” 只盼着早点拿到圣器出去水面,下山去找我师父。 越走地势越低,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走到地心了,渐渐地前方的路开阔起来地势也趋向平坦。 又前行了许久,耀阳见不再有下坡路,就让我们从剑身上下来,然后就举起发亮的“坠陨”四处照探,只见在“坠陨”光芒照射下洞壁上发出了星星点点的闪光,像无数的水晶钻石璀璨夺目隐隐闪烁着晶晶的亮光,伸手过去原来都是湿漉漉的水珠。 耀阳说“看来离黑水河不远了。地图上模糊的说明过,到了黑水河之后怕不远处就是咱们大冥圣王圣母的真身圣像所在,他们庇护着我们魔教圣器。我们要加快行程。” 果然,又往前行进不多时,耳边似乎隐约听到水流之声,眼前也变得雾气腾腾,即使在“坠陨”光芒的照耀下,能见度也很低,再往前走去前方湿气更重,水雾氤氲而且还伴着不知从何处扇动而来的丝丝阴风扑面,使人不禁打个寒战,洞中瞬时变得阴冷彻骨,且这阴凉之意是从心底里泛出的冰寒。 我们紧紧靠在一起,举起“坠陨”四下观瞧,雾霾中石壁上的反光变得时明时暗,如鬼似魅的忽隐忽现,像万点繁星缀于暗夜苍穹之中,更像荒冢之中飘忽闪烁着青白色的鬼火那般鬼气森森。 耀阳伸手突然止住我前行的脚步,我们愣在原地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小奇也紧紧贴在我脚边。这里阴冷且潮湿,我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了。 原来前方地上,地下湖的下位出现一个大沟壑,沟里满地赫然都是层层叠叠的各种形状姿势身穿黑色奇特装束的白骨,数量之众,难以估算。借助微光可见沟壑的石壁上精工细绘着一幅接一幅的图画,构图线条简单却精准传神,只看一眼便会知道,这些画面似乎是记录着某种秘密的祭祀仪式。图画中的主角是个女子,梳拢着高高的发髻,她衣服上高贵的纹饰还色彩鲜明清晰可见。一团黑色云雾样的东西在每幅画面出现,似乎还吞噬了祭祀者,十分离奇惊悚,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古老仪式,每幅画面中还有一条线的出现,似乎仪式就在这一条线上进行,这条简易的线就像仪式中不可或缺的祭台。 耀阳说“看样子这条沟就是为大冥圣王圣母殉葬的童男童女埋身的大坑。这样看来,我们又近了一步。” 只是那些微伏着白光的尸骨上面,熠熠攒动着一层幽暗蓝光,实是诡异吓人。 屏气静下来细听,除了潺潺流水和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之外,还有一片????的响动,我们循声看去,那星罗棋布铺天盖地的一层攒动的蓝光,原来才看清那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栖息着如同成人手掌大小的蝴蝶群,是它们翅膀上发出了熠熠荧光。 那些蝴蝶诡异非常,通体乌黑,翅膀上闪烁着一种没有温度,象征着死亡与冰冷的光芒,一看之下便更觉得幽寒透骨。它们栖息在近水的湖面旁边,岩石上洞穴顶栖伏着遮天蔽日密不透风。 “小凤不要紧盯着看”耀阳突然用手挡住我的眼睛,出声警示我。“晃花了眼,要是迷迷糊糊睡过去就再也清醒不了了。” “那怎么办呢,我们该怎么走?”我尽量稳住心跳,但是那梦魇般的恐慌却愈发的强烈。 昆虫是这世间最古老长存的物种,昆字本身就是庞大众多的意思,他们个体微小却有着极为强健的生命力和杀伤力。 耀阳左右来回巡视一番,指着沟壑中央对我说“你看那里有一座藤桥,把这殉葬坑一分为二。”我看过去,果然盘根错节成仁小臂粗壮的藤萝纠结在一起,像是一只只野兽的怪爪獠牙,行成一条横跨殉葬坑以及黑水河的栈桥。桥上同样栖满了层层叠叠黑色的蝴蝶。“我们就从这藤桥上过去,我看着这藤桥把殉葬坑一分为二的格局,前方有水,真龙必有其本龙之水,有龙有水其势必威,构成二龙吸水之势,此桥为吉位,因此我们此行必要从藤桥上通过。至于这些蝴蝶没关系,你听我的不错,我们慢慢走过去,它们是“幽冥蝶”是枉死的怨灵幻化而来,但是它们只会使人意识丧失,没有攻击性,只要闭着眼睛,有什么幻觉都不要轻举妄动,我拉着你一定能够过得去。” “好”现下也只能这样了,我再看一眼这些身上印着密密麻麻光点点的诡异蝴蝶,头皮直发麻,那也没有办法,只能闭着眼睛硬闯过去了。 我紧紧攥着耀阳的手哆哆嗦嗦的说“我可最怕虫子了,我闭上眼肯定不看,你可要走快一点,都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牙都打架了,快别忙着说话了,还有一定出现什么幻觉都不要害怕不要乱动,就当作是在做梦,明白吗?”耀阳看着我,仔仔细细的叮嘱我。 “好好,我不睁眼睛也不会乱动,你快快走过去就是了。” 我闭上眼睛,耀阳拉着我开始前行,我紧紧闭上双眼只听到耳边一阵“扑啦啦”蝴蝶惊起在我们身边扑棱的声音,这里蝴蝶太多了,恐怕千万上亿只也是有的,只觉越是前行,前后左右那些黑色的蝴蝶把我们包围的密不透风,我能想象它们有如黑云过境一般,在我们四周来回盘旋,而且有股血腥之气冲天而起,几欲作呕。 一想到这无数的蝴蝶一拥而上幽灵般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情景,我就头皮发麻。 初时蝴蝶惊飞蹭撞着我的身体,我们脚下“呲呲”之声不绝,定然是踩到地上重重叠叠不及躲闪的蝴蝶,它们被踩得肚破肠飞虫水横流。 走着走着,我开始觉得脚步渐渐放缓了,软绵绵的似踩在湿软的沼泽之上,慢慢向前走着,这黑云般的蝴蝶它们似是一只只游荡的幽灵,迂回徘徊在我身边,带着些虚无飘渺,在我心中,好似渐渐幻化出了一张张凄美的面孔,她们那美好的樱花样的唇向着我的眉心我的脸颊我全身上下每寸肌肤吻来,那唇间,有丝丝的意乱,更有着凄凄切切悲悲惨惨的凉意,还有的,却只剩下冰凉!沁入心间的冰凉!周围飞舞游荡的怨灵,突然她们美丽的樱唇突变成昆虫偌大的黑色的口器,一口张开咬住我的皮肤,那几千几万只的口器,同时啃食住我身上每一寸皮肉,好似万蚁啄食之痛,直逼心间,一缕一缕地吮吸着我身体里的热量,兀自贪恋着那血肉滋味的蝴蝶,上下簌簌地飘荡。 此时我只觉得全身经脉痉挛剧痛,痛苦不堪,但是我的手始终紧紧攥着耀阳,虽然颇为痛苦,我却仍紧紧牢记着耀阳说过的话,这是幻觉,虽然一切都似幻亦真。 我强忍着不发出半点声音,也不乱动,全身精血却仍旧尽数逆流源源不断从我身上每个缝隙涌出。 终于,忍无可忍之时,身体中的真气不由自主的开始抵御。我还记得青龙曾教我屏住一腔浩然君子之正气,待要强行凝气阻止却全身无力半点也不能施法,只觉得自己只能坐以待毙,毫无他法。 第五十四章 左右为难 身上的能量急速的消逝着,我脑海中急速盘旋着青龙曾经指导过我的话,那次遇到的是黑青玉的至阴之气,他说“此气至阴,需要主气客气位置互易,但是君气位臣气则顺,臣气位君气则逆,逆则其害速;顺其害微。因此一定记得,君位客气居于臣位主气之上的为顺,臣位客气居于君位主气之上的为逆。” 心有所想,即刻身随心动。刹那我就感到似有万条极冷的冰线,在四肢百骸中行走,随即全身一片冰冷极寒之气倒灌进来,就像全身的血液已经在慢慢的凝结成冰。我也像一尊冰雕一般半丝不能挣扎的沉重的沉下一片死亡的冰海中,一直一直沉下去,直到沉积在幽暗的最深处 我像一片纤巧的羽毛静静地沉寂在这片被遗落的空间,从这寂静的幽暗处缓缓睁开双眼,进入一个虚无飘渺的世界。 谁把谁的难过感同身受,谁把谁的明媚尽收眼底,谁将谁铭记谁将谁遗弃,痴心是我心上的锁,心上那串繁复沉重的枷锁就是一个一个痴情的心锁所结,伸手把锁扣扯断来遗忘现实的悲哀。 穿越了一层层结界的阻碍,不断的在向前,向前。随着我铿锵的步伐,当越过无数的阻碍,终于进入一片无穷无尽的广袤虚空,一览无余却神秘莫测,我终矗立于地平线上。 回旋的风扫过,刮起了我披散的长发刮起我衣衫的裙裾,我挺直了修长的脖颈,高昂着圣洁而坚毅的脸孔,如同女皇般高贵地迎视这无尽虚空。 之上正有着万千透明的飘荡的幽魂,他们宁静安详虔诚亦如仙子,在一颗无比巨大的星辰边集结簇拥游荡,他们都是这星辰的子民,他们敬他如神,感受他的召唤。那星辰发出柔和的星光,正是这幽魂的仙界,使他们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从此愿与此界永世长存。 我模糊的感应这个世界的力量,源源不断吸收着这星辰的精华,无数飘荡的幽浮他们怀着无上的光荣与赤诚之心,将作为我永恒的信徒对我朝拜,而我作为他们的神明回报他们以神圣的庇护。 一道白昼之光在茫茫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好似白日一照,浮云自开,把黑暗驱逐出世间,万丈霞光破云而出,在那无尽而无边的黑暗里,温暖的把我唤醒,我还酣然做着美梦。 当我睁开双眼,顿感心地空明,周身舒泰,身在万丈红尘间心却存于万籁皆寂中,原来元神行万里而本身依然置于此洞中。 我正以盘膝冥想之姿端坐,双手互叠,闭目运气。 耀阳也以同样姿势,盘膝冥想端坐于我一侧。 我轻轻唤他,他睁开双目微笑,调息半刻便立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 “我刚才产生了幻觉,觉得身上有千只万只蝴蝶在啃咬我的肉吸我的血气精华,吓死我了。” 我扬起手连比带画的跟他形容,突然就看到我左臂凝霜皓腕间栖息着一只“幽冥蝶”,黑色的蝶身展翅欲飞翩若惊鸿,似呼之欲出,它的姿态娉婷鬼魅动人,气魄却有呼啸苍穹之势,惊得我一跃而起,下意识的用手怕打,却挥之不去。 原来那黑蝶似刺青般印在我的左臂上变成了永恒的图腾。 “刚才的事情是真的?不是幻觉。”我惊恐地抬头问耀阳。 耀阳点点头,平静的说“是真的,不是幻觉。我一直在你身旁护法,我们完成了祭祀,以圣女之血通过万千幽冥的使者奉献给大冥圣王圣母,小凤你要知道“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要取得魔界的至宝,第一关首要的是,圣女需认祖归宗,前提是弄清血统,否则上至祖先圣灵,下至灵众群民也拒绝承认圣女的高贵血统的地位。” 我像看着一头陌生的怪兽一般不可思议的瞪视着他。 “你在骗我?你在算计我?你从头到尾一步一步骗着我走进这圈套。没有一句真话,没有一句!” 我跳起来用手指着他,心中的愤怒不能压制。 心中兀自浑浑沌沌,气的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一把抢过立于一旁的“坠陨”,横剑在左臂间那“幽冥蝶”刺青处削去。 一时剑过之处一片白光绽起,“坠陨”自剑内发出一股强势的力道,飞脱了出去。 耀阳一把拉过我的手,大声喝道:“你发疯了?若不是“坠陨”钟天地之灵,你这一剑下去,你的左臂断然是废了。” 我垂泪道:“废了最好,命没了最好,聂耀阳咱们即便不是朋友也还是血缘至亲,你怎么这样害我,陷我不忠不义之间,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从小教化于我,为了我甘愿隐居哀牢山中,他最恨我修习,最怕我误入魔道。要是师父看到我如此这般,他再也不会原谅我,我就再也不能做人了,还活着干什么呢。” “小凤,你作为魔界正统的继承人,欲戴王冠必承之重。这是你的使命不能逃避。” 我凝视他慢慢的摇头。“耀阳你饶了我吧!” 他听罢也慢慢的摇头。“不是我饶你而是请你救救我们的家吧!” “我能怎样呢?”我的眼睛哀愁的瞪视著他。 “你自然是知道的。”他轻声而有力的吐了出来。 “别再犹豫,别再矛盾,你难道轻易就忘了你娘亲是怎么死的了吗!魔界和天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中间点,并不是魔界希望战争与屠戮,是天界不允我们存活。他们要斩草出根,屠尽我们魔界而后快。” 我万般无奈左右为难,我心中浮现起娘亲那双美丽而柔媚的眸子,它们在娘亲临终前哀婉的凝视着我。 娘亲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在座的每一个正道中人他们的手中都沾满了你娘亲的鲜血沾满了你族人的鲜血。” 最后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轻轻在我耳边说“小凤你要复兴魔界,为娘亲报仇。” 心灵中那不能承受之重,狠狠地撞击着我的,我开始猛烈的摇头,拚命的摇头,喊著说:“不行!我已经承诺了师父,我不能再迷路了!” “可是,你选择他,听了他的教诲,就是一条错误的路呀!”他也喊著,用双手抓住我的手腕,激动的摇撼著我。 “你不是现在才迷路,你是老早就迷路了,难道你要选择了罗玄,背弃你的使命背弃你娘亲的遗言,置魔界的生死于不顾了吗?!你根本就走在歧路上!我现在才是要引你走入正途!” 他紧盯著我,恨恨的说:“罗玄一直在防范着你欺骗着你,当日在大雄宝殿之上的众位正义之士中也有他一个,你还相信他,你就是个荒谬的傻瓜!” 我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嘴里胡乱地挣扎著喊:“魔界和天界之争我已经忘了!一点也不记得了!” “胡闹!”他怒呵斥着。 “怎么胡闹?”我扬起脸,直登登的挑衅似的看着他。“我有选择的权利。” 他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让我的眼睛直对著他的眼睛。他眼中那闪亮的光线使我睁不开眼睛,就似那挣脱不开的本命的束缚。 他定定的注视著我。“你的眼睛不会撒谎它们都告诉了我你记得!小凤,你发誓吧!你发誓说你从此已经遗忘了你娘亲的仇恨,忘记了你亲人被屠戮的惨状,我就再也不来纠缠你!你发誓吧!” “好!”我横了横心:“我发誓,我……”我说不出口,话抵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 “说呀!”他命令的,狠狠的紧盯著我:“说呀!” 他悲痛的凝视着我的说:“别说违心的话,小凤!你敢说谎,你娘亲的在天之灵不会饶你!” “耀阳!”我终于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慢慢滑落到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崩溃的喊了出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心痛的凝视我半响,悲哀的说“是我们错了,早知如此,我们应该自小就把你带在身旁。以为是最安全的,却怎么也意想不到这曲折。” 第五十五章 无尚力量 耀阳静默而立良久,我哀哀的低声啜泣,静静地坐在石壁边,谁也不发一言,各自感怀着心事。 我像是被魔咒降服住了。脑海中盘旋不去的是娘亲墓前的牌位,慢慢的牌位越来越多,阴森而沉重的排列着,他们是魔界热血战士的尸骨,如同一个阴森巨大的墓穴,我就被锁在这片墓穴中永远也不能走出。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落在我的长发上抚摩著。我一惊,陡的清醒了过来。 耀阳的手扶在我肩上,蹲下身平视着我,用温和的语气真诚地说 “小凤,对不起,刚刚我太急切了,可能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就一厢情愿的认为你能够理解我的意图。我知道你现在一时还想不清楚,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不再逼你。但是眼下势必要先去参拜大冥圣王圣母,至多咱们拿回圣器,我也再不为难与你,你要去找你师父便随你去,你在你师父面前尽可依旧装作不通晓此道,小心一点屏住冥气外露,不让他看出你的修为既可。这样可好?你手臂上的幽冥蝶可以随你意识隐藏起来,不怕被发现。” 我听他此言真挚,想来也是出自真心发于肺腑。我身心早已疲惫至极,此时容不得我多想,只是耀阳给了我这条出路,这也是最好的出路,我只能顺着继续走下去。 渐渐地我便收敛悲伤的情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我擦干了眼泪,打起精神说“我没有忘记我出身魔界,也不能忘怀娘亲的惨死,我尽我所能协助你取回圣器。可你要答应我两界如若开战,请为了我不要伤我师父一分一毫,你可能做到?” 耀阳看着我,仔细斟酌着说“如果罗玄能再也不插手此事,继续归隐于哀牢山中,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小凤你不要忘了你是谁,你若偏帮了他们,无异于亲者痛而仇者快。” “不会,我不会偏向那一边,我只想保我师父周全。”我急切地说。 “好,小凤,我答应你只要罗玄继续隐世而居不问天界之政事,魔界绝不与他为难。”他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 我轻轻的点头,“我们出水面之时你能否帮我把我身上的阴冥真气封住?” “可以,这于我不是难事。”耀阳答到。 “好,我们继续走吧,接下来是?”我看看四周依旧漆黑一片,辨不清方位。 耀阳满意的点点头,执起“坠陨”,边向前行边对我说道:“刚才祭祀坑中石壁上祭祀的画面你已经看到了,并且你刚才也已经亲身经历过了这祭祀的过程。这就是说你已经把你的鲜血通过幽冥的使者奉献给了圣王圣母,圣王圣母也通过幽冥的使者赐予你魔界无尚的力量。” 我细细揣摩耀阳的话,原来我以为是幻象的幽冥蝶啃噬我的皮肤吸允我的血气,再到后来我下意识的运功尽数反噬了幽冥蝶的至阴之气,正是吸纳了所谓的魔界无尚的力量。 “那么我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吗?”我问耀阳。 “你说的没错,你的修为不但突破了,而且还顿超直入,盗天地虚无之真机,修成了魔界极高的境界。属最上一乘虚无大道,虚极静笃,进入无天无地的混沌境界。” “我恍恍惚惚之际,觉得突破了一层层境界,最后走到一片未知的天外天,有一颗发光的星球,他的光吸引着无数透明的幽灵聚积,后来我就无尽的吸纳了那星球的光芒,无数的幽灵也向我朝拜。”我跟他叙述着。 “小凤,让小舅舅也尽一尽作为家长的义务,给你上一课可好。”他笑笑,开始讲解。 “盘古开辟鸿蒙之前,世界是一团混沌的元气!开天辟地之后,元气中之清气化为先天之神。元气中之浊气化为先天之魔!先天亦为两界之争大打出手,将完整的洪荒大陆打碎成了无数块,其中之一受魔道之力牵引,破开虚空壁障,到达了一处荒凉时空。魔界便在这片遁去的大陆争得一线生机,开始了自身的演化,这片大陆之境即是你元神已到过的那片天外天。 他接着说“现在你有足够的资格穿越结界进入圣殿,拜见大冥圣王圣母。我想你已经参透了魔界至宝圣器的精髓,魔界圣祖愿赐无尽的力量与你,众圣灵也甘心臣服。并且这“幽冥蝶”身上的至阴之精气已被你吸入体内融入你骨髓血液之中即是精气的返还过程,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所以你的内力中便附有了极凌厉的阴劲,使你从后天补亏达到先天。” 听他一路叙述讲解,我只觉自己果然身轻体健,全身真气流动自如。 就这般走了好一会儿,我们忽然看到前方发觉渐渐亮了起来,我们向着光亮处前行,加快脚步走上去,只见前方道路尽头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在黑暗中分外清晰,如温柔的和风,轻柔的抚摸着我们召唤我们投入他的怀抱。 道路尽头,豁然开朗,眼前一片偌大的通天大殿,四面岩壁上洞窟密布,洞中均有石人雕塑,蛛网纵横,有些已残缺不全,却均栩栩如生。 石窟之下描满了壁画,这些壁画虽然长期受水气的侵袭,却依旧色彩斑斓,丝毫没有模糊不清了。 “小凤好好领悟画壁的含义可以使你受益匪浅。”耀阳出声提示我。 我眼睛扫过这些壁画,它们竟然就像印在我脑海中般挥之不去,虽不能细致的忆起每副画的情节,但是其意却通透了然于心。 殿堂正中央,气魄恢宏的大冥圣王圣母石像正高踞于险峻突起的石壁之上,隐现出宝光万丈的真身幻象,两尊圣像紧紧贴在巨大岩洞中的悬崖峭壁,仅用一柱支撑,十分惊险,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令人望而生畏。 我直立着身子举目四望,细看去阴暗的周围居然全是一排排整齐列队的朦胧的黑色人影,它们身披战甲内里都是干尸,皱褐皮肤脱水干涸,脸上鼻子眼睛已经化掉,只剩下两个空洞的黑洞和两个黑孔,但是却让人觉得其幽魂未灭,鲜活如生,里面一层挨着一层,站得满满当当,很难估算数量,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看到如此壮观的尸兵列阵,煞是壮观诡异。我们站立大殿当中,两旁的尸兵好像是一群看热闹的在围观着我们,一言不发地威严瞪视。 第五十六章 大冥圣器 这两尊巨型雕像前面,有一张巨大的石桌上尘封土积,前方一只丈高的香鼎,旁边放着几包香烛,都是灰尘遍布,估计这许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到过此处供奉过香火了。 却见耀阳神色郑重,走上前去从祭台上拿起桌上香烛,仔细的抹去浮土蛛丝,手心中幻化出火种点上,祭起插入高耸的香炉之中,轻烟徐徐飘起,他又走回到圣像之前,一脸肃然地跪了下去。 在我还四下观望惊诧不已之际,耀阳闭着眼睛,伸手一把把我从直立拽到五体伏地状态,他匍匐在前双手合十在头顶,嘴里默默咏诵着: “大冥圣王圣母在上,魔界七十二代冥王聂耀阳圣女聂小凤光复魔界幸不辱命,特此前来诚心拜见,愿圣王圣母垂怜魔界众灵,再兴魔界,度化众生,愿魔界生生不灭,聂耀阳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虔诚跪拜一招一式徐缓安详。 我正跟着耀阳一起跪拜之际,若大的殿堂内轰然响起巨大的石板摩擦之声,只见殿堂正中的地板突然开裂,一只两人高的铜鼎缓缓从地缝之间升起,突然整个平坦宽阔的地面上环绕着铜鼎迅速展开出现一条条凹槽渠道,这些凹槽渠道蜿蜒回旋,最终在铜鼎四周连成一片犹如迷宫一样的图形。 耀阳拉着我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银刺递予我,对我说:“你自己过去圣盆边,把指尖一滴鲜血滴入圣盆之中,即可。” 说着“坠陨”已经缓缓浮起静候在我身侧,我慢慢登上“坠陨”,“坠陨”载着我腾空而起越过迷宫样的列阵图形来到铜鼎旁,我低头看下铜鼎,内里空空没有什么机巧乾坤很普通的样子。 我用银刺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涌出,我把指尖的血珠轻轻点一滴到圣盆中,只见血珠滴答一声扑落在铜鼎干涸空洞的腹内,血珠在壁上滑动了两番,静止下来,刹那间,鼎内涌出了血色泉水,汩汩而出,少顷片刻便从鼎中溢了出来,并且还源源不断的涌出填满了迷宫般的凹槽内,只见血水顺延着图形凹槽处一条条的旋转迂回,最终溢满整个图形,积满了殷红色的血水。 这时在我面前的铜鼎中一个圆形的球状物破水而出,它不断伸长伸长,片刻一个血人在铜鼎里从血水中缓缓立起,浑身的赤红不辨五官衣着,只有一只鲜红的人体形状,实是惊悚骇人之极。 只见他缓缓扬起了手臂,中央的血潭即刻撑起一面血色的瀑布,他的手臂横扫过去,瀑布像幕帐般向两侧打开,凭空露出一面偌大的铜镜,镜面色泽昏黄,光华不似一般的铜镜模糊,人像景物一一清晰可辩。 我静静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全然不是我的装束。 只见镜中的我盛装华服,梳拢着高高的发髻,长长的珠络垂在面颊两侧,额间镶嵌着名贵的宝石,那精心描绘过的芙蓉面上是一双陌生的眼睛,冰冷墨黑中盈盈泛着凄厉的红光,高昂着纤长的脖颈,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火焰般赤红色的华服,轻泻于地迤俪三尺,之上缕金百蝶五彩刻丝高贵的纹饰色彩鲜明耀目极尽奢华。 这镜中只有我一人矗立在半空中,独自红光满室,彩气盈庭。 铜镜中看不到身侧这血人,我向着背后回望去,耀阳依旧正站着那里,可是铜镜中也不见他的踪影。 我再望向铜镜中,此刻镜中的我面像庄严安详虔诚,双手并拢合十向上举过头顶,上空一颗玲珑的黑色星体发出淡淡的柔光,萦绕着星体正有着万千透明的飘荡的幽魂,这颗黑色的星缓缓从天而降,稳稳置落于我高举的手中。 正在他落于镜中的我手中那一瞬间,星体爆发出炫目耀眼的光芒,把大殿圣像血池铜镜和我以及耀阳悉数吞噬纳入他的光芒之中,我感到自己直跌进了一片白茫茫的光中,不停地向下旋转坠落,在我的手中正紧握着那块黑色的玲珑星体。 恍若间,人生一梦白云苍狗,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第五十七章 久别重逢 他穿过山中纵横蜿蜒,曲折深幽的小路,天灰蒙蒙的,冷森森的煞气笼罩着整个密林。 这冬日的雨才让人心寒,顿觉迷惘无望。 春雨绵绵、夏雨滂沱、秋雨潇潇而冬雨默默。 走过了几多寒暑,穿越了七个春秋,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山水不曾改变,人面却便寻不见。 心中希冀着每条小径都可以展现一个柳暗花明的世界,带给他一个希望。 他轻易避过结界险关,心中恼怒自己设什么结界呢,明明知道她会满山的乱跑,危险又怎么能关住她的脚步。 可是已经三天了,没有什么惊喜没有什么希望,小雨细细密密的落下,夹杂着似雪非雪的冰滴,打在脸上刀割似的疼,他浑然不觉,负手静静立于山巅,修长而苍劲的手指紧握着两柄冰姿玉骨日月水华的玉笛,两柄玉笛尾端的丝绦缠绕在一起,像他此刻纠结烦乱的心境。 对看茫茫云海,心中百感交集,和着阵阵的松涛之声,致使他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在他身后,那层层密密繁茂错节的松枝被推开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轻轻的悄悄的立在那里。 他只有一刻的失神,随即便机敏回身,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有一丝波动。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正站在空地上,迷蒙的睁着她乌黑的双眼,如同在丛林中迷路的仙子,雨丝在她身后交织成一张朦胧的大网。 她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空地中央,衣着单薄,长裙曳地,下摆已在雨水中沾湿了,一头乌丝已经凌乱,被雨水湿得发亮,看起来却是那样灵动俏皮。 惊讶与不可置信的神情使她完全无视于雨雾的寒瑟。 雨珠闪耀在她光洁姣好的脸上,忽然她的笑容就如春风温暖,眼波流转明媚如水! 像鲜妍的春花凭空在冷冽的寒风绽放着。 忽然转瞬间,她的眼前又浮上了一层雾气,整个视线都模糊了。 罗玄整个身子都挺直了,不能置信的望着眼前这景象,这或许只是一个梦境,他轻轻摇头,再放眼看去,那女孩仍然娉婷婀娜的立于雨丝中,只是泪珠和着雨水在面颊上滑落,笑容却更深的在她脸上绽放,充满了天真无邪。 “师父”我忽然开了口,声音清脆悦耳,咬字清晰。“是你吗?” 他心中一片涟漪,这才有了真实感。 “小凤。”他有些急促的答着,快步走过来。 “师父,是你吗。我是在梦中吗?”我也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住,想用手附在他的面颊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即躲开那纤细的手掌。 只是急切地问道。“小凤,你去了哪里,你失踪了三天遍寻不见,我在林中找到了这把玉笛,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身子一软就扑倒在他怀中。 即使是假装晕倒也好,就让我此刻能静静依偎在你怀中 第五十八章 天下苍生 师父的步伐依旧不疾不徐稳重儒雅。 他的胸口紧紧偎着我的侧脸。 能够闻他身上暗香浮动,能够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能够感受到他温润如昔的容颜和偶然的一笑春暖花开。 不是第一次与他靠得如此之近,我却紧阖的双眼,心中怦怦乱跳。 即使在潭水底,岩洞中遭遇了那么多的变故,心中有了那么多波折,却都没有如此时这般的不安与忐忑,因为担心这短暂的亲密,随时都可能被他收回。 只有在我受伤昏迷的时刻,他才肯给予这般暖暖的安慰。 终于,穿过松林山岗还是走到了尽头。 当踏上青石板步入院落中之时。 就听到天相急步跑了过来,大呼着。 “哎呀。”天相叫道:“师父,师父,你终于找到小凤了吗,小凤她怎么了?瞧,这一头一身的雨水,又没打伞,衣服都打透了,着了凉可怎么好。可不是,脸冻得像纸一样白了………”他团团围着师父打转,我虚着眼睛看去,朦朦胧胧间,还有一个人影立于他身后,站着的赫然是师父的故交万天成,他怎么又来了,我莫名对他有种惧意和敌意,我还记得那晚他的目光的闪烁,还有被他拿住的把柄。 “师父,您刚回哀牢山,就几日几夜没有休息在找小凤,您累坏了。让我来照顾她吧。” 说着天相要把我接抱过去,师父很随意的微微一闪身躲过了他伸出的双手,淡淡的说“你去招呼客人。” 万天成立在原地,半响也没出过声音,此时终于微微一笑出声道:“我不是客人,无需特意招呼。这是小凤吧,怎么几天不见就这幅模样了,是不是又淘气了?” 他走到我们身边,我能感觉到他正俯视着我,又说到“你们各自去忙,有事我也可以帮手。” 天相杵在原地,也不知该干什么了,师父微微点头,没有再刻意去理会他们,旋身抱着我回到卧室。 走进卧室里间,师父把我轻轻放在床上,我屏气凝神调缓气息装作沉沉睡去的样子,因着我修为已得大乘,内功收发自如,师父都不曾发现我的变化。 他此时静直立于我的床前,思索片刻,伸出手掌手心朝下,霎那如春风化雨般柔和的光拢在我身上,暖意融融,烘干了我身上的湿气。 师父的功力甚是浑厚,他许是察觉我并无大伤大碍,所以只是输出真气助我强健身体,恢复精神,于我来说不过是溪流汇入江河,暖阳照佛在花上,但是我心上甜蜜至极,因为师父送我的东西,我都将甘之如饴,小心收纳。 正在此时,只听得师父身后万天成的声音响起“罗兄,小凤她还好吗?” 师父定然早就感到有人靠近,他没有立刻应他,只是缓缓收回内力,才旋身招呼他。 万天成笑言道。 “罗兄,几年不见聂小凤已经长得这样大了。这些年她可还乖巧,服从管教?我看她面相甜美,意态如流风回雪轻云蔽月,流露善意,并不似魔界出身,很有脱胎换骨之感。” “万兄你谬赞了。”师父轻轻瞟他一眼,但是接着又说。“你这样说,当真是言之过早,她幼年已经经历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这种烙印,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了。这个孩子很聪明机敏,可是反之就是心机太重,所以要她完全归向正途还是要诸多考察,稍不留神就会前功尽弃。” 师父说的话我尽收耳中,但是我并不在意,因为他所言并没有表里不一,不管是当着我还是背着我他也一向都是这样说我这样看我的,也一向以此为起点而教化我。 万天成笑笑说“罗兄看的太严重了。” 师父听完此言摇头一笑,看看静静躺在床上的我,缓缓地说。“我既然能够背负小凤的性命,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小凤性情执拗,我尽我所能磨炼其心性,挫其戾气,遏其杀性,使她得以改邪归正纳入正途,我在众人面前发下重誓,就必然要担起重任。” 说道此时,万天成终于出言“一个小孩子的教化固然重要,但是于罗兄你还有更加重要的责任需要担当。” 师父闻听此言不置可否,神情凝重的说“我此次出山,再入玉溜,刚刚扫平一小众魔界妖人,平息了此次的风波,但是灵墟宫白云先生大弟**石子,天姥岑座下左右二位护法周治顺安乐涯,郁木洞属仙赤鲁班洞主在此次围剿魔界乱党事件中依旧不知所踪,想是已遭不测。想来最近诸多事端均是一个开始,我预感至大的阴谋还在其后。” “这一众魔界妖人居心叵测,处心积虑潜入我各山门下,他们行事诡秘出手怪诞每次行事都可谓是出其不意,千般小心万种堤防依旧是防不胜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端频发此起彼伏,各山各洞均是人心动摇不安,天界也诚然是岌岌可危。对于魔界乱党妖众就要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万天成狠绝的说,暴虐之气显露无遗。 师父笑笑安抚下万天成的情绪,对他说道 “宁杀错不放过,乃是魔道中人所为,我们一向自居正道,行事自然光明正大,当奉行宁可放过也不杀错才是,否则我们与魔道中人有何区别?万兄,你道行虽深,但仍需潜修道义,参悟道法才是,这样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坦荡虚怀才好。” 万天成单掌竖起,道:“多谢罗兄教化,万某受教了。但是非常时期,还是要严阵以待,多加防范才是。魔界余孽过众,不可能尽数教化,只能斩草除根,天下才能得以太平。” 罗玄微微一笑摇摇头。“万兄所言极是了。” 万天成:“罗兄,这次我又来叨扰,你该料到是何事了。有道是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各山掌门依旧是或年轻,或经验不足,虽有匡济之诚,实乏经纶之策。今天下大乱,四方云扰,各山各洞掌门洞主以及麾下众弟子具盼罗兄出山再主持大局,现下是没有罗兄坐阵终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恐怕太平这么多年的天界又要出是非了。” 师父云淡风轻,负手踱到窗前,谦谦儒雅,皎皎凤姿。缓缓道。 “我居江湖之远,却时时关注着天魔两界的大势动向。你让我斡旋天地,补缀乾坤,这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你没听过吗,“顺天者逸,逆天者劳”。有些事情是既定的天数,不可强行违逆。” 万天成:“罗兄高见,但是魔界倒行逆施,咱们顺天而行正义之举,恐怕这才是既定天数。”师父点点头:“山野隐者,不愿再涉足天界之事,也没有什么高见,适才万兄提及,所以才敢妄言。” 万天成仍旧急于劝说“魔界事起,天下大乱,用人之际,当属能者居之。罗兄您就不能再推辞,不要再偏安一偶,静享太平。纲纪崩摧,群魔大乱天下,仰望罗兄仁慈忠义,慨然展吕望之大才,施子房之鸿略,如能出山匡扶正义真是天下苍生的大幸!。” 师父回首看他半响,长叹一声,道。 “天下苍生之大幸实不敢当。我虽有心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但邪魔当道,自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第五十九章 妖兽现世 夜晚我沉沉地睡着,忽然就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窗外新月高悬夜色正浓。 山风带著寒意,对我轻轻的卷过来,我披衣走出院门,空对着天边弯弯的月亮看了半响。 这时,一个黑影对着我冲了过来。 还没仔细看清楚,小奇就已经扑到了我身前,半竖着身子,撒欢的趴在我腿上,几天不见居然就足足长大了一圈,健壮的像头小牛犊,它背上那肉翅还长出了羽毛,已经变成一对真正的翅膀了,脊背上的红毛油光水滑,一根根荆刺竖在背上。 我一边蹲下身子抚摸着小奇的虎头,一边着急的冲着山崖边一块巨石小声的叫嚣着“你怎么又来了?” “你讨厌我。”耀阳从巨石的黑影处一闪身走了出来,带着很受伤害的表情扁着嘴无辜的看着我。 “要是让师父看见怎么办!”我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把他拽到石头的昏暗处。 “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耀阳无辜的说“那天我们一醒来就在岸边的草地上,你感受到你师父就在附近,就急着忙着把我轰走了,太无情了。你看小奇都长大了,它想你了。” 我站起身子,双手抱怀,看他半响,说“虽然不过相处几天,但是我已经彻彻底底认清楚你了,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快点说完,我好拒绝你。” “我真要哭了啊。”说着他笑的弯弯的眼睛里真的挤出一滴水晶一般剔透无暇的泪水,拉过我的手来接住“真恶心。”我赶快把手扯回来使劲在他身上擦一擦,“我的一滴泪多少姑娘求之不得,居然现在被你嫌弃了。” “因为她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可是清清楚楚认识你的人品了。”我嗤之以鼻的说,小奇在我脚下蹭来蹭去。“说吧,何事。” “真的没有何事,就是圣器已经交给你姥爷了,他让我来看看你,问问你何时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我们在潭边分别时,我把手中一直握着的那块焦炭一样的球状物塞给耀阳,交给他的那一霎那,我感觉终于完成了一件任务了去一个心结。 现下我再一听他这番话,心里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我呐呐的说“你自然是知道我的情况,我怎么走得开呢。” 耀阳微微一笑,“你姥爷说他很想念你,还问你可曾想家。” “你别说了,我在潭底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想。。。”我踌躇的说。 “好,我知道。没关系”听他这样说,再看他笑容满溢的眼睛,我心下如释重负,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这样冒然独来,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山上现在除了师父还有万天成也在,他们正在商议怎么料理你们。” 说到这里,我猛然刹住嘴,知道自己昨天在房中听到的话说走了嘴,我轻轻捂着嘴巴,看着耀阳正紧紧盯着我看,我就左右为难起来,一边是亲人一边是师父,以后如果有紧急的情况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正在这时,耀阳把手插在腰间,迎着墨黑的天,朗声说“嗯,不用你说,也是意料之中。” 我紧张的说“你小点声吧,商议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让他们抓到你可怎么好呢。” 耀阳回头对着我粲然一笑;“小凤,你能为我担心我很开心。” “你是我的亲人,你们的安危我怎能不关心,只求你们不要再生是非了。” “傻孩子,你还是不能明白。” “对,我是不明白,你快点走吧,我要吓死了。”我阻住他 “你修为高深与你师父不相上下,普天之下,恐怕已经再无敌手,你怕什么呢。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刚刚新月,我的功力被限制住了,要是出事你要保护我。” “我的小祖宗,我自己都对自己催眠暗示自己就一平凡人什么都不会,不然要是习惯了施法,某天在师父面前露出马脚,就麻烦了。”我看他不紧不慢不慌不张的说话,真是急的不得了,真想着直接把他推下山崖去就好了。 “你师父来了。”他轻轻说。 “什么?”此话太不真实,我没听清楚。 “我的耳朵很灵,刚刚听到开关门的声音,现在是脚步声,一串是走向了内院,还有一串是。。。正走过来。”他眼睛在月色下闪闪烁烁,唇边泛起一个笑意,侧耳听着允自说着。 我当机立断抱起小奇,一把塞到他怀中,低声喝道“坠陨呢?快走。” 他抱着小奇的双臂伸得长长的,火烧眉毛一样跟我说“它的毛很扎人的!”我顾不了那么许多,因为我的听觉也异常灵敏,他听到的我也尽收耳中。我只听到脚步沉稳不疾不徐却铿锵有力,正一步快似一步的走向大门口来。 我迅速从掌中幻化出一朵青云,使劲从崖边把耀阳推落下去,他一点一点向着山下坠去,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笑的灿如春花,渐行渐远,我知道青云会载着他安全着陆,就不再去理会他,一鼓作气走出巨石的阴影处,暴露在隐隐如水的月光下。 只微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就只见师父衣角已经在山门处招展出月白的一角,只一瞬间他的影子就已经立于月光之下静若处子,脸上是淡漠不羁凌然正义,手上持着玲珑的雁伏刀迎着月光熠熠生辉。 我心咚咚跳得厉害,急中生智,赶上前两步,一下子扑在他怀中,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死也不松手了,颤抖着声音说:“师父,山上有妖兽。” 只觉得我扑向他时他全身一僵,双臂微微张开不知道放在哪好,一手附在我肩膀上初时想把我拉开,只是我抱得太紧,身体吓得发抖,可能是没有忍心,就转为轻轻拍拍我的背,温声问我“怎么了?你看见什么?” 我双手依旧紧紧攀在他身上,微微扬起脸看着他,紧张地说“红色的老虎一般,长着翅膀,直向我扑来,您来了它就忽然不见了。”我照着小奇的样子夸张的描述了一遍。 “红色的老虎,长着翅膀?”他眉头紧蹙,略一思索“是不是背上长着像刺猬一样的硬毛?” “嗯,没看清楚。”我心想小奇果然是背上长着硬毛的,但是说的太清楚反倒是不真了,师父果然知道那是什么动物吗? “嗯,那恐怕是穷奇,妖兽现世不是吉兆。幸而我有感妖气极重,便出来看下,你没有受伤吧。”他仔细的说着。 我摇摇头,忽而又把脸埋在他胸口再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想离开他,贪恋他身上的幽香,他带给我很强大的安全感。 “师父,我走不动了,你能还抱着我回去吗。”我埋首在他胸口,嗡嗡的说。 “胡闹。”他一下就推开了我,我演的太入情入境,身子果然是极软的,他这一推,我身子一晃着就跪倒在了地上,他慌忙上前,蹲在我身边扶住我,我迎着他的眼睛看去,他也注视着我,没有说话,面上是一派冷峻严肃但是眉宇间分明涌动着几缕化不开的情愫。 “师父。”我的声音软软糯糯,眼神迷离。 他也凝视着我的脸庞,他那挺秀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就在我眼前,很近很近的距离。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柔和的几近温柔,温柔得让人迷离。 我幽幽的说,声音轻柔如原野的微风,吐气如兰,真挚而情深:“我有很久没有见到师父你了,像分别了千万年那么久,师父以后你去到哪里我都会跟到哪里,再也不要不告而别,再也不要分开了。” 第六十章 黯然消沉 他的神色突然一凛竖直了身子,眼睛瞪视着我,扶着我的双手突然一用力,狠狠地扼住我的双臂,使我半分动弹不得,我大惊失色的看着他。 他的眼底像冰封一般锁着寒气,他眼神锐利的注视我半响都默然不语,乎一开口声音冷淡而苛刻,他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聂小凤,你倘若再出言无状,越礼而为,休怪为师翻脸无情。不要忘了,你当日长跪阶下,是如何承诺的。你若安分守己,为师与你必然上慈下孝,如若不能,那么” 说着他站起身来在冷月下负手翩然而立,冷言道 “那么你我师徒缘分至此已尽。” 我徒然清醒了,愕然的看他,目瞪口呆。 伸手慌忙抓住他的衣袂,不知如何是好,嘴里只念着“师父。。。” 他悠悠的长叹一声“是为师的错,没有教化好你,一味的纵容。”说着举步要走。 我急忙跪伏过去,拉着他的衣角,心中一阵锐痛,颤声道“是,弟子不敢了,师父不要生气。小凤只是在险境中以为再也见不到您,所以一时情不自禁,失言冒犯了师父。师父饶了小凤吧。千万不要说此恩断义绝的话,小凤承受不起。” 他半响没有回首也没有再走,看看脚下的我,声音和缓了些,只是他的表情依旧是严肃、郑重而森冷。 “为师过几日,便要下山,此一去常驻玉溜,你与天相在哀牢山上好生修身养性,好自为之吧。” 我听闻此言,紧紧拉住师父的衣角像流落于荒蛮紧紧抱着一线生机,仰面直对着他,眼睛闪烁着泪光颤着声音道。 “师父,小凤要跟着师父,师父去哪里,小凤就去那里。还有这深山之中竟出妖兽,小凤。。。小凤害怕。” 听罢此言,他紧促峨眉,儒雅而淡漠的脸上是深深的愁思。 “也罢,小凤,当下乱世,留你们自己空守于此怕也不安全,为师没有料到哀牢净土有为师长守,居然也出妖兽,只怕还会怪事频出,必不能宁静了。但是为师此去定然是艰难险阻诸多危险,师父近日受众所托肩负重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为师的本意是让你和天相留守哀牢山,这样最为稳妥安全,可是现下哀牢山上也不太平了,但我手中事务繁重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办,已经无心料理哀牢山这些怪事,既然如此,那么师父就先送你去玉溜,让那里其他的师兄师姐照顾你更为安全吧。” “不,师父。。。师父去哪儿小凤必然紧随而去。”话还没说完,师父就冷着声音不容置疑地说“为师既已决定,就不能违背。” 还有许多不舍的话冲到嘴边,看看他脸上满面寒霜,只能生生的咽了回去,我喃喃的说“是,师父。” “在训示弟子吗?” 山门边上万天成的声音响起,他阔步走来,看着我们师徒二人一个跪伏于地一个凛然而立,很是诧异。 “小凤,你可又做错什么了?受你师父责罚?” 师父看到万天成走来“万兄,此乃多事之秋。妖兽穷奇出世,必将祸乱天下。” “哦?有妖兽出世?当真是时逢乱世。但是妖兽出世跟小凤有什么关系吗?” 万天成诸多诧异,不禁出声道。“小凤她*凡身,地冷天寒跪在地上不妥。罗兄实在是有些严谨苛刻了。” 师父听闻此言神色更加面带寒霜,对着万天成声音僵硬的直言道。 “我训示徒弟不用外人插手。” 说着收过我手中的衣角头也不回的走回院内。 我惶惶然不知所措,想站起来追过去却又不敢,只得仍旧是迷茫的看着师父消失的背影,允自发呆。 “小凤,你怎么惹恼你师父了?” 万天成见我依旧双眼茫然没有答话,他笑笑说。 “从来不曾见过他如此脾气,定是你又淘气了,没关系,你师父连日来忧念天下苍生思虑过重,难免脾气大些,你不要记恨他。” 我轻轻摇摇头,缓缓起身也要离去,忽然万天成在我身后轻轻说道 “小凤,我很是奇怪你失踪多日,到底是去哪了?” 我听罢依旧不动声色,全身却冒起冷汗,定下心神后回头冷静的说 “师父布的险关我没留神踩到了,坠落山崖九死一生,幸而山下的藤条卷住了我的双腿,否则就不能回来了。” 听罢,他面上挂着深深的关切痛惜之色,幽幽叹息道。 “小凤,你师父怎能如此对你。这些年来可想而知,你必然过的战战兢兢,没有片刻的舒心过吧。”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想您太过虑了,但嘴上只说。 “没有,师父对我很好,对我严格也是为着我好,他布险阵并不为防我。” 他听罢,略略松口气,微笑着看我,怜惜之情使他那棱角分明阳刚之气十足的脸柔和了许多,他没再多言,突然伸手解下肩上的披风,给我披上,之后说句 “快进去吧。小心着凉。”说罢就大步的直直往院内走去。 独留我一人在山门外,双手紧攥着身上这突如其来的披风,心上一阵阵的泛着凉气,一刻也没有感觉到暖和。 我的身体木木的发沉,心脏紧紧的蜷缩在一起绞绞的痛,使我的头脑越发清晰了,清晰得体会到焦灼和难堪,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就是师父那张疾言厉色的脸,我完全不能读懂他内心的思想,我只能看到的是一层深黝的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他就隐在他自己那黑暗的保护色中,完全无意让我看透。 我缓缓的踱回内院,陷进一种前所未有的消沉。 第六十一章 八卦乾坤 随后几天来,师父没有功夫顾及我。 他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清晨起来便和万天成关在书房一直谈话到第二天天色发白才各自回房歇息一下。 中途天相会进屋送茶打点,我站在一旁,天相却不让我插手,他说师父特意吩咐让我好好休息。 我恼怒的看着他却无可奈何,看着书房中的灯火点起到火光渐渐变暗。 我终于趁着天相不曾及时添灯之际,闪身到书房门口,轻轻敲门,师父的声音响起“进来。”我托着茶盏,静静推门而入。 师父和万天成正聚首坐在圆桌旁商议事情,他抬起头来没想到看见的是我,就依旧淡淡的低头仔细研究手中的一块皮子做的乍看像是地图的东西。 倒是万天成微笑道“小凤,身体好些吗?”他的眼底眉梢全是温和的笑意。 我冲他微微一笑,他便对我说:“三日后你师父亲自送你去玉溜山。你快快去收拾准备一下吧。” 我对着师父问道“天相师兄呢。” 师父淡淡的看我一眼,不等出声,依旧是万天成回答我“天相善后,你们走后再过些时日随后便跟去。” “玉溜山在哪里呢?”我好奇的问万天成。 万天成走到我身前,温和的笑着看我,朗声说道。 “玉溜居海中,比邻蓬莱仙岛,云蒸霞蔚,景色灿烂绚丽,岛上流水环绕洁白如玉,故此以玉溜为名,本是你师父清修之所,后弟子渐多,你师父要潜心教化于你不再问世事,就传掌门之位于你大师兄许迈,带你隐居于哀牢山上,玉溜主峰居于东侧,你的二师兄彦青,三师姐盈若昭,五师兄宋河均居于此,只有你的四师兄车雪宜性格孤僻独居于玉溜次峰思危崖神居洞中清修。你的师兄们如今也是弟子众多,玉溜山中弟子各个修为高深,就不能一一而述了。” “去了自然就会知道了,万兄还是说回正题吧。”师父坐在桌旁已经半天静默不语,终于不耐烦,冷声打断了万天成的滔滔不绝。 万天成回身看向师父,略一思索道 “罗兄我是在考虑,此去玉溜,小凤一界凡人,没有一些法术傍身,恐怕被其它弟子轻瞧了去。” 师父终于抬起头冷眼看过来,眼神扫过我身上的时候说不出的冰寒彻骨。 他寒声说“万兄不必多言,我说过不教就是不教,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小凤你出去。” 三天后,清晨即起,拿起头天已经收拾好的小包袱背在肩上,小包袱只有随身换洗的几件衣服和玉笛“生烟”一起放在里面,其他实在也没什么可带的了。 我走出屋门,站在院落中静候,不一会儿,师父和万天成并着天相一起走出来。 天相看到我,就几步走到我身边来说“小凤,我过几天就去玉溜陪你,你自己一个人别害怕。” 我看看他,说“有师父在我不会害怕的。” 天相挠挠头说“奥。” 正说着,师父也走过来,对天相叮嘱一些事情之后,拿出一只锦囊并着雁伏刀一起交给他,天相瞠目结舌的看着师父和雁伏刀,师父望着他淡淡的说“雁伏刀也不是什么凡俗之物,锦囊里是刀法六式刀谱以及丹药的秘方。你就收下吧。” 天相单膝及地,接过雁伏刀,对师父说道:“师父厚爱,将随身佩刀传与徒儿,徒儿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师父微笑着示意他起身,又转头来随手递来一件东西给我,对我说。 “小凤你把这个“八卦乾坤仪”玉佩带在身上,遇到有人袭击危害于你,都可以化难为祥,用作防身吧。” 我惊喜的看着师父,想起那天万天成帮我求师父教我一些法术傍身,恐怕被其它弟子轻瞧了去,却被师父断然拒绝的事情,那天之后我一直如鲠在喉很是寒心,但是,今天师父送我这个,恰恰证明师父还是心上记挂了此事的。 我微笑的看着师父,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他示意我接过去,我便欢欢喜喜的学着天相单膝及地应声接下过,站起来后,看下是一块靛青色白色相间的八卦图案的玉佩,白如晶莹初雪皎洁无暇,靛似苍茫浩瀚宇宙之墨青之色,似晨昏交界日夜分明隐隐中流露华光耀目,不可逼视,下首垂着一束明黄色的丝绦,一看就是很男性的配饰,但是随着我的步伐在裙摆间琳琳琅琅的也挺欢喜的,时间急迫我便也不再细瞧,把它别在腰间。 万天成看看我腰间的八卦玉佩,又看看我,含笑说 “见此佩如同见你师父,仙界天界中人看到,即知你是罗玄的爱徒,总会在你危难之时施予援手的,即使你一人突遇险情,此物也会保你平安的。这“八卦乾坤仪”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是与天地至宝黑白青玉齐名的上古宝器,只因黑白两玉就是在这“八卦乾坤仪”之上凝结所出,是元气浑然之象,是造分天地精华的根源,它可以挡煞、化煞、收煞以及斗煞。这是你师祖传与你师父的,你师父都不曾传予你掌门师兄,可见你在他几个弟子当中地位实是。。。” 师父冷声打断他的话“万兄,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 “好,我不耽误你们的行程了,但是小凤,”他唤住我,对我说“初次见面仓促间也没有什么东西相赠,这串“霹雳大佛珠串”也是驱魔避妖的佛门法器,虽不能跟你师父所赠的相较,但也是可以降魔避水定风防火的宝物,就送给你玩吧。” 我看了一眼师父,师父温声说“是万兄的心意,小凤就收下吧。” 我接过,一串硕大的珠串看去就沉甸甸的,就在珠串落在我手中的一刹那,我的心猛然跳动一下,血液倒流,手足皆软,像被抽干了空气一般难受,这珠串必有古怪,可是这感觉一瞬间也就过去了。 我紧张的看看万天成,看他到底是何用意,但见他只是对着我温和的笑全然没有试探质疑之色。 我心想不是万天成有歹意,就定然是我身上魔界的气场与此物相克。 回想当时,出到水面之后,耀阳就用封印封住了我的道行,他的封印颇为复杂,他说如果我自身想冲破封印是很简单的,但是一旦冲破封印势必气场外溢得道之人均能感受到我纯属魔道异类,并且冲破封印后我自己是不能重新再自封的。封印之后他保证一点妖气魔气都不会露出,因此师父和万天成都没有看出过端倪,此刻这珠串却给我一个好大的下马威,不过之后也许它也觉得我并无大碍,就不再用它的法力牵制于我。这实在是个很棘手的物件,现下在师父眼皮底下又不能扔不能丢的,哪天还是转送他人为好,我想着便满面含笑口中道谢,回身把“霹雳大佛珠串”收进我的小包包里面。 第六十二章 玉溜仙山 至此才与他们别过,我背上小包袱和师父一起踏出山门,走在崎岖的小路上师父只缓缓的踱步,随意遥看苍茫的远峰,听着空山鸟鸣,静默不语,我也静静跟在他身旁走着。 走到半山腰上的瀑布边,师父脚步慢了下来,遥看瀑布挂前川,蜿蜒而下,飞珠溅玉,气势滂沱。 我不禁开口道“师父你可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带我来哀牢山,我们走过千山万水一路向西,走了足足三个月,才到呢。此次去玉溜我们要走几个月呢?” 师父走在前面,意态说不出的丰神迥异,他寂寂半响默不作声,只是脚步停了下来,终于道。 “一晃已经七个寒暑,那时你只及我腰际,现下已经十七岁了。本想一世就此隐居,可谁曾想到。。。” 说罢长叹一声,回过头来对我说。 “我本不崇尚施法,觉得此非自然之力是逆天而行,只是当年我得道之后,修为迅速突破,也曾用法术帮扶天界诛惩妖魔。但是此后在哀牢山归隐,多年来与凡人出行作息无异,也从此不曾再占卜三界祸福不再感知大千世事,七年前我带你回哀牢山为了历练你也因着不愿再施法术所以步行三月始到哀牢山,可是现下一切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如此也不便再步行了。刚才是想再感受一下归隐山间的恬淡和静美,恐怕此后要想再以凡尘的心态观百鸟齐鸣溪水纯明竟是不能了吧。” 说着幽幽一个浅笑,只觉星月璀璨,落英缤纷,四时错行,令人心驰恍惚。 正在我为之动容不能自已之际,师父长袖轻轻一佛,幻化出一片云彩,看着师父立于云端,皎皎白衣随风而动,仙姿巍巍与青天比肩,共日月纵横万世。 云片的面积并不过于狭小但也不大,刚好够两人站立,我看着白云腾空,山川河谷均在脚下,想到自那次和耀阳御飞之后就再没有飞过了,唯一的一次飞行还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去,不禁有点胆战心惊的后怕。 师父轻轻的看我一眼说“害怕吗?” 我点点头说“我能拉着您吗?” 师父看着远处依旧静立不语,可我还是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静静的紧靠着他同立云端同观茫茫云海。 不多时只听师父道 “玉溜到了。” 我立于云端之上,赶忙放眼看去。 浩瀚东海之上湛蓝如染,清澈透亮,左看右看只见水天一色碧波荡漾,都没有看到什么海岛更没有什么仙山。 我正仍旧不屈不挠的寻找着,突然前方掀起千尺巨浪,如海啸般向我们掀来,我不明究竟发生了什么突变的险情,下意识的手上不由自主的拉住师父的衣衫不放,紧紧依偎着师父埋下了头。 耳边却听到那浪端传来“弟子恭迎师父”之声,有如仙音环绕,朗朗清清。 我抬起头,只见浪端五位鸿衣羽裳,飘然出尘的俊才整齐划一拱手而立。 为首一人身姿修长紫衫翩跹玉带环腰祥瑞之气萦绕气度不凡,率众位向着师父拜倒在浪端。 那一定是万天成所说的掌门师兄了,其他三男一女,男的均是目若朗星,峨冠博带,其中一女子绝代风华却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他们应该就是其他的四位师兄师姐。 师父不疾不徐,驾云冲过那横阻在我们眼前的巨浪,衣不沾水转瞬间已经在凭空横起的巨浪水帘之后。 我睁开眼睛再看去,就像进到一个长梦中,经过一小段漫长的旅程,一旦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明媚的不可思议的梦中幻境。 只见明霞幌幌,碧雾蒙蒙,海市蜃楼般的玉溜山出现在海上,远远望去,双峰缥缈,犹如画眉。 果然岛上流水洁白如玉环绕着青山,青山之上香雾迷蒙,祥云掩拥,耳畔不时飘荡着淡淡的天外之音,若即若离,轻柔缥缈,山间十里千层繁花锦绣绽放。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看到一片广阔的平台之上大殿巍峨耸立,就在脚下。 已经能看到那主殿之上碧瓦红墙,紫府银銮,瑶草琼葩,宝玉妆成,殿前白玉铺地,之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影全都仰头看向天际,看到我们的祥云飞来,殿上拜倒一片,口中齐呼“恭迎尊上”。 阵仗声势过大,我的小心脏怦怦乱跳,回头看看师父,突然发现他眉心处居然印上了殷红的一簇印记,似神一般宝相威严,站在他身边也好像亵渎了他一般,我不由自主的向旁边躲了一下,一个不稳踩在云边,差点掉落下去,师父伸手一拉我才站稳了。 只见他微微蹙着眉也不看脚下,似乎并不喜欢。 我知道师父心性淡薄不崇繁文缛节。 我伸手拉拉师父的衣袖,他看看我淡淡的说“都是你大师兄的好心思。” 说话间白云已经稳稳的落在大殿前散去,师父回首矗立在殿前俯瞰众人,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五位弟子复又立于师父身前,掌门师兄阔步上前,师父对他说“这是聂小凤。” 又对我说“小凤,这是你掌门师兄许迈,二师兄彦青,三师姐盈若昭,四师兄车雪宜,五师兄宋河。” 每个人恐怕都悄悄注视我半天了,此时听到师父介绍,才堂而皇之的直面我。 我们一一上前拜过。 名字听得有些眼花缭乱,没有记清楚名字,也没对上号,只是大师兄很醒目叫许迈,三师姐是唯一的女同胞叫盈若昭,我还是记下了。 掌门师兄谦和的对我一笑,面上却高雅淡然中带着一丝锋芒还有一点点的傲慢,所以他尽量灿然的笑着,使他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些。 突然他眼睛微微一瞟,看到我腰际的“八卦乾坤仪”玉佩,神色一凛,颇有些不可置信的失态之色,只是瞬间眼中又含着笑意谦卑的对着师父说 “小师妹初来玉溜我会好好安顿妥当,师父请上座。” 第六十三章 玉溜弟子 师父坐在高高的大殿金座之上,我与五位师兄师姐立于殿下右首。殿下又多了十余个人,掌门师兄一一介绍。 只见其中七位俊才出列, 跪拜于地齐声道“弟子墨影衡,弟子竹君朴,弟子寒余,弟子寒赢,弟子闫于类,弟子北城,弟子汪余沥拜见师尊。” 他们锦衣华服气派不凡,但是总觉得多些尘俗少些仙气。 站在我身边的是个着青衫的,身材欣长白净的脸秀气非常,很是和善的男子,他悄悄对我说“我是你五师兄”。 我微笑不语跟他打招呼。 他热情的小声说“早听闻师父收了一个小师弟和一个小师妹,归隐山间,初次见面没想到小师妹是这样一个灵秀天成出水芙蓉不世出的美女,久仰久仰。” 我听他说话唠唠叨叨的,但也是个赤诚直率之人,但毕竟是初识,我做不到像他那样能够对着陌生人侃侃而谈,就依旧是对他一笑,然后看着殿下的众人。 只见师父微微瞟大师兄一眼淡淡地说。 “你的徒弟收的也多了一些,难为你作为掌门事务繁忙还要管教徒弟。” “师父说的是,弟子定当不遗余力。”掌门师兄态度恭谦低头笑着也不再说什么。 五师兄又小声对我说:“大师兄所收之徒均是背景不凡,颇有来历的。” 我频频点头。 七人退下后,有两名女弟子走上前来。 一名身穿白衣瑶池仙子一般却冷若冰霜手持一把碧青的仙剑。 另一名身着紫衣,身上配饰繁复华丽,手持一把雪白的仙剑,那剑华光耀目尽显宝光,这女孩颜若春花年纪不大,长成后必然国色天香,神色却骄纵不可一世。 只见她们也是上前一步双膝跪地,朗声道“弟子舞清影,弟子雪紫鸳拜见师尊。” 五师兄依旧小声解说“她们是三师姐的弟子。你看雪鸳手上拿的白色仙剑便是九天玄女亲赠的她家的镇山之宝追云剑。” 我心下了然,原来那就是让“坠陨”藐视过的追云剑,想起那时我把“坠陨”叫成“追云”,让“坠陨”老大不高兴,差点把耀阳甩下去,不禁“扑哧”乐出声来,没想到雪紫鸳就对着我凌厉的瞪过来,那宝光璀璨的美目一横,煞是飞扬跋扈牛气哄哄,瞪完了我,两人就双双退下。 “再下来就是四师兄的爱徒,千秋意。” 果然另一个女孩子,甜甜的笑着跪倒在地,朗声说“弟子千秋意,拜见师尊。” 师父看着她微微一笑,很是喜欢,特意扬手让她起来。 “千秋,自己独在浮沉殿中修行,可还习惯?你师父性情孤僻,你要多多理解才是。”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说着眨眨她那灵慧狡黠的眼睛,又道“师父每逢朝会,必会亲授我道法,检验我修为程度,是个全天下最负责的好师父。” “四师叔是全天下最负责任的师父,那么你把师尊和掌门大师伯,二师伯还有我师父摆在何处?” 雪紫鸳突然对着千秋意出声刻薄责难,把千秋意说得一愣。 “放肆,师尊面前哪里有你出声的余地。”三师姐凌然喝止。 “是,弟子失言了。”雪紫鸳听她师父不留情面,心上不甘却不敢再放肆,缩在人群里不敢再出声。 师父没有再理会,只是温和的让千秋意退下。 “弟子水云子,弟子水星子,弟子安远山拜见师尊。” 五师兄对我眨眨眼睛,说 “这就是我那两个不肖徒儿,和一个木桩子徒儿了。” “啊,原来每位师兄师姐都收徒弟了,收徒弟有意思吗?我什么时候也能收个徒弟玩玩?” 我跟五师兄逐渐熟络了,话也多了起来。 他呵呵一笑“不好玩。”然后指指三师姐和大师兄中间那个人说。 “二师兄是没有收徒的。” 我看向二师兄,剑眉星目完美无暇真是帅的一塌糊涂的一个人,面上却冷酷的一看就让人心寒,不能直视,再看就要冻伤了的感觉。 “话说,你会法术吗?”五师兄斜过头来问我。 我摇摇头。“我就说吗,我听说师父收你为徒之时,发过重誓不会传你法术。只教诗书礼仪。” 他自知有些八卦了,就嘿嘿一乐“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听说,听说的。” 他接着说“那不会法术,收徒,有点难,你收了徒教他什么呀。一般人来玉溜山都是想得到成仙的,如果只教诗书礼仪那人家干脆找个私塾上一上好了。” 我心想可不是吗。 这时殿内的嫡系弟子该拜见的已经拜见妥当了,殿外的一众弟子恐怕是不用也不能进来一一拜见了, 师父点点头,朗声道“众位弟子也都累了,不要再浪费时间打搅大家修行,早些退下吧。” 掌门大师兄便站在殿中,挥一挥手,一众人等便悄无声息的躬身退下,大殿上只留下我和五位师父的嫡亲弟子。 师父从金座上走下来,掌门师兄便上前,恭敬的说道。 “师父的坐忘殿,已经收拾妥当。但不知小师妹暂且安排在三师妹的不息殿还是四师弟的沉浮殿,师父请授意。” 我心想我又不认识他们,跟他们同住多变扭呢, 就出声道“我一向跟随师父左右。现下还是跟着师父住比较好。” 几位师兄均侧目望向我。“这。。。”掌门师兄欲言又止。 师父点点头“恩,可以。” 掌门便不再出声了。 我听师父这么快就应允了,心中很是欢喜,一块大石头落地。 师父接着又对掌门师兄说道“三日后我便出玉溜,等天相到了他如愿意也一同居于坐忘殿。” 掌门刚要应声说话。 “师父,你三日后便走吗?把我一人留在这里?”我着急的问。 掌门微微皱眉,但还是和善地说“当今天下大乱,师父自当有要务在身。” 五师兄上前拉我,拍着胸脯说道“小凤,别怕,有众位师兄师姐在,玉溜山还是很热闹的。” “五师弟,玉溜是清修之所,你身为师父的弟子,也收了徒儿就当谨言慎行,不要说什么热不热闹的。” 掌门声音不大,缓缓的但威严持重。 五师兄吐吐舌头,对我眨眨眼,就不再言语。 我看其他几位师兄,二师兄依旧冷着吓死人的俊脸,三师姐面部表情一本正经端庄而立一丝不苟,四师兄貌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等着散会了。 “宋河”师父唤道。 “弟子在。”五师兄躬身而立。 “你去带小师妹熟悉一下玉溜。” “是。” “掌门” “弟子在。” “跟我到若水书院商议事情。” “是”掌门立即精神抖擞的应声。 “彦青,若昭,雪宜你们下去吧。”“是。” 第六十四章 长生明镜 我和五师兄二人立于这玉溜顶峰------长生明镜台之上向下俯瞰。 五师兄宋河不厌其详的给我介绍。 玉溜山只主次二峰。 以主峰为中心有上下十八盘险道,联通山上山下,只是一般来玉溜修行的弟子,道行修为都已经不低了,御物飞行是最基本的,所以此道就是个摆设,说着他看看我,补充到,当然偶尔还是有用的。 三条瀑布,从峰顶如千尺白练沿着绝壁山崖倾斜而下,水流常年不断,激流跌落,一泄千丈,浪花飞溅,如雨似散,数里之外能闻其轰鸣之声。 山下水带环绕玉溜山,这玉带水便是玉溜的第一道结界,结界做的是相当的强悍,保证没有人能看到找到玉溜仙山的踪迹,邪魔外道更不能轻易进入。 师父以及五位弟子的大殿均在主峰之上。 师父的坐忘殿就在峰顶,也就是我们所站的地方----长生明镜台之上。 大殿前一汪池水称为“易池”,神池浩淼,仙气蒸腾。 如果从天上俯瞰,池水犹如是镶在玉溜山上的一块白璧,或如天镜浮空。 易池中,夜晚便绽放夜莲千朵,莲瓣皎洁,发出如夜明珠般的淡淡光华。月明宵静,向月而望,源源不断吸收着天地的精华。晨曦微露之时,池面便变得仙雾迷蒙,池水也平滑如镜,水面上再也不曾有什么。 这易池中水,法力不足绝不能轻易靠近,水上氤氲的雾气灵光大盛,一不小心就会被它的灵力所灼伤,池水更是半点触碰不得,小凤你恐怕要很小心才是。 这易池可以求千太万后之果,明千思万绪之象。中有广大精微,举一千从,包罗万象。 只有师父才能在池水中,参透一些天机。 我们顺着盘道向下走,明镜台之下右首便是掌门师兄许迈的天行殿,五师兄看看明显没有坐忘殿恢宏大气的天行殿说“师父说过何时掌门师兄能够在易池中央的白莲上收集到一滴夜露,便何时有资格入主坐忘殿。” “收集一滴夜莲上的夜露很难吗?”我问。 “当然很难,你想法力不够池上的雾气都不能触碰,这莲上的夜露是灵气中的浓缩精华,越在最中心的夜莲也灵力更胜。可想而知,”说着他放小声音,悄悄说“可想而知,大师兄的法力还没到登峰造极,还不能拿到夜莲中心的夜露,因此也没能入主坐忘殿。大师兄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对此他表面上不说什么,可是很没面子的哦。”五师兄忽然捂着嘴,对我说“我又胡说了,全当没听到,全当没听到。”我笑着说“嗯,我没听见,没听见。” 再下五盘险道依次坐落着二师兄彦青的势坤殿,三师姐盈若昭的不息殿,四师兄车雪宜的沉浮殿还有五师兄的厚德殿,只是四师兄清修于玉溜次峰思危崖神居洞中,每月朝会会露面之外一般不会出现。 再下来一个大广场,就是砥砺台。 也就是早上,我随师父落下的那片广场,正是集众的场所。 砥砺台上有正殿元仪殿,四周偏殿太易殿,太初殿,太始殿,太素殿,均用于弟子教习。 还有上善阁,若水书院等等都是开会的地方。 造访的贵客都居于砥砺台之上的碧浪殿,银河殿,金风殿,玉露殿。 其他来玉溜修行的众弟子均居住在次峰之上的兑泽殿,离火殿,震雷殿,巽风殿,坎水殿,艮山殿,每日晨会聚首主峰峰腰上的砥砺台,之后各自分门别类听各位主教的宣讲教习,再之后便可回次峰各自修行了。 大师兄座下七位弟子,二师兄一向冷傲孤僻没有收弟子,三师姐有两位女弟子都很出类拔萃,四师兄坐下有唯一一女弟子是太阳神东君的义女,就是千秋意,只是四师兄在神居洞清修,千秋意自己在沉浮殿中独住。而五师兄自称的有两个不肖徒儿分和一个木桩子徒儿。 五师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今天我有时间陪你,可是明天我便要开始教习了,白天不能陪你。你就自己在玉溜转一转吧,不要走远,后山的禁林羁押着妖兽,可不能随便乱闯。次峰上的镇妖塔也最好不要靠近,塔里用灵符和法术镇着长年以来抓到的无数妖怪,那也是一个弟子受责罚的地方,想想浑身就不舒服,还是越远越好。” “师父这次出去是要干什么呢?” 宋河啧啧地说“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大事对内应该是只跟掌门师兄商议的,肯定脱不了魔界的事情呗。” 我们从砥砺台下的小路慢慢的走下来,走进一片松林郁郁葱葱绵延数里,松涛阵阵中萦绕着一阵清香沁人肺腑,若有似无的却淡淡地引着人靠近的花香,走过去,远处一片桃花簇簇,原来是一片桃花林,浮动着暗香。 正屏气凝神的呼吸着这沁人心脾的袭人香气,只听到一个娇憨的声音传来:“哼,多没规矩,一看就是山野之中长大的,没有见过大世面,在大殿之上突然就笑出声音来,真是不可理喻。” 是紫雪鸳坐在桃树下,一旁蹲着一个,跟她并排坐着一个,正是五师兄的徒弟水云子水星子兄弟两个。 只见水云子傻乎乎问:“我怎么没听见?” 雪紫鸳柳眉一挑,杏眼微斜,瞟他一眼,呵斥道“就你那三脚猫的道行能听到什么。” 雪紫鸳又露出八卦的神情,有鼻子有眼儿的说:“听说她是魔界孽种出身。满身鬼魅之气,师尊也真敢把她带上玉溜。” 水星子满面含笑,眼睛就没离开过雪紫鸳,一看就是入迷太深了“师妹家是与女娲娘娘齐名的地母之后,自然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连千秋师妹东君义女的背景都不能与你家相提并论,一个妖孽自然不值一提。” 水云子说“哪里有鬼魅啊,长的很美啊,像雪莲一样清雅。在玉溜之上,以前是舞师姐排在你之后,现下恐怕有人要跟你并排一争长短了。” 话音未落,雪紫鸳就一个爆栗打在水云子头上,指着两人鼻子说“你见过雪莲啊,你们见过啊。咱们玉溜山哪里有雪莲,信不信我让你嘴巴里长出狗尾巴草来?” 水星子嘿嘿的傻笑着“雪莲以前在咱们祁连山见过,但是咱们玉溜更常见牡丹,紫鸳就是国色天成的牡丹,无可匹敌。” “呸,少说鬼话。”娇丽的脸上还是忍不住笑意盈眉。 水云子接过话来,认真的说“我想师尊带她来玉溜自有其意,我想师尊做的事,从来都是不会错的。” 雪紫鸳骄横的说:“什么师尊做事从来不错的,那可未必。师尊再大也大不过天去。天都会犯错,我不相信师尊就不会犯错。” 第六十五章 砥台晨会 “连师尊你也不放在眼里了吗?”宋河突然就出现在他们中间,把他们吓得瞠目结舌全都站起身来,挤在一堆里。 看清楚来者是谁,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背后偷听,不是君子所为。”雪紫鸳不敢大声,但一看就是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的,似乎五师叔对她没什么威慑力,就决然不服气的顶出一句。 “你在大殿上师尊面前出言不逊,你这又算什么?这就是有规矩?背后道人长短,还说的是你的长辈,这是淑女所为吗?”他差点没指到雪紫鸳漂亮的鼻子上。“我倒要问问你师父,是怎么教导你的。” 说着宋河回转身去拔腿就走,似要去三师姐那里告状,我刚要伸手拦他,只见水云子水星子两个,赶忙跪地一左一右抱住他们师父大腿,嘴里狂喊。 “师父,不能啊,我们私下里说的话你可不能去三师伯那里告状,你这一状告下去,师妹她就惨了,三师伯可是有名的对弟子严格到冷酷无情,师父师父你就看在你偷偷喝酒我们把风,还在掌门面前守口如瓶的面子上绕了师妹吧。” 五师兄一听这兄弟俩说出他喝酒的事情,知道这哥俩儿拿软刀子要挟他,咬牙切齿但又拿他两个没办法。 只能叫嚣着“这两兔崽子,为师偷喝之时,也没见你两人少喝啊。哎,教不严师之错啊,快走快走,今天别让我看见你俩儿。” 这两人一看五师兄那意思是饶了他们了,就嬉皮笑脸的说“好师父,今天不想见我俩?但是今天我从巽风殿丹霞洞来的那小子那儿拿回点瑶池美酒,蟠桃和着桃花酿制的哦,那徒弟就代您尝尝鲜儿吧。” “小兔崽子,你们敢不给我留着试试。” “师父,我们回大殿等着你去了啊。”说着拽一拽雪紫鸳的袖子,让她快走。 雪紫鸳冷哼一声,扯过袖子,趾高气扬头也不回的阔步走出桃花林,水云子水星子也跟着身后,寸步不离的跑了。 “小凤,水云子水星子虽然不长进,但是心底不坏。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没关系的。我回坐忘殿了,我想去整理整理物品。” “这么早回去,跟我去厚德殿,尝一尝瑶池的桃花酒吧。” 我笑笑摇头“不用了。” 又接着说一句“我觉得你这个当师父的,有点。。。总之不像我们师父那样。” “有点没师父的样子?”宋河问。 我抿唇一笑。 他嘿嘿一乐,双手叉腰,环望一片桃林,洒脱的说。 “为什么要拘泥于形式,有则教之,无则互勉。最重要的是,只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我上前一步到他身边,真诚地说“看来还是五师兄你最得师父的真传。师父虽然没有你那么不拘一格,可是有一颗一样的淡泊尘世之心。” 我这一本正经的话,说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好啦,小师妹,咱们回坐忘殿,这一下就快走到山下来了,我带你飞回去好不好?”说着他拿出一只大罗盘。 “这个是。。。?” “我的法器。” “不是御剑吗?” “谁规定的?飞行一定要御剑?” “没错。说的极是。但是,咱们还是走走吧,锻炼身体。” 早晨,我从床上醒来,昨晚一直坐在大殿中庭里等着师父回来,困极了,只想着闭一下眼,都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可是我明明在中庭里等着的呀,怎么回到这床上来的呢? 我从床上一翻身爬起来,跑出空空荡荡偌大的寝室,直奔向对面的大殿,跑到门口,悄悄探身看看里面,偌大的床铺根本就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师父昨晚上根本就没回来过,不对,一定是回来过,只是又走了。 我无精打采的大致梳洗一番,走出大殿,只见玉溜山上的天空万里无云,碧蓝一泓,与远远的海际连成一线,水天一色,恍惚之间直叫人分不清楚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往山下鸟瞰去,尽是连绵群山的松涛之海,三条银白色的瀑布飞龙直下,日夜激流不断生生不息。 山中掩映的各殿,飞檐卷翘碧瓦红墙,在晨阳下仙气缭绕隐隐泛着粼粼耀目的宝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祥和福瑞的世外仙境。 只看到砥砺台上,一片人影攒动,看来是每日的晨会早已开始了。 我虽然是师父的弟子,可是却不能参与他们的修炼,可还是很好奇,很想看看她们是如何学习如何修炼的。 况且师父肯定在下面的若水书院中,可以去碰碰运气,看今天能不能见到师父。 想着想着就已经离开了明镜台,沿着盘道拾阶而下。 很快就清楚的看到砥砺台上,二师兄,三师姐,五师兄都在忙着指导弟子,大师兄的几个徒弟也在,都是明晃晃的锦衣华服神采飞扬一团养尊处优的富贵气象,眉宇间是高不可攀,自成一圈。 其他几位师兄的弟子,有的自己修炼,有的也帮着指导次峰上的小弟子。 只见紫雪鸳在这一众人中是极为扎眼,首先因为次峰的弟子无论男女都穿着同款的黄色或者灰色袍子,次峰弟子人多势众就灰灰黄黄一大片基本都分不清楚男女,就难免土了一截下去,而紫雪鸳虽然小小年纪却的确很是貌美出众,她身上又穿着打扮华丽不凡,手上的白色“追云”华光耀目,也帮着她大放异彩,她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独占鳌头,惹得一干男弟子,眼睛不由自主围着她打转。 当然,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舞清影,也同样是美丽绝伦,她比着紫雪鸳看着大出三四岁的样子,身段窈窕,气质冷艳。只是她不喜欢热闹,总躲出人群之外,独自修习。 千秋意和紫雪鸳差不多年纪,也是美丽的女孩子,灵秀非常但不张扬,也是容色光丽,娇美动人。她善良纯真、豪迈慷慨,热心的跟次峰上的小弟子打成一片。 水云子,水星子兄弟俩,照例是簇拥在紫雪鸳身旁,车前马后好不快活。 五师兄的三弟子安远山,认认真真心无旁骛的练剑,一看就是个宽厚朴实规规矩矩的小伙子。 我远远的看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就缓缓延山而下,越走越近,还是五师兄看到了我,他就也不顾着看管弟子,欢跃着向我招手,虽然没出声,但是引着所有人都朝他挥手的方向看去。 第六十六章 平地波澜 我只能大方的缓步沿着白玉石阶走下来,然后静静的立于一边。 还是有很多人盯着我看,一旁的三师姐看看我,我就向她微微笑笑,三师姐也对我点点头,就严肃的拍拍手,让众人的视线收回来,继续刚才的操练。 这时五师兄冲着我喊道:“你立在一旁看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他这一喊,刚被三师姐调动回去的众人的视线又都盯向了我,索性五师兄就对着众人三击掌,冲着人群喊道:“这是小师叔。” 所有人就异口同声“小师叔好。” 我微笑着抬手压一压他们,算作回应。 紫雪鸳看着众人的眼神从她身上被吸引到了我的身上,早就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听到众人问好就一挑眉,用不大不小但起码她周围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什么小师叔,还没有次峰上的弟子修为高,就敢自抬身价。” “放肆。”三师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赶忙击掌并且出声压住她的声音,“大家集中精神,操练起来。”紫雪鸳微白着脸色咬着下唇,想是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有些下不来台。 三师姐是个不怒自威,铁面无私之人,非常能够服众,她一出声,众人都不敢再马虎散漫,正经修习起来。 看来是自由时间,有的弟子练习御飞,有的练武功,有的修性炼命,不一而同. 众人中还是紫雪鸳花样多,只见她手上仙剑翻飞,气势如虹,一会儿手上凝气幻化彩虹仙云,一会儿仙云中又下起雨来,就差御剑而飞,仿效九天仙女下凡了。 此时太阳已经升至中空,在头顶上明晃晃的,我随意一瞟,只见紫雪鸳正微扬着一张俏脸,对我凤眼微睨,眼神毫不避讳的对我看过来。 忽然我就感到一股杀气向我冲来,虽然我的法力被深深的封印住了,可是依旧是耳聪目明,只见紫雪鸳幻化出的雨滴,凝在空中不再下落,极速冰冻,变成一只只微型的利刃,瞬间向我的方向飞来。 都是一瞬之间的事,我还没想清楚是躲还是不躲,是往左躲还是往右躲,是一个下腰让凌厉的冰滴擦着我鼻尖飞过去,不行不行,这样技术含量太高,以后硬说什么都不会人家都不信。 胡思乱想之际,我身上突然金光大绽,当我看清楚时,一颗颗如冰标的水滴,早已被我身上的金光如数挡回去,冲着相反的方向飞了回去。 只见紫雪鸳大惊失色,被动的举起追云,一一挡住,可是纰漏过多,几颗水滴划破她的衣服擦了过去,所幸没有伤到身体,只是还有一颗水滴尖利的划破了她的脸颊,瞬间一片血迹就从她稚嫩的面颊上荡了出来。 众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互相询问着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嘈杂吵嚷不断。 我再看看我身上,只见腰际佩戴的“乾坤八卦仪”玉佩,宝光阵阵,仙气腾腾。疾若闪电,光芒大放。不愧是天地至宝,小小的一现神威,便有震慑臣服人心之势。 紫雪鸳用手一抹脸,一看一片触目的血迹,大惊失色,用剑指着我“你。” 说着理智全失,怒气冲天举剑便刺了过来。 忽然我就凌空飞起,衣带飘飞,纱舞漫天,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广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人瞠目结舌的,不明所以。 我也愣了片刻,飞速的想没有御物怎么就飞起来了呢?只觉得众人目光又齐刷刷的盯向我身后的大殿元仪殿,我回转过头去,赫然见到师父在大殿前仙姿不凡卓然而立,他一入玉溜之后,好像更多了仙气,双目漆黑内敛无波无痕,脸上是一贯的孤傲,以前的淡漠也转成冰冷冷的神情,看上去只觉寒气逼人,在一众簇拥之下冷冷清清的出尘中更带着威严和高贵。可是总觉得相隔的距离越来越是遥远。 我在师父身侧稳稳的落下,另一旁是掌门师兄和他的大弟子墨影衡,二弟子竹君朴,他们都有些不明就里匪夷所思的看着我们,掌门大师兄更是眉头深促,不动声色的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我腰际还在大放异彩的“八卦乾坤仪”。 我赶忙出声澄清:“师父。。。” 没等我说完,师父轻轻扬手阻住我的话,一双黑眸突然聚着鹰隼般的锐芒,对着砥砺台上的众人朗声道: “当下正是时逢魔界居心叵测事端频发之际,天界岌岌可危,各山各洞人心动摇不安。本门妄自以仙界正道之首自居,本门弟子也首重善心,行事必要光明正大。同门相残乃是大忌,此举与魔界中人何异?” 我傻愣愣的听着,想要出声解释,又感到极为不妥当,左右为难。 忽听师父叫道“盈若昭。” 三师姐是明晰事件始末的,压抑着一脸的惊愕不安,依旧恭敬上前几步称“是,弟子在。” 师父威严的声音响起“教不严师之惰,盈若昭管教弟子不严,不息殿禁足闭门思过一月。” 三师姐一向端庄有节,恐怕从不曾被当中斥责,一张脸煞白没有血色,只能跪拜叩首“是,弟子领罪。” 师父看向紫雪鸳,紫雪鸳看见她师父被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斥责,早吓得魂不守舍,此时更是俯首跪地不敢看向师尊。 师父还是冰冷着声音,道“紫雪鸳镇妖塔前长跪十日,小惩大戒,以振本门纲纪。” 惊得一众弟子瞠目结舌,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真真的掉一颗针都能听见。 刚来玉溜,就掀起一场风波,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虽然事端不是我挑起的,可是事件发展的太出其不意,可能没有几个人留意到过程,只知道我们两个似乎是打起来了,紫雪鸳负了轻伤,可是师父还袒护我,师父并不刻意叙说事情的原委,引得一片低声的议论。 师父料理完此事,宽广的袖袍一甩,神色威严,淡然而冰冷暗含着隐隐的怒气,头也不回的又留下一句话“看你这掌门做的。上下不成体统。从今起玉溜整顿门风。攘外必先安内。一家都治理不好,何谈治理三界。” 掌门师兄听了半刻,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他,慌忙仓促向着师父已经远去的背影跪倒,半响都不曾起来。 第六十七章 中和雅正 从徒孙辈一直罚到掌门师兄,我觉得这事情真是闹大了。 师父御风而行走远了,砥砺台上即时乱作一团,只听身后紫雪鸳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嘴里嘤嘤的念着“不是我做的,我不服。” “你给我闭嘴。”三师姐疾言厉色的对她吼道。 她允自拽着她师父的袖袍哭道。 “有人搞鬼,她身上带着那是玉溜乃至三界的至宝,掌门大师伯都没有相传,却给了她,师尊他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孽障”三师姐气的怒不可遏,使足了力气狠狠一个巴掌打在紫雪鸳脸上,登时细白的脸上肿了一片,一缕鲜血顺着紫雪鸳的嘴角流了下来,泪水血水在她脸上一塌糊涂极为狼狈。 掌门在大殿前冷冷发话。“押她去镇妖塔,十日十夜不准任何人靠近。”当他的目光扫过我时,神色显得颇为阴沉。 我看看现场,众人面面相觑,我再停留此地纯属是自找没趣了,也不便多说,赶忙追随着师父而去,我望着高高在上的明镜台坐忘殿,还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去。 终于不歇气的沿着十八盘道走了回来,远远看着大殿矗立在上,易池中云雾缭绕愈加浓重。 我目不斜视的一路跑进空空荡荡的大殿,大声喊着“师父----师父----”,声声在大殿之中回荡。 没有叫到第三声,就听到师父在殿外说:“我在这里。” 赶忙又回身跑出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侧影,白衣飘然映在易池旁边。 我悄悄走上前去,生怕扰了他的神思。走近去,看到他那不辨悲喜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那仙雾缭绕的易池,一动不动。 “师父,对不起。”我支支吾吾的说。 他没有回头,缓缓的说。 “你没有错。我对他们严厉责罚,是为着整顿玉溜风纪。不为名利所缚,不为权欲所惑,澄心味象、契合自然,心才能纳万物。严于律己上下一心,保持自身的刚正,精神的返朴归真,才能抵御外敌。” 他回身看向我,眼神却不知飘向何方,盛着冷冷清清的寥落。 “小凤,我从小教化于你,坐忘自身而心怀万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态要淡然平静,没想到反而这玉溜净土我常年不返,倒是变得功名利禄利欲熏心,人人执念深沉,对一点小事就心存芥蒂,耿耿于怀。不怪这魔界声势渐大,只怪仙界士风日下,从来敌人都不是不可战胜的,不可战胜的是从内部的瓦解和溃败。” “师父,我们回哀牢山,继续归隐山间可好。”我担忧的望着他,轻轻的说。 “再入玉溜,原非我本意,只是责任使然。”他默默的说。半响他回头看我问道“小凤,你怕了?” 我坚定的看着他摇摇头。“不怕,和师父在一起我就不怕。” 他看看我摇摇头,轻轻的一笑。 好久不曾见他笑过,这一笑,在我心中风云为之失色,万物也为之动容。 “为师肩负的责任实在是太过艰巨,稍有不慎就要天崩地裂三界都会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他轻轻的诉说着,又看看我“我这样说,你一个小丫头又怎么能懂呢。” “不,师父,我懂,我懂得你的辛苦。”我的心一痛。“师父,您明天出玉溜,去干什么呢?” “魔界蠢蠢欲动,天界也不能坐以待毙,必要联络各方洞府仙山强加防范,看着易池中水,拨开迷雾,为师也不能看的那样透彻,很多宿命天机未明,现在只能从最重要的,能够取得的最终的实力下手,找出能与魔界之抗衡的力量。” “抗衡的力量,那是什么呢?”我心中有数,却又非要急不可待的去证实。 他看看我,默默的没有做声,半响才道。 “中和雅正,谓之无邪。小凤,为师初时因着你的出身,而对你有所忌惮,对你苛刻严求,私心却是不求你兼济天下,福泽苍生,只愿你心如明镜,不染尘埃。不知到如今你可能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你不会让为师失望的,对不对?” 我双眼坦诚而坚定的望着他,决心不言自明。 他欣慰的点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无论多么微小的邂逅都必定会影响长远的未来。世界广袤无边,却又狭隘限于自己看的见的,手摸得到的,自己只需做的是把持好自己无愧于天地。” 他终于说道“暗信来报,魔界已经抢先一步得到了至宝黑青玉,我们一定要找到能够制衡或者说能够与之分庭抗礼的至宝白青玉,否则天界势必难保。” “可是,师父,天界和魔界一定会开战吗?”我吞吞吐吐的还是问了出来。 “天界虽然人心不古,但毕竟秉承慈悲正义之心,没有大开杀戒更没有大乱天下,而魔界众人生灵涂炭,不择手段,为所欲为,绝不能姑息,否则长此以往天地变色,乾坤倒转,都是为师不能容忍的。天魔两界终有一战这是注定的。” 我心中猛然一沉,直盯盯的看着这眼前的易池,每当夜色迷离之时,白天一平如镜仙雾缭绕的易池池面就会生长蔓延出千朵白莲,奇幻瑰丽,世间有什么又会是一成不变的呢?我抬起头充满希冀的望着他。 “师父,如若魔界弃恶从善回头是岸,是否就不用赶尽杀绝?” “为何有此一问?” “师父,我怕。我不想你出危险。”我真的很怕,我怕他出事,紧咬着下唇看着他。 “小凤,天数既定不可改变。这自是为师的命数。而魔即是魔,魔由五浊恶世而生,先天魔性是改不了的。一旦坠入魔道定然是万劫不复,再难回头。因此举步维艰万般艰难也要清除到底。” 看着他那义无反顾的坚决,我跌进深深的震撼中,望着远处平静无波的海水,海下是否正涌动着惊天的巨浪,想着想着身上就乎的一冷,不自觉双臂抱怀打了个寒战。 师父看着我,问:你冷吗?说着用冰凉的指尖触上我的额头试探,我顿时呆呆的望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的站着,生怕打破了这突然而至片刻的温情。 四周都像飘浮氤氲着一种很抽象,很无形,很缥缈的幸福感,没有山河没有微风没有四季没有红尘,只有两颗彼此依存的心。 我从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贴在他胸前以图汲取一些温暖,只片刻,我就放开了。 他一愣,无可奈何地看我。 “师父,今天还有要务吗?” “今天为师想清净一下。” “师父我陪你。”我顺手揽过他的胳膊不肯再放开,他看看我摇摇头不动声色的把手抽走,但是并不阻止我与他并肩同行。 第六十八章 花开花落 那天晚上,玉溜天际,星河璀璨,月色朦胧。 我和师父都不曾入睡。师父横笛而立,景行行止。 迎风而动的白袍晕在一片圣洁白光中,意态清冷飘?如流风回雪。 淡漠的脸让人看不真切。 他手上持着"暖玉",笛身流光清冷并没有暖的感觉,就像他的主人一般遗世独立。 我坐在大殿门前的白玉石阶上,托着腮懵懵懂懂想着,师父我们三生石前,可曾相约? 看着易池夜莲,嫩蕊凝珠,盈盈欲滴,璀璨晶莹。 他萧萧立于银光中的身影和尽撒清冷皎洁玉色之光的夜莲遥相呼应,如众星逐月一般。这样的景色只配他那样纤尘不染碧玉无瑕的人。 暖暖而温吞的月色下,颀长的轮廓当真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许温润。 笛声丝丝入耳微不可闻,像一缕缕飘飘摇摇的青云,又仿佛潺潺的流水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水潭里荡起一层层玉碎涟漪.天地万赖,凝神静听 比如九天之上,鸾吟凤唱,响遏行云,袅袅仙音,绵延不绝。 我坐在大殿阶上,听着那笛声悠悠,眼也迷离,心也迷离。 一曲终了,四下寂寂无声。 “师父,真好听。”我拍着手说。 他看到我还在大殿门前的石阶上坐着,有些微微的诧异。 少有的随和,踱到我身边。 “小凤你的笛子呢?” “在我的卧室。” “如果,你还不累,也可以抚笛。” “师父,真的很好听,可是我吹不动了,我饿。”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从上午回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开始,整整一天就没有吃过东西,倒不是真得很饿,只是如果少了品尝美食这一大享受,人世间的乐趣莫不是又少了一件。 他听到我的话,释然的一笑,不由自主的声音就放软了。 “坐忘殿里是没有东西可吃的。你自己去找宋河吧,厚德殿一向对食物颇有研究,不只是食物精致美味,并且美食美器赏心悦目,而琼浆玉液也应有尽有。”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崇拜的看着他。 “用心神感知,可以看到想见的情景人物。 虽不能称无所不知,但是玉溜的事务还是了如指掌的。”他温和的说。 “那你知道五师兄偷偷喝酒的事情。”他点点头“你五师兄性情随意,不是大奸大恶,便随他去吧。 只是掌门规定非节日不许饮酒,所以门下弟子必要遵从。” “师父”我嗫嚅着说“你教我吧。” “怎么?教你什么?” “教我能够看得很远。” “你想看什么?” “你要走那么多天,我想随时看到你。” “可是你毫无根基。所以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转过身看着微微摇曳着的莲池,生闷气,心想都是借口,就是不想教吗。 师父并未察觉我的心思,仍旧是和颜悦色的说。“小凤,不要站在易池边." 我嘟着嘴由着性子胡说“师父我自听你吹奏开始就是闭着眼听的,听得已经超脱三界不在五行,心中眼中根本没有见过易池。” 他缓缓地说"这池水灵力太盛,心智不坚心性不定之人或者执念深重者看多了也会遁入幻境。” "师父,持念是什么?"我转过头来问他。 "持念就是自身对待他人对待事物乃至对待自己的一种态度,诱惑导致贪婪,贪婪导致不知满足,所以最好就是无欲无求,像春生夏长,花开花落,不能强求.太过强求则玉石俱焚。” "那么师父,你有曾经在意过纠结过的事吗?" 他对上我的眸子,忽然就有那么一瞬的惊心动魄,却也立即就隐藏的无迹无痕,再也遍寻不见了。 他轻轻的说“那些前尘往事跟为师已再无关系。” 寂寥清秋之意轻锁他的眉间“执念不一定以时间长短来定夺,也不一定以事情大小来定夺. 执念可以是一瞬间的绝对一瞬间解决的事,也可以是耗费数十年的工夫的事,衡量做一件事的情感是否能被定义成执念,只在于价值的取舍.” “那就是说,被认为是不值得的事情,还执着去做就是持念吗?师父那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呢?” “在为师看来,值得或者不值得对于为师来说都没有区别,重要的只是应不应该去做和责任使然。” 责任两个字,轻轻吐出,却觉得千斤重负,太过沉重,不衬这良辰美景赏心悦事。 “我听宋河说这夜莲上的夜露要至上乘的修为才能取到是真的吗。” 我为了引着他跟我说话,就不停的十万个为什么。 师父颇有耐心,循循善诱有问必答。 “要想取得易池中夜莲上的夜露,需要至高境界的修为,但是如果心境澄明,不能有无故屠戮之殇,不能有妄自杀生之意,有向善之心无功利之念,有至真至纯的善念也可得到。” 我用心倾听着他的话。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痴痴的一眨也不眨。似乎我的眼睛也有奇幻的法力,让他无处遁形。 他居然有一丝慌乱,匆忙避开我的眼神说。 “小凤,为师明天启程。” 我双眼明澈地看着他,很想再央求带我同去,可是同去也是徒然增加师父的负累。 只能微微颔首,含泪乖乖的点点头。 “小凤,为师不在之时你可要好好待在明镜台上,不要下去乱跑知道吗。” “师父,今晨我给你闯祸了,给玉溜带来麻烦。” 我用一片坦诚而焦灼的目光望着他,脸上晕着圣洁虔诚之光,像急于剖析自己一般。 “可是师父,我绝不会做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他一愣,随后欣慰的说。 “等你真的心如止水之时,为师就放下重誓,教你法术,委以重任可好?” “师父,我并不在意你是否能够教我法术,也不要委以重任。我只想你能够信任我,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一片冰心赤诚。” 我急切的诉说着,已经几步逼近到他的面前。我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强有力而咄咄逼人。 我一字一字的说“我只想知道我在你心中是一个什么位置。” 就像做了一场梦,场面就此变得压抑局促。 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半步,眼里的沉谭不再波澜不惊,黝黑的双目能倒映出我眼神中的期许与希望,可是马上马上又被躲避与不安所代替。 他转过身无可奈何地回避我的目光。 我撅着嘴又转到他身前。 他皱着眉低喝道“小凤你如果再。。。” 我接过话来“就怎样了?” 我牵着他一尘不染的袖袍,勇敢的看他。 “你不能再骂我。我只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其实我不说难道你又不明白吗?师父,你说这易池中水要心境澄明,不能有无故屠戮之殇,不能有妄自杀生之意,有向善之心无功利之念,有至真至纯的善念才能触碰,那么好,我就证明给你看。” 说着我登上池边的岩石,没有片刻的思索,就跳了进去。 我不能想象跳下水中会有什么后果,此时我一心只想证明给他看,如果他能明白,那么就算是刨心挖肺也是没有关系的。 突然我就被包围在一团气泡中,身体轻盈的如同一片花瓣,轻轻的就飞了起来,乘着夜风飘飘荡荡向未知的远方, 此时,才惧意犹生,张开眼睛,便望见那一片浩瀚无垠深蓝色的夜空,天河夜转,星河璀璨。 身畔皎皎夜莲如同烟花闪烁着微亮的光芒,一朵朵白色的光轮晕成一片, 熙熙和风,绮丽如梦,只有他的怀抱紧紧呵护着我。 我小心翼翼的依偎着他,彼此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四下万籁俱寂,我抬头却见他非常的沉默,眉头紧锁,双唇紧闭,令人望而生畏,并且完全不理我。 这张沉默严肃的脸和他平日的淡漠是那么不同,我终于有些害怕了胆怯了,我悄悄看他,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口:“师父,你不会又生气了吧!” 师父没有应我的话,只是凌空而起,缓缓的把我抱到池边,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就走了。 我在他身后忙追过去,急切的不顾一切的大声说“师父,如果你不是真的爱我关心我的话,大可施一个定术不就好了,不必大费周章亲自来抱我。” 他掉过头来,淡淡的看我一眼,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不悲不喜的说。 “玉溜山上有很多溪泉瀑布,你也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去跳。” 我心痛如绞,反身就冲着下山的盘道跑去。 还没跑出几步,身体就突然又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 我悬浮在半空中,衣袂在晚风中轻轻浮动,只见他从容走到我面前,我就缓缓降落在他身旁,我很想狠狠地瞪着他,但是还是有点心生怯意不敢看他。 只听他缓缓的说。 “闹够了吧。精神这么好,也不用吃饭了,直接休息吧。” 我抬头纳闷的看他。只见他伸出纤长玉白的手指,轻轻点在我眉心上,一小簇蓝光乍现。 当我明白过来是“摄魂术”的时候,就已经轻轻伏在他的肩上沉沉的睡去了。 第六十九章 无中生有 很快师父离开玉溜一别已经三日,我整日待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或者只限于走动在明镜台上。 没有人上来打搅我,我也不好意思去找他们。 我站在一块巨岩之上,抬头仰望空中飞鸟。 此时晨会已过,再俯瞰玉溜上下寂寂无声,只见鸟鸣山幽,瀑腾林静。 真是百无聊赖,不如下山看看。 我悄悄的从一侧的蜿蜒小路慢慢的向下走,且停且走。 离了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亭台殿宇,陌上花开,轻烟浅染,闻着花草的清香,顿觉得身心空明,心情闲逸散淡。 晃晃悠悠居然又走到了半山腰上的松林中。 那天五师兄带我逛桃花林,遇到紫雪鸳他们出言无状扫了兴,今日又信步走到此处,我就一路寻寻觅觅,闻香识途。 走进葱郁松林深处,一路而去果然花香渐浓,萦萦绕绕若有似无,甜香浮动沁人心脾。漫山遍野的桃花,满眼粉烟娇柔艳丽,四下里落英缤纷,亦幻似真恍如瑶池仙境。 忽然我就刹住了脚步。 突然我就觉得这个桃花林真是个仙境奇葩,总能带给我那么多的震撼。 此时震撼的我不知该何去何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候我就知道法术精湛的好处,随时可以遁地飞天,避免尴尬。 那一瞬,我看见他那完美到无暇又冷到极点的面孔上居然罕见的带着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怎么能那么好看呢,仗着年轻一些比师父就差那么一点点,真不应该。 他的手慢慢举起来,在她脸颊边停住,顿了片刻便又移到她的头顶,仔细的用手摘下她发际上的一片花瓣,她微微扬起小巧面孔,水气还蒸腾在漆黑的眼中,不知这个冷艳无双的姑娘到底为什么事情而梨花带雨呢。 那双深情的眼睛热烈的注视着他,泪痕划过冷艳清丽的面孔顿时绽放出娇艳的异彩。 当我看清楚她的脸孔,再飞速想清楚她是谁,然后反应过来他和她的关系,那震撼感觉已经是非一般的强烈了。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相对无言,这恐怕就是天地无他只剩彼此,忽然她就拥过去,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好像生怕稍一松手就能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了。 我大明大放的站在桃花林的甬道正中央,心想你们怎能这么无视于我呢,我瞪大眼睛只是想传达这个呐喊。 终于这发自肺腑的喊声还是不被他们所洞悉,我只能转个身准备稳步飘走。 只听耳边一声喝:“站住。” 吓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一下子就站住了,只是一闪,彦青就已经在我身后了。 以防被他来不及确认就杀人灭口,我迅速回过身笑容满面的大叫一声“二师兄。” 又极目远望,招呼道“舞清影,这么巧你也在。刚过来,都没看见你们。呵呵。” 他们面面相觑,舞清影脸色苍白的已经没有血色,本应灵慧的美目此时真当是六神无主,盛满了惶恐。 “你们这是一起去哪办事儿?”我若无其事的问。 二师兄看着我,那张脸可谓严峻,沉寂了半响,想了想,终于微微点下头。 “哦,那不耽误你们。”我赶紧说。 没走出没两步,一柄蓝凛凛光鉴寒霜的宝剑就挡在我身前。 我抬头看那剑的主人,手中紧紧的攥着腰间的玉佩,心里默念着“师父,你这都收的什么徒弟呀,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 “我,与三师姐不亲近,她不希望座下弟子与我有所。。接触,所以。。”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默默地组织着词汇,这是第一次我听他讲一句话里居然有这么多个字。 “懂得,懂得。”满面讪笑。 他沉默着,上下打量我一番,最后再也没说什么。 我对他笑笑,转身迈着故作轻快的步伐走了。 出了桃花林我就一步快似一步,到最后差不多风一般地跑起来,一口气没停跑到半山,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大口的喘息。 我双手撑在膝上,看着石头缝里冒出来的一朵黄色的小野花,心想师父的话都是对的,师父说不让乱跑是对的。等他回来了,半步也不能离开他了。 气还没喘匀就突然看到对面半山上,一个洞口有隐隐的黑烟弥漫出来,那个洞中像是起火了,但是黑烟丝丝缕缕的,似乎火势还不大。 我着急的左右寻摸,在这半山上,不上不下的位置,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正是开课的时间,都在主峰上课,又怎么会有人? 我往山上跑了几步,又跑回来。 仰头看看那巍峨高耸的玉溜主峰一片苍翠之色,山顶上白云缭绕,简直是高不可攀的耸立在我眼前。 那天跟师父御云而行,似乎一掠而过就到了山上的砥砺台,可是要用腿一步一步走上去,却远非几步就能走到的。 如果现在跑回去,恐怕要跑半天才能到,但是如果现在趁着洞中火势还不大,能尽快过去扑灭,比跑回去叫人来似乎及时些稳妥些。 我看着对面峰上那似乎就近在眼前的山洞,可是怎么过去呢?突然看到有两根藤条横空划过玉溜两峰,两条一上一下,正好脚踩着下面一条,手扶着上面一条,慢慢蹭到对面去。 一般这座藤桥很少人用,能到玉溜修行的弟子修为很低或者根本就不会法术的人很少,一般最起码可以御物飞行,只有我舍简求繁攀着藤桥去。 小心翼翼的攀着走过去,望向洞中果然黑烟愈发浓重了,汩汩而出,但是并不呛人。 我向里张望,洞内漆黑一片,我睁大眼睛去适应这黑暗,摸索着向里面试探的走出几步,寻找着火源。 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这黑烟似乎不像平常烧火所冒出的烟火,丝丝缕缕飘飘袅袅说不出的奇怪,这洞也静的诡异。 这一细想冷汗都快下来了,刚才还想着要听师父话,现在又在乱跑了,想着想着,我就慌忙慢慢的往出退,准备迅速离开为好。 我想着哪怕再去桃花林找找二师兄他们都成,就是别让我在这黑漆漆的洞里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就好。 这一想腿都开始发飘了。就在这时脚脖子突然就被缠住了,吓得我“啊”一声就叫出来,跳着脚往外窜出去,慌忙间踩在那缠住我脚脖子的东西上。 “啊。”一声低吼。 这一下我更吓得没命的往外跑出去,左右脚都不听使唤了,互相拌蒜一下子就摔飞出去了。 回头再看脚上果然是个手,我瘫坐在地上,尖叫着手忙脚乱的妄图把脚脖子上的手扒掉,完了真遇上鬼了。 第七十章 不识好歹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缠在我脚上的那只手,迅速的上来擎住我的肩膀,只轻轻一别,就把我的双手扭在身后,我就脸着地趴在那松软的泥土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全身的精神刹那间就提起来,不由自主的凝神化气,只觉得全身的真气在四肢百骸中一触即发,全速汇流到一起 就在这一触即发,冲破封印,发挥出我的先天冥力之时。 突然,我就想到如若此刻冲破封印,自己却不能再自封,即使解了眼前的危机,可是一旦冥气外露被玉溜弟子发现了,被师父发现了那简直还不如让鬼吃了我来得强一些。 真是差一点点就把这个隐藏至深的秘密暴露出来了,一但让师父知道我已经遁入魔道,那就真真是万劫不复了。 即使我说那不是我的本意,师父他又会相信吗,这样的事情连想也是不敢想的。 忽然我就觉得,比起这件事情来说,世上其实真正也没什么值得可怕的东西了,这样想下来,心里没来由的荒芜冰凉一片。 正在我满心落魄惆怅的差点忘记了害怕之时,就只听身后一声沉闷的呻吟,感觉肩膀上的手猝然失力,趁机我即刻向旁边一闪,躲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偷袭我的东西的真面目。 只见,他已经倒在了地上,在黑暗的洞中,辨识不清。 忽然我脑中灵光一现,对,我不是有“八卦乾坤仪”吗。 我赶快紧握住“八卦乾坤仪”,就像拿住十字架对付吸血鬼一样的姿势,爬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 果然是个“人”。 他仰躺在地,紧闭着双眼,已经不能活动。 我过去,蹲在他身边,左手举着八卦玉佩,右手小心的把手探到他的鼻下,呼吸很急促。 此时就只见“八卦乾坤仪”骤然灵光大显,光华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山洞。 只听耳边阴风大盛,洞中盘旋飘摇的黑气在光亮的映射下无所遁形,全数被“八卦乾坤仪”吸附过来,这时候我也能看清楚,倒在地上之人。 他的鼻子挺直五官极为俊秀,下巴坚硬,带着一股子的倔强,紧闭着双眼,浓眉纠结在一起,面上黑气盘旋,居然是见过一面的四师兄车雪宜,哦,原来这里就是神居洞! 我紧张起来,迅速晃晃他,观他面色苍白,在黑雾的映衬下脸色发青,我曾经在潭底洞中,浏览过“九转地冥宫”中的壁画,虽不能一一背出,但是已经心领神会融会贯通,一看即知他这是入魔了,并且因为不能修魔转化也不能清除,就中了妖魔之毒。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是赶快救治要紧。 而且看来“八卦乾坤仪”可以如数吸收这魔气,我仔细看看“八卦乾坤仪”,吸收了魔气却宝光更胜,大有越战越勇之势。 我轻轻摸摸它,它居然温柔的闪烁一下,我笑笑对它说“好宝宝,快点救人吧。” 说着就试着把它压在四师兄的额上,果不其然,黑气四散又都被“八卦乾坤仪”吸走了停顿片刻,我看四师兄的呼吸逐渐平稳,虽然仍旧是昏迷不醒,但脸上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 我虽不能助他内力,但是看看情况,应该不多时就能好转,心想等他转醒了就尽快上山通知其他人,我把“八卦乾坤仪”收好依旧挂在腰间,坐在一旁看着他。 等了一会儿,他平静的躺着,我看看这洞中阴冷,地上更是冰寒彻骨,我试着推推他,他身材魁梧,我肯定是移动不了他了,就站起身来,试着往洞中看看,借着“八卦乾坤仪”光亮,看清楚往洞内走出百米的距离,有两扇半敞的红木大门。 我信步走去,望向门内,才知道此巢居穴处居然别有洞天。 屋内四壁依然是天然嶙峋的山石,只是中堂之中地面平整当地放着一张巨大的木质书案,材料粗犷用工却精细。 案上铺满了各种临帖墨宝,字迹洒脱刚劲,笔架乃至几只笔筒笔海内插着粗细不一如树林一般的毛笔,数十方宝砚摆在案头。 大堂正中壁上一副壮伟的山水图,有咫尺千里之感,很壮阔,很博大。 四处壁上,各式琴、剑悬于其上,都是与壁相平。 大堂左右各有一室,这三间房子不曾隔断,各处素静的白坛子插着满满的菊花。 想想这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之室还真不太符合四师兄那张倔强满不在乎的脸。 正在这时,我听到石屋外面,一声大喊“喂。”,貌似是四师兄醒了。 我赶快跑了出去,果然见他已经盘膝坐了起来,一张脸生龙活虎的精神俊秀。 我不自禁的就笑起来,看着他,走过去问“好点了吗。” 就看他直瞪瞪的看着我,我以为他不认识我,出声介绍“我是聂小凤。小师妹。” “你进去干什么?” 我一愣“啊?” 他紧盯着我,眼神相当凌厉“我问你进去干什么?” “我。。。”我一时语塞。我傻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忘了进去干嘛。 他凝视着我,两簇阴郁的光在他清朗的眼底闪动。 我被动的被他盯着看,心里感到阵阵的局促和压迫感。刚才看他醒来时的欢愉和喜悦早已无影无踪。 “我。。。你,你知不知道你入魔了”我赶快解释,他迅速说:“关你什么事!” 我这真是气懵了,怎么会有这种不识好歹的人,真是标准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我平复一下情绪,隐去了在洞外看到阵阵黑烟的事情,耐心的解释“我看你倒在地上,所以。。。” “谁准许你进神居洞的。我要死要活,都是我的事情,不用别人插手。”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他眼神那样狞恶,那对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野性,我几乎感到背上直冒凉气。 我愕然地看着他,心中一股怒火腾腾的窜上来。 “别以为我是爱管你的闲事,你成魔成妖都是你的事情,谁也管不了,你喜欢修魔大可就躲在这洞中修吧,祝你成功。” 说着我就气冲冲的向着洞外走去,忽然惊天动地的一声“站住。” 我停了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就心想了,今天倒霉透了,桃花林中碰到二师兄和舞清影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到这个洞里明明救了人,却受到如此对待。 我一气之下,转过身冰冷冷的对他说:“你明明就是入了魔道,你以为我不明白吗?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救了你就当我没事闲的,就是不知道你修魔的事情师父知道了他会不会失望。” 说着头也不回的就走,忽然就感到身后有双手重重的压住我的肩膀,使我根本无法移动,我挣扎了一下,挣不开,一扭头就见他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瞪着我,咬牙切齿的问:“你说什么?” 第七十一章 事出有因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冲着他大叫起来:“我,说,你,堕入魔道,自甘堕落。” 他突然恶狠狠的使劲一推,我整个人就撞飞出去,我的胳膊碰巧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我倒吸一口冷气,锥心刺骨的钝痛。 这么意外,立刻不可压抑的惊愕、委屈并着愤怒一起冲进我的脑袋里,我冲过去对着他毫不犹疑的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冲他大叫:“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怪不得要单独隔离起来,以防犯了病乱咬人。” 还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恨,忍不住又高高扬起手,再次冲着他的脸挥过去。 这一次,我高高扬起的手却被他牢牢抓在了手里,他攥着我的手腕,浓眉紧锁,他的眼神变得飘忽,之前的狞恶突然就变成落寞和苦恼。 但是他那手依旧像铁钳一般,我的手眼看着就是挣不开他,嘴里狂怒的大叫“疯子!疯子!疯子!你有病,就可以迁怒于别人吗?就要怪罪于别人吗?” 说着,我张嘴就咬在他的手腕上,口中一股清甜的血冲到我舌尖上,这血是那么的甜,我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何来何往,只想着拼命地把这血吸到口中,我从不知道我还有嗜血的癖好,深深的吸了几口之后,心中却空落落隐隐的不安。 我抬眼见他捂着手腕,微微的颤抖,但是他却一动不动的让我咬着,并没有把手移开。 我咬了半响,他都没有动作,我才抬头去看看他。 他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眼神却穿越过我,不知道飞向了哪里。 他眼底眉梢都有一种无以言表深深的落寞惆怅。 我慢慢松开了嘴,退得远远地,纠结的看着他。 我们静立半响,谁也没有作声。 我细细想着,刚才为什么会喜欢喝那些血呢?难道是一入玉溜这些天遇到的排挤,遇到的状况把我给逼得变态了?想着心中就不由得开始酸楚,五味杂陈,酝酿出很差的情绪。 泪水就顺着脸颊不停的滑下来,我负气的用手背狠狠的抹下脸,可是新的泪水又滑下来,止也止不住。 我心想再也不在玉溜待着了,我要回哀牢山,可是万水千山千里迢迢的,我首先连玉溜山的结界也无法冲破,更别说走回哀牢山去,我哀哀的想,如果我真的走了,不知道师父他会不会为我担心。 我一甩头,默默的向山上走去,没走几步,就被拦住了。 我抬头看着他,压抑不住的怒火开始迅速的在我血液中扩散,我直定定的盯住他,一直盯到他眼睛的深处,才冷冷的开口“干什么?” 他依旧一动不动的挡住我,忽然困难的说“我——是不是很讨厌?”他微蹙着眉峰,迟疑的问。 我看看眼前这个神经病,实在是无语了。 坚决的转身就走,谁知道他又挡过来,这次他面无表情的说 “你打了我一耳光,还咬了我一口,咱们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我盯着地面静立片刻,扬起眉冷冷的说“咱们两个之间永远也不需要扯平,因为以后咱们两个再也不会有交集。” 说完着,径直往前冲去。 抬头正见到远处,一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孩子,手里捧着一个白瓷坛子,坛子里满满的都是黄色白色的菊花,足足有一大捧。 她笑意盈盈走过来,远远的就喊了一句“师父。”看到还有我在微微有些诧异,还是对我粲然一笑,就又对我身后他师父问“您怎么出来了?” 他师父并不理她,越过她上前一步对着我说“你说我犯病乱咬人,可是最终咬人的可是你。” 我看看千秋意立在一旁很是不解的望着我们,我就顿感莫名的心烦意乱,我顿顿脚,气呼呼的往前冲,一步也不停。 “啊,师父,你干什么?”只听身后千秋意叫了一声,我惊诧的回头,只见车雪宜拽起千秋手上的菊花,如数都丢在地上,千秋吓得小脸苍白,怔怔的不知道什么状况。 我回过身去,怒气冲冲对着他直冲过去“你有什么话就冲着我来,拿小孩子撒什么气?” 听我这么一说,只见他铁青着脸又一把拽过那个白瓷坛子,举起来使劲砸在山崖边,“哐啷”一声巨响,眼见着瓷片碎了一地。 “车雪宜,你再抽风,我还咬你!”气得我指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千秋意抬头对我着急的说:“小师叔,你们是吵架了?你为什么要咬他呢?” “是我疯了!”车雪宜甩开千秋,掉头就走,刚刚走到洞口处,只见车雪宜身子一斜就倒在了地上。 千秋意大惊失色,慌忙去扶。 我看着情况不好忙上前查看,问千秋“你师父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千秋急着说“咱们先把他送进去再说吧。” 我推了推地上的他,发愁的说“怎么送啊?咱们两个也抬不动呀?” 千秋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我,轻松地说“我一个人就可以。” 说着念了一个诀,轻轻飘飘的就把车雪宜送了回去。 千秋跟着他师父要回洞中,一回头见我还愣在原地,就向我招手“小师叔,进来呀。” 我说“你师父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屋子,我进过一次再也不进第二次了。” 千秋一笑,两个小酒窝轻轻绽在面颊上,对我说“我师父久病,性格难免偏激了,只要不激动不生气,一般都还好。” “你师父他怎么病了?”我好奇地问。 千秋轻轻的说“他在坎山一战中,中了魔界战神幽寂罗的魔毒,幽寂罗害他,用魔毒逼害他修魔,当时还是师尊突然现身出手救回了我师父,不然师父他恐怕已经。。。但是师父身上的魔毒不能清除,如果不能把这种魔毒炼气化神修成魔道,那势必就会被魔毒所侵,慢慢地融入血液之后,就会疯掉,变成疯魔。” “所以就是说,不管愿不愿意最终都要成魔了?你师尊也没办法吗?”我皱着眉说。 “对,只能简单克制住,情绪不能激动,一激动就会毒气上涌,师尊用尽方法但是还不能彻底根治。”千秋皱着小脸地说。 “我师父表面上无拘无束可却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他绝对不能忍受堕入魔道,中了魔毒被他视为耻辱,所以之后几年他都住在神居洞中,闭关修炼,想依靠自己自身的修行来化解魔毒。可是他生性喜欢自由,却天天困在这个洞中,心情难免就会受影响。”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我说的那些话句句都直戳到他的痛处,怪不得他勃然大怒,看来都是有原因的。 这样想着,我心中老大的懊悔,说来说去,还是怨自己不该出来瞎转悠。 第七十二章 千秋美眉 “小师叔,刚才我师父的毒气是不是又发作了?” 我点点头“我刚好路过,看到了,就用乾坤八卦仪吸收了他的毒气。但是你师父自己没有法器足以震制住他的毒气吗?” “有的,师尊送了师父很多的法器,主要就是碧血剑,诛魔剑和伏魔琴,师尊是想让师父弹一下伏魔琴让他静心养性,抑制毒气。可是像“乾坤八卦仪”一样的至宝本就难得一见,师父还是没有的。” 我有心助他祛除毒气,可是“乾坤八卦仪”是师父送给我的当然不能随意送人,突然我灵光一现,想到了万天成给我的那串“霹雳大佛珠串”,那是专门驱魔避妖的佛门法器,就高兴地对千秋说: “有了,千秋,我还有一个宝贝,正是妖魔之力的克星,我把它拿来送给你师父随身带着可好?” 千秋意笑得小脸红扑扑的,拍着手说“当然好,当然好,弟子替师父谢谢小师叔。” 我转念一想“千秋,你跟我回去取来吧,还有千万别告诉你师父是我给的,不然恐怕他就不要了。” 千秋黝黑的葡萄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感激地看着我,喃喃的说“小师叔。。。你真好。以后弟子都跟着小师叔混了。”“好啊,那你改拜我门下做弟子好了,我去跟师父说,他一定会同意。”我逗她 她小脸瞬间就涨红了,可爱极了,急着说“那我师父怎么办呢?” “我逗你玩的。我收了你什么也不能教你,恐怕还要你教我呢。”我笑着对她说。 我看着她松了口气,就问她“咱们飞回去?” “嗯,小师叔,我带你回去。” 只见她从腰际扯出,一段长长的朱红色长绫,红色之上漾着一片细细的金光,就像天际的一抹映着金色阳光的朝霞。 她随手一扬,影霞绫随风鼓起,我们就踩在上面破空而去。 “你的法器很特别呢。”我说。 “嗯,这是影霞绫,我上玉溜之前,义父给我的,他说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你妈妈呢?” “不知道,也许是死了也许还活着,我没有见过。我从小都是跟着义父长大的。” 我说“哦,我也是,但我妈妈的确是已经死了,我从小都是跟着师父长大的。” 此时,影霞绫载着我们已经飞越了大殿元仪殿,向着明镜台而去。 我在千秋意身后,紧紧的抓着她的衣服,踩在这个上边的感觉跟御剑什么的,还真不太一样,脚下总是浮空着的感觉。 “太阳神东君,他是个怎样的人呢?”我问。 千秋回头对我甜甜的一笑“在我心中我只当他是我爹爹,所以他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他对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他很忙很忙,但是每年的万宗会武中,他都会亲自来看我,所以我修行要很努力取得好成绩才行。 ”“嗯”我点点头。 “小师叔,”千秋又回过头看我 “师尊对你是不是也像亲生女儿一般?” “亲女儿?”我差点没喷出来,赶忙对她说“师尊是个,是个很严肃的人,所以他断然不会把我当成什么亲女儿的。” “哦。也对,师父就是师父,一定要严格点才行。” 我心中暗暗叹口气,我和师父之间的感情,这个小丫头永远是不会明白的。 “嗯,小师叔。。。”她转过身来攥着我的手,双眼深情的看我。 “我觉得我们两个身世好像啊,所以我好喜欢你。其实第一天见到你我就在想,小师叔怎么那么好看那么亲切,只是明镜台不能轻易上去,掌门管的很严格,所以没有机会去找你说话。” 一个小几岁的女孩这么看着我,我感到就像对着小妹妹一样,我笑着对她说 “师父现在没回来,你有空就来明镜台找我玩吧,随时欢迎。” 说话间,已经到了明镜台坐忘殿前。我们稳稳落在地面上,就只见五师兄在大殿前靠着柱子,一看见我们回来,就赶上前来。“小凤,你去神居洞啦?我一完事就过来找你,没想到找遍了明镜台,都没有,我就感知了一下,发现你们从神居洞一路过来,我就在此地等着你了。” “你也会感知?”我惊讶的问。 “小凤,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你五师兄我虽然修行并不算是极高,但是感知还是可以的,但是时间不能太长,距离不能太远,次数不能太频繁。” “那你能看到师父到哪里了吗?” “啊?那也太远了吧。玉溜结界之外,不用法器我是看不到的了。” “那有什么法器可以看到呢?” 宋河指着眼前平静的易池说 “易池是一个,但是恐怕玉溜上下只有师父的修为才能驱用了。还有就是若水书院中的幻尘古镜,可以纵观天下,感知三界。” “那咱们去看看?” “别逗了,私自去看的话,那就不是在镇妖塔前面跪一跪那么简单的了。” “会被惩罚吗?” “当然,最近玉溜上下整顿门风,掌门是下了狠心的,四处都加大了看守力度,就咱们几个的修为偷偷摸摸的进去,只等着被抓了。” 只听千秋意在一旁细声细气的说。“小师叔,我有好宝贝,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呢。” 五师兄大喝一声 “你个小丫头,不学好,还教坏你小师叔。你们两个给我赶快打消这种念头,老老实实呆着,一动都不许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也不看看现下是什么时候。” “奥”我和千秋老老实实的应着他。 “哎?千秋,你来干什么呢?你师父怎样了?” “师父,还是老样子,今天生了点气,所以不太好。” “对,千秋,咱们别把正事儿耽误了,我跟我来,咱们去拿东西。” 我听她提起她师父,才想起来回来是要取霹雳大佛珠串的。 “拿什么?” “哈哈,女孩子家的事情,不告诉你。”我乐着说。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呢?”宋河纳闷的问。 我拉着千秋向屋里走, 千秋拉回我说 “师尊的大殿,弟子未经通报是不能擅入的,小师叔,我还是在大殿门口等你吧。” 第七十三章 知己难得 我想想“也好,你等等,我马上取了就来。” 说着就向大殿内跑去,没有进我的房间,跑去打开大殿正中的柜子,东西都没来得及归整,主要是坐忘殿太大了,就我们两个人住,所以我把东西放在那里也没关系的,师父也不会去动,我也懒得整理。最主要的是我怕霹雳大佛珠串对我不善,所以还是放得远远的比较好。 我打开带来的小布包,“霹雳大佛珠串”就躺在里面。 我伸手就去抓那珠串,只感觉手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冷的珠子,突然就像被电击到一般的疼痛,手赶快缩回来。 我怔怔的看着这串通体乌黑的法器,虽然静静躺在那里,却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火光乍现,心想,真是留不得了。这又是怎么了呢?怎么这次这么激烈的对我?难道是我的封印出了什么问题吗?不得而解。 我只能讪讪的又跑了出去,“五师兄,千秋,你们进来吧,我有点找不到了。” “啊?找不到了?” “是呀,进来帮我找找吧。” 千秋和五师兄只得进来。 千秋抬着头环顾四周,看着飞檐流角,高不可攀的大殿。 “小师叔,坐忘殿我一次也没进过,这里很大很漂亮,可是四下里为什么这么空旷呢?没有什么摆设没有什么装饰,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住在里面会不会害怕?” 我听她这样一讲,心中突然就想到,以前只有师父自己独居在这高不胜寒的大殿中,洗尽千秋,闲看云庭,万念皆空。他一定不会害怕,只是不知道寂不寂寞。 这究竟是超凡脱俗孤标傲世呢,还是形影相吊寂寞无依? 我带着他们在大殿中,翻天倒地,找来找去。边找边拉着他们聊天。 “五师兄,你的厚德殿里有很多好吃的呀?” “谁说的?”他立定张大眼睛问我。 “师父说的啊。” “师父!!。。。。。。” “哈哈,你要仔细点了,师父可是无所不知的神。” 我看宋河像受了刺激一样一动不动的立定愣神,就走过去“没事儿,看把你吓得,师父还让我去找你吃东西呢。话说,得道成仙了就不需要吃东西了吗?” “得道成仙,就可以餐风饮露,的确不需要吃东西,可是需不需要和喜不喜欢是两回事啊。” “哦,有道理。”我受教了。 “像掌门就严格要求弟子不可以贪婪凡尘世俗之事。像师父自己本身超凡脱俗,阔达大节,万事都是无可无不可的。” 正这时,千秋欢快的叫起来“五师叔,小师叔你们快看,我找到了。” 我们回身正见到,千秋手中高高举着那串大珠串,高兴的说“是不是这个?” 我点点头“就是这个。” 千秋边走过来,还边低着头研究手中的“霹雳大佛珠串”,看了一会儿,抬头对我说。 “小师叔,这可是佛门的至尊法器,是西天如来在灵山鹫峰顶上修得丈六金身时同时修成的三件法器中的一件,斩妖除魔绝对是威力绝伦,师尊此次出行正是去各个仙府神洞,收集这三件佛门的法器和三件道家的法器,希望可以得到白青玉的线索。” “小丫头,你知道的够多的啊。”五师兄乐呵呵的看着千秋。 “嘻嘻,五师叔,我爹爹隔几日便会跟我托水传音,我们会聊上很久,所以爹爹不妨就什么都对我说了。” 千秋转头对我说“小师叔,这珍贵难得的宝贝真的可以送给我师父吗?” 我不知道原来这“霹雳大佛珠串”这么强大,万天成真是好人,但是我实在无福受用,此物正好可以克制住四师兄的魔毒,即便是这霹雳大佛珠串于我没有什么害处,我想我也会毫不犹疑的给车雪宜的。 “千秋,你懂得还挺多。” “小师叔,我在没来玉溜之前,从我120岁起我爹爹就让我每天在东宫的书房读书,爹爹每天都很忙,要几天才回来一次,我无聊就拿着书读,读着读着书房的书就看遍了,虽然不曾理解的深刻,可是很多带图片的我还是记忆尤深的。” “哇,120岁起?那么你今年几岁了?” “她是天生的仙身,岁数不能与我们同计,她的120岁可能就相当于我们的4岁好了。所以千秋你现在几岁了?” “五师叔,我今年390岁了” “嗯,就相当于我们的13岁吧。” “那你还有必要来玉溜修行吗?”我不解的问。 宋河说“当然,天生仙身并不代表法力就会高强。资质有非凡的也有资质平平的,都需要后天修行才能长进。大多数仙或者人乃至妖魔都还要慢慢修行,循序渐进,但是也有极少数天生继承神力,那样所具有的能力却真是上下三界都不可匹敌的,那种继承者是罕见至极。至于当世最高等的修仙之所,当然是非玉溜仙山莫属了,是众修仙之人心之所向的圣地。” “哦,明了了。”我频频点头。 千秋拉着我说“小师叔,你和师父吵架,还不计前嫌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我都不知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了。” 我笑笑说“他是师父的弟子,能做的我自然要尽力去做,不用感激,但是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才好。” 千秋笑意盈盈的点点头。“那我先去给师父送去。” “小凤,你不是要吃东西吗”宋河突然对我说。 “恩恩”一听吃的,我顿时心情激动起来。 “我们回厚德殿,让水云子水星子哥儿俩来准备好不好?还有安远山虽然不善言谈,厨艺很有一手。我们聚在一起聊聊天热闹热闹。还有,千秋意,你送完了东西也过来。” 千秋意乐不得的点头答应。 “好,我去看看师父,晚上就回来找你们。我先走了” 说完挥一挥拿在手上的珠串,扬起影霞绫,风一般地飘走了。 我一听水云子水星子哥两个,脑袋就有点大,看他们跟紫雪鸳的关系,必然对我会很不太满意,虽然碍着他们师父的面子不会怎么样,但是该有多尴尬呢。 所以,我嘿嘿一乐,对五师兄说“你看这坐忘殿,这么大,这么空旷,刚才千秋一说,我也觉得。不如,谁想来,谁就来明镜台上,咱们就在这儿聚会,也帮我暖暖房,好不好?” “暖暖房是?” “就是聚聚人气,以防阴气太重。” “笑话,堂堂玉溜仙境,至圣至灵的长生明镜台之上会有阴气?” “哎呀,别说那么多了,你们准备柴火,肉,菜,长长的竹签,当然还要有美酒。” “柴火?”五师兄很诧异。“我们做饭一向是不需要用柴用火的,只要食材够珍贵够美味。。。” “哎呀,五师兄,我初来乍到当然是听我的啦,咱们今天来一顿原始宴席,好不好?让你们看看够不够与众不同?” “可是坐忘殿。。。” “坐忘殿不让随便擅闯?没关系,没关系,咱们今晚就在明镜台上烧烤,看星星,不进大殿好不好?” “小凤,其实你是怕水星子水云子,这俩孽徒给你脸色看,是不是?别怕,有他们师父我在,他们还能反了天去不成?” 我喃喃的说“师兄,我刚来玉溜就闯祸,害得三师姐闭门思过,你们不讨厌我吗?” “小凤,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都知道了,怨只怨雪紫鸳那个惹祸精,大家都忌惮她的出身,小小不严的错误都不去管她,还有一大簇人追捧她,至使她越来越骄纵跋扈,这次受罚意料之中的事情。小小年纪就这般出手伤人,长大了岂不成了祸害,所以给她个教训挺好。只是连累了三师姐。但是小凤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跟我们疏远了。” 我听了,心中暖暖的酸酸的,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感动的望着宋河,笑着点点头。 第七十四章 翩然而至 宋河对我笑笑,又一纵眉,问到“刚才没听明白,烧烤是?” 我乐,“就是生起一堆火,然后把蔬菜和肉都穿在竹签上在火上烤着吃。” 宋河托着下巴,想想“哦,这个我大抵是知道的,以前跟二师兄三师姐他们带弟子出玉溜到世间去历练捉妖降魔的时候,见过有次峰的弟子做过。好像挺开心的。” “恩恩,很开心的,以前我跟思存,嗯,是跟师父,有空就会到一个山明水秀的湖边烧烤玩。” “师父也会吃烧烤的吗?”宋河瞪大眼睛望着我。 终于到了晚上,果然只有宋河,千秋意和安远山来了。只有三个人,安远山还是被宋河下着命令带来的。 我们坐在易池边上,看夜莲摇曳盛开,百盏冰灯朦胧着夜色。 烧烤已经没了兴致,宋河带来了他殿中的美酒“午夜梦回”,我们随意坐在大殿前的石阶上,举杯对酌。 千秋意拿来了一把古琴随意拨弄着,在群山之间袅袅仙音回荡,太清雅飘逸的琴音,激荡在心头却觉得空空荡荡的,手持着杯盏,到底与谁共销这万古之愁。 我微醺,迎着微风信步走出很远,坐在盘道的白玉石的栏杆上,一条腿在地上晃啊晃的,仰头看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忽然见到,白衣飘飘,迎风而起从天而降,银月的清辉洒满林间,他身上晕着一层淡淡的光圈。 我从石阶上跳下来,脚步放轻,揉了揉眼睛,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谁。 他面色苍白,映的眼睛墨黑,眉心一簇暗红。 我扑过去,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再迟疑的叫到“师父?” 他唇角微微一扬,来不及开口,已经紧紧的抓住我的肩膀,全身倚重在我的身上,我一个措手不及,向后退却一步站稳了。他的脸已经紧紧贴在我耳边,轻轻吐着稍有些急促的气息。 那一刹那,我简直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中,我微微的脸红,深深的嗅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伸手也紧紧的抱住他,嘴里轻轻的说“师父,你是不是特别的想我?” 他没有回答,只是倚在我身上的力量更大了,重的我有些不能负荷,一个踉跄,我们同时倒在松软的草地上,四周甘草的清香荡漾,时间瞬时停止了。 我的心情激动地不能自抑,但是刚回来,就这么激烈?师父是要闹哪样啊。我不好意思的想着。 师父抱着我侧躺在草地上一直不说话也没动,所以我也一动不动紧紧抱着他,埋首在他怀中。 半响,风停了云住了,世界都不存在了。 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对。 我轻轻推推他,“师父,师父。”他一动不动,我又叫了几声,依旧无声。 世界突然安静的可怕,只听到我心脏砰砰的跳动,我一跃而起,跪在他身边,摇晃他“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脑袋中一片眩晕,像有一张鼓在我耳边狠狠敲了一槌,完全懵住了。 我意识到事情的可怕,颤着声音使劲的叫“师父,师父,你受伤了?生病了?师父不要睡,清醒一下,我是小凤,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终于,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我,我赶忙扑在他面前,“师父你怎么了?”泪水划过我的面颊,直滴在他的眉间,只一瞬就化在他那簇殷红的印记中。 他闭着眼睛,微微的扬手,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就安安静静跪在一边,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心如油煎般的焦急。 又过了半响,这半响却犹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慢慢张开了双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扑簌在他苍白的面上。 他虚弱但面色凝重,那双眼睛望过来,望向了我的灵魂深处。 他艰难的说“小凤,为师受了伤,一时不能恢复,扶我坐起来,我调息片刻就能走动。但是记住,现在千万不能让玉溜上下知道为师已经回来了。过几天等我恢复了,我自会在众人面前出现。” 我使劲点点头,心里盛满了极度的恐慌和已经快要不能负荷的痛,我真希望我有能力能阻止他一切的痛苦,“师父,你是怎么受的伤呢?” 他轻轻摇头“小凤,你要记住,现下一旦为师受重伤的事情被知道了,就会引起恐慌。为师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话刚一说完,他一侧身,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他白色的衣服上,开出一片艳丽的玫瑰,在清冷月光下那么凄美而触目惊心。 我忙着用袖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他口中不断淌出的鲜血,我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破了,我颤抖的声音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师父,小凤先扶您进去歇着吧。” 突然想到,大殿门口还坐着几个人呢,我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师父静坐在天地间,凝神筑气,淡淡的金光回旋流转于全身。 寂寂半响。才抬起双目,看我六神无主的样子就问“怎么了?” 我抬眼看他“师父,大殿门口有人,等我去把他们送走?再回来接您?” 师父无奈的摇摇头,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说“不用了,我恢复了一些,我自己回去吧。” “哎,师父,别。。。”没等我说完,一片重光累洽,师父消失在光中,林间即刻一片静寂。 我赶忙站起身来反身向坐忘殿跑去。 踏上玉石的阶梯,一步也不做停顿。 只见五师兄已经喝得横躺在大殿玉石楼梯上面,我也无心与他说话,一脚横跨过他,另一只脚刚要迈过去,却被旁边的人拉住裙角。 我回头一看,是安远山,只见他书生气十足的脸上也是神色恍惚,一看就是被他师父拉着灌了不少酒,他结结巴巴的问我“小师叔,你要进去睡觉了吗?” 我匆匆回头一瞟应他“恩恩,你们自便吧,累了就回去,也不用跟我说了。” 只这一瞟,但觉得他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精明与凌厉,只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快的抓不着痕迹,当我再看过去是,还是那个温和敦厚的面孔。 我无心琢磨,只想着快些去看看师父,就一路狂奔进了大殿。 第七十五章 冰冷极寒 不敢出声喊师父,各处来来去去的找寻。 师父的卧室没有,我的卧室没有,书房,静室都没有。只怪这坐忘殿太大房间太多。正当我急的直要掉眼泪时,只听耳边响起“小凤,一直向前走,走到尽头的房间,在里面找到五色石,投到屋中的香鼎中。” 我听罢,急匆匆赶到大殿的尽头,推开最后一个房间的大门,向里看去,只闻得一室的幽香,一只香鼎立于堂中,炉火香烟袅然。 我看到空中正悬浮着一块五色之石,便过去拿下来。 不急细看,投入香鼎之中,瞬间五色仙雾满室,只觉得一片幻色还缭绕眼前,瞬间却变成一片火海,把这个房间的一切烧掉布景一般吞噬掉,还没来得及恐慌新的境界却呈现在眼前,一片洁白的仙境,恍惚中分不清天地,一片皎皎之色。 正中只有一座巨大的冰石,远远地就能感到这里冰寒彻骨,师父伏身之上一动不动,身上似乎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微霜。 我慌乱的手足无措,急忙上前扶着师父,颤抖着声音说“师父,师父你醒醒,你跟小凤说说话呀。为什么会这样?” “小凤。”师父看看我,迷迷糊糊叫了我一声,即刻又沉沉的睡去,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心中满是放大了的惊恐和不安,生怕一个错眼他就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跪在他床边,紧紧贴着他,他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我看看四处,寒气不断地从冰石上渗出来,冻得我直打寒颤,心上更是无比的寒冷悲凉。 再看看他那如同冰雕般的脸,仿佛透明的一般。 我忘形的扑在他身上,妄图凭着自身的热量温暖他,抱了一会儿他浑身上下依旧是冰冰冷冷的,我更加不顾一切的走上冰床,全身揽着他,为他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师父身上渐渐温暖起来,我又用双手捂上他的脸颊,抬着头定定的看着他。但见他薄薄的双唇柔软而细腻,犹如冰晶般无暇却冰冷,我用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间,温暖在慢慢的悄悄的蔓延。 我的世界下起纷纷扬扬的白雪,寂静无声,至真至纯。温柔的翅膀滑过天际,乘风飘向未知的远方。 这一刹那才懂得,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不过就是这彼此的静静相偎相伴。 就在我沉浸在美好的思绪间时,突然他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狠狠的一把把我推开。 我一下子跌跌撞撞的掉在床下。心中猛然一凉吓了好大一跳,张口结舌的说“师。。师父,你好些了吗?” 这一刻他正言厉色的牢牢盯着我,眼中那狠狠的责难使我心中难过极了,又无奈又情急,哽咽着说 “师父,这里这么冷,我扶你回房去吧,好不好。” “不用。你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我屈膝跪倒,伏在他床前执拗的说“不,师父,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 师父也不睁眼,冷冰冰的说“不用,你出去。” 我不依固执的跪在他榻前,也不再答他的话。此时真有那么一刻的冲动,希望用自身的先天冥力帮他化解伤势。 “小凤。”低低的一声。 我抬头看他,泪水汩汩已经而下怔怔的盯着他,师父已经睁开眼睛来看我,眼中满是平静和深邃,像来自一片遥远沉静的海洋。 忽然他就长叹一声,伸手轻轻的抚了抚我的头发,我即刻伏在他肩上哀哀的痛哭,我知道他心中是应允了,在这恐慌中给了我巨大的希望。 “小凤,为师的伤没有大碍,调养一段时日便没有关系了。” “可是这里这样冰冷极寒的屋子和床,没有关系吗?” “正因为我被极为阴寒的法器所伤,以毒攻毒所以才要这在这极寒之所疗伤静修。” “师父,是谁伤了你?” 他摇摇头,继续闭上眼睛静养。 我跪坐在床下,双手紧紧握着师父的手,无能为力的看着他,大半夜直到双眼再也睁不开来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可是睡得并不踏实,忽然就猛然一惊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即刻转身看去,师父已经盘膝端坐闭目运气,神态从容自若,面色却似染霜般苍白,依旧是纤尘不染不带一丝热气。 我从地上站起来,身上却不觉得冷了,而且神采奕奕全身的血液汩汩而动,精神异常的充沛,看来这间冰室的确是有大大的玄妙之处。 “师父,师父。”我轻轻地唤他。“需要给您找点丹药吗?” 这时只听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忽东忽西,一会儿就传到了耳边“小师叔,小师叔在吗?” 我知道这是千里传音,出声的人还在殿外只是声音进到殿内来了。 只是纳闷这是谁的声音呢。 一旁师父突然出声“是掌门的三弟子寒余,你出去回应一下有什么事情。” 我实在是不想踏出屋子半步,只是师父发话了还是要去一下的,就应声道“是,师父。” 可是要怎么走出去呢?我的脚稍稍迟疑了一下,只听师父说“你一直向前走不要停。” 我望着他会心的一笑“奥,知道了,师父。” 就径直的朝着前方一片白茫茫之间走去,果然冲破了结界,来到了大殿的走廊上,三步并作两步急冲出去,准备速战速决之后快点回来。 刚迈出大殿那高大的门槛,抬头一看,赫然看到掌门那张傲然而视的脸,一旁寒余、寒赢、闫于类、北城几位弟子并着几个小弟子均恭立在身后,声势堪称浩大。 掌门昂首阔步,走到我面前,非常的严肃,静静地上下打量我一番。 我被他阴沉而尖锐的目光看得简直不寒而栗起来,顿时感到气氛不妙。 “小师妹。”掌门缓缓出声。 “本来你初来乍到,对于本门的规矩不甚了解是必然的,但是既然来到玉溜就要尽快学习规矩,玉溜是仙界的名门正派,每个弟子都要为他的荣誉而尽力,至少不要抹黑,不要在仙界让玉溜无光,最重要的你作为师父的嫡系弟子,最不应该让师父面上无光。你说我说的对吗?小师妹。” 我茫然不解其意,愣愣的看着他。 只见此时,阶梯那面墨影衡走了上来,走到掌门面前双手抱拳一拜。 “禀告掌门,宋河师叔已在厚德殿紧闭,千秋意和安远山也已经在镇妖塔下思过。弟子巡视过,均安分守己。” 我一听心下大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多半是因着在明镜台上聚会的事情所致,只是掌门怎么知道的呢? 第七十六章 面缚衔璧 掌门看我面色苍白,以为我一定受了惊吓,就大度的一笑,这个笑怕是硬生生扯出来的,说“这次还谅你不知者不罪,但是如有下次,必然如同门其他弟子一视同仁。” 我抬起头傲然的说“不用下次了,掌门师兄,聂小凤任由处罚。” 我突然出声,他见我说话软中带硬也不害怕,还有些理直气壮,面上就一片铁青,似乎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就是锋芒傲慢之人,容不得别人对他掌门之尊的半丝藐视。 但他还是隐忍不发,沉着半响之后,声音丝丝阴寒“那么好吧,一视同仁小惩大诫,镇妖塔前思过三日,日出即去,日落后归。” 我刚刚不过是听说五师兄和千秋意都被罚了,心里一阵不平,此时才知自己鲁莽了,虽然只有三日,晚上还能回来,但是师父怎么办呢。 一阵悔意但是又决不能在他面前服软,只能双手抱拳应道硬生生答到“是。” 掌门冷冷的看着我,冷哼一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要记住你即已来玉溜,就要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否则即便是师父偏袒你,我也不能容你。” 我心中一沉脱口而出“我犯错受罚情理之中,只是你哪只眼睛看到师父偏袒我?你妄自非议师父,这才是大不敬之罪。” 他自知理亏,虽然对我愤恨又说不出什么。 “聂小凤,你,真是持宠而娇,目无尊长了。好,我也不跟你一个小孩子理论,等师父回来自有计较。”说罢便带着他一众弟子佛袖而去。 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我怔怔望着他们走远,郁闷的走回大殿。心想这个掌门师兄真是跟我犯冲。 我慢慢走向长廊尽处,一殿的静寂,一步一步踏在大殿光可鉴人的玉石地板上,耳边只听到我裙裾所发出的??之声。 终于走到最里间的房间门前,我看着眼前细金的窗棂,深深舒一口气推门,依旧是那古朴的房间,香炉香烟飘摇一丝甜香。 抬头却不见五色石,正在左右环顾寻找之际,只听师父的声音响起“小凤,你回去吧,为师要闭关静养。” 我着急了“师父,您让我再进去看看您吧。” “刚才是掌门来了?”师父的声音平静无波。 “师父。。。”我正踌躇着怎么跟师父说这个事儿呢。 只听师父开口道“掌门教训的及是,你要听从你师兄的训示。先去领罚吧。” 我一听,头都大了。 “小凤只听师父一人的。”我嘟着嘴挑着眉说。 “聂小凤,你还不知错吗?一入玉溜,便是掌门为尊为大,不可任意妄为。”师父的声音徒然声高。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心中委屈的不得了。 “师父,小凤不怕受罚,小凤只是担心师父您啊。” 沉寂了半刻,师父都没有出声。 我“师父。。。” “小凤,这个给你。”我只见头顶出现一只闪烁着金光的能量球,像太阳一般焦金烁石,万丈光焰。 我还记得在哀牢山潭底下时候,耀阳也曾经杀了一条大鱼,给了我一只蓝色的鱼珠,相比起来那只蓝色的鱼珠要小得多。 金色的能量球围绕着我周身徐徐的转动,闪烁的金光飘飘摇摇洒满我的全身,在我身上流光溢彩,灼灼其华,一会儿便伴着斑驳的光晕融入我的身体里,顿感暖意融融,脱胎换骨般的精神。 我惊喜的叫到“师父。。。你” 只听师父说“我把自身能量炼化的精气珠传给你,助你功力进益。” “师父,你是允许我修炼吗?”心中激荡不已,这种感动更多的是感念他的信任。 “可是您的身体还没恢复,就把能量给了我,您吃得消吗?”转瞬我就担心起来。 “小凤,师父希望你能做到心正无邪,一身正气。如今师父传你精气,你已过筑基化精的过程,精气筑成之后善者为仙,恶者为魔。有仙身之人则直接跳过筑基这一层,向上发展到炼精化神,转神还虚,还虚合道最后直到大成境界,因此,之后还需你自身努力修炼,才能终成大器。” 我听罢只觉得全身都温暖幸福起来,只觉得要怎样才能不负他的坚信不移,厚爱有加。 我俯身跪拜于地,良久轻声的说“是,师父,小凤必定不让师父失望。” “好,小凤。你现下刚刚筑成仙身,但是修为不高,你所佩戴的“八卦乾坤仪”可以对你保护周全,但是以你的修为它还不能为你所用,因此为师再传一把桃花扇与你,女孩子家戴起来方便些。法器在手是为了以防万一,但是谨记,只可斩妖除魔,不可残害无辜,听懂了吗?” “是。”我手中紧紧握着这把灿若朝霞,如梦如幻的桃花扇,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 “好,你出去吧。” “可是,师父你已经伤的很严重了,真气损耗的相当之大,还把精气球传给我,你真的没关系吗?您让我进去看看您吧,就看一眼,好不好。”我祈求着说。 “为师没有大碍,但需静静调养,这次为师出山,突遇埋伏,为首一人使用的正是至宝黑青玉。” 我一听黑青玉,如遭雷击,手脚不禁颤抖,心中的惶恐骤然膨胀。 “所幸,魔界中人虽得至宝,却好似并未开启它的能量。即使如此,为师仍被它的力量伤得措手不及,一直靠真气勉强制衡,以致真气大损。这样看来,眼下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天界虽不至顷刻崩塌,但是一旦黑青玉的能量被开启,将是一切都追悔莫及。” 我急急地接口道“所以,师父能够跟黑青玉分庭抗礼的至宝白青玉就是关键。” “没错。” “那么师父,白青玉有线索了吗?” “找到白青玉的线索是先集齐佛门三件至尊的法器以及道家三件至尊的法器。既是如来肉身涅盘舍利子,霹雳大佛珠串,降魔杵以及印月七星剑,魂帛招魂幡,大罗盘。” “咦,师父我们有霹雳大佛珠串了。” “对,万天成送你的霹雳大佛珠串你要好好收好。” “哦。”我心想千秋也知道霹雳大佛珠串的重要,一定会要她师父妥善保管好的。 “你五师兄的大罗盘也是其中之一。” “哦,我见过。”回想起来,五师兄是要拿那个粗粗笨笨的大罗盘带我飞回明镜台,没想到还真是物不可貌相呢。 “只是印月七星剑和魂帛招魂幡是灵墟宫、天姥岑、郁木洞轮流收藏保管,这三个门派却因此惨遭屠戮,至今灵墟宫大弟**石子,天姥岑座下左右二位护法,郁木洞洞主不知所踪,此两件宝物也必定是被魔界收了去。至于降魔杵倒是在为师这里收藏保管,如今只剩下如来肉身涅盘舍利子,是在。。。小凤你父亲那里保管。” 我一听到,你父亲,几个字我当即沉默不言。 “小凤,你还记恨你父亲吗?”师父轻缓的声音像溪水流淌,温柔的淌过我的心。 “没有,师父。”我即刻说。“我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小凤。。。” “师父,你好好闭关静养,小凤去镇妖塔领罪。” 师父没有出声。 我回转过身去,踏出房间合拢了房门。 立即又推开门,走了回去,“师父,镇妖塔在哪里?” “在次峰的后山上。” “哦。” “小凤,你带好乾坤八卦仪玉佩和桃花扇,镇妖塔阴气重,八卦玉佩能够护你阳气不受损害。” “是,师父。” “小凤,你可以带个垫子,跪的时候不会着凉。” “是,师父。。。” “小凤,你肚子还饿吗?可以吃了东西再去。” “是,师父,小凤不饿。” “嗯,好,你去吧。” “师父,您要保重。。。”我眼睛酸酸的。 “嗯” “如果您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你要第一时间想个法子,通知我。” “嗯” “师父,我还是不舍得走。” “聂小凤,再多说一句,就加罚三日”师父淡淡的说。 我回身一溜烟的跑了。 第七十七章 草船借箭 明境台上,俯瞰着山下蜿蜒的盘道,但见苍松翠柏,华章绵延,半遮半掩间一条下山的大道铺在其间。 去次峰的话,我所知道的路,就一条。就是上次在主峰山腰上攀着两根藤条而过,就可以到达,只是下山还要一段时间。 有心御云而过,可是要旁人看到的话,该怎么解释呢?说师父已经同意可以修炼?那师父的行踪就要暴露了,况且解释一大堆话,真是费时费心,不如费点脚力走过去好了。 走了半天,倒也并不觉得累,终于下到主峰半山,找到了两条腾空而过的藤条,再望望对面的神居洞,就想到那天的事情,不禁想着快步走过去,可不要再招惹到车雪宜了。 攀着藤条,看到脚下悬空的万丈深渊,心中一阵胆寒,上次急着救火竟然忘了危险,但是还要被人。。。一想起车雪宜那张凶悍的脸,一声叹息,只是但行善事,莫问前程,师父说希望我心正无邪,我这样做就问心无愧了。 终于过到次峰上来,我看看那黑漆漆的神居洞,一刻也不作停留,飞一样的走过去。 刚才在主峰上观察过,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镇妖塔在神居洞山背后的位置,这样看来眼前的小树林是必要穿过去的。 我正要穿过林子,朝着白塔的方向走去。 “小师叔,小师叔。” 只见一个弟子,气喘吁吁的跑了来,高大的身躯却气喘如牛,憨憨的跑过来很有点滑稽。 我不禁好笑,止住脚步,等他过来。 只见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明明就是一副次峰上的小弟子的打扮。他可能跑得太急了,来到我身前,就一直弯着腰用双手扶着膝盖喘气,话也暂时顾不上说。 我说“慢慢来,慢慢来,不要着急。你是找我吗?” 说着他就一抬头,一张苍白却俊俏至极的脸,迎着我笑过来。朴衣质服却难掩贵气。 “小凤!” 我吓了一大跳。 “耀阳!你真大胆!你是怎么进来的?玉溜的结界都被你冲破了?不会被人发现吗?” “我也封印的自身的冥力,隐去了气息,只留下一些浅显的法术。所以没人轻易发现。”他嘿嘿乐着说。 “你来找我?” “我在玉溜山不认识别人,自然是来找你。” “小奇呢?”我在他身后左右寻摸一番。 “它已经很大了,这么高,这么壮,所以带不过来。”说着他往自己的头顶上方使劲比划,来形容小奇的高度。 耀阳本身已经很高了,只见他比划的小奇似乎有两个自己那么高,并且很强壮的样子,我惊讶“真的吗?竟然可以长这么大?” “是真的。可以当坐骑的,它的翅膀已经长的很丰满了。但是他背上的毛毛很扎,所以我帮他安了一个鞍子。鞍子虽然安上了,但是他谁也不让骑,脾气可大了。” “真的吗?”我想着小奇傲娇的样子,不禁一咯咯的乐“但是我师父说,小奇是只穷奇,是。。。妖兽。” “哼,是穷奇没错,但是没看出他哪里妖。”耀阳冷哼一声。 “你师父好点了吗?”他问道 “恩,今天看起来好点了。”突然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知我师父回来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师父受了伤?” “难道,是你伤了我师父?”我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问他。 他不置可否。 我转身就走,耀阳一把拉住了我“小凤,你干吗去?” 我狠狠瞪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甩开他的手使劲往前迈大步。 耀阳几步上前挡在我身前。 “你干什么,别拉我,我不认识你!”我冲他气急败坏的大吼。 他立在我面前,一动不动。 我气不过问他“我问你,是你伤了我师父吗?”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魔界任何一个人伤了他,我是魔界的冥王,自然是第一个要责任的。” “你怎么答应我的?在潭底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不伤我师父?”我对着他叫嚣,看他依旧沉默不语,一时火大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叫人来抓你。” 他挑起眉毛,玩世不恭的说“好啊,小凤。” 我气结。他怔怔的看着我半响,突然说道。 “小凤!你只知道你师父受了伤。可是你不知道你姥爷也受了伤吗?” “姥爷?”我心中忐忑起来。 “此一战,根本是原先未曾料到的。可是你师父洞察了先机,临时起意,困住了我们主力大队,刚巧你姥爷也在,罗玄他祭出降魔杵,你可知佛门的三件至宝法力无穷,正正是我们的克星,出于自保,当然要用黑青玉回击。黑青玉撼天震地,最终双方均是两败俱伤。难道你光顾及着你师父的伤势,就不想想你姥爷也危在旦夕吗?” “姥爷,姥爷他怎样了?”我喃喃的问。 “都说了,危在旦夕!”耀阳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 “真的吗?” “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吗?我能拿我父亲的生死开玩笑吗?”他脸色大变。 “那怎么办呢?”一想到我的姥爷,他是娘亲的父亲。 “把你的八卦乾坤仪玉佩借给我用用。”耀阳伸出手干脆地说。 “你要干嘛?”我大惊。 “炼丹!”耀阳直截了当的说。 “黑青玉至阴寒,伤了你师父,但是也同时伤了你姥爷。你师父当时真气护体,只是损耗了身体中的大半真气,但其实恢复一段时日,就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你姥爷使用黑青玉时,仓促不知黑青玉不能被他所趋用,也被黑青玉所伤却无任何防备。你看看你师父伤的程度,即知你姥爷现在是何等状况!” 我呆了呆,心中困惑纠结的不行。 “小凤!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犹豫吗?”耀阳逼视着我,慢吞吞的说。 “不是。”我低声说。 “那快给我!”他看我思前想后的,顿时急了。 “我把八卦仪玉佩给你,你不会不还我了吧?又或者想办法用八卦仪搞鬼暗算我师父?”我努力的运转思维,把能想象到的可能性都想出来。 耀阳顿时大吼“我是你舅舅,不是强盗!如果我真的那么卑鄙下作,大可不知会你,自然有办法把八卦乾坤仪玉佩拿到手!” 他定定神又说“小凤,你放心,魔界不是下三滥,也有君子也有道义。要战就要光明磊落,不会从你一个小姑娘下手。” “谁说不会?当初是谁骗我去水潭底下找黑青玉?”我嚅嗫着说。 “小凤我聂耀阳说到做到,这次借用八卦仪真的是去炼制丹药,救我父王性命,绝不用做其它,用完立即归还!否则让我魂飞魄散三界之间无容身之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赶忙挡着他“好了,好了,为了姥爷,八卦仪你拿去吧,虽然不用发那么毒的誓,可是,我希望你能够出语由衷,不悖诺言。” 说着我从腰际取下“八卦”玉佩,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对它说“希望你救救我姥爷,望他老人家长命百岁。”然后递给耀阳。 耀阳接过后,紧紧攥一攥我的手,又伸手从他颈间摘下那条牵魂锁和锁魄珠,反手戴在我颈间。 我按下他的手,惊奇的问“耀阳?这是干嘛?” 耀阳笑笑“放心,这并不是交换。上次在潭底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你带着它,魔界中人自会认得,危难之时会保你平安。” 我攥着颈间的锁魄珠,为难地说“我师父他。。。知道了不好。” “小凤,牵魂锁和锁魄珠上均有封印,玉溜上的人不会发现的。你放心带着吧。只是个标记,你带着它正如见到我,魔界的人自会认得。” 看着我还在踌躇,他手指一点,锁魄珠即刻变为一颗明亮的珍珠,是一颗很漂亮但是很常见的珍珠,一条细细的银链子牵着它,直垂到我胸前,我对耀阳笑笑说“你快走吧,万一被发现就糟了。而且要争分夺秒快点回去,医治姥爷。” 耀阳笑笑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就只见远处一人远远的朝我们走来。 定睛一看,却是掌门的弟子闫于类。 我吓得手心直冒汗,耀阳丝毫不以为杵,轻轻松松对我眨眨眼,抱拳上前一个大鞠躬,脑袋恨不得垂在地上,磕磕巴巴的说“师兄好。” 闫于类眼睛斜瞟他一眼,鼻子里轻轻一哼,算是应了个声。 看耀阳人高马大,骨骼不俗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是哪个殿的?” “弟子是艮山殿的贾恒。”耀阳恭敬而木讷的样子真是惟妙惟肖。 “噢。”闫于类知道艮山殿是次峰最末等的一个殿,里面住的弟子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身家背景的孩子,就也不再去理会耀阳,直冲我走来。 我看看耀阳依旧保持大鞠躬,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不禁模模糊糊的感叹,堂堂魔界的冥王至尊,能屈能伸,自然能成大器。只是如若天魔两界和平共处,那才是大大的理想世界。 正想着闫于类走来对我说“小师叔,弟子引你去镇妖塔吧。” “恩。”原来是来押我服刑的。 第七十八章 镇妖神塔 “好,我们走吧。”我想快点把闫于类带走。 “是。”闫于类也不多言,起步向林子走去。 我悄悄回头看向耀阳,耀阳冲我扬扬手,我生怕闫于类回头看见,就加紧几步跟着向林子走去。 走不多时,从林子出来,只见眼前这一域,一片天暗沉沉的静谧,阴寒之气极重,这里积怨太深,阴气太重。 只听闫于类在一旁怅然若失的一笑,说“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会把人逼疯的,很多犯了重罪的弟子,会被关押在塔中,百年来羁押在此的人,先废去道行,多数都熬不过半年,起先熬不住在塔中日夜的哭号,塔外也是听不见的,几月过后就都不会再出声了。” 我心中一凛,生出瑟瑟寒意。心想倘若心智不坚,就不免生出悲凉弃世之念,还好师父给我的先天阳气护体,并不觉得这里怎样。 眼前这古塔八棱九层危耸入云,每层层顶都飞起高高的塔檐,檐上挂着敦厚的铜铃。高墙厚壁,小山一般矗立在那儿。 塔前百米,四周用一条小臂粗的铁链子围起来,这链子发出淡淡的金茫,如同一条长长的光带。 链子上隔不多远就挂着一只只金铃,细细的发出铃铃啷啷的声音。 只见闫于类掌心正反合十,三指相扣,左手食指指天,右手食指指地,念动口诀,全身一片光华涌动,既视铁链如无物,阔步向前直接从光链前横穿了过去。 我看他过这里还需要念动法术,不敢贸然穿越,停在光链前用手试探,闫于类回首对我笑笑说“小师叔,困妖链只困妖魔。没有法术之人也过不来。”随即伸手“我拉你过来吧。” 我心想,不知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是魔还是仙。 不管了,就伸手拉住他的手,随即他身上的光华从他手中传向了我手中,瞬间我身上也是一片光华流转,很顺利的穿过了困妖链。 远远的就只见千秋意,乖乖跪在塔边,可怜巴巴的用眼睛召唤我。 我刚要走过去,只见旁边闫于类伸手一拦,“小师叔,这边请。掌门说不能挨得太近。” “你们掌门还说什么了?一起都说出来吧。”我嘟嘟囔囔的说。 “小师叔,是”咱们”掌门。”闫于类对我好脾气地说。“咱们掌门没再说别的。” 我气结,好吧,既然不是旅游不是聚会,那就乖乖听话好了。 我们经过千秋,我用手摸摸她的头顶,她的眼睛始终向日葵盯太阳一般看着我,我冲她笑笑,就走了过去。 这是个八边型的巨塔。在主峰远远看去之时,并没有看出它有多么巨大也没有看出它的外形,只觉得是很普通的一只塔,可是走近看,就能感受到它的精奇。 这八边是按照伏羲八卦方位所建,塔顶赫然蹲守一只龙马图腾石像,栩栩如生,龙马背部伏着一副“河图”。看来整个镇妖塔都是由此龙马奇兽镇守。 千秋意所在的位置是正东向的震位,走过震位又越过巽位,就见到安远山老老实实的跪在正南面离位上,他偷偷看看我,又看到的一侧闫于类没敢说话,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跪着。 闫于类带我走到西方的兑位,赫然见到雪紫鸳,她满眼恨意的直直望向我。算算她已经足足在此跪了不下五六天。见我一来,旋即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怎么?你也来了?谁说天地之间没有因果,谁说没有报应呢?” 我不以为忤,笑道:“看来还是没老实。算算我也只有三天,恐怕等我受完罚,你也还是走不了。” 她旋即暴怒起来,手指着我“你真歹毒,设计陷害我!” 我听她这么一说,十足的莫名其妙。 刚想开口质疑,闫于类就在一旁大喝一声“你不怕再多跪几日,就尽管放肆,回禀掌门即可。” 她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却收了声,直直的跪着安静的出奇。 我也不便再理她,随着闫于类走过兑位。 乾位便是镇妖塔的正门,一面桃木的巨门,大门上一层层暗红黑赤难分,像是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门上钉满了一根根钢刺,一幅明黄色的符咒,血色的符号从上贴下来,附住整扇大门。 正在大门前停下,闫于类对我说,“北面阴寒,小师叔就在乾位受罚吧。” 我看看乾位是镇妖塔的正面,千秋和安远山都在塔的后面,所以完全看不到他们两个。 我点点头,随即跪在地上,膝头一片阴凉,恐怕跪到落日,不知能不能走回去了。 转念一想雪紫鸳已经跪足了这些日子,受的苦不言而喻,塔周围怨念极重,这样不分日夜的罚跪,想来不疯也要发狂了,不怪她对我恨之入骨,口出狂言。只怕她说的设计陷害,多半是诋毁诽谤之言。 闫于类绕塔环视一周,见我们相安无事,均老老实实一心一意的跪在塔前伏法,就走到我面前,抱拳回禀“小师叔,弟子回去了。”我应一声“好。”他便穿过困妖链,飞身御剑而去。 四周安静下来,更显得阴风阵阵不寒而栗。 我盯着面前桃木大门,门上一片乌涂的黑色,斑斑驳驳,分不清原木的颜色。上面一支支钢钉,锋利无比,带着清冷的蓝光,我不由得胡思乱想,滚钉板什么的势必会疼得惊心动魄,不禁的倒吸一口冷气。 “小师叔。” 我猛然一惊,抬头看到雪紫鸳立在我身后,话音未落,只见她快如雷闪提起右手,五指成爪向我扑来。我不防向前一扑,躲了过去,但是躲闪的太过狼狈,别在裙带上的桃花扇也掉落在一旁的地上。 没想到她会这样胆大包天,我对她怒目相视。 雪紫鸳气定神闲,看着我扑倒在地上,一双凤眼宝光闪烁妩媚凌厉,笑着伸手指着我说 “咱们比试一下可好?我的小师叔,让我凭白低了你一辈,那也要名正言顺才行。你记好了,这是比试并不是相残,但是伤了胳臂腿的,那就后果自负吧。” 我看准时机,刚要飞身去拿地上的桃花扇,只见她指尖一道紫光,向我袭来,打在我脚下,尘土飞扬,我不得不避得更远。 她见我不敌,脸上更是飞扬的得意,眉间阴戾之气更胜。 双眉一挑冷笑着说道“看着你一派谦和纯良的样子,骨子里竟真是卑鄙无耻,是你假意凝住了我的雨滴,还用“乾坤八卦仪”反弹回来,害我受伤更加受辱,今天我就要你好看。” 我气急败坏向后退去,她看准时机逼向上前来,指尖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击,一道紫光打在我的小腿上,我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已经重重摔在镇妖塔的大门上。 我全身重量都抵在门上,只觉得身后的钢钉锋利无比,一下子就刺穿了我的后背,后背瞬间像油泼一般,一阵锥心刺骨万箭穿心的疼向我全身袭来,额上冷汗一阵一阵冒出来,我向后伸手捂住后背,一手的湿凉,摊手再看,只见一手的鲜血,极为刺目。 我一动,血就滴滴答答的溅在地上。心头一阵阵怒火激荡澎湃,我伸手凭空一抓,桃花扇飞回到我手中。 还是慢了一步,雪紫鸳飞身向前一掌击在我前胸,这一掌怕是拼尽了全力,我以防再抵在大门的钢钉上,伸手就下意识抓住了大门上那一幅明黄色的符咒,才稍稍避开一点那些锋利无比的钢钉,可手臂上仍旧是不免被钢钉狠狠穿过,血染透了整副衣袖,也染透了手中紧攥着的咒符,汩汩而出的鲜血印在咒符上,与咒符本身用鲜血所画的符字涂在一起。 第七十九章 平地惊雷 我突然看到,明黄色的咒符上,刚刚染上的我的血,好像活了一般,一股股在咒符上若隐若现的任意迅速窜动,如若不是这么近的距离,恐怕也不易发现。而原来咒符上鲜血所画的符字,正在一点点逐渐变淡,消失。。。。。。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刻居然忘记负伤在身的疼痛,因为隐约间感觉事情极大的不妙。 我刚要细想,无奈雪紫鸳又死缠烂打过来,好在她没带追云剑,否则恐怕就是生死关头了。 眨眼间,她已经跃至我身前,一掌劈下来,这次我不能再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肆意进攻,忍着手臂上的剧痛,举起手中的桃花扇,就势一挡。 谁知,瞬间一波光波腾空而起,下一刻雪紫鸳,已经弹飞出去,匍匐在塔前的空地上,惊诧的看着我。我也莫名的看着她,因为我还不曾动手。 只见一道人影扑过来护住我,他一边扶稳我,一边小心翼翼的拉过我的手臂,轻轻一扯,已经痛的我脑中一片空明,嗡嗡乱响。 我咬着牙托着手臂,鲜血似乎止住了,疼痛却依旧在全身肆意蔓延,我抬头看着眼前人。他身形俊逸,穿著件简单的衣衫已经英姿不凡,他正紧紧拥着我,他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文雅和不拘。 他并不说话,淡然而倔强的脸上,是一蹙紧皱的浓眉,下面一双俊秀的眼睛用痛心的眼神默默凝视着我,他的眼睛与上次的暴虐跋扈截然不同,它们如此乌黑晶亮,毫不避忌目不转睛的对着我看过来。 他手腕上正正带着那串霹雳大佛珠串。 我猛然一惊,本来就已经很不习惯跟别的男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又唯恐他腕上的霹雳大佛珠串碰到我,已经负了伤,很是疼痛难忍,如若再碰到珠串,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所以我迅速的把他扶着我的手推开,闪到一旁,允自站在一边运气调息自我疗伤,一边悄眼打量大佛珠串的新主人-----车雪宜。 他立在原地,张张嘴,终于问了一句“你的伤,没事吧。”他的声音干净、和煦而沉挚。 “小师叔,小师叔,你怎么了?”听到这边的动静,千秋和安远山终于赶来上来。 千秋意一脸的焦急,突然她的脸上又转为惊喜,大叫一声“师父!你怎么来了?”随后又不安地说“弟子。。。犯了错,被掌门师伯罚跪在此。仓促间不及回禀师父。。。师父对不起。” 车雪宜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的站着。 一时间,大家都沉寂了半刻。 千秋看看我,发现我浑身鲜血淋漓,瞪大了双眼慌忙的上前,要拉我细看,又不敢妄动,一双如水眼睛波光粼粼声音颤抖着问我“这是怎么了?小师叔?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 我怕吓到她,就一脸轻松的说“不碍事,血流得多,但是伤得并不重。只是表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千秋还是一脸愁容,用手一指远处的雪紫鸳,问“是不是她伤的?” 这样一说,大家就都同时看着不远处的雪紫鸳。 雪紫鸳自知理亏,此时依旧匍匐在地,假装伤势很重。 她原就是个美人,一喜一嗔倒都养眼,此时伏身于地也不看我们一眼,自己捧心抚腿的显得一番楚楚可怜,乍一看去不明来龙去脉的倒会对她生出七分的同情怜悯之心。 千秋一脸愤然,正要鸣不平。 只听此时天地间一声炸雷,天崩地裂一般,伴着镇妖塔正门上的整幅符咒跌落下来,不及落地已经烧成灰烬。 身旁通天般的高塔从第一层轰然爆开,黑云刺目源源不断的从塔中涌出,伴随着鬼哭狼嚎之声。 妖气四溢中,原本这里就是阴寒之气极重之地,此刻更显惊悚非常。 顷刻只觉得怨念,阴气,寒意侵入皮肤,渗入全身,阴森可怖直逼入人心间。 我们大惊均知不好,迅速的闪身远离镇妖塔,几步间已经跑到困妖绳边,车雪宜站定谨慎的审视着镇妖塔。 安远山却慌忙间脚步不稳莽莽撞撞的在我身侧踉跄一撞,我被他一撞不禁就身子一斜倒在困妖绳上,赶忙双手扶住困妖绳,手上麻酥酥的痒痒倒也没有大碍,只是动作一大手臂和背部的伤口又都绽开了,鲜血立即又重新滴滴答答的洒下来,地上绳上到处都是。 车雪宜赶忙扶住我,我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大佛珠串,小心翼翼的不要碰到。 车雪宜却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肯再放开,我皱皱眉头,想要挣脱,他却固执的说“别动。”我不明其意,只见从他手上源源流出真气,不消片刻我身上的血就止住了,再片刻仿佛伤口也都重新缝合了。 我知道这样疗伤,非常损耗真气,就撤回了双手,果然手臂可以自由活动了,背部也好了很多,我低声说“谢谢。” 他凝视着我的脸轻轻说“上次的事情,很对不起。” 受人恩惠,自然和气,我说“没有关系。” 然后我们就都又无语了。 千秋在一旁看了看我们,大眼睛眨眨的很是好奇。 此时愈加狂风大作,吹的简直睁不开眼睛。 只见远处,小树林间,大队人马赶来。一行人匆匆而至如临大敌。 为首一人身姿修长,神色凝重倨傲,一头乌黑头发被金冠高高束起,紫衫翩跹,袍内露出银色的镶边,正正是掌门。 掌门刚刚行至困妖链前,四处挂着的金铃居然开始激烈的摇晃起来,越摇越急,瞬间整圈的困妖链光芒突然极剩,之后便黯淡下去,不再亮起。 所有人都到吸一口凉气。还没等众人惊诧完,困妖链突然四下崩断开来,一段段落在土地上,顷刻燃起化为灰烬。 再看那镇妖塔上,第二层第三层已经轰然爆开。已有一众妖孽四散遁逃,向着四面八方争先恐后飞窜,伴着黑雾遮天盖地。 众人来不及问询,纷纷忙不迭的祭出各自法器,一时间金光银电腾空而起。击落很多妖鬼,但是更多的妖从塔中源源不断的飞出,凭着这一小众人的击杀,是怎样一时也无法收拾局面了。 掌门气急败坏,上前问我们“这里怎么会这样?” 我们均是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应,但是我心中却着实不安起来,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都是。。。我不敢想下去。 第八十章 忐忑不安 此时一众弟子多数持剑,云幕低垂,天昏地暗中,如若不是这种危急时刻,还真可称得上流光溢彩,精彩纷呈。 掌门大弟子墨影衡急道。“师父,我们是不是分两路,一路集中攻击镇妖塔,暂时堵住众妖出路;一路在玉溜各处击杀已经逃出去的妖孽?” 掌门当机立断:“寒余你在各殿选取十名出类拔萃的弟子在塔前阻击妖孽出塔,寒赢率兑泽殿等前三殿弟子上主峰,闫于类带巽风殿等后三殿弟子在次峰,迅速围剿逃窜出来的妖魔。记住所有妖孽格杀勿论,不用姑息。” 四人抱拳“是,师父。” “北城,汪余沥,你们从各殿点出百人,镇守玉溜结界,此危机之时,怕是魔界会趁机而入,小心着防守。” 四人称是,领命而去。 “安远山你去通知你们三师叔和师父告诉他们暂时解禁,一起击妖。至于你二师叔,我已经发了信号。你沿途再去找找。” “不用找,我来了。”二师兄信步走来,面上依旧寒潭之水。 安远山抱拳回禀掌门“弟子去通知三师叔和师父。”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去。 “先想办法,阻住这些妖孽出塔才是!”紫雪鸳这回来精神了,精神抖擞的站在掌门身边出主意。 掌门沉着脸看着我们“这些妖,是常年四处收妖收回来的。玉溜慈悲不忍杀之,就把他们收到镇妖塔中,靠着困妖链和灵符的灵力镇守,可是困妖链和灵符却怎么莫名的毁了?你们当时在此地的几人看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一时间,除了我,大家都在细细回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掌门眼睛对我们扫来扫去,这才发现我一身是血,皱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千秋在一旁赶快叫到“雪紫鸳伤了小师叔。” 雪紫鸳更大声,叫道“小师叔也伤了我。” 千秋也不让她“你哪里伤到?亮出来瞧瞧。” 雪紫鸳“内伤。” 千秋又一指车雪宜“我师父也看到的!” 掌门使劲跺跺脚,指着众人“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胡闹。” 千秋嘟着嘴使劲斜眼瞧着雪紫鸳,雪紫鸳也挑衅的看着千秋,但是两个人都噤了声,不敢多言。 二师兄负手看塔,半响道 “除了困妖链和灵符镇塔之外,镇妖塔依然还有塔顶的龙马河图镇守,正因着此物在镇妖塔内无论什么妖孽的法力都是失效的,怎么龙马也灵力全失?况且塔内之妖在关入塔前,都废了道行,此次突围,决然不是众妖之力可能破解的,不过它们逃出镇妖塔却逃不出玉溜的结界,暂时还不可能祸乱人间。” 此时,只见凌空落下三人,正是三师姐,舞清影和五师兄宋河。 三师姐几天没见,清瘦了一圈,眼神却坚毅矍铄,手持一把青灰色长剑,九曲八弯灵动非常,像是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中,我看她那柄剑,不知因何觉得好生亲切。 宋河眼神扫过我,突然大叫一声“小凤,你怎么伤成这样?”急得就一下子跳到我身前,拉着我左看右看,摸摸我胳膊又看看我的后背,上下查看。 车雪宜此时上前一步一把把我拉开,他拧着眉对宋河说“男女授受不亲,小师妹是女子,你怎能这样上下查看,不知避讳。” 宋河直眉瞪眼看着车雪宜半天“四师兄,我只知道小师妹伤得这么严重,浑身是血啊,性命重要还是那啥重要,况且我当它是亲妹子一般,我可没想那么多。” 掌门再次爆发“你们有完没完,能不能讨论正经事?” 宋河嘟嘟囔囔“小师妹受伤了,我问问,这怎么不是正经事,看师父回来你怎么交代。” 掌门一时气极,指着宋河“你。。。” 宋河一看掌门脸绿了,赶紧摆正态度异常正经的说:“掌门,玉溜之大,如果这些妖魔在玉溜山中横行,玉溜上的众弟子,法术不高强的还有很多,会被他们所害,此时当务之急,必然是众人齐心围捕众妖,好在这些妖的法力对于我们玉溜弟子来说不堪一击,但是它们数量之众,已不是一时半刻能捕完的。所以至关紧要的是重振镇妖塔上龙马的灵力,龙马灵力一旦恢复,众妖就会自动被镇妖塔收回。” 宋河平常虽然爱玩笑,但是关键时刻一语道破。 掌门沉思着,说道“重振灵力的话,眼下只有一个方法,就是灵境台上易池中的夜露,灵气至盛,点在龙马双眼之中,以前也有过先例,证明此法可行。” 宋河接着说:“玉溜上下,谁能取到夜露?当下至紧要的就是通知师父。” 掌门一听随即面上阴云密布,半响,突然精光一闪,抬眼上下打量我一番,问道“聂小凤,你的乾坤八卦仪呢?” 我吓了一大跳,额上冷汗都下来了,不愧是掌门一问就问到重点,可这叫我怎么应答呢? 五师兄问“掌门师兄,问乾坤八卦仪干什么?” 三师姐答道“因为也有先例可循,夜露灵气至盛,要用灵气相匹的至宝,才能接到,否则不是损了宝器,就是坏了夜露的灵力。” 说罢,大家同时望向我。 我结舌,支支吾吾的说,“昨晚,昨晚就掉在路上还是掉在坐忘殿哪里了,还没有找到,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掌门一听,又惊又怒,先没有理我,允自俯首感应了半天,到底也不知在何处,无奈掌门气急败坏的指着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敢遗失了至宝,我能饶你,玉溜上下乃至天界也不能饶你!” 我羞愧至极,又急又气,泪水在眼中不停的打转,心想耀阳你真是害死我了。 五师兄连忙上前圆场,悄悄对我说“小凤,你再想想,昨天我们众人在灵境台上玩,咱们一起回去仔细找找?” 又转头对着掌门说:“我们先分头各自行动,让小凤回坐忘殿好找一找。” 第八十一章 情愫暗生 只听又是惊天动地接连几声巨响,地动山摇一般,镇妖塔四、五、六层全部都炸开了。 瞬间黑气翻腾不息,阴气倍增。镇妖塔中争相逃窜的各种妖魔源源不断的涌出,一波又一波彷佛无穷无尽。 塔前寒余带着一众弟子,显然已经力不从心,疏漏越来越多,江水决堤渐渐有点堵不住了,年轻的弟子们开始乱了阵脚,所有人此刻都显得焦灼不安。 掌门和一众师兄见状,也暂时无心讨论乾坤八卦仪的事情,立即上前各自拼尽全力,举剑而起,刹那间几道剑气凌云纵横,光射日虹,气冲星斗,剑光如彩虹般交织成一道光屏,万丈霓光连妖带塔一起罩住。 当先逃窜到半空中的无数妖孽,逃避不及撞在光壁之上,瞬间被瑰丽夺目大放异芒的屏障绞碎,化作纷纷血雨散落下来。 看到此情景的其他妖孽,也不敢再贸然撞壁,所有妖魔均在光壁中徘徊呼啸,鬼哭狼嚎凄厉呼号之声不绝。 一时间局势暂时被控制住,但是掌门带着几位师兄,手持仙剑发功作法却不得分身。 这时只见,汪余沥从远处慌慌张张御剑而下,还不及站稳,就拜倒在掌门面前。 “师父,不好了,魔界妖将幽寂罗帅大军已经攻到玉溜结界,几人轮番做法,结界快要被攻破了,弟子们要撑不住了。师父快去看看吧。” 所有人听罢均大惊失色, 掌门大怒,咬着牙说:“果然有阴谋,果然有阴谋!这里应外合的情势,摆明是有内奸想方设法大乱玉溜,魔界再趁机杀来。” 三师姐忙问“都有谁来了?” 汪余沥答道“回禀三师叔,音魔飘渺烟,幻魔布罗花以及魔界左右护法远浅幽和路丈鸣冲在阵前,幽寂罗带着其他大军均在稍远处海面上伺机而动,还有谁来尚不清楚。” 不等他说完,一道闪电卷着火焰横空劈下,大家极目望去,一股偌大浓黑的妖云从第一层扑出,在彩虹光壁内膨胀开来,浓重的血腥气息,夹杂在风声中走呼啸风疾,笼罩在镇妖塔上。在黑色的布景下张着一双猩红空洞的双目,凶狠狰狞非常,时至此刻九层镇妖塔已经全部沦陷。 这黑云似乎并不畏惧彩虹光壁,大逞着双目冷笑,哞足劲道猛撞向了光壁,光壁被他撞得一阵剧烈的抖动,掌门和师兄们手上的仙剑也随之一阵抖动,剑气险些被打散了,掌门和师兄们双手撑剑才稳住了光壁。 但是这偌大浓黑的妖云也有伤损,他自身与光壁触碰处也是电光火石,随即纷纷扬扬化作一片尘灰,自身也小了一大圈去,随即他氤氲在塔前,也不再进攻,允自徘徊着,只是一会儿功夫又长上一大圈回来,立即再作势俯冲向光壁,眼见着是不冲破光壁,誓不罢休了。 只见这时镇妖塔桃木大门突然洞开,厚重巨大的桃木的门板不是左右打开而是由上到下平倒下来,门板上的铁刺寒光大放,一根根凛然树立,倒像是地狱中过刀山滚钉板那一层的场景。 一道万丈金光,从门中直射而出,一个身影飞出来端坐于地面,面向镇妖塔,双手擎空,从他掌内发出金光四射,形成一道大网,普照在塔上,塔内还来不及躲闪的群妖,纷纷痛不欲生,疯狂扭动身躯,妄图冲破金光大网,这个人拼尽全力,掌心中源源不断输出神力,制止住还未飞出的众妖。 众人面面相觑,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是友非敌。 只听掌门大惊道“安达摩,师伯,你。。。” 掌门突然蹦出几个字后却至此话停,却直直的望着那人。 此人,边擎着双手撑住局面,边咧嘴答道“我?怎么了?居然还活着?”说着大笑一声“十几年了,在这天地之间十几年不过一瞬,只是再次出塔,玉溜居然这幅局面,罗玄他该颜面何在啊。”说着不由自主的几声狂笑。 掌门和几个师兄一边也不敢把剑收回来,继续撑着那道彩虹光壁,一边尴尬应道“安。。。师伯,时至今日是弟子掌管玉溜,玉溜出此大事,都是弟子治理不善,决计跟师父无关。” 安达摩也不理他“你们快去玉溜结界看看吧,大敌当前你们都去,我独留此地还能撑住一时,给你们时间一是击退劲敌,二是想办法恢复镇妖塔灵力,快去快去,不要再磨叽。” 掌门听此,当即对几位师兄以及弟子道“也好,有师伯在此撑住一时,你们一起都先随我去玉溜结界查看情势,妖可以慢慢打,但是魔界之人一旦破了结界攻进来,就大事不好了。” 随后又对坐在地上的师伯恭敬道“这里有劳师伯了。” 那个师伯,不耐烦的摆摆手,意思是也不多说了让他们快去。 掌门和众师兄即刻收回各自仙剑,那道绚丽的彩虹屏障就消失了,只剩下师伯手中发出的金光万道的大网笼罩在塔上。 掌门看镇妖塔前已经交给了那个师伯,就定定神,昂首阔步带着众人匆忙御起各自法器,路过站在一边一会儿眼花缭乱一会儿茫然若失的我,还不忘凶神恶煞教训一番。 “你!”掌门指着我,又来不及多说什么,一甩他那绣着精致银纹的大袖“哼。”特别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顿时稳准狠的打击到我。 三师姐目不斜视,一左一右带着舞清影和雪紫鸳跟着掌门而去,二师兄默默跟在舞清影身后也一同而去。 五师兄路过我,慌慌忙忙叮嘱道:“我也顾不上你了,不过现下哪里也不安全,相比之下在这个塔里冒出来的师尊身边比你瞎跑要强些。你就留在此处,先不要乱动。” 我说“不要管我,你们快去吧。”五师兄点点头,从怀中拿出大罗盘,随手一飞,大罗盘快速转动瞬间变大,他立在上面即刻追随他们向着山下飞去。 这时四师兄走来对身边的徒弟说,“千秋,你哪儿也别去,就待在你小师叔旁边。” 千秋点头称是。 我慌忙说“不用了,千秋你们快去吧,别管我了。” 千秋一指她师父,坚决的摇摇头,“不行,小师叔,我师父都发话了,我肯定是不走了,我要陪着你,况且这里也是形势危急,只留下你和这位师尊,万一有什么变故还是多几个人手应变为好。” 车雪宜冲千秋微微点点头,表示说的很对,千秋得意的笑,更加不肯走了。 我想想也罢,众人谁留谁走,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车雪宜默默走到我身边,嘴角居然微微含着一丝浅笑,轻轻地说“小凤,你只管你自己不要有事就好了,否则。。。”话说到此,他的笑容收敛了,双眼静静的看着我,眼光温柔的烙印在我脸上。 随后他抬起右臂,广袖在风中鼓起,飘飘欲仙,右腕露出那串墨黑的霹雳大佛珠串,“这串大佛珠串是你送我的,我会永远带在身边不离不弃。” 第八十二章 生死不渝 我听他这么一说,忙看向千秋,千秋忙向我摆摆手“小师叔,可不是我说的,我师父这么聪明是他自己猜到的。” 车雪宜轻轻的低低的说“你救了我的命,今后我整个人都掌握在你的手中,所以为了我你要珍重自己。” 说罢转身御剑而起,临行前又对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一眼使我心灵骤然震动。 我百感丛生,简直不知该置身何地,我觉得我这样要是再不明白,就是真傻了。 但是好好的去救火,招来一顿骂,之后又不知悔改,还送人一串佛珠,似乎被当作了。。。定情信物,这是何苦来的呢。 我目送着风中那远去的背影,简直是看痴了看傻了,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突然我眼前,一双小手晃来晃去。我回过神来,才看清楚是千秋。 千秋意一张大大的笑脸爬在我面前,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颇有深意的看着我问“小师叔,你看什么呢?哦,是看我师父呢。当然我师父这么帅,要好好看看才行。” 我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喷出来“千秋,你不守信用。” “小师叔,真不是我说的。你想想,那串大佛珠串对抑制我师父的魔毒这么有效,如果珠串本身就在玉溜,肯定早有人拿来给师父用了,可就偏偏是你来了玉溜在神居洞遇到我师父之后,才出现的,你想想,师父当然第一个想到是你所有之物啦。师父都没仔细问过我,他就直接认定是你给的,所以千万别骂我,我是无辜的。” 千秋这么一说,我一头黑线。 原来真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佛珠串是这样,乾坤八卦仪玉佩是这样,还有数不清的因果也都是这样,像一张纵横交织的大网,因果报应是非曲直即是如此,红尘万事明镜菩提即是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前尘牵出是是非非的一误再误都当是如此。 想到此时,不禁悲从中来,乾坤八卦仪玉佩给了耀阳,这一定是他的阴谋,玉溜此时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一时大意疏忽,轻信人言,毫不设防。 如若玉溜今日真有什么危机,我当怎样一死谢罪呢?不,即使一死,也不能抹去我的罪孽,师父一定万分失望和痛心,只因我违了对他的那份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丹心和赤忱。一想到如若真是这般结局,不禁全身无力,精神意识朦胧涣散。 只听这时,那边坐在塔前的突然出现的我的师伯,千秋的师尊发了话。 “你们两个女娃娃,在一边悄悄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他声如洪钟,气吞山河,一下子就让我们回过神来。见他歪着头对我们招呼,双手却不敢放下半分。 “你们过来些,不怕,这些妖魔一时逃不出我的掌心。你们师尊我道行荒废了十几年,这边支撑着也挺辛苦,你们过来,跟师尊我说说话。罗玄的徒弟,我只见过那个许迈,谁知这些年不见突然又多了这些个小徒弟,有意思。” 我们走上前来,这个师伯问千秋“你是罗玄最小的徒弟?” 千秋朗声对答“回安师尊,我是师尊的四弟子的徒弟。” “你是他哪个弟子的徒弟?”安师尊转头问我。 “我是师父的弟子。”我直言答道。 千秋乐着解释“对,她是我小师叔。” “噢,你是罗玄他最小的弟子?” 正说着话,只见光网下那片诡异的妖云,又一次狞恶的俯冲下来,击中光网,光网被撞得一阵摇晃,差点就被冲破了。安师尊不得不集中精神拼尽全力努力对付。 我看他很吃力的样子,就问“您还好吗?” “实际上不太好。”他实话实说。“我禁闭塔内多年,道行进塔之前全部被废掉了,只是我心如死水,无波无澜,生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没有一心求死,也没有一心盼生,居然浑浑噩噩的也没有死成。心境平和中修养多年功力好像是恢复了些,又加上此时镇妖塔又灵力全失,所以我能出得塔来,又能暂时镇住群妖。但都只是暂时。” 我们两个一听这话,心顿时慌起来了。 安师尊笑笑“你们两个还小,没有经历过大风大雨,所以多多历练是必要的。” 又神色凝重的说“我感觉到这塔中的妖魔,法力都俱增数倍,不知为何。眼下我还能撑一段时间,可是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他看向我,又说“你在易池采过夜露吗?你拿着乾坤八卦仪试着采来夜露,抓紧时间恢复镇妖塔的灵力。此乃上策。” “我?”我一听他提这个,顿时没了生气。又是乾坤八卦仪,看来今天势必要死在这上面了。 “安师尊,如果不用乾坤八卦仪还有什么方法能取到易池夜露呢?”我小声地问。 “怎么?”他吃惊的看看我“乾坤八卦仪弄丢了吗?” 我轻轻点点头,头都要垂到胸前了。 “没关系,此路不通,再寻他路。”我抬头看他,这个塔里出来的安师尊,头发胡子结成一片满面地尘霜,有种凶神恶煞之感,但是却又莫名的和气通达。 他乐呵呵的跟我说“已知是已经不能挽回的事情,就不要纠结在这上面,紧要的是另辟蹊径。小丫头我教你一个办法,不知你心中可有心仪之人,你是否诚心爱他,爱他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 我心中一惊,心想这老头怎么思维会跳跃到这个程度,但是,我点点头。 “爱他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他转头来看我,又着重问了一遍“你可要想清楚,此去可是生死攸关。” 我想也不想,肯定的点点头。 这个安师尊重重的点点头“好,你去取夜露的时候心里就想着他念着他,你可要扪心自问,此爱一丝杂念不可有,要至真至纯此生不渝之爱,你想明白了就可以用手取夜露。” 千秋在一旁听罢,撅着小嘴急急的问“安师尊,如果你说的是正经法子,还有可能取来,只怕是哄我们玩的。怎么会有怎么奇怪的法子呢?如若此法行不通,那,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八十三章 易池夜露 “小丫头,凡事都没有万无一失的,只是我说的这个法子,是。。。”说到此处,他又顿了顿停下来,仿佛往事重现般在慢慢回忆。 千秋急着问“是什么呀?安师尊。” 他长叹一声“小丫头,你可知这是我亲身的经验,我年轻时爱着一个姑娘,至真至纯,我也是临危受命之时取夜露,当时我只当徒手接夜露,一定没命了,我就一直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她,想着来世还要找到她,即使做她身边的一把梳子,做她的枕头都可以,只要能见到她,能伴着她就好。我心无杂念想着她闭着眼睛接了夜露,睁开眼睛居然没事儿。” 千秋抱着双手在胸前,眼中都是梦幻般的崇拜“安师尊,真的吗?那,那个姑娘现在在哪?” “小丫头,你不要问了,我受困塔中十几年也都是因为她,我们之间原来不过是个大错特错的孽缘。” “怎么会这样?”千秋失望至极。 我拍拍千秋的肩膀,这还是个小孩子,没有品尝过爱情的甜蜜,更没有见过这甜蜜背后的暗涌的骇浪惊涛。 我轻信人言,在要紧关头遗失乾坤八卦仪,难咎其责,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取来夜露。 “安师尊,我听师父说过,要想取得易池中夜莲上的夜露,需要至高境界的修为,但是如果心境澄明,不能有无故屠戮之殇,不能有妄自杀生之意,有向善之心无功利之念,有至真至纯的善念也可得到。这跟您所说的至真至纯的生死置之度外的爱情,似乎也是殊途同归一致百虑。” “不错,想清楚了,就去吧。但是此去凶险,不知能否活着回来。你要考虑清楚。”他平静地说。 “小师叔,不成,你没有至高境界的修为傍身,还是我去吧。”千秋急了。 “千秋,你不用多说,我遗失了八卦仪,本来就有难以推卸的责任。正如安世尊所讲,我有诚心诚意所爱之人,生生世世轮回百转,他都是我心之所向魂之所系,如果是真的话,我不怕经受考验。” “你说的是。。。”千秋望着我,试图读懂我,但又想不明白。 我看着她懵懂的眼睛浅浅的笑笑。 “恩,小师叔,我明白了,但是我没想到短短几面之缘你会爱他如此之深,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千秋情真意切的说。 我知她误会了,但在这生死关头又无心解释。 “可是,你都不会御物飞行,总不能淌过易池去吧。” “千秋,你放心,这个我会的,师父已经允许我开始修炼了。” 一旁的安师尊打量我一眼,又转回头去继续苦撑着。“她怎么没有修为?我看她全身上下道行倒是极高的,只是尚浮于表面,还没有加以时日转化,这一定是有高人直接度给你的,我说的没错吧。” “安师尊说的没错,是师父把自身的精气化为能量度到我身上的。” 我这样一说,这个安师尊即刻在百忙之中回过头来看我,却也没说什么。 此时镇妖塔上漫天黑云中两道红芒闪烁,空洞敞开的血盆大口和一双空洞的眼睛,大嘴狰狞的咆哮着。我看安师尊紧皱着眉头,似乎比刚才更加的力不从心了,事不宜迟。 “千秋,你在这里辅助师尊,我去去就回你放心。” 此时,我幻化一片彩云,腾空而起,也无心理会千秋意惊诧万分的张着小嘴扬着头望着我,便径直向着明镜台飞去。 心急如焚,不过一时半刻就已经在明净台上易池之前。 我回头望望坐忘大殿。师父正在结界中修养,我犯了大错,不知他知不知道,可是终究没有颜面去见他一面。 我狠狠心不再去看坐忘殿,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易池之上千朵夜莲娉婷绽放,晶莹的夜露在莲瓣上闪闪烁烁。 凭空扬手,片刻,玉笛生烟便从大殿内飞出,笛身光润水华青翠欲滴,我把它紧紧抱在怀中,想着我和师父持着暖玉和生烟在哀牢山上抚笛而唱,高山流水的单纯日子,多么希望就那样一世静静相守相望,不知此生是否还会有那样的时光。 “小凤,你在做什么?”师父的声音从八方传来,剔透而空灵,在我耳边响起。 我一惊,他已经察觉到我了,我怕他阻止我,不等他再出声,我已经凌空飞起踏在玉笛之上,直冲着易池中央那朵最大最美,发出淡淡光华的夜莲而去。 一片耀眼的金光突然在我身上绽放,我即刻感到全身吸收了无尽的能量,这无比强大的能量在我身上暖暖流动,不等想清楚,我自身已经开始集中精气神,凝神筑气,运起静功辅助这突然而至的巨大的能量,瞬间就融入我身体中为我所用。 刻不容缓,虔诚端详面前这朵娇美皎洁的莲花,盈盈倚风含笑。 我用手轻摇通直的莲茎,一滴两滴珍珠般滑下来,伸手牢牢稳稳捧住,两颗烁烁其华的珍珠周身包围在淡淡金光中,悬浮在我掌心之上。 就这样成功了,我没有想到在别人口中这样万般艰难的事情,竟然在我手中就这样成功了,凭着我一腔热血和此志不渝的爱。 我惊喜的恍若身处梦中。手中轻托着,夜露被我手上的真气包裹住悬浮我掌中。 我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它们突然消失了,珍爱一如视同我生命的爱情。 “聂小凤,你进来。”师父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师父召唤,我一阵惊喜,手捧夜露如同捧着自己的心,足尖轻点着玉笛转身轻盈掠过易池,朝圣般飞向大殿。 我走近前来,看他,他也安静的看着我,面色比我走时更加的苍白,显得很不好,我心下莫名的一紧,取到夜露的惊喜立即冲淡了。 我们对视半响,忽然白色的衣袖拂过,掀起一阵强风,一个巴掌扇过来重重打在我脸上,我侧倒在一旁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他,周围的空气都凝住了。 师父从没有打过我,但是我也知道我这次错的不能再错了,委屈的悔恨的泪水就那样滴答滴答的淌下来。 第八十四章 临危受命 “你知道易池的夜露灵力大盛,你是去送死吗?”他咬牙切齿的说。 我看着他,他如冰雕一般坐在榻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突然发现就连额心那道红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眼中却翻滚着惊天的骇浪。 我觉得自己即使大错特错,但是用真心去捧夜露这件事却没有错,不知哪来的勇气,我跪在他冰榻下直直的看他,话说得理直气壮。“师父,如果心境澄明,心中有至真至纯的爱,不用高深的法力自会取到夜露。” “一派胡言,这是谁教你的?”他的声音一丝丝的微弱下来,却依旧愤怒非常。 我一点一点跪伏上前,戚戚艾艾的看他。“师父,你试过吗?如果没试过,为什么是一派胡言?” 他没有出声,静静的端坐。 我见他不出声,更加想把我内心的话说出来,我不顾一切的对他说“我可以为所爱的人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心诚则灵,我就有这份勇气,我相信我能够做到,你看”我指着一旁包裹在淡淡金光中漂浮的两颗夜露“我成功了。” “你。”他用手指着我,为我这番忤逆急火攻心,身子一晃,我身上冷汗直冒,赶忙上前扶住他“师父,为什么在这冰室中休养了一昼夜,却反而不好了?” 他突然望向我“你成功了?那是因为我把自身的大半修为灵力在你飞到易池中央的那一刻都渡化到你身上了。你以为你心中那些有违伦常,于理不容的想法和心思就能够普度众生造化天下吗?” 我听到此番话,头脑骤然清醒,事情的经过迅速在我脑海中回放,在易池上那一片突然在我身上绽放的耀眼金光,我突然间吸收了的无尽能量,原来都是师父。。。什么至真至纯之爱,莫不都是个笑话。我呆若木鸡,恍惚的辨不清事实真相。 我只知我可以置生死于度外,我敢徒手冒然去取夜露,全凭着一腔赤诚。谁知师父他也可以置生死于度外,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在重伤未愈的时候可以不顾自身安危,把毕生的修为大半都渡化给我,舍命救我。 我趴在他的膝头语无伦次失声痛哭。“师父,不行,你本来就受了重创未愈,你都拿回去吧。小凤错了。” “不用。”师父的话没有一丝热气。 他这两字仿佛把我拒于千里之外,我们之间瞬时阻隔天涯海角无尽光年。 “师父,都是我害了你。”我泪雨纷纷,紧紧缩成一团深深伏首在他膝头,胸中的窒息之感挤压着我不能呼吸。恨不能时光倒流,又或者干脆以死谢罪。 终于,师父长叹一声,语气似有一丝缓和“小凤,修仙之人不会执着于生死,修炼过程中总要渡劫,这次恐怕就是为师命中的一劫。度过了,就飞升上神,没有度过就灰飞烟灭,这两种结局对于我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天界和人间乃至玉溜的安危是为师放不下的心结。但是既然小凤你已经得到了为师毕生的修为,值此玉溜危难之际,就靠你协助众位师兄完成为师的遗愿吧。” 我听他说道遗愿两字,顿感冷雨倾盆,大脑一片轰鸣,心中的恐惧和悔意铺天盖地吞没了我的世界,我哭得天昏地暗却别无他法。 “小凤,你不要哭了,为师仙基稳固,还有一些仙气护着元神,不受到重创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现下你身负的责任重大,快去带着夜露恢复镇妖塔的灵力,然后到玉溜结界,他们此行带了印月七星剑,魂帛招魂幡来,想法尽力夺回来吧。” “不要,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在此守护着你。” “那你是要为师自己亲自出去?” 我使劲摇摇头“师父。。。” “一错不能再错,错了就要将功补过不是吗。” 我抬头看他“师父,你在结界内都看得清楚外面的事情?” “我在休憩调养本不愿凝神感知,只是镇妖塔灵力全失众妖出逃之时才感觉不好,当下立即感知了解外面的情形,只是现下为师怕是暂且什么也做不成了。” 听他话说至此,我不禁又悲从中来,突然又想起一件顶要紧的事情,不知他知是不知。 “师父,我把乾坤八卦仪,弄丢了。”我声音越来越微弱,说到最后就像是蚊子哼哼。 “所以,你就拼了命也要弥补自己的过失?”师父看着我不动声色的说。 我点点头,心里凉了大半。心想恐怕师父全都知道了,聂耀阳借走八卦仪的事情之后会牵涉出多少我那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些事情追查下去,足以要我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在安远山那里。”师父平静地说。 “安远山?”我惊诧了,怎么会在安远山那里,明明不是给了耀阳吗。 “我感知到镇妖塔灵力全失,就想到要用八卦乾坤仪承接灵露,随后发现八卦仪不在你身上,追踪了一圈便发现在他身上,因此小凤你要防范此人。我当初一返玉溜,发现人心浮动执念深沉,就疑心似有内奸,可是时日尚短没有寻到蛛丝马迹,只是当日雪紫鸳幻化冰滴攻击你之时,我发现那里一团隐隐妖异之气,我就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却有更为重要之事待办,就没有追查下去,一时的疏忽,还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说罢,师父已经力竭,青丝如水泻在鬓边,勉强的撑住不倒下,身姿却依然皎洁清冷的不染尘埃。 我怔了怔全身都凉到骨子里,我一双手颤着要扶着他,他打起精神无奈的推开我,殷切地说“快去吧。别让为师失望。” 我看着他在眼前,朦胧着隔了一层水气,白烟化雾般的怎么也抓不住了。 我心中酸涩,时间却不能再拖,师父心中的宏愿就让我暂时代你来踏出第一步吧。 “好,师父,小凤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等我完成任务再回来守护着你。” 师父抚抚我的头顶,平静无澜的说“好。” 第八十五章 怒火中烧 我出得坐忘殿来,抬头看灵境台上这一片天,夜色沉沉繁星璀璨宁和之象,这使我稍稍宽了点心,师父在这里很安全,我势必要速战速决尽快归来。 远处,次峰上却是妖雾缭绕飞沙走石,海岸线上也是紫光腾腾晕着不太平的光,千军万马扬蹄之声犹在耳旁。 我踏在玉笛之上手捧夜露,几次差点掉下来,实在是没见过大场面至极了。 我的心极不平静,哪个人面临亲人的背叛和心爱之人的命悬一线,不痛彻心扉,不怒火中烧,不怨天尤人之后不撒邪火? 我虽然此番经历下来道行极高,但是毕竟不是那境界,做不到心平气和。一心只想横冲直撞来个翻天覆地,一泄我心头怒火。 我心想,聂耀阳再怎么血缘至亲这次我都要和你不共戴天了。 心里怒着,眼睛直着,脑袋里狰狞着就飞过镇妖塔上,那龙马河图拢在光网之下暗淡无光,黑漆漆的就是石头一块,塔下安世尊允自一力独撑着。真是看谁都不顺眼,好好的讲故事骗人,害得师父重伤之下还为我失了道行。 我愤然的想着,连千秋意挥着小手跟我打招呼,我都没有理睬,我俯冲下去,不管不顾的撞开光网,光网一破,下面的安师尊一个踉跄像被无形中一只大掌扇到一旁,被千秋扶住了。 镇妖塔上,光网一破,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纷纷四散逃去,我伸手展开桃花扇,从善如流嫉恶如仇顺风顺水的一扇,赤彤彤的一片火焰巨浪般延展开去,掀起几丈高的火浪,把一干妖魔烧个灰都不剩。 镇妖塔上朗朗乾坤旧貌新颜。要不是怕一把火烧了玉溜山,直接一扇子下去,妖魔鬼怪并着一众大仙小仙全都消失不见,眼不见心不烦,随着师父回哀牢山过日子倒也利落。 我心中振奋,师父给我这扇子想必是让我不喜欢了就扇谁,但是再仔细想一想,师父慈悲之心断断不能有此种授意。 还是老老实实,落在龙马石像旁,把夜露分别点在龙马左右眼睛里,瞬间龙马眼中水汽氤氲,我说“不哭不哭,要谢就谢我师父吧。要不你就告诉我是谁让你灵力全失?聂耀阳是不是,等我去宰了这个龟儿子给你们报仇。”但是想想,他是龟儿子,我又是什么,阿呸呸呸,真是理不清的线,转不开的磨。 龙马身上河图点点星光接连闪烁,一闪一闪亮晶晶之后一阵仙风平地而起,看不见的灵烟飘渺,四散在玉溜各处的散妖,迷迷糊糊的就束手就擒,风卷着就回到了塔中,至此镇妖塔之事算是平息下来。 我就心想了,这一杆子人天天修炼都修到哪里去了,全数加起来还不敌师父这轻轻的一扇子。武器固然强悍,可是没有这么强的修为也发挥不出这么大的威力,等我用完了就还给他,还乖乖仰他人之鼻息,在他羽翼下生活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谁说女人想强大,女人强大是被逼出来的,若有机会,谁不想弱柳扶风小鸟依人。 我还是落下塔来,前方不管怎样形势告急,毕竟承了师父的修为,还是不能失了师父的风度和礼数,怎么说我这一身修为也全数是师父给的,因此也能说是见我如见师父亲临吗。 坐在塔下喘息的安世尊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一时不见,功力修为竟长到这个高深莫测不可斗量的程度。” 我尖着嗓子提着眉说“还不是拜您老人家所赐。” 他欢喜地说“好说好说。” 我瞬间无力。 这时只见,远处一个身影从小树林里一闪而过,我当机立断刻不容缓飞过去。 离他丈远我就怒喝一声“安远山!” 他见我脚踏玉笛飞过来,就足以一惊。愣到我飞近身边,才恢复一副谦谦的常态,对我拜了拜“小师叔,有何吩咐。” “你去干嘛?” “弟子去阵前相助。” “你要相助哪边呢?” 他抬眼看了看我“自然是。。。” 我没工夫跟他废话,摊着手“乾坤八卦仪呢。” 我明了他倒也简洁“回禀圣女殿下,在冥王手中。” 我一听心肝直颤,“什么圣女?谁是圣女?还有谁知道?”倒成了我心虚,一派不打自招。 他老实作答“圣女归来之事,整个魔界只有冥王,老冥王和我知道。” 我嘿嘿的冷笑“好,你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属下之命都在您和冥王手中任凭发落,只是属下说句不当说的话,您要认清立场,不能亲疏不分。”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师父让你们害成那样子,还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一扯他的手腕怒喝一声“乾坤八卦仪,你一定藏在身上,赶快给我拿来。” 我一扯他,他就要一挣蹦,一扯一拽之间,只听他啊的一声,右手臂向着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转着,我大吃一惊,心想手断了?我也没使劲呀。这孙子莫不是跟我装孙子呢?再细看看的确是断了。我不敢碰他右手,就板着他的左手让他老实点,好乖乖交出乾坤八卦仪,谁知道他暗自发力,瞬间把自己好好的左手也折断了。 我大怒,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跟聂耀阳一个德行的。“你要干嘛?你这么爱自残,信不信连腿也打断?” 看来是真折了,疼得他大粒大粒汗珠子往出冒,他还勉强笑笑跟我说“你把我带到阵前去吧,自有好处。”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按耐着打折他腿的性子听他作答。 “回禀圣女殿下,都是冥王陛下交代属下的,冥王匆忙中给了属下乾坤八卦仪,又匆忙中拿了回去,还让属下代为转告圣女,说此次之事都是幽寂罗将军自行领兵前来,我们实在是不知情的,还望圣女去到阵前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尝尝不听军令私自行动的后果。” 我怒火滔天中反而平静了下来,跟他们打交道真的可以大大的锻炼以及提高人的气度和涵养。 “这镇妖塔的妖怪也是不听军令私自行动的?” “并不是,是圣女你的血化解了灵符和困妖链的灵力,所以一定是次偶然事件。” “偶然你个头。聂耀阳先骗走我的乾坤八卦仪,然后镇妖塔就大乱,然后魔界大军就杀过来了,一环扣一环,你们玩九连环呢不是。” “如果这样说来,紫雪鸳也是同党了。”安远山默默地说. 我想想,也是,没有紫雪鸳跟我胡搅蛮缠的,我怎么会那么惨撞到钉板上,血染风采了就,不由得自言自语的说“原来紫雪鸳也是同党?” “回禀圣女,并不是的。”他慢悠悠的回话。 我一怒之下一脚踹过去,他的右腿果然就折了。 第八十六章 瞒天过海 安远山跪坐在地上一边摊着双臂,惨白着脸喘息着,一边还喋喋不休。 “圣女,你要相信冥王,他一向磊落,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出尔反尔。借你乾坤八卦仪真的是为了救老主子的命,千真万确的没有阴谋。就因着老主子现下被师尊所伤,此刻命悬一线,老部下们一时冲动,起兵要为老主子报仇,攻下玉溜为了拿到乾坤八卦仪玉佩。他们并不知道冥王陛下已经从你手中借到了乾坤八卦仪。” 他看我还在听着,就继续说“冥王陛下有些为难,一方面要给他们这些元老一些教训,惩罚他们不听军令擅自行动,一方面又想着两军对垒中,要使我方兵将降低到最小的伤亡程度,还想着不违了对圣女你的承诺。所以只有把我暴露出来跟圣女殿下你合演一出,尽量兵不血刃,巧计周旋。所以不要多说了快带着属下去阵前,即使不能令他们一举退兵,也能令幽寂罗士气溃竭,三思而行。” 我打折了他的腿,心中微有愧疚之意,他又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貌似还总算有理。只是总觉得心中不安,怎么就有种一丘之貉同流合污之感。 所以仍旧逼问他一句“难得你还称我师父一声师尊,你到底是聂耀阳的奸细还是玉溜的反奸细,还是聂耀阳到底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只听他又说“圣女,你不要再思前想后了,容你想清楚了,玉溜结界就要被攻破了。到时候大军登陆玉溜,即使不能全胜而归,玉溜弟子也会伤亡惨重。此时黑青玉尚未开启,没有必胜的把握,两兵决战也不能选在这种不恰当的时刻。” 我放沉心思细想,这事儿你们想得倒还挺长远,有我在还能容你们有必胜的把握!那我师父也白白心疼我一场。 此时带着你去阵前?难道你还是个大宝贝不成。又或者聂耀阳的小算盘打着我伤了玉溜弟子,众人又都不明真相会怪罪于我?可是,安远山是个内奸的事情师父早知道了,所以即使安远山矢口否认,我也不怕,哪怕别人再误解我,只要师父相信我就是清白的那我就是干净的就是无辜的,其他人的想法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果然如他所说,事不宜迟,迫在眉睫的时刻半分也不能再耽搁了,师父有命让我从旁协助师兄保护玉溜,有机会还要夺回两件宝器。此时不知前线战况如何了,怎样都要带着这个残胳膊断腿的安远山走一趟了。 “内个,你不要紧吧”我瞟瞟他像个断线的木偶一般,四肢扭曲的坐着。 他勉强笑笑,居然说“没关系,越惨越好。” 我心说,好嘞。 不容多想,我踏上玉笛飞在半空中,依着安远山所说,牵着一道光链,束缚着安远山一路向着玉溜结界飞下去。 远远停在主峰盘道上面观望,只见海际上魔军压境,阵前居然一匹巨兽在天际舒展着遮天蔽月的长翼,凛凛的盘踞于东海之上,红色的毛发根根竖立,体格雄健,威猛慑人。 红色巨兽之前,一个紫眸的娴丽美人正与一身白衣瑶池仙子般的舞清影及雪紫鸳一同凌空天际,三人阵前持剑对峙,场面已经接近白热化。若不是两兵交战,动辄会鲜血淋漓肝脑涂地,也真可谓是瑰丽到动人心魄。 那个紫眸的美人一头银发一缕缕如蛇般在她身边飞舞张扬着,她发丝上白光大盛,把周围的暗夜照得亮如白昼,足令星月失色。 如玉的脸上掠过一丝轻笑,轻拢慢捻间满天水珠如飞花四溅,她在半空一个旋身,海面上旋即平地起波澜,巨大漩涡在海面回转,越旋越快,一道水柱巨龙般从旋涡深处冲天而啸,离着海面腾起数十丈之高,再凌空打一道弯折下直冲舞清影她们而去,这水柱因带着强大的法力,被击中之人势必要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舞清影和雪紫鸳,各自手持着自己的仙剑,碧青与皎白之芒光影相交,一面要抵挡向她们飞来的数不清的利刃般水滴,一面水柱巨龙带着庞大的戾气翻滚袭来,面上虽似乎在这个强大对手面前凛然不屈,但两个年轻的姑娘到底有些力不从心。 一片蓝霞天际闪动,神光霍霍,剑气横空出世,随着剑锋一扫一排水帐拔地而起阻挡住翻腾咆哮而来的水柱与万颗水镖,与其全力相搏之下,终得分庭抗礼平分秋色,两相交错,海面上霎时间山岳崩颓风云变色。 不等水雾散尽,隐约中只见二师兄手持一柄蓝凛凛光鉴寒霜的神剑和舞清影并肩而立,纷纷落下的水滴和已经凋零了的杀气,仍是被他强大的剑气阻在丈外之地。但只见此时,红毛巨兽小奇那巨大彪悍的身躯异常灵巧向他们俯冲而去。 舞清影举剑便劈,剑气直指小奇双目,我一凛,只见小奇一个晃身勉强躲过去,看得出来小奇虽然强悍,到底灵力尚浅经验不足,躲过这次难保躲不躲的过下次。 我心下一惊,这帮妖孽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让个宠物出来打头阵。没想到多日不见,小奇竟然长大到这般程度。可无论大小都是肉长的,要是被剑气所伤那可怎生是好呢。 关心则乱,我一着急,生怕二师兄他们合力伤了它,又怕它伤了二师兄和舞清影那它罪过可就大了,到时候玉溜同门和弟子对它不依不饶,它就没理了不是。 玉溜边界上,多半弟子都如数在场,英姿勃勃,分成几队摆成牢不可破固若金汤的巨阵,却都屏住呼吸鸦雀无声如临大敌。 我一鼓作气,足尖轻点玉笛当头掠过人群。当一众人等发现有人飞来,我已经飞临到人群的最前边,衣袂飘飘缓缓落下来,手中光链一收,牵着安远山飞过来重重落在掌门四师兄五师兄一众人等脚前。 我还借力不动声色的轻轻托了安远山一下,谁知他还是鬼泣神号惨叫一声。 我想断手断脚狠狠触在地上,一定像再次折断了一般痛楚,但是这一声也忒肝胆欲催,痛不欲生。我听着都于心不忍一阵寒栗,其他听到的人都不禁要感同身受一把了吧。 果然一时间四海皆静,正在阵前对垒的二师兄三人和那边银发紫眸的美人停下手脚,包括此时目逞凶光张牙舞爪的小奇都向这边看过来。 掌门首先不可思议的喝问“聂小凤,你在干嘛呢!?” 五师兄也忙上前问道“小凤,你把安远山怎么了?” 我用手一指地上的安远山“你问他自己。” 突然阵前那个银发紫眸的美女,马上失了处变不惊气定神闲的优雅,惊声惨叫起来“阿远,他们怎么你了?” 第八十七章 迫在眉睫 我看在眼中,这么激烈的反应,跟之前战场之上的从容不迫简直是判若两人啊,不知这女子是安远山什么人。 但我还是照着事先编排好的本子临场发挥,波澜不惊的传音过去到天际,对着那女人说“没怎么,就是把手筋脚筋都挑了,困妖链锁着琵琶骨,免得他跑了。” 我说罢,掌门面色何其凝重的看我,明显感觉身边的师兄们均是一颤,当下我自己也冷了一冷,没敢再去看掌门的黑脸。 缓了缓,我就聚目远眺着海际天边这一票人等,只见敌方两个身披战甲一老一壮还满是威风凛凛的,还有两个妖媚的女子也列于其后方。我不再细瞧,只扫过每个人的脸,一心想把聂耀阳找出来,很不巧,看了几遍也没有,他奶奶的居然遁了。 能做的出事,能发的出誓,还敢做不敢当了,我越想越气,义愤填膺,满腔怒火,海边风大,卷着我的长发四面飞扬。 “你,你”突然那个银发紫眸的美人她哆了哆嗦的指着我,她美丽的如蛇般的长发也落下来披到了肩上,如玉的脸上再也不能淡定无波,浑身瑟瑟发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临了,终于悲从中来说出一句愤恨的话“你怎生这般狠毒。” “狠毒?”我想着师父一人在大殿中该是如何的寂寥凄惨,也不由得悲从中来,便很想恶狠狠的刺激她以抚平我心中的伤痛。 “是了,你们如若再不退兵,我就把易池的夜露一舀一舀往他身上泼一泼,好好涤荡一下他的心灵,让他脱胎换骨一番,看他还做不做内奸,倘若如此之下再不退兵,就把他串一串,吊到易池之上,用灵气活烤人肉,此番下来,下世投胎必然是个仙胎,但也有可能最后灰飞烟灭的渣渣都不剩。全凭他个人的造化了。” 说罢,我直直望向天际,喝道。“退是不退?” 那女子咬一咬牙,“可以,但是先要把阿远还给我。” “他终归是我们玉溜弟子,命可以留着,人是不能奉回的了。”听了这一番话,掌门终于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人不奉还,兵是决不能退的。”那女子银发又四下张扬开来,一条条银蛇般狞厉。 这时只听安远山扯着嗓子叫起来。“娘亲,你先退兵吧,你不知道我这小师叔怎生的歹毒心细不要命,她必然是说到做到的。” 我一听这个话茬,娘亲?原来这美人是他娘亲,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果然四下里皆是一片哗然。 不过这个安远山也真能编,好吧,他娘这么紧张他,我也不能做戏不做下全套不是。 刚要作势凌空一脚,飞向他唯一完好的左腿,他娘亲的哀声早一步都已经传到了耳畔,却在还不及下腿之时,天际盘旋的小奇一声嘶鸣,响彻云霄,它延续着刚才的乖张咆哮暴跳如雷,失控的向玉溜结界奔驰而来。 这头上古异兽,一边振翅翱翔一边四足踏地跑,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随着他的步子震颤。 我疑心他肯定看到了我,但是在玉溜众人看来这还得了,果然这紫雪鸳仗着手中“追云”生猛,已经一步赶上前,在小奇掠过她身边时,举着追云一剑就劈了下去。 小奇看见亲爱的我,就不管不顾之下,跑的太欢快了,丝毫不曾防备,被雪紫鸳剑气生生消去一丛毛发,毛发下也必然隐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小奇又惊又怒,仿佛不可思议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砍了一刀,但是动物都直接,但凡你伤害了我,我必然也不能饶你,小奇在雪紫鸳面前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只见它长翼一挥迅捷的扫过来,雪紫鸳声都没出,就被它掀翻在地晕了过去,并着追云一起直直的向着海面掉落了下去。 掌门顿足道“这奇穷妖兽,毁信恶忠,抑善扬恶,果然凶险。” 我斜眼窥一窥他,心想如若你不伤它,它又怎会损你分毫。 三师姐一看自己的弟子坠海,赶忙并着两个旁的弟子一同施法,遁出结界,纵身跃去海中救人。 二师兄和舞清影一看这种状况,势必是举剑而起,他们不知练的什么双剑合璧的剑法,两人浑然天成合作无间,那双剑蕴含着无限的灵力,气势夺人,剑光幻影如横飞的闪电,耀目且迅疾,在战场中心旋出一方天地。 那个银发的美人还在心疼着她儿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向玉溜,关于现场战况什么一概的无动于衷,看来不用多费力她就可以也一同坠入深海了。 但见此时,突然呜呜呼啸之风震耳欲聋,阴风大作,鬼气萧杀。 身披黑色战甲的英武战将,蓦然出现护到银发的美人身边,轻轻拥着她,在他们四周扬起一波黑瘴。 他一头墨黑的发丝随意披散着,面上长眉若柳,眼睛倒有些迷茫,身后祭着一面遮天闭月的帛幡。 帛幡在漆漆夜幕下翻飞,生猛异常,在海面掀起丈高浪头,映着无数怨灵夜哭之声越发凄厉。 石走沙飞,肆虐的狂风,众人呆望空中无不变色,但只见巨大气流,几似有形之物一般向四周狂猛涌来,居然透过了结界的屏蔽,打到岸上来,岸边众弟子,几乎都站不稳脚步。 掌门望着掀起滔天巨浪的海上那鼓起的幡布,声音微有颤动,道∶“是魄帛招魂幡。” 五师兄宋河忙问道:“如若真是魄帛招魂幡,那应该是我道家的至宝,怎的现在看来却阴气沉沉?昭然是一副不详之象?” 掌门沉思道“必然是他们用了不少枉死的生魂,血祭了魂幡,才招出这些厉鬼邪魔,这些枉死的生魂死时怨气太重、无法转生,正利用其怨气,来扰人心智招活人魂魄,比镇妖塔里那些个散妖又狞恶了不知多少倍。” 看得出,镇妖塔上的散妖不过是想着逃走,并无歹意伤人之心,但是这些恶魂则必然是不善。 我想着其实也很好说,照着原法子,一扇子下去,有火就烧个干净,没火就把恶魂扇到魔军一方,让他们自食其果,皆大欢喜。 但是二师兄和小奇他们必然也要受了连累,被扇子扇到了敌营去,这样不分敌我的扇法,实在有些鲁莽。我就按下打开桃花扇的冲动,且听着掌门继续分享来龙去脉。 只听掌门跟众人讲解,这一干弟子同门有见识过的,也有没见识过的都伸耳过来细听 “那个身披黑色战甲的是魔界的左使路丈鸣,银发的女子是右使远浅幽。他们分别手握重兵,如若拿捏住他们,这次来犯的魔军大势即去。” 我悄悄蹲在安远山身前,问“那个银发美人真是你娘亲?怎么你不太像她?披黑色战甲的是你爹爹吗?你爹爹这么疼爱你娘亲,你都这么大了,他们还这么亲热,真是羡煞旁人。但是怎的你也不像你爹爹呢?” 不经意窥到安远山,他幽怨的瞧着我,没出声。莫不是我说错什么。 我只能再悄悄关心到“你没事吧,怎么个姿势舒服些,我帮帮你?” 安远山闭了眼睛,摆个脸子不再搭理我了。 我心想这人又是在编排哪一出呢?不知聂耀阳许了他什么,连自己亲娘也编排进去,还真是忠孝难以两全的典范呢。 第八十八章 万兽朝苍 只听此时车雪宜,道“掌门师兄,我去试一试用霹雳大佛珠串震慑收复阴灵恶魂。” 掌门看他“还没问你,这佛家的至宝是怎么到了你手中的。” 车雪宜脉脉看我一眼,柔声说“是小师妹相赠。” 掌门甚是惊诧,又暗自望了回天际的乌云滚滚雷声轰鸣,不动声色的回他一句“你去吧。” “我跟你同去。”我赶在车雪宜驾云而去之前赶忙说。 他回头看看我,坚决的说“不可,前方凶险。” 我不欲跟他分辨,就忙堵了一句“不用管我,我自有道理。” 掌门一向视我为妖孽,轻蔑道“看不出,你已经学会御飞之术,但是这是战场,不容你任意胡为。” 我在他身前抱拳“掌门师兄,你看这镇妖塔上是否已经风平浪静?全因我赤手空拳取了夜露而来。现今龙马灵力已复,师父交代我之后从旁协助各位师兄平息战事,既然师父有所交代,自然是看好我的能力,因此师兄就不要阻拦了吧。” 我知我一番话说得有些造次,但是遇到掌门师兄,不由自主就生出些脾气来,不知这是否就叫天生的犯相。 果然他一张俊脸白里泛了青,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敝人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徒手取来了夜露,你可真是玉溜不世出的奇才,只是藏得深沉了些。好,你说是师父交代,难道师父回来了不成。” 一着急说漏了嘴,赶忙掩过去“哦,我和师父自有联络的办法。” 他广袖一拂,冷到“既然如此,你一同去吧,我且看你如何翻云覆雨逆转乾坤。” 我冲他拜上一拜,又对着宋河说“五师兄得罪了,我抓了你这小徒儿的错处,还当众带上来,让你面上无光,着实对不住了。” 宋河哀叹道“是我管教无方,此次事了了我自会领罪,小师妹你做的不错,如若不然,玉溜必毁在他手中了,到时候我就不是面上无光,而是万死难咎其责。” 想着往昔的情谊,我不忍看他有些颓废,握着手嘱咐了两句“五师兄,我也是听师父告诉才得知的,他藏得极深实是不怪你不知。你别难过,等咱们平息了此事,还一处把酒言欢。”他抿嘴笑笑点头。 众人叹道“原来终是师父洞察世事。” 我说罢就和着夏雪宜纵身而去。 待到战场之上,只见此时天际已经乱作一团,小奇允自在外围虎视眈眈团团打转,却在刀光剑影外一时无法迫近,它满身的鲜血淋漓,一道大口子逞在他的肩上。 我心痛的要命,却作势大喝一声“妖孽。” 彼时我怕这场上嘈杂,声音小了小奇听不见,这一声便用了十足的中气,不想如今我今非昔比,这一声十足的中气便可以震天撼海,四方皆惊,实在是个有欠淑女的行径。却卓然有效,四海八荒恐怕也能有耳闻了。 小奇好奇的回头看向我,接着雀跃着就掉头向我扑过来,我看着面前状如小山的庞然大物,纵然它是满心欢喜的,可我芊芊弱质的也承不起它那轻轻一扑。 果然,看着一头凶猛的异兽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在它面前不过嫩草一棵的我,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唏嘘传来,当然还夹杂着不怀好意的森森的鬼笑之声不绝于耳。 没等我使到个法子化解,夏雪宜已经一步抢在我身前,我心念到不好,赶忙手拉住他的腕子打算阻住他,谁知好巧不巧正正握在大佛珠串上,珠串一道霹雳把我摔倒一旁,夏雪宜吓了一跳,等他愣神的功夫小奇已经跃到我身旁,小奇到也乖巧没有横扑过来,想它也思量了一下它主人我不知何时变得这样小巧,恒是不能抱得住它了。 既然不能抱抱它,它就恭顺的自我身前打了几个转,那么庞然大物居然也能步态缠绵,娇憨可爱之态毕现,红光万丈瑞气千条,恨不能九重天上也凤舞歌飞,最后慢慢化成初见之时的大小,匍匐在我脚下撒起娇来。 此等的奇景总归是罕见,玉溜那边的众人只当我非死也得即伤了,谁知这上古奇兽,竟然围着我朝拜起来,竟真真是百鸟朝凤万兽朝苍之像。 我站起身来把小猫一般的小奇抱在怀中,手中暗拢了红光为它疗伤。 夏雪宜浮过来且忧且喜,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为何它会如此乖巧的臣服于你?你还有多少是我不曾了解的?”。 我忙正经的说“四师兄,你客道得紧了。” 路丈鸣也向我看过来,他的一双眼睛依旧是美目如丝却朦朦胧胧的分外扑所迷离,但是好像也能看清事物,此番场景之下对战双方也暂停了手中的阵仗。 二师兄和舞清影仙障护体,持剑静观其变。 路丈鸣护着远浅幽呵呵的一乐飘飘忽忽的叹道“怎么,玉溜弟子中出了个万兽之王?手段还真是不容小窥,一上来便有万兽臣服之势。” 我轻抚着手中的小奇,学着师父的神色淡然道“你们祭出魄帛招魂幡是打算不留余地,没有商量了吗?远浅幽,你儿子的命你也不顾及了吗?” 一听到我说起她儿子,银发的美人可真是拿住了她的软肋。 她皱一皱眉头,当下回望向他身侧的路丈鸣“路左使,你只说这次跟不跟我一起退兵。” 路丈鸣居然万分柔顺的回道“你说怎样就怎样。” 远浅幽回头看我“兵可以退,先还我儿子来,我必然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没等我出声,此时一片黑云腾过,在丈外落下,未见人影先闻怒喝之声道“你们两个立场不坚,扰乱军心,是何道理?” 路丈鸣舒眉展笑,连头也没回“我们只管我们自己的人马,退不退兵是我们说了算数。” 黑云中终于露出一张偌大的鬼面,青面獠牙骇人异常“你们两个当真是要反了。” 远浅幽嘴也厉害,直戳人心“反了,也不过是反了你。你还当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半个主君了。” 她正面相对,凛然道“原本本次出兵,就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唐突而来,全凭着一腔的热血和对老主子的忠心,你以为我们不知,老主子现下躺在宫里根本不能言语,这次出兵也全是阁下煽动而起的,连三成全胜而归把握也没有,最多跟他们两败俱伤,你叫我们来不过是叫我们来送死的,但是这也没什么,我们就算为着你打出的这为老主君报仇的旗号也算是死不足惜,但是,眼下我儿子却性命攸关,我为了他却是什么都能舍下的。” “好,既然祸乱人心的是那个孽种,既然也已经暴露了,想来也没有什么用处我就干脆毁了他,也绝了你的念想好让你心无杂念一心效主。” “你敢!”脚下咆哮的浪头映着远浅幽那由浅变深狂怒的紫眸。 第八十九章 人面桃花 黑云中的鬼面轻蔑一笑,刚刚还在招展的招魂幡旁漫天徘徊的无数怨灵,像得到军令一般蜂拥而下,在瘴气的掩映下无数道流云般的黑色阴影从上往下直扑落下来,其间更夹杂着浓重血腥气,强行向着玉溜山俯冲下去,鬼厉凶煞之气如泰山压顶轰然塌下,又如纷纷落下的流星般的巨大碎石直击在玉溜如透明华盖般的结界上,顷刻间玉溜仙岛山摇地动,乱石如雨,电闪雷鸣威势之大令人胆寒心悸。 玉溜结界实是并不那么容易冲破,但是这地动山摇的震动和浓重的血腥气却让人着实受不了。 我横过桃花扇轻轻一摆,一道火云在天际横开,火舌舔过之处天空就焕然一新,透着墨蓝的夜色澄明寂静。 只剩下远处那鬼面在黑云中静默的眼眸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幽光,犹显狡猾而凶残。 我拢了扇子,横手一指“你还有什么花样?” 鬼面嘿嘿一笑“你手中拿的是罗玄的物件呢,我是认得的。” 他忽而轻轻一叹,全不似刚才刚愎自用独断专横,居然流露着淡淡的忧伤之感。 “很久以前他还未修成正果之时,我与他在江南家中有缘一见,那时这桃花扇可是从来不曾离身的,只是后来大多是兵戎相见不曾再把酒言欢。扇子即在,那么他人还好吗呢?” 我心想,明知故问,师父还不是你们伤的吗,还要问一问好不好,实在没有好声气相对“师父说对付你们一小撮乌合之众,不必他亲自出马。你们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 鬼面轻声一哼却依旧允自絮絮而谈“他此时的状况我又怎会不知呢?只记得当年,我还曾言语戏弄说他大丈夫吞吐天地之志者,为何整日手持一把女儿家的扇子,生生成了一派文弱公子之相,我笑他是要把这桃花扇终要赠给与他有情之人。他笑而不语,我就伸手相要,他却偏偏不给,当时实是年少风流啊,实是年少风流,当下委实是回不去了。”说罢,他又暗自唏嘘感叹了一回。 他允自游走在他青春孟浪的回忆间酣畅淋漓,可是这一番话说得旁人生生的生出一番匪夷所思冷汗横流之感,连敌方的路丈鸣和远浅幽也是一番要与他划清界限的静默,因此,半响也没有人能够接下他的话茬。 又过了半响,他把他的游思收了一收,声音陡然硬朗了起来“小姑娘真是不错啊,这桃花扇还是落在了你手中,足见他对你用心了。一把桃花扇横扫千军也委实是用它的人厉害,但是不要太认真,不过是随手同你们玩玩。花样当真还多得很。” 我应声道“你谦虚的紧了,师父让我这座下玄徒历练历练,拿你们血祭我的桃花扇。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阴森的笑声徒然响起,我不明所以,一众人等均是一刻也没放松下来,手持各自的宝器静观其变。 突然,我感觉背上一片阴寒,一个东西像只八脚蜘蛛嗖的一下子趴在我肩上我侧头一看一张脸青灰色湿滑湿滑的烂了一半,就贴在我脸旁边。眼珠子和着血啊蛆啊的一起慢慢的流到眼眶子外面吊吊着,舌头吐得老长。 须知即使法术再怎么高强却和被这种面目惊悚的鬼突然扑上来吓不吓的到是两回事情,当下把我唬的魂飞魄散,什么法术也想不起来了,也忘了只要催动内力任它牛鬼蛇神也能灰飞烟灭了,此时我只能在一方天地里不那么文雅的上蹿下跳惊声尖叫一心想把它甩下去,却怎么甩也甩不掉。 看我如此这般,鬼面在黑云中拍着手掌异常愉快的纵情大笑起来,“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我当下知道,他不过作弄我一番,但是着实也惊得恨不得马上晕过去了,只看见身旁青光一闪,身上一轻,这恶心的东西已经四分五裂的半丝也不见了,我惊魂未定,眼见着车雪宜手持着清风剑在我身前,大惊之下不由自主的就扑闪着躲进他怀中,他徒然一僵,随即紧紧把我揽在他怀中。 车雪宜的声音在我头顶悍然响起,“卑鄙无耻之徒,千古也难寻一例。” “小雪,你在我面前这样护着她,是在故意的气我吗?”鬼面语气怅然若失。一把声音深情的居然凭空让我出了一阵虚汗。 我偷眼窥了窥身畔的车雪宜,见他深深低垂着头,似是没有听见,我就稍稍提点他“小雪?是在叫你吗?唔,他在跟你说话呢。” “小雪,好久未见了。你还没想通吗。” 谁知这话音刚落,车雪宜就不干了,他单手揽着我,一把清风剑躁动的从他另一只手中横着窜了出去,剑身扩成一匹巨刀,扬起滔天的气焰,迎着面前黑云中的鬼面直砍过去。 清风剑劈山蹈海之势而去,却在黑云面前渐渐式微,临到了面前忽忽悠悠的轻旋了几个转,就被黑云吞没了。 “小雪,你不要动怒,你自知中了我的毒,最最是不能动怒的。是我不好,但是我只想你修身成魔与我一处同行。” 我看着车雪宜气的脸色发青,赶忙安慰道“四师兄,你别动怒,他故意气你的。我也觉得,觉得他那副面貌和你是不太般配。” 我声音不大不小只对着车雪宜说的,哪知那黑云下的鬼面耳朵极为伶俐“你在说谁?那是本将军未露出真容,我的真容实在不比你差。不然你且上前来,我们比将一番,看谁更能入得小雪的眼。” 见过断袖的,却没见过如此这般四处多情的断袖,我深深的感叹了一回,自己的见识总归还是浅薄了些。 我暗自唏嘘之际,车雪宜已经把我放开,挡在身后,双手合十指尖隐隐闪烁金光,大佛珠串在他四指间浮着,上每颗珠子轮番闪现金色法轮印记,光耀四射,飞旋着转了出去,定在半空,现了丈大的真身。 他在大佛珠串前虚空画圆,右手单手结印,催动周身的真气,大佛珠串强烈的光彩暴涨到九尺开外,金光绽的每个人都伸手微微的挡眼,待到金光弱了下去,大佛珠串已经紧紧困了魄帛招魂幡向着我们徐徐而来,待到面前,车雪宜一把稳稳的持住了魄帛招魂幡的杆子,玉溜上下突然都松了一口气,四下里还隐隐的传来雀跃欢呼之声。 敌方不察,一时大意失了魄帛招魂幡,黑云中的鬼面声音也严肃起来,长长一叹“小雪,你这样叫我真是有些为难了,即便我倾心于你,可是这至宝也断断不能拱手相让,如果你喜欢,可以随我一道而归,彼时你想天天见一见魄帛招魂幡也不是难事,可是把它送回玉溜是万万不能够的,即便是此刻拿到了手还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它留住。” 第九十章 魔音幻影 这时一道悠长的弦音传来,铮铮一响,却婉转低沉荡气回肠,只见一道银光伴着弦音从天际凌空掠来横过海面,居然穿透了结界,随即化作星星点点的闪亮幻尘,似柳絮绵绵,轻飘飘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使人顿感思绪万千,伤心欲绝起来。 只这一声,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鸟啼花怨,郁郁而终的表情,一些道行尚浅的弟子不禁的就失声痛哭起来。 掌门大喝一声:“所有人一齐原地静坐屏除杂念,把情绪控制好,不要着了音魔的道。” 当下大家一齐在原地打坐,神经都紧绷起来提高了警惕,控制自己的心神不受传来的音波干扰。 此时只见,天上拨云见月,一轮斗大的银辉呈在天际,好似另一轮明月,在那明月中央,端坐在一片云中,一女子素手抚琴。 她温婉的轻扬唇角,面上冷艳眉中寂寥,淡淡俯视着玉溜仙山。 她琴抚得很随意,扬手一拨,顷刻间却让人们心神涣散,思忆中的快乐和安全感顿时支离破碎,眼前的虽是战场却也还有山高水阔,皓月当空,只是听过她的琴音,顿感回到戈壁蛮荒,万物苍凉。 二师兄舞清影都向我们围拢来,趁着稍微还能把持住一点神智,我急着“二师兄,四师兄,你拿着魄帛招魂幡赶快回玉溜避一避,我看来者不善,好不容易趁机夺了回来,万万不能再轻易失了它。” 二师兄依旧神情冷峻,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被这琴音干扰,只是舞清影情绪极为低落,慢慢不禁的泪如雨下,怎样都止不住,二师兄看看她,微微扬扬手又放了下来,转身道“小舞,我们走。”说罢便并着小舞一同下去回了玉溜。 车雪宜却端端的没动身,凝重道“你拿着回去,我留在此地。” 我重重摇头道“现下论修为我胜你百倍。”我说到此处,车雪宜默默看我一眼,我接着道“这倒不是主要,主要是其实,其实我身上也有禁忌,碰不得这些至宝圣物。” 我咬紧牙关“你快点走吧,此地有我来应付。” 车雪宜看着我顿顿足“好,我去去就回来。” 我说:“等等。”随手把小奇也塞给他。“帮我看好他,别让别人欺负它。”车雪宜看看手中的红毛小猫对着他刺毛立牙,虽显出一副不太自在的神情,但还是牢牢抱着它快速遁下去。 我看他们均已经回到了玉溜结界内,便迅速分了元神做了一个罩子罩住了玉溜山,当下那拨乱人心的琴音也能被罩子滤去了*分,当然人也不能随意的进出了。 这坐在月亮中拨琴的女子就是音魔飘渺烟,她见我做了罩子把她的琴音滤掉了,便轻蔑一笑“你用自己的元神做了这个罩子,那么你现下要是消失了,罩子也就跟着消失了。”说罢,横手一波,琴音便一声紧似一声的不断响起。 我分了一半的元神出去,本来就有些心绪不宁,此时怎样也定不下心神,宁和不了,更不论怎样应敌了。 我拼着内力生生受着,耳膜撕破了一般的疼痛,眼中也犹如有利刃在生生的剜,果不其然,一会儿便有血从双耳双眼中细细的流出来。 “我这琴声有穿梭时空的魔力,能够让你在这一刻就把你一生历的痛苦如数加在一起品尝一遍。” 我经受着这些从未经受过的痛苦,全身的骨头都像在一点一点的碎掉。更加难忍的便是心头的失望与绝望。 我手上一翻,桃花扇中的火焰破云而出,火焰过处那月中的女子分明的未损分毫,她懒懒地说“你看到的不过是音色布出的幻境,并不是我的真身。即是幻境无论水淹土屯任何兵器也是不能动我分毫的。” 我用桃花扇的时候本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搏,此刻这魔音的干扰之下我的意志也渐渐有些模糊,玉溜之上那偌大的罩子也随之越来越薄弱,琴声更多的透了进去,端坐于地的玉溜弟子们莫不都发出一片绝望的低嚎,一个个脸现痛苦难当之色,还有人更是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倒地捂着头不住扭曲滚动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修为高些的当即盘膝闭目而坐,运真气勉强着和琴音相抗。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这身心的煎熬,心中痛苦的竟有要轻生的念头,心中轻生的念头逐渐已经深重,望着脚下这波涛翻滚的大海,就只想着跳下去一了百了。 忽听一缕山水清音,犹似暗香浮动,笛声清冷低回,靡靡之音尽数幻灭,辗转间正气浩然,在如水的夜色中绵延,支配着天地万物的思绪。众人都被这景行维贤凌摩绛霄的仙音唤回了心神,却又都迷迷糊糊的昏厥过去。 初初迷离旧梦打湿了面颊,音色遥遥间又没住了眼眶,夜色中绵延漫过心扉,一步一步从遥远而来,又从贴近的地方升起。走向寂寂红尘旋起心念悠悠。缱绻起伏的音色,在海岸线上铿锵万种悠扬的力量。 最后清音一发,乌压压的海水竟于十丈高处翻滚咆哮,一刹那万古的哀愁顿然间化作烟尘。 音魔飘渺烟并着魔琴被这音波凭空击出几丈开外,大惊失色之下承受不住,一口鲜血从她那纤纤檀口中喷出,六根琴弦瞬间绷断了三条,琴身轰然绽开了一道尺长的裂纹。 他踏着清风徐徐而来,寂静的夜色中即刻仿佛云海翻腾,素袍曳地间步步生莲,掩尽月华。 他轻轻悠悠落在我身边,在他的眉目间万水千山,云起雪飞,他使这夜色也温柔了起来。手持着碧绿的“暖玉”身影萧萧立于银光尽撒清冷皎洁的月色中,这样的月色也只配他那样干净出尘的人。 我闷着嗓子问“师父你怎么出来了?”,他扯过衣袖为我擦了擦眼角上的血泪,一刹那我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心中无比的踏实却又混杂着更加的慌乱。 我心突突的猛跳了几番,师父来了其他人定当欢喜,可是我却知这是何等的危险。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念道“师父,你这伤还没好,又把全身的修为渡到我的身上,现下又出来做什么?是小凤无用,带累了师父,你万万不能有个好歹,你若有个万一,小凤即便是挫骨扬灰了也是追悔莫及。” 突然想起什么,捉住他的袍子说“师父,我把这一身的修为再渡回给你吧。” 他望着我,似笑非笑“你当这是什么?谁用的上便渡给谁吗?即便是你能再渡给我,你新生的元神并不稳固,你把修为如数渡出便定然会瞬间元神尽散。” 我抖着声音,认真地说“元神尽散也不怕。” 他凝神看我,只一眼,这一眼便是万年。 第九十一章 心迷幻境 只听一阵飘渺歌声传来,在空旷的海面上越显空灵闻之意远,歌声渐近,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个转承启合之下忽而变得春情旖旎,款款直欲迫人心魂。 听得人不禁得心跳加速,身体里像是卷着了一把火,只隐约记起在明镜台上喝了五师兄的美酒“午夜梦回”才有过的那种浅浅的迷迷糊糊躁动不安此刻却变得有些势不可当起来。 我甩一甩头,悠悠晃晃的抓不住一丝清明,热的烦躁之下,一个踉跄便觉得要穿越了云海,纵身向着冰冷的海水而去,倒头间被一把抓了回来,他身上丝丝凉意,天旋地转我抖着手向着他那丝凉意紧紧的扑上去,凭空一个凌厉的眼色,徒然间把我吓得又清醒了五分。 我定了定神立正了身形,老老实实立在师父身旁,偷眼看看他半分不为所动,大庭广众之下差点成了女**,好在玉溜上的众位都是一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我却也算不得出了大丑。 耳边却听到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姐姐,你忒不中用了,你会的我也会,我会的你却都不会。” 只听到声音,却看不见人影。 她呼呼喝喝的继续念道“姐姐,不要愣着,继续抚琴。” 月中的音魔木着一张脸,又乖乖端坐回来,此番之下如临大敌,眉间的悠然自得变得勉强起来。又集中起全部的精力,手上汇聚起全部的灵力,厚积薄发重新操起只剩下三根琴弦的琴来,却终是有些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只是琴声越来越急,鼓噪着人心胆俱裂。 师父悠然婉转低吟百转千回,好似云袖破空,挥洒自如。 我立时拿起手中的玉笛,横笛而歌,边寻声而去,边轻和上曲调,学着师父以音抑音。 一缕音色峨峨兮若泰山,一缕音色洋洋兮若江河,两缕悠长音色交会融合遥遥相应,清音绕梁,高山流水万种悠扬。 音色和着真气虽柔缓,实则柔中带刚,音魔的琴音手中之音凿凿,似有杀伐之意,奈何外强中干,我和着师父的音律起伏,其他声音都不能再乱我心智,果然定下心神用对了方法,这阵仗也没有那么难破。 我们越是婉转自在,他方手下越是仓皇无措。几番音波的较量之下,飘渺烟也快要支持不住了。 只是我隐隐觉得,师父的笛音微微有些飘忽,靠在他身边才能感觉到他的真气慢慢的有些涣散了,只是还拼力硬撑着。 我心中浮躁起来,这样拖下去师父就要给拖垮了,即便胜了于我却还是输了。 不能再让他虚耗真气。 心念一定,横笛在唇边,曲调已脱了师父的调子,徒然间挑高了几个调,直如凤舞九天,破空而去。 我踏着月光在天地间,风动,翩然而舞,轻云慢移,旋风疾转。 迤俪的裙裾无声的翻飞,双足旋转得更疾,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环佩飞扬如水。 音波随着我的转动渐渐成势,形成一道排山倒海的龙卷风,暗涌的势不可挡的就并着笛中的音波江水决堤般宣泄而出,瞬间直冲音魔而去,快如迅雷闪电,在她身前无形的音波如平地惊雷,光芒更胜,半响才沉寂下去。 我只觉得世界都寂静下来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空无。 一缕娇声和着轻快的击掌,笑道“小妹妹,你真厉害。” 忽而又变得阴狠凌厉“还是姐姐,你到底是不中用?” “小凤你要凝神分辨,她是音魔的妹妹,幻魔布罗花,擅长幻境的营造。” 师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话音未落。 咯咯的娇笑又传过来“你的小徒弟对你有古怪呢。我的洞察力很明敏,是不会错的哦。” 话音又冲向我来“妹妹,我来帮帮你好不好呢?其实我从不崇尚暴力血腥,我心念的是天下之愿皆遂,岂不是皆大欢喜呢?像这种劳神子的破琴,弄到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处呢。不要也罢。” 说着本已残破的琴升起到高处瞬间炸开,碎成一片片落下葬身于深海中。 她姐姐到不知从哪里现了身出来,看到自己心爱宝器毁于一旦,一声惨叫痛不欲生也随着一起直坠入深海。 “你是谁?为什么不敢现身?”我空对着寂寂长夜。 又是一番娇媚的笑声,之后道“好,我来了。” 我等了半响却还是不见人影,正暗自纳闷。 “你如今的修为已经不低,欠就欠在心中不够沉稳。”忽然听到师父对我说。 我认真的抬头聆听。 他继续说,“你心念不定,是因为心有执念,把心中的执念放下或者毁灭就可以了。” 只见师父面上坦然,手中不知何时持着一雕花的银盏,说罢一饮而就。 我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惊恐的把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杯子夺下来,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师父,你喝了什么?” “我就是你的执念,所以我帮你毁了他吧。” “师父,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 他微微一笑“我仙身已失,不愿再苟活于世间,散了元神随风而逝,化风化雨,逍遥在这世间。之后玉溜交给你为师很放心,加以时日你终能成大器,飞升上仙指日可待。你不必再挂念。一心制敌吧。” 我听他此番话,脑中一片轰鸣,“师父,这是为何?不要啊,师父。” 我牢牢的把他抱住,痛的摧心剖肝一般,但凡松一松手,他便会真的化风化雨了。 在我怀中,他渐渐变得虚空,化作无数的光点,飘飘摇摇的逐渐就要拢不住了。 我向着天际一声哀鸣“不要,我不要你消失。” 突然他睁开眼睛看我“你要想救我,就祭出你的元神给我。我们两人终归只能存在一个。” “师父,那要怎样做呢?” 又一杯银盏放在我面前“你愿意跟我同生共死吗?把它喝了。” 我轻轻捧在唇边,杯中清水历久弥香,就着碧海月圆灌了下去。 只见他半透明的手中,幻化出一柄金光万丈的金刚杵降魔杵,他看着我说“把它插在你心上。” 我看看他,毫不犹疑的拿下,双手持住,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柄降魔杵没入我的心中。 好痛啊,痛的不能呼吸,我徒然一惊,回过神来。 “小凤!你在干嘛?”师父大喝一声,我定睛一看,只见师父好端端的与我并肩而立,只是我的左手手指穿透了我的胸口,鲜血从五个指洞汩汩而出。 原来是自己上当了,不过没事,师父他没事,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幻境,我终于松口气,舒心的笑着。 可是毕竟几只血洞在身上,还是疼得有些透不过气,我轻抚着胸口处,慢慢伤口也复原了起来。 只是胸前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利索,胸中突然一热,一口鲜血就喷来出来。 第九十二章 梦和欲念 浑身躁动不安,一下子心中像腾起了一片烈火,灼烧着五脏六腑,一下又从身体深处生出彻骨的冰寒,冷的不禁缩成一团。随即迷迷糊糊中但见眼前,如若仙境一般,漫天的白色花瓣细细碎碎飘落下,花瓣腾过天际纷纷扬扬拂过我的鬓边,落上我的肩膀,又轻扬着漫向无边云海。看这样眼前的美景,鲜血却一口一口不停的吐出来,怎样压抑着也止不住,一边笑着一边动容着一边煎熬着。脚下实在站不住了,师父一把抱过我。我把头紧紧抵在他胸口,如果可以跟他一直依偎在一起,我也不拒绝死亡。幻魔布罗花远远的站在月色下,眼角闪烁着一点珍珠泪光,幻像都是人间不可能出现的完美景象,所以她的真身也如同每人心底里最美丽的形象,梦幻的不可思议。她远远站在云海间,怜悯的叹道“人心中都有最薄弱的地方,念而不得终成执念。我说的没错。那可以是信仰也能够变成包袱。还是杀人的利器。”“你给她喝了什么?”师父疾言厉色中微有些慌张。我也心知不好。一把空灵的轻笑“还能有什么?我不过是想随了她的心愿。要么达成所愿,要么泣血而亡。”师父一把横抱过我,指尖触在我的眉心上,帮我疗毒。我挣扎开,摔下来滚到另一朵云上,躲开他。他也不让我,单着手擒住我,任我死命的摇头,还是被他紧紧把我的头压在他胸前,终于还是把毒都吸了出来,沉没在他的身体里面。布罗花看着我们在云海间挣扎,置身事外,却倒也不趁胜追击,只在远处静静的立着,默默的看着。看到师父如数帮我把毒吸了出来,她便随口念着。“这毒是我的幻术提炼了梦与欲念做引,用了黑青玉炼化出来的,加在每个不同的人身上,和着每个人或浅或深不尽相同的梦和欲念,便有不同的效果。天下并没有解药的,除非自己可以放开心怀,放下心中的这些梦这些念。你若帮他解毒,毒便到了你身体里,却也是同样的道理,除非你真的心如止水万象皆空,无愿无求,那么此毒对你来说便也无妨。”我听罢,徒然一惊,三魂七魄便又都回来了,心中空前的澄明,再也不能焦躁不能大意不能有半点分神了。师父半跪在我身边,我爬起来焦急的唤他“师父-----”,他默默的没有应声,我心下大乱,即刻不知所措起来。“小凤。”平淡无痕的声音响起,师父抬头看我,他面上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大碍。只是慢慢的说“师父的真气快要耗尽,不能再帮你什么了,接下来都靠你自己了,万万不能再大意了。”我拼命的点头,又拼命的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泪水不停的滚下来。师父看着我,嘴角微微一动,却又皱着眉,别过脸去不愿再看我。我看他满面的寒霜,心想着这样一来他一定要讨厌死我了,便急切的说“师父,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可以怨我骂我,但是不要厌恶我啊。”他听罢,无奈的转过头来,凝视看我,张张嘴,鲜血却慢慢的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还是有事的,我就知道这毒对他还是起了作用的。师父他费力的摆摆手,却只叮嘱道“幻魔只擅长幻术,并不擅长战斗。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便端坐在云端,凝神筑气,非常稀薄飘渺的淡淡金光回旋流转于全身,看他神色坦然,却有隐隐黑烟飘摇在眉间。幻魔呵呵的笑声传来,音色一如她的歌声般曼妙,轻蔑道“还是心有杂念,也不过如此吗。”我听罢,一腔怒火焚上心头,矗立在天地间,对她愤然而视。眼前人,犯我玉溜,辱我师尊,今日不将她斩于扇下,如何对的起拼死护我的师父。我扇子破空飞过去,她却瞬间幻化出十几个分身,各自在方南西北飘摇。你可以分身,我也可以,心念着,扇子也飞在空中幻化出铺天盖地的蝴蝶向着她的各个分身而去,追的她无处遁逃,当下也万万无心再施幻术。云中的鬼面化出人型,一身玄铁的战甲,持着一柄劈山的蚩尤斧,面上依旧带着他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小山一般挡在幻魔身前。双手晴空一发,黑云卷过,粉色的蝴蝶像桃花细雨般纷纷落下。随后他便死死的盯着我蓄势待发,路丈鸣和远浅幽一左一右不动声色。突然乌压压无数的鬼兵蜂拥而来,手举兵器明晃晃杀了上来。我依旧分出半数的元神,护住师父。元神做得结界很坚固,这令我安下心来,可是结界中的他到底安危如何,我却不敢去想。再回头看一眼,师父平静如水,端坐在金光虚浮的结界中,对此时的种种半点不为所动,仿佛已经身处于另一个世界中。我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众人,前期的战斗不损我分毫,但是元神已经分了大半去保护玉溜又分了大半去保护师父。此战会是殊死一搏,即便是如此,我也要拼尽全力。千顷碧海,涛光灼灼。桃花扇汩汩而动,粉色的扇面映红我本是漆黑的双目。一队精锐鬼兵训练有素技高胆大,咆哮着向我涌来,扇子一扬呼啸十里,腕上挽花,璇飞出去,横扫千军带出漫天的鲜血淋漓肝脑涂地。扇子允自在鬼兵中穿空而过,卖命饮血,酣畅淋漓。幻魔在身后默念心咒,幻化万种虚空。我手中多出千万柄银梭,置于身侧,但凡自感产生幻觉,便要抽出一柄深深刺入身上,大痛之下便能回神,于是只不多时,我的肩上臂上,全身各处都细细插上了一柄柄的银梭。鲜血湿透了我的衣襟,鬼兵铺天盖地的袭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直从冷月西沉打到朝阳破云而出,万丈金光打在我的身上,宛如一只凤凰泣血,不多时日便可浴火重生。太阳一出,鬼面便多多有些不自在了,一张脸虽然藏在面具下,居然也能看出阴晴不定。一队精兵终于也叫我打得七零八落,我手持桃花扇,终于打到了鬼面的面前。 第九十三章 睥睨天下 鬼面也不多说话,看他一队精锐已经死伤惨重,阔着斧子便劈了上来,到底身法与气力都要强于鬼兵万倍。 路丈鸣和远浅幽,只是在一旁静观其变,想是儿子在玉溜手中,还是有些顾虑。 其他未死的重伤的,也不敢靠近前来,生怕被蚩尤斧所误伤。 我翩然一闪,躲开他斧中开天辟地的戾气,谁知还是有一丝撩到了我,划破了我衣服的前襟,露出了颈上的珍珠。 他一呆,居然就没有再妄动,沉思了半刻,自言自语的说“为什么,锁魄珠会在你身上?你是陛下的什么人?”。 我赶忙把衣服紧了一紧,施个法把撕开的衣服重新缝合好。 其实当下,我身上的衣服混着鲜血,也没有几处完好无损的了,但是这种关键部位还是要保护好了的。 做完这些,这个鬼面还在盯着我的胸前猛看,眼神飘忽了半刻,神色猛然一狠,像下了天大的决定一般,提起大斧又向着我直落落劈来。 蚩尤斧轻轻一摆,云海间就轰出一道巨大的沟壑,那可敌天地间万般兵器的戾气从天入地狠狠的把玉溜之上我做的罩子以及本来的结界生生劈出一道裂痕。 这上古的神物异常凶猛威力巨大,蕴含着吞天吐地力量,实在不是桃花扇这种轻巧之物能够匹敌的。不容多想,沉下心来应付,又躲过他几道劈闪。 正在此时我余光一瞟,银发紫眸的远浅幽带着一队人马已经开始以身犯险,向着玉溜结界上那道大口子而去,路丈鸣也是左右而行。我边与鬼面大斧周旋,边悲切的想着无奈自己不能一人分饰两角,只能指望着玉溜众人快快清醒过来。 对,让他们快快清醒。我跃到一旁,横起一道真气挡住自己,随手便收起了桃花扇,从腰间抽出“生烟”。堂正而立,足尖轻点气浪,臂弯的纱罗随晨风舞起,涤荡之音在茫茫云海朝霞之上缭绕回荡,将玉溜之上一个个机警的灵魂逐一唤醒。 我吹笛间便不能再实战,鬼面当然不能让我,依旧一门心思的一把蛮力袭过来,我无暇正面直击只能开始纵横着躲闪,他追我逃对峙了又是大半天,我真气耗费的大了体力开始有些不支。 这样下去不行,我心算着应该差不多收笛了,但是怎么对付他呢,直面蚩尤斧与它正面抗衡,肯定拼不过它,最好就是与鬼面近身相搏胜算更大些,鬼面总不便挥着蚩尤斧劈砍自己身前,这样斧子戾气也会反噬到他自己,接着便想着怎样才能靠近他身前, 当我纵身一跃正要靠近他时,只见他一闪身居然瞬移到师父的结界近前。 只听他哀哀发自肺腑长叹一声“罗玄,你我虽是旧识,可是仙魔不两立,既然你不能归顺于我,为我所用,那么诚然只有我对不住你了。” 说话间扬起蚩尤斧猛然劈了下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不知道师父周身的结界能不能受得住这神斧的一劈,也没有想到怎样才能化解。 僵着麻木的脑袋就冲了上去,闭上眼睛,拼出了毕身的修为,横在了师父的结界近前。 站在这生与死的边缘,我以为我已经走到了尽头。 “从小到大,师父。”我心中低低的、哀哀的唤着:“从我孤苦无依那日起,在大雄宝殿上你保下我的性命时,天涯海角,*蛮荒,上穷碧落下黄泉,从此以后我便跟定你了,我必不曾后悔。娘亲给了我生命,你却是我生命中的太阳,能和你同赴生死,我便无所畏惧。” 我心中空空凉凉的,却又有一丝舒心。 蚩尤斧依旧带着疾风高高扬起,片刻落下之后许就会带着我们永诀这个世界。 可是,我睁一睁眼睛,我愿意为师父而死,可师父为我所带累已经真气耗尽不省人事,没有理由我就该一厢情愿认为他也要与我共赴生死。 正如幻魔所说的,每个人心中的梦想与欲念均是不尽相同,有的江山美人,有的追名逐利。 师父正是我的梦,因此我可以为了他粉身碎骨。可是师父的梦是什么呢?潜在他心底的还未实现的愿望还未得到的梦想与欲念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诚然他还是有梦的,梦也必然会是三界免历浩劫,天下众生太平吧。可是终是宏愿未了,怎可就这般出师未捷身便灰飞烟灭零落四海。 心间的一道白昼之光唤醒了身体的深处那些悠久古老的神秘力量,热血加速在我周身里沸腾,像火山腹中跃跃而出的岩浆,只等待一个天地人和的机缘便能一举而破,迸发喷搏而出。 好似冲破了层层的结界越过了的重重阻碍,那虚空却神秘莫测的世界从茫茫地平线上遁出,又缓缓升起。 天空不知何时间变得黑暗无比,天边初生的朝阳也掩尽光华不知所踪。 一颗无比巨大的黑色星辰,周围萦绕游荡着万千虔诚安详的幽魂,他们听从我的感召,集结簇拥,在同一时刻为我献出他们的力量。 我感到周身上下遍布横插的银梭,啷啷异动,忽尔从我身上如数横飞了出去,瞬间身上的密布的伤口血洞,自动愈合了起来。 万只黑暗的幽冥蝶,黑云般卷来,只只姿态鬼魅动人展翅翩飞,气魄呼啸苍穹,如数化作一只永恒的图腾,在我左臂凝霜皓腕间栖息下来。 刹那极冷的冰线千条万条在四肢百骸中穿行,形容间扶摇直上盗天地虚无之真机,顿超直入进入无天无地的混沌境界。 这无尚的神力开启了封印,从此我便睥睨天下,无可匹敌。 我立直了身体,高昂着纤长的脖颈迎着鬼面直直的看去。我一双陌生的眼,冰冷中泛出凄厉的红光,暴戾杀戮的光在我眼中闪烁着,长发翻飞,张扬在天际如一张黑缎子织就的黑幕。 仿佛间身上残破的血衣已经顷刻化掉,赤焰般的华服迤俪三尺宛如火凤的长尾无边的蔓延开去,鲜明耀目极尽奢华。 傲世而立在玄黄洪荒间,突然我周身红芒冲天而起,红光盈庭,映亮九重天上的十里翻云,万丈流霞。 第九十四章 王者之姿 那无比巨大的黑色星辰化作一颗玉石大小的黑色石头耀世而出,缓缓从天而降,稳稳置落于我的手中,它允自发出炫目耀眼的光芒,把长天碧海日月星辰悉数吞噬纳入它的光芒之中。 只听哄天震地的一声巨响,声动四野,天地变色。直震得天庭也结结实实的摇晃好一阵子。 仓皇之中鬼面幽寂罗脸色大变,抖着手一个虚晃间,蚩尤斧已经崩飞了出去。 再抬头他满脸的鲜血,已经辨不出真容,踉跄的站着指我,语无伦次的颤抖道“你,你居然是……….”说着五体投地,倒头便拜。 混乱间,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知道在这瞬息万变中已经冲破了封印。麻木了,心底深处只有一片死寂。 我看着拜倒在我身前的幽寂罗,他那庞大的身躯,正像我这昭然若揭的秘密,暴露在艳阳之下,怎样也掩饰不过去了。 手中紧紧握住那块黑色的玲珑玉石,一步一步逼过去,怒极也就变的非常平静了,手起掌落向着他的天灵盖打去。 突然我的手臂被扯住,我稍一侧头便看到那一柄熟悉的耀黑色的长剑,寒光迫人气势如虹,似有雷霆之势,持剑之人玄衣战甲,王者之姿,我仰望着他的侧影,风姿高贵卓然,君临天下。 他回身看我,粲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不知怎的莫名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我心下一动,这可不就是讨厌与亲切并存着的聂耀阳吗。 见到他我不知心中到底是几番复杂的情绪在酝酿着。便停了手默立一旁,不喜不悲。 他右手持剑直指着鬼面幽寂罗,形容间便像是鬼面在对他而跪。 “臣下…….”幽寂罗战战兢兢仰头看了他一眼,便改称“罪臣,参见冥王陛下。” 耀阳轻轻笑笑“大将军赫赫战功,何罪之有?” 幽寂罗喉头滚了一滚,便抱拳道“冥王陛下,罪臣之所以称罪全因无能而治罪。可是在运兵行事上却无一不是为您为了魔界所打算的。您还年轻,阅历尚不足,若是行动上有何差池偏颇,那我可怎么跟老主子交代呢。” 耀阳突然厉声说道“就不要搬出你老主子来了,我问你你打着什么名号而来?报仇?仇报了吗?救主?救了吗?行动上有何差池偏颇?此次损兵折将到全军覆没的境地,失了魄锦招魂幡也为了我为了大计?若加上之前的自行领兵擅自前来。条条都是罔上作乱的死罪,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老狗,就知道四处乱咬,都不会用脑子的?” 鬼面一俯身一连声的“罪臣,一时疏忽,罪该万死。” “你不过是欺我年轻,仗着自己老臣之身任意妄为,你已经看到她身上带着我的信物锁魄珠,还要举斧便砍要她性命,只因了技不如人,否则你还应个弑君之罪。” 鬼面看看我,“罪臣不知她的身份,扰了您的全盘大计。” 我狠狠横他一眼,他没来由的一颤,哆嗦着不再言语。 耀阳任他匍匐在地,不再理会。 他璇身面对着我,已经说了句: “乾坤八卦仪相借一个日夜,我用完了刚刚赶上能够还你,父王已经大好。宝器完璧归赵,我来负荆请罪。” 他言语间朴实得很,倒衬得他越发的鲜活生动明艳照人起来。 他伸手把八卦仪比在我的裙边,八卦仪牵着明黄色的丝绦就垂在我身侧,那一汪的墨青与莹白,正是我一日夜前还求之不得的,一时之间心中眼中五味杂陈。 我抬起眼睛,看了他半响,慢慢的拢一拢长袖。 冷笑着说“一个日夜?却便已经物是人非。”又回身幽幽看了一眼师父“恍然间就能够天人两隔。” 他怔了一怔,笑颜退去,拿着那乾坤八卦仪的手便悬在了半空。他的脸色苍白说“对不起。” 我慢慢地说“我不需要对不起,把师父完好无损的还给我,那才能算是完璧归赵。” 进而我逼近他,愈加认真恳切地说“你若真有心补偿,就让布罗花交出解药,救救我师父。” “冥王,我们好不容易才制住罗玄,要是解了毒救了他,怕是,这一战前功尽弃。” 耀阳红着一双眼睛凌厉的望向他“解药呢?拿出来。” 幽寂罗心中恨恨,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一战自己输的底掉,没有资格说话。便刻不容缓,跪着转头便喝“布罗花想死呢?还不出来。” 只见布罗花像是害怕的紧,垂着头从远远的云边一角飘落下来,矮身便拜“参见冥王殿下。” 耀阳也不看她,直着声音问“解药?” 布罗花看看我又望望耀阳,小小声说“没有解药。” 话音未落,聂耀阳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布罗花左颊瞬间涨的老高,再回过脸来坠陨已经对准了她的眼睛。 她仓惶着想往后退,又不敢后退,惊着嗓子一连串的念着 “并不是属下不给,属下陈的都是实情。真没有解药,解药就是他自己心中的梦与欲念,满足他的梦想或者欲念,让他得到他想得到的。” 我冷了冷,但是毕竟还有一丝希望。 布罗花看我迷茫着眼睛还在听,便继续尽量详尽的念下去。 “譬如一心要得江山的,做了皇帝便算得偿所愿,了了愿望便也解了毒去,可是凡世间天子之位毕竟只有一个,因此坐不成天子大位又不幸中了属下之毒的,便也只能等着血尽而亡了。又譬如说一心要个美人的,这个总归好办,天下间美人还是多的是,只要相貌上个人认为是极好的,那便得到了也算解了毒了,又譬如说,非要得个一心人的,那此种情况又要各自不尽相同,因此总结到,此毒是极其好解的,又是极其难解的,因此解药还是在各人心中需得自己去寻。” 耀阳听罢木然“他心中的梦想会是什么呢?” 我恨声道“我师父他心念天下,他的梦想必然就是铲除你们魔界,换三界苍生一个太平。” 鬼面幽寂罗似有不服,懦着声音争辩“圣女殿下,您不要长他人志气。。。我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就搅得三界不太平了?无非是为了天地间有一席之地可以容身。凡事都有两面,若是人不犯我,我们为何要去犯险犯人?” 我双眼冒火“你们犯我玉溜,伤我师父,好,就这一笔,冥王陛下你今日到要说个清楚是怎么来算。” 耀阳沉着声音“好,任你处置。” 我冷笑“虽然是万死也难换回一个当初,但是你还是自刎谢罪,还我师父一个公道。” 耀阳静立半响,眉梢轻扬,眼角飞上一个浅笑。 柔声说“是我对不住你,我欠你的,不是一刀能解得了你心头之恨得。”顷刻间白光乍起,一个手起刀落,血溅当场,一条右臂已经重重掉落在我脚下。 第九十五章 血海花香 幽寂罗和布罗花直面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呼着“陛下!” “耀阳。”我惊呆了,麻木着扑上前去。 他咬住牙,一挡,仍旧是笑,只是笑得稍有些费力“不过是刚刚断了一条手臂。” 说罢,便把坠陨递到我的面前来, “我只有一只手了总不能自己左手拿着砍自己的左臂,你来吧小凤,总是这次我对不起你,我心里也不好过。” 我拿过坠陨,那熟悉的光芒从剑身泛起来,就像对着我温柔的笑。 曾几何时,坠陨并着我的玉笛一同并驾齐驱游历山川,保护我们不被侵袭,一股力气带着我们飞跃溶洞,那时只有保护没有伤害。 我持着坠陨,一阵阵的血气翻腾,突然拼足了气力在半空中仰天长啸,声音凄厉,惊起玉溜仙山上的一片灵禽扑飞。 耀阳担忧的蹭到我面前,我耗尽了一腔的气力,一把把坠陨塞回到他怀中 眼中是无比的疲惫 “耀阳,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此生此世轮回转世,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小凤”耀阳的眼色黯了黯,他扬了扬左手想要扶在我肩膀上,我向前一步躲开,朝着师父走过去,他坐在金光环绕的结界中面目苍白平静,对外界的事情一概听不见也看不到,我轻轻的打开了结界的印伽,用真气扶起师父。 耀阳在背后紧紧的说“你的血可抵天地间万般灵药。可是如此一来便不能再封印你的魔力。每日月上中天之时颈间取血立时服下最好,便可保着他的元神不散。争取时间解毒之事可从长计议。” 我顿一顿。 望望天边虽是艳阳高照,还是就地放下了师父,把他横在身前,找准了自己颈上的位置用指甲狠命一划,指尖锋如利刃果然血液喷流而出。 却生生忘记一件最主要的事情,没有容器,只听耀阳在身后命令着“你,把唤冥杯拿来。” 我扬声道“不用!用你们的杯子脏了我的血,还如何给我师父服用。” 说罢。便跪地抱起师父的头,让他的嘴直接对上我颈间的伤口,颈间像燃起了一团火焰,鲜血汩汩而出流在他唇上,喂进他的嘴里,却有多半都流了出来,洒在师父的一件白衣之上,开出斑斑驳驳娇艳欲滴的绚烂花海,我的面颊有些发烫,燎原般的趋势。瞬间烧遍了我的全身。 感觉说不出的慌张。紧张还有魅惑。 我呼吸也变得紊乱无比。随着血液从身体里越来越多的流出,心跳也加速起来,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我的伤口自动愈合的颇快,不多时血流的不再那么欢快。 我不甘继续用指甲把颈间的伤口撕大一些。鲜血喷涌,师父的唇轻轻的贴在我颈上痒痒的麻麻的,可是依旧安安静静的不能主动吞噬。 我不断的在愈合的伤口上划出新的伤口,心中念着即便是能喂进那一成也是好的。 旁边递过来一把银制的匕首,小巧泛着寒光粼粼。 我抬头看看一边默不出声的耀阳,定定神没有接他的匕首,允自自我发髻上拔下一支金簪,狠狠的没入我的颈间,再一横。疼,真疼,可是不是无意义的疼,所以痛并快乐着。再用力拔出来带出血溅三尺。 我闭上眼睛,唇边不自觉勾勒出一个浅笑。 “小凤”耀阳皱着眉头。按住我的手“你的血也不是用之不竭的。” 我甩开他,既然不是用之不竭,便赶忙如数送到师父嘴边。 耀阳在我身侧神色有些呆滞喃喃道“你为了他当真是能够拼了命的,可是,可是,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了。” 我横他一眼。 他继续默默的说“你这样下去,怕是玉溜上下再也容不下你了,你师父若是恢复了神智也能任你。。。任你对他这般吗,你们总归是没有未来的,不说立场不同,单单是师徒不伦,也是万劫不复。” 他这番话字字如针,扎在我心尖上。 “小凤,听我的,带你师父我们一起回去,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并且,你不知道,你大量的献出你的血,同时也需要别人的血进行补充,否则任是你这般天生的圣女之身,也经不起这样耗费。” 我听得大脑轰鸣,颈间已经开始麻木,体内真气也有些狂乱。抱着师父的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却依旧不动声色,暗自使血液逆行源源不断流出来,突然,耳边传来师父一声微不可闻的长叹,似是恢复了一点知觉。 我惊喜的低头,师父挣扎着睁开双眼,轻轻唤了一句“小凤。”我咬紧牙关微笑着“师父,我们这就回玉溜去,你要撑,我会救你的。” 师父微微点头,很安心的随即又昏睡过去了。 我下定决心,小心的用真气扶起他,护着他走下云端。 “小凤。”只听身后耀阳哀哀一声。“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否则你的下场会很凄惨。” 我允自扶着师父踉跄前行,胸口突然一热,一口腥甜的血冲上喉咙,任它慢慢淌出来,也没有停下脚步。 “印月七星剑给你。”七星剑便祭出随着我一起。 鬼面幽寂罗在一旁重重扼腕叹息。 聂耀阳依旧在背后唤着我,依稀听到他说“如果有一天玉溜再没有你容身之地,我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我脑袋空空的只想快些离开。不管他还想再说什么,我也已经再也听不进一句,永远不想再听他说的话。 玉溜之上众人早已清醒,怎奈路丈鸣和远浅幽带着两路精兵从结界破损处冲了进去,双方交战在一起已经难解难分。 玉溜之上厮打的难解难分,仙雾与魔气在身边纠缠盘绕,我只静静的用仙气护体穿走在战场上,有人撞到我身前来只要随手轻轻一佛,挡在眼前的鬼兵便飞开一边吐血去了。 两旁人等,看到我护着师父,稳步走在一条血路上,大为诧异,却皆因着手上依旧在战,不能分身应我。 沿途不断有人唤我,我抬抬头好像见到了五师兄又是四师兄,都是一张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还有个好听的声音不断的在唤“小师叔,小师叔。”一直追在我身旁唤着我。 只得分神抬抬头去看看,只见是千秋意,她身边站着安师尊,我便抽个空把手上的印月七星剑抛给她,待她稳稳接住,我又接着直着身子仔细的护着师父继续往前走去。 第九十六章 情深意长 在阳光下远浅幽的银发烁烁其华很是耀眼,只见她指挥着一队精兵,抬着安远山,小心翼翼呵护着往后退去。 突然听见安师尊大喝一声“妖妇,把人留下。” 这一声让远浅幽如遭雷劈一般楞在当场。 直到安师尊大步走到离她不到十米开外,她依然一动不动盯着安师尊。“你叫我什么?” 安师尊不再理她,纵身越过她,挥手一道金线如鞭横扫过去,抬着安远山担架的鬼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个措手不及一个个飞出丈远,安远山也一同掀翻在地,安师尊再挥出金鞭卷住了安远山一下子把他卷到脚边,安远山断手断脚吃痛的大叫一声,只见远浅幽扑了过去,三人纠缠在一起。 远浅幽死死攀住安师尊的鞭子,不让他靠近安远山,她抬着美丽的眼睛,愤恨中混合着哀婉,良久不发一言。 路丈鸣赶了过来,对着安师尊举剑就劈。 居然被远浅幽一道魔障挡了回去,路丈鸣大惊,迷茫着一双眼睛却只能在圈外怔怔看着三人。 此时魔军大队已尽数撤离,于是战场就集中在这一干人等身上,远浅幽路丈鸣安远山以及安师尊被玉溜弟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在场中,眼见着,逃脱不开了。 只听远浅幽说话抖的厉害 半响才说出一句石破天惊“你亲生的儿子也不放过吗?要杀的话,就把我杀了吧,”,众人一片哗然,安师尊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手上却再也持不起鞭子了,远浅幽即刻软下声音对安达摩说“求求你。把我杀了,放了阿远吧。” 她这几句话,像横飞的利剑顿时就贯穿了安达摩的心。 我慢慢走着。耳聪目明却也能听见这正在上演的一幕幕悲剧。 原来安师尊心中思慕过的女子竟然是远浅幽,安远山就是安师尊的儿子。 这场景。多么惊人的巧合。 那年大雄宝殿之上,娘亲和我生身的父亲还有小小的我也是这般生死纠葛。 那便又如何,如不是师父保下我大难不死,今日,今日也不会害得师父这般被动。 是势单力薄,还是远浅幽心灰意冷。安远山和远浅幽还是被缚住,押下大牢。一个路丈鸣身手了得。却也难敌众人,便甩脱了追兵纵身而去。 平了事端,所有人都涌了过来,一下子我身边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想要知道一个所以然,无奈我也不愿多话,便跟着我步上盘道的阶梯,亦步亦趋。 掌门急道“师父,为何会受这样重的伤?” 千秋帮我牵起我拢长的裙摆。我看看那华美鲜艳的长摆,伸手一把从中撕断,斩断这牵绊,轻轻舒一口气。 “你们不要跟着来,师父为了玉溜为了我几乎修为散尽。我也必当以命相还,你们放心信我吧。” 掌门怒道“快把师父放下。你不能私自做主。” 我懒的跟他解释,平静着双目问“你阻止得了我吗?” 五师兄忙上前来“小凤,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商量。” 我笑笑摇摇头没有应,挥手结界封住了整个灵境台,屏蔽了所有人的阻隔。 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众人交代 “印月七星剑,魂帛招魂幡已经夺了回来,现今已经集齐六件至尊法器中的五件,只剩下如来肉身涅槃舍利子这一件,在哪里我也不用多说了,想是掌门师兄知道,你们快些去取了来,早些找到白青玉,师父就能早些好起来。” 掌门道“你是说白青玉可以给师父疗伤?” 我再暗自思量一番,笃定没错,既然要圆师父的梦想与欲念,必然就是铲除魔界,换三界一统,天下太平。 于是对掌门肯定的点点头。 掌门疑惑的看看我,但是他毕竟不是当事人,虽不能肯定这个方法有什么玄机,但是拿到白青玉自然也是有必要的。 交代完了,我便扶着师父没入坐忘殿内,宛如避世而居一般。 每日月上中天之时,一碗颈间的碧血供奉。 师父躺在冰寒彻骨的冰石床上,睫毛沾着冰晶,若不是呼吸起伏间还知道一息尚存,简直如冰雕没什么不同了。 这天,我把空碗放在一边,跪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头止不住有些发晕,一周有余每日不间断的取血,我便有些不能负荷。 每日都是如此,取血,度真气,反反复复,不曾间断。 但是看着师父容颜如昔,就感觉身上也没那么差劲。 只是忧心他到底几时能醒来呢。 即使像那日那般,微微睁眼看看我也好。 可是看了半响,依旧是那样沉沉的睡着。再提起精神,度尽自身真气给他。 我身子伏在冰石床下,把头轻轻的依偎在他胸口,还能感觉到一丝起伏。这样我很踏实很安心,连续劳碌了几日,没有合过眼,今日第一次居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突然,我看到幻魔在我头顶,诡异的笑,不知又拿些什么药汁淋在我们身上,聂耀阳在一旁手中分明拿着白青玉,狰狞的笑,在我眼前晃一晃便一把生生的捏碎了,“你师父再也醒不了了,永远再没有人能坏我大计。” 我心中大惊,绝望的惊醒了,一身汗湿透了衣襟,浑身直打哆嗦。 结界内我施了法术光线变得暗沉,利于睡眠,我四周环顾,还好不过是个梦。 我擦一擦额上细细密密的汗。一回头,怔怔,看到师父侧躺着睁着眼睛看我。吓得我,一个不稳差点摔在一旁,师父悠悠的一伸手便拉住了我,我喜极,连忙凑近来看他,连声叫着“师父,您醒了?” 他没有答话,气氛很有些奇怪,近看时候我觉得他眼睛中雾蒙蒙的,神智似乎并不清醒。 我在仔细研究他的眼睛他的神色,他也紧紧的盯着我看,他的眼光就和我的眼光接触了,这样的他完全像在梦游一般,但是也不尽然是完全无知的状态。。 正在忐忑之间,他的呼吸就轻轻吹在我面颊上,那么近那么热,一点也不似他静静躺着的时候,那样冰冷。靠的这样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次尤为诡异。 还没时间仔细思考,他便俯身上前炙热的辗转,吻在我的唇间。 这无异于一场海啸,一阵地动山摇,一番乾坤倒转,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 第九十七章 发乎于情 我慌乱双手不自觉的抵在他胸前,却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师父…….”我茫茫然的低叫了一声。 他似是不为所动,或者根本就听不到我在唤他。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脸离着这么近,一如初见时的皎洁和无暇,双眼如寒星又这么的陌生不真切,却使我的心如坠梦里砰然悸动。 他周身的真气慢慢凝结充沛起来,感觉起来似是恢复了七八成。想是这几日碧血供奉的功劳。 我仿佛被催眠了不能移动,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不能控制自己的灵魂,也不知身处何方。 他起身猛的伸手抱住了我的腰,他的手臂那么强猛跋扈,把我紧紧禁锢在怀里。 我任由着他把我一把抓过来,两片薄薄的唇带着强而有力不容置疑的力量就那么压下来,唇越来越狂热而鸷猛的附着着,呼吸炙热,每一下吐气喷在耳边颈间,都徒增一份意乱情迷。 嘴唇被他不断热切的啃食着,嘴里都是他的味道,唇齿相依,舌间绵柔而强悍的相互纠缠,所有思想的意识都在远离我,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热切把我浑身都烧灼起来了。 心仿佛在漂浮着,无处着力,轻轻飘飘恍恍惚惚的膨胀。 那一刻,若是昙花一现 便譬如朝生暮死,万物永恒也不过弹指一瞬 他的手伸上来,细细的抚过我的面颊,我细长的脖颈,停在我衣服的前襟上,这几日我衣不解带,居然还穿着前几日那件光彩耀人的华服,衣服上的扣子是一支风姿摇曳的金色蝴蝶兰,他伸手来一把扯下,那朵妖娆却嬴弱的花便掉在结界中那云缭雾绕的地上不知所踪,露出了我雪白的衬衣与大片白中透红的肌肤。其间一颗绽放淡淡纯净光华的珍珠被银链子牵着垂在我的胸前。 看到那颗珍珠 猛然惊醒 “师父…….” 我喜欢他吻我、紧紧搂着我的感觉,可是师父是一个相当自制的人,他从来不会这样,难道是毒伤令他神志不清?可是这个毒会有这样离奇的功效? 我挣扎了一下,仓皇着把脸别开,我一边推他,一边想我的分析,没想到我一反抗他更加又纠缠上来,力气极大的把我紧紧搂在怀中,按在冰床上。我这几日损耗很大。体虚有点挣不过他。他的吻像狂风暴雨袭来,划过面颊停在耳边,像是温热的气息透过来,还是那股檀香的味道的。苏苏麻麻的,让人沉醉的一塌糊涂。 我觉得脑子里像在烧着一锅浆糊,师父这样很是不对,有点像中邪了,他根本就是没有意识的,所以他这样又算什么呢。如果他清醒了又该如何面对我? 我突然有些沮丧,惊恐无措和不确定像潮水一样从空乏的大脑中蔓延开来,变成一身的战战兢兢,便猛地一把把他推开。慌着退开到床边,企图下地来躲躲。 脚刚沾到地上,师父的一只手便重重的落在我肩上。我被他一股力道抓着只得转过身子来。他满身戾气,简直有点不像平日里的他。我被他抓的有些发毛,变得有点胆怯害怕起来。 他用手紧紧捧着我脸颊。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想看到他的心底深处,妄图把他唤醒。 我使劲张着那我的那双眼睛,眼中缓缓释放着微亮的红光,这是使人心境澄明的法术,意在召唤入魔的人尽快清醒过来。 我眼中的魔力尽量的无辜一些清澈一些,企图把他看清醒,怎知这魔力却是完全的无济于事。 我心下捉摸,凭着我一身的修为,这点小法术不应该失效啊。 突然只听师父口中轻轻柔柔的呢喃一句“小凤” 我全身一怔没来由的虚脱下来,原来,原来他是知道我的,他虽然是意识不清,可是他在唤我。 我眼角微酸,扬过头去看他,他的眼里沉淀着太多的深情,他的眼底深处有一片迷乱的沼泽,我自己看着看着却反倒不由自主的沉沦深陷,无法自拔,就瘫软在他怀中。 瞬间他的唇又袭过来,贪婪的贴在我的唇间厮磨,这一次,像席卷的暴风,要把我顷刻间吞噬掉,根本不给一丝喘息的空间,吻到我因缺乏空气而气喘不已。 这次是我是清醒的警觉的,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我喜欢他,我爱他,我可以与他兰香泼墨静守时光,但是师父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但是没把握逃脱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一次的挣扎会引来他更疯狂的举动,到时只怕真会闹得人仰马翻的地步,我决定先省一省力气,他看我不动了,就变成慢慢的吸允,辗转轻啄着,细细的撕咬着。 但是,当我觉得我的舌头都快被他咬下来吞掉了的时候,就没办法再忍了,拼着一把子的蛮力,终于把师父掀翻在侧,一转身我就敏捷的跳了下来,可是还没跑出几步,他比我更快,故技重施抓住了我的裙带,又把我给拖了回去。 这次他一把撕开我的裙带,把我的双手别在身后,不知施了个什么诀牢牢的缚住了,任我如何左右挣扎也一时居然没能挣脱。 他面色阴沉的盯着我,扑过来压在我身上,像要把我揉到他的身体里,他的牙轻轻去咬住我的唇我的脖子,我觉得他想把我给吃了,就继续拼命躲闪,无奈被他压在身下,又没有双手的辅助根本就挣不开,折腾了这一半天,我身上倒是没有再发热了,一背全是冷汗。 在拖下去,就更没力气逃脱开,我情急之下,便也一口回咬在他颈间,牙齿用上了八分的力度,刹那间就穿透了他的皮肤,我想用疼痛唤醒他,怎奈他也不躲闪,依旧我型我素缠绵悱恻的舔吸,双手在我身上游走,我便没有再松口,牙上再加大了力度,突然一股腥甜的血液直涌到我的唇边舌,这血那么的香甜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拼命地把这一股清甜的血吸到口中来,只觉得有种贪婪的香在舌尖溢开,然后迅速侵进我的口中齿间流窜。 第九十八章 石破天惊 当鲜血缓缓流进我的喉咙,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魔怔了,但是依旧拼命的吸允,喉咙间汩汩的吞咽声音轻快如蝴蝶蹁跹,怎样都无力摆脱那一线馨香与舌尖痴缠的诱惑。 我脑中紧绷的一根筋完全断了,有一种排山倒海的快乐一*荡漾着袭来。 刚才还因着受惊而冰冷的身体,温度徒然升高,那血像酒精迷醉着我的大脑,使我呼吸急促起来。 温暖的血液肆意横流,漫过我的嘴角,就这样华丽的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师父他就像知道我的所求,解禁了我背缚在身后的双手,一手轻轻捧住我手牢牢贴在我们之间,他静静的不再动,一手又小心翼翼的搂我在怀,只是安静的躺着满足我的予取予求。 我翻过身去,压在他身上,依旧寻着他颈间的血管而去,唇齿间的腥红逐渐温暖成甜蜜的粉红。 他双手正温柔的抚着我的长发, 我的身子紧紧团在一起依偎着这一份温暖,紧密的相拥如同暗夜中跳着一场迷幻而暧昧的双人舞,隔开了尘世扰攘,只存两颗心脉脉的跳动,缓缓的迎接一个呼之欲出即将展开的未来。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串轻巧细碎的响动。 接着就是一串银铃般清脆的悦耳的声音,轻轻地,试探的唤我“小师叔,小师叔。。。你在里面吗?” 听见千秋意的声音,太近了,清楚地犹在耳边,又朦胧间如在梦中,声音却在刹那间猛的顿住了。 我惊跳起来,骤然如坠寒潭,这声音震醒了我,我才发现我此刻的行径是多么的疯狂。 好半响不可置信的声音好像忍不住又尖锐地响起“你们在干嘛?” 四周放眼望去,天地间一切皆静,不再有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人影。 我恍惚的天旋地转,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究竟千秋她是怎么进来的?她是怎么就这么轻轻巧巧突破了两重结界,走进来的,我不及深究。 只是有这两件事,同时撞击着我的大脑,头痛欲裂。 现在到底应该作何反应?我慌的手足无措,不知道此刻到底是留下查看师父的状况,还是追出去阻止住千秋,她到底是怎么进来?我还在一遍一遍的自问。 返过头。睁大双眼紧张的查看师父的情况。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我在吸他的血?我是要疯了吗。 很困难。但终于还是集中了精神,匆匆看过去,师父表面看来还好,神色虽然依旧淡漠恍惚但是真气凝结在周身很是稳固。眼睛深处是一抹幽幽空谷漠漠月色。 见我望向他,突然,师父就轻轻的伸出手细细捧了我的脸,温柔之情无以言表,若不是在这种紧张尴尬的非常时刻,简直就要感动的山河失色了。 我也附上他的手,紧紧握着,想要瞬间紧紧地攥进心间。 周身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拼尽了一身修为。飞快的一指点在了师父的眉间,这次出奇的成功,他终于被我的法术制住,安静的昏睡过去。 再三查看,确认无恙。我这厢才松下一口气,紧接着翻身而起,身形一晃化作一片红光便寻着踪迹追了出去。 我站在大殿外阶梯的最下面。 千秋正紧紧拢着身上一件银紫色的披风,站在阶梯的顶端,睁大着眼睛对着我望过来,看我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陌生过,完全好像我就是一只妖怪。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有这件爹爹送我的披风,可以突破任何结界来去自如。” 她面无表情的听好我的问话,又面无表情的回答完毕,便径直走下了台阶,绕过我准备扬长而去。 我几步赶上前去,慌乱的用手压住她的肩头,恳求的唤她“千秋。。。” 她静静地站住了,我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嘴边扯着一抹牵强的笑,笑的几近卑微。 她猛地回头,盯着我,眼神凶猛逼得我有一丝慌乱,问我“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我抽抽嘴角,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说不出来,不知道怎样面对,只能自欺欺人地沉默不语。 千秋的眼中似有泪光,可是一闪就不着丝毫痕迹,随即她冷笑一声,我从不曾见过她冷笑的样子,她一向笑着都是甜甜的,所以一旦这样笑起来让人有种末世之感,觉得从此不会再有美好了。 她不笑了,认真的固执的问“你想说这是一场误会吗?” 我使劲点点头,垂下眼帘又微微摇摇头。 “误会?你把我当几岁的孩子吗?”她咬着牙, “我真希望今晚我所见到的不过是场梦境,明朝梦醒了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 突然她用燃烧着怒意的眼眸狠狠的回看我,似乎要将我燃成灰烬“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是梦,一切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所以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你。认识你简直……简直是脏了我的心。还有我劝你收着点,闹出事来玷污了师尊的清誉” 我混乱极了,感觉很矛盾,矛盾的把我整个人都撕裂了,脑袋中空空的但是却没有思想的余地。 她见我始终沉默不说话。 突然歇斯底里的爆发“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我师父他在你心中算什么呢?不过几天前,你还说他是你诚心诚意所爱之人,即使是生生世世轮回百转,他都是你心之所向魂之所系,转眼间,你就。。。而且还是和师尊,他是你师父,你们,你们这是。”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打下来。 我挣扎着说“你是误会了,我从来就没对四师兄生过一星半点的情意。从来我所说的所指的就不是他。我对师父是情非得已,你不能明白我对师父的感情。” 她失控,声音越来越大 “情非得已?你还振振有词,对谁都可以情不自禁情非得已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也不能去捂她的嘴,我只能小小声的对她说“千秋,你还小,你不能明白什么是情非得已吗?” 她仰起头看我,眼神忽然变得软弱不安“小师叔,你这是要干嘛呢。其实我真正恨的是我自己,今天怎么就鼓起的勇气,硬是披着这件披风闯进来呢?我们只是太担心你了,在那种情况下,一场恶战刚刚结束,你便遁藏在大殿中,师尊也是这样,你们这么多天不见出来,生生的让人担心死了。”千秋已经泣不成声。 我傻呆呆的站在那儿,“千秋,你不用担心。” 她狠狠抹了下脸上纵横糊涂的泪水“我当然不用担心。”返身就冲了出去,我一个人站在空阔的石阶上麻木的看着她的背影。 白色月亮悬在墨蓝色天空上,释放着又高又远的光。 第九十九章 危机四伏 “我来的还真是时候,真是太精彩了” 千秋还没走出多远,震惊中和我同时回过头去看。 一阵环佩叮当只见雪紫鸳手持着白色“追云”从树后闪出来,她眼中带笑,暗藏着说不出的明艳与凌厉,轻轻拍着手掌一步一步走到我们面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千秋指着她。 我们光顾着争执和解释,吵吵闹闹一片混乱完全忽略会有其他人的出现。 “哦?千秋,不是你发信号叫我来看好戏的吗?所以我就等在这里喽。”雪紫鸳故作惊讶,笑意却遍布在她的眉梢眼底。 “我没有,你胡说。”千秋大怒,转头看我一眼。 我暗自左右环顾,四下寂寂无声,还好没再有旁的人了。 雪紫鸳微微一笑,睫毛轻轻的闪动“哦,那我就是受了仙人的指引来主持正义,所以果然有人深更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溜到坐忘殿,我当然要来弄明白个究竟。” 我沉默良久,低声说。“你不明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吗?” 她不怒反倒轻笑一声,甚是得意的挑拨起来“千秋,听听,她在说你呢。看来你们再怎么要好,有这等事情被你知道了,她也不会放过你了呢。” “什么事情?我跟小师叔在此闲话,说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感兴趣呢?”千秋也学着开始不愠不恼,平静的跟她周旋起来。 雪紫鸳嘴角一撇,不屑的说“想你们也没脸再重复一次了,但是刚刚巧我带着这个,所有的话原原本本都记录在里面,一个字不差哦。”说着,摊开掌心,里面一只小小的响音螺一直握在她的手中。 我明白响音螺可以记录声音信息,是用来传信的工具。这样避免了用纸笔传信的一个弊端,就是怕有人模仿笔迹伪造信件。因此响音螺记录的声音清晰可辨,可是恰恰用到了我这件事情上,声音清晰可辨变成了打击我的确凿证据。 千秋眼明手快一个轻跃飞身上前来抢,谁知雪紫鸳早有防备,轻轻一闪躲了过去,然后快速的把手中的响音螺往天上一扔,一小簇白光闪过,响音螺便消失不见了。 做好了这些,雪紫鸳得意万分看着我们,“我已经把它寄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喽。” 她又望向我。“你对尊师的这份深情。我一定会好好利用的。你相信我吧。”声音悠然自得,却字字惊心动魄。 我听到她的话,屏着呼吸,骤然腾起的惧意使我没有思考。一跃上前,雪紫鸳没想到我能这么快的闪到她身前,刚刚才举起追云剑,便被我一掌劈飞,我另一手五指成爪狠狠扼住她的脖子,只要一个用力。。。雪紫鸳脸色惨白,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看着她咬牙说“快点交出来。”她也狠狠的看我,口中含糊的说“怎样。。。都。。。是死。所以。。。。一定。。。不能交出来。” 我手上逐渐用力,雪紫鸳脸上已经涨得紫红,双手紧紧攀在我手上,却丝毫挣脱不开她颈上的枷锁。 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挑衅的看着我。只条件反射的想扳开我的手,但是再不发一言。 我一眨不眨盯着眼前之人,她从第一天见面便是对头。可她并不是鬼兵不是敌人,她也是玉溜的弟子,我可以痛下杀手吗?我问自己。但是即使杀了她,响音螺的去向便也无从知晓,杀了她,无端赔上一条无辜的性命。 千秋在旁惊恐地说“小师叔,不要啊。” 我听到千秋的声音,忽然间就泄了气,刚才充满了戾气的心变得疲惫而无力,徒然的慢慢松开了手,雪紫鸳捂着脖子挣扎着退到一旁使劲的喘息,恶狠狠的盯着我。 一切发生的都太仓促,远在我的意料之外,一时难以缕清,脑仁砰砰跳得厉害,也许我比坐在地上的雪紫鸳更加的狼狈不堪,无数心绪汹涌在心头,满是疲倦和酸涨。 缓了一缓,雪紫鸳又开始暴戾叫嚣起来,这次喜怒于色也不顾深夜寂静“你敢对我怎样?下不了手吗?有顾虑吗?你想好了,响音螺就是证据。我要是死了,找到的人也必定能知道我是因何而死。” 我垂着头麻木的听着,千秋在一旁干着急,不知怎么,雪紫鸳说到一半便没声音了,我抬头刚好见她身子一斜倒在地上。 突然我身边的千秋一声不响也倒了下去,我大喊一声“千秋,你怎么了”就扑过去抱住了她。 她瘫软在我怀中,紧闭着双眼,我拍拍她的脸,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正当我大惑不解之时,一个柔柔的梦一样的声音传来“你这样是没用的。如果不用重刑,怎么逼她说出来呢?” 我马上机警的抬头“是谁?” 只见三个人影投入眼帘。 其中我认识的二人,居然是阴魂不散的聂耀阳和幻魔卜罗花。 聂耀阳站在一旁,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静静看着阶边一朵新开的黄色雏菊出神,并不与我直视,这个含羞带怯的样子,造成的效果有种让人十分的憋气却也不忍对他发火的小无辜。 再看看卜罗花,也悄无声息的缩在一旁,专注看着另一侧远处的树影同样出神。 这两位实在就是在很勉强的装做是一场巧遇吧,那样不如把头也遮起来,假装陌生人好了。 看着就来气,我斜眼瞟瞟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人依旧四处看夜景不理我。 “小凤。”那柔柔的梦幻的声音唤我。 我看过去,跟我说话的是个女子,身上的轻纱随风摇曳,翩翩舞动。一张脸整个蒙着面纱,我没见过她,可是声音和面纱里闪烁着钻石光芒的眼睛总是那么的熟悉,我知道她在对我笑,像似水的月色般温柔美好。 她轻轻的一扬手,雪紫鸳的身子便腾空而起,在雪紫鸳的颈间环绕着一道黑色的光圈,犹如一道旋风。 “你要干什么?” “帮你解决麻烦。”声音依旧温和,不由自主觉得很亲切。可是我不认识她,她随着聂耀阳而来就是。。。敌人。 “你要杀死她吗?那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也行。” “小凤,杀她并不能解决问题。”她看着我,感觉到眼神清澈而美好。 第一百章 纱拢惊颜 我气势汹汹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厉声问道。 “你是谁?你们当玉溜山是什么?随随便便说闯进来就闯进来?”我这话是冲着聂耀阳说的,怎知他尴尴尬尬的望向一旁,还是没有应我,我看他峨冠高高束起,依旧挺拔高贵丰神俊朗,只是右边的袖管里空空荡荡,他的右手果然还是废了。我心中猛地一沉,随即又甩甩头,狠一狠心想着这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那蒙着面纱的女子轻轻的开口,慢慢的答道“小凤,我是聂耀月,我是你的姨娘。” 我猛然转头去看她,已经要冲口而出的质问~~~ ~~却都说不出来了。 我楞住了,迷惑的说“你就是。。。姨娘吗?” 她笑笑,温和而宠溺“对,我就是耀阳和你娘亲的姐姐。姨娘长久以来卧病在床不能走动,没有能来看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心中不是没有感觉的,只是不知怎样对答,便搪塞着紧张的望了望悬浮于她面前的雪紫鸳,只见黑色的光圈环绕着雪紫鸳的脖子慢慢绕上去,停在额上一闪便没入她的额头。 我抬头急着叫她“你不要杀她。” 聂耀月缓缓地说“没有,不会杀她的,只是拿走她的记忆。” “可是”我吞吞吐吐“她拿走了我十分重要的东西,却不知道藏在哪里,她的记忆消失了,藏匿东西的地方便也不记得了?” 她眼风对着我虚虚一瞟“你允许她拿着你的秘密一世要挟你吗?” 我静默的立在那里出神,心想,雪紫鸳你看我说的不假,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是常理,你却偏偏认为我是在威胁你。 她看我不语,便笑笑说“没关系,让姨娘帮你。” 我疑惑的抬眼看她,只见她从袖袍中伸出白皙的手,她手上的皮肤如初绽的海棠花瓣,正配她那柔和温婉的声音。 她摊开掌心。一团黑雾旋转着慢慢升起来,黑雾散开露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悬浮在她眼前,她定定的看着,细细听着,好半天一动不动。 我也细细的看那水晶球,通明透亮,里面空无一物,却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正当我想要开口询问,突然她猛地抬头看我,在她那重重的面纱下一双暗夜晨星似的眼睛突然大惊失色。涌起惊涛骇浪。转而又变得深邃而阴沉。但只是一闪便稍纵即逝,她便垂下头很用力的平复着心绪。 “你,怎么了?”我看她好像有点喘不上气来。 “没事儿”她用力的笑笑。 “你知道她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吗?”我着急的问她。 “是的,这个丫头很是狡黠。她居然会想到把响音螺安放在坐忘殿内。” “坐忘殿?那里有结界,不能轻易通过的。” “是的,人不能轻易通过,但是响音螺是信件,它可以带着声音通过任何结界。” “噢~~那具体在哪个位置呢?” 她没有回答我,顿了半响,只是犹犹豫豫的试探着问了一声“你和罗玄,怎么了?” “什么?我和师父。。。”我想是她刚才窥见了雪紫鸳的记忆,已然知道了解的不少。当下脸上就有些发烫,就是那种在长辈面前被揭穿了情事的小慌乱。我不想说,不知如何说,所以踌躇着没能开口。 “对,我问的就是你和你师父怎么了。”她又问上来。口气似是不容我不说。 “他。。。”我眼睛盯着地上,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也不知道她问来干什么。 “小凤。。。”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声音语气有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我抬头看她,这还是刚才那个温温柔柔的她吗。但是随即她又平静下来,“好,你不说,我就问问旁人。” 旁人?哪个旁人?我不解。只见她掌心一握,水晶球便消失了,同时腾空而起的雪紫鸳也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见雪紫鸳白白的小脸上似有痛苦挣扎之色,微微簇起眉头,像是要醒了。 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雪紫鸳身上,没想到怀中的千秋却打横着飞了出去,一瞬间便落在了她的手上,黑色的光圈环快速的绕着千秋的脖子绕了上去。 “你要干嘛?”我急了,一扬手,手中往回一收,上前去抢,交上手才知道,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一个掌风过去,人就抢回来了,千秋静静的伏在我怀中,可是她身上银紫色的披风却落在了她的手中,自然抢回披风同样容易,只是我愣在那里好半天没敢动。 因为,刚才掌风凌厉,风力强劲,不小心便把她面上的面纱也扯了下来。 只见她踉跄着后退,纤秀苗条的身子微微一晃,很有些摇摇欲坠。仓皇着站稳后大家都瞧过去,她整张脸暴露在月色下一览无余,无处遁形。 她紧紧咬住嘴唇,如果那能够称作是嘴唇的话。她的脸痛苦的歪曲了,更显得惊悚万分。那张真容上纵横着无数裂纹,是令人作呕的暗红色,肉向两边翻开着,一小块一小块溃烂的皮肤半掉不掉的粘在上面,白花花的淌着脓血,看过了顿感毛骨悚然,但是更多的就是,恶心。 “姐姐”聂耀阳从惊愕中突然醒悟过来,脸色大变,终于不装路人了,低叫一声冲上前去迅速的把她脸上的面纱瞬间蒙好,我吓了一哆嗦往后倒退了几步,不安的看着他们,问“你,你的脸怎么了?” 她紧紧捂着面纱,垂着头,故作镇定的说。“很可怕,很恶心吧?没关系,初时我自己看到每晚都会噩梦连连呢。没关系,不用同情不用怜悯,很快就会没事了。”她自言自语,看似是想安慰我们,其实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聂耀阳呼吸沉重的鼓动著他的胸腔,他的眼睛直直的瞪著他姐姐,有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然后,他重重的说“姐姐,你别这样好吧。” 她轻轻一推耀阳,覆着面纱的脸又笼罩在一片柔和宁静之中。 第一百一章 情真意切 “小凤,我可以理解你,理解你对你师父的情意。你看到我这张脸了吗,也是为了我所爱的人变成这幅模样,这张脸不久以后也许可以变得像我的,我的手一般”她抬起一只手,纤纤素手修长白皙,“但也许,生生世世只能是现在模样。” 她沉寂半响,语气突然尖厉起来“不,我决不允许它是这副摸样,你看,前不久我的眼睛也瞎了,可是也恢复过来了,闪闪烁烁的,很好看呢不是?” 她看向我,我一愣,面对着她那双迫切不安的眸子,我咽了一口口水,赶快认同的点点头,她很满意的微笑,面纱之下看不清面目只能了解意态,恍惚间诚然是美的,她接着说“所以,我会变得很美,变成他心中的那副模样,分毫不差,原原本本就是她。” “你说的是什么?”我有点不解。 她回过神来“你现在不用了解,只说你的事情。” “可是,你们此次来是所为何事呢?” “来借一件东西。”耀阳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说。 我一听头大了“又借东西?聂耀阳你每次来都惹一大堆的麻烦,你是不是嫌你断了右臂还不够,非要变成树,你才踏实吗?” “变成树?” “恩,就是没有手脚的树。” 聂耀阳不出声了。 “应该说,我们来是为了取走我们的东西。”卜罗花在一旁小心翼翼细声细气的说。 “我们玉溜山上有什么东西会是你们的?”我一听她说话,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会说话就滚到一边去。”耀阳一抬手,卜罗花赶快一躲,不出声了,赶紧闪到一边去了。 “我们来,是想带走安远山和远浅幽的,你们留着她们也没用,不是。”我看着他,他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他低下头接着说“只是关押他们的大牢有我们破解不了的封印。” “玉溜山都来去自如。还有你破解不了的封印吗?”我揶揄的看着他。 “小凤,你能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好歹,好歹我也是长辈。” “聂耀阳你别搬出长辈这个词来用,你也永远也别想我再认你。你骗了我几次?你自己数的过来吗?” “小凤!事情都是巧合!巧合!我并没有骗你。” “可是结果是什么?我师父还躺在坐忘殿,神志不清,即便有一刻清醒了,也浑浑噩噩,就像犯了神经病一样,你怎么说怎么说?” “小凤,罗玄他还没清醒吗?他怎么犯神经病了?”聂耀月急着问。 “恩恩”轮到我词穷。那样算是犯神经病吗“总之行为上很不同以往。他。他对我很。很好。” “对你很好很反常吗?他以前对你很不好?”聂耀月越来越奇怪。 我解释不清楚了,干脆点了点头,抬头看她,居然觉得她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轻松。 “小凤”她试探的说“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我警惕的看她。想是她要看看师父“你能做什么呢?” “噢,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弥补耀阳的过失。让我进去看看他,好吗”她恳切地说 “这不行。”我断然拒绝。 “你为何会关心他?”我一瞬也不瞬的瞪着她,讶异的问:“你们是敌人,为什么要关心他?” 她踌躇着没有回答,只是固执的说:“我真的很想见见他。” 我轻咬着下唇,很不解的问“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你们以前认识?很熟悉?” 自从她说出要去看他,我心中就生出一份很不自在的感觉。我总觉得很不喜欢她语气中那份有点“情难自禁”的迫切。 突然她笃定地抛下一句“其实我认为,能够铲除魔界换三界一统天下太平那并不是他的梦想,不是他的欲念。那只是他的责任。” “为何有此一说?你怎么知道?”我愕然的瞪着她。 她看看我说“你还是不了解他。” 我挑一挑眉毛,语塞“我不了解他?” 她轻轻地说“对,因为我和你师父很早以前就是认识的。” “可是。我凭什么信你呢?”我觉得她提出这种要求,如果我答应了,那简直有点荒诞了。 我再次凝视着她,打量她,面纱下她眼底深处有种难言的悲切,使我莫名的开始恻然和心软。还有一种好奇深深的吸引着我去探究。 “你们是故交?” 她点头“是故交。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我们曾经身处险境互相扶持,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我仔仔细细揣摩着这几个字,之后耐下心来还是问下去“什么身处险境?” 面纱下她的眼神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好像接下来她所要叙述的并不是险境,而是一场风花雪月如诗如梦的幻境。 “那时候我们被困一个山洞,整座山都被高人做了封印封死,当年我们修为不高,所以凭着我们二人之力是怎样也出不去的。因此只能在洞中等死,虽是等死,可我们还是相互鼓励,在精神上相互支撑,终于熬到我们无意中破解了逃出洞的机关。” 她轻叹一声,继续幽幽的说“这些往事说出来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可那几日的惊心动魄生死关头是深深埋在心头万不能忘的。洞中漆黑一片,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一日一日的煎熬着,总也等不到人来救我们。”她突然沉默了,我屏气凝神听着,身子微微发冷,从心中一直凉到了四肢。“好在,我们是两个人在一起,若是只有我一人在这三个月中,恐怕三分之一的时日也熬不过去了。” “三个月的时日?没有水源没有食物?被困在洞中。”我惊诧万分。 “你想问我们怎么活下来的吗?”她美丽的眸子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我点点头。她的声音更加热切的握住了我的神经。 第一百零二章 往事如梦 “当时我们的修为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不用水源和食物勉强撑过一月多月还是可以的,可是一月多月后没有水,就着实有些支撑不住了,大概是两个月后的一天,正当我昏昏沉沉之际,在黑暗中,他突然揽过我的头,我以为我们都要死了,所以他抱着我想在这最后时刻彼此相依,死的也不那么凄凉,可是谁知,就在这时一些液体沾到我的唇边,是血,实在太渴了,我都没有细想这些血是哪里来的便张口喝了下去,等我喝足了,终于醒悟过来,也能明白是他用他的血救了我。我赶快也想把手腕割破给他喝一些,可是他抓住我的手制止住了我,他已经很虚弱但是语气却和缓而温柔,时至今日都犹在耳畔,他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如果我们要是互相喂血喝,那样如同谁也没有补充到水,所以,只能活一个,那么让我再支撑一段时日,还可以不断有血给你喝,但等我快不行了,你就杀了我吧,我的肉身还在,你可以吃我的肉,多活几日或许还有希望。” 我呆呆听着,深吸了一口气,张张嘴,却想不出我要说什么。 她沉思良久,又说“谁也不知道他给了我多么大的震撼,虽然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可是我心底就像点燃了一把火炬,熊熊的燃着了我的希望,我想我们谁也不能死,我们要安安全全出去,好好的活下去。于是,我每次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才去喝他的血,每次饮了他的血,便重新激发了我的斗志,人被逼上绝路之时都能产生不可思议的能量,最后终于终于被我想通了破解的方法。” “我们相扶着出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的修为真的很低很低。因此受了重创,但是我不能带他回我们宫中,只得在靠近宫中的梓崖山上找了一处茅舍休憩,我安下心来服侍他,每天帮他疗伤,他便也日渐好了起来。” 我听着听着,想着想着,她所说的,那都不是我所经历过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所以只会问“后来呢?” 她声音顿了顿。奄奄的似有些委顿。随后便简洁寥寥几语带过去了“后来,后来相处了一个月,他便离开了,想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做吧。” “那么。你们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吗?” 她抬头看看我,模棱两可的轻轻恩了一声。 我静默着走了半天的神,然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是我还是闲闲的说上一句“这就譬如,佛祖割肉喂鹰,观音断臂救父,而地藏王菩萨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师父一向这样,心怀天下悲悯众生,你不用太在意。”说罢。我微微侧目去看她。 她垂下头,像个漂浮的幽魂,灵魂在神游,身体僵在那里,四周死一般沉寂。最后终于她低低的开口说道“是的。我这样的要求,真是太荒谬了……我们双方刚刚开过战。我对你说这些是我太天真了。” 耀阳轻轻拉一拉她“姐姐,已经耽误很多时间,再拖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她看着耀阳轻轻摇摇头,突然变得非常的无助,她摆脱了他,走上前几步拉住我,把我的手紧紧攥在她的手中。就像在做梦一般的含泪说“我是荒谬,我是天真,可是我也只能求你帮帮我。我卧病在床这么多年,受过九千九百九十九天的剥皮凌迟之苦的煎熬,终于当我可以动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来看看他。小凤,求求你了,好吗?我只是看看他,远远的看看他就好。” 她那对黑蒙蒙闪闪烁烁的眸子,哀哀无告的望着我。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娘亲的那双眼睛,虽然或许不太像,但是她是娘亲的姐姐,所以,在我心底深处她就和娘亲有种很亲密的联系。娘亲不在了,还有她在,或许这就叫血脉相连。 她死死的注视我,忽然间她就软弱下来,颤栗的问:“他到底怎样了?还没有醒来?伤得很重吗?求求你,让我去看看他吧。”她的声音很滚烫,交杂着极为感同身受的痛楚,听到我的耳朵里有种滋滋作响的感觉。 “好吧” 我说,这声音好像不是从我嘴里冒出来的。“但是,不可以靠近。” 她迎视著我的眼睛,那清柔如水的眼睛里盛满说不出来的惊喜和雀跃,又那么真挚而温柔的望着我。她说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好吧,我被她全面的收服了 “小凤,姨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耀月又为难的对我说。 “嗯?” “让耀阳带着这件斗篷去救救远浅幽和安远山,好不好?” 我踌躇“这样不好吧。背叛的事情我不能做。” 她走上前来,一阵香风浮动,拉住我的衣袖“小凤,想想你跟你娘亲,你们母女二人当年也是如此,被困于此,你娘亲惨死,若不是罗玄求了你,他们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小凤,现在黑青玉在你手中,佛家和道家的法宝如数都在你手中,魔界再也不会对你们产生不利的影响,这样的小事你也不能通融吗?况且安远山也是为了掩护你,而暴露的。” “掩护我?”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但是耀月说的没错,她的话戳中了我的心,当年我和娘亲就是这样,为什么没人能放过她?好吧,如今同样的事情放在我眼前我便不能不管,放过其实很容易。恩,我肯定放走安远山和他娘亲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好吧,就当我没看见。” 她笑笑 真诚地说“谢谢” “那,我们分头行动。”耀阳在一旁接过斗篷已经迫不及待。 “耀阳你自己去,先把这两个小丫头安顿好,再把安远山和远浅幽救出来。”耀月吩咐道,她接着又转过头来问我“这地上的丫头已经不记得她今天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但是你手里那个,你想怎么处理?” 第一百零三章 情深不寿 我踌躇了半响,“算了,不要了,消除记忆并不是什么好事。” 耀月看着我“可是她不是掌握了你更多的秘密吗。” 我脸红,但还是说“我信她。” 耀月好似还是心有不甘“还是谨慎些好。” “不用,我们快走吧。耽误的时间越长越会被发现,如果你们真的被抓了,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能再帮你们。” 耀月欲言又止,最后无奈轻轻长叹一声,便作罢了。 我把千秋放在耀阳怀中,又指一指地上的雪紫鸳说“你一定安全的把她们送回各自的寝室,记得用完披风好好的把它还给千秋。不要再让我伤神了,好吗”耀阳使劲点点头“你放心吧。” 我对他笑笑,转头对耀月说“我们走。” 耀阳却突然一把拉过我“小凤,在你心底其实你不再怪我了,对吧。” 我低垂眼帘“如果,你这么想能够舒服一些,那你就去这么想吧。不关我事。”说罢我便上前拉过耀月,她说“等等。”“什么?”我奇怪 “让卜罗花也一起,必定是她做的毒,让她来看看怎么解可好?” 我皱一皱眉,耀月马上急切地说“小凤,你不要这么堤防,我不会害他的,我即便害了自己也不会害他的。况且,以你现在的修为别说我们两个,就是我们十个这样的人在你面前也不过是个摆设,不是吗。” 哎,我在心底哀叹,纠葛不清。 坐忘殿内 我轻轻的看过去,师父平静的躺在床上。一切如常。 我立在一边,看着聂耀月。她不说话,只出神地望着师父,一切仿若静止。 可是总觉得这样的气氛压迫得我无法呼吸。我开始有些后悔。 突然她几步上前,来到师父塌前,我也紧紧跟上前去。为了靠近他,她跪了下去。然后她又小心翼翼的抬手想放在他脸上,我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接触师父,小声说“我们说好的,只是远远的看一看” 我紧紧皱着眉头,她仓皇无措看我一眼,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被抓住了,可同时又是那么不能自己,看得我一阵纠结。她继而低声哀求似的说“就这一次。让我碰一碰他。让我跟他说说话好吗?”我隐忍着提醒她说“你。今天已经求过我很多次。你这样。。。” 她飞快地说“对,我这样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可是,小凤,你能想象一个人在山中。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井中,每天受着酷刑,把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割开,然后等待它重新长出新的肌肤,眼睛要剜出来,舌头也曾经拔掉过,耳朵其实不重要,但是为了一摸一样也刺聋了。这样的日子如果没有信念支撑,别说九千多个日夜。恐怕一天也难以忍受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刀一刀的割开呢?”我感到脊背发凉,哆哆嗦嗦的问出来,实在恐怖到匪夷所思。 “因为,我要让他的至爱重生过来。她便是他的梦想。他的欲念。你明白吗?” 我听傻了,不能理解。可是突然,师父微微张开双眼,房间内颇暗沉,他恍恍惚惚低声叫了一句“绯绯,是你吗?” 我一惊,吓得手足无措。 谁知聂耀月激动的俯身下去,动情的答了一句“哥哥,我在这儿。”说着她颤抖着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不能控制的压低声音啜泣着,嘴里痛楚的呼唤着“哥哥,哥哥,你的绯绯回来了!”面纱上都沾湿了泪水,师父微微抬起手,紧紧握住了抚在他脸上的手。 我听得心惊胆寒,一种不祥的感觉一种恐怖的妒意紧紧包围着我。一秒钟也不能再忍受,我一把把她拽开,几乎是拖着她往外走,意念一动,我们已经到了大殿的外面,恍若隔世。 我愤愤的问“你到底是谁?” 她呆呆的站在那儿,天边冷月西沉,晨风鼓起她轻软的衣纱,摇摇曳曳,裙裾飞扬,拢在一片清愁之中,像极了一尊石像,她喃喃的重复着“我会回来看你的。”那声音就像是在空谷中回荡,声声不绝在我脑海之中。 我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冲她大喊“你是谁?” 她回过神来,轻轻说“我是聂耀月。” 我感到一阵眩惑和迷惘,更有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我恍惚之间只觉得我已经遗失掉了我最美好的东西。 “那么绯绯,是谁?” “是,他此生的挚爱。” 我懵了半响,脑子转的也不怎么快,不知怎的,心中一阵痛似一阵,心中的痛只有自己晓得就好。 可是刚才我死命拽着耀月的手,此刻也变成踉跄的扶着以支撑着自己。 突然耀月一怔好像梦醒了一般,睁大了眼睛望着我“对不起” 她那黑幽幽闪着光的双眸,朦朦胧胧间一脸茫然无措的抱歉 我稍稍收敛起自己的情伤 冷笑“你这样做是故意的吗” “是 是 是我不对”她一叠声的说,垂着头坦白 我有些冒火“你们都会说对不起,对不起。你这样,我师父他醒了,我怎么跟他说?” “是的,对不起。”耀月一脸的逆来顺受。说“我很对不起你!” “这不是对得起对不起的问题!”我说:“你这样做根本是在害我,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耀月低低的说:“我这一生做过很多错事,都是欠考虑,每次做错事,都因为一腔热忱不能自控。” 我瞟她一眼,没有答话。狠狠甩开她,转身便走。 就只听得身后,她悠悠的长叹一声,沉吟着,声音细细的传来,却很清楚“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醒来了,不是吗?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吗?” 我回头望向她 ,她风姿楚楚 ,也同时抬起眼睛审视我,我们的目光两相接触到之后,便是一种无望的死寂。 我最后对着她漠然一笑,“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语调淡然置之。 回到结界之中,一颗心纷乱如麻便再也掩饰不住了,我扶一扶墙,定一定神。 突然,我看到一个人正不知所措的立在一个角落里,才想起来,我刚才抓着聂耀月出去,完全把卜罗花给忘在这里了,太大意了,我急匆匆上前去看师父。 卜罗花如临大敌,同样紧张的望着我,我抬头去看她,她对我小心翼翼的笑笑。 我一阵头疼,心烦意乱“你赶快走吧。”这烦人的事情真是来得前赴后继。 第一百零四章 凤凰涅盘 团抱着自己,却又实在想不出怎样一下才能遣怀排忧,想痛哭发泄一通吧,酝酿下居然挤不出眼泪。 揉一揉眼睛我爬起来,站好复又低头看一回师父,在心中暗自叹一叹,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从小女孩长成一个少女,而他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 我从前在书桌旁无数次的看他挥毫提笔,一向也是如此这般一副淡漠神情但是还要多些专注,在静室之中闭目修炼,是我觉得最好看的,细细回想岁月无痕中的点点滴滴,就惊讶地发现经年稀疏平常的旧事却记得分外清楚历历在目。真是顿感甜蜜又忧伤。 又低头端详一番,好吧那一张脸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好看,重要的是,睡得沉因此无害,只是近到触手可及却远在海角天边,有话说的好无从得到又何来失去,此话无意在心上过了一过,突然膨胀出一种浓浓的空虚,木着脑袋想原本师父在还不曾有我参与的岁月里也是必然会有很多过往的,他的前半生是自己不曾参与不能知晓的。 可以不相信耀月说的生死与共患难同心的故事,也可以不听卜罗花的比喻分析旁敲侧击,但是自己的心自己的眼还是不得不信一信的。不然师父也不会因她的到来而忽然转醒,殷切的呼唤。我守了他多少日夜用鲜血供奉真气补给都没用,她一来了一声低唤便好了。细细思索中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不得不悲哀沮丧的承认原来师父待她是用了真心的。 心中却顿生出一层悔意,是不是把她轰走是我做错了的一件事情,什么也比不过师父的安危重要,也许让她留下或者哪怕多待片刻,师父便又会好上几分。 可是,可是那一夜的纠缠到底又算什么呢?一阵心烦气乱之下,不禁低落的想更差的答案那就不过一个替身。 脑袋中已经乱成一锅糨子,什么千头万绪的片段都争先恐后拼命冒出来,站在我眼前让我过一过想一想。我的脸一阵阵灼烧,手掌蹭上脸颊冰一冰,也按一按自己那颗茫然浮躁的心,可是那时他的呼吸就轻轻吹在我面颊上,那么近那么热,他的唇与我炙热辗转抵死纠缠,那一番地动山摇万劫不复也许只是我心中暗藏痴心妄想的一场梦吧,我也恍惚了,那就默默藏在心底,就当珍藏在我心中的一场梦。 无人之境所以胆子格外的大。看着看着。终于看出了满怀的哀思泪眼婆娑。泪水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哀哀痛哭一番舒缓一下情绪想来也无人知晓,无人知晓?我心中又灰了下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脸都丢尽了所以也无所谓了,那就顺着泪水一气都流走吧。 为了不惊扰师父,只能控制着自己哭,哭的尽量痛快些又不那么大声肆意,就屈膝坐在了塌下埋首双掌中掌握好分寸才大放悲声,破晓时分最是阴寒之时,况且处在这样一处灵力极盛寒气极重之所,瑟瑟发抖想是与修为无关,冷的是满怀的心事。 可是哭着哭着。冷着冷着,却又慢慢的不那么冷了,没心情注意。 慢慢的怎么又感觉有一荡荡的暖气溢出来,依旧没心情注意。 之后周围似烧旺了一只鼎炉,还是没心情注意。但下意识的往身后的热源又靠了靠,继续捂着脸哀悼自己的悲情。 我此时正哭到吸气的时候,猛地一吸气是为了接下来制造一个更畅快更能泄愤的嚎哭,只是没能完成下一个程序,我就被吸下的一腔子雾气呛着了,一阵猛咳嗽,才不得不抬头,终于看见,云蒸霞蔚的雾气满室的升腾上来,用手指在云雾间一撩,才意识到周遭大概是事有变故。 着火了?我猛地回转身去,眼前却是一副绚烂壮丽景象。 只见到那些白色的灵雾已漫出冰床,师父周身仙源遥生,香雾迷蒙,泛浮着灵光,我此番境遇之后修为虽高但是世面见得还是少些,当下吃惊的不能自己,但是世面见得再少也还是能参透此时状况该是好的。 妄加揣测一番,师父自身不知在修个什么境界,结界中本就是一个无边无垠的空间。他周身滂沱的仙泽引来五彩莲花,彩光势起冲天,与白雾混做一团,影影绰绰中孤傲威仪端正严明的师父端坐其上,那神情姿态与我熟识的他没有半分差别,白光明明处祥云掩拥,沐日浴月,一派祥瑞之气,霎时间九天龙吟之声不绝于耳,我看的瞠目结舌,几番想踉跄地过去却始终迈不开脚步。 忽见师父身上已幻化出更高层的境界,这层境界真正着实吓到我了,只见他身上火光冲天而起,映着明晃晃的烟霞一片赤彤直捣天边,如凤凰涅磐。 可是我没有想到凤凰涅盘之后会怎样,只当是师父万一这是修炼不当,走火入了魔,真着了火烧起来了,怎办,要是不把火灭了,师父就烧成灰了怎办?所以按照这种思路想下去,惊惧的心手一同发颤,慌了,当真是慌了。 什么宝器也慌的来不及用,徒手结印,掌间的寒气喷薄而出瞬间拢住了炙焰。 怎知我倾尽全力唤出的这漫天的寒气看来气势滂沱,却在炙焰之上氤氲一番,寒热两气胶着着半响都没有动静,我仔仔细细盯看,突然激烈光焰周边遇冷迸出的滚滚火球在天边接连炸开,惊雷四起,脚下大地的白霭也同汹涌激浪般地动山摇鼓动起来,顷刻间化作一条无形的蛟龙携着极高的热度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反噬了回来,速度之快如同移形幻影。 如我等修为居然都还没来得及回神,便身子一轻,便被搪飞了出去。 被强大的力掀起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带起的疾风正吹得长发四散飘摇在半空,只听得周遭猎猎的风中传来一声“小凤”,这是昏厥前的最后时刻,一个非常清晰的场景,之后白光一浮我被拢在其中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百零五章 紫气东来 什么都不知道之后,貌似在梦中,忽然我就觉得有些前尘往事没有什么深思的必要,即使师父对耀月的情怀被我真真切切的参透了,那也就个人的事情放在个人的心底罢了,我并没有必要把他们的前情也一同放在我自己心里捂着徒然伤情,不知怎么就突然顿悟了。 想通了这句话,又在梦里轻轻反复说了几遍,竟能踏踏实实安下心来睡了。 一通昏天暗地的大觉睡下来,觉得周身舒畅,充满了活力,浮生一梦十分安逸,脸颊贴紧柔软枕塌厮磨,觉得在这半梦半醒之间还需要再赖一会儿床才算得完美,就果然闭起眼睛小憩一下,突然,一个激灵爬起来了,我当真没心没肺,什么时候了,居然还睡得着觉。 极目远眺大殿外一片金光四射艳阳高照,犹记得不知不觉睡着以前的光景是东方破晓晨星寥落,心下安生了一半,还好看来没睡多长时间,至多由着清晨睡到了晌午。 待收回目光,心又凉个彻底,运足了气才半坐好了没有倒下,映入眼帘的竟是我殿中的竹绿色帐幔,环顾果然在自己床上,自己肯定不能是梦游回到自己寝殿来的吧,是了,临睡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师父醒了,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准备什么呢,自然是该瞒住的要瞒住。 自我暗示莫慌莫慌,抬手看看皓腕处,左手看看连着右手也看看,那只呼之欲出的幽冥蝶不见了,难道我自己有自我屏蔽功能?一颗心忽上忽下当下没有由头的胡思乱想起来,我性格上有一个好处,就是凡事会向着好的方面去想,就算是骗骗自己稳定稳定军心也是要得的。所以这样看来我的先天冥力又重新封印了起来。自然也不能是师父封印的,师父不会帮我骗他自己玩,师父要是知道了会毫不犹疑把我大卸八块的。 一个翻身爬起来,跑出空空荡荡偌大的寝殿,直奔向坐忘殿最最里面的房间。眼前路已尽,我傻眼了,那间房连带着结界已经消失个干净。 火急火燎跑出大殿,连着多日未出门子,头顶哗哗的艳阳晃得我一阵头晕,想也是连日操劳给师父度气外加身体里失血过度的缘故。我稳了稳,旁边一个人扶我,我一抖,回头,是五师兄看着我笑。 我抓着他“师父呢?” “师父在若水书院 说你今日能醒 着我守着你 等你醒来就带你过去。” “在书院?师父醒了?已无大碍了吗?” 我紧攥着五师兄的胳膊磕磕巴巴的冒出几句话 “嗯 怎么 你不知道吗?”五师兄紧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胳膊“胳膊。胳膊。小凤你怎么这么大劲儿” “师父何时出来的?” “三日前大好了 便出来召见我们了” “三日?” 我双眼冒光不可思议 “你是说 我已经睡了三日了吗” “嗯 具体睡了多久不知 只是师父三日前出来 最后提了你一句我才知道的” “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你到底都去了干吗了?怎么一概不知?唔。听我细细为你道来。三日前,晨雾飘渺晨曦微明时,灵镜台上突然一片龙气萦绕,最后整个玉溜仙山都紫气东来仙气腾腾的。煞是壮观,啧啧,没看着就真可惜了了,我只从书中见过,这般景象,好似西天梵境的佛祖悟道成佛修成正果之时有此等的风采。而后我们所有人匆匆赶到,就见师父已经在易池边上迎风而立站着等着我们。听师父与我们寥寥数语的交流,我猜测啊,师父此番伤重。是历经了一次天劫,此时师父的境界已与往时不可同日而语,必然已到了咱们不可揣测的高度,现在呢就在我看着肯定是没有大碍了 已经在每天主持事务了。” 我略略抬头虚眼看一看玉溜上的一片天空,不再有五师兄说的祥云吉兆紫光锐气。徒留天地间一片天高云舒。 “那么 师父让我过去所为何事?”我突然有点心虚 “这个不得而知,但想也自然是要表彰于你吧” 说着 五师兄便开始眉飞色舞絮絮叨叨起来 ,我心中一软, 我这五师兄实在 ,在说我的事情却比在说他自己的好处还要十分的高兴 “ 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的 从易池取夜露复原了镇妖塔灵力到 夺回了两件宝器 击退了魔兵 都是你一人之功 功不可没 小小年纪诚然了得诚然了得 士别三日真当要刮目相看 如今这玉溜上下无不称颂 说你才是师父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这话私下里流传甚广 我看掌门大师兄心里着实的不怎么痛快呢” “五师兄 ”我难得跟他情深意长的说话,实则这段时日的变故,不得不让人成熟兼感慨起来,“大家可都还好” “怎么了小凤?”五师兄听出我语气微冷,我低头笑笑“没什么 只是觉得这世事反复变化无常,玄妙深奥不易测识,此刻我们在艳阳之下,旋踵间也许就天涯两生 ” “既来之则安之 冥冥中自有定数 ”五师兄也难得跟我说几句大道理 虽然道理耳熟能详 但是真能做到境界却高深莫测 我酸着眼角微微点头 说话间 ,我们脚踏青云,看脚下巍巍苍翠绵延起伏飞瀑磅礴,抬眼望远处镇妖塔,水秀山明白塔矗立,一切安好已看不出月余前的战事痕迹, 落下时已到了若水书院 。 这是个三进的院子,古木参天郁郁葱葱,少些浮华仙气多些芸草书香。 进到隔间,抬眼看过去窗棱上裱着细纱映出个轮廓,人在里面隐隐约约的坐着,我贴着门框呆立了半响,不忍惊动这里面的岁月静好,五师兄好生奇怪的看我一眼“怎的了?”便要抬手推门,我按住他的手,还是抢在他前面撞了进去。 一进堂屋才看见,在左右下首坐着一屋子人,众位师兄师姐均在,下一辈的弟子恭立各自师父身后。我一进来,每束目光都直直紧盯向我,大家面目和该是和蔼的吧,我没有细瞧。 师父好生安坐在上首,一眼看去也没有瑞气千条的不可逼视,依旧从前的姿貌。 五师兄攒拳恭声叫了句师父,我呢,我没叫出来,只是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心如擂鼓踉跄上前几步,偌大间房静的掉根针也能听见的,走了几步脚一歪不小心撞到旁边的花架子,整出挺大动静,大家一惊,有几个人站起来。三师姐最近手快扶住了,我尴尬的笑笑,垂着头继续走,最终怯怯的站在师父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