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吧,女孩!》 第1章 你是琴,你是拯救者 不是因为她你根本不会想到去参加什么小学同学聚会,你要去救她,你甚至想好了要怎么做。 “说!”你首先质问。 “说什么?” “说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编个故事骗我都不行?” “即使告诉你实情又能怎么样?” “我们从小是最好的姐妹。” “是。” “我们曾每天早上起床为对方疏头发。” “是。” “我们一起上学、放学、写作业,吃饭的时候跑到对方家添菜。” “是。” “我们甚至串通好跑进男公侧,看见大事小事还没办完、慌忙收起家伙的叔叔伯伯们尴尬的样子,笑着说太急跑错了。” “是。” “小学三年级你就恋爱了,是那个总爱穿条纹服的圆脸小子,那个从来不爱说话只晓得微笑的学习委员。大多女孩都喜欢爱运动的活泼男生的时候,你却独独喜欢闷瓜,真是个另类的傻姑娘。” 她露出笑来,甜美无邪,你仿佛看到儿时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 你突然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动作猛得连你自己都吓了一跳,手像在淌血般刺痛。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 “知道你干了什么、在干什么吗?!” “知道。” “玩过头了!疯丫头……”你轻轻坐到她旁边,抚摸着她的脸,五个鲜红的印子滚烫滚烫。她埋头到你肩上,她可以倾诉、可以撒娇、可以捶打、可以谩骂、可以告诉你她的委屈;可以诅咒她接待过的男人,他们是多么邪恶、多么肮脏、多么冷血寡情、多么厚颜无耻;她还可以告诉你,她开始没有追求、她开始没有喜恶、她开始分不清美与丑、她开始感觉不到肉体、她开始失去灵魂……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该活着,是不是仍然活着…… 想到这些,你的眼睛通红通红,路人一个个回头看着你,怀疑你是不是失恋,你懒得在意,加快了脚步,往约定的ktv赶。 路灯初亮,昏黄得像多年的老旧遗像;行人匆匆,着急得像新死了父母丈人!你变得恶毒、你变得不可理喻、你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泼妇,你把看见的一切都骂了一遍、恨了一遍、你憎恶这个世界,它把你最好的姐妹变成了妓女! 门口,你迟疑了一下。三两个妙龄少女扶肩揽腰进入,肆意狂笑,声音尖锐得要划破天际;一个哭花了妆的女孩慢慢走出来,又飞快蹲到路边止不住地呕吐,咖啡色的呕吐物从口腔和鼻孔中喷射出来,她边哭边吐,随便用手背擦干净了,踉跄地走远,传来断续的悲喘。你突然感觉这是个疯人院!进的出的都是疯子! 你肯定它不是因为电压不稳,里面的灯忽暗忽亮的,晃得你头痛。你穿过过道找到包厢,嘈杂如猛兽扑来,混乱的交谈和劣质的歌声此起彼伏,你非常坚定地认为,当初没有爱上这类地方是多么明智。 他们的面孔早已陌生,你不能以此来肯定没有走错房间。你怯生生,想在人群里找到个位子好让他们知道你是参与者而不是服务员。 大家果然还是被来访者打断,他们看着你,像是看闯进人群的猩猩。你也许该自我介绍,可他们记得吗,你也可以提醒,但他们还不记得呢,你反复解释,那只会让你更窘迫,你是一个被忘记的人,却又故意想让别人回忆起,这种感觉你太反感了。 “来啦?”一个穿着简单大方的女孩拉住你的手。 “是啊。”你跟着她坐到靠墙的沙发上。 你闻到她长黑头发上的香味,你闻到她米白衣服上的香味,你闻到她耳后她脖子她手她全身散发的如太阳一般温暖的味道。你曾问她为什么这么香。她反问你是不是她洗澡的时候没冲干净肥皂泡。你说她真狡猾。她说没洗干净肥皂对皮肤肯定不好。你求她告诉你。她说她真的洗得很干净。难道是天生的?可能不是每个人都能闻出来,闻出来的也不一定会喜欢。你说你喜欢。她说是喜欢她还是她的味道。你说呢?她说你才狡猾。你坏笑着趴到她肩膀上,贪婪地嗅着,像采蜜的幼蜂。 歌声依然,讨论继续。大家或有或无目的地相互问候,打听近况,只是菜市般的喧闹破坏了温馨的气氛。 “你是……” “万波啊。” “万波?” “就是二年级把小豆橡皮擦塞到鼻孔里弄不出来,吓得老师半死的那个。” “哦哦,哈哈,是你是你,变化真大。” …… “你呢你呢?最近如何。” “我在电信上班。” “不错不错……” …… “我嘛我嘛,无业游民,帮爸爸在公司打杂。” “继承家业,好啊好啊。” “哪里哪里。” “羡慕羡慕。” …… “唱歌啊唱歌啊,怎么没人来唱歌?” “谁来谁来,都不来我来啦,遭罪了别怪没给你们机会。” “快唱快唱,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哈哈。” “哎哟哎哟,难度太大,词曲全忘。” “那换人换人。” “唱就唱……呃啊咦唔呀,先开开嗓子。” …… “听说你考上大学了?”终于轮到拷问你。 “是啊。” “还是学医?” “恩。” “哇……” 哇后面没有下文,他们的反应让你心里没底,你在想他们到底是在赞扬你的乖巧听话,还是在悲哀你的乏味人生;他们羡慕你认真努力的结果,还是鄙视你盲从没主见的屈从? 他们像是惊吓被定格的蜡人,你面对这样的场面显得格外不知所措,你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小学的同学过了快十年,大家的境遇完全不同,再也不是那帮都想要朵小红花的小孩子们了。差别越来越大,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散开,像绽放的礼花,越离越远。 “谁再欺负她,本姑娘让谁爽上天!”她松开你出汗的手,拿起对面桌上倒得满满的杯子,咕噜咕噜,男的起哄叫好,女的捂嘴惊叹。 再来再来。 我来你也来。 不行了不行了。 那我接上,不信你这么厉害。 哎呀哎呀。 梦沙梦沙,你是女人的偶像。 梦沙梦沙,你是男人的对象。 梦沙梦沙,你是我们的最爱。 梦沙梦沙,我们朝你膜拜。 梦沙梦沙,已经很晚了,我们该走了。 “梦沙,梦沙,你还好吗?”你看她满脸通红,眼泪和汗混在一起,头发粘在额头,想吐却吐不出来,你拿装冰绿茶的杯子靠在她脸上帮她降温。 她说她没事,你说她有病。她说她帮你解围,你说你宁愿被困。她说她当然会救你,你说结果并没有更好。 她支撑着起来,她要唱歌,她心情好极了,她好久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她说她要唱,她为自己唱而不是别人,她可以唱得很难听,要多难听唱多难听。 “生命就像,一条大河……”她尝试着找调。 “时而宁静,时而疯狂……”她找不到,索性乱唱。 “现实就像,一把枷锁……”她唱得兴起,越来越乱。 “把我捆住,无法挣脱……”她开始大叫。 “这谜样的生活锋利如刀……”她开始吼。 “一次次将我重伤……”声音又小了。 “你知道你要的那种幸福……(原歌词为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声音变得温柔。 “就在更高更远的天空……”声音飞了起来。 “你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原歌词为我要飞得更高)”声音像白云一样,把你托起,飞向更高的天空…… 她让你先离开,她说她还有事,她说她是请假来的,不是因为你来她才懒得参加这样的聚会,你走出包厢的时候她在用纸巾擦拭脸,开始补妆喷香水,那种香水味道很臭,没有她自身的味道的万分之一好。 你走在路上,行人大概都已陷入梦乡,他们浑浑噩噩不知方向地游荡,晚上的这群不像白天的那么着急了,不过他们一样让人憎恶。 你没能拯救她,她还是她还将是她一直是她,她不会因为你而改变,曾经也没有因为你不想让她变而没变。你渺小极了,力量有限。你救不了她,或者她不需要你救,救了又如何,情况难道就一定会更好? 一辆自行车差点撞上你,车主不但没有道歉还骂了你一顿。 好吧,走好自己的路,带上她的祝福。 第2章 我是燕红,那朵坟前的小花 今天下午去看妈妈了,她还是那么温柔美丽。下午太阳很好,我陪她晒了会儿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差点睡着了,一只小癞蛤蟆跳到我嘴上,吓得我赶紧坐起身来,小时候听奶奶说癞蛤蟆的白浆好毒的,粘到哪哪就烂,我可不想像隔壁村的金福那样兔子嘴,虽然他后来做手术弄得跟我们一样,不过我还是不想烂。我问妈妈到底会不会烂,她就是不说。 我得回家了,天快黑了,我告诉妈妈再过几天我要去上大学,知道吗,听说大学很好,大学好大好大,比村里的小学大十几倍几十倍甚至更多,里面还有独立的一栋楼作图书馆,有食堂、商店、宿舍、教学楼、篮球场、足球场……总之好多好多,什么都有,大得很。我上的大学离家好远,我以后一个学期才能回来一次,不能经常来看妈妈了,不过奶奶答应过我,她会经常来看看,省的你寂寞。 爸爸一直在南方打工,为了我的学费他更少回家了,我们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一个月?两个月?好像两个月零十七天。他说我自己坐车去学校,他太忙不能送我去了。我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对吧妈妈? 好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奶奶又要扯着嗓子叫我回家吃饭了。 “今天的饭是不是火有点过?”奶奶洗完碗,来回在腰间的棕围裙上擦干手。 “没有,刚刚好,而且格外香。”我不敢说真的烧焦了点,因为烧焦了也是因为我回来太晚。 “以后到学校就吃不上这样的大铁锅烧的饭了。”奶奶把围裙挂到墙上的钉子上,坐到我旁边,双手裹住我的手。 “所以我今晚吃了好多好多,看我肚子多鼓。” “今天的肥肠卷糯米好吃吗?” “好吃。太好吃了。” “这肥肠先得洗干净,然后把泡好的糯米灌进去,煮熟煮烂,然后拿出来切成小段,再隔水蒸一下,再调味,加生姜蒜段去油去腥……” “比起做来,我更爱吃。”我调皮地笑。 “我们小时候,要是有谁能教做菜,都高兴得要死。” “我是不是也该学学做菜了?” “年代不同了,你们可以去外面,去很远很远。你可以自己赚钱,走南闯北。你们不用做饭给别人吃,甚至自己都不用做饭,想吃就买。你们和我们不同了。” 我发现奶奶很时尚很现代,她的想法有时候进步得让我都惭愧,我一直都觉得奶奶是这个村子里最最进步的人士,要搁在以前,她准是个革命派。 “我以后会是什么样?” “你以后会穿着白大褂,给病人看病、拿药、甚至开刀。你会有稳定的收入,你可以买你想要的东西,吃你想吃的食物。你会有间大房子,房子外面刷着一色的涂料,房子顶上盖着闪光的琉璃瓦,房子里面家具多得放不下。你还可能有车,以后出门都不用走路了,想去哪都可以开车去……” “哇……”我惊叹,奶奶完全不是其他我见过的任何老人可以比拟的,她太时髦了,我跟她在一起差点感觉她是我姐姐,她教我很多,却都不过时,奶奶真厉害。 “不过这都要看你的本事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的,但只要你努力,就有可能,还可能比这更好。”奶奶的笑很有气质,其中蕴藏了无尽的哲学见识野心与梦想,奶奶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我不是很了解。 “真好,那您那个时代是什么样的?”你在试探。 “我们的年代是生产队,知道吗,就是大家一起劳动,算工分的。每个人都要完成一定额度的分才能拿到吃的穿的和钱。你爷爷死得早,我一个人的分要养活自己还要喂饱你爹。一个女人能多能干,我们那时候经常不够吃的,你爸爸有一段时间因为营养不良饿得浮肿,胖胖鼓鼓的一掐一个坑,看起来就可怜。可那个时候讲究绝对平均、多劳多得,没什么照顾、后门、救济什么的。我到大队里去说过、求过、哭过、跪过,可那帮男人只晓得以大队为重、以公共利益为重,我知道他们也可怜也同情,可是没有办法,那是一个纪律可以杀人的时代!”奶奶眼泪聚在眼角,拿出花格子的手帕角擦拭干净。 “后来呢?”你完全不了解那个时代,你有那么点兴趣。 “后来‘无知’的女人们救了我们,她们开始闹,说人都要死了,还不能破例一次?男人们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没敢批准。后来女人们也没有办法了,只有把自己家的粮食匀出一点来给我们,这家一杯子米那家一杯子面的。那是个掉一粒饭到泥地上都要捡起来吃掉的年代,所以她们的做法真的可以说得上高尚。” “你说的那些女人,就是洋秀奶奶、莲花、金花、媛珍奶奶?我怎么感觉她们好刻薄啊,老是聚在一起说别人家长短坏话,而且一到发种田补贴就争抢,没看出来她们多高尚。”我说的是实话。 “那是现在富裕了,不用再为那么点吃的穿的操心了。有更多的心思想别的咯。”奶奶在笑,很狡黠。 “所以你从来不跟她们争。” “知恩图报。你以后不能对她们不好,你爹你奶奶的命都是她们救的,虽然她们懂的不多,但没有她们这些懂的不多的女人,我们早死了。” “哦,知道了。”我最多以后见她们不翻白眼就是。 “有东西给你。”奶奶很神秘。 “什么?” “看。”奶奶托着一个长方体的纸盒。 “洗面奶。” “别人说用这个洗脸脸就会变得又白又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听谁说的。” “隔壁村的贵珍奶奶。” “她怎么晓得,难道她天天用啊?”我的反问差点逗笑了自己。 “她孙女不是去年上大学去了吗,说生活费不够,孙女的父母就问为什么不够,孙女说要买洗面奶,买了不够钱吃饭。”奶奶有点不好意思,她从来没这么俗过。 “其实我皮肤蛮好的,不用也可以。” “买都买了,退不了了。” “多少钱?” “没多少钱。” “多少钱?” “19块9。”奶奶像做错事的孩子,我倒成了长辈模样。 “好吧,就一次。” “洗洗看,效果怎么样,好像很香的样子,跟奶一样白。”奶奶,我发现了她年轻的一面,她真可爱、她真让我着迷。 妈妈,知道吗,那晚我和奶奶用洗面奶洗脸,她显得多么兴奋,像个小女孩。洗完之后她来回摸着自己的脸,用镜子照了又照,说是被骗了,根本没用,没变滑也没变白,她们年轻的时候也没用过这东西,所以被骗了,可气可气。 我告诉她,真的变白了,我用手在她满是皱纹的额头上脸上轻轻抚摸,告诉她,是不是变滑了,是不是,感觉到没,我的手跟摸着果冻一样呢。看,多漂亮,多漂亮的姑娘,肯定是村里甚至乡里最漂亮的女人…… 奶奶笑得可开心了,说我就会哄人开心。我说真的真的,她笑得更开心了,露出本来就不多的牙齿。 妈妈,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看见坟头的那朵小花了吗,是我种的,我从美华阿姨那讨来一棵,她的园子里好多好多,她说这种花不用过多地照顾,生命力很强。我种在你旁边,以后我不在了,奶奶回家了,小花会一直陪着你,你有什么话想说,告诉小花,小花会转告我的。 妈妈,我要去外面的世界了,我会想你的,和奶奶,和爸爸,我爱你们…… 第3章 我是胡文文,我生来就放荡 潇洒、风流、放浪形骸?操你妈的,哪个鳖崽这么假?老娘是胡文文,老娘生来就放荡!每次看到网上同学录里同学留的赠语,我都忍不住想骂。 现在坐在开往新校区的公共汽车上,我疑问为什么这么烂的一辆车还能在路上行驶,难道这满车的人命都不如这看上去行驶了半个世纪的破车值钱?乘客们都挺勇敢,司机也是绝对的玩主,这看上去就像个赌博,赢了到达目的地,输了死在半路上,惊险、刺激,难怪这车上这么多赌徒。 盛夏已过,接踵而来的是秋老虎,我从来没分清过秋老虎和夏天有什么区别,可能更热就是不同吧。车像个罐头,被乘客塞得满满当当,车外则像烤箱,不把车里的玩意儿烤熟了不罢休。我在一个还算靠窗的地方站住脚,不敢移动半步,生怕回头来就得踩别人鞋上、直到下车,踩别人倒是没有意见,可善良的我怎么下的去脚? 大家胸贴背背挤胸,汗水涔涔,偶尔钻进人缝的一丝凉风也被热气吓得无影无踪。我头有些沉,怕是中暑了,于是闭上眼睛以防呕吐。这情况下要是呕出来,恐怕半个车的人都要遭波及。被呕吐物浇到淋到溅到的当然是最不幸的一批,那忍了半天晕车症状的恐怕也会被勾引起来一齐呕吐,顿时全车充满臭酒糟味和棕黄的半流质,那可真是人间炼狱! 这家伙挤得太凶了。我在与自己的毅力斗争,我本不打算计较。 这家伙的胸在蹭来蹭去。我艰难地回了下头,看到一个留了胡子茬的圆下巴,顿时感到越发恶心。我使劲忍了一下,往回咽了口胃里反出来的酸水,眼泪差点出来。 这家伙难道以为我被他的淫威吓着了?他的手开始有动作,伸到了腰上,撩起了衣服。 没有人发现,大家都在努力保证自己不成为呕吐战役的导火索,所以都闭目养神中。这样正好,跟他玩玩。 我拉过他的手,贴紧身体。他像受到振奋的士兵,更加勇猛。他把头靠到我肩上,头发的振幅反射了他逐渐粗重的呼吸、还有他的口臭。 我开始轻轻抠他的手心,他变得兴奋,他开始发颤。我顺着他的手找到他的上身,然后是下身,我像个特务,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了最机密的地点,虽然隔着墙壁,但我深知,完成任务就差一步…… 女人挑逗男人恐怕是天生的本领,这一点我很早就发现了,多早呢,恐怕要追溯到高一。 那也是个热天,是少男少女展露胴体的最好借口,是男女同学彼此试探诱惑的天赐良机。 那小子打篮球的。长像还行,也算得上高大,比较自傲。那群傻妞都被他迷得要死,唯独我不屑一顾,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庸俗的人,我很个性,我很独特,所以我很有魅力。 难道那小子就是被这点吸引了?或者对我的态度不满? “下午我们对高三的,要来看。” “没兴趣。” “就看一次,保证吓得你傻眼。” “怕你输了下不了台。” “给我们加油。” “难道没我加油就会输?” “你……” “刻薄?” “不是。” “是什么?” “算了……记得来看。”他没等我答应就跑了,真没礼貌。 我还是去了。一大群傻妞嚎了半天,吵得我想立马就走。也不知道他到底表现的是好还是不好,总之他们赢了。他显得非常兴奋,他一遍一遍描述他的动作的专业术语,我没有听懂一个字。他说要请我去他那儿吃饭,答谢我的支持,我说我什么也没干,说实话连比赛都没专心看。他很倔强,甚至有点强权,他的口气总带点命令的意思,我很反感。 我去了。原来不是家,是出租屋,他父母给他专心学习用的。也没有饭,他说他从来都只吃泡面和盒饭,盘子都找不到一个。甚至都没有光线,没灯吗?有。打开。他沉默。 昏暗中看到一个侧脸,表情很静,像一张画像。 他的气息变化了,这个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动作引发了爆炸。 我的意识瞬间模糊,混沌中感觉到更加混沌的意象。 那是原始的年代,原始的世界中有两只原始的猿猴,他们刚才还在为一个野果子追打,碰到暴雨,躲进山洞。狂风骤起,雷声大作。浑黑的天空电光闪闪,胆小的猿猴抱成了一团。 “砰!”树被劈中了。树枝被爆炸弹到洞里。火苗在树枝上蹿跳,这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哦哦啊啊。”——这是什么? “啊啊哦哦。”——我也不懂。 “哦啊哦啊。”——好烫好烫! “啊哦啊哦。”——不能碰它! “哦哦哦啊。”——把它变大? “啊啊啊哦。”——为什么不? “哇呀哇呀。”——好暖好暖! “哇塞哇塞。”——好亮好亮! “哇哇哇哇。”——好妙好妙! “呀呀呀呀。”——好棒好棒! 猿猴扔掉了野果,猿猴牵着双手,猿猴跺着脚、锤着胸、拍着嘴、绕着圈,它们跳啊、笑啊、叫啊、妙啊! 它们擒起了火把,抛向了天空。黑暗被驱散,光明再恢复;光明又消散,黑暗再覆盖。它们投啊抛啊,它们想改变点什么,它们有新的武器!它们把所有的火把都抛掉了,山洞也变得漆黑。 “啊啊啊啊。”——一切都结束了。 “哦哦哦哦。”——我的手被烫了。 …… 这种故事不应该在坐车的同时被性骚的时候讲。我回过神来,我要玩弄他。 我是特务,我到达了中心危险地带!他在喘,他在迎合我的动作,他扭动。我故意放慢,他在求饶;我故意放轻,他在乞讨…… “你真的想要?”我在他贴近我耳朵的满是胡子茬的肥脸边吹气般地问。 “用力点,不要停。”他吹气般地回复。 我把斜肩包往上提,右手兀地狠抓了他的睾丸。 “好的。不谢。”他的头像断了一样坠到我的背包上,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颤抖得很厉害,我想他应该迅速下车寻找医生。 我对自己的做法忏悔。我不该下此毒手。车上那么多男人,至少九成有坏想法,但其中只有一成有胆量,这一成里又有九成没有机会,一成里的一成有坏想法、有胆子、又碰巧有机会,所以他做出了坏事,可怜碰到了我,一桩罪案未遂、一桩惨案却发生。我该忏悔,我是个罪人……我以暴制暴,我放荡后面藏着毒针,我是个骗子,我是魔鬼……老天保佑你,不要碰上我…… 第4章 我是赵蕾,我带着目的而来 我朝着自己选好的路走,我跌倒、满身是伤、再爬起来、继续走。不要问我痛不痛,我不会告诉你;不要问我累不累,我不会告诉你;不要问我要去哪,我不会告诉你;不要问关于我从前的故事、不要问我将来会发生的故事,我不会告诉你…… (本节本来只有107个字,但由于小说网编排系统规定,每章节最少不能少于200个字,所以不得不加以说明,括弧里的字纯粹是用来凑数的。对此影响了本节的整体风格,实属无奈……到“奈”字才190个字,啰嗦到现在,才到200个,作者哭了,读者笑了吧……) 第5章 我是吴丽芳,我是谁? “吴丽芳。” “到。” “哪?” “这!” “哪个?” “穿白衣服、蓝牛仔裤的。” “那么多穿白衣服、蓝牛仔裤的,到底是那个?” “站你正左手边把录取通知书顶在头上并且举着右手的这个。” …… 如果我该对这种事生气,那我肯定在很早以前就被气炸了。我难道就这么没有特点吗?我难道站在人堆里就跟小米掉进大米里一样难挑出来?哦,见鬼!难怪上次听电视上说卖眼镜的很赚钱,原来这世界上的人都有近视眼! 高中教我三年的班主任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别看她挺精神的,整天活力四射,一副很健康向上的样子,其实是老年痴呆!抱歉,我不该这么说我的老师的,我的意思是,她有那么点点轻度的健忘,不对,蛮健忘……非常健忘。 “老师好。” “你好。高考结束了,出来放松啦?” “是啊。” “考的不错吧,看你的样子。” “还行。” “录到哪?” “某某医学院某某系某某专业。” “是吗,我带的班今年也有个考到那个学校的,还和你同系同专业呢。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吴丽芳。”我有些郁闷。 “吴丽芳?不对不对,这名字我好像听都没听过,应该不是……叫什么来着,我怎么忘了……” “老师你先忙,我有事得回家了。” “哦,再见……叫什么来着,吴丽芳?没什么印象,肯定不是……” 我有时候早上起床照镜子,就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你是谁啊,吴丽芳?没印象,提醒一下,长相有什么特点,性格有什么特点,穿着有什么特点…… 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就问过妈妈,我是不是长得比其他女孩更丑?没有。更漂亮?没有。我更高嘛?没有。更瘦?没有。更白?没有没有没有,傻孩子,你跟她们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哦,见鬼,见鬼,真见鬼!那时候我一度非常怕上街,上街也怕松开妈妈的手,生怕一混进人群里,妈妈就再也认不出我来了…… 听说大学里的人都很有特点,个性鲜明独特。我要是没有特点会不会很土很老帽?如果每个人都很有特点了,那么没有特点算不算得上一种特点呢?哎哟,真是没出息的死孩子……老这么想,死路一条啊! 见鬼,见鬼,真见鬼! 第6章 我是池萍香,我的故事不会太长 我喜欢纯粹的东西。纯粹给人美的感觉,甚至纯粹的丑也是一种美,它至少不矫揉造作、它至少勇于承认、敢于存在。丑也是美?还是当我在胡说八道吧。 我不喜欢杂乱。所以初次见面的她们可以海阔天空地谈、窃窃私语地聊,而我更愿意拿本诗集研究其中的纯粹。 我想我是不合群的,我不属于这儿,我不属于那儿,不属于任何地方,我自己感觉自己是个多余者,世界的宽容接纳了我,暂且让我存在着,直到该消失的那一刻。那时候我肯定不会很难过,但那之前我得做点事。 我的故事不用太长,但它一定得精彩! 第7章 我是吴丽芳,我正在窥视 这个满脸褶子体态浑圆的老哲学教授的课上,坐着一个东张西望像扒手似的人物,是我。我当然没有看他,看他还不如看书;我更没有想偷,偷要技术,这年头什么东西沾上技术就没人敢尝试,还不如去抢,高风险高回报。当然,这话比屁还臭还蔫还没品味。 我在窥视,我在观察,身边的这群人到底跟我有什么不同,她们哪有特点啦?她们胸大胸小一大一小隆胸假胸瘪气胸?她们暴牙黄牙少牙蛀牙叠牙断牙缺门牙?我有脸有屁股,她们也有脸有屁股,而且没长错位,怎么她们就有特色,我就没有? 见鬼,见鬼,真见鬼! 我偷偷看了下坐在较远的池萍香,她没有认真听课,而是拿着一本书,书是白色的封面,黑色的中国书法写的大字,字写得好扭好卷,我歪着头看了许久才看清楚,差点没脖子抽筋,书名叫《绝对领悟》,听这名字有点像哲学辅导书。 赵蕾在认真看哲学书,看得比老师上的远多了,好学生不能打扰,我动作得轻点儿。 燕红面带微笑,非常投入地听那老头、不不,是教授讲课,有时候教授讲了个笑话,只有她一个人哈哈大笑。其他人有的从梦里惊醒,有的看课外书被打断,一阵无言的抱怨。 燕红是个可爱的姑娘,她的天真无邪率真坦然让我佩服,她绝对是没有被现代不健全文明污染的圣洁之地,我有点喜欢她。她今天穿着一件校服来的,她说是她高中时候穿的,我说挺好看的,干净整洁像新的一样。她说谢谢,笑得很开心。其实我本来觉得有点寒碜,但她的笑容真的让我突然觉得,燕红好漂亮!她可能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还有就是琴,琴是妖精,这点我非常肯定。 第一眼看见琴,她就给我一种很不一般的感觉,她微笑,她说话只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她的回答极度简练却准确无比,她的话解决了你的发问、她的笑满足了你的疏远感,她甚至不跟你说再见,而是使眼色,她的眼色像在说,我是拯救者,我能拯救你,你有任何困惑、迷茫、伤心、愤怒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助你,我是妖精! 对,她的眼睛居然都能说话,她给我的感觉太好了,这一定是危险的讯号,她是妖精,没错的! 我看着琴,她像在想事,她没有任何表情,所以我猜不出来她想的是什么事,甚至不知道她想的是开心的事还是伤心的事。她隐藏得如此深,她像个谜,她越是谜一样,越是像个黑洞,无尽地吸引你,你不能自拔了,最后葬送于她手。她是妖精,我分析得很对吧。 “昨晚我和我的新男朋友做了。”胡文文指的是两星期前认识的那个男的,长得很流氓的样子,所以我不太喜欢。 “哦,怎么?”这只是客套话,我不很想听她描述出来,即便不是色情也是个情色。 “我表现的很贞烈。” “哦,怎么贞烈?”我说完就背地里抽了自己的嘴,我真的不想让她继续,只是口快。 “他要射里面,我拒绝了,我说很危险,吃亏的永远是我们,所以我们要安全——套!” “啊,哦。”她的话从来都这么露骨,我有些接受不了,我被她的开放吓着。 “做梦来着,哈哈,中计了吧。” 我觉得无聊,她甚觉有趣。我们周围听到刚才谈话的同学都长叹一口气,我全都感觉到了,赵蕾的最为夸张。我当时觉得和她在一起讨论很丢脸。 “啪。”她拉了一下胸罩的吊带,黑色的皮筋击打在肩膀的肉上声音质地清脆,响彻整个教室,余音绕梁。 老教授被那声音吓得扶了下眼镜,喝了口开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他的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联系。 难道这才叫个性?妈呀!太厉害啦。 见鬼,见鬼,真见鬼! 第8章 我是胡文文,先行刑后裁决 恐怕我是大学最快谈恋爱的一个,第一天就确立了关系,第一天晚上就发生了关系,到底第几天会结束这关系,我还没考虑好,我在收集证据,进行最后的裁决。 吴丽芳说他有点痞子习气。 “像流氓?” “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随便。”她这么说的,我明显看出她只是不好意思说。 “难道你没看出来?”赵蕾倒是直,边看书边说,很不以为意。我没问她,所以她的评价再好我也讨厌。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我喜欢。”我冲赵蕾说。 “随便你,又不管我事。”也不知道她察觉我生气了没有,她说话一向这么冲,真叫人受不了。 是真爱吗?我拷问自己。 法官不能有爱!我警醒自己。 为什么要插手?我质问。 应该有规矩。我坦然。 这就像个游戏,游戏里有玩家,玩家们都想开心,想开心要运用手段,手段服从规则,规则早被定义,大家规矩地玩…… 也有定义之外的:欺负新手、诱惑诈骗、损人利己……看不惯,狗拿耗子,我以暴制暴…… 那晚发展很快,像恶性肿瘤一样。 他轻车熟路,显得极为老道。他懂得把握节奏,他懂得调节气氛,他知道什么时候咬一下耳垂会恰如其分,他了解女人,从身体到心理,他表现得礼貌而暧昧……他像个绅士,或者,像个传教士,难道这些都是面具?他以前就靠着这些诱骗那些无知又无辜的少女的? “我有过一段光辉的历史。” “什么?”我疑问。 “我同时和三个女孩交往。” “还算,有那么点本事,说不上光辉。” “等我说出她们的名字。” “有区别吗?”又疑问。 “她们叫,李丹、李双、李衫。”他露出笑来,左手撑着脑袋。 “难道……” “她们是三姐妹。”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知道这些算是不光彩的事,对吧?” “你还有良知。”我斥责他的罪行。 “越是不光彩的,越是秘密的,我越要告诉你。” “你要炫耀你的能力?” “我要赎回我的灵魂!” “从我这儿?” “用爱你的心。” “俗,且假。” “那就来高雅的。” “什么?” “再来一次。” “为什么不?”我被攻陷了吗?天哪,我碰上劲敌了。这或许也是上天的惩罚,两个有罪的人,相互残杀…… 第9章 你是琴,你又发作了 你感觉很坏,你的手开始微微颤动,你的脑子像是过分干燥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看到的、想到的、回忆的、憧憬的、都呈现出黄色,黄昏时阳光的颜色,它让你慵懒又兴奋,仿佛还在梦里没醒过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直到上个礼拜的生理课上你才知道,这是由于脑袋分泌的多巴胺过多导致的,你确定那是正常现象,你也确定如果不加调节,就会变得不正常。你开始画画,画素描,随便什么物体,每天坚持。 昨天喝水的时候因为手不停发颤,牙齿和水杯震得直响。吴丽芳问你什么声音,你说地震。她躺在床上说太好了,地震了肯定休息一天。你的手累了,手掌一团铅渍,洗干净后打算出门走走。 又是黄昏,金黄色,温暖的感觉。 你在室内呆得太久了,走路都感觉有点别扭,你努力调整,不让自己显得奇怪。你周围有很多人,下课的、吃饭的、散步的、自习的、谈恋爱的、打篮球的、看漂亮女孩的、看帅气男生或者富家子弟的……他们都有目的,唯独你没有,你感到莫名其妙的快乐。 你从第一食堂走到第二食堂,从第二食堂走到商场门口,又从商场门口来到湖边。这个湖据说是人工湖;据说湖里有很多鱼;据说这些鱼都是人工养的,长大就捞到对面的宾馆做成菜,再撒新的鱼苗长新的大鱼做新的菜……这些“据说”都是没意思的,唯独有意思的是,这湖里死过一个人,淹死的,女孩,为什么?又有很多据说。交不起学费被学校逼死的;谈恋爱不顺意一时没想开寻短见;被一个中年的大款包养了,怀孕后被甩自杀了…… 哦,好复杂,死了还这么多说法要追加上去,累呀。 你在湖边的栏杆旁停下,扶着粘了个口香糖的铁柱,看着湖。 确实有鱼,确实是鱼苗,很多有爱心的人士把舍不得吃或者吃不完的馒头和面包扔了下去,不远一个角落的水面上漂着一层这样的粮食,鱼苗怕是吃不完准备先储存着,你代它们谢谢他们了,如果能报恩,下次宾馆还他们一顿水煮鱼,沾馒头片。 你又在拯救?你不能这样,不要把自己当做是救世主,不要打抱不平了,这个世界允许强与弱的差距就允许好与坏的待遇。鱼就是要给人吃的,人养鱼不就这个目的?没什么好想的,想了也多余,无为至上,让你和庄子乘鲲到北冥去吧。 你绕湖走了一圈,中途碰到一个钓鱼的,他的狗一直冲你叫,你冲它笑,他冲你笑,你看看他的兜篓,他拿下鸭舌帽,露出略略显长的头发,你点点头算打招呼,他收起钓竿。太阳落山了,你往回走,他也准备回家了。 他居然与你同路。你去的可是女生宿舍的方向。他的狗一直跟着你,走在他前面。你想他的家也许在女生宿舍附近也不是不行。你原可以放慢脚步和他说话。金黄色已经没有了,你感到不安,你不喜欢天黑。你回头看了一下,他又冲你笑,很和善,很友好。他的狗是很普通的品种,毛色杂乱。狗的品种越好也不一定代表狗的主人越坏。你又偏见了,你总是偏见。你到了。不用再为是否该和他打招呼烦恼了。 宿舍门口,他的狗,停下,盯着你看,他拿着钓鱼的工具,等狗,看你。你像个贼一样,匆匆跑了上楼,你赶紧拿起笔,画啊画啊…… 黑色的铅笔画出的全是金黄色……哦,你又发作了……那都是幻觉吗?那个跟踪者! 第10章 我是跟踪者 我知道她叫琴,第一次看见她之后就想尽方法找人打听。她很少朋友,她很少说话,她很少出门,她会素描,不很专业,她很普通,她皮肤很白,像能看清皮下的血脉,她很具吸引力,所以我很迷恋。 她每天下午会到第二食堂后面的开水房打开水,她的开水瓶是深蓝色的,上面印有两只黑猫。她有时候和她的一个室友一起,有时候不。 她星期三上午没有课,星期五下午也没有,星期四下午是体育课。她总穿深颜色的衣服,她的鞋子都有鞋带,她不用发夹和发带…… 我对她的行踪很了解,我对她的作息很了解,我对自己对她的迷恋的程度很了解,我现在很冲动,我感觉很好非常好极其好。 我每天都幻想我能和她说话,和她成为朋友,发展关系,成为知音,讨论都感兴趣的事情,称赞对方的鞋子好看,听同一首歌,看同一部电影,看完了再讨论…… 所以每当我有幸看见她走在路上,我就远远地看着,跟着,我知道我不能一直这么跟下去,路上有很多行人,很多与她同路,很多中有多少和我一样装作和她同路我不确定,但愿只有我一个。我还得小心,小心不被她发现我跟着她,小心不被真和她同路的人发现我不是跟着他们,更要小心原本就是跟着她的人发现我也跟着她或者是他们。啊,我是跟踪者,我的动机是多么纯洁美好,我的爱像白雪一样像云彩一样,然而我现在却像个贼,她如果发现了会不会逃,或者我会不会先逃? 哎,这真是件美好但又得小心翼翼的差事。 第11章 我是燕红,我在和妈妈说话 妈妈,我到学校了,已经过了半个月,我开始习惯学校的生活。学校的食堂伙食非常好,有荤有素丰富多样;学校的环境也很不错,听说有几百亩,我还没来的及全都游览一遍,总之到处是草坪花坛树木,像公园一样;学校的老师也很好,他们讲课非常轻松,不用像高中似的抄一黑板习题让我们不停地做,他们都很幽默,有时候讲他们自己的故事和经历,我听得都入迷了,可是很多同学都不感兴趣,我很不解;还有就是我的室友,她们都很友善,对我也非常好,我想我会和她们成为终生的朋友的…… 妈妈,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会闷吗?我给你的小花它还好吗? 我特意带了一株到学校来,我把它种在宿舍阳台的小盆里,美华阿姨说的没错,它确实是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经过长途的颠簸居然存活了,我相信它能长得更大更好更美丽,我也是。 我来学校后奶奶就一个人在家了,我临走时很担心她,我问她会不会怕会不会无聊,她说她弄了些月季花到后院里载,还弄了些草莓苗,她有的忙了,她还说等我回去就能看到满院的月季和红扑扑的草莓,我可以吃个够了,我现在就在想象我回家时的情景,那一定非常美妙。 爸爸还在南方打工,我有点记挂他。上星期我打电话给他,他鼻音很重,可能是感冒了,我让他注意身体,他说他才是爸叫我自己好好学习,我有点担心,我想他。他一定非常辛苦,妈妈你要保佑他。 哎呀,不倒醋了,酸得很,说说我的室友们吧,她们可有意思啦。 首先是吴丽芳,真是个好玩的姑娘,整天问这个问那个怎么样才算有个性,叫人怎么回答?琴说要善良,善良人最美,美人大家自然都爱;胡文文说要妖娆,妖娆才性感,性感最原始,原始的吸引不可抗拒;赵蕾拒绝回答;池萍香告诉她,易逝的最珍贵,任何东西,越是不容易得到越是受众人追捧…… 她也问我了,我是这么告诉她的:什么是个性我不知道,我也不确定到底与众不同是个性还是让人折服是个性。每件事物都是唯一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每件事物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或重要或不重要,缺少哪个都可能造成失衡。就好像田里有蛇,大家插秧可能会被咬伤,大家却不把蛇全毒死,因为蛇会吃田鼠……又好像燕子在老房檐上筑巢,总会撒人一头鸟粪,可人们也不拆燕子窝,因为它们吃蚊子……所以个性与否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性质而不是表面,哲学老师就是这么说的。 她没听完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又问我同样的问题,我说她已经够个性了,绝不从表面。 还有就是赵蕾,她总是不跟人谈心,她好忙,她参加了各种各样的社团,忙各种各样的公务,还要超前预习按时复习,她每天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睡觉,她吃饭的时候也不和大家一起,她像机器一样不知道疲倦,我有点佩服她,真的,她就是以前高中老师说的勤奋的类型,只不过到了大学她更显突出了。 琴是个普通的姑娘,她经常画画,画的很好看,她还为我画了肖像素描,除了发型有点像之外其他的都不像,不过还是挺好看的,只是不像而已,我这么告诉她的,胡文文说我真不会拍马屁,但是琴还是很开心,她不在意措辞更在乎意思,我喜欢她。 池萍香整天看书,她最近还加入了文学社,她开始写东西,像日记或者是读书感悟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总之比较隐秘,她没有让我们知道的意思。她比较内向,我觉得我该主动和她说话,让她融入我们。 胡文文,我不喜欢她,她太随便了,她要放咱们那儿,绝对是最疯的丫头,准被爹妈打死。她整天跟我们说性,说我们女人要解放,我们要挣脱思想的束缚解脱身体、解脱灵魂,她经常晚上不在宿舍过夜,她的男朋友也跟她一样,所谓臭味相投说的就是他们了,我知道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不好,但是我在跟妈妈说悄悄话,没人会发现的,不是吗? 妈妈,我有点想家,想你,想奶奶,想爸爸,想那小花了。我在学校会好好的,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好好成长,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我爱你,我爱你们…… 第12章 我是镜子,无耻又高尚 哪个女孩没有一面镜子呢?或者说哪个人没有一面镜子呢?我太重要了,谁也少不了我! 女人拿着我,左看看右看看,眉毛是不是太杂乱了,鼻子上的黑头会不会太显眼,她们可以抱着我端详好几个小时而不知疲倦,她们多么离不开我,她们爱我。 男人拿着我,向上看看发型,向下看看鼻毛或者胡子,他们需要警醒,需要我这样真诚的朋友告诫他们,是时候修理自己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告诉他们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什么是整洁什么是污渍,什么该引以骄傲,什么该弥补遮掩……我如此真诚,我从不奉承谄媚,我告诉他们实情,毫不掩饰。 我是高尚的,对待穷人富人好人坏人大人小孩强者弱者成功者失败者都一样,我从不势利,从不偏见,坦诚地向他们展示事物的原本面貌。 我又是无耻的,我总在窥探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悲欢离合……他们对我说最真心最私密的话,他们对着我袒露自己最隐蔽的部位,他们甚至在交合时也当着我的面,他们需要见证,他们需要自醒,他们需要得到肯定或者鼓励或者煽动来自我刺激……我知道每个人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有意无意,他们以为世界上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的脑袋里积蓄了如此多如此复杂如此各具特色的秘密,我想说出来,我不说出来会被自己压死抑郁死,然后在哪个早晨自行裂开死亡,我只是一面镜子,我不能承受他们给予的信任和依赖,我很脆弱,我随时会支离破碎,我的生命的长短完全取决于外部的环境,安宁中,即使灰尘满面,我将一直活着……动荡中,就算光鲜夺目,也会死无全尸,当做垃圾,被人排除以免碍事…… 哦,我有罪,我有用,我要活着,哪怕朦胧点也行! 第13章 我是池萍香,我不加入 她们又在吵架,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了,吴丽芳照常在劝架,燕红也是,胡文文和男朋友出去了,要是也在,可能会更糟。琴和赵蕾吵得很凶,是距今为止最凶的一次。 第一次是燕红和赵蕾,为了踢到床底下的一只鞋的事;第二次是胡文文和赵蕾,为的是不让胡在寝室抽烟;第三次是琴和赵蕾,为了什么还没有确定…… 第一次燕红妥协了,明显看出来她是为了室友间的和睦;第二次算是平手,胡和赵从此陷入冷战,据观察一直没有和对方说话;这次情况很特殊,琴一直在挑衅,像在故意惹火赵蕾! …… “犯贱。”赵脸色非常难看。 “犯贱的人通常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贱。”琴却在笑。 “别没事找事,我忍很久了。” “忍也是自找的,这就叫犯贱。” …… 后来琴出去了,神情不像吵过架的人。我们都觉得琴很过分,一向强硬的赵都给了台阶,琴却依然这么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事发时我一直坐在床上看《论语》,我觉得这本书就像一本杂志,我完全可以理解意思,我也完全不能做到,所以,我成了观望者,看他们的故事,干自己的行当,让他们闹,我岿然不动。 我的时间不很多,我的计划还很满,我的目标非常高,我的行动亟待付诸,我不能为了没有意义的热闹耽误自己的行程,我的路很长很远,我的旅途很美很棒,我的生活充实而丰满,我的生命很重很精彩,所以我猥琐懦弱不敢发言,我自私,我承认,我不祈求得到原谅,我问心无愧则罢。抱歉! 第14章 你是琴,你发现了 你发现周围的人都不对劲,你才发现,你真不应该。你也发现自己更不对劲,你早就发现,你太不应该! 你不应该发现自己有脑子、会想事、一想起来就不能停、乱七八糟、该的不该的、好的不好的、正确与错误、公平与不公、自己的别人的、黑的白的、美的丑的、你能的你不能的……你本不该用脑子,像胡文文一样,用身体去享受生命才是最简单最原始或许也是最正确的方式。 你也不应该发现别人都没脑子、想不该想的、一想就去做、不为了自己、颠倒好与坏、牺牲大于获得、可怜得你都心疼…… 你是有病的,你心肠软,你看见需要帮助的人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也不管对方是否先提出了要求,你的举动往往吓到了他们、惹怒了他们、伤害了他们,你是善意的,他们知道吗?他们如果知道的话,会紧握你的手、你柔弱的不很有力但紧紧扣住他的手的手,他们没有那么做,他们甩开,他们不屑,他们咒骂你,他们把你当做敌人,仿佛是你把他们推入深渊火坑,他们也有病,和你一样,这个世界的人都病态! 你总对自己说,你是渺小的、你是无能的、你是多管闲事的、你的想法做法都没有意义、你添倒忙、你自己都没有处理好、你不能带着病去治疗别人、你犯贱!你并没有比别人优越,你想到的别人都想到了,你担心的别人都考虑过了,你计算的别人都衡量过了,你心疼的别人都忍受过来了,你走开,让别人自主自由自在地,你没有权利去干预,别人痛苦还是幸福、快乐还是悲伤都与你无关,你滚! 你总画画,画的很差,差得超过你的情绪;你总颤抖,你疼痛,痛得胜过绞心。 前两次看见赵蕾和最好的朋友吵架,为了极其没有大碍的事情,你就发现,她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会出事的,她需要释放,她从不和人谈心,她整天忙碌不休息,她紧绷神经,你担心什么时候它会断开,会不堪设想。 你是故意的,你让她发火,你挑起了事端,你还火上浇油,你咄咄逼人,你毫不退让,你完全可以说声对不起了事,你却逼得她快爆炸…… 你出来了,离开后她会好点吗?她会感觉轻松多了还是又多了一份负担?她从此不再敢接近你和你交流、见到你心情就变得坏几分? 但愿她理解,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论她背负了什么,你希望她坚强并快乐着。 你出门后不知道往哪走。又是傍晚,这个最危险的时刻,你很可能会全身颤抖,摇摇晃晃掉进湖里淹死,然后为这个湖再添一抹神秘与厚重。 你扶到护栏,湖面吹来微风,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是这美丽人工湖景的副作用。口香糖还在,仿佛更黑了,与铁柱融为一色。鱼食也在,比上次的更多,好心人多起来了,这世界充满爱;鱼苗很幸福,在安静稳定的环境下成长,等待做贡献成为大餐的时刻来临;钓鱼的,狗,鱼篓,鸭舌帽,那男人,来到你边上,坐下,钓鱼。 你看见金黄的阳光洒在身上,想走也走不开了,你温暖慵懒幸福刺激兴奋欣快,你没有吸毒,却出现了书本上描写的那些独特的体征,你呆着,哪也不想去。 你们没有对话,他没回头,你看不见他的脸,他的狗则一直盯着你,蹭你的裤腿,蜷缩在你脚下,仿佛它是你的,你们认识很久。 越是沉默越是让你不自在,你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周围看,有个圆脸的小子与你的目光接触,他冲你笑,你吓了一跳,在确定他确实看的是你后,你报以微笑回复他,他很有礼貌地点头,然后离开了,他只是路过的,他救不了你。 你看到一个年轻人,他像是你的选修课老师,他教的西班牙语,他的课像地理课,讲述有意思的西班牙和拉丁美洲的风土与文化,你每次都去上,课间听他放别人从来都不会想到去听的歌剧和西班牙语歌……他从你身边经过,他不可能没有看到你,你每次都出现在他的课上,他多少该对你有些印象,你对他很有好感,你有点想把他当做今后的择偶标准对待,他肯定看见你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从现在的困境中救出去。 你一直看着他,你的眼神中充满了央求渴望,他从你的后面走到身旁走到前面,你回头看着他的正脸你侧身看着他的侧脸你看着他的背影,你像空气一般,他没有看见。他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在不停地想他看见了吗?他看见了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他讨厌、他不方便、他无能为力、他真的没注意? 你站着,狗依旧趴在脚边,温柔撒娇般地蹭你。它真正的主人一动不动,看着钓线在水面范起一圈圈的螺纹,他的表情隐藏在脸后,他在邪恶地笑、在瞌睡、面无表情、在舔牙缝、在抿嘴唇? 天瞬间黑了下来,像剧场的帷帐断了支架猛地下坠。你疯了般地往回跑,你被他们吓坏了,那个圆脸的小子,那个西班牙语老师,和那个钓鱼的男人。 第15章 我是吴丽芳,这里是夜市 这样的天气当然闷热,如果只是趴在同学的床上什么也不干,那就完完全全是无聊的定义。同学在市区,让我比别人更有机会来繁华之地消遣一下,现在是晚上八点半,说要下的阵雨一直没来,我们白白在屋子里闷了一整天。 “出去玩。”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嗯……好!”与其说我被怂恿,倒不如说我在等着被怂恿。 路边店铺前的树木掉了一地的叶子,踩得沙沙作响,行人不少,大多是出来散步的爷爷奶奶。我甩着胳臂跟着他们晃啊晃啊,似乎也多少体会到一点他们的悠然和平静,我想,老年其实也是不错的一段生活。 她叩地敲了下我脑壳,要死,跟着他们混是没有前途的,说着拉我闪进一条漆黑的小巷,据说这是捷径,通往不夜的世界。 她说可能会遇上歹徒,你猜他会劫财还是劫色?劫色倒是好办,劫财就遭了,没带多少钱,怕惹恼他搭上一条命!命虽然也不值什么钱,可就这么蔫了,多少有点可惜……劫色也不能随便妥协,看看歹徒质量,质量很好的,自认倒霉,伪劣产品,拼了吃奶的劲也要跑出魔掌,好歹一朵花,算不上郁金香那蔷薇总凑合,怎么能随便被坨牛粪给压死,死也要铿锵,咱们女人早就站起来了! 她就像在演讲,口沫横飞手舞足蹈颇有气势,小巷没有人,大概远处有,看见我们俩吓得躲起来。 “对不对,对不对!”她昂着头。 “是是是,是是是……”我哈着腰。 她的愿望固然是好的、计划的意外也很刺激,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们到底还是没能碰上赶早的歹徒,就已经抵达了夜市。 这是条学校旁的小街,各个角落都透出学校的特色。 白炽灯的黄光照着每个路人,大多都是两人一组,像极了小学的规矩,还要手拉手,还要肩并肩,过马路要相互注意,俩人要像一个人要相互友爱;友爱变成了有爱,真爱假爱先不提,动作进化了,还要搂着腰,还要亲着嘴儿,还要偶尔进下小店——不是为了买,只是为了玩,爱就是这样,夜市也是。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炸土豆粒。” “怎么这个都有人吃,在家没吃腻?” “街上的好吃。” “外国土豆?” “气氛不一样。” “哦哦……”长了见识,原来吃同一样东西可以有不同的味道。 “好臭,好臭!” “呃。” “哇,是这儿是这儿!”我大惊小怪指着路边一口油锅,老板娘板着脸白着眼瞪着我,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踩到她的锅铲了。 “要不要来一点臭豆腐?”同学问我,顿时老板娘表情谄媚地看着我们,好像我又赔了她一个金锅铲,再次吓了我一跳,难道老板娘是搞表演艺术的? “算了,不敢。” 我们走了,留下一个油锅边神伤的女人。 街上很多地摊,一平方米大小的棉布就是一个店铺,两三米就有一个。有卖鞋子的,二十就拿一双,还是皮鞋。 样式还是不错的,同学蹲到“店”旁,一个劲一个劲地挑,嘴边垂着涎。这个怎么样?好像有点像雨鞋。这个这个,好看吧?可惜没有跟,走路一定脚痛。这个好!怎么多了一朵小蝴蝶啊,像幼儿园吃奶的妹妹穿的。哎……临走时其实挑好了一双,刚想付钱发现只有一只,另一只到哪去了谁拿走了拿一只走有什么用真是没有素养啊、之类的问题没能解决,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有个文胸店,光线是整条街所有正规店铺最亮的。今年流行紫色和粉红色,吸引了很多年轻的小妹妹和陪同的小哥哥和装作是陪同的小哥哥们。 “真好看。” “别人又看不到。” “哎哟,太诱人了,我想现在就穿上。” 同学有了新想法。 “能试穿一下么?” “对不起小姐,我们店不能试穿。” “穿了感觉一下,合适就买还不行?” “真的对不起小姐,我们店连试衣间也没有,不能试穿。” “那为什么那个女孩可以试穿。” “哦是这样的小姐,那个女孩她本来就穿得那样进来的。” 同学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想尽办法找破绽。 “看那看那,那个女人在试穿,看见没看见没!”同学像是发现了金子。 “哦,对不起小姐,那是我们老板娘。” 同学终于败下阵来,而且输得很难看。出来后她仰天长吼,今后一定要开店卖胸罩! 路过一个卖韩国样式格子短衫的地摊,衣服的胸部太松了撑不起来,作罢。 路过一个清仓卖帆布鞋的店铺,进去发现价格丝毫没有优惠有的还更贵了,作罢。 路过一个大型超级市场,看见一个买了一大袋子卫生纸骑破单车回家的中年胖男人,心生一丝凄凉,想问他生活还好吗?没有勇气,作罢。 “有没有零钱?” “只有一块。” 同学买了两根廉价的牛奶味小冰棍,我们边舔边往回走,什么都没买,却像收获了点什么。|“舔的动作小点,口水都飞我手上了。” “我哪有,哎呀,我也中了。” “遭啦,下雨啦。” 我们跑啊跑啊,来到立交桥下,狂风卷起垃圾塑料袋沙粒尘土有点灾难来临的感觉;我们跑啊跑啊,来到银行门口,里面挤满了不取钱的路人,邪恶地看着我们笑,等着我们被淋成鸡崽;我们跑啊跑啊,雨点打在路上,湿掉一大块沥青,我们发现不能再跑了,于是迅速躲到路边的ic电话亭下。 可惜电话亭就只有半截,遮得到脑袋遮不到腿脚,家不远了,我们也只能望着那个方向。 “哄!哄!”看那边,雷像直接打到了地上,怪不得会有被雷劈死的人。 “唰!唰!”看这边,雨顺着墙面淌下来,像不像瀑布,小瀑布,还有烟,是水雾才对,蛮好看的,是不是。 有个黑影,像是男人,黑色的衣服,圆领棉质,头发不长,戴着眼镜,手在擦上面的水。 他朝我们笑,有点无奈。我们也朝他笑,表示欢迎。湿透了。没关系。弄湿了你们。反正也湿的。谢谢。这是公共财产。你们真好。嘻嘻。 他站最外面,像是一扇门,与其说他在躲雨,不如说他在挡雨。门那边风雨交加,偶尔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轰隆的惊雷。门这边有点挤、但蛮暖的,有点湿、咸咸的,有些不好意思、找个借口叫没办法,下雨没伞多倒霉、碰上中意人多美妙…… “你刚才像只小鸡。” “被他的温暖孵成了鸡蛋。” “原来偏爱这样的类型。” “敦厚让人感觉安全。” “可惜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哎呀,你下个礼拜有没有空?” “怎么?” “我们再来逛夜市!” “再来巧遇那个男人!” “哈哈,yeah!” 第16章 我是胡文文,相拥的难者 说好不来真的,没对他说对自己说了;说好我是法官,他被行刑我来执行;说好要按规则,违规者受到惩罚,我来惩处他,谁再来惩处我。 可是只要稍加回忆体味,我还能感受到刚才的快乐!那如山间密林掩盖下的小溪、溪水潺潺蹦到岩石蹦上山涧、小波浪翻腾润过草根溅湿野花、小波层叠汇成小河、小河平静流淌穿过乡村闻到谷香、小河汇集形成大江、大江汹涌、大江鼓动如雷鸣、大江大浪狂奔而走、模糊了两岸的景色、颠簸了江边的渔船、哦、美丽伟大的大江、大江终于累了、大江皈依大海、一切又回复了平静、如翔掠的海鸥的清唱、如海波粼粼的月光……那肯定不只是肉体的体验,我渐渐交出了自己的灵魂!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像掉进夜空的独星,找不到依靠找不到来源找不到归宿。我蜷缩着,想到曾经一位作家说过,所有动物交配之后都感到迷惘,我开始慢慢回忆他的作品揣摩他的思想,我想自己应该可以成为他的读者。 他也沉默了,他拿出一根烟,刚想点,我咳嗽了,我咳嗽不是因为暗示他别抽,我也抽烟,我不反感,我只是想打破沉默,一声咳嗽也许成为出发点,引出后面的话题。他没点烟,依旧沉默。他看着从窗户泄进来的月光,淡淡的黄,好凄惨。 人总胡思乱想,在适当和不适当的时候,却也说不上什么时候才叫适当,我现在想到了“真”。什么是“真”?我整天戴着面具,我表现出自信女孩的一面,我蔑视恶俗蔑视畏缩蔑视虚伪,原来我自己也假,真的很假,却离真越来越远,我当然不会是肤浅的肉体享受者,我的思想绝对低不过马克思,我他妈的怎么会是肉体的奴隶?! 我惩处坏人,口对口教他们什么是真,我警醒自己,我是训导师,我会让更多的人善良起来,也许我的方法不好,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途径,他们如果找到了真,一定会感激我的!然而我自己呢,我找到了吗? 我颤抖起来,我没有以身作则,我自己都不清楚就教训别人,我其实是没有资格的,像没有证件和水平的医生,时刻威胁着病人的生命,这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我把脸埋进了手里,第一次感到如此愧疚耻辱。 犯人,痞子,人渣,废物,他。他是理所当然的公认的坏人,他伤害的那么多女孩、不管她们是不是好女孩、不管她们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伤害很多,那是不对的。他承认不对,他面对批判毫不争辩,他好像愿意当个坏人,难道那样比装作当个好人更轻松更坦然吗?难道我还不如他,我该和他调换,他来惩处我?“我交往过很多男性。” 他转过头看着我,微笑,我不知道那表示什么:可能是宽容,也可能是肯定,或许是彼此彼此? “他们不很坏,我却很不好。” 他皱了下眉,这又表示什么:他们真可怜,你这样做伤害的是你自己,他自己也同样愚蠢过? “哎,我做过那么多次,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爱。” 他转过头,又陷入了沉默,连对我的回复的表情也没有了。 我不敢再说下去,他会因此而鄙视我的,他会从心底里贱视我,我开始成为一个骚货贱货臭婊子!我想起他当初给我讲过他的罪行,那三姐妹,他该鼓起多大的勇气,又该乘着怎么样的冲动,我当时给了他什么让他有这样的胆量,他难道玩真的? “知道什么是真爱吗,即便履历丰富。” “不知道,说羞耻也是无济于事的,倒不如从现在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 他的手匍匐过来,找到我的手,他轻轻分开我的五指,再轻轻嵌入他的,它们像卯榫一样严丝合缝,它们大概天生就是一体的,男人的手女人的手,男人和女人。 我停止蜷缩,转过身与他相拥,我的颤抖影响了他或者他也在颤抖我们形成了共鸣。我们像树根一样紧紧缠绕,我们像刺猬一样弓着背面向面防御外界,我们原本就是一对难者,相拥,为了寻找温暖、寻找慰藉、寻找遗失的真爱…… 第17章 我是燕红,你听 花儿花儿,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你可以好好晒晒太阳,早上喝得饱饱的,快快长大,长得亭亭玉立活脱一个美人,好吗? 花儿花儿,你要陪着妈妈,她很容易闷的,我不在她身边,还好有你,你能办到的,是吗? 花儿花儿,还有爸爸,还有奶奶,还有后院的月季和草莓,如果你有仙子的法力,你会照顾好他们的,对吗? 花儿花儿,你听,她们又在对话了,她们是琴和池萍香,这该多有趣啊…… …… “又在画画?” “你不看书?” “画的什么。” “具体的事物,虚无的感觉。就像你的读物。” “概括得精辟,好像是有相同点。” “联系具有普遍性,好像燕红说的哲学老师的话。”她在指我呢,嘻嘻。 “画难免局限,无法表达完全。” “文字也是,纵使词汇无数。” “文字可以排列组合,以小见大。” “线条可以构造重叠,以假映真。”难道她们讲的是数学?代数与几何? “文字可以直抒情感、直面现实、直击黑暗!” “画不能。”琴微笑,池满意。 “毕竟是不同的艺术。”琴在妥协,她真是妖精,立马发觉到池的好胜心。 “同样是艺术,没有高低分。”池却感到脸红,她幼稚庸俗了。 “艺术不能分心。”琴暗示她要继续画,不想聊。 “艺术允许孤独。”池回到床上,翻开她的《周易》。 …… 花儿花儿,你听到了吗,花儿花儿,她们多聪明,花儿花儿,大家都是天才、艺术家、思想家、作家,她们都还是女孩,却有了伟人的影子,她们肯定能突破硬土、接受阳光、茁壮成长、出类拔萃、成为参天巨树的! 花儿花儿,你也行,花儿花儿,你听到了吗,你也行! 第18章 我是跟踪者,我不跟了 我的热情没有减退反而更加强烈,我除了睡觉就在想她,其实睡觉偶尔也想,那觉一定很美好。这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平淡的生活中有点什么让人冲动让人追求让人填满空虚的脑袋。我其实应该感谢她的,感谢她让我的生命变得光彩熠熠温暖甜蜜,如果她愿意,我将付出我一生的爱作为谢礼,谢谢这个世界上有你,让我们相遇。 我在她经常出现的地方路过,我们当然能够“偶遇”,或多或少。她从对面走来,上课已经迟到却仍然悠闲漫步,她从不低头疾走,她观察周围的一切,所以她看见了我,真棒!她发现了什么,我的脸这么熟悉,她不认识我,不过这不重要。我是友善的,我的眼睛可以告诉她;我是温柔的,我的微笑可以告诉她;我是纯洁的,我的牙齿的颜色可以告诉她;我是爱你的,我如此爱你、如此狂热、如此深刻、如此厚重、如此虔诚,谁能够帮我告诉她呢?! 看她的笑,她显然在对我笑,我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她与我两个。她的笑其实是很天真的,像婴儿还没有长出牙齿、还不会调节气息、还没有认识到什么是假笑,她是个孩子,拥有孩子的笑容,拥有孩子的心灵。 我也对着她微笑,我的眼睛不离开她的眼睛,我在跟它们对话,我在说,孩子,我爱你,你如此可爱,像娇嫩的娃娃吸引我的手轻捏你的脸,我能想起世界上最妩媚的女人,可她们在你面前都不堪一击;女孩,我爱你,你如此迷人,你也许哪儿有瑕疵,你也许会有缺点,你在我面前却是完美的,像剥壳的鸡蛋,圣洁美丽;琴,对不起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原谅我的胆怯,原谅我的猥琐,原谅我对你疯狂的迷恋,你让我无法自拔,你是绵软的流沙,将我的心慢慢吞没,留下一只手臂,等待您的垂怜相握;我不奢望可以成为你的爱人、我不奢望成为你的情人、我不奢望成为你的知音、我不奢望成为你的密友、我不奢望你能认识我、我不奢望你能和我说话;我能看见你的笑、只对我一个人、世界上感情最丰富、最让人心生感激的笑,难道我不该满足吗? 我不用再窃窃地跟踪了,我的灵魂在你微笑的那一刻变为闪光的小精灵围绕着你,它将一生陪伴你,在你伤心、开心、愤怒、寂寞、寒冷、燥热、无助、幸福、温暖的任何时候。它属于你,作为上天的酬谢。 第19章 你是琴,你收到了上天的礼物 你从小到大有很多信任你的朋友,虽然不是每个你都信任,他们却把你当做知音,你还是有点惭愧的,他们掏心掏肺,你全然没有,这有点不公,不是吗。 这不公是对你而言还是对他们呢,他们够真诚了,你没有,你占便宜;他们有人可以倒苦水,你没有,你亏了;你们是朋友,他们大度地宽容,你也是。 朋友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像燕红的小花,它是否健康美丽取决于时间、温暖、滋润、和爱。太仓促了,太忙了,太辛苦了,太复杂了,你们都有正当的理由,所以你们还没有成为可以谈心的对象。你们的语言只是获取信息、传达指令、完成任务,你们像程序一样精准地运行,从对方身边擦过,丝毫没有差错。 你今天心情特别差,天气也不是很好,一直阴霾着,室内闷得很,你来到湖边,企望平静的湖水能感染你,没有傍晚的金黄色,你没有顾忌地坐到湖边的石凳上,手肘搁在膝盖上、下巴搁到手掌上、视线搁在湖面上、烦恼尽量往里抛…… 你又看见了湖面的馒头,泡得发胀,像溺水的尸体,你没有见过溺水的尸体,你完全凭想象,却也感到毛骨悚然;你又看见了湖里的小鱼,小鱼长大了些,不知道是否该高兴,它们是没什么前途的,唯一的前途是被捞起来,卖到对面宾馆成为菜肴;这湖一点都不美,这湖里还有女鬼,这湖只是挖个坑灌点水,这湖,哎…… 石凳,绿色的湖水,被钓线挂起的细小波纹,似有似无的从远处吹来的带有淡淡腥臭味的微风。你想到的意象都是冰冷的,你手掌摩挲着肘部,感到世界的凉意。 “汪——嗯——”老朋友。它轻盈地走过来,打个招呼,发声娇喘,这孩子在索取疼爱,你怎么能抵抗?它跳上石凳、前腿摸摸你的腿、睁着黑得发亮的圆眼睛看看你,可以吗?当然!你笑着张开双臂,它扑到你怀里,它乖巧地趴在你腿上,它是温暖的,它的毛色有点黄有点杂不光也不亮,可它是温暖的,它长得不很可爱不很魁梧不很高贵,可它是温暖的,它身上有种特殊的气味,还记得梦莎吗,小时候的梦莎,是她的气味,它也有,这种气味来自太阳,让能发现的人感到古老而神秘的能量,哦,老朋友。 这暖很让人幸福啊,从心底里感到安全踏实,不像傍晚的金黄色,虚伪地映在表面,留下的仍是背后的阴冷。你完全可以闭上眼睛,在老朋友的照看下甜蜜入睡,你一定能梦见它,它和你站在一片绿草坡地,你问它这个游戏该怎么玩,它告诉你先蜷缩成一个球,然后闭上眼睛,然后呢?滚下去!哈哈!你头晕目眩,你全身发热,你想追到它用力打它的屁股,它摇摇晃晃晕得厉害,全没有平时的敏捷模样,可你扭得更厉害,你刚站起身,发现无比地心慌头像要呼地坠地,你赶紧趴到地上,慢慢地爬行,你总要追上它的,这个坏小子,逮到了把它的屁股打成四瓣,不,八瓣,哈哈,这真是个冒险的游戏,以后再也不能玩了。 老朋友说生活得有情调,咱们去酒吧。你穿上奇怪的礼服,像极了京巴,它说这白色让它迷醉,它恐怕不能拒绝自己对你的爱,你羞答答的,再考虑一下。它绅士地跑上舞台,拿起话筒,它要唱一支最美丽的情歌向你求爱,亲爱的,听听我的心声: i will follow you(原歌词为i will follow him) follow you wherever you may go and near you i always will be for nothing can keep me away you are my destiny i will follow you ever since you touched my heart i knew there isn’t an ocean too deep a mountain so high it can keep keep me away away from your love …… 哦,你被感动了,你沉浸在幸福当中,好吧,你答应了,可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就接受你的求爱是不是有点不妥? “汪——”什么,你叫汪? “汪汪——” 你醒过来,它黑色的闪着光的眼睛盯着你,刚才那个坏小子、那个唱英文情歌的绅士、老朋友,原来如此,你身上多了层毯子,这种毯子只有长时间静坐的钓鱼的人才准备,它盖在你身上,你温暖地入睡毫无寒意,你睡得很香,做了个美梦。 你看到湖边钓竿前那个背影,他没有回头的意思,静得像旁边的石柱,老朋友从你腿上跳下来,伸展前腿后腿撑个懒腰、抖擞毛发、摇摇脑袋,它在你面前来回小蹦了几下,跑回它主人的身边,安静地趴下,看着湖面漂着浮标的波纹,和主人一样成了雕塑。 你把毯子叠好放在石凳上,悄悄地离开了,真好,你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像前年播种的牵牛花在今年春天意外地发芽生叶爬上墙壁,这绝对是个秘密的小礼物,你绝对会珍藏着,不舍得告诉任何一个人。 第20章 你是琴,礼物很甜 这是一个安静的晚上,选修课的出勤率让它变得更加安静。老师是个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男人,三十到五十之间,他保养得很好或者很差才导致了这种状况。他的声音洪亮,像是对不珍惜他的课的同学表示抗议。医疗影像器材分析,你把这课的名字写到了纸上才勉强记了下来,它真的很专业,他也是。 …… “b超是对人体影响最小的一种医疗影像手段。” …… 你想到女人,女人会怀孩子,那个时侯很担心肚子里面是什么,怪物,天使,男的,女的,胖乎乎,骨瘦如柴,太大了影响出生,太小了容易早夭……她和他和他们得看看,透过屏障,直接看到最私密的部位里的一切的一切。那个时侯会害羞吗,大家都在窥视内脏,会害怕吗,内脏里面又有内脏,如果看不到,就不会,看见了,多别扭! …… “还有其他的成像方法,比如x射线。” …… 射线,放射状的,由一个起点无限沿一条直线延伸。放射性的东西在自然界应该不多,貌似核武器是,可它是人造的,据说它能摧毁一切,高温,冲击波,射线。对,射线最麻烦,放射性的物质很恐怖,你从电视上了解它能让人皮肤糜烂、烂成一个一个大窟窿、治不好;它甚至能让土壤成为毒药、栽种的植物都会死去、靠近土壤都很危险,哇,哇,哇,可怕! …… “糖果。” …… 包着精美的糖纸,以前收集过大大的一铁盒子,偶尔拿出糖纸来闻一闻,香气扑鼻,像回到了儿童的时代。那时的糖好大一颗,透明的像个玻璃珠,和伙伴出去玩的时候总要带上几颗,像大人散烟一样相互分享,交情顿时深了许多。说话太快或者跑的时候,总会一不小心溜地一声滑啦下去,多大的一个糖就这么没了,哎,如果按正常的消耗速度,至少可以含一个小时的,可惜可惜。 “糖。” 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把你吓了一跳,你顺着胳膊找到身体、找到脑袋,哦,那个圆脸的小子,上次湖边路过朝你微笑吓你一跳,你记得他,他又冲你笑,你按着刚才视线的方向倒了回去,发现一个糖躺在他手上,他的手这么白这么圆圆的像豆腐,他的手和他的脸一样像个中学生甚至小学生,你接过它,顾不上想自己会不会吃了它变成他那样。 “谢谢。” 他在后面坐了多久?他难道以前就坐在你后面?他是不是乘你脑袋朝前的时候玩弄你脑后的头发?或者画了一只硕大可爱的王八到你背上? 他的糖是软糖,有点像棉花糖你又不确定,你太久没有接触那种幼稚的东西了早就忘记了它的滋味,你牙齿绵绵地张合,你唾液汹涌地湿润,你咽喉总也不舍得下咽。你闭上眼睛刚想细细体味好好享受,你急忙睁开怕人笑话,不要被糖果俘虏买通了好吗,小丫头。你想起了小时候妈妈总提醒你别吃陌生人的东西,她怕你被拐了,你怕被坏人弄去帮他们洗袜子、喂老鼠、抓蟑螂、每天梳头发很多次,妈妈的恐吓把你吓到高中,你很小就戒糖了,现在看来损失不小,可不是! “再来一个?” 他的手又伸过来,他的衣服是棉质的,看起来很宽松很舒服,条纹式,你想起了小学的学习委员,他的闷瓜样,梦莎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傻妞样,那是一段可爱的回忆。 “谢谢。” 你不客气了,你不怕他是坏人,他像个中学生模样,你完全有能力反过来拐卖他,他的糖确实好吃,你何必拒绝呢? 你想到你给别人东西吃的时候是希望别人大方地收下的,你不想给的你从不假惺惺地做作,你有时很大方有时候很小气呢,你是故意的。 他果然很高兴,他又笑,你怀疑他除了笑还会不会其他的表情。 你使劲咀嚼着,指指左手掌心的糖纸,右手竖起大拇哥,大拇哥弯弯脑袋,呵呵,这代表什么啊? 他两手扑着脸蛋,眼睛眨巴眨巴,头害羞地一歪,这又代表什么? 你们会心地大笑,拼命捂着嘴不让声音发出来,老师咳嗽一下表示这该死的教室人这么少还那么吵,这又表示什么? 哈哈,这都是礼物! 第21章 你是琴,不要问来由 你一定要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谁唱的,它把你打动地全身颤抖鸡皮疙瘩都起了。你第一次知道原来歌曲可以没有歌词、只是哼唱就能达到如此撼人心弦的效果,你太爱它了。 别说你爱它完全是出于艺术的角度和欣赏的层面,还有引荐它给你的人,你爱屋及乌了对不对?也别说你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给你了你喜欢的它,反过来,更像实情,不是吗?哦,小姑娘,我把你揭穿了,你却全然不知,你还沉浸其中,你如果有面镜子在脸前准会被自己吓得害羞得不行,呵呵,谁又忍心那么做呢,我们都爱你,但不像你对他的那种。 你一直在怀疑就这么一直盯着对方看会不会被对方发觉,更会不会被其他同学发觉?你又像吸到血液的蚊子,不把胃喝饱,总舍不得撤退。他偶尔目光移过来,你们对视了两秒,你胆怯地逃开,马上又鼓起勇气地返回战场,它不再了。你等着,蹲点,抓现行,他会被你吓一跳,你很确定,你邪恶地坏笑。 课间的歌还一直回荡在你脑袋里,你听着脑子里的回音盯着他看了剩下的一节课,很快结束了,你仿佛大赚一笔,出于身份的不同,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盯着他看(如表示认真听讲就可),而他如果一直盯着你作为反抗,那样就会引起全体群众的好奇了。 课散,同学如释重负,他收拾课件资料,准备离开。 你手机里留了他的手机号码,本来是老师给学生临时有事请假用的,你露出尖牙,吐着信子,眼冒绿光。 “以后请不要放这样的歌曲,它听得我想去买正版光盘收藏,那样会花费我一大笔生活费!”这是一条手机短信,从你的终端飞到他的终端,不留下半点踪迹,还带着骇人的病毒。 “很高兴你能喜欢,呵呵,请问你是哪位?”他表现出风度与机敏,正像课堂上那个西班牙语选修课老师。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询问一下这种演唱方式叫做什么?居然没有歌词!” “女高音花腔歌剧,欧美地区比较流行。请问你是哪位?”他懂得很多,你不就想看到这样的一面? “原来如此,不过它真的把我猛震了一下,我现在心还在砰砰直跳,像被电击除颤了似的(你用上了刚学的医用专业术语,除颤就是电视里面经常出现的给临危的病人类似用熨斗熨胸的那个过程)。” “您的心在怦怦跳大概是因为它真的不能停下来歇一歇,如果真和我推荐的歌曲有关的话,我荣幸之至!请问您是哪位?” “这歌真好听。” “是啊,我也非常喜欢。请问你是哪位?”“还有跟这一样好听的歌吗?” “当然有,我以后课间会经常推荐我收藏的歌,希望你能喜欢。请问你是哪位?” “那么这首叫什么名字,我今晚想听着它睡觉。” “月光女神,选段,女神之舞。请问你是哪位?” “谢谢,晚安。”你神秘地结束谈话。 “啊?哦。晚安……孩子……”他一定莫名奇妙吧,他一定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他还在想对方是谁呢,他这么负责地回复了这么多,他应该不忙吧,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到了晚上也感到寂寞、渴望交谈吗,他说不定正看一本思想深刻得近乎变态的纯文学书籍,他正好看得心里疙瘩脑袋胀痛眼睛发酸腿脚发麻,你的短信起到了一点点作用,把溺水的他从深水中托起来原来就是这么简单,你无心之举他感激不尽呢!哟哟,这都是你的猜想,你又胡思乱想了啊,可是你没有像以前一样头痛心情还异常得好,这是怎么回事? 礼物礼物,没有起始地址,意外的惊喜,多么幸福! 第22章 我是胡文文,我破坏了美好 这条路是学校最有情调最美丽的小路,路左边是草地、沙地、塑胶网球场,路的右边是一片整齐的竹林,路旁树立着漂亮的路灯,路灯发出迷人的柔光,柔光照着干净的青石砖,砖上只有我和他。 今天的夜色多么美,月亮弯成一道嘴、两颗星星衬其上,像极了一张笑脸,它在笑什么?可爱的男女,你们走在学校最可爱的小路上,可爱的事情即将发生,发生之后你们将感叹可爱的我多么慷慨,将可爱的你们放在了一起,撮成天下最可爱的故事。这笑真暧昧,很多人被它迷惑了,一时冲动,走进了竹林。 我们打算继续走路,我们当然就得经过竹林,林子里有人,窃窃私语窃窃地笑窃窃地动作窃窃地叫……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最动人的辞藻最具才华的韵律;我听到了他们的呻吟,我也明白他们在感叹生命感叹缘分感叹所作所爱所感受;我听说竹林里面的种种故事,它们虽然近在身边,但无疑是纯洁神圣得像化蝶一样的爱情,它们留下了晶莹像鼻涕一样的液体、它们留下洁白如春雪一样的纸巾、它们留下了美妙如山歌一样的叫喊、它们留下了震撼如山崩后的断椅,难道这些都不美丽?它们本应该是美丽的,都怪我的修辞,我太外行,玷污了它们的神圣。 他点了一根烟,低着头走路。 我伸手,表示我也需要烟。 他拿下嘴上的递过来,我挥动食指,我要新的,他愣了一下,还是照做了,他亲自用打火机为我点上,而不是用他的燃着的烟头。我不管,拿过来猛吸一口。 香烟也是美丽的,像酒精一样,像今晚一样。我们在一个路灯下站住,看着烟雾袅袅向上升腾。我们俩都会吐烟圈,曾几何时无聊地比试过谁吐得更圆更大更稳定,它们无耻地挑逗了我们,我们那次陷入了深不可测的泥潭。 现在我们俩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小的失误也会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谁负得起责? 今晚的香烟燃得很慢,可能它们只是被叼在嘴边夹在指间,没有任何轻吻甚至呼吸。 今晚的烟雾绕得很幻,时而像骑马的勇士、时而像婀娜的女子、时而像玩泥的幼童、时而像孤独的老者、时而像花、时而像刀、时而显现、时而消失…… 今晚的对话缺少主题,从哪开始?从我罪恶的报复、还是从你无耻的诱奸;从我放荡的躯壳、还是从你麻木的厚颜…… 今晚的气温开始下降了,我穿得很少开始颤抖,你披着外套,也捉襟见肘、自顾无暇…… 今晚的风大了起来,大得再也点不着烟,大得再也看不见月,大得温柔的灯光也飘摇起来,大得稚嫩的心也害怕起来…… 今晚就到这里吧,死了一般的沉默、傻了一般的木讷、冻了一般的冰冷、泡了一般的乏味、臭了一般的叫人厌恶…… 都是因为我,破坏了一切的美好! 第23章 你是琴,老朋友,你又来了 难道你知道我要来吗,站到老远摇头摆尾等着我?你今天看起来真精神,有什么好消息?什么,你今天早上看到一只漂亮的西施犬,哈哈,小子。它长着漂亮的长毛?白如雪,软如脂,滑如玉?它有着动人的嘴唇,牙齿尖尖挑人心弦?它走路的样子那么迷人,从你身旁经过勾掉了你的魂魄?它的声音像银铃般清脆悦耳,仿佛来自云层之上?哦,小子小子,你怀春了。 在我来这学校之前你已经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了吧,你每天早上迎霞而来、每天晚上披露而归,你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虫都再熟悉不过吧,它们其实都是你的朋友?它们有的昨天才冒出芽长出叶钻出壳爬出胎,它们也是你的新朋友;它们有的早就扎根于此安家于此打洞筑巢,它们也是你的老朋友;你知道这学校的美景,从你来这儿起,他们更知道这学校的历史,从学校建这儿起,好厉害好厉害,你是琴,你迫切地想知道。 先问问她们吧,鱼儿鱼儿你们好,你们生活还好吧?虽然水有点混、虽然杂物有点多、虽然偶尔失踪些长辈们、虽然我们不是亲属关系从苗而来、虽然我们不能从这里游到小河游向大江、虽然我们知道自己不能够寿终正寝自然死亡、虽然我们知道造成这种结果的不是自己的过错、虽然我们想到要改变却也无能为力,我们的生活非常好,我们快乐地快速地生长,我们每天透过水面晒到早上第一缕晨曦,我们每天陪着钓者平静地思考着,我们很好。 树儿树儿你们有什么故事?我们很老了,可我们还很壮,我们有的枝繁叶茂却被连根挖起抛尸荒野,为了视觉统一美观简单,我们被修枝剪叶讨好他们的眼球,我们本来是这个地方的主人,我们先来、我们早已来、我们要的地方不多、我们完全不妨碍,我们太大了,背离了他们的原则、我们不属于他们的美学观,我们就该死该服从,不过我们还很好,狂风吹不断我们、雷电劈不死我们,我们这群顽强的老家伙一定要活一万年! 鸟儿鸟儿,你说你的故事最有趣?你们看见过一辆辆很大的面包车,房子里的人戴着头套口罩全副武装而出,他们用塑料密封口袋装着大块大块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往楼里面搬,他们表情恐惧恶心反感耻辱,他们搬什么啊?你停到窗户口,你看见他们瞳孔涣散地打开包装,哦,里面装着他们自己,他们死了,他们装着自己的尸体,哈哈,多么有趣,更有趣的是他们对尸体仍不放过,他们用锐器划破皮肤,他们用镊子拨弄亵渎,他们其实对同类也一样残忍,他们多么好笑? 大家哈哈大笑,笑出了毒气、笑出了尖牙、笑出了秽物、笑出了尖利的光芒、笑出了极度的鄙视、最后笑出了眼泪。 你是琴,你发觉你原来是不受欢迎的,你傻乎乎一腔热情等来最后的戏弄,你不代表他们你全不必伤心,难道你不属于他们你毫不亏心? 老朋友拉着你走了,你落荒而逃。你来到熟悉的湖边的它的主人的身边,你盘腿而坐像逃过一劫,你不顾地上的灰尘污泥气喘吁吁望着他,他一动不动盯着湖面心平静得连湖面的波纹也影响不了他,他在为它们祈福还是为他们赎罪,他也渐渐影响你了,你开始觉得公平,公平来自内心还是是外界,公平来自天平的两端的同等重量吗、还是来自两端到支点的距离所谓力臂的长度? 你也可以抛掉它们的故事感受一下自己的脉动,扑通扑通扑通。他在独善其身他也曾想过兼济天下,不那么容易呢,不是吗,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所以选择了来到这个与世无争的象牙塔,他钓着等死的鱼然后等着自己死掉了再也不能让它们刺激地死了,你懂了吗,没懂吧,你还没有知道他的故事呢,他有什么样的故事呢,他的故事不能在天黑讲,可是现在天黑了,他要回家了小狗要喂食了他也饿了,回去吧,吃饭,温习功课,泡泡脚,暖暖地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第24章 我是吴丽芳,有意思吗 有个故事,它的开头恐怖,中间滑稽,结局悲惨:一个鬼,踩到香蕉皮,摔死了。 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却又反问我,有意思吗?我说有意思啊,没意思装有意思、不想笑装笑的人更有意思啊。呵呵,她们又笑了。 今天在食堂打饭,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在和打饭的大妈吵架,为的是:五毛钱米饭这么少?你的碗大显得少。靠,连碗底都没盖满好不好。你拿个盆来我更盖不满。你什么意思。我就这意思。你一个臭打饭的有什么了不起。不想吃倒掉,以后排别处的队去…… 我实在是没有耐心看完他们吵的全过程,奔向了心仪的水蒸蛋,水蒸蛋的队伍长又长,一排的女孩搔首弄姿好不壮观,大家都是抱着吃啥像啥的迷信态度来的,各自理解相互体谅,见面会心一笑,彼此彼此。 哟,前面这女孩怎么只穿了个内裤加件长睡衣就出门了,真是……我一下想不到合适的词,绞尽脑汁憋出俩字——生猛! 排队伍的等待是乏味的,于是我从上到下开始打量这位生猛的内裤睡衣水蒸蛋小姐,由此来打发时间。 她穿着拖鞋,米奇老鼠粉红色的,可爱;看看我自己的,平常的帆布鞋,逊了几分;她的腿好细好白,羡慕;我,穿着牛仔裤,从来只敢穿牛仔裤,别人都穿内裤出门了,我连件裙子都没胆量尝试,悲哀;她的屁股,其实不只是男人会看女人的这个部位,女人也爱看,只是目的不同,男人出于欣赏、女人用来比较、也可以理解成男人用来偷窥、女人用来攀比,回到她的屁股,我肯定那只是因为穿得少的缘故,圆圆挺挺,男人看了想捏一把,女人看了想踹一脚!在我即将泄气的时候,我有个惊人的发现,她的胸是那么平,平得可以发射火箭而不是起飞飞机,我顿时倍感欣慰,挺胸抬头骄傲地站在队伍里。 “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回到宿舍以最难看的吃相快速地往嘴巴里扒饭。 “什么事?” “我今天在食堂看见一个女孩穿着内裤睡衣拖鞋就出门了,是不是很前卫?” “哈?你也看见他了?” “呃,看见了,我从上到下鉴定了一遍,胸这么小还穿这么招摇。” 她们发出爆笑,差点喷我一脸饭。 “他是男的!” 当时我真的很想背过脸去哭,哭不是为了那个异装癖的男生,而是我居然连个男生都比不过……除了那可怜又天杀的胸! 哎,没意思。 第25章 你是琴,陪他睡 死也不会想到午休时间躺草坪上晒太阳,这种情致,不是你这种人拥有的,仿佛你的魂就是阴暗的,见光则死。你出来当然也不会只是为了他的糖,他的糖固然甜,但他的人更招你喜欢,不是吗? 路上已没有行人,行人早已酒足饭饱高床暖枕去了。你的旁边只有干燥的小草、蔚蓝的天空、飘忽的云朵、温暖的阳光、还有他,也同属自然的部分,让你没有恐惧,感觉那么理所应当。 他问你口苦吗。你说吃多了糖其实不好。他说他本只想聊聊天。你不好意思地说原来你想太多了。他伸出手说糖也有,为了防止有人嘴馋。你接下放到舌上,以后不准再诱惑我。他说他错了,现在就改,伸出手掌让你吐出来。你亲了它一下,说小弟你今天好帅。他把手缩回去,拍马屁是行不通的。你亲了脸一下,哎哟哎哟,帅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男人,应该慷慨地对待女人才是,他反省。对对对,你哈着腰陪笑! 讲讲你的故事吧。你说你的故事别人讲才有趣。那讲讲你知道的故事。那就讲梦莎。 于是你把梦莎和学习委员的故事告诉了他,你回避了梦莎后来去向的那段,可觉得即使删了这段也很像个悲剧。 怎么感觉那个闷瓜学习文员有点像我?是吗?真的假的?你说呢?都是你编造的对不对,故事是在你见到我之后才产生的灵感。呵呵,你不说话。怎么编个悲剧,想骗我眼泪吗,我可是个男人。你弄乱他的头发,像长辈那样。要是他们两最后能在一起就好了。那就是早恋的标准,呵呵。 我们像不像童年的梦莎和闷瓜?你沉默了,他的问题让你酸涩。不如我们扮演他们的角色,把故事讲完?你眼睛开始湿润,你故意直视阳光,寻找出路寻找借口寻找解脱。讲他们最后在一起了。然后呢,你不经意地问,你知道故事的结局,只是没说。他们快快乐乐地幸福地生活着,闷瓜每天早上出门给梦莎一个吻,梦莎每天晚上给闷瓜盖被子,闷瓜很厉害、能修家里的各种电器故障,梦莎很温柔,做菜好吃、家里整理得漂漂亮亮干净整洁…… 别说这个了。我还没讲完呢,我的艺术创作才达到顶峰。胡思乱想太多,会疯的,想再多再好也是假的。不要,我要讲,他们后来结婚啦,过着平静的小日子,生了一个小女孩,长得和梦莎一样好看,小女孩身上散发阳光的味道,小女孩最喜欢拿妈妈的唇膏眉笔给自己画京剧脸谱,小女孩很平凡却得到了所有人的怜爱,小女孩后来悄悄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男孩,那男孩圆圆的脸蛋、穿着条纹状的衣服、静静地坐在角落不多说话,小女孩和他…… 你怎么了?他看见你哭了,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这个看似永远也不会停的圆满的故事。 好吧,讲别的。讲什么呢,讲讲我小时候的公厕吧。 你停下来,认真听他讲,带着带泪痕的笑。第一次去公共厕所好像才五岁,那时候住的房子没有卫生间,所以大家都要上公厕解决问题。每天早上是妈妈带着他去的,那时候太阳刚出来、范着红光,照在巨大的公厕上,仿佛那是个皇宫。因为他是男生,妈妈不能带他进女侧,但是妈妈又不能进男厕,怎么办呢?他想到一个好办法,于是那个公厕的外墙边每天早上都会出现一汪飘着热气的童子尿,他等妈妈出来的时候还会不时地提醒路人小心别踩着,他们都很感激地夸他是个好孩子。 后来呢?后来就七岁啦,改由爸爸带着去。他第一次看见了皇宫里面的样子,兴奋地蹦蹦跳跳。爸爸告诉他不能随便在地上小便,要尿到便池里,他对着那个混泥土砌成的简陋的长方体水槽,撒了有生以来最心安的一泡尿。他又看见爸爸和叔叔伯伯们完事都要甩几下,他也学着甩,可是那螺丝帽一样的小鸡子让他难以操作,他有点困惑。出来后他问爸爸,为什么自己的和爸爸的和叔叔伯伯的们不一样,爸爸先是脸红羞涩,后来告诉他,他还没长大,长大了就一样啦。那要怎么样才能长大。嗯……要好好吃饭,吃多多的饭,好好睡觉,早睡早起。他非常认真地记下了,并且按着爸爸说的做。但是爸爸好像忘记告诉他还要好好运动,不然就会变成一个圆脸的看起来永远像小孩子的小猪。 完?没有。怎么不继续?讲不完的。为什么讲不完?因为它是真实的生活嘛。那什么样的才能讲完?虚假的故事…… 他说他有点累了。他把头枕在你胳膊上,就这样睡着了。他脸上的肉被你胳膊垫着,你担心你衣服上的纤维花纹会印上去。他的呼吸平静而有规律,他的手偶尔挪动碰到你腹部,你用手把它轻握,陪他到梦里去继续他那些讲不完的美丽的故事。 第26章 我是燕红,地瓜地瓜! 听说北方叫红薯为地瓜,那北方叫不叫红薯为红薯呢?据我所知,红薯是红薯,放在火炉里烤着吃,熟了之后很香甜,吃多了打臭屁的那种便是;那地瓜呢,地瓜则是地瓜,外面有一层像树皮一样的皮,里面的地瓜肉是白色的,水分很多很甜,大多生吃而不是弄熟。 今天在食堂意外地打到了炒地瓜这道菜,我吃得碗里不剩一粒饭,躺到床上细细地回味。 我知道地瓜是怎么长出来的,我听见她们讨论地瓜是长树上还是矮灌里就窃窃地笑。她们有的还不知道这东西叫地瓜,她们比我缺少了很多欢乐,我骄傲地躲在被窝里面想。 那是春夏交际的时节,地瓜的叶子爬上了支起的小棚架,地瓜藤长出了紫色的像鸡冠一样的花,把那些花剪下来是我那个时侯每天都要去完成、又很乐意去完成的任务。奶奶说地瓜的花不好,它让地瓜一直很小长不大,所以要把它们都剪掉,让地瓜快快长大。我每天都能收集到一兜篓的花,把它们带回家,倒到庭前的地上,摆出一朵云彩、摆出一只小狗,不小心打个喷嚏,没事没事,重新再摆,摆出更美更妙更有意思的图案。 夏天是地瓜收获的季节,家家户户都扛上一把小铁锹来到田地里。首先是拆架子,然后剪藤子,再除叶子。把地瓜从泥土里挖出来,提着藤弄回家。 这种倒圆锥体的说不清是蔬菜还是水果的东西,有的长得像花瓣,一股一股的,挺好看;有的像胡萝卜,细长细长,只是颜色不同;还有的像人参,大概没长好,被漏网的花儿给坑害了…… 拎回家的地瓜还带着泥土,奶奶拿出巨大的木脚盆盛上冰凉的井水,盆里的水上飘着两个木头刷子,我们又有活可干了。 我很乐意干这个,因为我知道是我的剪刀成就了这些硕大可爱的家伙,我还要用我的刷子把它们刷得干干净净,然后去掉瓜皮,吃个痛快,切成小片,做成炒地瓜,和奶奶吃一顿香喷喷的有锅巴的晚饭。 哎呀,吃到一粒砂,哪个洗地瓜的小姑娘没有刷干净哟……呵呵。 第27章 你是琴,身份暴露 那是前天晚上的事,你和年轻的西班牙语选修课老师照常短信联系。你们慢慢成了朋友,你们开始讨论一些感兴趣的话题,谈到他的课你是否满意,谈到学生们的表现他生不生气,谈到昨天今天明天的大雨,谈到一些平常的话题,没有压力。 他突然提出需要你帮忙,“能帮我问到某某班某某人的电话号码吗,有事要商量。” 你轻而易举地办到了,这样的小事,如果是别人,你会不会推脱?但委托人是他,你表现得多么热情,毫不犹豫雷厉风行地办好了,你隐约感觉有点羞涩。 好像事情又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一点点,你在另一天的晚上收到他的回复“谢谢你,帮了我大忙,我现在终于知道你的名字啦,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童真的喜悦,你不禁想笑,难道这是老师的样子? “我打听别人的电话号码,自然要报上自己姓名,你根据电话号码,问问号码本人自然就知道了,呵呵。” “哎……怎么这么容易被猜到,我还以为自己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呢。”他泄气了? “别难过别难过,我可以装作没猜到的样子,咱们再来一遍吧?”你提议。 “早有这态度多好,选修分数直接a!重来。” “嘿,孩子,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啦!(小人得志样)” “不可能,别想套出我说出名字,你倒是说,我叫啥?(半信半疑,加心虚样)” “叫琴,对不对,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更加得意样)” “怎……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跟踪我?(害怕得翻白眼样)” “不告诉你,哈哈(得意的扭到腰样)” “怎么样?”你问。 “什么怎么样?” “我演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 “这算不算行了一善?” “尊敬并讨好老人是年轻人该做的。” “给我一个a。” “看你以后的表现?” “以后每天都要这么讨好您?” “当然不必,要比这样更虔诚才好。哈哈……” …… 你感受到了,对不对,他的快乐。你觉得他不再是课堂上那个装在衬衫、西裤、黑皮鞋里的不苟言笑的老师,他更像个朋友,小学的、中学的……他也没长大,和圆脸的小子一样,每个男性都怀着童心成长,不管他多么年长,在女性面前,都是孩子! 你那天做梦的时候梦见他了,你惊慌地醒来像抢劫了银行,你发现是梦后嘘了口气倒回枕头,你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你那天早上起得异常的晚,你即使睡不着也要躺着想些没用的东西,你窝在被子里憋得快喘不过气来,你的内心世界被一个巨大的标题填得满满当当,那到底是什么呢? 隐约一个声音传来,那难道是爱? 第28章 我是池萍香,寻找诗人 刊登在学校文学社报纸上,报纸叫《湾缘》却没多少水润和底蕴,我开始后悔加入这个组织,它没有给我预想的感动。还是讲讲这首诗,夹在硕大报纸的中缝里,其他重大的板块被文学社社长、副社长、院书记、院某讲师、某爱心社副部长、某书法协会会长、以及一些任何可以附加上头衔的人物霸占,只有这首小诗,落款都是假名,干干净净简简单单,属于我追求的那种——纯粹。 风 作者:枫 风拨开窗帷 告诉我你来了 乘着风 来到了你的身边 风吹干泪痕 告诉我你走了 乘着风 追不上你的脚步 你回来时 我在吹风 你没回来 我在吹风 很短,很干净,我一遍遍用到“干净”这个词,连自己都觉得有违艺术美感。可是干净不是美吗,这个世界还剩多少?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角,我要把创造它的人挖掘出来。 蒋捷的《一剪梅》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我,爱诗人,爱诗的人,爱的诗人,爱诗人的,诗,和人。 第29章 你是琴,与狗同饮 这是你第一次同他们来到他家,原来并不在女生宿舍的附近,那么那次尾随只是因为小狗对你的留恋? 确切地说这是一间咖啡馆,规模很小,你把它当做家了,他说他和它也住这里,后面的小房间里。很惬意,你说。是啊,他开始忙活起来,招待客人,也就是你。 咖啡馆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羽毛做的半截面具,像歌舞剧里面女郎戴的;塑料的卡通形象的面具,小朋友节日里戴的;还有白色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还有浓墨重彩的京剧脸谱面具…… 总之墙上挂得满满的,吧台上也放了几个,大概是客人拿下来欣赏过还没来得及挂回去。 你觉得这样的气氛营造得很好,别具创新,来过的人肯定会喜欢上的。你打量周围的事物,桌椅都是实木的,给人温暖踏实的感觉。似乎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那是他在煮咖啡。他说咖啡豆是他精心挑选的,苦却香,磨得细,慢慢煮,与众不同。 你双手抱着杯子,让热传递到内脏;你嗅着咖啡的味道,让它穿过鼻腔、顺着神经、往上扩散、占满脑袋。你把捂热的手掌贴到脸上,啊,好舒服。 “滴滴答。”小狗也在喝咖啡,它的碟子那么大,你真妒忌,它把整个嘴巴都浸到咖啡里,舌头贪婪地舔啊舔。好喝吧。真不赖。以后常来。那是肯定。带上大号的杯子。我才不会上当了。 你问他为什么小店这么隐秘。他说他不为赚钱。那为什么。交些朋友。太难找了。所以靠缘分。找到不容易。就成了好朋友。消费要付钱吗?这就看心意。我喜欢这店。呵呵,谢谢。还有很多顾客吗?不多。真可惜。多了才难办,这么小地方。把它扩大,让更多人分享啊。我不想弄得太商业化。对对,不是为了钱。只交些朋友。造个安乐窝。就当在家里。真好。是啊,真好…… “滴滴答。”小狗喝得欢,没空理我们。 “对了,你的故事。” “故事不在天黑讲。”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原则?” “算是吧。” “白天你要钓鱼,我要上课。” “晚上我来这开店,你可以来喝咖啡。” “那不是听不上故事了?” “也不是什么好故事。” “好奇心作祟啊。” “那就等下次有机会。” “哦。” “听首曲子。” “好。” 他拿出一个长盒子,盒子里一把金黄色的萨克斯管,你小时候一直以为它叫喇叭,或者叫号,在音乐课上被难看脾气又暴躁的老师纠正过来后,就一直记着名字。 他吹的什么曲子你确实没有明白,但是很催眠很柔和。他的曲子像肉呼呼的小拳头捶打着你的颈背腰膝,你像躺到了席梦思大床上一倒不起,你觉得这种感觉太好了,违背了愤青时代该有的精神状态,你又无法抗拒深陷其中,好像世外的隐者的生活,躲开了纷争,留给自己无尽而简单的享受。 你记得的不多,只在迷糊中被他叫醒,陪你一路走到宿舍,看着你上楼才安心地回去,带着他的小狗。那晚你睡得很好,打着咖啡香味的饱嗝。 第30章 我是胡文文,散伙的宴席 我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了这么做:两人一起,吃顿小饭,吃了走人,互不该欠,以后见面,还是朋友,嘘寒问暖,就看心情。 我还是心亏了,才会想到这么个办法。我不分青红皂白抓他来,二话不说、严刑具上。他对着我笑,告诉我,他原来不是人,是面镜子,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看到的却全是自己,我丑恶的嘴脸、我无知的面庞、我蛮横的神色、我嚣张的德性、我厚颜的样子……我真贱,不要脸的臭婊子,我被揭穿了,我是冒牌的警察。也是时候和罪犯妥协了,给你点安慰,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妨碍,相安无事。 桌子上避免过于丰盛的菜肴显得虚伪明显,三菜一汤,像吃个便饭一样,稀松平常地引出分手的话题也不会显得那么别扭,我就是这么预谋的,像策划一桩凶杀案。 他准时来了,对于这次意外的邀请他觉得喜出望外。 他拿起筷子就吃,还一边大声催服务员端饭上来,样子真的很痞。饿死了,饿死了,他忙不停地说,忙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吃相很差,但是又明显透出一股开心劲,我一时说不出口,跟着吃着,慢慢吞吞。 “以后在餐馆不能这么大呼小叫的。”你冷不丁来一句。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改。说话永远轻声细语的,像和你说悄悄话一样。”他笑着。 “以后少抽烟,一身烟味其实一点也不酷,而且臭死了。” “你不是也会抽烟吗?” “我抽不代表我喜欢别人一身烟味。”我故意装作发火的样子,以便更好切入主题。 “哦,那我尽量克制。”他收敛了一点,还是在笑。 “以后要少喝酒,见到女孩子要有礼貌,这样才更有机会……”我突然觉得这么说很牵强,我觉得好不自然,可是目的还是达到了,他的笑一下子消失,嚼饭的嘴巴停了下来。他看着我,像在看一本看不懂的英文阅读材料。 “不能抖腿,不能敞开衣服扣子,不能大大咧咧的,不能乱说脏话……”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眼神闪烁,语无伦次起来。 “服务员,来一匝啤酒。” 他不停地喝,一口气一瓶,咕噜咕噜,再不动筷子,再不看我,咕噜咕噜,酒从嘴角溢出来,打湿了衣领,打湿了胸膛……咕噜咕噜,还打湿了我的眼睛。 “以后要少喝酒。” “关你屁事!” “你吼什么吼。”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别在这装疯卖傻。” “我他妈本来就是疯的傻的。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同呢,原来都他妈的是骗子,玩完了就甩了,踹了,没用就踢了,真他妈痛快,真他妈好玩,来,再赏老子一巴掌,老子给你滚一圈,让你们都开心开心……” 他灌掉了最后一瓶酒,他开始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全店的人都盯着我们看,他趔趄地往桌上拍了钱要走。他扶着墙,扶着椅子背,扶着桌子,就是扶不到人,最后几步脚绊脚,摔到别人的餐桌旁,桌子上的残羹剩菜倒了他一身,他摸着站起来。他一身污渍也不擦擦,他歪歪扭扭走进了更浩大的人流,他一下拿出一把烟,全部点着,可劲地吸,刚吸一口喉咙翻腾,喔地一声吐了起来,澄澈的黄色液体俨然是刚才的啤酒,它们从口腔鼻腔喷射而出,像决堤的洪水,他一手支着地一手扶着墙,他带着哭腔还是醉腔顿顿地说:“走吧……” 我知道结束了,很顺利地结束了,像计划的一样,甚至更简单……以后我可以坦然地活着,没有责任和负担,像每个平凡的女孩,平凡地生活,不再放荡,不再桀骜。 第31章 你是琴,你当哥哥了 别人都说能知道对方的小秘密的话,就真成了对方的知心朋友,你愿意吗?他渴求地望着你,好像他上次把公厕的事都告诉了你那样。 他的眼睛在放光,让你想起了小狗的黑眼睛。他们真会撒娇啊,利用你的母性和怜爱之心。你摸着他的脑袋,摸摸他的脸蛋,拉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 好吧,那是我还没有出生的事情。听说我之前有个哥哥,大我一岁,白白胖胖的小子,人见人爱呀,母亲为生了这样一个娃娃高兴又自豪,瞬间成为了家族的英雄人物,小子出生七斤四两,听说像个小肉球一样,圆圆呼呼的,健康得很。小子像是文曲星下凡,文静得很,很少哭闹,带起来真容易。像这样幸福美好的生活都计划出好多年,父亲母亲把小男孩大学应该读什么专业都想好了,那确实是一段甜蜜的日子。 不幸飞来横祸,娃娃突然很久没出声,大家以为他睡着了,平时也这样不闹腾,就都没有在意,直到后来娃娃全身高热,烧得烫手了才知道原来是病了。没有经验的父母急忙带着孩子去医院,医生说是脑膜炎,发烧,烧了好几天了,怎么现在才送来? 年轻的父母看着医生把孩子送进急救室,多么希望孩子能哭一声啊,但是…… 但是怎么了?他急切地问。 死了?不会吧!这么……这么脆弱……他又迅速地回答自己。 后来怎么了? 后来年轻的父母打算忘记悲伤的过失,再生一个。 然后呢? 然后就有了我。 真的假的哦,听起来像假的。他歪着眼睛怀疑你。 假的吧。 真的。 真的? 呵呵。 如果没有出那次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一个哥哥。他又在发挥他童话般的想象力,你本想告诉他如果那个小男孩没有夭折,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出现,想想有些残忍冷血,还是算了。 幻想一下,假如你有一个哥哥,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让他天天买糖给你吃,你小时候最大的遗憾,你要是能的话,希望从哥哥那里弥补回来。是不是有段年月不敢晚上独自上厕所?要是有个哥哥,让他陪着你闻臭。记得小时候考试不小心不合格,家长签字很难办,有个哥哥,该多棒。还有就是被欺负,让哥哥帮你出气把坏孩子殴一顿,很妙啊。 对吧对吧?他一个劲地问你,帮助你幻想。你说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个哥哥,说不定成天和自己抢东西吵架打架扯头发呢,你没有想过,你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这事连梦莎都不知道。 你有哥哥吗?没有,但我挺想要一个。真可惜,我要是男的,就做你哥哥。真的吗?呃……真的,你逞强。 你是女的吗?很显然。怎么知道的。看外表就知道。看不出来。他白痴了? 这儿,你指着胸,这儿,你指着喉结,这儿,你指着长长的头发。这些都不一样。 他的伸手过来,抚摸你的头发,青丝穿过五指,柔顺细腻……他抚摸你的颈脖,像花瓣般滑过,酥麻畅快……他抚摸你的胸部,像小风越过茶岭,清纯幽香…… 他双手慢慢搂住你,陷入你的怀抱,他头埋入你的乳房,自然地呼吸,他说,你就是男的,他知道,你就是他哥哥,他也知道,他以后不会放你走了,弥补对他的爱。 你双手抱着他的脑袋,轻吻他的头发,悄悄地说,小家伙,你真傻。 第32章 我是赵蕾,我是对的 今天我又和胡吵架了,吵得很凶,我摔门而出,借口协会有事,我非常生气,明显是她的不对,她还很有道理似的,简直不可理喻,像这样的疯婆娘,真让人恶心! 那时我照常在为营销协会写策划书,午饭后别人都在休息而我却在工作,多少叫人有点不爽快,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要想升到更高的职位,比如校学生会会长,我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得到会员们的肯定,树立形象,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仅此而已。 她似乎和她的痞子男友到外面吃的饭,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回来就狂抽烟,弄得寝室乌烟瘴气的,琴和燕红呛得咳嗽,但没有说话,我跟她们不一样,我要维护自己的权利,管她娘的是哪个! “以后抽烟到外面去抽。” “碍你什么事。” “你熏着我们啦。” “别人都不说就你意见多?” “别人懒得说,我可受不了。” “不爽你也抽。” “你有病吧。” “我是有病,怎么啦?” “别他妈的尽找事!” “抽我啊,有种。”她拿烟的手都在颤抖,声音很大,把隔壁寝室的人都吵醒了。 …… 我知道跟这样的败类说理还不如拿把吉他对着牛粪弹情歌,我懒得跟这样无聊的人纠缠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我宁愿自己出门,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我他妈的没那么多心情去理解她的心情,她就算被人强暴了也没理由对着我们犯横,她算老几?老娘心情还不爽呢,谁来理解我?!操! 想想自己一路走过来,真他妈不容易,每天熬夜写策划书,搞得眼睛跟熊猫一样,也不知道会里的人会不会真拿我当宝看,总感觉会里的事都我一人操持着,那些没有责任心的垃圾们连开会都懒得到场,还出了什么馊主意说上网群聊、跟上现代科技步伐,我立马把那家伙踢出了会,不想干,滚蛋,你以为谁稀罕你一破劳力?老实说,中国缺啥也不缺这个。 昨天晚上一个副部长,人高马大的男生,意见和我不统一,本来是小事,但是我是正会长,我有权利决定最后的方案,他执意不改。后来怎么就吵起来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在一群会员面前吵得不可开交,真他妈的好,居然没人劝架,真他妈的好,后来那男的第二天托人送来退职申请,走了?妈的,还耍个性,以为能吓到谁一样,老娘照样爽得很! 这会的大小事情本来也就由我一个人顶着,事无巨细哪个不由我亲自干的?那些家伙冒着协会的名义干了啥鸟蛋的事就风光得瑟?不知廉耻。 我不是为了那学生会主席的目标,管你娘的破策划,老娘铁打的吗,老娘也会累,知道吗,老娘每天早上起床眼睛痛的要死,生理周期都他妈的紊乱了,所以别再惹我,我现在很不快,见我滚远点,懂? 发现身边的这群垃圾越来越过分,洗干净脑袋好好想想谁对谁错再扯起嗓子来吼,别让别人听见了笑话。 操! 第33章 你是琴,你们很孤独 在忙什么?没忙什么,正看书。当老师的也看书吗?怎么不看?我还以为只有受压迫的学生们才干这种没办法的事。我看的是小说,不是教科书。哈哈,小秘密被我知道了,我算抓到一个把柄。谁规定了当老师的不允许看小说吗?这倒没有,但多少有损形象嘛。有道理,那求您别外传。选修给个a?这算不算威胁?这怎么能算威胁呢,这是恐吓!哎呀,我败了。 这似乎成了你的习惯,每天晚上空闲的时候就拿起手机往固定的一个号码上发短信,为此你包了最大的短信套餐,你从来没有想过打电话或者见面聊,因为那样也许会失去美感,或许是距离产生的。 什么书,能推荐给我看看吗?不太适合你看。色情、暴力、政治煽动?不是。那怎么不适合?感觉你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类型的。什么类型,还没说怎么知道。thoughtful,思想性的。您不会是故意说本教科书让我读吧。《heart is a lonely hunter》(心是孤独的猎手)。听起来故作深沉。不喜欢的人视为垃圾。喜欢的人呢?反复品味,如闻心声。看来你入迷了。但愿你不会。好吧,我决定看。本不希望 。就当作我自己发现的。哎,祖国的一朵小花,要暗淡几分了。 你总以为他在夸张,你从未认为一本书能影响你多少改变你多少,于是你一晚上就看完了,到第二天头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没睡好呢,还是沉浸在书的情节中? 故事很简单,没有华丽的笔调也没有奇巧的构思,你简直不会坚持到底,如果不因为他。 讲的是两个聋哑男性。他们是伙伴,住一起,相互照顾。因为他们和别人很难交流,所以他们的交际面比较窄,对方,也就成了各自唯一的知音。两个聋哑人中一个有智障,而另一个却机敏异常,两人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智障的一个生病住到很远的一个医院。他们从此分开了,故事围绕机敏的聋哑男人展开。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开始认识新的朋友。新朋友都知道他是聋哑人,他们更发现他的温柔、智慧、宽容,于是他很快成为了他们的知音,他们有任何烦恼、想法、开心事、伤心事都和他讲,他们成为了他没有伙伴的生活中巨大的部分。后来他得知他的伙伴在医院病死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他的新朋友,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开枪自杀。新朋友得知后都非常失落,因为世界上唯一知心的人也死了。是个悲剧。 你想想也是,换你你也死了。他们那么喜欢他,跟他讲那么多,却从来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听、喜不喜欢听、是否想发表意见,他们只是倾诉,他一直接受而已,他们不是对等的关系,所以他即使不反抗也是不喜欢他们的;而他的智障伙伴,他虽然傻得连手语都打不好,却乐呵呵地和他讨论一天发生的小事情,没有压力没有计划没有任务,伙伴愿意听他“说”,告诉他他有趣的事情,这才是交流,打开心扉的。新朋友实际上都很自私,对他的死的悲伤其实也只是对自己失去倾诉对象的悲伤,如果他没有那个作用,他们甚至全不会在意。只有他和他的伙伴,才真正在乎那份友谊,可以放弃一人孤独的余生,陪伴彼此永远。 你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看懂,你水平有限只能体会到这个层面,你现在感觉阴霾,乌云黑压压地盖着脑袋,这确实是种不好的感觉,你已经受够了才刚摆脱的“金黄色”,绝不会尝试再掉入这种压抑的孤独。谁会傻到无止境地体味这样的感受呢,那一定是自寻死路的白痴行径。 我看完了。一晚上?是的。真疯狂,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年龄取决于心态。看来我心态需要端正。别老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这口气不妥?我们是朋友。我也是长辈。我们应该是平等的。是是,但我就不能有点特权吗,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你又来了。一时改不了。你对别人也这样?别人不给我机会这样。那本书肯定坑了你。怎么说?你看得越深,朋友越少。小孩子说话还挺深刻的样子。我说真的。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摆大人架子,装作是一样的小朋友。哎,算了,不早了,晚安。做个好梦,孩子。 你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你自我感觉一个人看那样一本书是不舒服的,他晚上如此寂寞,独自一人一遍一遍一遍地看那种书,他会忘记世界上还有关心他的朋友、还有心爱他的亲人、他的要求越来越高视线越来越窄、他一直这样能坚持多久? 晚十一点,你刚想睡觉又拿起手机,你编辑“希望你能快乐地活着……”发送了出去,但愿收到的人可以感觉到哪怕一点点的温暖。然而你呢,你没能等到回复,他睡了或者沉默了,看来他是不会回复了,你会等多久?你突然睡不着了,不可避免地陷入它病态的折磨,它多么卑鄙无耻,乘你毫无防备,你一遍遍诅咒它,这该死的孤独。 第34章 我是池萍香,他们在尸解 解剖生理学,实验课,看尸解过程。 这天早上天下着蒙蒙细雨,空气湿润带着泥土的芳香,早饭是水煮鸡蛋、莲藕包子、豆浆,穿上了白色的大褂左胸印着某某医学院,昨天晚上睡得比较好所以现在精力还算充沛,除了胡和赵仍在冷战外,其他的寝室成员起床相互打了招呼。 这是平凡的一天,我们照常去上课,今天的课在实验楼,a座101室。 大家都很兴奋,显然他们知道要去干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干。我被拥在人群里,有些怕又有些欣快,所有来医学院校的人应该都意料到会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期待多少人厌恶,人群赌在大门口,等着进实验室的指令下达。 从我这个角度其实是可以看见实验室一缝的,有几个学生在桌子前晃悠,像在抹桌子又像在拖地,神情木然。 老师说,你们自己进去看吧,我还有点事,看完了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下次上课交观察报告。 我就这样跟着人流涌了进去,他们的眼睛冒着红光,仿佛是要进去吃人肉而不是看人尸。 看见了,不是抹桌子,是在扒皮,用小得快捏不住的小刀一点一点,分开皮和肉,那么小心,像要把脸贴到尸体上操作。当然也不是拖地,拿着镊子分离肌肉的纤维,我想起小时候炖的鸡就喜欢顺着肉的纤维一点一点撕,不禁有点想作呕。 尸体发黑了,表面浮着一层光亮的油,他们说是尸油,在药物里浸泡太久产生的。它散发出极度的恶臭,让人联想到袜子、臭蛋、变质的肉、变馊的剩菜,即便这些加起来乘起来恐怕也比不上这个的气味,我赶紧学着其他人找出带香的纸巾严实地捂住鼻子,胃里还是一阵阵翻腾。 我开始观察。这间小房子里有三具尸体,大概围着三十个活人。尸体已经分不出性别,它们都趴着,僵硬而破碎,像煮烂的排骨被一节节分开,碎肉碎皮碎渣散落一桌,没人收拾。那些操作的同学据说来自上一级,他们到底是成绩优异前来标榜、还是学业欠佳仍须磨练呢,只有被玩弄的尸体知道。他们个个带着口罩手套,颇具技术地切切割割,到他们手里这只是一团肉,没有意义。围观的男同学皱着眉头,偶尔看见他们割出一些液体,喔的一声想吐又使劲地捂住,眉头更紧了。他们看得那么痛苦却又都不离开,他们在比赛吗,早已下好了最恶毒的赌注,谁先走今后晚晚被鬼压…… 当然还有尸体的脸,它们都朝下,很遗憾不能详加描述了,但那一定不是段愉快的体验,错过也不用可惜。 女孩们呢?房子里只有我和赵蕾还有燕红。其他的都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我开始忍受不了,纸巾的气味已经被污染,吸入的空气不太对劲,隐隐约约。我跑出来,外面仍在下雨。我突然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也许该像琴和吴丽芳那样早早离开,或者甚至像胡文文一样干脆不来。我又开始揣摩那些继续留着的人的心理,他们在寻找刺激?挑战自我?完成任务?吓得木了?真要学习?佩服学长?恋尸癖?精神错乱?鬼上身? 实验楼附近的空气太过潮湿,像混着尸油永远也干爽不了。实验楼的花坛散着异味,像浸过药水飘出毒雾。实验楼的墙体阴影斑驳,像靠过硬尸挂过肢体。实验楼的人们也如死了一般,难道都是尸体? 尸体……不就是身体?只是死了,不能更新,开始腐败。 身体……不就是尸体?只是活着,能够代谢,暂时新鲜。 不对……尸体是没有精神的,它不能思考,不能表现美创造美。 不对……尸体也是有尊严的,它贡献出来,给人研究造福后辈。但是我憎恨那个告诉我,每具尸体是学校花七千块钱买来的人。他本人值七千块吗? 尸体对应死亡、结束、恶臭、破碎、厌恶、恐惧…… 第35章 你是琴,你们哪去了 当你不知道某件事物的定义时,可能不容易察觉它,一但你了解了它,它就像你新学的单词一样,稍加联想就被反复地回忆复习。比如,尸体的恐惧,一个人的孤独。 二者联系起来会不会更有意思?孤独地一人忍受回忆尸体的恐惧…… 所以你急切地需要找个人来分担,你需要安慰啊,小女孩。 你发觉她们似乎都没受影响,赵还是忙于社团和学习,燕红还是单纯简单地过着,吴丽芳寻找个性,池萍香跟踪美好,胡文文,干脆没有去看,当然也就不会有恐惧感。 可她似乎过得也不好,她开始不去上课,不吃饭,很少下楼,偶尔下去也只是买香烟啤酒打火机。她不跟人说话了,她醉了睡,睡了醒,醒了再喝醉。她一口啤酒就着一口烟,打着冒烟的酒嗝,呕出冒泡的液体。她不哭也不笑,不知道是在郁闷还是伤心,但肯定不是在庆祝。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吐着烟圈,烟圈一个未消一个又上,像两个比赛的烟枪,较量各自的本领,看我的,又大又圆。看我的,又久又浓。看我的,挂上你耳朵,给你当耳环。看我的,圈上你的颈,给你做项链……这本该是两个人的游戏,何苦她一个人在玩?难怪如此无趣! 你不想感受她的痛苦,你已经够难受了。你还是去聚聚你的朋友,让他们来照亮你的心房,他们是你的朋友,他们会为你着想的,所以你爱他们,他们也爱你。 你来到了湖边,湖面依旧平静,微风依旧腥臭,情侣绕你而走,你却找不到了。该有条狗在此蹦蹦跳跳,该有个人在此安心垂钓,该有个新来的女孩加入了他们,谈论开心的话题,聊侃轻松的琐事。它今天不在,他也不在,他们去哪儿了? 你又跑到草地,这片干净的地方没有过多的脚印。他总是在这等你的,在任何你想他出现的时候。你要和他说说他的童年,说说你的故事,说说那些很假很幼稚的幻想,说说那些很长很可爱的结局。他也不在。蓝天下面是白云,白云下面是绿树,绿树下面是小草,小草上面只有你,没有他,回去吧。 你只好拿起手机,你编辑了一条短信,“有空吗?”。它带着你的渴望与期盼飞走了,飞到了吗,飞到了哪儿?没有回复,像沉水的卵石,太过平静。 你坐到寝室离胡最远的地方,你看着她的麻木的表情,她显然再不能感受外界的一切,你越来越怕了,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她怎么就死了,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在只有你和她一起的时候死,在你看过可恶的尸体之后才死? 真该死,难道她不能看出我需要一瓶酒一支烟?真该死,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快疯了,你们怎么集体消失,我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我的朋友! 第36章 我是刀子,你要吗? 昨天晚上她拿我捅死了一个带着面具闯进她家并要强暴她的男人,直至心脏,一刀毙命。后来她发现那个男人是他的丈夫,想给她一个结婚周年的创意时,她用一整晚的泪水洗干净了刀子,并在第二天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捅死了自己。这是我的第一个故事。 今天早上有个老翁担着一担子的木头节到城里大街上卖。路上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过问的。后来来了一个大款,大腹便便走累了,一屁股坐到他的担子上。老翁说你坐坏了赔不起。大款说一担子破木头,老子上个厕所给的小费都能买好几车。是吗?老翁拿出一把小刀子往木头上一顿乱刻,顿时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佛像,体态圆满表情传神至极。老翁说,这个送给你,拿去换一车凳子。这是我的第二个故事。 上个月某某高速公路上,一辆中途客运车半路载了一个瘦小的男人。没过多久那男人拿出一把西瓜刀对着满车的乘客,说把钱和贵重物品拿出来,不拿的受刀子,结果满车的彪形大汉都被洗劫得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这是我的第三个故事。 刚才一个小女孩站在商店的我的面前犹豫不绝,她要裁纸,需要刀子,可是纸折后用撕的也可以;她爱吃苹果,削皮要刀子,可苹果皮用嘴巴啃就可以,况且吃皮更营养;她有一件衣服,上面有几个线头,可是为了几个线头而买一把刀子有点浪费;她还有个男朋友,最近跟她分手了,喜欢上个看起来白痴得跟猪一样的婆娘,她真想买把刀子宰了他们两个……之后二话没说她买了,回家后她用刀裁了纸,削了个苹果吃得很开心,之后又修衣服上的线头,再后来她买了一大堆的苹果,一大叠的画纸,一大堆的衣服,慢慢修理上面的线头……她觉得买一把这么有用的这么好的刀子去捅那两个白痴,真浪费! 你也需要刀子吗,用我来了束,用我来创造,用我来威慑,用我来修理……你需要吗,你就是把刀子,别人用你来了束,用你来创造,用你来威慑,用你来修理…… 我是工具,你也是。我可怕、可敬、可笑、可爱,你也是。 我有这么多故事,你呢? 第37章 我是胡文文,给他佩服和祝福 三天要下楼买一次烟和酒,这是我和外界唯一的联系。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却让我撞上了他,真是缘分啊,他还伴着个姑娘。 那个姑娘挺清秀,是我曾经极度鄙视的假正经型的,她很文静,很漂亮,这点不因偏见改变。他在微笑,和她交谈不卑不亢很有分寸,我离他们很远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觉得他应该说了个高雅的笑话,因为那姑娘乐呵呵的,非常开心。他的穿着变了,他变得大方得体了,他的口袋很平,没有香烟盒子打火机。姑娘显然被他迷住了,她崇拜地仰望他仿佛在望天上的星星。他恢复得不错呢,从我的阴影中跑出来,并且快速制定了目标实施了起来,听了我的建议成了个好男孩,他阳光健康充满正义让人觉得安全感十足,他现在很棒,不是吗?我不得不佩服他啊,他很坚强,或许很习惯地做到了。 我呢,我最近在干什么?抽烟、喝酒、睡觉、想一些自己都不知道什么的事情。我吓坏了琴惹火了赵蕾还熏着了无辜的室友们。我没上课也没出门成了阴沟里的耗子。我和他一比真是惨不忍睹啊,多么丢脸! 他脸忽然朝这边看了一下,难道他发现我了?我还拿着三包烟一打啤酒,我落荒而逃。 他们很配不是吗,好的男孩和好的女孩谱写好的爱情故事,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而我,今晚再醉生梦死一次,从明天开始自己新的积极的生活,活出精彩,不输给他丝毫。 好吧,祝福他,和他的我曾经极度鄙视的假正经装文静不算太难看的姑娘,愿他们一起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第38章 我是吴丽芳,属于梨花派 如果告诉池萍香,其实我也是诗人,她一定会遭受重大的打击。实际上存在这样一种诗,它为生活服务而不是文学!正好比我现在站在宿舍走廊尽头公用的厕所前不禁要引用赵丽华的一首: 我坚决不能容忍 那些 在公共场所 的卫生间 大便后 不冲刷 便池 的人 用这样形式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原来那么畅快,只是这样的东西不是给人美的感受,而是原始的愉悦。它能让你从枷锁中挣开、从套子里解脱,为何不试试? 胡文文今天起得很早,她昨晚照常的烂醉似乎并不能阻止她的做法,我猜她现在脑袋一定跟贼敲了一样疼!她刷牙洗脸,吃早饭,早饭是鸡蛋、牛奶、玉米,她第一个去教室,拿着配套的教材,她还带着笔,准备写笔记。呀,吓了我一跳,她被鬼上身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跟大伙说话。 今天我和某某某去男生寝室检查安全用电,走到走廊的淋浴房时,突然蹿出一个男生,有人朝他大吼,有女生来检查了,那男生没带内衣裤,只见他用毛巾裹住脑袋飞速地从我们身边跑过,蹿回了寝室,身上能甩动的东西都在剧烈地甩动,我和某某某对视了老半天。后来中午在食堂打饭,排队的时候听见两个男生在讨论,幸亏他当时机智地用毛巾遮到了脸,不然名誉大损!我刻意凑过去看了看那人的脸,顿时觉得宁愿怀念一下他的屁股…… 于是我作小诗一首贴到他们淋浴房墙上: 请以后 淋浴的时候 带上内裤 以防 女生造访 看见 让自己丢脸 的 东西 这是算哪门子诗啊,燕红哈哈大笑。琴说不错不错。池皱眉头。赵没在。胡?她坐得这么近,却完全没听见,她已经不是她了…… 第39章 你是琴,他们都还在 “昨天学校公差,今天才看见短信,赶紧回复了,带来不便,相当抱歉。”原来他还在,没有你胡思乱想的那么多事情发生,你感觉好多了。 你来到湖边,小狗在晒太阳,盖着主人的毯子,慵懒得只看了看你都不愿打招呼,你走过去盘腿坐下,抓挠它的脑袋,它靠过来,蹭你的膝盖,好久不见了,想你了,老朋友。昨天去哪儿了?小狗说它被暂托在隔壁的老太婆家,老太婆很肥很丑,它看见了直想跑来找你。老太婆中午给它吃她吃剩下的燕麦粥,吃得它想吐,那味道还不如啃混泥土。老太婆肯定是个虐待狂,老是把她的脏毛线球扔得老远叫它去拾回来,不听话就打屁股,多病态!那你主人呢?他说他要去办一些事情,一些早就该办却一直拖拉着的小事。你哦了一声,原来也是有事,只是挤到了一天,多么凑巧。 蓝天下面是白云,白云下面是草坪,草坪下面躺着个大男孩,他说你迟到了。你说他才迟到了。我早来了半小时。你迟到了一天。哎呀呀,对不起。没关系,补偿就可以。怎么补偿?脱光衣服去操场裸跑一圈。他真的开始脱外套。你还真的?他真的开始脱毛衣。我是说着玩的。他又穿上了外套。原来你只是有点热。我又没说真要去。你好狡猾。你才善变。我根本没变,本来也是玩笑。我没狡猾,都是你的想法。好了好了,你太聪明了。你故意用手弄乱他的头发。他非常难堪地急忙用双手抹整齐,非常可怜地望你一眼。你哈哈大笑,把他按在地上,一顿破坏,他一个小孩要什么发型。 那天我去看尸体了。是吗,怎么样?不喜欢。喜欢还不变态了。我是指我非常不适应。大概每个人都一样。我晚上一直睡不着。还在想?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尸体就在肩膀边。你恐怖片看太多想象力太丰富。真的。可能时间长一点就习惯了。我现在食欲很低。想那东西想得。一想起那些尸油碎肉就再也不想沾荤。哦,别描述了,我也要吃不下了。你本来就该少吃一点。抗议人身攻击。我觉得话题应该从尸体上转移到你身上。天,这是什么联想!那么你想继续听我描述尸体?算了,还是讲我吧…… 草坪上面是哥俩,哥俩聊着没正经的话题,话题包罗万象,万象皆虚无,无象也虚无,虚无才美丽,现实哪美丽? 第40章 我是燕红,平安是福 奶奶常说啊,人可以不要太多钱,超过需要的部分,钱不过是个数儿。奶奶常说啊,人可以不要太有名,超过了朋友的范围,名就成了一个担儿。奶奶常说啊,平安才是福,和心疼的人儿在一起,多苦多累也是甜。奶奶常说啊,我是她的贴心小夹袄,看着摸着暖人心。花儿花儿,你现在也是我的贴心小夹袄,我看着你摸着你,给你浇水,看你长大,长的叶茂花红,叫人心里亮堂…… 花儿花儿,你看着我们的生活,是不是平静没有波澜,平凡可不是枯燥,千万别腻味这样的福分,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走运,你大概还没体会。你每天晒着太阳,喝着清水,看着我们这些女孩们梳头发,抹脸霜,讲故事,小吵架,你一定多少有点不耐烦了吧,但是我不想让你刺激,生活不需要多大的刺激,一旦刺激来了,多少人要遭殃哦! 所以啊所以,粗茶淡饭也是福,忙忙碌碌也是福,无聊烦闷也是福,失恋失意也是福,吵吵小架也是福,堵堵气也是福,饭里吃到小沙粒也是福,上厕所发现有人不讲卫生也是福,吃东西上火长了个口腔溃疡也是福,全部都是福……只要你平安。 第41章 我是燕红,下了大暴雨 旧一夜的结束和新一天的开始都由我来引导,像个机缘的轮回,命中早已注定似的,仿佛翻开了新的章程,开始了不一样的故事。 今早起床开窗,面前已是一片狼藉,昨晚的暴雨梦中忽至,大树落叶一地,小树拦腰折断,泥土遍地都是,垃圾其间点缀,叫人多么不快。没有天气预报,没有云霞的征兆,一切都这么突然,感觉是场噩梦。 小花不见了,她昨天下午还在阳台的栏杆上。我跑到一楼,在十几米外找到尸首,一个破碎的瓦盆,一根没叶的花茎,散落的泥土混着断裂的细根,花被摧得稀烂,只有点点红晕,点点尘泥,点点伤心,点点清泪。 花儿活了不久,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粗心,如果我昨晚把她带回房间,她可以活得更久,她能够长大成花,迷倒万千观者。难道老天一时疏忽,犯下小小错误,不过一朵小花,哪比大千世界,芸芸生灵! 我闻着小花的尸体,我闻到红土的芳香,我想到了添意,这是一个人名,他给我一段故事,故事说给小女孩燕红,你可不要害怕。 第42章 我是赵蕾,这是个阴谋 接到通知后我立马赶到了,这是我第三次见到现任的学生会主席,第一次他出现在开学典礼的发言上,第二次出现在校运动会的校长座旁,这是第三次,也是最不寻常的一次,因为我们是单独见面。 我当然可以想象他让我来的目的,我付出了那么多总会有所收获,瞎子都能发现我为学生会做的贡献,我是应该受到表彰的。这已不是什么未知,现在惟一不知道的,是自己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奖励,这位学生会主席已经大三了,按照常理是换人的时候,我想有这个可能,仅拿能力来说,自己已经比会里所有好吃懒做的垃圾们强得多。我带着微笑等待光荣时刻的来临,我使劲压抑住自己的狂喜,不让它表现于外。 “你被开除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被开除了,以后不再是学生会的会员。”他低着头,像也不愿意传达这个消息。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误?” “你没有犯任何错误,反而在工作能力方面表现的极为突出,你对学生会的贡献我们都很清楚,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说得多好听,打一巴掌摸三摸,看他样子也就二十岁,已经这么圆滑老练了,说话不仅一套一套,而且装作站你一边,我顿时憎恶他的嘴脸,直想抽他! “但是很多会员反映你个性太强,做事专断独行,很难与你一起合作共事,虽然你负责的活动都办得比较成功,但是那都是你一个人在做,毫无集体协作的影子,这背离了我们学生会的宗旨。所以在大家的强烈建议下,我们很为难地做出这个决定,你被开除出学生会。这是大家的联名建议信,如果你有任何不服委屈,可以到校学生管理办事处反映……很抱歉。”他仿佛比我还难过,好像被开除的是他而不是自己,这更叫人厌恶。 “那我现在正在负责的那个爱心捐款的活动呢?” “可以给别人做。” “我已经做了一半,交给别人我有点不放心。” “实在没办法,可以取消这个活动。”取消?我熬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通宵,我绞尽脑汁地想新奇想创意,我周密地安排各种大小事情,他一句取消就这么完了?我操你妈!老娘是你们学生会的猪!傻傻呼呼一直干,死了才晓得自己蠢!老娘早就累了不想干了,你以为谁稀罕! 两人都沉默,我的脸开始抽搐,他有些尴尬,尽量不盯着我看。 “这次长假的学生会会员下乡实践活动,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还是可以给你争取一个特殊的名额的。”他提议。这算补偿吗?这他妈的算什么?争取一个特殊的名额,给一个被开除的非学生会员? “而且……而且你的入党优先权我们仍然可以给你保留。”他大发慈悲。这些都是会员的基本福利,这种假惺惺的施舍叫我作呕,我本来就该得到这些,什么时候变成了您老人家施与的特殊待遇了? “总之,非常遗憾。”他没话找话,难以忍受这种死一般的沉默。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他开始目光闪烁,他开始害怕,他开始往后退。他做了亏心事吧,受害者正目光犀利地质问他,你要是耍猫腻一定不得好死,你这个龌龊的卑鄙无耻的人渣! “操。”我走了,没有任何其他的回复。 第43章 我是燕红,叫他小意 那年我才多少岁?大概小学五年级吧。穿着红色的格子布做的一套衣服,洗得有些脱色了,背着一个用破旧的衣服改成的单肩书包,挂着鼻涕到处疯。 爸爸在南方打工无暇回来,插秧的活交给了我和奶奶。很不巧的奶奶腿上长了个包,痒得挠破了皮,发炎流脓了,不能下水田,这把我们难坏了。 奶奶让我去叫隔壁的哥哥帮忙,在此之前我甚至不认识他。 “我们自己家里的活也忙不过来,小意没空帮你们了。”这是小意的妈妈,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很快就能做完。马上就回来。”小意爽快地答应了,不顾他的妈妈在一旁猛给他使眼色。 他带着秧苗,跟着我到自家的那块水田,水田虽小,却将承载着我和奶奶一年的粮食,田里早就放好了水,泥土被浸润得稀软,踩着叫人脚心酥麻。 可能是那时候脚太细的缘故,一扎一个坑,拔出来可要费股劲,不小心打个趔趄,还好没有躺到泥水里。 他沿着田的边沿一排一排小心翼翼地插秧,一株七根苗,三分插入土,我好像学会了,在田的另一头自己试验了起来。 七根苗,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三分入土,这算不算三分?好像太深了,拔出来些,这个好像太浅了,往里按按。 小意回头看,歪歪扭扭的一排,有的水没过了头,有的漂在水面上,东倒西歪,像被鸡糟践过。 他叫我过去,我一脚一个坑艰难地挪到他旁边。他让我坐到田埂上。我说我要帮忙。他说田里有好多蚂蝗。什么是蚂蝗。这就是。他抬起腿,上面粘着一条像鼻涕一样的软体动物,他用手捻开,蚂蝗的吸盘吸着他的肉,他用力一挤蚂蝗肚子,蚂蝗松开了,被他扔到干燥的路上,他的脚在流血,可他不很在意。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老实地坐到田埂上,再也不敢到水里去。 “你叫什么?” “我叫燕红。我知道你叫小意。” “长辈才能叫小意,你应该叫意哥哥。” “那你叫什么,小意?” “我叫添意。” “天意?天空的天,意思的意?” “不是,是增添的添,如意的意。” “如意的意就是意思的意。” “是的。” “那增添的添怎么写?” “左边一个三点水,右边的上面一个天空的天,下面一个小孩的小多一点。”他博学地解释。 “左边……一个三点水……右边的上面……一个……一个”我顿时方向感混乱,感觉有点头昏。 “这样的。”他用沾水的手指在干燥的黄泥路上一笔一划地写着,黄泥吸到水分,颜色变得棕黑,显然一个“添”字出现在眼前,比划很多很复杂,这个字以前好像没学过。黄泥土慢慢变干,字也慢慢消失了,不过我一直记得那个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像刻进了脑子的模板,真是个美丽的方块字! “哦,我知道你的名字啦。那我写下我的,我叫……燕……红……”我也学他一样,用手指沾着水到黄泥地上写,歪歪扭扭的,没有他的好看,不过我还是写好了,写在他的“添”字旁边,可惜我写出来的时候他的“添”字已经没有了……不然,不然又怎么样,我会加上些别的字吗?再画上一朵小红花?画一条小鱼?小树?小云彩? “你不写我也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他说的也对,自己真傻乎乎。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我问他,扯着田埂上的野草。 “我在县城上学。” “村里不是有学校吗?” “我上的是高中。” “高中是几年级?” “小学读五年,完了初中读三年,然后才到高中,高中也要读三年,然后就能考大学……”他突然声音喑哑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太累了没喘过气。 “要读这么多年啊,那一定很辛苦。” “嗯,但是考上大学就能出去了,就会好起来,就不用辛苦。”他的眼睛放出光。 我完全没有听懂,专心地看他插秧。 他说他听过一个关于蚂蝗的故事,那个故事是我奶奶在他很小的时候告诉他的,他说从前有个女人,她很勤劳,有一天她到田里插秧,一只蚂蝗爬到她的头发里,她没有发觉,干完活回家去了。过了好久,这个女人发现头很痒,于是就经常洗经常洗。她的丈夫发现自己的老婆最近老是躲在家,不知道在干什么事,于是有一天悄悄跑回家看,只看见那个女人脱掉外套要洗头发,男人一看不得了了,老婆背着自己偷汉子,冲进去抓着老婆的头发用力扯。没想到,女人的头发一下子被扯下来,头皮上生满了蚂蝗,女人一下子就死了,他的丈夫知道冤枉了老婆,哭得很伤心。 我当时觉得又恐怖又恶心,这样的故事真不适合讲给孩子听,那段时间我老是做关于蚂蝗的噩梦,所以直到现在还一直记得这么件事。 那天小意做到天黑才做完,路过的人都啧啧地说,“插得不是蛮好的吗,别考什么大学了,安心种田吧。”小意没理他们,牵着我的手一起回家了。 回家后奶奶让我给小意送一大包奶奶自己做的麦芽糖,我到他家时正听见小意的妈妈在骂他,为的是自己家活不干、胳膊肘往外拐、吃里爬外之类的,小意看见我来了,悄悄对着我笑,我把糖送给他,他分了我一大块,我敲下这一大块上的一小块,含在嘴里,甜滋滋的,这种感觉真好。 第44章 我是赵蕾,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越想越气愤,感觉自己被当做猴子耍了,被当做过河桥拆了,我这么久的心思都白费了,我的目标也没有了,梦想破裂了,全都白干了,真他妈的! 我没有犯错却被踢出了学生会?我是最有希望继任下一届学生会主席的人,却提前离开了这个组织?我为什么要服从他们的裁决?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我拿出那张联名建议信,上面居然写着上次被我开除的副部长的名字,不早就不是学生会的人了,怎么会有他的名字出现在这里?我顿时越加的愤怒! 我在学生会工作的时候是非常认真的,一切资料财务都有过问过,我发现其中有些蹊跷,这蹊跷里肯定包含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学生会的权利,有权按照程序处理拉来的赞助资金,有权建议甚至决定贫困生的助学金资格,有权建议奖学金的分配,这些里面都有出入可寻,我早就发现了。 有的赞助资金没有完全花在造势或者广告上,其他的钱哪去了?有的名义上的贫困生没有拿到助学金,而没有得到名额的学生却拿到了;还有的奖学金,被秘密地花在了别的学生身上;他们这些学生会的高层人物,偶尔还会出现在学校旁的高级餐馆跟学校外面的貌似商人的人大吃大喝……这些,都是龌龊得我不想提起的事情,我曾经因为顾及学生会的名誉而没有透露一个字,我想等我当了学生会的主席,会彻底改变这种腐朽的状况。 然后我居然被别人当做障碍排除了,像扫垃圾一样拨进了垃圾桶?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为了报复也好,为了打击他们本来的丑恶也好,我决定举报,我匿名地写下了详细的告密信,匿名地送到了校学生管理办事处,等待肮脏的窝角被彻底揭发清除,等待自己的赍恨痛快地释放…… 你们这群该死的垃圾,害人终害己,老娘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第45章 我是燕红,小意说他要试最后一次 “梁子的妈妈死了,梁子回来了。” “梁子是谁?” “是我小时候的伙伴。” “哦,他妈妈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脑溢血,睡一觉就再没有醒过来。” 我当时觉得很恐怖,睡觉都能睡死人,这个世界真是随时随地都充满了危险,好像走在一条全是机关的路上,能不能安全通过都要看运气,更别提高高兴兴地通过。 梁子对于他妈的死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在出殡的时候形式地哭了哭,我有些不解。小意说,这个女人不是他亲妈,是他爸在他亲妈得病死后娶的,后来梁子他爸也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被蛇咬死了,蛮可怜的。这女人对梁子不怎么样,很小的时候就逼梁子辍学打工,所以梁子对她的感情也不是很深。据梁子私下对小意说,他这次回来甚至不全是为了给后妈办丧事,更多的是想来看看小意,这话让小意很尴尬。 小意问梁子现在生活怎么样,梁子说马马虎虎,在深圳那边的一家玩具厂打工,待遇还是可以的。小意看着梁子一身笔挺的西服,很安心地对着他笑。梁子已经是个大人了,成熟稳重很有男人的味道,小意憧憬着自己的将来会不会也能这样,甚至比这更好。 你还要考试吗?是的。这是第几次了?小意沉默,他不想说。辛苦吗?梁子摩挲着小意的肩膀。嗯,很辛苦,有的时候甚至想把书全撕了烧掉。那就别考了。小意瞪着他,仿佛突然不认识他了。我在我们厂还是挺熟的,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赚钱吧。小意起身要走,感觉像生气了。你不能总是生活在梦想里吧,我知道你计划的将来非常美好,可是那是很难达到的,与其让自己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放弃呢,走一条更平坦的路,还有我陪你不好吗?梁子大声朝他喊。小意头也不回,拉着我走了。我看见他的牙齿激动得喀喀直响,他是生气、还是伤心、还是绝望呢?他在生谁的气,自己的、梁子的、世界的?他又在为谁伤心?为谁绝望? 等他平静下来,小意告诉我,他和梁子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梁子还穿着开裆裤,梁子的亲妈很漂亮,梁子的爸很能干,经常给他和梁子掏鹌鹑蛋煮熟吃。梁子和小意那个时候就像两兄弟一样、形影不离的,他们经常在马路当中挖个坑,灌泡尿进去,再用树枝叶子尘土盖着,等别人来踩他们的地雷。后来等他们长大了一点,梁子又带着小意去别人家的甘蔗地掰甘蔗,一掰就是四五根,得手后跑到后村的坟地上躺着,边晒太阳边啃甘蔗,能啃一下午,那时候梁子真厉害,什么都比小意强,学习成绩也是梁子比小意厉害。后来梁子爸死了,梁子就不能读书了,他那个时侯特别希望小意能考上大学,完了自己一个心愿……小意说着,又停住了。 现在梁子变了,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梁子,他把以前说的话倒过来讲,他不但不鼓励小意,还劝小意死了这条心。小意很生气,难道他就成了大人,自己就还是小孩子?他不能再试一次吗,哪怕是最后一次? 梁子第二天就走了,他去找过小意,但是小意不见他。梁子给小意留了一个包裹,可是小意把它放在一边根本没有看。 我不知道他们以前是多么深的关系,但照这次的情况看来,他们彻底决裂了,而且都伤得不轻。 第46章 我是赵蕾,我得逞了 学校对我举报的这些事情非常重视,我是又高兴又惊讶。以往学校办任何事都是拖拖拉拉的,这次居然这么迅速,真是少见。 顿时学校充满了各种讨论,讨论的话题当然是学生会贪污腐败的事情。被举报后的学生会正被彻底调查,所有的成员都接受了学办老师的询问。几乎每个在校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么件事,这事闹得很大,我开始对自己匿名的行为感到明智,我可不想卷入这场风波,虽然风波因我而起,完全意义上却是由于学生会自己行为不检,我能够让整个学校来一次整风运动,实际上是做了件好事。 听说了吗,学校将会对学生会主席严加处置。 没听说。我早就不是学生会的了。 每当别人想跟我讨论这个眼下最热门的话题时,我就装作不知道且不感兴趣的样子。我要竭力把自己和举报划清界线,我要把匿名一做到底,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遭到别人的报复,这点我毫不怀疑。 我现在唯一想表达的是我的喜悦,我是一个被上司无故炒鱿鱼卷铺盖走人的家伙,我掌握了组织的绝对机密,我不能得到组织的信任和重用,为什么不毁了它,不让它再害别人,害以后那些可能有能力有想法,却因为威胁到上层的利益和地位而被清除的人。 这是报应,我非常恶毒地想,他们干了坏事,自然受到上天的惩罚,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公平,一报还一报! 听说了吗……学生会主席被开除职务了…… 听说了吗……学生会主席被开除党籍了…… 听说了吗……学生会主席被开除学籍了…… 听说了吗……学生会主席差点被送进监狱,是学校看他平时表现不错、学习成绩优异,格外开恩…… 我不知道。我早就不是学生会的了,好久没有理学生会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我他妈的第一知道的,哈哈,终于报仇了,终于雪耻了,我笑,大笑,狂笑,一直笑,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 第47章 我是燕红,晚上也很有趣 为什么我白天会撒了欢地疯玩?那是因为晚上实在是非常无聊的。 晚上没有光,没有伙伴,没有沙包扔,没有皮筋跳,大家都窝在家,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灯泡里的钨丝烧得发红,盯得眼睛很累很酸胀了,就立马闭上,赶紧睡觉,等待明天白天的快速来临。 那天居然停电了,更是睡不着,躺床上努力了好久,始终是没能成功,只好去找小意。小意在吃面,豆大的油灯下面,他的样子好模糊,他的面好香啊,即使吃了饭的我也闻得出来。你在吃什么?煮面啊。这是什么。榨菜丝,学校带来的,要不要尝尝?他真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意图。我张开嘴。他用筷子夹起一大片塞进来。大概是由于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包装袋里的榨菜,感觉真的是太美味了,榨菜上带着面汤带着麻油还带着他的口水。我说好吃,他跑到房里拿来一包说送给我,他在学校没什么菜就经常吃榨菜,他有很多。我欣然接受了。后来那包榨菜我吃了整整两个星期,直到味道都变了,水分都干了,才只吃了一半,最后非常不舍地扔了,后悔当初干嘛那么省。 那天晚上小意带我出去消遣,小村的晚上能有什么样的消遣,这怎么会是我这种小毛丫头所能知道的? 这是村里的祠堂,里面放着整齐的排排灵位,白色的蜡烛发出冷光,闪闪呼呼像要灭却总也灭不了,这两根蜡烛似乎点了好久好久,永远也点不完,这是为什么,这怎么会是我这种小丫头能解释的? 里面早已聚集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根蜡烛,每个人的脸上都被光晃动着,看不清样子,但应该是和小意年纪相仿的大孩子。 小意你迟到了。 不好意思,没有灯,吃饭更小心,怕塞到鼻子里。 小意你真逗。 呵呵。 这是谁啊? 我隔壁的小妹妹。 呀,小意你找了个童养媳? 别乱说,是我小妹妹。 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叫燕红,燕子的燕,红色的红。 燕红你好漂亮,怪不得小意这么喜欢你,连我们的秘密聚会都带你来。 这么黑你也能看清我漂亮?你眼睛真好。 哈哈……大家轰然一笑。燕红真聪明,小孩把大人给耍了。 今天的主题是什么? 上次说好的啊,鬼故事。 喔……大家开始怪叫,我有点害怕。 我先来。那是去年夏天的一个凌晨,我和我弟弟由于星期天没回学校,打算星期一早上赶回去,以免迟到。那天天比较凉,云不多,可月亮也不亮,我们抓紧时间走路,没有多说话。走到石头井河边的时候,突然看见河边坐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动不动,我使劲想看她的脸,发现她头发蓬乱,怎么也看不到。弟弟加快了脚步,拉着我的手。我们从她身边走过,她也没有转头看,也没有打招呼。我们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清楚是哪个村的。我们抓紧时间走路,我知道弟弟也看见了,但是他当时不敢说。后来走了大概一百米,听见有人哭,声音拉得好长好尖好恐怖,我们回过头来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哭声也没了,弟弟拽着我的手一直在冒汗,我们拼了命地往前跑,到第二天才敢提起这件事。 我说说我的。这事发生在我还小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经常在坟地上玩耍,躲人啊,枪战啊,很多游戏。有一天,一个伙伴说坟头上着火了。我们都跑过去看,发现坟头上冒着蓝色的光,一抖一抖,像蓝色火焰,我们拿来带叶子的树枝使劲拍打,却发现毫无反映,那火像是无形的,没有燃烧物,怎么扑也扑不灭。后来天越来越热,火越来越大,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看着整片坟地被那蓝火焚烧。后来我们回家告诉父母,父母说那不是普通的火,是鬼火……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鬼火,真的挺有意思。 什么是鬼火?我问他们。 鬼火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小意?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尸体里的磷达到着火点自燃了吧,我也不清楚。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亿家?没有。亿家就在熊家后面,那个独门独户的村子。哦。那里有一座荒废的破房子,其实那里是一个村,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死的死了,走的走了,后来只剩下一户人家了。这个亿家人少势弱,当初没有打破地界的时候,他们村没有土地分,所以他们没有地做房子。后来这户人家实在没有办法,就把房子建到自家祖上的坟头上。所以他们家庁前里就有一个坟包,是他们爷爷的坟,他们家旁边也都是坟,一出门就是坟场碑石,蛮可怜的。这家人很少和别人交流,很少找人帮忙做农活也很少帮助别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家的女人就得了子宫癌死了,男的过了没多久出去外面打工,意外被车撞死了,据说脑浆都轧得爆出来。他们有两个儿子,再也不敢住在那间房子那个村,就跑到了别人的村子,买了别人的老房子安家,还换了别人的姓,从此亿家村就彻底绝迹了,再没有人往那个方向去,只有那间建到坟场上的房子,住满了蝙蝠,据那个村前头的村民说,夜里经常听见那边很吵闹,跟集会一样。别人都说这是那个村的鬼出来开会了。 …… ……聚会持续到多晚?没有手表不太清楚。直到蜡烛烧没了,大家摸索着回了家。小意陪着我,回家的时候刚好来电了。小意说,今天的故事没有把你吓到吧。我说没有。他说那些哥哥姐姐说的都是骗人的,很小的时候他就听我的奶奶跟他说过的老掉牙的故事。我说知道了,我一点都不怕。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坐在河边哭的女人、坟头大火焚天、蝙蝠吱吱喳喳地叫唤劈头盖脸地飞来。我真想跑去跟小意说,我吓死了,陪我睡觉好吗? 第48章 我是赵蕾,感觉有些过分 这几天一直没有胃口,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早上中午都没有吃饭,直到下午三点才有了些许的饿意。丢了魂一样的来到食堂,遇见了那个学生会主席。 他主动和我打招呼,我惊了一跳,想起来现在扭头就跑跟做了亏心事一样肯定遭他怀疑,所以回复了他。 我说主席好。很虔诚的样子。我知道越是虔诚,他越是难堪。我还是那么恶毒。 “我已经不是学生会主席了。” “啊?怎么了?”我装作不知道,我让他再难堪一些,补偿我上次的痛苦。 “我犯了错误,被学校开除了,不仅是开除了职务,还被开除了学籍。我本来就要离开学校的,想到校园卡上还有些余额没有花完,来吃碗面,你也是来吃东西的吧,不如我请客,反正用不了也浪费了。”他无奈地笑笑,苦不堪言。 “哦,好吧,先谢了。”我装得这么像,好像以前没有跟他发生过矛盾,我装得这么像,好像不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步田地的。 两碗牛肉面。我们开始等待。 “真是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是自己的错。” “大家一定非常难过吧。” “是啊,很多老朋友都联名跟学校的领导商量,可是校方态度非常硬,差点就造成了株连,所以还是我走算了,免的牵扯更多的人进来受罪。”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他低下了头,轻轻叹了口气,不想让我发现。 “你的家里知道你被开除的事吗?” “暂时还不知道,我想我要等一段时间才有这个勇气告诉他们。”他头低得更下,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哽咽。 “你已经大三了吧。” “嗯。” “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呢?” “……”他沉默了,再也回复不了。我能体会到他的难受,一个个问题像一把把刀子,深深地刺入他的胸膛,他现在疼痛难忍,他感觉多么痛苦。我难道这么冷血?我还要继续报复的攻势?我像虐待狂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了?我不玩死他就不罢手? “多加些醋。”面好了,他赶紧岔开话题,像绝路逢生。 “我也是。”我习惯陈醋。 “你也喜欢醋啊?” “我是山西人。”我回答。 “真的啊?我也是,呵呵。”他开始吃起来,大口大口,透出山西人的豪爽。 “开始来这学校的时候,这里菜很少有醋,我总吃不习惯,整天到这里来吃牛肉面,吃了好几个星期。”他边吃边回忆,除了回忆,他还能从这里带走什么? “我也差不多。”我的话开始变得少了,我不想再提问或者暗示,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伤害了他,他的惩罚非常重,我甚至感到有点后悔。 “说实话,当初那些人说要把你开除的时候,我真的不赞同,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工作,你的能力真的非常棒,他们根本没法跟你比。大概是妒忌或者是你真的处事有些强硬,那么多人都反感你,坚持要把你剔除,他们说你不走他们就走。我也很没有办法,才决定那么做的。而且我亲自去对你说,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他说话真的好中听,听起来总叫人能够理解。不论这些话是他世故老练的伎俩还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我不那么憎恨他。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这么对他说的,希望他好受些。 “谢谢。吃完了。我也该走了。我还要去赶晚上的火车。” “哦,谢谢你的面。再见。” “再见。恐怕是没机会再见了,不过还是再见。呵呵。”他笑着,似乎想诙谐地离开,但是似乎又没有达到效果。 他走了。我吃着没有吃完的面。面里醋放得太多了,酸得我胃抽筋,心肝疼,眼睛胀痛难以忍受,我再也受不了,狠狠摔下筷子。 第49章 我是燕红,我们大伙采红菱 红菱 科属:菱科(trapaceae)、菱属。一年生水生草本。 花色:白色、淡红色。 花期:6-7月。 原产欧洲,我国南方,尤其以长江下游太湖地区和珠江三角洲栽培最多。菱肉含淀粉24%、蛋白质3。6%、脂肪0。5%,幼嫩时可当水果生食,老熟果可熟食或加工制成菱粉,风干制成风菱可贮藏以延长供应,菱叶可做青饲料或绿肥。 科普一样的资料总叫人难以融入感情地了解,不如讲个小故事,带着听故事的平静心态来熟知这么一件小小的事物。 从那很多次的接触之后,我开始成了小意的跟屁虫,只要他休息日回家,我就一直跟着他,让他讲他在学校的趣闻,让他讲他以前的轶事,让他告诉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和他在一起总有那么多东西可收获,我想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小意在一起。 我们经过村后的菜田,发现几个小孩子在拔别人家的韭菜。小意凶了他们。他们笑着继续拔。小意这么和蔼,完全没有威慑力,他们看见小意像看见了小伙伴,这该是小意的骄傲还是悲哀呢?小意说为什么拔别人家菜。小孩子们说太无聊了,拔着比赛玩。拔掉了别人吃什么?我们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怎么解乏。小意发现和小孩子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要怎么样才能不拔?等我们拔累了或者想到新的游戏就不拔了。 我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你们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啦,走! 他像一个孩子头,带着一大群的小孩往东边方向跑。 这是一片藕塘。莲藕已经成熟。荷叶茂盛异常,荷花鲜艳无比。哇……孩子们发出感叹,这是他们的禁区,有水的地方他们都不允许靠近。他们的视线迷失在叶绿花红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回来,他们左右环视,多想奔向这个梦境般的天堂。 你们不要过来,我去给你们采。 小意脱下单薄的胶鞋,卷起裤腿,随身携带的一本很旧的英语书托我保管,自己走进了藕塘。 孩子们喔——的喊,那该多么危险,父母告诉他们藕塘多深?进去的人都会被淹死,泥巴堵住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堵得喘不过气,然后活活憋死,死后成为一个泥巴人,用力一敲就烂,用水一泡就软,全身黝黑黝黑,真的非常恶心! 小意怎么不怕?小意会死的! 有人叫小意别去。他们不去拔韭菜了,求小意不要去藕塘淹死。 小意没有停下。他笑着踏进去。原来不是很深,最深处不过没过大腿。哦,对了,小意是个大人,他比孩子们高太多了,他完全没有危险,小意真棒,小意万岁! 小意采来了好多荷叶,荷叶硕大像块大绿布,为什么不用这绿布做套衣服?大家发挥着创意。有的做成了裙子,裙子还做出了蕾丝边,真好看,可惜好脆弱,不能扭屁股显摆,不然就烂了;有的做成了衣服,衣服没有袖子,套在脖子上,更像是披肩;有的做成个帽子,帽子顶上还有个把儿,蛮像法国电影里的老头…… 小意还采来了几朵荷花,莲子很小还没有成熟,花蕾金黄非常耀眼,花瓣粉红扑扑诱人……花瓣被小女孩们拿走了,好香好香,要夹在作业本里,作业都很香,老师看着舒服,肯定给一百分。 莲蓬和花蕾怎么利用呢? 小意说可以拿根绳子来。没有绳子。那就拔根长头发!于是头发最长的小女孩做出了贡献。 拔来的长头发一圈一圈卷在莲蓬蒂上,圈好了,用手放下莲蓬。莲蓬往下落,被头发绕得转,转动的花蕾像散开的烟花,金黄色往外迸射喷溅,好看好看真好看!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头发往上绕,放下花蕾飞转。转到一半头发断了。 怎么回事?头发太脆了。为什么太脆了。没有好好吃饭,头发营养不良。哎呀,说起吃就饿了,可惜还不到饭点。孩子们嗷嗷叫。 没关系,跟我来。小意说着,又带领着孩子群们往西走,他就像个神仙,没有什么能够难到他的。 来到村西的石头井河,这河水流不急,但深度不用怀疑,孩子的家长们告诉孩子,这河里有水鬼,谁靠近拉谁进去作伴。孩子很少来这里。他们感觉害怕。 小意找来长树枝,一下一下往河里划水。水的波动带来了红菱藤,一大片一大片,像捕鱼的网子。小意把红菱藤托到岸上,孩子们一拥而上,瓜分上面的红菱。幼小的红菱壳薄肉甜,孩子吃得好不开心。 红菱也能烤着吃。小意摘下一些,收集到干燥的枯草,拿出打火机,哄的火着了。大家的脸被烤得热烘烘的。好了好了,再烤就爆了。 大家手忙脚乱灭了火,掏出烫手的发黑的红菱,忍着烫咬开,干爽粉末喷香地拥入,哇,真是一种享受! 大家带着新鲜的,烤熟的红菱往家走,身上穿着荷叶做的新衣服,满身散发荷花的幽然香味,大家度过了不拔韭菜的快乐一天。 回家后,很多孩子的父母冲到小意家告状,说小意人老大不懂事,带着小孩子去水边玩,这多危险,出了事你们家能负责?那天晚上小意被他妈妈狠狠打了一顿,他妈妈的责备声非常尖锐,响得我的心怦怦直跳。我问奶奶为什么不责怪小意。奶奶说,小意是个好孩子,正直、善良、热心,只是他心肠太好、太将心比心、做起事来分寸没有把握好。她知道小意的个性,从他很小的时候给他讲故事吃麦芽糖时就知道。 我想小意那天肯定很难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那群坏小孩拔掉那群坏大人的韭菜算了…… 第50章 我是赵蕾,我知道了真正的内幕 贪污腐败的行为:以学校活动的名义拉来外界商务的赞助,资金的余额被中饱私囊;助学金的分发由学生会决定,有关系者能拿到助学金,没给好处者,等着看着;奖学金的做法和助学金差不多,资格的评定全由给出好处的多少……与不明身份的外界商人的餐桌磋商,帮助他们在学校获得更大的利益,学生会高层从中获取更多的好处。 我以前就是这么分析的,从种种迹象来推断,我认为这种行为是多么可耻,在洁净的校园就这么世俗肮脏,真是不堪入目! 原来都是错的,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赞助的剩余资金被用来补贴了生活贫困的学生;助学金的和奖学金的分配,也秘密地被调整,有些班级同学经济水平较好的,把不必要的名额转交给别人,名义上虽然授予助学金奖学金,但实际上让给了别的真正很需要帮助的学生;和外界商人餐桌上的交谈实际上是爱心帮助,有些公益心比较强的商人愿意帮助出于经济困难中的学生,他们虽然力量有限,但是能帮多少帮多少,而且每次吃饭都是简餐,以学生会微小的代价,换来贫困生的出路。 原来是这样,秘密的勾当是灵活地运用学生会的权利,他们在秘密地做好事。 那为什么学校要开除学生会主席?因为他违反了纪律,条文上明显注明,不能擅自动用学生会资金,不能不通过学校的批准决定助奖学金的人选资格。 他犯了欺君之罪,藐视学校,他就该得到惩罚,他挪用公款,甚至涉及刑事犯罪,有的老师不忍,放了他一马。 那个人告诉我这些新闻后,问我怎么了,怎么脸色惨白,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说我是病了,但是不需要看医生,我无药可救了! 我为了自己的情绪轻易地伤害别人,我不顾别人的感受妄加评判他们,我为了自己的利益武断地决定事情,我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 我是个病态的人!我总是以自己为中心!我的世界不容许别人的光芒熠熠!我的世界没有自己的差错失误!我总是说对,错的也说是对,说完再去掩盖,盖得错上加错!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令人厌恶的人吗?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叫人恶心的人吗?世界上还有比我更难以忍受的人吗?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卑鄙无耻的人吗?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这回,我该怎么弥补,他已经走了…… 第51章 我是燕红,老黄牛的悲剧 听说小意回家了,我赶紧去他家找他,他妈说小意不在,口气不善。我到处寻,最后在村后的渠道上找到他。 他躺在坡地,旁边盖着一本很破旧的教科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西边的云霞,那血红血红的光印在他脸上,像给他行了刑。我爬到他边上,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我把他的书拿起来,一页一页理平放好,他没有反映。他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着了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卷烟。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嘶——”他的胸腔鼓起,他的眉头紧闭,他脖子上的血管突出,他持续了很久,久到我担心他会缺氧。“啊——”他一泻千里,烟雾像喷涌的波浪,哗地向前奔流,向四周消散,他眉头舒展,全身放松,他张开眼睛,看见了我。 “小意……”我担心的眼神变得安心,作力的脸露出笑来。他也笑,像是个恶作剧,像成功了。 真闷,我说。怎么会,他回答。没什么有趣的事能做。找就有了。你肯定找不到。你怎么知道。找得到也不会一个人躺到这里看书,还偷偷抽烟。看书确实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所以我才抽烟,不过不是偷着抽,我到年龄了。其实我爸也抽烟。抽烟不好,他说着,却抽着。那你还抽。需要。抽烟好玩吗?不好玩。不好玩抽来干嘛,味道又臭。嗯……小孩子不懂,压力知道吗,它可以舒缓压力。什么是压力?嗯……压力就是负担,就像你的书包,挂在你肩膀上,肩膀难受。我书包里面很多连环画,背着才不难受。那就像你穿小的鞋子,憋得脚痛。那会起泡!对,很痛苦。抽烟可以让鞋变大还是脚变小?可以止痛。那有什么用,我不屑……也对,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拈熄在草地上,坐起来。 春天来了呀。你怎么知道。因为小草绿了,小花红了,你又长高了。嘻嘻,原来这就是迹象,你怎么才知道。我以前总盯着纸,忘了抬头嘛。我写作业都望着电视,纸这东西,小兵说是用来擦屁股的。小兵是个哲学家!不对,小兵是我们班最让老师头疼的一个小胖子。他长大一定了不得。老师问大家长大想干什么,别人都说要当医生、警察、科学家,就他说想养猪。这样的心态真是少有。小兵是我们心目中没有希望的范例,老师常拿他来教育我们。“可是我为了崇高的理想拼命时,大家却都在批判……难道都是骗人的?!”我没听懂。他没解释。这个讨论没有了下文。 来。他走到一棵柳树旁。柳条翠绿如游丝,根根劲道像皮鞭。小意折下一小段,抽去中间的木茎,作成一根管子,管子含在嘴上,“嘀——嘀嘀——”变成一个哨子,这是多么奇妙!难道是魔术?都是科学知识。这是怎么变的?气压产生气流,气流产生震动,震动产生声音。不懂。不需要懂。那要做什么?吹!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 还有更美妙的曲子,还有更动听的音乐,还有更可爱的演奏,还有更简单的乐器,还有更开心的这样的时候吗? 当初有过,那是梁子走了以后不久,家里养了一头黄牛,用来耕田,用来犁地,用来背东西,他用来消除孤独。没了梁子的日子也没有了语言,他好久好久不说话,像得了自闭症。他确定自己只是不想说话,和谁说呢,说点什么呢,与其说得不开心,倒不如沉默着。于是这村后的渠道坡地上,时常出现他们的身影,一头黄牛,一个牧童。他总和它讲他和梁子的故事,黄牛低着头,听得认真,吃得开心。有时听到伤感,“呒——”地长叹一声。它告诉小意,你要快乐起来。后来小意爱上了音乐,这种音乐来自树叶、柳条、滴水、落花、小溪、虫豸、晚霞、朝露……它们是五线谱诠释不了的,它们叫做生命的乐章。 你听,你听蛐蛐的叫唤,它们正在交配;你听小猫的呻吟,它们正在发情;你听树叶沙沙,秋天已经到了。你听泉水叮咚,春天悄悄来临…… “呒——”黄牛一声低鸣,它也要唱,它的歌声多么浑厚,声音透出大地的稳重;“呒——呒——”大地承载生命,大地孕育生命,大地消耗生命,大地再回收生命……它唱着一首大地与生命的轮回之歌,谁能懂吗?除了你这个牧童,你这个小不点,你这个没有任何影响力的小家伙! “嘀嘀嘀——嘀嘀——”我当然懂,我像一只小麻雀,我看见他们早起耕作、放水修田,我看见他们灯下漫谈、温馨恬静,我看见他们翻墙入室、盗窃通奸……呀呀呀,有意思,我和着一个真与假的调调,虚伪跟真诚,烟与雾,你分得清吗? …… 他是这样熬过那段最难受的时期的,他学会了开心,自己一个人也行,无忧无虑的,没有什么负担,只有他的音乐,和他的黄牛一起欣赏演奏。 后来呢?我沉浸在这个听不懂的童话里。黄牛老了。然后呢。拉走宰了,做成牛肉,吃了。 他捶打他妈,像要拼命。他妈扇了他一巴掌,告诉他,没用的就得去死,别说是牛肉,赶上时候,人肉都得吃!他停下来,不哭了。 第52章 我是赵蕾,能救赎吗 我通过扭曲的人际关系得到了他的手机号码。他的名字早已从学生会成员联系表上剔除。我怕他会听出我的声音,所以只发短信。 找到落脚地了没有。 嗯,你是谁。 我是举报你的人,我有点后悔。 呵呵,没关系,我现在挺好的。 你在哪,现在在做什么? 经一个同学介绍,我到了一家印刷厂工作。 工作辛苦吗? 还好,我只要把白纸搬到裁纸机裁好后再搬到印刷机就可以了。 是体力活。 是啊,还好我在学校经常打篮球,身体还行。 累吗? 开始的时候有一点,现在习惯了也没什么。 很晚了,会不会影响你休息,你累了一天了。 不会,有人聊天,挺好的。 你在学生会不是有很多朋友? 是啊,他们现在都忙着学习呢,工作也很繁杂。 世态炎凉!我骂道。 别这么想,别人真有事呢。 你怎么这么傻,怪不得被处置,你一人担了。 我是学生会主席,当然我有责任。不过现在不是了,呵呵,感觉蛮轻松的。 哎……不谈这些没趣的事,说说你现在的有趣的事吧。 我加入了厂里的篮球队。 厂里也有篮球队吗? 以前没有,我来之后就组织了一个,两个比我还小的小孩跟我一队,老板、看门老头和搬东西的大姜一个队,我们经常下班以后打比赛,虽然我们队实力较弱,但在我这个专业人士的带领下,还是每次取得胜利,赢得先洗澡冲凉的特权,哈哈。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 是啊,厂子里面其实也不错,我想我可以安心地待一段时间,再考虑打算。 …… 那天夜里聊得很晚。他呼呼地睡去了可能忘了回复我的最后一条。他第二天早上又才补回了答复,表示抱歉。我说没事。你的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 他说我们能成为朋友。我说我其实是带着歉意而来。他说一笔勾销了,他那天没回复就睡着让我白等一晚,算是扯平。这能扯平吗,那么大的事和这么小的事。怎么不行,如果真是朋友,被无心害死了,也不会怪罪的。真的好傻。如果我还是学生会主席,冲你这句话,就要开除你……呵呵…… 他真的很乐观,这不正是我希望的?希望他一直快乐,好好地生活下去。 第53章 我是燕红,没有小意的日子 小意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索性不回。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久到村里所有的小孩都再也忍不住,打算没有小意的带领,自己也能玩。他们不知道小意上次为了让他们开心、不拔韭菜被告状挨骂,他们却多少能感觉出大人对小意的指责,小孩子原来也是敏感机灵的。他们总算找到了新的玩法,在天气日渐炎热的季节。 我无法用拟声词来形容知了的叫声,就像小意说的,这是生命的乐章,只能用生命去体会,无法用字符来表达。但是我能感受到孩子们的那种渴望,啊,那是种多么奇妙的动物,他们发出天籁般的声响,为什么不逮一只下来,看着它歌唱呢? 孩子们像自觉地结成了联盟,以往不成一派的男孩也合作了起来,大家东拼西凑找工具,长竿、硬铁丝、网兜,就做成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他们带着象征胜利与威严的大旗一样的兜篓,向树木密集的地方行进。 树林投下斑驳的凉荫,树叶织成厚实的伞盖,知了藏在隐蔽的树杈,挑衅地吟唱,你们来呀,我就在这。 孩子们找到了臭虫窝,找到了蜜蜂房,找到了蝴蝶蛹,怎么就是找不到知了呢?它们藏得可真深!它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回音,又像是合唱,像一个士兵对着山谷吼叫,让敌人误以为人数众多;或者故意派遣多人在多处引诱,让我们乱了阵脚。哎呀,真是群狡猾的家伙。 眼看就要天黑了,大家还是一无所获。除了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头上冒着珠大的汗水,他们还是恋恋不舍。 是小兵发现了它。它趴得很低,发出响亮的嘲笑。小兵甚至没有踮脚,轻松地把它逮着。大家开始讨论为什么这家伙能抓到,我们这么多人都抓不到。小兵嘿嘿地笑,露出得意的神情。踩到狗屎而已,纯属运气吧。大家很不爽,在所有人心目中地位最差的人是不应该得到最好的待遇的,老天瞎了眼,只能这么解释。 后来小兵的妈妈叫小兵去喂猪。小兵带着这知了也没什么用,把它交给了大家伙或者送给了大家伙。但是大家似乎又没有了初始的那种渴望,他们想要,却不想得到别人的施与,他们觉得没什么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 后来的后来,有人提议把它烤熟,看能不能吃。于是带着猎奇的冲动,大家手忙脚乱,拾草点火,烤得漆黑,剖开肚腹,挖出肉来,塞进嘴里…… 呃,味道不怎么好…… 嗯,有点像肉,但是像臭的…… 哎,白浪费这么多心思,真难吃…… 小小的知了的尸体被扔在了灰烬里,失去了灵肉再也无法歌唱,它当时可能正为心怡的姑娘表演一首浪漫的情歌。小兵也是无心,发现了这个倒霉的家伙。 倒霉的是它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不恰当的地方被不恰当的人发现,不恰当的想法让这些人做出了不恰当的是事情,最终酿成了这样一个惨剧。可也说不上什么才是恰当…… 惨剧是对于它而言。他们只是解乏。没人会为一只知了伤心,芸芸众生,它不过是沧海一粟,大家会很快忘了此事的,包括它的姑娘,也会碰上新的小伙,爱上新的歌喉…… 我觉得害怕,没有小意的日子里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小意会告诉我,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什么是什么,什么不是……小意真是个神仙,做大家做不到的事,说大家不知道的话,有他的话,知了早就能逮到了吧,有他的话,知了也不会被烤熟吃了吧。 这真是种不好的体验,没有小意的日子,就像吃着知了肉,寡淡、恶心、且恐惧。 第54章 我是赵蕾,真成了朋友,真诚的朋友 当我发现自己开始揣摩他的心思、体察他的感受时,我解释不了这是什么关系,我不再那么内疚,像他说的,我们成了朋友,得到他的饶恕,得到自己的救赎,就这么容易,跟着他的指引。 昨天聊得太晚了,我今天上午上课都在打瞌睡。 呵呵,是啊,早上起来眼睛痛,上班差点…… 差点什么? 差点迟到啊,睡觉忘了点,会被老板骂的。 你们不是经常打篮球吗,应该关系不错了,还骂你? 就是因为打篮球他老输给我们,怀恨在心,乘机报复下呗。 呵呵,真的假的,那你就特意输他两次,让他虚荣心满足下嘛。 这怎么行,原则上是不容许打假球的。 没人知道。你悄悄地告诉除了他的所有人。你只是迫于形势。 是个好主意,我考虑下,放下优秀篮球员的尊严和人格,去虚伪地为个馒头下跪。 呀,被你说得这么严重,我看你还是别那么做吧。 得到您的理解还真不容易呢。 这有什么不容易的,有问题你就提嘛,你不提我怎么知道你有问题呢,你不说你有问题我怎么知道你有问题呢,你没有问题我说你有问题,你有问题我说你没问题,这样是不合理的嘛,对不对,所以以后你有问题就提,没有别乱提,乱提噪音大,吵到小朋友睡午觉就不好了,就算吵不到小朋友,吵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师傅!我错了。 悟空!你长大了,知道认错。 哇靠!你你你…… 哎呀!我我我…… 所谓折服,乃像自己便秘不爽,看见别人拉稀不止。 此比喻差矣。自己说不过,不能说成是便秘;别人很能说,也不能说成是拉稀,这样容易把进口和出口搞混,是很不卫生的形容! 那该怎么说? 应该说:所谓疼爱,就像姐姐教弟弟如何遣词造句;所谓崇拜,就像弟弟等着姐姐的陷阱短信,中招后依然忙不迭感叹,哇靠,折服! 哇靠,折服! …… …… 聊天以,又这么晚,明天早上的课又泡汤了。 是啊是啊,赶紧睡觉,没有几个小时咯。 别做关于排泄的梦,那样早上起床会难堪的。 谢谢姐姐提醒,小弟从很小开始就能自主地控制这个东西了。 你很引以为豪吗? 一般。 大家貌似都能做到。 你怎么知道,你研究过?早上偷查,还是晚上监控?你你你……哇靠,我也折服! …… ……貌似无法结束。 第55章 我是燕红,安宁 早晨的蜻蜓聚集成云,在柔和的阳光下翩翩起舞,像梦境仍在继续,引我加入他们嬉戏玩乐。 小意终于回来,这个消息恐怕只有我会在意。他当然不会安分地呆在家里,所以我四处找,最后果然在渠道的坡地上见到他。他照常躺着,抽着烟,睁着眼睛,看着烟的变化与消散。 他这次没有带书,像那种破破烂烂的书也是时候撕去擦屁股。他轻吸一口烟,缓缓地吐出来,如此反复,像沉浸在自娱自乐的游戏。 又有压力了? 没有了。 怎么又没有了? 考完了,自然没了。 那为什么还要减压? 这个,似乎成了习惯。 看这压力把你害的。 压力当然不是好受的东西,不过它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 让人不得不…… 不得不怎么? 就是让人不得不。 难受,说的话都跟没屁股一样。 本来就没个头。 我说的是没有屁股,结尾的意思。 没个头,就是没有结尾的意思。 是吗?太胡来了,头也是屁股,屁股也是屁股,屁股又是头,越想越滑稽,越想越恶心。 你还是小孩子嘛,看事很具体,你应该抽象地看。 什么叫抽象地看? 就是看个大概,模模糊糊的影子,就行了,不能死钻牛角尖,不能倔。 奶奶都说我脾气还蛮好,很听别人话,比如她的话,你的话。 呵呵。他微笑,眼睛透出羞涩。 燕红长大想做什么? 我跟别人说想当医生。 我不是别人,是自己人,可以说真话。 你真聪明。 是了解,说给别人听的话一般是假话,保护自己用的铠甲。 其实我想当个画小人书的。 漫画家? 漫画家? 对,画漫画的人就叫漫画家。 那我就当那个。 很喜欢漫画是吗? 当然喜欢,我可是班里收集小人书……漫画最多的人,大家都借我的去看,我正考虑是不是要收他们租金押金,因为他们一借就借很久,而且有的还把好看的页码撕下来珍藏,好讨厌。 快乐在于分享,一个人是找不到的。 对对对。所以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学画小人,把精彩的故事、绚丽的打斗、唯美的爱情、复杂的复仇都写进去,让更多人体会到我的快乐,那多好。 是啊,那很好。 你呢,小意? 我什么?我很少看小人书……漫画。不太了解。 我问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现在不知道。 以前呢? 以前想当医生。 你也该对我说真话。 这就是真话。 当医生有什么好玩的? 不知道,应该不好玩。 那你还想当医生? 我从小就对医生有一种特殊的向往,感觉穿着白色的大褂、戴着白色的帽子给人神圣的感觉,很安全很美好很干净,总之感觉好,没有什么具体的解释。 穿白大褂、戴白帽子的,做厨师也可以,还有得吃呢! 感觉不一样。 又是感觉。 呵呵,是啊,我总跟着感觉走。 感觉又是什么? 就是……这个真说不清,就是和心情差不多的东西,心情好了做的事情和心情不好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 这个我知道,我心情好的时候就看小人书,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看小人书,不过看得不开心,主要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跟我抽烟是一个道理。 抽烟怎么能和看小人书相提并论,抽烟有看小人书好玩吗? 有啊。 给我一根。 你几岁? 悄悄的嘛! 嗯……那好吧,回家你奶奶一定骂我。 不会。我就说我逼你的。 大人怎么会给小孩子逼到。她肯定不信。 那我就说我偷你的。 你可就惨了,行为这么恶劣。 那怎么办?难不成说我捡你抽剩的烟头? 恶心,不过行得通。 看来只有恶心的才行得通。 来吧…… 这是我人生中抽得第一根烟,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根。我感觉着香烟从气管中弥漫,咳嗽、流泪、兴奋,感觉这是世界上最先锋大胆的举动。我看着吐出的烟雾在眼前绕动,像出土的苗芽、像决堤的洪流、像暴雨的乌云、像远走的白马…… 安宁像两个孩子,躺在绿草的大床上,窃窃做着世界上最最美好而不值一提的小事。安宁像两个烟头,扎在泥土里,如两个碑石,见证曾经。 第56章 我是赵蕾,难听的故事 “喂?”是他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但我不敢回答,我怕他会一下子认出我。 “喂?”他再来一次,他在确认,确认这个害他的卑鄙小人,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无耻之徒? “好吧,既然你不打算说话,求你别这么快挂断。”我咬着嘴唇,以防发出声响,我使劲点头,他知道吗? “这几天晚上聊得很晚但很开心,我昨天上班,把纸摞搬到裁纸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右手给扭伤了,所以现在不方便发短信,只好打电话了。请谅解。” 我又使劲地点头,我怎么会怪他,他怎么才知道? “既然不方便交流,我就讲个故事吧,故事有点吓人,你可别被唬了……” 讲的是对夫妇,夫妇已经老了,五十多岁,还在靠卖鞋底、袜子、围巾等零碎东西维生。他们有个儿子,从小不听话,很早跟着社会上的人物,偶尔到家吃顿饭,拿两百块钱去花,也三十了,毫不像个人样。夫妇只是伤心,看见别人家的儿辈们都出人头地了,自家的这个还在混世,每每想起都要叹气。 可是毕竟是儿子,天生使然加上后天教育不当,成了这样也没有办法,夫妇能力有限,希望儿子好好活着,贪玩点儿不孝点儿,也就罢了。这就是他们所有的心愿,像常年陪伴他们的粗茶淡饭萝卜干咸菜一样,不鲜美滋润,倒也凑合活着。 可是儿子糊涂,跟着朋友去抢银行,一人一把改装的铳,冲进去跑出来就是三十万。出来没有接应的车,拦了一辆出租车,还打死了无辜的司机。抢来的钱还没有花掉一毛,第二天下午就全部抓获了。儿子被判了刑,死刑,申请上诉,又被驳回,一个星期后枪毙,在大家伙的嘘唏声与鄙夷怒视中。 夫妇有什么办法?女的成天哭自己命苦,男的一直说自己有责任。他们不敢去探监,将死之人,看了又如何。不是他们狠心,与其看着儿子等死而自己无能为力,不如索性忘了这个孽障,让在世的人好受些。 他们从此活在众人奇怪的目光里,他们的目光邪门至极,目光藏着叫人脊背发凉的想法,那种感觉真叫人难受。他们的生意异常得好了起来,好得异常,从城市的另一边都有人赶来买小东西,他们从哪打听到的?这对苦命的夫妻、这对坚强的夫妻、这对狠心的夫妻、这对不称职的夫妻、这对儿子抢完银行再杀人的夫妻!大家背地里激烈地讨论,他们的教育有问题、他们自身就有问题、他们的祖上有问题、他们的性生活有问题、他们过性生活的时间方式程度等等有问题,所以导致儿子从小就有问题,长大了更有问题,做出这种极其有问题的行为,真是太有问题了! 他们也带着问题活了好多年,他们思索了好多年却始终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直到往事被时间冲淡,新闻石沉大海,记忆模糊不清,绝望悄然而至。夫妇想着自己越来越老,从来没有积蓄,等到其中一个虚弱到不行,迅速拖垮另一个,两个老人逐渐地死去,死在无辜的房东的小房间里,死了很久也没人晓得,直到发臭腐烂生出蛆虫,蛆虫从门缝爬出吓到了邻居,邻居报警,警察勘察发现是自然死亡,通知家属,才发现家属只有个儿子,儿子早就死了,居然死于枪毙,原来他们就是那年某某特大银行抢劫杀人案犯人某某某的爹妈?哇,真是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他们教子无方,教出一个畜生,杀人越货,害人害己! 夫妇想着想着流下绝望的老泪,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像入渠的水,满面地湿润。他们相拥着,怎么也睡不着,人老了本来睡眠时间就少,一想到可怕的将来更是叫人伤心得发抖,女人成了老太,命苦都懒得再说;男人成了老头,责任不知在谁。他们相依为命,完全没有了希望,活一天算一天,等待预想的那幕出现,再次陷入羞耻,永眠其中。 老天还是心软了。在一个早上派来了天使。天使在他们门口静静地等待,早起的老太第一个发现。天使长着圆润的脸蛋,天使长着鲜红的薄唇,天使长着精致的五指,天使居然还是个男孩!老太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头,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她的头磕得噗噗响,却不敢叫出一点声音,怕惊到邻居。 她回房给老头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老头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笑,满是皱纹的老脸像绽开的核桃。老头机敏地决定:搬家,搬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乘天黑,他们带着最必须的最简单的财产消失在众人的生活里。一夜之间邻居失去了可怜的对象,他们怀疑夫妇因绝望而悄悄离开自寻短见去了,并很快将他们忘记,将和他们有关的一切都统统忘记。 夫妇不再做那种抛头露面的工作,他们当了一家小工厂的看门人和清洁工。他们被同情,分配到了一间小房,带着他们可怜的父母双亡的“小外孙”,快乐地活着! 夫妇看着小家伙一天天长大,长的结实圆滚,讨人喜欢,老太简直寸步不离,生怕别个坏人拐了去,于是上街买菜带着、清洗厕所带着、给老头探班带着、去公共澡堂也带着。有了小家伙的生活堪比天伦,夫妇像年轻了十岁,越活越有劲儿。 小家伙在夫妇二天悉心的调教下懂事听话,和平常的小孩子一样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孩子似乎比大人更吃苦更上进,高三那年拼命得叫夫妇俩心疼不已。孩子早上四点起床晚上十二点才睡觉,眼圈整天又黑又肿,瘦得不成人形。夫妇说太辛苦就不干了,他们不逼他。他说他有自己的理想,他会为此不惜一切的。夫妇感动得老泪横流,这一定是上天的赐赠,这个完美的孩子! 很让人欣慰,孩子考上了医学院,以后出来就是医生,风光体面稳定而高尚的工作。甚至大学的学费都能靠他的奖学金对付,生活费他自己打工,夫妇想给他钱,他都坚持不要,他说他长大了,是个男人,现在就得靠自己,以后还要养爹妈,他叫他们爹妈,他当着别人的面叫他们外公外婆,他知道了一些事情,一些爹妈不愿意告诉他不忍心告诉他但他依靠自己的观察猜想到的事情。他每逢有空就回家,跟老头喝两杯下下棋,和老太谈谈心说说话。夫妇的将来有着落了,像跨越沼泽流沙、终于到达绿洲,绝望辛酸耻辱卑怯都没有了,他们跟着自己的孩子,他们仗着自己的“外孙”,他们抬头挺胸,比谁都骄傲。 日子就这样向着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方向发展。希望像每天出现的朝阳,照着每个心怀感恩的人儿的脸庞,告诉他们,活着,就有出路! 完。 我感觉没完。 他说今天真是因为太无聊了,才讲这样的故事。 我感觉讲的就是他。 他说这个故事是他编的,他酝酿了好久构思了半年,本来想把它写下来投稿的,就是没行动。 我想这个故事太悲剧了。 他说这个故事很美好吧,痛苦的开头完美的结局。 我想说,操!我操!我操你妈!后面的呢?男孩当了学生会主席,被一个混蛋陷害开除了学籍,男孩无脸回家怕伤了夫妇的心,男孩被迫到一家印刷厂工作,每天累得要死,还扭伤了本该拿着手术刀教科书的精贵的手!希望再次变成绝望,一切美好都被打破了,像做了个可恶的美梦,醒来还是无尽的痛苦…… 妈的,这是我听过的最他妈悲伤的故事,完美你妈的头,简直难听得想操你妈! 我依然沉默,背负着无尽的羞耻与愧疚,我更加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像被通缉的杀人犯,藏在暗无天日臭气扑鼻的阴沟,同老鼠蟑螂同睡! 我把电话挂了,不经他的同意,不顾他的伤心。我的泪水含在眼眶,胀得我直想睡觉,我双手捂脸,用被子盖住全身,在阴暗的地方,一阵阵抽搐…… 第57章 我是燕红,小意是懦夫骗子胆小鬼!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我当时正背着老师在桌子底下偷偷地看小人书,小兵悄悄地告诉我,像在说一个吓人的故事,我的书顿时掉在地上,疯了一样往外跑,吓到了专心听课的同学和认真上课的老师,他们看着我落下的装满小人书的书包和空空如也的座位,跑过之处洒下点点湿痕。 我跑过石头井河,河里的红菱肥大诱人,荷花紫蓝鲜艳夺目,河水清澈汩汩流淌,河边有过善良的孩子,孩子巧妙摘到红菱,红菱咬破解了嘴馋,大家崇敬地看着那人……那人,还以为能解决一切…… 我跑到后渠,渠上青草日渐茂密,青草坡上野花杂生,野花红粉像坠落的星星,曾有两人仰躺在这里,小女孩听到最美的歌曲,歌曲唱出黄牛的故事,故事骗走女孩的同情,女孩陶醉于美奂的生命交响乐,音乐极力衬托着那人……那人,还以为很坚强…… 我跑过祠堂,祠堂的白烛自顾地烧着,火苗微弱将灭不灭,烛光述说着那晚的聚会,聚会做着有趣的游戏,游戏就是恐怖的事情,恐怖的传说恐怖的经历,恐怖的中间快乐的两头,大家嘻哈地吓唬着新人,新人畏缩着倚靠那人,那人笑着说是假的,假的假的,别做噩梦啊,小丫头……那人,还以为很快乐…… 我终于跑到了小意的家里,小意躺着,毫不理睬,大热天的你不热吗,盖着毯子也不流汗,昨天你还教我抽烟,烟味刺鼻呛得你笑,你笑了,我确定,你笑我好玩什么都不懂,我是不懂,所以我老跟着你,从你那儿得知合理与标准,你告诉我什么是善良,你告诉我什么是热心,你告诉我什么是坚强,你告诉我什么是快乐,你告诉我什么是理想,你告诉我什么是困难,你告诉我这么多,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我现在就告诉你,小意,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懦夫,你这个胆小鬼,你在我面前真能装,你在大家面前都在装,你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不能装,你真叫我失望,你真叫我看不起,难道你就不知道,我是多么离不开你! 小意的妈妈嚎啕地大哭,大伙围着指指点点,奶奶站一旁默默地抽泣,我扑到奶奶怀里,哽咽着用力。 奶奶说,小意是个好孩子,善良、热心,就是做事没分寸,太傻了…… 小意出殡那天我本来不想去,奶奶说这可能是最后一面,我又急忙爬起身来。原来还是错过了,他被装进了棺材里,棺材棕红磨得光亮,就差来人,扔它进坑,我问奶奶可不可以打开,我想看看小意,奶奶说钉上钉子了,不能打开,算了吧孩子。 我看着这个木头的盒子,结结实实,圆圆鼓鼓,我敲了敲,发出咚咚的闷响,小意睡了,安心轻松,再不用辛苦地坚持、痛苦地忍耐,人们的眼光不再恶毒、变得温柔,妈妈的声音不再严厉、变得怜爱,所有的美好都弥补了回来,小意这下该满意了吧。 我在棺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添……意……”“……燕……红……”,还想写点什么,痕迹已经干了,我还有很多眼泪,我还可以写很多遍,永远不让它干,可他们说要走了,八个人一抬,小意走了…… 奶奶抱着我脑袋,扶着我额头,惋惜地说,考了五次,还是没考上,昨天晚上喝了一整瓶农药,早上发现已经凉了…… 我呵呵地笑了笑,一整瓶,亏他喝得下,小意,你真行,换我肯定办不到,你好好地睡吧,做个好梦…… 第58章 我是赵蕾,别开玩笑! “喂?”又是他的电话,我接了,不敢回答。 “喂?”却是不一样的声音,我疑惑,还是不出声。 “请问你是小峰的朋友或者亲人吗?小峰出事了,请问你能不能联系到他的家人?这个电话里和你的通话记录最多我们就打过来了,喂,请问在吗?”我的脑神经瞬间崩裂,像数磅的炸弹在头顶爆炸,噩耗接踵而来,像一个个陷阱,让我刚爬出一个又掉入另一个。 …… 小峰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搞得,最近上班老没精神,我们都提醒他早点睡,少打篮球,他口口声声说好,第二天起来还是一样。我们都担心他会出事,我们都喜欢这孩子。 果然出事了。昨天早上他起得很晚,眼睛红肿一脸倦意,我们叫他回去再睡会儿,他说不用,他睡醒了。后来搬纸到裁纸机,一没留神,把手伸了进去,裁刀咔嚓切下了他的右手,整整一个右手,从手腕以下。 大家都吓到了,赶紧叫救护车把小峰送到医院,看是不是可以再接。大家那叫一个心疼,好好的一个孩子,本来是大学生,又出来做苦力,做得好好的,又出了这种事,老板,大姜,看门的,其他同事都一起送他到医院看他照顾他,他还说对不起,都是他的错,我们听了,心都快碎了。 小峰的血像自来水一样流,终于失血过多撑不住了,医生说要输血,一检查,发现不对劲,小峰的血不对劲,原来,他有艾滋病…… 当时小峰还醒着,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医生问他有没有过不安全的性行为或者集体注射毒品,小峰说没有,大伙都说这孩子很乖得,不可能会做那种事,医生是不是搞错了? 医生说,那可能就是母婴传播,小峰的亲生母亲是不是感染过艾滋病? 大家说怎么可能,不可能,肯定是搞错了,医生再仔细检查检查…… 小峰却不说话了,倒在床上,一遍一遍的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不要我……怪不得他们……怪不得…… 大家伙并没有因为小峰有艾滋病而惧怕或者疏远,我们还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我们大伙凑钱给他办了住院手续,告诉他先养好病,治好手,其他的以后再想,孩子还很年轻,时间还很长,奇迹有很多,好好的,明天就没事了,好吗? 他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说好,他答应我们会坚强起来。我们就回家休息了,准备明天再来看他。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就不在了,他的右手刚接好,不知道会不会受感染,要是出现排异反应,就真废了。这孩子真是的,不和人说一声就跑了,他这个样子能去哪儿呀!手机也没带,钱也没有,还一身的伤病,他该怎么活啊…… …… 听到这里,手机已经从手上滑落,塑料的外壳集成电路的板子在落地的一刻摔得四分五裂,像脆弱的生命,在生活得硬墙上,撞得稀巴烂,毫无回旋余地。 我木讷,喑哑,颤抖,混乱,尖叫,捶打,倒地,翻滚,撕扯,哭泣,蹬踹,挥舞,昏暗,混沌,灰色,失去,宁静,死寂…… 一切无法挽回,像落水的火柴、失火的钞票、倾盆的水、摔碎的碗……毁了一个人,毁了一个家,毁了一个梦,毁了一段故事……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都是骗人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第59章 我是池瓶香,急需换个话题 赵蕾那天像是发了疯,接了电话后把手机给摔了,弄乱了书桌,砸坏了椅子台灯,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个劲地哭,头发蓬乱粘在脸上,就像发了癫痫,可是细看又不是,我们大家伙都吓坏了,说要不要叫来医生或者老师或者保安,琴说不用,于是我们看着她,直到她跟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终于申请退出了文学社,我觉得那个地方不适合我,我不诽谤它,我不贬低它,我只是不欣赏它,我应该有权利远离它吧。我想我的这个原则是对的,不和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相处,让自己快乐一点。做人应该有点骨气,连自己都款待不好的人,别提多失败了。 来大学已经这么久了,我一直在思考自己该从这段经历中得到点什么。很多人的想法给了我建议,他们要的具体又抽象,比如:奖学金,证书,文凭,人际关系,异性朋友,性,钱,自由,快乐,新的思维方法,新的观念,集体观念,知音,等等有实际用途和没实际用途的东西。他们要的都很合理,可以得到,只要努力用心。 我也在想,我应该也可以索取一些,或多或少,或好或不好,经历了总比一直计划着划算得多,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 实际上大家在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是在用另一些东西换,比如精力,时间,睡眠,钱,快乐,忍耐,逼迫,服从,委屈,寂寞,孤独,伤心……原来也是等价交换,这规律真叫人憎恨又无奈。 我不舍得牺牲很多,所以我一直也没有得到很多,我只是默默地看看书,看看前辈大家的小说、了解他们的苦难,看看优秀诗人的诗集、体会他们的感想。都说这是个最难的题目,每个活人都要面对,边活边测试,分数由别人来打,也有不及格被人嘲笑,于是发火说是偏见,偏见固然存在,多少呢,不知道,还是要面对,还是要考试,没能力反抗,只能试着忍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灭亡的固然要死,爆发的死得更快,还有几个冲动的,聪明的,圣洁的,自傲的,锋芒毕露的,英勇无畏的?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块磨刀石,任你顽固有棱角,也要把你狠狠修理。 大学似乎就是从梦里醒过来的阶段,学会生活,学会生存、学会活着,能够承受生活的重压,应该就是很了不起的答卷了。 很多人在挣扎的样子,比如胡文文,比如赵蕾,比如很多不为熟悉的人,他们快要不及格了,我还好,我的冷漠帮助了我吧,像火炉中的冰块,保住我的小命。 可是也会怀疑,这样是否真好?是否过于平凡,是否太过畏缩,是否也该尝试,那种诗一般的体验? 那么换个话题,用诗的形式来诠释它的美好,不美的,就删除吧。 第60章 我是吴丽芳,继续快乐 赵蕾离开了,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也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她似乎忍受了巨大的痛苦,我们不了解,却能体会到。她上次就已经崩溃了,保持多时的坚强的形象瞬间崩裂,像个装满水的气球,爆只是时间的问题。与其看着它摇摇欲灭,还不如早点结束这种痛苦。三天了,所有人没有她的消息,同学、老师、家人、朋友……她没有带一分钱,没有带手机,没有带任何行李甚至一瓶水;没留下口信,没留下叮嘱,甚至没留下遗书。她走得干净、走得利落,走得对不对,谁知道呢? 大家似乎都是诗人,有着不能亵渎的圣洁,圣洁得愚蠢,愚蠢得光辉,光辉得叫人心疼。我似乎是其中的异类,我是唯一的老冒,个性诱奸了她们的精神,唯独没有个性的我苟活着。我有时候庆幸,白痴才是最有福的,我得坚持。 当所有人都郁郁寡欢的时候,我不能被毒害,我逃到市区的同学家避难,寻找世外的安逸。 “我买了新衣服,我要穿给你看。” “好,快。”我感激这种亲切,这种温暖越来越少。 “一定要说好看!”她开始脱,脱得一丝不挂,即便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她的做法还是吓我一跳。我看着她的胴体,像待开的鲜花,引人触摸惹人怜爱,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她却嘻嘻地笑,笑我的幼稚可爱。 原来是套内衣,内裤加胸罩。紫色,大胆诡秘的颜色。布纹呈网状,像蜘蛛网,黑寡妇!她摆出妖媚的姿势,像挑逗、像引诱、像迷惑、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她扭着臀,绕着圈,挽着手,勾着颈,呼着气…… “哦,像不像?”她的声音像隔着管道,遥远却集中,清晰又混沌。 “像什么?” “像女人。” “难道你不是吗?” “以前还是小女孩,现在才成熟了。” “哦,有道理。” “有道理的意思是像,还是不像?” “好看。” “就是说像了?我就知道,哈哈,我就知道我现在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哈哈,性感吧,一定很性感,哇噻哇噻,真棒……”和先前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她疯了。 “可惜穿在里面,再好看别人也看不到。” “给最心爱的人看。” “心爱就不需要用这个来讨好了。” “小女孩不懂。”她开始轻视我。 “是谁?” “你知道。” “我不知道。” “记得那天下雨吗?” “不记得。” “没带伞。” “躲电话亭?” “后来来了男人。” “敦实得像扇门!” “就是他。” “只是个路人。” “为什么不能是路人。” “这想法就不成熟。” “为什么不可以是路人?”她重复,质问,她认真了,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和我较劲? “你甚至见不到他第二面。” “谁说的,我遇见他好多次了。” “你跟踪?哈哈,你真行!” “走,多一次不多。” ……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画出绚丽的弧线,行人在弧线中穿行,就像玩特技,就像要寻死,就像搞摇滚,就像在历险。 她预谋了很久,屡试不爽。她知道他每天都会经过这个地方,在固定的时刻,一个人。 所以她就等在这儿,见他来了,悄悄跟一段路,从来也没有走过去打个招呼,她不敢。 她叫上了我,也是预谋的一部分,她说我能成为桥梁,上面踩着她和他,在美丽的月光下,擦肩,而过。 他来了他来了。别说话别说话。跟上去跟上去。太近了太近了。就这样就这样。 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宽阔,不高,走路平静稳重,有点胖。 不是胖。是敦实,她强调。 情人眼里出西施。 审美观差异。 你说他会不会发现我们?当然不会,我跟了那么多次都没被发现过。说不定他早发现了,懒得揭穿让你尴尬。你怎么尽说坏话,找打。 他穿的衣服有点大。是宽松,宽松才舒服,舒服最重要,成熟的人就不再看中衣服的外观了。那不盖床毯子出门?她斜我一眼,指关节被捏得咔咔响。我闭嘴了。 他住哪儿?不知道。你没跟到家里?对啊,有这个必要,这次跟到家。到家了和他一起进去。进门要求喝杯酒。喝得恰到好处兴致勃勃。然后……然后展示给他看你新买的衣服。和成熟的一面。多么性感。多么美丽。多么迷人。呀!怎么。荡妇! 哈哈。小孩子不懂,这叫爱情。暗恋。暗恋是最美丽的。好吧,孩子,看来你无药可救了。 不远处灯光闪烁,两辆警车路旁待命,几名交警站在路边维持秩序。是交通事故啊?这个路段经常发生。为什么?对面有个糖果店,很多小孩子过马路,淘气,乱窜。哦,可怜。 哦!人呢? 不在地上躺着吗? 不是撞车的,是那个男人! 呀,跟丢了。 都怪这事故。人家够可怜的了。有我可怜吗?你有什么可怜的。我这星期都会失眠!没这么严重吧。怎么办?大不了下星期再来陪你偶遇他。 好哇,嘻嘻。她笑得邪恶,我才发现是个陷阱,温柔的一刀。 第61章 我是池萍香,诗与童话的对话 william shakespear sos so 18 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plexion dimm''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re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 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 狂风将五月的蓓蕾凋残, 夏日的勾留何其短暂。 休恋那丽日当空, 转眼会云雾迷蒙。 休叹那百花飘零, 催折于无常的天命。 唯有你永恒的夏日常新, 你的美貌亦毫发无损。 死神也无缘将你幽禁, 你在我永恒的诗中长存。 只要世间尚有人吟诵我的诗篇, 这诗就将不朽,永葆你的芳颜。 我说过要找到他,但那并不容易,我想尽办法,还是没有结果,于是只好在报纸上与他对话,他的中缝的小诗,和我的尾页的童话。 这是蛋和蛇的故事。它长着棕色的斑点,它不大不小不知道是什么物种。它的经历简单短暂,它能来到这里完全是巧合,它还遇上了他。 他让它眼前一亮:他有着纤细的身躯,能游水能滑行,能穿云入雾。他吐着俏皮的舌头,世界不过是个讨厌的家伙,他用这种方式表示抗议。他就是潇洒的代表,他就是独特的典范,他叫人着迷的就是这点,他有着常人没有的冷漠,这冷漠来自看透,观察使然,思考使然,不开心,也不情愿。 它还是个蛋,蛋是纯洁的,完全没有恶意,只想交往,学习,崇敬那种冷酷,迷恋那种潇洒。 诗一样的蛇啊,你能说点什么吗,给这个可怜无知的蛋? 他的回答是。 我把双手插进泥土假装自己是棵树 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我仰躺在水面假装自己是条船 我飘摇承载浪漫安全 我奔走在街道假装自己是阵风 我自由自在无人能挡 我把血泪擦干假装景很美假装路很平 眼在痛腿在抖 它们都累了它们不敢停它们是奴隶 他说他没有美丽的诗美丽的故事美丽的谎言,我找错人了。 第62章 我是吴丽芳,如约而至 一旦萌生了的想法,坏水就像绝了堤一样不停地往外流,我们手舞足蹈地计划好整个阴谋,只待夜幕降临,等到他的出现。 他出现了,在准确的时刻,准确的地点,以准确的方式。我们启动了程序,一步一步引他入套,像狡猾的狐狸诱惑单纯的羊崽,依仗高超的演技让它自投罗网,啊,这必将是一场漂亮的话剧,狐狸享受着邪恶地快感,观者带着猎奇的心态,只有羊崽,无辜地瞠目。 我们这次走在他前面,和他相同方向,装作是和他一样的路人。我们肩并肩,说着悄悄话,表现出要好朋友的样子。他一直保持在不近不远的距离,能听见我们的悄悄话,却不能踩到我们的脚后跟,这种分寸的拿捏恰到好处,正是所有陷阱的关键! “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疯子。” “是吗?什么样的?” “男的,头发很长很蓬乱,赤身裸体,有些脏。走在繁华的某某大街,很多路人都回过头来看。” “说不定是行为艺术家。” “我确定不是。” “什么凭据?” “他包皮过长。” “这算什么依据!” “不算吗?”她做出无辜的神情。 “你为什么专盯着别人的那里看?” “看哪里不是一样?有什么特别的!” “好色!艺术的行为被你恶俗的眼睛歪曲了!” “只是个疯子而已,他疯疯癫癫裸出来,我不可怜地窥他一眼,简直对不起他这种勇敢又苦难的行为,那才叫不人道!” 我们悄悄地注意他,他在笑,却又极力掩饰,装作没事一样看着其他地方,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我们很满意。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跟着了那个疯子?” “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他会去哪,去干什么。后来跟到了一条很僻静的小巷……” “怎么了?” “他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一直跟着我,你想偷窥我的胴体吗,你像夺走我的圣洁吗,你这个好色的家伙,你这个龌龊的小子,你穿着黑色的衣服,简直就像黑色会性苦闷的准强奸犯,脱了它,就是地道的裸奔疯子,你敢脱吗,脱啊,脱了也不是行为艺术家,你这个穿着衣服尾随的变态!’” 我们又悄悄回头看,他脸红通通的,发涨发热像红透的苹果,他不好意思地盯着路走。我们一阵阵窃喜。 “喂,说你呢。” 没人回答。 “装作没听见,说的就是你,低着头走路的那个。” 他迷茫地抬起头,寻找命令的来源。他的眼神紧张无措,像被冤枉的小学生,他甚至想用手指着自己,是叫我吗,是不是叫我。 “你的那东西开了,赶紧弄上,别让人看了笑话。” 他慌乱地检查自己的鞋带、衬衣、裤门……发现还是完好如初。却又回复不了当初的泰然,仍旧茫然地向四周求助。 “胸罩的扣子都没扣好,让人看了多难为情!” 她强行扑到我背上,强行解开搭扣,又强行扣上……我恨这个临场发挥的情节! 我们再次悄悄地注意他,他低头疾走,面红如灼,消失在视野。 我们哈哈哈哈哈哈地爆笑,我们的战役取得完美的胜利。敌人被彻底击垮,玩弄于我们的鼓掌,我们享受着注定会胜利的过程的每个细节,看着猎物被自己随意摆拨,啊,他真是个可爱的羊崽,狐狸喜欢这样的游戏! 第63章 我是池萍香,普遍的遭遇 3。少女(海子) 少女 头枕斧头和水 安然睡去 一个春天 一朵花 一片海滩一片田园 少女 一根伐自上帝 美丽的枝条 少女 月亮的马 两颗水滴 对称的乳房 我用童话跟他说:成为朋友吧,你孤独的行程需要陪伴,我幼稚的思想需要磨难,我让你感到快乐,你让我不停地收获。难道你不期待蛋的结果吗?它可能是只小鸡,等它孵化出壳,你能饱餐一顿,作为它的答谢;也可能是只老鹰,等它孵化出壳,把你一口吃掉,结束你的痛苦;或许是条花蛇,与你相依相伴,与你共乐分担。 你怕?你不屑?你厌恶?你冷漠? 你天生就是赌徒,像每个不能逃脱这命运的人,来豪赌吧,压上你的性命、希望、人格,压上你拥有的有价值的一切。让你的赢使你狂喜,让你的输使你狂喜,让你的身体从内部沸腾起来,你这个冷血的动物,你无法孵化蛋,你这个冷血的动物,你却能融化自己,融入哪儿?融入我吧,让我们再次从新生命! 太多读者看过童话,说是垃圾,我不能反驳,以对立的视角看待,什么东西不是垃圾呢?我也没有精力去理会去辩论,我的童话不写给他们看,我不奢望他们的好评,从来也不,毫不。我只想换回他的答复,他当然明白,他是聪明的诗人…… 闪电撕裂黑夜让我看见光明 黑夜里我渴求它 霓虹灯到处监视让我看不见影子 灼光下我追寻它 寒风如切割皮肤让我难以呼吸 我想起了温暖 烈日下太阳似毒让我烦躁欲爆 我怀念冬季 像蛤蟆吃的是虫子却忘不了瓜呱呱 像蟋蟀叫的是卖场却憧憬着曲蛐蛐 呀贪得无厌贪得无厌的家伙 通俗通俗通俗,我喜欢这样的诗,我喜欢通俗的诗人。它骂了我,我却爱上了它。我真二,它真棒。 第64章 我是燕红,我一直很害怕 小意的愿望被我完结了,小意为梁子担下的愿望也被我完结了,他们都会为我高兴,他们从远方寄来美好的祝福。 我渐渐明白,我当不了漫画家,喜欢不一定能做,做了也不一定做得好,所以我来到医学院,走一条安全的路。如果小意在,他也会这么提示我的,他永远那么有远见,他永远是对的,对我是好的,好得胜过对他自己。我说过我从小就乖顺听话,我要听话,听生活的差遣,因为我知道,只要我顺从,就不会招来噩运。 前几天打电话给在南方打工的爸爸,他的咳嗽加重了,我很担心,担心得睡不着觉,我躲在漆黑的被子里使劲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 噩耗还是传来,老天是个骗子!我服从命运像个卑微的奴隶,我轻声轻语不敢反抗半句,可它还是夺走了我的爸爸,没有理由。 据说爸爸在厂里一直抽烟,一想念死去的妈妈就抽烟、一担心在家的老母就抽烟、一挂念孤单的女儿就抽烟,他的生命中背负着这么多女人的责任,他的肺就这样被压垮了。肺癌,晚期。 没有考虑通过任何医疗手段来延长生命。爸爸省下了一笔钱,陪同他的身体一起被送到了奶奶的身边。奶奶打来电话,说要迅速办妥丧事,她的声音如常,像个熟练的老手,可不是个老手,她亲自操办了自己丈夫的后事、自己媳妇的后事,现在是自己的儿子,她一点也不生疏,她了解每个细节,比如尸体发臭的最大时限,在此之前,要结束一切工作。 我搭着飞驰的列车前来,列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喷出黑如乌云的浓烟,天空被染得一塌糊涂,下起了暴雨,雨滴成墨色,淋得行人个个如鬼魅魍魉。 到家时,奶奶让我观赏了美丽的月季,真的满满一院子,红艳动人。我说先看看爸爸,他死了,这是件大事。 奶奶端来肥大的草莓,水淋淋红扑扑,我吃了半簸箩。我想起来,要先看看爸爸,他死了,这是件大事。 奶奶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终究都要死,难道你从来没想到?我想也是,继续吃着香甜的草莓,看着迷人的月季。 晚上,昏黄情调的白炽灯打开,我看到了爸爸,他仰躺在床上像沉沉地睡去,他表情平静,和我们一样。 奶奶说给他擦个澡,我说为什么不呢?男人都是又脏又臭的,没有女人,他们该多么可怜! 我们缓缓地有条不紊地脱下他的衣服,他乖得像个孩子,他真听话,是不是在女人面前,男人都这样?奶奶说是。 我们擦拭着他的胸膛,他结实的胸肌像鼓起的丘陵,丘陵上长着可爱的山峰,峰边杂草间生,妈妈曾也这样帮爸爸擦拭过吧,爸爸是个幸福的孩子! 我们擦拭着他的腰背,他挺拔的肩头像坚强的千斤顶,我看见爸爸背着我玩耍,我看见爸爸背着妈妈进洞房,我看见爸爸背着生病的奶奶去卫生所,他真是个强大的男人! 我们擦到爸爸的私处,我犹豫了,我是不是应该回避?奶奶自然地继续,像给年幼的儿童清洗,他是她的儿子,她了解他像了解自己,从他的身体到他的心灵、从他的习惯到他的秘密,她是母亲,她包含着他的一切,她从不建议,她更喜欢看着他自由地成长,长成她意料之外的样子,那该多么惊喜。她现在擦拭着儿子的鸡子,那个曾经小如螺丝,现在巨如高山的鸡子,她满意儿子的成长,她为他骄傲。 我呢,我看着这个给与我生命的地方,它神秘得超过任何事物,我曾很小就幻想着它的样子,它的厉害,它的神秘与完美,我现在看到了,它不过那么平凡,像在解剖生理书上看到得一样。我看看奶奶,奶奶微笑着,沉浸在为儿子清洗的愉快之中。我也坦然起来,我触摸它,虽然已经冰凉,但我不怀疑它曾热血沸腾的样子,虽然已经冷缩,但我不怀疑它曾强壮坚挺的样子,虽然已经失去了生命,但我不怀疑它曾经拥有无限的力量创造神奇的新的生命,我站在它的面前,轻轻擦拭诞生我的地方,我在想,爸爸,你别害羞,我崇拜你,你好厉害! 出殡的那天,所有人都在哭,哭得像死了自己的家人,那哭声好伤心好悲惨好绝望,只有我和奶奶在笑。 我问奶奶,咱么以后怎么办,爸爸死了。 奶奶说,我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是还有我吗,就算我不在了或者你不在了,咱们不是还有满院子的月季和草莓吗,好看又好吃,还不够吗? 我想想也是,兴高采烈地继续看爸爸风光的葬礼。 …… 我突然醒过来,是个梦。 梦应该是个噩梦,却没有预想的恐惧,醒来不是满身的冷汗却是淡淡的微笑。 我摸出手机,已是临晨三点,我编辑短信发给爸爸“奶奶和妈妈让我告诉你,买点咳嗽药吃,别越来越严重了。”爸爸没回,应该是睡着了,男人都不懂得照顾自己,所以世界上需要女人。 我不迷信,却不禁双手合十,对着浩瀚深邃的夜空,一遍遍一遍遍一遍遍一遍遍作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心愿,那就希望老天保佑,我把小花的根重新栽到了新的花盆里,希望她能活过来,长的比以前还好还大还美丽。 第65章 你是琴,你在经历 看别人的故事总是平静冷漠,想自己的故事却往往兴奋冲动。 赵蕾失踪的谣言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叫人想笑,大家都很无聊,何不找点乐子,找个不能还手的靶子,乱箭齐发,多么痛快,发泄是必须的,没人有错,不是吗。 有的说她出家了,曾有人看见过她跟着一个老尼姑,神情虔诚的样子,她遭受了打击,受不了,要出世,这可以理解…… 有人说她进了传销组织,她这样的个性,极其自大,渴望成功,追名逐利,稍微一洗脑,就会成为传销组织的忠实拥护者,她一定认为这是成功的捷径,她一定认为她会在众人的蔑视中一鸣惊天下,用她的光辉刺瞎他们的眼睛,她一向这样让人厌恶,这也可以理解…… 有人说她自杀去了,一点点什么小事想不开,抱石投湖,就死在学校的湖底,为此有小部分人很少靠近湖边,是不是真的,有待考证…… 还有的说她被家人逼着结婚了,结了婚就不用上大学,上了也白上,反正也浪费,所以就走了,有什么好稀奇…… 到底真相是什么样的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佛语就是这么通俗又深奥,理解很容易,运用就难了。或者理解就不容易,自以为理解而实际上并不理解的大有人在。于是又出现了一帮不想糊涂还假装糊涂又拼命装出聪明的样子,自称难得糊涂的人,他们是真糊涂还是真糊涂还是真糊涂呢?这么绕,你不屑思考。 你只知道,经历就是经历,好与不好的都是经历,不都是收获吗?何必这么在意? 第66章 我是吴丽芳,新的玩法 首先当然要等他出现,然后我们一前一后一面向他一跟着他——把他夹在中间。面向他的她朝他打招呼,像非常亲密熟悉的朋友那样,他应该认得出她,出于礼貌应该也会回复她,等她靠近他,正要碰面,我就出现。让他知道原来她在和我打招呼,而不是他,他那时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我们邪恶无比地臆想,我们迷恋他那种无措的表情,我们喜欢看着以强大著称的男人在女人面前尴尬无助,况且他还是小羊,我们是狐狸,我们逗他玩,像掐捏肥胖孩童的圆脸一样轻易又有意思,罪过,罪过,嘻嘻。 我们埋伏在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景物被不熟悉的车的熟悉的光照得再熟悉不过。今晚注定有段美妙的回忆,留在那颗流星的尾翼,每个平静的夜晚,也要拿出来梦一梦,笑一笑,多好。 散漫的行人散漫地散漫,悠闲的黑夜悠闲地悠闲。 他的出现,我们开演,台词表情动作步幅都烂熟于心。 他照常穿着纯棉的宽松的舒服的t恤,摇着笨拙的稳重的壮实的身体,迈着矫健的有力的均匀的步子,朝着计划的依旧的规矩的方向,看见了熟悉的可爱的淘气的女孩。 女孩朝他打招呼,嗨,又见面了。她的手轻轻一扬,略高于额头,又轻轻放下,带起一阵幽风,她边打招呼边向这边走来,她身体的扭动恰如其分,如起舞的杨柳,像游水的天鹅,像摇曳的花朵,像自信的猫崽。她真的将他迷住,在那一瞬间。她的热情差点将他融化,他仅剩的一丝理智把他拉了回来,感谢它,他才没有做出过于冲动的事。 他笑了,有些腼腆,有些爱怜,有些像长辈的爱抚,有些像孩子的尊敬,更有些像老友的戏谑,有些像情人的暧昧。他对着她笑得那么委婉又大方,自然又生涩。她也被迷住了,她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强行压制心中的激荡,继续脚本的运行。 上次多亏了你,真是很久没见,都有点想你了。 她缓缓展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她摆出坦然的笑,那笑多么逼真,让看见的人都不禁想投入她的臂弯,体味她的温存,我惊讶她的演技,她是多么入戏! 他的反应如我们所料,先是一愣,被这开放大胆的行为镇住,再是尝试,试着接受真诚的感谢,再是享受,享受女孩的清新的怀抱,最后回味,回味那股温暖,回味那股悸动与欣快。 他加快步伐向前走,他擦过她的肩膀,拥抱了她后面的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素白的纱衣,那女人挎着亚麻的手包,那女人穿着镂空的皮鞋,那女人做出风骚的动作,那女人挽住他的手,息嗅他的身体,擦拭他的额头,捶打他的肩膀,耻笑他的言行,侮辱他的笑话,毒骂他的外表,蹂躏他的灵魂! 那女人是谁? 是个意外。 同学像被车撞了一般定格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她简直不敢相信,剧情如此戏剧化,像个可恶的诡计,诡计又被更加诡秘的诡计所算计。啊,天哪! 同学哼地一声,叫上我,往回走。 我本以为她会开始贬低那男人的价值,他太没品位、这样的女人也要、胸都没有、屁股又小、头发发黄干枯、脑袋身体严重不成比例,我本想说,没有啊,那个女人挺好的。看她不给插嘴的空间,恐怕插嘴了也会引来一顿暴打,只好默默地听她严重的偏见。 他其实不怎么样,长得又胖,生活没情趣,像在运行程序,眼神且不好,胆子也很小,别伤心,找个更好的。我安慰她。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她一遍一遍地质问,声音成阶梯上升,眼珠越来越大,表情逐渐狰狞,肌肉慢慢紧绷,五指合拢,握成拳头,牙齿咔咔响,什么?! 我这时才知道,在她眼里,他是完美的,她会不惜一切、不顾所有去爱他、去暗恋他,即使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她的意念也毫不偏移,眼睛注视着他,生命指向着他,梦里迷恋着他,吃饭回味着他…… 算了吧,那种高深莫测、海枯石烂的境界,不是我这种孩子所能理解的。我只听着她对情敌无尽的诋毁,间接暗示着对爱人越发的追求,她这个可爱的姑娘,对爱原来这么执着。她的忠诚会感动上天的,我想即便她不能成功咒散他们俩,也能咒得自己身心舒畅,食欲大增,睡觉香甜,早起,还是新的一天,预谋新的诡计,想方设法接近熟悉又陌生的爱人! 第67章 我是池萍香,还在交流 戏赠杜甫 (李白) 饭颗山头逢杜甫。 顶戴笠子日卓午。 借问别来太瘦生。 总为从前作诗苦。 赠李白 (杜甫) 二年客东都, 所历厌机巧。 野人对腥膻, 蔬食常不抱。 岂无青精饭, 使我颜色好? 苦乏大药资, 山林迹如扫。 李侯金闺彦, 脱身事幽讨。 亦有梁宋游, 方期拾瑶草。 圣人都需要朋友,你却不需要,看来你更圣一筹! 让我在童话里表现对你的讽刺:蛋说它有很好的心理素质,即使没有经历大风大浪、百般磨难,同样是个坚强的蛋。好像不用被苹果砸中脑袋,也能知道地心引力。经历了不代表就了不起,没经历过也并非就一文不值。你就一直仰仗着你的经历去回味吧,抱着你的历史直到死,带着你一个人骄傲的骄傲,封闭除了自己的外界的一切,自以为形成了绝好的防御,殊不知已把自己禁锢。 蛇说,你准备好了?你想过自己的将来会悲惨到什么地步?你可能成不了高雅的天鹅、成不了霸气的秃鹫、成不了灵动的孔雀、成不了潇洒的鸵鸟……你想自己可能只是只麻雀,平凡又渺小;你想自己可能是只燕子,默默地存在……你想过如果自己只是只乒乓球吗?你其实永远没有机会蜕变;你想过你的孵化时间已经过了,早已从内部腐烂,生命即将结束;你想过你不过是个樟脑丸吗,你被人工地创造,被迫为人服务,然后逐渐挥发,最后空无一物,尸体都没有……你当然没有想过这些,你的预料的遭遇其实有个底线,你的心灵还是纯洁而美好的,为什么不保持它,非要弄得乌烟瘴气呢? 蛋,沉默了。 他的诗又来了。 黄昏割破手腕看着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天空 感觉多么壮烈 深夜感到冰凉听着虫豸为自己哀号 心中多么安慰 明天中午我想我的尸体就会发臭那难以忍受的酷热会把骨肉烤得蚊蝇密布 我厌恶蚊蝇也厌恶自己爬满蚊蝇的身体 早晨太阳的光照亮它给了它一次新的机会 那好吧为了不成为一堆招来厌恶的垃圾 我用坚强与美丽回报太阳 我欣赏这诗的结局,它让人心怀希望,我又讨厌诗里恶心的意象,让人看了多么不快。可是没有这些不快,它还有积极的结局吗,没有这些不快,诗人早就死了,死在解脱的梦里,死在美好至极的虚幻! 第68章 我是吴丽芳,来得过快的结局 怎么了? 都是我的错! 你错什么了? 我不该这么自私! 到底怎么了? 我不该咒骂他们,使他们分开! 这不是你的错。 不,都是我,我咒得…… …… 她说她一直怀恨在心,她怎么能忍受自己的爱人身边站着别人?她甚至不能忍受他和任何一个人说话,见面,挥手。她不是控制狂,她只是爱他。可只是暗恋,既没有法律上的强制,更没有道德上的约束,所以她只能咒骂,他们不该在一起! 她认为,这样的女人怎么能适合他呢?他这么内向,应该需要自己这样的开朗;他这么胖,应该需要自己这样的细心;他这么没有创意,应该需要自己这样的诡计;他这么宽容和蔼,应该需要自己这样的蛮横无理……他们真的不配,他们应该分开! 她曾多少次幻想,她趴在他伟岸的背上,看着他满头大汗,他说累了,她也不依不饶;她曾多少次幻想,每到雨天,她们就故意不带伞出去,让他当门吧,保卫自己的干爽;她曾多少次幻想,她穿着他宽大的衣服,像盖着毯子一样在他面前晃荡;她曾多少次幻想,她每次要在这个地方与他碰面,去吃饭,看电影,逛街,散步…… 她的梦里多少次出现他,那梦该多么美妙,让人回味无穷,不幸醒来,也要不住地回想;她的课上多少次想起他,那课一定泡了汤,公式没记住,内容没听到,有幸被老师发现,又是个厌学的典例…… 她的生活就这样焕然一新,从幼稚到成熟的过渡,由他引领。她的思想就这么升华,像生理知识一样,丰富了她的生命。她的身体早就变化,但从那次后变得躁动不安。她的心情还平静如水吗?如水。如沸腾的水。呼呼冒着热气。化作云雾。把视线模糊得美轮美奂! 所以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们怎么能在一起? 她还是跟着他。身边多了一个她的他,背影更加迷人,她甚至哭着跟着,掐着皮肉跟着,咬着牙齿跟着,他们不能在一起啊,他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然后突然一声刺破耳膜的锐响,车子像光滑的台球在路上飘移,刹车带起摩擦的浓烟,白纱的女子跌坐在地上,掩面而号…… 她愣住了。 泪腺自主地分泌,划过她毫无表情的苍白的脸。她想抽打自己耳光,自己还在做梦,这个该死的噩梦? 她开始看见行人像蚂蚁一样围观,各种闪着灯光的车辆相继过来,地上的鲜血染红了人们的鞋底,踩得马路肮脏至极!他呢,他呢? 她越过人墙的杂草般的头顶,没看见。 她穿过人墙的树桩般的腿脚,没看见。 他呢,他呢? 他的所谓的女人,只会坐在地上哭,哭得像死了爹妈,哭得像无知的娃娃,哭得像挫败的夜叉,他真不该选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想大叫,把自己叫醒,却引来厌恶的行人的白眼。 她奔跑,她逃离,她讨厌这样的噩梦里的现场,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感觉真是噩梦,她朝着车子撞去,车子却灵巧地躲过。 快醒啊,快醒啊! 她却一直没醒过来。就算到现在,还在痛苦的梦里。 第69章 我是池萍香,我也要走了 生活 (北岛) 网 我说自己怎么动弹不得,原来是被它束缚住了。我们都一样,你们也一样,他们难道不都一样? 童话需要一个结局:蛋要滚了,滚的很远,谁再也见不到它了。 蛇还是孤身一人,他出现在浅草间、野花边、朝露旁、夕阳下,享受着自己的快乐。 蛋没有听到一个故事,多少有点失望。 蛇就是不肯改变,他凭什么非要改变呢? 蛋要创造它自己的故事,它想那比听到多精彩的别人的故事都棒! 蛇会继续他的生命,感受更深刻的感受。 好吧,没滚的蛋,你什么时候能滚去干自己的事? 好吧,冷酷的蛇,你一定会继续着自己的原则,至少不谄媚地破例给另一个平凡无奇的蛋吧…… 他的诗我已经不再欣赏。说实话,热情只是三分钟的能量,之后,便也是对前三分钟自己愚蠢的鄙视。我当初拿着他的诗反复地研究、反复地品味、反复地欣赏,那一定可以拿诺贝尔文学奖,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智慧的诗!现在看看,很幼稚嘛,很平常嘛,带着一股愤青劲儿,带着一股盲目劲儿,带着一股故作深沉劲儿……难道自己就不幼稚吗,自己不平常吗?自己不过是个以庸俗眼光看事物的凡夫俗子,哪有资格批评别人的故作深沉?我当初还懂一点,现在却一点不懂了,我不能再评价了,已没有任何价值。 我要走了。其实家人一直在劝我。 去哪儿?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去美国了。多少人会羡慕,惊叹?如果我告诉你,我去美国是为了做化疗。还有多少人会羡慕,惊叹?如果我说,假的。有多少人会感到被耍弄?如果我说,真的是假的呢?还多少人会感到真的是被耍弄?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要走了,让这个谜底保持下去,像诗一样深奥、暧昧、且美丽吧…… 第70章 我是杯子,我是旧的事物,我做新的事情 杯子,有各种各样的杯子,不同的材质,不同的样式,不同的用途,不同的格调,摆在不同的位置,给人不同的感觉。 比如书桌上的杯子,一般都很普通,装的咖啡白水热茶,放在方便拿到的地方。 比如茶几上的杯子,可能会很讲究,紫砂的、陶瓷的,价格不菲,做工精巧,高贵得叫人只敢轻手捏着,小心托着,像捧一个宝贝。 还有架子上的杯子,一般只是好看,没有实际的用途,杯子的内部甚至不上釉,粗糙得和外边简直两样。 还有厨房的杯子,装的是柴米油盐胡椒粉,泡在油烟里,熬在热锅旁。 这些方面大家都能想象,但是谁能想象用杯子去盛排泄物呢?装屎、装尿、装浓痰……这个提议叫人厌恶。为什么厌恶? 因为不习惯。 因为这是种新的事物,任何新的东西的出现都会遭到质疑和反对,反对第一,对错第二。 好比光滑的酒瓶,谁能想到用它来杀人?电视剧告诉我们,把它敲碎,造成尖锐,就可以了,于是在无数的相仿的镜头的教育下,我们接受了这个事物,我们知道了用光滑的酒瓶杀人。新的事物被重复地贯彻,终于变成了旧的事物,也不管它的正确与否,习惯第一,真理第二。 有人说,也有新的事物也很受人们欢迎的。真的吗?比如一款可以游水的汽车。哇,太棒了,即使没有造出来,但已经被人接受了。比如可以自己念声出来的书,人们可以闭上眼睛阅读。这些算吗?它还是车,载人的嘛。它还是书,传播信息的嘛。还是旧的事物,换了新的衣裳。 新的事物被新的人们用新的眼光发现。 好像用来盛装屎尿浓痰的杯子,它的出现必将是一场革命,对与错,那得让时间来评定,出现了,既是它的成功! 什么?难道我的牢骚再次浪费了您的宝贵的时间?我只是一只盛屎尿的杯子,您何必恼火反感到如此?您不懂用新的眼光感受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那请您把您高贵的大便放入圣洁的马桶去吧! 第71章 我是胡文文,这是个压抑的阶段 我发现周围静了很多,当被告知已经走了两个室友的时候,我不好意思再问,她们走了多久? 还记得以前吗,那时候到处都是乱糟糟的。ktv传出的劣质的歌声、朋友间无意义的嘈杂的争论、路人菜市般的高声的言谈、还有心里找不到原因的无止尽的烦躁。 那时候总带着无数的想法,每三分钟甚至三秒钟就换一个,之后也是不停地以两分钟的甚至两秒钟的追求告终,这有什么不对?我们那时候告诉自己,我们是孩子,我们不懂,所以没罪;我们是孩子,我们还小,所以还有机会;我们是孩子,我们憧憬,所以大范围地尝试;我们是孩子,我们也有自己的权利,所以我们蔑视教诲…… 当孩子也多少碰到了挫折,那些挫折有的如灾难般叫人绝望、有的像磕伤般一笑而过,孩子知道,玩过头了就容易受伤,受伤了就很痛,痛过却不一定有疤,没疤也一样叫人记忆深刻。所以孩子就这样长大了,带着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大的小的已经愈合的还在滴血的疤痕,来到一个过渡的阶段,这个阶段叫做脱离母体的第二阶段,第一阶段,也痛苦,承受者是母亲,她们撕心裂肺之后笑着看着自己的新生;我们同样面临这样的阶段,我们得撕心裂肺告别自己的梦想,然后坚强地笑着看着自己的余生……我们能像母亲一样吗? 当我感觉自己能够轻易办到的时候,其实已经挣扎痛苦了很久,值得庆幸的是,我还不错,活着,精神正常,压抑了一段时间,现在全然抽离,也像重获了新生,只是跳过了分娩的环节。 前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说来谁不在无时无刻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我却闲着自个儿自闭着。我甚至开始认真上课,为了避免无聊的课堂上胡思乱想,我买了个精致的笔记本写笔记,本只打算拉回心思,没想到学期结束一看,竟也满满的一本,同学们看了好生佩服,感叹这年代也有这样的学生,我不禁想对着它笑,这真是我做的? 我开始习惯了一个人在晚上散步。没人看得清我的表情甚至没有人能看得清我的人,我感到安全静谧。我可以从明湖的小路穿过,走上小山,越过小山,走过行政楼,再到达图书馆,穿过小林子,途径大道,来到体育馆,再到田径场,再……学校难道这么大?大到走不完?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不过在一直绕着弯子,总也不想走到尽头,哪儿才是尽头啊,是开始的地方?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拜托,我是来散步的,别非逼我说出我要到哪,除非你有毛病! 体育馆旁边的小路上新装了一排日本风格的路灯,乳黄色或者米白色,挺有情调,照着对面的荷花池,伴着几声蛙鸣,独自走在其中,倒也有几分惬意,想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是否也是在这样的心情中写下的?我突然回想起一点点意境,却总也想不到半个句子,那个穿着长衫的走过水边月下的男人,确实有着女人般细腻美妙的心思,如果自己在那个年代,定会死心塌地地迷恋他! 偶尔碰到那人,那个曾被自己归类为人渣败类的痞子,已然不是当初那个男人,总能看见他的身边簇拥着抬头仰望的女孩,我远远地偷窥,也总感觉他发现了我,我为什么落荒而逃,我找不出理由却总也这样做,我跑到寝室,关上门,躺到床上,捂着头……天都黑了,你们怎么不睡觉?我要睡觉了,你们谁也别吵我…… 就这样平静地生活,偶尔被他的出现打破,之后是一夜的失眠,第二天是更加叫人钦佩的乖学生的勤奋,散更远的步,欣赏更久的池塘小路,进行更久的自我心理暗示,那些虚伪的没狗屁用的人生哲理,你们他妈的越来越不起作用了! 我不能一直呆在这个鬼地方,我得出去散散心,我要逛街,去我曾经钟爱的花花世界! 第72章 你是琴,和圆脸的弟弟 他撒娇地抱着你。他把头埋进你的胸脯。他贪婪地呼吸着你身体的味道。他说他喜欢这种感觉,像冬天晒着太阳、夏天吹着风扇、秋天喝着橙汁、春天淋着毛毛雨。你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你只知道,像他这样、你这样、你们这样的这一代,独生子女,都是渴望姊妹亲情的。你抚摸着他的圆脸。他喃喃地叫你哥哥。你说是姐姐。他说是哥哥。你说他真傻。他说他本来就傻。 你说化学记恨你,看见你就使巫术,弄得你头昏眼花、六神无主,化学携带复杂的凌乱的字母和数字在你面前晃动、重叠累积,仿佛要把你活埋,要把你生吞,你不敢尝试着看它一眼,它的眼睛施了蛊惑,你一看它就会陷入无我的麻木! 他说他小时候也学过素描,是二年级吧,和班上两个长得漂亮文静的小女孩一起报的名。他开始的时候对画画并不敢兴趣,他只是想接触她们。后来第一次画的是球。他觉得无聊。在白纸上画了个圆圈,就全身心地盯着她们看。她们雪白的手在铅笔痕迹上蹭啊蹭,变得漆黑发亮。他当时认为素描不是什么好艺术,教画画的老师是个很老的女人,头发短且卷,脸上有肉疙瘩,很丑,丑得衬托出她的画是多么得美! 再后来学画画的小女孩们对画画不感兴趣了,在他坚持了很久以后的某天起,就再也不来了。而他却以为她们是生病了,过几天会来。等了半年。教画画的老师说已经完结了初级水平的教学。他出师了。 他学会了让一个圆圈通过描描画画变得有立体感。他学会了如何弄出亮斑和阴影。他学会了如何抓住物体甚至人的特点、坚持轮廓、突出质感、力争感情……他学会了如何应付老女人教师的提问:你为什么学画画?喜欢。有什么理想?当个杰出的画家!她听后非常开心。有时候甚至送他橡皮铅笔,教他新知识时耐心细致……他多少产生了些许的愧疚感,他为的不是艺术,抱歉他不能替她完成她的梦想,他是个平凡的小孩,仅此而已…… 你说你没有那种运气。你没有找到一个能激起自己学习化学的动力。你害怕自己会在连续几次化学考试不及格后被开除,因为这是医学院,不懂化学就像在其他的大学里,你不识字。 他说不会的。要抱着积极的态度。快乐地生活。学校只是吓唬人。随便结束学生的命运,那可是非常残忍的,他们会慎重。你不用担心。 你说你不是担心自己会因为学不好化学而招来噩运。而是担心自己明明不擅长不喜欢化学却纠缠着不放,这样是不是对呢? 他说你是哥哥。你会有自己的想法的。你看看他的脸。笑得如此自然。你倾吐胸中闷气。说,是啊,应该有主见才对。 第73章 你是琴,和老朋友 他说非说不可吗?他说他真的不想让你知道。他说你是个坚强的女孩。他说那好吧。 有个保健品的营销员,干了快二十年了,积攒了不小的一笔积蓄,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提早退休,享受美妙的人生?中年过半,将近老年,为了钱他牺牲了大笔的青春。他的青春是多么中规中矩啊,毕业就工作,努力又认真,一干这么久,即便没有提升到更高的职务,可销售的高收入还是让他非常满足,他就这么一步步计划,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到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家庭、儿子,儿子都高中了,可以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美术,不用为了钱过多地限制。他从心底里感到自豪。 这是他最后一笔生意。数目不大,可他投入了所有的心思。从联系客户、到货到签收、到售后调查,都他亲自做的,他干了整整二十年的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之后他可以开个小餐馆或者咖啡馆,清闲地过日子。 可是他突然发现,有两位服用了他们公司保健品的老人相继死亡。老人都会死亡,随时随地不为人意。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他觉得应该认真对待,因为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工作,他应该投入二十年前的激情和负责态度。他对两位老人生前的保健品服用剂量做了了解,他对两位老人生前的健康状况做了调查,他甚至查看了两位老人生前一段时间的医院体检记录……他竟然发现,是他们的保健品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他们公司的保健品打着有助静心帮助睡眠的旗号,确保让服用的老人能够心情舒畅,睡眠质量提高。实际上竟然违反规定,在普通的口服液里面加入了可待因,利用化学物质强行刺激脑神经,达到欣快感…… 长时期小剂量的服用,逐渐导致服用者骨流失等机体机制下降现象,最终催化了死亡。 他那天晚上一晚没睡。他在想,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保健品,原来一直是在卖毒药!死在自己手下的老人有多少?那些满以为服用他们产品可以更加健康的人们,他们怎么知道其实是在自杀? 第二天,他去找他的上司。上司是他在公司唯一的朋友,各方面都很照顾他,这么多年大错小事都帮了他不少忙,他很诚恳地对他说,他想告密,不能让这东西再害人了。 上司告诉他。你疯了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员。你甚至还没说给真能处置他们的人那里就已经被他们弄消失了。你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家人。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也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多么微妙。什么法律啊道德啊只是天气晴朗晒的被子枕头,那些藏在床底下的,是什么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他说上司是在代表他们威胁他?上司说,我代表的是你的老婆和儿子,他们不想家里出个烈士。他说他才不怕,窝囊了一辈子,害了那么多人,也是时候英雄一把,有点良心。上司推了他一把,他跌坐在沙发里。上司气得说不出话。他也怒气冲冲地回瞪着上司。上司说,告吧告吧,想死的人谁还拦得住,顶多我以后常到你坟头陪你喝酒,你那时候别怪我当初没有告诫你! 他走了。心里充满了矛盾。他的成就感全部转变成了罪恶感。他的幸福无影无踪,填补进来的是无尽的黑暗。 第74章 你是琴,和西班牙语 他还是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皮鞋擦得干净整洁,他的文件包装着鼓鼓的课件,他的表情是固定的麻木的标准的微笑。 他说在太平洋的那边有个说西班牙语的国家,它的名字叫做墨西哥。一只展翅的雄鹰嘴里叼着一条蛇,一只爪抓着蛇身,另一只爪踩在从湖中的岩石上生长出的仙人掌上,这就是他们国家的象征。 你说曾经有个男孩,自从看过一部《佐罗》的电影,爱上了西班牙语。他迷恋那种语言的转音和声调,他梦想能够到他们的国度,体会那种梦幻般的生活! 他说这个国家是美洲大陆印第安人古老文明中心之一,闻名于世的玛雅文化、托尔特克文化和阿滋特克文化均为墨西哥古印第安人创造。公元前兴建于墨西哥城北的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是这一灿烂古老文化的代表。 你说男孩发奋地学习,放弃了很多其他的梦想。他不打篮球,不画画,不打游戏机,甚至很少出门玩。他躲在家里慢慢地自己学着字母单词。他一遍遍地练习,舌头都像要打结了。 墨西哥气候复杂多样。高原终年气候温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四季万木常青,故享有“高原明珠”的美称。墨西哥古印第安人培育出了玉米,故墨西哥有“玉米的故乡”之称。 你说男孩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考上了一所大学的西班牙语系。由于报考小语种的学生太多、竞争太激烈、分数太高,他报考的学校不是很有名气,但是能够正统地学习西班牙语,他已经很开心了。 他说墨西哥是美洲文明古国,曾蕴育了玛雅、阿滋特克、托尔特克、奥尔梅加和特奥蒂华坎等古印第安文化。玛利雅奇音乐和萨巴特奥舞蹈融合了西班牙和印第安音乐舞蹈的特色,成为墨西哥独特的民族艺术形式。 你说男孩的大学时光很快乐。他发自兴趣的学习让他比班上任何一个同学都学得好! 他说龙舌兰对于墨西哥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龙舌兰叶可以造纸,而龙舌兰的花朵十分尖锐,据说可以当作武器。用龙舌兰叶酿制成的龙舌兰酒是墨西哥一大特产。龙舌兰酒的度数比较高,喝起来会有一些辣辣的而带香甜的感觉绕于舌尖,缠绵于喉。 你说很快男孩就要大学毕业了,他想他可以顺利找到一份好的工作。 第75章 我是胡文文,蓦然回首,它已不属于我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从城郊来到市中心,我连喘气都省略了,径直扑向了那个以前为之疯狂的地方。 我混入了如潮的人流,在马路两边缓慢地滑行,这条最繁华的街道,散发着让烈日都自愧的热情,我似乎还能找到自己的脚印,那时上面踏着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她穿着五颜六色的光鲜奇异的衣裳,顶着蓬乱的干枯的比例失调的头发,拿着大杯的冰镇的可乐,大笑尖笑甚至狂笑着行进……她那时候那么快乐…… 我赶紧跑去路边的快餐店,却怎么也找不到,它搬了位置没有告诉我,还是我太久没来忘记了它?我不甘心,于是跑到到冷饮店买了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猛喝,强行笑起来,却没能发出声音。 我来到电玩世界,震耳欲聋的噪音把店门口的一圈人推得老远,我顶着巨响跑进去,昏暗的灯光,漆黑的人影,嘈杂的游戏机发出的声音让我一时找不着平衡,我扶着坐着打游戏的人们的肩膀往前走,他们一个个回头看,又一个个急忙重新投入到他们的角色,我找到自己最擅长的跳舞机,上面站着两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她们像疯了一样蹦蹦跳跳,拉直过的头发像章鱼的触角一样在空中舞动,机器放着一曲没有听过的歌,歌声节奏太快,让我心脏疼痛,我要跳,我要跳,我以前肯定会把她们扯下来,自己站上去跳,对,把她们扯下来,扯下来了,我要跳,可我还没准备跳,屏幕就已经显示gameover了,剩下的是我的木然和小女孩的不屑白眼加鄙视……我看着电玩世界里新添加了好多种新奇的机器,乐器类的,比武类的,赛车类的,赌币类的,我擅长的那些都到哪儿去了?我才多久没来,我就已经不是这里的霸主了,我曾经在这里第一个用彩票换到最贵的背包,现在礼品已经升级到了摩托车,我看着它,我现在不想赢摩托车,赢了我会骑吗,不如给别人去吧。 还有那个服装店,那个价格吓死人的店,我以前总是要花三个小时在里边试穿各种各样的新到的衣服,然后在出门的时候买一双袜子,我喜欢看着自己在漂亮衣服下的气质,更喜欢看服务员在我的行为之后的猪肝脸,她们肯定想把所有的工资用去请杀手,把我暗杀了才好,我当初走出那店时总大笑着这么想。我现在又来到那个店,店门牌上赫然写着“经营不善,低价特甩”……我第一次见里面这么多人,我走到堆积如山的衣服前,拿起一件,不过才以前一双袜子的价格,难道堆在一起卖和挂起来卖差这么多?我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没买,走了出来。 天已经蒙蒙黑了,路灯慢慢亮起来,行人的脚步越来越匆匆,我的矿泉水瓶里还有两三口的水,瓶子却一直拽在手中,有个拾荒的老人问我瓶子可不可以给她,我说我还没有喝完,不好意思。等我喝完了,想碰下一个拾荒的老人,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我站了好久,最终还是不舍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转头看见那个冷饮店,矿泉水的旁边就摆放着大杯的冰镇的可乐,我刚才怎么没看到。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尖一前一后地运动,上面沾着来自郊外的学校的山上的黄泥,我甚至不为它的不洁或丢脸而在意,我要回家,想想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第76章 你是琴,和圆脸的弟弟 今天中午的时候,在食堂吃饭,看见一个和自己非常像的人,他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那人一直没有注意到他,所以他甚至跟了他一段路,直到他上楼了才罢休。他说如果世界上存在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那会是什么情景?该以什么样的感情来对待他呢?当做情人、亲人、还是朋友、还是陌生人?他说他从那次以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觉得那会成为世界上最最亲密的关系! 你说你的化学考试又失败了,再失败一次,你的学业就会终结。你尝试着努力过。你去上每一节化学课。每天坚持看化学书。还是失败了,意料之中的。你从来没有投入过感情去看,所以看过之后和没看毫无区别。你只是逼迫自己达成自己的计划,每天坚持看,不代表一定要看懂甚至看清,你从心底里排斥它,装模作样的演技,是蒙混不了试卷的,最多骗过别人麻木自己。 他说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没有。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觉得没有意义。想象嘛,不是只用来处理有意义的事情才存在的。说得对,但是既然没有意义,何必去想。他说他和你有代沟了。你说你活在长辈的时代。长辈也是从小长到大的。长大了有很多事要想的,不能成天沉迷在无聊的幻想中。幻想是有好处的,幻想带来快乐,幻想带来美丽,幻想也是种艺术。生活不需要艺术,只需要技术。难道你不认为没有情感和假设的脑子是死的吗?不,它还能够计算,能够记忆。机器也可以,脑子不只是机器,它该有更独特的才能。独特的才能是没有任何作用和价值的,计算和记忆才是公认的水准。 你真可悲,他说。不是你,不,不只是你。你突然低下头,像胆怯的懦夫,你能感受到他的鄙夷,身为他的哥哥,你没有起到任何标榜作用,你难道不知道做哥哥的应该怎么做吗?你知道。你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如果告诉他那么做,他会像你一样做,一样错,那真值得吗?你告诉他该省略弯路,少碰钉子,还不如直接牵着他,一路捷径,直达坟墓,一帆风顺! 他说,他这时才发现,你有体臭、你衣服颜色不搭配、你头发枯黄,你不配做他的哥哥。他为什么曾经迷恋地看着你?就是因为你带着一腔的热血,有着一双愤恨世俗的双眼,洞穿一切的神情,你那时的自信像夺目的光芒,照的旁人黯然失色,你有着世界上最最伟大的理想,你有着超过所有人的坚强和气魄,你坚信自己与众不同,所以你那时真的像披上霓裳的天神,你是我的偶像,我多么希望能像你一样高尚地活着,蔑视一切困难,向着目标飞翔! 你说你那时真是那样吗?你说你这时真已不是那样了吗?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变化? 哦。他说你无药可救了,你媚俗得像个小贩,你平庸得像个老太。他要离开你,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第77章 你是琴,和老朋友 上司在他走后心里一直闷得慌,不停地喝酒,却像在喝水,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他那么聪明,就他发现了这一点?自己作为他的上司,还是个为人卖命不知死活的打手?上司早就知道。知道保健品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就是由于成瘾性,让客户不断地购买,用完之后感觉越来越良好,越来越离不开,生活越来越美好,其实都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可待因! 这和毒品有什么区别?有。毒品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而它可以正常销售。毒品12年杀死一个人。它更慢,更不容易被发现。毒品叫毒品,没人敢尝试,它不叫,大家都接受。毒品害死的是寿命还长的年轻人,它杀死的是就快死的一部分人。谁会联想到老人的死是和保健品有关呢?那太荒唐了。 可是我为什么还要做帮凶?很简单,为了钱。为了名。为了地位。 我也已经年过不惑了。我五年前还在一个普通的公务上守己地干着。我发现当年的同学们都飞黄腾达了。我发现周围的其他同事都悄悄地富了起来。我不敢贪污,贪污会死人,我也没有资本贪污多少,我的级别太低了。可是我又不甘心,我难道就没有能力过得比别人好? 所以我一跃来到了这个公司。 开始的时候像被欺负的学生一样。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了解,跟人相处拿捏不到重点,走了数不尽的弯路碰烂了每一块脸皮。 五年后我逐渐知道。要想成功,就要像泥鳅一样,处世圆滑、游钻污泥、一肚肮脏,团体行动,不妙就溜……所以我能够在五年里达到这样的位置,而他做了二十年还是个小职员! 我讨厌他对我说话时候的清高样。知道吗,傻子,你的清高导致了你的平庸,你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而不是外边的现实的世界! 他说他要去告密,我毫不夸张地告诉他,随便一个代理经理都可以花钱废了他。这世界,你断了别人的财路,别人就断了你的腿,你要了别人的饭碗,别人就要了你的命! 我在家供奉着观世音菩萨,我每天早上晚上烧香,帮死去的老人祈福。希望他们早些升天,过着极乐的生活。 保健品让他们的生命更快地结束,但也确实让他们承受更少的痛苦,不论是不是通过正常的手段,他们生前的一段时光应该还算安逸。他们有着孝顺的孩子,孩子注意他们的健康,给他们保健品,希望他们长命百岁,保健品毕竟不是仙丹,不能让他们不死,死了就死了吧,再也不要想到是被什么毒害死的,说实话,如果不说,谁也不计较,死者不计较,死者的子女不计较,生产者不计较,那么营销者为什么要计较呢?营销者不生产,他们本不用为保健品的质量负责,他们甚至可以推掉所有的法律上的责任。他们只是为了利益,让产品从工厂到达消费者手里,他们是送货员、介绍员而已,他们要负什么责任! 上司洗干净手,拿出三支长香,用传统的火柴点着,扇熄明火,插进镀金的香灰满满的香炉,双手合十,虔诚地弯腰作揖……他抬头看了看观世音菩萨,那丰润的脸庞、那宽容双眼的、那含笑的嘴唇…… 她在对上司说话,她在说…… 我决定了,我要说出来,为了遗失五年的高洁,为了好久不见的人格。我要揭发它。 第78章 你是琴,和西班牙语 他说有这么一个国度,那儿有着湛蓝的天、纯白的云和金色的太阳,那儿的探戈和足球令人陶醉,沸腾,魂牵梦绕……她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白银——阿根廷…… 你说男孩那年22岁,独身一人带着无限的梦想来到这个名叫社会的地方。他当然会很容易地进入一家外企,他的西班牙语说得这么棒,他至少能够当上一个高级翻译。然后他可以得到很满意的收入,收入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他就可以亲自到达那个魂牵梦萦的大陆。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他说听过潘帕斯草原吗?那里的牛羊多得像铺在绿草之上的毛地毯!白色的黄色的棕色的牛羊群缓缓地移动着,辽阔的草原上隐约闪动着牛仔们的身影,他们腰间挂着粗绳子,深邃的双眼看着遥远的天际,他们会突发兴致狂奔一段,追逐阵雨后彩虹的脚跟。 你说男孩在报纸上找、在网上寻、托朋友介绍、求同学帮忙,原来找份工作都不容易,找一个心怡的工作简直就是撞大运、中彩票!他的同学们有的做销售、有的做秘书、有的做人情人、有的干脆在家啃老,也有很多像他一样还在寻找遮头的瓦片,仿佛那些美妙的想法只是一场梦,所有的幻想瞬间就消散了。 “潘帕斯”源于印第安丘克亚语,意为“没有树木的大草原”、“平坦”,这片肥沃的土地上还种植着小麦、玉米、饲料、蔬菜、水果……成熟的作物迷人地摇曳,慵懒的牛羊们扭摆着穿行,勤劳的人们轻骑着马驹,夕阳呈现出石榴红,美得叫人心醉。 你说男孩的家人经常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样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先回家吧,在外面一个人很不容易!他听了之后心里酸酸的。他还记得父母在他趾高气昂地出门时是怎么鼓励他的,你一定行,你是最棒的,我的儿子讲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当驻西班牙大使都可以了!他被父母的激励夸得自信满满,他带着为数不多的钱和不可计数的激情踏进了这座似乎没有边的城市,他相信自己会创出一番事业,然后抛弃这份事业,独自行走在潘帕斯草原上! 第79章 我是胡文文,家是永远的港湾 进门的时候妈妈正歪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嘻嘻哈哈地笑,看见我来了,说了声,来了?嗯。就没了其他话,继续嘻嘻哈哈地看着电视。 吃了吗? 还没。 冰箱里面有菜,电饭煲里有饭,饭还是热的,菜要热热吗? 不用了,就这么吃吧,省的麻烦。 哦。 哦之后又是忍也忍不住的大笑。我看了标题,是一部菲律宾的的连续剧,第五部第四十九集。妈妈叫我把冰箱上面的指甲剪递给她,我放下筷子,来到冰箱边,上面一点灰也没有,给妈妈剪子时,她没说谢谢,而是扒开挡住她视线的我,继续哈哈地笑,我差点说了对不起,回到桌子上吃饭。 吃饭完,把菜放回冰箱,顺便洗掉了吃脏的碗。妈妈过了很久问我碗洗掉了?我说是。她说等会儿她洗就好了。我说没事,我平时在学校习惯自己吃完饭就洗掉碗。她说我现在长大了。还没说完又急忙转过眼睛去看电视。我问爸爸呢?她说和朋友出去茶楼打麻将了。给他们送礼啊?他明天早上会回来的,没事。 我说我下去买点东西。她说哦。眼睛从来没离开过电视。 小区的超市还是老样子,老样子的物品种类不全,老样子的价格不实惠,换了新的收银员,竟也是个干净的男孩,声音也很干净,冲我笑,问我是不是新搬来的,我啊了一声,没有展开交谈。 晚上的马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静、更没有郊区学校的静,一辆出租车驶过,载走和将军肚男人吵架的女人;一辆出租车驶来,又载来一个和那男人搂抱的女人。我拿着东西往回走,袋子里装着新的牙刷和毛巾。楼梯间三楼的感应灯坏了,顿了好几次脚也没亮,脚都有些疼,作罢继续,也不能因为它不亮而不上楼吧。 买了什么?妈妈的电视剧看来结束了。 这个。我递给她看。 哎呀,以前的不是还在吗,干嘛买新的,乱花钱。她责难,像很早很早以前的那样。 以前的恐怕都生霉了吧,再说我学校的也用很久了,该换了。我像很早很早以前那样辩解。 在哪买的? 在……在某某路那边的某某超市。我撒谎。 哦,嗯?怎么用的是小区便利店的口袋?妈妈邪恶地笑,带着些许的审视。 我嘿嘿地笑,不做解释。 她哈哈地笑,像听到个非常有趣的笑话。 我也哈哈地笑,笑得肚子都疼,笑得满头大汗,笑得全身好累,迅速地睡去,睡在妈妈乘我下楼买东西时候铺好的新被褥上,闻着妈妈最喜欢的牌子的洗衣粉的味道,想起很多很小时候的事情:比如妈妈说不能玩火,一玩火晚上就尿床;比如妈妈说晚上要刷牙,不然早上起床会有蟑螂从嘴里爬出来…… 第二天早上起床当然没有蟑螂从嘴里爬出来,即使头一天晚上没刷牙。早饭是爸爸大清早带来的,凉拌粉、墨鱼肉饼煨汤、包子,爸爸躺床上鼾声大作,妈妈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吃早饭,用的是家里的大筷子,爸爸没带一次性筷子和勺子来,他从很早就告诉我们别用那种东西了。 到早上十点半时候,爸爸起床了,开始刷牙洗脸刮胡子,他还是穿着背心短裤在我面前晃荡,身材更加臃肿。他问我吃了吗?吃了。吃饱了吗?吃饱了。好吃吗?好吃。那明天再吃?好。对了,街那边开了个猪血粉丝店,改天带你去吃。好。 我妈上班去了。哦,我知道。她说中午饭她已经做好了,你吃了再去上班。好吧。他开始用小剪刀修剪鼻毛,在我面前,毫不避讳。我本想像原来那样叫他以后别这样。我不在家的时候肯定也这样!但我不在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这样?我在为什么又不可以?他是我爸。他其实可以。 爸爸也上班去后,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开始翻看自己以前的教科书,发现一个发黄的只写了几页的日记本。 最后的一篇内容很简单:某年某月某日,雨,星期某 今天在外面碰到很多倒霉的事,回来后吃了爸爸带来的外卖,跟妈妈看了会儿肥皂剧,感觉好多了。有几个字注定只能出现在日记本上,死也说不出来的,我爱你们,爸,妈! 第80章 你是琴,和圆脸的弟弟 然后你真的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你在想他去哪儿了,他只是生气,孩子气,他会回来的。他没有回来,你有时候会想起他,他给你的那些美好的记忆和甜甜地滋味,和长者的尊严,和哥哥的疼爱。 哦,别再骗自己了。他不过是你的想象,你还真指望他会回来? 你在心情最最低落的时候臆想出了他,你的生活充满了孤独和压抑,所以你创造出他,让他和你分担这种痛苦,让他的不停的幻想分散你的注意,你一边劝解他不要沉迷幻想,一边又投入地欣赏体会着他的故事,你不过是在自己和自己对话,不是吗? 你一直在对他说着你现实中的真事,你的儿时的好友梦莎的遭遇,你的生活中的和人相处的烦心事,以及学业上的困难……你告诉他,要停止对未来的憧憬、停止对现在的乐观、停止对过去的假设,那些只会使你陷入更加绝望的困境,直到不能解决。你像个哥哥那样教育他,要回到现实中来! 他却一直在和你说着他的故事,他编造的故事,他想象的故事,他的最早的早恋,他的同性恋情节,他的生殖器崇拜,他的很多荒谬的、大胆的、美好的、没有意义的幻想……他像个弟弟一样躲在你的怀抱,感受你的温暖,甜甜地进入睡眠,做着最好的美梦。他一直固执又孩子气地留恋他的年代,留恋他满是梦想的脑袋! 最终你被越来越多的生活里的烦恼围困,你一度失去了想象的能力,你的脑子被你逼迫着只会计算和记忆,你不能够再妄想、幻想、甚至梦想,于是你失去了他,他随着你的童真而去……他的死告诉你,恭喜你,你真的成熟了,不会胡思乱想了! 哦,你的圆脸的弟弟,可爱的弟弟,死了,死于哥哥手下。 你真的不忍心告诉他,你最后一次机会也没有把握住,你的化学仍旧没有通过,学校已经通知你,劝你退学。你觉得弟弟的死毫无意义,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可他终究会死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想到这儿,为自己感到莫大的悲哀。 第81章 你是琴,和老朋友 我是公司的老总,在得知情况后我迅速地躲藏了起来,躲到没人会想到的地方,躲到安宁而美丽的地方。 我真是想不到。居然是自己的员工举报了自己。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但我有点佩服他,他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干却没有勇气去干的事。我甚至派人调查,到底是谁干的。 当初这个产品上市的时候是多么畅销。公司一下子就融到巨大的资金,很多有实力的投资者加入,产品的运作更像是鲤鱼变龙般神气活现,叱诧整个市场。 后来渐渐发现产品有缺陷。可收入就像印钞机一样唰唰地给投资者创造利润,大家的眼睛都血红血红的,再也没有了人性,再也听不见声音。他们只看着钱,花花的钱,口里不停的念念有词,那种表情极为恐怖! 我提出过改良配方。但可能会引起销售下降。没人同意。一个也没有。我看见他们仇恨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剑带着枪,它们全都指着我,它们威胁道,你敢再想一想,你胆敢再想一想? 呵呵,原来世界上最宝贵的不是生命,而是金钱。或许别人的生命不如金钱重要吧。违法的那些,连自己的命也不如钱重要。 希望我能在那些投资者之前找到揭发者。希望找到他的时候还活着健全着。 也希望我在被被害者找到并打死之前想想清楚,是去自首,还是继续逃避。 …… 你是琴。你问他是哪个?他说你猜呢?你说三个人都可能。他说也不一定就是其中的一个。你说他想好了吗,今后的打算,不论他是哪个。他说说不定这是个故事,是假的呢。你问他,如果是故事,他是其中的一个,他想好了吗?他不说话了。低着头。 他的狗轻轻地叫唤。看看你。又看看他。他的狗温柔地走动。蹭蹭你的腿。再蹭蹭他的腿。 他不敢抬起头来。你不敢再开口发问。他过了很久递给你一个信封。里面装着许多钱。他说他已经和你的教务老师们谈好了,你可以继续学习并顺利毕业。塞到你手里就转过身去。他假装不停地忙碌。他假装很晚了,催你回家。他的假装是为了什么? 你顺从地离开。顺从地拿着钱。顺从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希望你的做法,不会再增加他的负罪感挫败感……这个男人,经历的苦难已经够多的了,你怎么忍心。 第82章 你是琴,和西班牙语 戈比爱呀、戈比爱!野百合呀,野百合!你开着红色的花、你开着白色的花,你的花瓣坚挺好似涂蜡,你结出果子、就像山椒,你攀缘在树干上,像妖娆的仙子,神秘而纯净!你的名字叫智利…… 你说男孩坚持了多久?七天、半个月、三个星期、二十四天……日子是日历纸上的蓝色叉迹,一个叉表示一次失败,一个叉表示一次苦难,一个叉表示明天还没有着落,一个叉像某个讨厌的儿时小鬼、耻笑你的成绩、动摇你的信心。一个叉在说,你来这里带着错误的动机;另一个叉在说,你该走了,不然留下的是更多的叉,更糟糕的结局…… 他说坐落在马波乔河畔,有一座四百多年历史的古城——圣地亚哥。即便遭受过数次的地震、洪水等自然灾害的破坏,市区历史性建筑遭受严重的毁坏,但是坚韧的圣地亚哥人还是坚守着他们的家,如今,它已是一座结合古老文明和现代时尚的大都市。那里的人们可以坐在河边的露天咖啡馆看着古老的夕阳。 你说最糟糕的情况到了,男孩用光了所有的钱,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尽管省吃俭用,恨不得每顿吃泡面馒头,可是钱还是用光了,他脑袋很沉,不知道是因为太饿、太乏、还是太难过,他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观察着来往的行人们。他在想,他们是怎么落下脚来的?他们哪里来的收入支持他们继续生活下去?他们当然不都是小偷或者抢劫犯。他们当然不都是妓女和贪官。他们有很多没有接受高等教育。他们不会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甚至不知道字母一共有多少个。可是他们可以继续生活下去,而他却要被迫离开了。他的那些美丽的梦想呢?他的那些豪言壮语呢?他的父母对他的重如泰山的期望呢?他暗自给朋友们伙伴们暗恋的姑娘的承诺呢?他不能就这么走了,那样会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个大大的叉号! 他说。傍晚,朵朵白云飘荡在山腰。随着风、云、雨、雾的天气变幻和朝阳、夕照彼往此至,雪峰不时地出现银灰、银白、淡青、浅紫或深红的色彩,有时几种色彩交相辉映,形成一幅迷人的画面。智利是世界上第三大产铜国,也是世界上出口铜最多的国家之一。在圣地亚哥市,人们处处都能感受到铜的存在,到处都可以看到铜的光辉。漫步市区,每隔不远眼前就会出现一座精工细琢的纪念铜像,这些铜雕刻大小各异,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格外引人注目的是耸立在市区“宪法广场”上智利民族解放运动先驱沃伊金斯将军的铜像雕刻,横刀跃马,气壮山河。那一座座铜像雕刻,让人目不暇接,仔细观赏,仿佛置身于铜像的世界,真是别有一番情趣。不论在商店的橱窗里,还是在智利朋友的家中,举目便是闪闪发光的各种铜制器皿:铜碗、铜盆、铜壶、铜杯、铜烟具……并且每件器皿上面雕有人物、风景、花草以及兽类等。商店里的铜制手工艺品,更是新颖别致,手工精细,令人爱不释手。宾馆、饭店以及居民家庭的门窗、桌子等都是铜镶边,或者有铜的装饰。亲朋自远方来,也总是以铜制艺术品相赠送。 你说男孩最终决定了。他从信用卡透支了一些钱,用来维持一段生活。然后继续寻找工作,任何可以给以他报酬的活,他都能够接受,他的要求一跌再跌,终于在第四天,他找到一份超市饮料促销员的工作。本来商家想请一个女孩子,因为女孩子更有亲和力吸引力。他央求了很久,得到了这个机会。他干得很卖力。不停地叫卖,拉人,解答问题,交易。像他这样一个内向的人,连自己也想不到能干这行,而且干起来这么没有顾忌,难道真没有顾忌吗?他这时才发现,所谓面子甚至尊严,在肚子饿的时候是没有任何价值的,都是伪君子!后来收班,他领到了当天的工资,八十元……八十元……八十元……他笑了,他的嗓子很痛,他一时间发不出声音,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喑哑。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并没有想今天晚上可以大吃一顿、他并没有想他可以用掉四十存下四十以备应急、他并不在想他明天能不能继续收获,他在想,啊,梦想,我的梦想,我离你又近了!等我,只要不死,我就会拼了命地达成! 他说那片闪着绿色光芒的大陆,那些说话如歌唱般动听的人们,那一幕幕勾画得详细无比的场景,一遍遍在脑中回放,仿佛到过很多次,却又总不舍得离开,他的生命因它而美丽且充满动力,他不知疲倦地奋斗,为的就是,实现它! 第83章 我是胡文文,所谓距离 我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说实话我不喜欢那样的状态,可是别无选择,谁能逃出这个网子?既然不能抵抗,就尝试着适应,这样的道理长辈已经说了无数次,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来也没有真正听过。 我的饭量变得越来越精准,我的菜式变得越来越规律,我的作息变得像张备忘录,我的生活内容一遍遍在重复。 那天晚上我照常去图书馆的自习室自习,那个灯光明亮却没有多少人的巨大的教室,人与人的距离远到了极致,谁也不想影响到别人、谁也不想被别人影响,我们坐在自己的角落,可以发呆、看色情书籍、看笔记、用耳塞听歌、看明星写真等等一切自己想干的事情,这里是安全的,我们感激这样的安宁。 琴匆匆地走进来,把我拉出去,她说带我去个地方,我说怎么了,她说她明天就要走了,我说怎么了,她说她以后还会回来,我说怎么了,她说她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我好好的,我说到底怎么了,她说她觉得自己跟我好像,跟燕红好像,跟吴丽芳好像,跟赵蕾好像,跟池萍香好像,她是我们的缩影、是我们的翻版,她以后会回来,来看我们的,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到了学校的剧院。剧院今晚正举行英文诗歌朗诵比赛。座位上面坐了满满的人。我对此不感兴趣,我说我更想一个人静静地。琴说就看十分钟。 十分钟。十分钟里什么都可能发生,可能会地震,震得这里尸横遍野,鬼哭神嚎;可能会暴乱,乱的人踩人,死一堆;可能会失火,烤的人肉喷香;可能会停电,吓得女生惊叫……也可能什么都不发生,活动刻板地运行,准备充分和不充分的连意思也没懂的英文诗歌朗诵者,带着颤音在所有人面前丢脸。而我,在这里辛苦且不忍地看着他们的尴尬……我变得刻薄,这不是我的本意,这一点的察觉让我伤心,伤心导致程度更深的罪恶与抑郁。 灯光再次变暗,下一个朗诵者上场。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tagore,rabindranath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etween life and death bu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et you don''''t know that i love you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et you can''''t see my love but when undoubtedly knowing the love from both yet cannot be together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eing apart while being in love but when inly can not resist the yearning yet pretnending you have never been in my heart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pretnending you have never been in my heart but using one''''s indifferent heart to dig an uncrossable river for the one who loves you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泰歌尔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 而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 却还得故意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 却还得故意装作毫不在意 而是 用自己冷漠的心 对爱你的人 所筑起的一道沟渠 是他。那个痞子。我虚掩着嘴,吃惊万分。 琴。真是他。呵呵。真是他。我擦拭着眼,模模糊糊。 琴……琴……你在哪?我到处找,找不到。 第84章 你就是你,这不是结束 第二天老朋友就走了,似乎昨天晚上就走了,他的狗留给了邻居,那个孤身一人的老太婆,老太婆人其实非常好,给狗吃的东西很健康,还经常和狗玩耍,一起运动,想必在她的调教下,小狗能活的更长命更快乐。琴把老朋友给的钱留给了燕红,琴告诉她,不要拒绝,可以当做是借给你的,应急的时候用。燕红同意了,琴才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琴和每个还留在学校的室友拥抱,燕红、胡文文、吴丽芳,池萍香虽然去了美国,赵蕾失踪至今还没有消息,但琴仍旧爱着她们,她最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她们的位置,床铺。很满足地离开了。 姐妹们都非常惋惜琴被开除,她们憎恨学校的规定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心里沉甸甸地看着她走出寝室门,走下楼梯,送了很长一段路,手牵着手,抚摸着头发,使劲憋回眼泪,哽咽地说不出告别的话。 琴显然不打算告诉她们,其实有个朋友帮她解决了开除的问题,她本可以继续,但她真的不想继续,她要去找她的弟弟,哦,她们肯定也还不知道她还有个弟弟,独生女哪来的弟弟?她的弟弟叫什么? 他叫梦想! 梦莎死于现实,他不能够,她不能够! 她坐在离开学校的公交车上,心情居然和第一次来到学校时惊人得相似。她看着模糊的车窗玻璃外面的熟悉的景色,远远近近的深深浅浅的小山的绿色,隐隐约约的忽浓忽淡的牛粪的气味,时荫时亮的变幻莫测的外面的阳光,忽上忽下的激动不已的青春的心跳……她不想怎么告诉父母自己被开除的事,她不想失去了成为医生的机会没有了稳定的满意的收入的可惜,她不想衡量失去了什么去换回什么是不是划算……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梦想做什么,不做将会多么多么遗憾!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条消息来自西班牙语老师,他说他的这一次教师资格认证考试失败了,很烦闷……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办才好? 对于你过于赤裸的回答,他久久没有传来回复。 去南美洲吧,去西班牙吧……哈哈…… 好呀! 琴关掉手机,笑着看着窗外。她不确定他这是不是玩笑话。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题目要解答,让他们用自己最喜欢的方法,这是幼儿园老师最常用的教育手段,所以那么多孩子长大了,还对美丽的幼儿园姐姐或阿姨那么怀念。 琴就是你,你就是琴,你就是你,我也是你,你属于我们,我们一起在奔跑!我讲了故事的一小段,它还有着一大段,很长很长,精彩非凡,我想故事似乎还没有定论,不晓得会以什么方式、什么氛围、什么题材出现…… 它会像诗歌一样触动、像音乐一样悦耳、像图画一样美丽、像故事一样吸引、像笑话一样快乐、像花儿一样生机勃勃、绚丽绽放,它仍会继续,继续在你的生命里,你会用自己的行为给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你是才生命的主角,主角中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