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秘》 第一章 追杀 月华如练,宁静美好,抬头望去,是一轮满月。这里本是一片静谧的森林,倘若没有外人闯入的话。 “快停下,交出那个孩子。”一阵愤怒的喊声从后方传来,其中夹杂着细碎的踏空声,在幽暗诡秘的森林内回响。 回头一看,这是一群身着白衣的中年修士,在月光下,白衣飘飘,凌空虚渡。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混源力竟然如此稀疏,我们的四象合击阵法完全无法施展。”其中一名修士抱怨道。 “都怪那个该死的影千尘,把我们引入影家祠堂,一番打斗之下竟激发了一个传送阵,”另一名修士接着说道,语气中还带有一丝不解,“昏迷了不知多久,现在天竟然已经暗了下来,月亮竟也变成了满月,真是奇怪。” 在最前面被追杀的是一名中年人,嘴角咯血,浑身负伤,手上还死死地抱着一个孩子。 “你们这群自称正道修士的家伙,竟然为了扼杀我的孩子,不惜出动道基境强者,偷袭暗算我。”中年人语气中带着极度的愤怒,如同一只受伤的狮子。 道基境强者,已经跨过了凝脉境,在体内筑就了道基,一举一动都可引动混源力,杀伤力巨大。一旦门内有修士到了这个境界,就会被赋以一宗长老的地位。 中年人的话,激起了后方修士的嘲笑,“那玄阴掌的威力还真是强,现在你的身体应该被寒气摧残吧。至于你们影家,哼,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要怪就怪你们影家出了一个威胁到我们天剑宗的天才。” “那小家伙出生时的异象,可是把我们吓了一跳啊,”又有一个修士故作惊讶地说道“然而一个孩子,还能翻天不成?” 后方的笑声更大,“束手就擒吧,我们可不能再耽搁。” 一句话说完,后方领头的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右手握着的长剑,在随意晃动下斩出几道凝实的剑光,直奔前方而去。 中年人凝重地提起一口气,强行扭转身子,避开了这一击。 “这样可没法摆脱这几个家伙,看来得利用这里的地形反杀。”中年人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同时也在仔细观察着这片陌生的森林。 这是一片笼罩在月色下的森林,周围的树木稀疏,远方隐约能看见一座连绵无尽的山脉。 “只要逃进山脉里,我就能用影诀隐藏我的气息,再逐个出手暗杀。”中年人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强忍身体的疼痛,加快脚步往山脉方向逃去。 影家,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极其低调的家族,没人见过他们会主动出手抢夺资源,但凡敢挑衅他们的人,都莫名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丝毫踪影。 这使得附近的一带都流传着一种说法:影家不可招惹,否则会惹上杀身之祸。但这样安稳平静的日子,被一个孩子的出生打破了。 族长影千尘之子降生,本是一件大喜之事,可这孩子的出生竟惊动了天地异象。 当时的场面壮观至极,只见影家上方的天空瞬间变得一片昏暗,仿佛这片天地都不欢迎这个新生的小生命。 传说中,这昏暗的天是魔物即将出世的大凶之兆,惹得影家周围掀起一片沸沸扬扬的讨论。 很快,消息传到了附近的天剑宗耳中。作为这一带的霸主,天剑宗立刻派强者前去扼杀这个引发天地异象的孩子。 当影家沉浸在族长之子出生的喜悦中时,却不知灾祸已悄然降临。 日月历30000年,影家府中潜入一群白衣修士,接着传来各种打斗声。待战斗渐渐平息,影家府中所有人都莫名地消失。这让这片地方一度被传为诅咒之地。 事后,天剑宗来人查探,竟在地下发现了一个超大型传送阵法遗留的痕迹。随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回想起家族遭遇的横祸,中年人很是心痛。此时他也不知家族的情况如何,只能祈祷祖宗流传下来的传送阵,真的能保护住家族,免遭灭门之祸。 至于自己与孩子为什么会被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他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因为家族的传承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倘若他不能逃掉,影家的一切秘密就会落入外人手中。 “成败在此一举,我体内的道基也撑不了多久。希望这祖传的符文真的能隐蔽气息。”中年人说着便迅速拐进山脉里头,找到一个山洞把孩子匆匆放下,从戒指中取出一张略显残破的符文贴在孩子身上,便继续逃走,施展秘法隐蔽了气息。 “人怎么拐进里头就消失了?连那孩子的气息都感应不到了?”疑惑的声音从山脉中传出,语气中还带着一股怒意,“这可真奇怪。” “先停下,散开意念。”领头的修士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朝另外三人传音。 山脉中阴风阵阵,月光笼罩下更显得萧瑟。顿时,一股不安的气息弥漫开来。 “小心身后。”一个修士朝着同伴大喊,但看到从心脏处钻出的那把细长血色匕首,脸上便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仿佛在霎那间见到了死神的真容。 “救、救我。”带着不甘与绝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没人知道此刻他心中多么后悔,也没人知道他是否在思考为何要参与这场追杀。但下一刻人便没了声息,接着一切又陷入了沉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暗杀手段简直闻所未闻。”惊恐的声音响起,化作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那把血色匕首,不知何时会展露出它的獠牙。它就像一记催命符,萦绕在三人的心中。 “快朝我这边合拢”领头修士见惯了生死场面,在此刻竟也处变不惊,冷静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同时他也惊异于这匕首的锋利程度,气铠竟无法阻拦。 道基境的修士在面对攻击时,源海内的道基会自发引动一层混源力,形成气铠护住全身,修为越强,气铠强度越大。但此刻,气铠仿佛被软化了。 “原来他们的防御如此不堪,难道是混源力稀薄的缘故么?”中年人一击得手,心中闪过了一丝喜悦,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月光“可我的力量怎么会突然增强,这月光?哈哈,老天不亡我影家。” 影家核心子弟,在修炼源海、筑就道基的同时,也会修炼祖宗传下来的影诀,其中就有蔽气隐匿之术和暗杀之道。而作为一名合格的暗杀者,自然不能忽视了肉身的锻炼。而家传的影诀,就有独特的锻体法门,可修炼肉身、铸就体质。 锻体,在日月大陆一直都被人嗤之以鼻。因为肉体的提升实在艰难,锻炼的效果也极其有限。而修源海筑道基则更加容易,引动的混源力更是威力巨大,因而修源海筑道基被视为正统,广为流传。 “影诀中的锻体之法,着重提到要用特殊法门冲破锻体十关,打开肉身的巨大潜力,否则锻炼的效果微乎其微。这影诀,又是在夜晚才能修炼,引动稀薄的月神源力,强化肉身,”中年人暗自思索,“这里的月神源力竟如此浓郁,若我影家能在这地方修炼,何愁不出强者。” 抛开脑海中那些不实际的念头,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轻地调整呼吸,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时,他的身体竟不自觉地运转起影诀中的心法,身体上的肌肉开始有规律的颤动,紧接着便把体内那股阴冷的寒气压制了下去。 只见一道黑影在地上缓缓移动着,悄无声息。很快,便与其中一道影子重合。接着,一抹血光闪过,又一个白衣人倒下。 “在浓郁的月神源力下,影杀的威力居然如此强大”中年人充满了震惊之色,同时也意识到身体的变化“这样的话,影诀中许多看似鸡肋的招数就可以施展出来。”。 剩下的两名修士这才回过头,看见了地上的又一具尸体,脸上的恐惧之情再也按捺不住。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男子一脸失态,放声大喊道,然而这喊声并不能驱散心中的阴霾。 “我们快逃,这地方不宜久留。”领头男子此刻也无法平静,话说着便迈开步子,慌张地朝远处的森林遁去。 看见两个人在这阴森的山脉中莫名地死去,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死的不是自己。 “现在还想走?太晚了。”中年人握紧拳头,感受着身体中就要迸发而出的力量,双眼一眯,盯向了前方。 之前的合击阵法太过强大,他无法匹敌。可现在他们被杀得只剩下两个人,他又有何惧之。 随着心法的运转,月神源力不断地被引入体内,使得浑身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尽管他的锻体修为只达到了通脉境,但此刻有着浓郁的月神源力加持,再加上他本身的源海修为就达到道基境。这一切,让中年人有了杀敌的信心。 接着,中年人提起一口气,施展出影诀中的跃龙劲。这时,引入体内的月神源力疯狂地涌入双脚中。步伐轻微晃动,他就追上了后面的一名白衣人。 白衣人的步伐有些紊乱,匆匆回头一看,只见一道亮光从后方闪现,接着便感到脖子凉飕飕的。 “是什么鬼物跑到我的脖子里?”白衣人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便看到身躯朝自己远去,视线逐渐模糊。 “该死,到底是什么在作祟,既然逃不掉,那就正面一战吧。”领头男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停了下来,迅速地转过身,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势。 入眼处是一片月光笼罩的山峦,几具尸体沉浸在血泊中,显得如此荒凉与平静。 “影千尘,是你在捣鬼吧,”男子带着揣测,朝前方喊了一句。 “哈哈”只听见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时而近,时而远,让人无法琢磨,“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统修士,也不过如此。” 语气中带着的嘲讽与轻蔑,挑战着白衣人一直以来视若珍宝的尊严。 “以前敢对我这么说话的,都死了,”白衣人低沉的话语响起,语气中带有一丝不甘,“我作为天剑宗千年来唯一一个以黄脉筑就道基的弟子,不是那些红脉或橙脉筑基的废物可比的。若不是这里混源力稀薄,不能发挥出我剑诀的威力,你早已成为我剑下亡魂。” 白衣人主修的霸天剑诀,得自天剑宗真传,通过引动混源力,可瞬间斩出十八剑,同境界者不可匹敌。奈何这地方混源力稀薄,仅能斩出六剑,威力也大不如前。 “之前我可是不敢与你硬撼,可现在,上天都在助我,我怎能不好好报答你。”中年人坚毅的脸庞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棱角分明,目光如铁,挂着一丝鲜血的嘴角像是在嘲笑着白衣人。 “要战便战,正面战斗我还没怕过谁。”白衣人并没有在意对方语气中的自信,同时心中的霸意更是不断升腾,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开始弥漫。这是白衣人不久前领悟的霸之意境。 话说着,光影闪烁,又一把利剑出鞘,双剑交映共鸣。 “你居然修的是双剑流,而且还领悟了霸之意境,”中年人掩盖不住心中的震惊,惊呼道,“看来你的实力还是被外界低估,若不是我有所提升,还真的奈何不了你这个天才。” 话音刚落,就见白衣人周围的混源力开始有规律地运转起来,这是道基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惊云六剑”六道剑光分别从两手施展出来,重重叠叠,带有一道道幻影,似真似假,以疾风之姿朝中年人碾压过去。 “这剑光居然还能形成幻影,一般人可还真分辨不出”中年人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可在我鹰眼之下,不过是障眼法。” “流光盾”中年人双手成拳,全身肌肉震颤,只见一道道月神源力被凝聚在身前,形成了一个护盾,挡下了所有的剑光。 人影闪烁,中年人双腿一蹬,笔直地朝白衣人飞去,腹部收缩,双手出拳。仔细观察之下,地面上竟是光亮如镜,但白衣人并没有注意到。 “你竟然敢跟我硬撼,不自量力,”白衣人没有料到中年人会如此愚蠢,不禁讥讽道“剑网,凝” 双剑飞舞,如梦如幻,混源力被不断地抽离,形成一道道剑丝,最后不知有多少剑丝,凝聚成了一张巨大的剑网,朝中年人笼罩过去。 中年人故作不敌,双拳上凝聚的光芒飞出,自身则向后遁去。但紧接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得意,这让白衣人心中咯噔一下。紧接着,一道亮光便穿过白衣人的头颅。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白衣人不甘的声音响起,到这一刻,他始终不明白这亮光是从何而来。 “能死在我的暗影分身下,你也不算冤,咳咳”中年人咯出了一口鲜血,慢慢说道,“没想到,这里的月神源力凝聚出来的分身,力量如此之强。” 白衣人这才看向地面,发现中年人的影子已经消失,接着便无力地倒下。 “总算结束了,强行用出这招暗影分身,可是耗费了我不少精血。”中年人边说边走上前去,再次确认了白衣人的死亡。这才拖着受伤的身子,朝洞穴处遁去。 第二章 影风 这是一座笼罩在月光下的山脉,山脉的外围是一大片树木稀疏的森林,而另一边则是无尽的连绵群山。 走近森林,透过那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见一座泛黄的小木屋。木屋外,一团篝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影风,修炼了那么多天,回来休息一下吧”徐徐燃烧的篝火旁,一个魁梧的中年人坐在暗红色的土地上,朝远处的森林大声喊道。 远处一个被称作影风的男孩听到这话,立马双腿一蹬,矫捷的身姿弹射而起,连续踩过横在半空的那几支树杈,宛若一只灵活的猿猴,接着便“嘭”的一声,落在了篝火旁的地面上。 “近来身手提升了不少啊,修炼上又有所突破?”父亲欣慰地看着落在地面上的那个矫健的身影,微笑着问道。 男孩自信地点了点头,看到父亲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有了极大的满足感,连忙应道:“父亲,近来我锻体进步很快,昨天就服用了您给的锻骨草,成功从基础的锻体十关突破到了炼骨境。可是源海的修炼还没从悟源十关突破到纳源境。” 锻体十关,正是要打通体内的十大玄关,加强自身对月神源力的亲和度,同时用来存储月神源力。悟源十关,也与此类似。 等到十大玄关全部打通,锻体就会进入熬炼骨头的阶段,称为炼骨境,而悟源就会进入吸纳源力的阶段,称为纳源境。 一番话说完,男孩便撅起了那圆润的小嘴,神情显得有些颓丧。不知是因为修炼源海没有突破,不能让父亲满意,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无法帮助父亲驱除体内的寒毒。 但这丝毫不影响男孩那精致的脸庞与温和的气质,仅仅是坐在那里,都宛若一座完美的雕塑,让人心生抚摸之意。 中年人名为影千尘,带着他的儿子影风在这荒凉的山脉中修行了十年。他的一身实力达到了通脉境,但总是会偶尔脸色苍白,面露虚弱之色。据他所说,是因为体内的寒毒一直都无法完全治愈所致。 “你也不必自责,悟源要比锻体难得多。想必你也能感觉到,满月期时混源力极为稀薄,而弯月期的混源力也不是很浓郁,”中年人似乎感受到了男孩的颓丧,于是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连忙安慰道。 一阵停顿,他继续说着,“你能清晰感应到混源力的存在,慢慢打通悟源十关,已经算是入门。但切记要坚持修炼源海,筑就道基,不可放弃。至于锻体,一定要做到稳扎稳打,到了每一境界的极限才可突破至下一境界。” 男孩郑重地点了点头,十岁的他,在父亲眼中也不过是个孩子。此时他心中有困惑,接着便问道,“父亲,源海进阶比锻体慢得多,为何还要修源海?”。 “你想想,当别人因为处于弯月期,月神源力稀薄,无法完全发挥锻体实力时,你修源海,引动混源力便可轻易击败他。”父亲为了让儿子不要轻易放弃,赶紧编出一个理由,循循善诱道。 在他修炼时,父亲总是会在一旁耐心地指导,在他沮丧时给予及时的安慰。 “父亲,你什么时候能传我完整的影诀啊。一直以来,我都只修炼了其中的锻体术和炼心法诀。”男孩昨日方才突破,对自己有了不小的信心,于是又一次提出了深藏在心中的想法,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之色。 这些年来,父亲总是为了他的修炼资源而去猎杀妖兽。光影闪烁之下,在他看来强大无比的妖兽都是一击必死。那纯熟的技法总是让他羡慕的很。多次追问之下,他才知道这是家传影诀中的技法。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不过,这些都是小道,锻体悟源才是大道,若没有强大体质的支撑,这些技法招数又怎能发挥威力?” 父亲感受到少年那膨胀的自信心,直接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循循教导道,“还有,影诀中的炼心法诀你也要静心参悟,据说心灵的力量最是虚无缥缈,而且强大无比。祖训中就有这么一句话:心之所指,意之所向。可惜我参悟多年都没有一丝头绪。” 听着父亲严厉的语气,男孩也知道没戏,那渴望的眼神一瞬间便黯淡下来。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像是失去了光彩。 这让影千尘产生了一丝犹豫,心中转念一想,“影风这孩子的天赋真的不错,修炼也如此刻苦,现在也该让他学些保命的手段。毕竟,他长大后还是要面对这未知世界的险恶,而且,我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影千尘犹豫了一阵子,脑海里闪过好几道念头,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如今也算有资格多学些东西,我就教你几招。不过记住,其中有些手段都是杀戮的技法,在外面不得胡乱使用。” 惊喜总是来得如此之快,男孩迅速抬起了耷拉的脑袋,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的神情。 “一切技法,想要发挥最大的威力,就要出其不意,在隐蔽中一击必杀”影千尘并未急着演示,反而把双手叠放在身后,缓缓开口解释道,“所以,影诀中有专门的蔽气隐匿之术,能掩盖住自身的气息,若修炼到极高境界,更可身融虚界天地。” 一刹那,篝火熄灭,露出朦胧的夜色,天地间只剩下那柔和的月光和身后的一截影子。 紧接着,一道身影缓慢消失在男孩的视线里,任影风如何寻找,都无半点痕迹。 “这、这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神技啊,父亲快教我。”男孩惊讶无比的声音传出。 “我现在就使用了蔽气隐匿之术。这是一种名为暗夜风影的技法,可以隐蔽自身、迷惑敌人,”父亲的声音像风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重重叠叠,根本无法判断其方位,“这需要你对身体气息具有极强的控制力,同时要对暗影意境甚至是风之意境有所领悟。” 听的再多也不如亲身感受,影风本来就被父亲的强大深深折服。在他眼中,父亲就是强大的代名词,现在更是宛若神灵。 “现在,我就先传你这暗夜风影的施展技巧,具体如何做,还需要你亲身练习。至于其中最为关键的意境,就需要你自己领悟,我只能稍作指点。”父亲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望向了天空,暗自感叹:“十年已过,这片大陆竟然没有日升日落,暗夜莫非是我们影家的宿命,哎。” 但这时候正处于兴奋中的影风,并没有察觉到父亲的异样,反而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父亲的讲解。 经过一番介绍与解释,影千尘摸了摸手中的戒指,在少年那惊讶的目光下取出一本通体暗红的箔金书籍,接着便扔了过去。 书页上面刻着一个暗黑色的影字,仿佛带有一种魔性,一眼望去,竟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影千尘看着影风那双眼呆滞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暗道:“这本影诀可是家传的至宝,可助人领悟意境。上面的影字,看起来像是一道残影,是因为蕴含了极致的暗影意境。我可是参悟了好几年才入门。” 过了许久,影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看到了负手站立在旁的父亲,尴尬的神情油然而生。 影千尘看到少年那神情,就下意识地觉得影风肯定没什么收获,于是连忙安慰道:“意境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难,这需要极高的天赋和长时间的感悟。修炼武道的天才,天生就对环境有一种微弱的感知。这让他们有机会去剖析所感知的源素,久而久之,就会体悟到这种源素的存在形式,甚至是振动的频率,随着理解的加深,他们就会领悟这种源素的意境,甚至不断地提升意境。” 等到这些话讲完,影风才慢慢开口道:“父亲,我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你看。” 话音刚落,少年的周围就出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同时还带有一丝韵味,接着身子逐渐变得模糊,看起来像是一道残影。仔细看去,只能隐约看见人影的一些轮廓。 在父亲惊讶的眼神中,影风挠了挠头,紧接着又略显紧张地吐了吐那小舌头。 “这太不可思议了,影风,你、你怎么做到的?”处于极度震惊中的影千尘说话也有些结巴。 “就是、就是像父亲那样啊,可是我施展的还远没有父亲那么好。”少年无辜的声音响起,语气中也带有一丝不满意。 这一幕若是被那些所谓的天才见到,怕是要惊掉了下巴。 影千尘听到这话,只能摇了摇头,故作镇定地说道:“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领悟暗影意境,说明你对这种意境有极高的天赋。同时这本影诀也对你有启蒙的作用。可是,意境入门后想要提升,只能靠自己的感悟。这世上已知的意境种类就有上百种,而且据传意境是比源力更加高级的存在,可以帮助武者更好地利用源力。意境上面更有大道,还有传说中极致的源,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影风显露出身影,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并不时地点点头。 聪明灵慧的他知道父亲这么说的用意。自小父亲就在无形中教导着他,做人不可骄傲自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道之路,永无止境。 “你手上拿着的就是家传的影诀,据传我们的祖先从天外而来,是一位实力惊天动地的大能,可毁山填海,摘星揽月。他传下来的这本影诀,自然不是凡物。”影千尘脸上露出了崇拜的神情,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怎么可能?这肯定是被夸大了。”影风脸上充斥着惊讶与质疑,许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但是父亲十年前经历的一件事情,让我不得不信啊”影千尘陷入了回忆中,伸出右手摸了摸左袖子下藏着的臂膀,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一缕杀意浮现在脸上,“你知道我为何一直跟你说跟家族有关的事,传你家传功法,却没有带你回家族么?” 影风听着这有些语无伦次的话,也感受到父亲那深藏的愤怒与仇恨,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你还小,有些东西等你长大了再跟你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祖先无比的强大,我们的家族还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们不过是漂泊在外的族人罢了。”影千尘经过一番思索,还是决定隐瞒下真相,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好了,等你修炼到一定境界,就有资格知道这一切。若不然,还是安分地过完这一生吧。” 一番教导过后,头冒虚汗的影千尘便找个理由回屋里休息,只留下暗夜中苦苦练习的影风,和他那坚定无比的眼神。 第三章 离去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流过,影风除了休息外,一直苦修暗夜风影,现在已小有所成。 “父亲,你能发现我么?”一道急促的声音从某个角落响起,但仔细看去,却只能看见朦胧的夜色,怪异的很。 父亲听到这声音,带着鼓励的语气轻笑道:“你练习的成果倒是不错,但还远远瞒不过我。” 但他内心中却是暗自惊讶于影风的天赋,一个月竟然就能把暗夜风影施展出来,当年自己可是苦练了三年才能达到这种地步。 这一发现,让影千尘升起了一丝希望,“以影风这孩子的天赋,说不定还能发现这片大陆的秘密,寻回影家的族人。” 可是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自语道,“一直以来,我都怀疑这里并不是日月大陆。这里只有满月期和弯月期,把一天平分。满月期月神源力极其浓郁,混源力极为稀薄,占据了六个时辰;而弯月期月神源力会大幅减弱,混源力有所增强,占据了另外六个时辰。正如日月大陆的白天和黑夜一样。不过,要回到日月大陆,何其之难,还是一切随缘吧。” 影千尘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朝角落走去,边走边说道:“影风,武道之路,永无止境,漫长武道,修武先修心。我现在要传你完整的影诀,可你不能太过依赖这些手段,自身才是根本,心灵强大才可驾驭一切,悟源和锻体结合的双修道路千万不能断,炼心的道路也要不断尝试突破,这些可是老祖宗传下的祖训。” 听到父亲如此郑重的话语,影风显出身形,点了点头,但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一直以来,父亲都会适时地给他灌输修炼的理论知识,据父亲说这是祖上一直传下来的,肯定有其存在的价值。 修者,通常分为三类,其中数量最多的是悟源者,其次是锻体者,这两种是绝对的主流方向。据说还有一类人极为稀少,被称为炼心者,拥有各种神秘诡异的能力,若无特殊法门是无法入门的,而影家的始祖似乎就是这传说中的炼心者,至于真相是否如此,无从考证。 但是影家传下来的影诀,其中不仅有锻体的功法,还有炼心入门的特殊法门。一直以来尝试修炼的人都毫无头绪,只有影风能够隐约感受到那缥缈无比的心灵的力量,但是却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他也曾经尝试过请教父亲关于炼心者的修炼,但父亲总是笑而不语,其实就连影千尘对此都没能入门,更别说指导影风的修炼。 但是,年纪小小的影风总是会表现出妖孽的一面。仅仅过了一年,十一岁的影风在一次次静坐后,似乎若有所悟。木屋的周围落叶纷飞,狂风呼啸,一切显得杂乱无章,而静坐的影风却是努力尝试着捕捉万物的轨迹,并刻意去控制周围的一切。 突然间,一股玄妙的气息从影风身上散发出来,落在他身上的落叶竟开始了有规律的抖动,接着便缓缓地漂浮起来,但这种气息被限制在半米以内,再扩大的话就显得很吃力了。 “这,就是心灵的力量么?捕捉轨迹,掌控万物,可惜只能在半米以内,控制的物体也很有限,这就是影诀中所说的炼心入门境界吧”影风自语道,感受着这股心灵的力量在滋润着自己的身体,无比地舒服,恍如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紧接着,骨骼似乎被不断地压缩,发出咔咔的响声,身体的力量在逐渐地增强,很快便达到了炼骨境的顶峰。影风感受着身体里那爆炸性的力量,自觉得已达到了极致,于是便一鼓作气突破到了易筋境。 ”原来炼心的突破也会促进锻体,看来这就是影诀中所说的好处。”影风嘴角不禁翘起,为自己的突破感到高兴,自言自语道,“不知父亲见到我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春去秋来,两载时光匆匆流过,当初那个稚嫩的小男孩,已长成十三岁的俊俏少年,一身锻体修为达到了易筋境的顶峰,至于源海的修炼也提升到纳源境的顶峰。精致的脸庞上,散发出温和如水的气质,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丝坚毅与不屈,嘴角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身材也显得越发匀称完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影风,如今你已长大,锻体修为快突破到通脉境,也算是能独挡一面。这些年来,我传你悟源法诀和影诀,你也掌握得差不多。家传的核心功法就这两样,你是时候要出去闯荡历练了。” 影千尘突然从木屋中走出,脸上带着一股病态,缓缓说着,“家族留下的资源,最多也不过能让你铸就黄脉,至于提升为更强的绿脉、蓝脉、青脉,甚至是传说中的紫脉,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机缘。” 影风转过头来,看着父亲那略带苍白的脸,用急切与盼望的语气说道:“父亲,你随我一起去吧,若你不走,我也不想离开。” 屋外寒风吹彻,落叶满地。两人走近,目光相对,都想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些什么。 “傻孩子,终有一天,父亲也会离开,你要学会独自面对一切。这片大陆,充满了未知与精彩,等着你去发现。”影千尘挣扎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温柔,轻轻地说道。 看着影风不断摇头,甚至眼眶中还快要溢出一丝泪水的模样,他心中也有着强烈的不舍。 但他感受着左臂上传送印记的蠢蠢欲动,就知道自己不久后就要面临命运的安排,再也不能陪着影风生活,又随即狠下心来,大声质问道:“你不是一直说要治好我的伤么?不出去闯荡,只会说空话又有何用?”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唤醒了正在发呆的影风,同时也激起了他深藏在心底的尊严,紧接着就是一道嘶吼:“不,我绝不说空话,我一定会找到治疗的办法。” 影千尘一时间没有料到影风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不由劝慰道:“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我的伤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这辈子修为再也无法寸进而已。答应我,不要为了我的伤而冒生命危险,不然我会悔恨一辈子。” 他说着便把那宽厚的大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慈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期冀与希望,同时还有着不舍与决绝。 影风对上父亲那期冀的眼神,还有那慈爱的目光,心中顿感百味陈杂。长久的沉默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话就不多说,这是一枚祖传的空间戒指,财不露白,你就把它藏在身上。里面有我影家的传承和我留下的资源,还有一把家传的影龙匕和一块留音石,你的源海修炼每突破一个境界,就能打开其中一份留言”父亲把手从少年肩膀上收回,直接摘下其上的一枚古朴的戒指,随手扔了过去。 影风急忙接过,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看起来这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戒指。接着便凭借纳源境的修为注入混源力,看到了里面那庞大无比的空间,其中最吸引他目光的就是那把熟悉的细长匕首。 匕首有成人小臂那么长,两边的利刃散发出锋锐的气息,手柄上刻着影龙这二字。这就是父亲一直在用的那把匕首,现在却是给了他。这让他心底涌出了一阵阵感动与幸福。 收起手中的戒指,影风在不舍中转过身,朝远处迈去。他的步伐是如此地沉重,让在后面看着的影千尘心中一酸。他又何尝想与自己的孩子分离,但是此刻的他实在是身不由己。 激发传送阵而形成的手臂印记正不断催促着他。十三年来,影千尘都在拼命地压制着这种异动。这导致他经常莫名地冷汗直冒。在影风看来,这就是受伤的表现,而他也将计就计地解释为寒毒入体。 走了几步的少年,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大声喊道,“父亲,一定要等我回来。” 一望无际的暗夜,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唯美与宁静,只剩下这句沉甸甸的承诺。 凝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影千尘知道有生之年恐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他那柔和的目光,像是要把那背影死死地印在脑海里,一生不忘。 一切都归于平静,伫立在山谷中的影千尘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连忙伸出手来擦了擦湿润的双眼。 下一瞬间,他手上的印记就爆发出强横的时空之力,使他化作一片幻影直接消失,只剩下随风飘洒的落叶,在为这生死离别而伤感。 第四章 试探 “嗖嗖嗖”,一阵阵轻微的破空声从稀疏的森林里传出,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放眼看去,这是一个身着朴素麻衣的俊美少年,衣服上沾有不少血迹,甚至有些地方破破烂烂的,若不看年龄,就像是一个打猎归来的猎人。 再仔细看去,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眼神却格外地澄澈,就像一潭清水,散发着无比自然的气息。 “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我沿着父亲所指的方向,走走停停三天,途中遇到各种强大的妖兽。若不是我锻体达到易筋境顶峰,还真的走不出来。”少年想到刚开始那几天的恐怖经历,不禁一阵后怕,此时心中也充满了困惑,喃喃自语道,“不过妖兽的实力越来越弱,看来不久后就能走出这片森林了。” 果然,再经过了一天的赶路后,周围的森林似乎越来越稀疏,看起来前面就是边缘。 突然间,少年停下了脚步,落在了一颗大树上,眉毛再度微微皱起,似乎陷入了沉思,“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父亲也没和我多说,只是叫我自己去了解。但是,父亲常说人心险恶,不可轻易相信别人。” 少年初来乍到,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是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犹豫。那挣扎的神色浮现在脸上,看起来显得如此可爱。 “我现在这副模样,别人看到肯定以为我身受重伤。”少年低头看了看身上破烂的麻衣,和自己那略显疲惫的脸庞,自语道,“若是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看到,一定会想方设法夺取我身上的东西,甚至杀了我;但是善良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做。这样或许就可以试探出人心。” 一番自言自语过后,少年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似乎为自己想出的绝妙主意感到高兴。紧接着,经过一番简单的易容,一个重伤垂危的少年形象便悄然而生。 略显凌乱的头发,沾上污泥的疲惫脸庞,嘴边挂着的一丝丝血迹,再加上那身破旧的沾血麻衣。如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谁都会觉得这少年已经是弓弩之末。 “好了,从地面上的脚印看,这附近曾经有人活动。不过等人来太慢,我还是靠近有人的地方好些。”少年话说完,便隐蔽了身上那摄人的气息,朝其中一个方向跑去。 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少年,毫无威胁可言。 翡翠森的一处边缘地带,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领头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华服少年,少年脚步虚浮,似乎显得很疲惫。 少年的两旁正跟着两个精壮的中年大汉。大汉面露凶相,如同两只收敛起獠牙的猛兽。后面则是两个年迈的灰衣人,脸上带着傲慢的神色,看上去对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屑。 “我还没好好疼爱昨天刚入门的小妾,就早早被父亲叫出来,到这该死的翡翠森历练。”华服少年一脸不满地说道,心中怨气升腾,看什么都不顺眼。 听到这话,旁边两个中年大汉连连称是,仿佛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对华服少年不断点头哈腰。 走在后面的两个灰衣人听到这话,对这向来霸道骄横的少主也是充满了无奈,“少主,家主这是为您好,暗月大陆武道为尊,若无强横的实力,又怎能站住阵脚,历练就可以迅速提升实力。” “哼,”华服少年撅起了嘴角,暗藏的不满更是被无限放大,直接辩解道,“那些事情父亲去做就好,我就过我的日子,我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妾要我照顾呢。”说完就开始痴笑起来。 两名灰衣人也没什么话可说,他们也知道这个少主是烂泥扶不上墙,都十八岁了,家主给了他各种修炼资源,却还停留在锻体十关,恐怕还要过几年才能跨入炼骨境。那几个小妾,则是他通过各种为人不齿的手段强娶回来的,只是家里势大,别人也就只能咬牙认命。 “停,”灰衣人突然从衣袖中伸出一只枯手,拉住了在前面迈着大步的少主。 华服少年被这么一拉,身体顿时不稳,差点摔倒。两个大汉眼疾手快,连忙扶住。 这虚弱的体质实在是不忍直视,两名大汉对此冷汗直冒,但他们决对不会哼一声。 “你这是干什么?”华服少年连忙转头,不满地喊道。他的声音很大,仿佛要把体内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前面好像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个灰衣人说道,他那锐利的眼睛盯住了远方的一块草地,眼神捉摸不定。 华服少年回头连忙望去,以他那眼力,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但他还是相信灰衣人的话,因为这两个灰衣人,可是父亲派来保护他的易筋境强者,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一行人迈步向那片草地走去。草地上,正躺着一个身穿沾血麻衣的少年,看起来已经昏迷,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但是,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他那手上死死攥着的东西。 “那是,锻骨草。”华服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丝贪婪的目光,毫不遮掩,好像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这锻骨草是一种珍贵的灵药,华服少年曾经使用过。那是他父亲花费大代价寻回来的,据说是突破至炼骨境的最佳灵药,可增加突破的几率。但是以他那身体,自然是冲击炼骨境失败。现在又看到这珍宝,哪能不激动。 “你,上去杀了他,把他手中的东西拿过来。”华服少年指了指旁边的中年大汉,声音平静地可怕,听起来别人的性命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草芥,还远没有那一株锻骨草重要。 被指着的中年大汉连连点头,接着就发出了碜人而又阴冷的笑声,看上去已经做惯了这种事情。此刻,他的脑海里想起以前每次做这种事,事后总是能分到一些好处,可谓是一件美差。 正当他嘴角带笑,大步迈向麻衣少年时,一道轻喝从远处传来。 这是一个身着红裙的貌美女孩,有着精致的小嘴和琼鼻,长发飘飘,惹人怜爱,脸上还带着一股稚嫩,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就如待放的花苞,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华服少年看到这少女时,眼睛都直了,顿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若不是她年纪还小,又是白家家主最疼爱的明珠,肯定已经成为他的小妾。 “依依,你怎么会在这里”少年连忙开口,他脸上的冷漠和不满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的样子,“这里可不安全啊,来这边,我保护你。” 女孩看到华服少年这副猪哥模样,顿感一阵恶心。她从父亲那里听说过这个人,也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为人不齿的事情。用他父亲的话说,他就是一个败类,只不过有一个强大的父亲而已。 女孩身后也跟着两个年迈白衣人,只是易筋境中期的修为,并没有那两个灰衣人强大,毕竟白家在镇子上也不过是排名第二的家族,被华服少年所在的柳家压制住。据说柳家的家主已经是易筋境顶峰强者,在小镇上无人可敌。 “依依,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陪你”华服少年望向白依依,摆出一副亲切的模样。话说完,便瞪了一眼中年大汉,似乎叫他动作再快一点。 “柳寒,你这是要杀掉那个无辜的人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做?那是一条人命啊。”白依依面带怒意地喊道,善良的他绝对不允许无辜的人惨遭杀害。 “依依,这人都重伤成这样,看来也没救了,不如我送他一程。”柳寒故作好心地说道,语气听起来是如此平淡。 听到这话,白依依忍不住冲动,立刻冲到了那倒地男子的身前,张开了她那双娇嫩的手臂,护住了身后那倒地的男子。 “小姐小心。”那两个白衣人大声喊道,连忙赶了过来,护在了白依依的两侧。若小姐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可就对不起家主了。 “依依,快让开,有事我们等下再慢慢聊”柳寒走了过去,面带微笑地说道,但这微笑看起来让人心生寒意。 白依依顿时就害怕了,小脚忍不住颤抖。但她有她自己的原则。若是不出手相助,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不,你放过这个人吧。”白依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决定,鼓起勇气喊道,“他跟你又没什么过节。” “让开。”柳寒大吼。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看锻骨草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现在却被连番阻挠。就算前面这个女孩他多么想要讨好,都已经不再重要。 “柳老,把他们都留下吧”柳寒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此刻的他,仿佛化身为阎王判官,主宰一切的生灭。 “小姐快逃。”白衣人听到这番话,就知道要大战一场。面对两名修为都是易筋境后期的灰衣人,他们完全顾不上白依依。 “我不逃”白依依倔强地喊道。自小以来,两位老人就负责保护她的安危,就像爷爷奶奶一样照顾她,十年来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现在正值危难之际,她又怎么能独自离开。 “听话,若你逃不掉,我这条命也没什么用了。”白衣人说着便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快逃,不然我就自刎在你面前。” 两位老人只能使出苦肉计,不然白依依不可能听话逃走。果然,一听到这话,白依依的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接着便带着伤感,无奈地转身遁去。 “真是感人啊,不知你们白家被灭时,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哈哈”柳寒面带不屑地大笑道,似乎在嘲笑他们的优柔寡断。若是他遇到这种险境,肯定是赶紧逃走,哪会在意感情这种东西。 “什么,你们柳家要灭我们白家。”白衣人听到华服少年说出的话,不由脸色大变。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逃走,回白家禀告家主。 柳寒也知道自己无意中说漏了什么,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这两个白衣人注定是要把性命留在这里。他对柳老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至于白依依,迟早都是他的人,想逃就让她逃吧。 眼看白依依已经走远,两名白衣人深情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夫妇年轻时被白家老家主所救,为了报恩留在白家,十年前更是被现在的家主赋以重任,保护白依依。今天到了生死的关头,所幸白依依已经逃离。 目光收回后,两名白衣人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们之间流转,很快他们的修为便暴涨到了易筋境后期,速度也有了极大的提升,看上去可以和那两个灰衣人抗衡一二。 白衣夫妇感受着体内诞生的一股忽冷忽热的力量,这是一门残破秘籍内的法诀。这法诀是多年前他们从一个古迹中得到的。不过这种力量需要平常进行培育,关键时刻激发。虽然威力很大,但是消耗得很快。 二话不说,两道白影和灰影便开始了激烈的交手。几招过后,白衣人自知不能久战,又看了下方草地上的麻衣少年一眼,眼神中闪过一抹哀伤之色。他们此时只能勉强自保,根本就顾不及他人。 “唉” 一声叹气传出后,白衣人便施展出最后的力量,遁逃而走。 柳寒看到两个白衣人施展出如此神速,不由地感到一阵威胁,连忙催促灰衣人继续追杀。 ”追不上了,看来这对夫妇不简单,竟然有如此秘法”一名灰衣老者感叹道。刚才那番交手中,他就被一股奇异的力量伤到,现在还是处在浑身难受的状态中。但他一想到灭了白家后那种秘法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就莫名地欣喜。 “还不去把那家伙解决了”柳寒回过头来,带着怒意喊道,同时也踢了踢前面的大汉。不知是在怨他做事不利索,还是对白衣人成功逃走一事耿耿于怀。 话说完,大汉立马从腰上拿出匕首,小跑到走到麻衣少年面前,对准了心脏的位置,正准备刺下。 “是啊,是要解决了。”一句漠然的声音传出,躺在地上的麻衣少年动了动身子,慢慢地张开了那锐利的双眼。一道摄人的精光从眼中扫出,吓得那大汉双腿发抖。 “啊,你、你不是昏迷”大汉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感觉脖子一凉,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应该叫你柳公子吧。看来,你并不是什么好人啊。”麻衣少年一只手拿着细长的血色匕首,另一只手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眼神像看猎物一样盯着华服少年,一脸轻松地说道。 第五章 白家 “爹”一声哭喊传进白家。这声音夹杂着无尽的悲伤,让人听着都感到心酸。紧接着传来的就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快去救白老,他们、他们有危险。”一道娇小的身影冲进了书房,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着。 一路狂奔回来,每当白依依累了想要停下时,就会想起二老那绝决的脸庞。 这让她浑身散发出一阵阵悲伤。这悲伤支撑着她那娇弱的身体。因为她不能停下,她还要搬救兵救二老,那是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两位老人。 “依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书房里一个中年人愤然站起身来,一个闪身就到了书房门口,抱住了哭得泪汪汪的白依依。 “爹,是柳寒,白老他们为了掩护我离开,在翡翠森和柳家的两个长老交手了,快去救他们。”白依依上气不接下气,继续说道,悲伤的语气中夹杂着极度的怒意。 白雄听着女儿的话,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发出咔咔声。内心里积蓄已久的怒意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怒吼道,“他们柳家欺人太甚,我立刻带人去救他们。” “家主,我们逃回来了,小姐没事吧?”白老正踏着轻盈的步伐朝书房走来,温和的声音同时响起,声音中满是慈爱。这在白依依听起来简直就是如梦如幻,心想,“白老没事了,太好了。” 不过随即心里又咯噔一下,“白老倒是平安回来了,不过那个麻衣少年呢?” 二老进到书房,看到白依依丝毫不减的愁容,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些什么。 “小姐,那个少年,我们实在救不了。现在恐怕已经。”白老瞥见白依依的眼泪又快要掉下来,立马住嘴,同时心中悔恨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我没事,白老你不用自责。”白依依伸出粉嫩的小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残存的泪珠,表现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她不想二老为自己既担心又悔恨。 知道少女需要时间忘掉这件事,白老也不想再重提,就让它过去吧。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残酷的,弱肉强食的法则根深蒂固,每天因实力不够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若每个都要救那还不忙死。 “清儿,带小姐回房间休息一下”观察到二老焦急的神情和示意的眼色,白雄直接朝着门外喊了声。 白清儿是被白家收养的一个孤儿,比白依依大五岁。她从小就陪着白依依长大,负责照顾她的起居。 门外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急忙走进来,朝白依依挤了挤眼色,接着就拉着她的小手走出书房,并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说吧,有什么事情”白雄转身走到书桌旁,缓缓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啜饮了两口。 “家主,我听说,”白老一脸担忧的神色,经过轻微的停顿后,还是把最关键的事情说了出来,“柳家要打算灭掉白家。” “噗,什么?”白雄还没把茶喝下去,就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带着满腔的怒意喊道,“从哪里听说回来的?” 刚才的事情已经够他恼火,现在又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让他心底直呼祸不单行, 白老拱了拱身子,把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其中还有在翡翠森发生的一切事情。 “看来这事不会有假。柳寒那小子虽然是废物一个,但是却极得他父亲柳鸣的喜爱,知道一些事情也不足为奇。”白雄凝重地点了点头,眉毛紧皱,分析道,“看来,之前柳鸣突破至易筋境顶峰的传闻,是真的。” 作为一家之主的白雄,肩负着整个白家的命运。此次白家将要面临劫难,他却因实力不足而不能力挽狂澜。 说实话,面对修为到了易筋境顶峰的柳鸣,他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匹敌。但是他又不能临阵脱逃,那可是白家几百口人的性命。 思来想去,白雄始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是没用的。 二老此时也有预感,一片阴云即将笼罩白家,若不能躲过,就是灭族之祸。 又想到还年幼的白依依,他们更是心头如乱麻。若白依依落入柳家手中,肯定会被柳寒那家伙玷污。 “家主,不如把年幼的孩子都先送出去,那样白家才有希望”二老已经在为家族找退路,硬着头皮提议道,“至于我们老一辈,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一切就由我们承担吧,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悲伤而又决绝的气氛弥漫在书房之中,没有人再说话,一切都是那么沉重。 身为家主的白雄听到这话,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默认了二老的提议,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们大可不必如此”书房的顶部忽然传来一句轻轻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这声音虽小,但却逃不过书房内几人的耳朵。 “谁?”白雄等人抬了抬头,惊讶地发现一个麻衣少年正躺在屋梁上。这少年嘴上还叼着一根草,慵懒地伸了伸身子。 想到自己等人完全没有发现这个少年的存在,白雄心底一阵后怕。若是他有意杀人,自己等人恐怕早就已经尸首分离。 “是你!”二老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脸上一副见鬼了的神情。这个少年怎么会从柳寒手里逃走,而且,他嘴里叼着的草不就是那柳寒觊觎的宝贝么。 “这是怎么回事?”白雄挠了挠头问道,原本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再联系之前二老所说的事情,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原来是你。” “知道了我是谁,那就好说话,你们可以叫我影风。”麻衣少年纵身一跃,便从屋梁上落下,宛若一只敏捷的猿猴,轻轻地踩在石质的地板上。这份控制力让白雄等人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这麻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竟然有如此实力?”白雄暗暗心惊,回想着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个少年。 “你是怎么从他们手中逃走的?”二老一时没有注意到少年那强悍的实力,反而一脸疑惑地问道。 在他们看来,面对两个易筋境后期的灰衣人,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那两个老家伙么?”少年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看他们助纣为虐,都杀了。至于那个柳寒和他的跟班,死不足惜。” 那平静的语气让二老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想,“都杀了?怎么说的如此轻松淡然,那可是两个易筋境后期的高手。”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紧接着,白老又一次惊讶得跳了起来,带着焦急的语气质问道,“什么?莫非你把柳寒也杀了,那可是柳鸣的儿子啊,你怎么如此意气用事” 白老脸上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让影风冒了一身冷汗,心里暗想,“这两个老家伙,这么怕那柳鸣做什么,不就是易筋境顶峰么?” “那种人作恶无数,该杀,就杀了。”影风面露尴尬之色,可又强行冷静下来,一阵沉默之后,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老一次又一次地叹气,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个怨妇,看得影风寒毛都要竖起。面对这样的境况,他决定耍个诡计。 “咳咳,我看之前那个红衣女孩挺不错的。我可以帮你们白家对抗柳鸣,你们应该看出我的实力是易筋境顶峰吧。至于条件,嗯,就是把她交给我。”影风故意摆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双手交叉,直直地盯着家主白雄说道。 之前他就知道白雄和白依依是父女关系,现在是时候考验考验白雄,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魄力。至于白依依,现在还躲在门外偷听,看看她什么时候忍不住跑进来。 想到这,影风心中忍不住发笑,但还是维持着他那无耻的形象。 “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你,我不会牺牲自己的女儿保全白家。”白雄毫不思索地拒绝道,在他心目中,乖巧善良的女儿绝对不能被当做筹码。 “哦,看来你是要把白家推向毁灭的深渊啊”影风故作遗憾地说着,但是却不由佩服起这位白家家主。 到了如此绝境都还心系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个合格的父亲。一时之间,影风也回忆起了他的父亲,不知他过得可好。 听到少年那露骨的嘲讽,白雄心底一阵痛苦,一边是他的宝贝女儿,另一边是整个白家,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唉,如果白家真的被灭,我就是个罪人。能不能换个条件,若你真能救得了白家,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说完便准备要跪下来。 此时,门外隐隐传来一阵啜泣声,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吱呀” 书房大门被推开,一个红色的身影冲了进来,带着满脸的泪水,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依依,你怎么在这里?莫非你。”倚在书桌旁的白雄看向了大门,惊讶的声音响起。在他看来,女儿应该已经回房休息。 白依依并没有看向父亲,而是直接盯向影风,用那粉嫩的小手抹了抹眼睛,坚强地说道,“我答应跟你走,你救救白家吧。” “依依,别答应,这件事与你无关。”白雄这时候也明白了什么,顿时慌张起来,拉住了女儿的小手。他就怕自己唯一的女儿受到伤害,这比白家被灭更让他痛苦。 影风看到事情竟发展成这种地步,一抹愧疚之色从他的脸颊上浮现出来,还带着不解的困惑,“还真是麻烦,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呢。” “好了,到时我会帮忙。至于这个小丫头,就算了吧”影风最后还是敌不过哭得梨花带雨的白依依,只能向着白雄承诺道。 第六章 依依 白家后院,外面的花坛里栽种了各种各样的树木和花朵,在月光笼罩下显得如此唯美。此刻已临近弯月期,人们大多已回家歇息。暗月大陆的月光,是一种散发着宁静气息的冷光,一天当中有强有弱,使得这里永恒的暗夜别有一番风味。 而此刻,后院里向来清净的客房此刻传出一阵敲门声。 “谁啊?”影风连忙应道,此刻他慵懒地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思绪纷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影风连问了好几遍都没人应,也没人进来。但是以他对暗夜意境的领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门外站着的那个人影是白依依,而且除了她没有人胆子会这么小,一直敲门却不敢进。 胆子小,不过那时候护在他身前的她还真是勇敢,即使到了最后也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回想起发生在翡翠森那一幕,影风嘴角不禁挂起了一抹微笑。翻开自己的记忆,除了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父亲,她是第二个让他感到安心与温暖的人。或许从那一刻起,自己与她的人生就产生了不可分离的交集了吧。 听到里面的人傻傻地问了好几声,门外的白依依不禁低头喀喀地笑了起来。那纯真的笑容在此刻宛若百花绽放,没有一丝杂质,微微凸显的小酒窝更是增添了这笑容的无形魅力。 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还是红色的裙子,柔软的长发,娇小的身影,此刻还挂着那甜甜的笑容。影风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一时间竟看痴了,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嘴巴也张成了o型。 直到白依依走上前来,盯着影风那双眼睛,晃了晃那双小手,影风才回过神来。 在翡翠森中,他看到的只是她那坚毅勇敢的背影,为了一个陌生人不愿退缩;在白家书房,他看到的只是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为了整个白家委曲求全。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这世间有这么纯真美好的笑容,如此的纯净无暇,如此的沁人心脾,如此的惹人喜爱,让人整个心都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这一刻,影风深藏在心中的那片柔软被深深触动了。一直以来,在他看来,唯有父亲的爱不可辜负。现在看来,这纯真的笑容也是那样,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 “你叫白依依是吧?”向来冷静沉默的影风此刻竟也乱了阵脚,语气显得有些局促,问出了这个明知故问的傻问题。 “啊”白依依惊呼,她似乎料想不到,他们之间的第一句交流竟然如此的怪异,心中暗道,“这个家伙不是在父亲面前很威风么?现在居然慌乱成这样。” “抱歉,吓着你了,找我有什么事?”影风从中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此刻的丑态,心中也无比悔恨之前的作为。 “没、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白依依此刻忍不住低下了头,竟不敢与那一双澄澈的眼睛对视,那一双眼睛,仿佛不谙世事,可又无比明亮。 影风看到她那畏畏缩缩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便想逗逗她,“你不是很勇敢么?现在怎么又变得那么胆小了?”说着便用手托起白依依那精致的下巴,同时也感受到她那娇小身体的不经意间的颤抖。 “谁说我胆小,”娇小柔弱的白依依此刻竟鼓起了勇气,勇敢地抬起了那白皙的脸庞,丝毫不避讳地与影风对视,仿佛谁眨了眼睛谁就输了一样。 “好吧,你不胆小,但是。。。爱哭啊”说着影风又开始偷笑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故意挖苦她,甚至还喜欢上了这种奇特的感觉。 “你才爱哭,你就是个大坏蛋,不理你了,亏我当时还好心想救你”白依依说着便撅起了那圆润的樱桃小嘴,转过头去,双手交叉,一副我很生气的表情。 影风初来乍到,本就没什么人生经验。这时看到她竟不理自己,以为她是真的生气,顿时就慌了,在心里悔恨又自责道,“自己真是个混蛋,怎么又欺负她了。”对此毫无办法的影风,思来想去,最后只能低声下气地讨好她了。 “你说的对,我就是大坏蛋,你打我吧。”一阵讨好的声音传到白依依耳中,这让她忍不住摸了摸耳朵,心中暗道“我没听错吧,之前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了,他到底怎么了?” 一阵沉默过后,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少年那澄澈的眼中,此刻竟充满了期冀。 “你不会是,傻了吧”白依依瞪大了眼睛,憋了很久才憋出这句话,说着就伸出那白嫩的小手掌,向影风的额头摸去。 “你才”影风刚说到一半,就感受到额头上那种柔软的感觉,于是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直以来,会摸他额头的都是父亲,现在,她是第二个。他下意识的轻微用力抓住了那小手,感觉软绵绵的,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有力。 “疼”白依依那委屈的声音传出,让影风莫名地感到心疼,暗道,“原来自己抓疼她了。我到底是怎么了?”说着便松开了她那柔软的小手,看到上面的些许红印,影风一瞬间感觉疼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于是连忙安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依依哼了一声,低下了头,把两只小手握起,在眼睛旁揉啊揉,摆出一副既生气又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就快要哭了。影风看得冷汗直冒,满脸慌张,连忙举起双手投降认错。 白依依听着他那求饶的话,心底不禁乐了起来,暗自乐道,“叫你之前欺负我和我爹,现在知错了吧。”但是脸上却还是那幅委屈生气的模样,扯着嗓子喊道,“我不管,你要补偿我。“ 影风连忙答应,最后白依依想不出要什么东西,可又不能吃亏,一想到爹爹禁止自己出去的命令,就说了一句,“明天早上陪我偷偷溜出去玩,当我的,嗯,保镖。” “是,白小姐”影风听到这要求,心底竟莫名地高兴起来,立马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点头哈腰道,惹得白依依捂着那樱桃小嘴巧笑连连,连忙道,“你还是叫我依依吧。” 第七章 奇遇 天空中高挂着一轮满月,象征着小镇的人们要开始新的一天。暗月大陆的人们,月满而作,月弯而息。因为只有满月期才能完全发挥他们锻体的力量,而在弯月期所有锻体者的实力会被削弱,这也使人们渐渐养成了弯月期歇息的习惯。 这一天,小镇上出现了一对奇怪的少年和少女。少年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朴素至极;对比起来,少女那一身红裙,显得雍容华丽。过路的行人看到这对奇怪的组合,都忍不住瞄了他们一眼。 “他们怎么老是盯着我们看,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少女那调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便举起那双如白藕的小手,轻微地摸了摸脸颊,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又整了整那柔软细长的秀发和那身雍容华丽的红裙。一番动作下来,显得可爱至极。 少年看着身旁的人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慢慢凑到少女耳边说道,“说你胆子小你还不认,现在被人盯着看就害羞了吧。” “哼,才没有,”少女连忙挥了挥双手辩解道,然后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明白了什么,双手叉在那芊芊细腰上,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是你这身衣服太难看了。”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少女的长裙,顿时明白了什么,尴尬地挠挠头,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看你一个大高手,还没有像样的衣服。走,我带你去买一件衣服吧。”少女一脸无奈地说道,但是想到其中的原因出在对方身上,就忍不住暗自窃喜。 两人肩并肩,沿着白玉石铺成的街道走去,到尽头左转便能看到小巷,漫步在小巷里头。不久两人就发现了一家布店,写着“天衣坊”三个大字的牌匾挂在上面。这家布店开在偏僻的小巷里头,看起来并没有大街上的那些布店那么华丽出彩,反而显得很平凡。但那三个大字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少年影风盯着这三个大字看的时候,突然间感觉这并不像是普通人开的店,因为这牌匾里面似乎蕴含了一种特殊的韵味,让整个人都慢了下来。 “从这三个字就可以知道这家店的老板不简单啊。”影风对身旁的白依依说道,紧接着便开始缓缓地调整呼吸,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平静起来。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影诀原本封面的那个影字,不过这牌匾要粗浅很多。“对,这就是意境的感觉。”影风心中暗道。 看着身旁的少年望着牌匾发呆的样子,白依依也是满心好奇,她看过这牌匾多次,却也不会那么失态,不由心里暗道,“他说老板不简单?怎么我却没感觉?”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反驳少年的话。 很快,影风回过神来,与那布店老板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紧接着老板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难得的露出一副笑容,一脸热情地说道,“小兄弟不简单啊,能看上我这里的东西,看来你我有缘。” 白依依一副见鬼了的表情,那小小的好奇心更重了。这个布店,是她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觉得里面的布料衣服很不错。可是这个老板真的不好相处。那么多年下来,很少见他有这副神情。 影风从这牌匾中悟出了多少,布店老板其实并不清楚。但是看到他那呆滞的神情,就知道遇到了识货的人。不过转念一想,意境哪里是那么好领悟的,能够有一点点感觉就很不错了。但是这能有一点感觉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请问,这牌匾内的意境叫什么?”影风抱了抱拳,表达了他的谢意,又同时谦卑地问道。 “慢之意境”布店老板把双手放在身后,缓缓说道,一股摄人的气势从身上散发出来,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欣慰。那么多年来,总算有一人能领会到这个意境了。老板看着影风,十三岁的年纪差一步就迈入通脉境,越看越满意,于是便抛出了橄榄枝,“你可愿拜我为师,若你想领悟这个意境,我可助你入门。” 影风听到这老板突然间提到拜师,顿时一阵慌乱,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父亲教导的,父亲在他看来几乎无所不知。但是转念想到这个意境自己似乎已经入门了,便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了。 老板感受到少年那不情愿的神色,以为他还不懂意境的强大,忍不住反问道,“你应该知道,意境可助锻体者越阶战斗。这个慢之意境,在修炼时可让人平心静气,在战斗可使敌人的攻击变慢,难道你并不想领悟如此强大的意境?” 听到老板那番话,影风也被小小地震惊了,想不到这慢之意境竟然如此强大,而且还可以这么运用。可是接着便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是不想领悟,而是我好像已经入门了。据我所知,意境入门后,都是靠自己领悟的。” 老板顿时就怒了,以为这小子在消遣自己。在他看来,意境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廉价了,不是说非绝世天才不可领悟么,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小子又能有什么领悟? 可是下一刻,感受到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意境气息,老板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你不简单,我想我还没资格做你的师傅。”布店老板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但也丝毫不惋惜,仿佛命运的力量已经让他屈服了,“你可以叫我姬千意。你是来买衣服的吧,我就送你一套,就当是结个善缘,对了,还有这个女孩也过来吧。” 白依依听着两人那番奇怪的对话,什么意境,什么拜师,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后来听到布店老板说要送衣服,她就懒得去想那么多了。 三人一同走进了布店内部的暗房里,里面显得有些老旧,但是却能看得出清扫的痕迹。姬千意缓步走到角落的一个木箱子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打开了施加在上面的封印。从中取出仅有的两套铠甲,轻轻抚摸,顿时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整个人的气息也平稳了下来,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爱人。 “这两套铠甲被称作同心源甲,是我这一辈子的巅峰之作。我当年本想锻造一套次神级铠甲,锻造中我试着把从始源遗迹中侥幸得到的那颗同心源石也加了进去,想不到一件铠甲竟分化成了两件。这两套铠甲作为次神器,可以随意变换外形和颜色。”姬千意手里拿着两套铠甲,陷入了回忆之中。 影风听着这铠甲的来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的铠甲居然是次神器的存在。小时候他听父亲所说,任何跟神字沾边的东西,绝对是至宝,但是这也会招人觊觎,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姬千意紧接着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叹命运的神奇,接着说道,“作为一件特殊的次神器,它的防御会随主人修为的增加而不断增强,而且看起来就像是两件普通的衣服,不会被人当成宝物。不过,同心源石的加入使铠甲出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能力。据我的研究,两套铠甲的主人可以共享修为甚至是意境,而且同心这二字似乎远没那么简单。” 影风听到后面,越听越心惊,尤其是共享修为甚至是意境时。这简直就是强大到无法想象的能力。这相当于两个人的修炼成果反映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两个人都可以拥有两倍的修炼速度。 看到少年少女那惊讶的表情,姬千意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继续说道,“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同心源甲,只能认主一次,而且还有一个副作用,两件铠甲的主人,同心相连,同生共死!莫非你以为这同心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影风和白依依听到这番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似乎都想从对方眼睛中看出什么东西。他们,真的能做到同生共死么? “怎么,怕了?”姬千意似乎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他在外闯荡多年,看到过太多的人因为怕死而心生胆怯了,于是不由嘲笑道,“怕就不要穿,留给有缘人。” 两人听到这句话,眼神中折射出的信任变得愈发坚定,朝对方点了点头。仿佛他们已经决意将生命交给了对方,他们愿意同心相连,共守生死,无怨无悔。他们的命运从此刻起,将被这同心源甲紧紧地联系起来。 影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转念一想,父亲曾经教导过他,无功不受禄,受人恩惠定当涌泉相报。老板这么慷慨地把这样的至宝送给自己,自己若没点什么表示,也太说不过去了,于是连忙抱拳说道,“姬前辈,晚辈二人今日受您大恩,以后若有能力,定当厚报。” 姬千意听了这话,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怒意和悔恨,摆了摆手道,“等你站在这片大陆的顶峰时,还记得我的话,就来这里找我吧。” 两人此刻听到这番话,也知道姬千意的修为很强,没若有足够的实力是绝对帮不上忙的。于是,两人再也不矫情了,分别从姬千意手中接过那两套铠甲,这两套铠甲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思,其中一套化作一件紫衣长袍,另一套化作一件红色长裙。 第八章 同心 影风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惊讶,紧紧地握住了那件长袍。长袍通体紫色,由丝质面料构成,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息。这是他最喜欢的感觉。 渐渐地,他的心底竟然涌出一种莫名的心动,心脏的跳动也变得愈发有力急促。接着,影风缓缓地伸出了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这件神奇的至宝,眼神竟也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站在一旁的白依依看到身边麻衣少年的那副痴呆模样,一股欣喜之情跃然脸上,仿佛少年那柔软的眼神是为她而生,为她而醉。慢慢地,她眯上了那双迷人的小眼睛,过了许久才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同心的感觉么?” 尽管脑海里思绪纷飞,像是漫天的柳絮在肆意飞舞。但白依依也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件红色长裙。拿在手中的那种轻滑柔顺的质感,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没有之一,红衣飘飘,遗世独立而又不失优雅。 此刻,在她的眼中,这长裙已经被赋予了独一无二的意义。因为,这长裙将会陪伴她一生,与她同心相连、同生共死。正如,身旁那少年一样。一想到这,白依依那醉人的俏脸竟不自觉地变得微红,同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那红润的小嘴也似乎在念叨着什么,细柔的声音不绝如缕。 少女的心思实在是想不透。影风瞥见白依依低下了头,后来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润,最后竟莫名地轻笑了起来。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光彩。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白依依,这个堕入凡尘的小天使,值得让他用一生去守护。 回过神来,影风暗笑自己的失态,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多愁善感了。最后,他也只能装出一副思考的神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来掩饰自己。 姬千意看到两个小家伙这番神态,一时之间陷入了回忆之中,最后竟也忍不住捂鼻轻笑起来。望着少年少女那锐利的眼神和被戳穿的羞态,他也只能摆了摆手说道,“看来我是老了。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听到老板这番玩笑话,两人都不由得鞠了一躬。对于布店老板,他们是由衷的佩服。一代大师,竟甘愿隐姓埋名,在这小小的清云镇隐居多年。对于只见过一面的影风,就生出了爱才之心,最后虽无师徒之缘,但也有赠甲之恩。 许多年以后,每当影风感叹自己的际遇时,都会想起姬千意,这个隐居在清云镇的锻造大师,以及他说出的那番话背后隐藏的怒意。 姬千意此刻更加肯定,他没有看错人,这两个人值得他帮助甚至托付。接着,他便整了整袖子,向他们告别道,“好了,这铠甲我是送出去了,你们就拿回去认主了吧。” 两人一起走出了暗房,看着这家平凡的布店,似乎要把这里的一切都牢牢的记住。这里,有一个人,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沿着狭窄的小巷漫步,同行的两人不时地会偷偷瞄一眼对方。可每当被对方发现时,总是会露出一副窘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在旁人看来实在是有些怪异,甚至难以理解。 天空中的满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光芒散落到地上,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并肩而行的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白家府邸外,一起抬头望向那一片片琼楼玉宇,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对于白依依来说,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有着最为特殊的意义。可一想到不久之后,白家就要遭逢劫难,这片地方再也不会存在,甚至最亲的人也会离他而去。那平静的内心就泛起了波澜,带着一丝丝伤感。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么?”影风心里突然闪过一道念头,转头看向身旁的娇小可人的少女。 突然,正发着呆的白依依感觉身子不由地一颤,头上有股异样的感觉。原来是身旁的少年正伸手揉着她的秀发。紧接着,便传来他那安慰的话语,“依依,我不会看着白家消亡的。这是生你养你的家,我一定会保护好。” 一直以来,他跟父亲在山脉里修行,风餐露宿,身如浮萍,居无定所。最多也不过是在某个地方停留几个月,建个小木屋歇息罢了。此刻,他那漂泊的内心也终于有了归宿,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种无比眷恋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身体,让他进阶的瓶颈开始有点松动。 强行压下了突破的念头,影风想起了父亲的告诫:每一境界必须要稳扎稳打,大多数人达到顶峰后就迫不及待地冲关突破,其实这对以后的修炼并无好处。那些绝世天才,都会不断积累底蕴,等触摸到极限才自然而然地突破。 陷入沉思的影风,突然间回过神来。他发现身旁的少女不知何时起,竟已紧紧地抱住了他。那番姿态,那种无助,就像溺水的人抓住那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 白依依此刻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底的悲伤仿佛洪流一般宣泄而出,身体竟也开始不听使唤。那不算宽大的肩膀,竟是那么的结实有力,撑起了她那疲惫而又沉重的身心,值得她用一生来怀念。 “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影风的脑海里只有这句话在不断盘旋。这一刻,他被这脆弱无助的少女真正地触动了。反手抱住那柔若无骨的身躯,感受着她在怀中无声地哭泣,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她撑起一片天,为她遮风挡雨,与她同生共死。 此刻,两人的心被一根看不见的线连接了起来。沉浸在思索中的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中的同心源甲正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在为这两人纯净无暇的情缘而喜悦欢呼。 许久过后,白依依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羞态,那泪花花的小脸上涌现出一抹红润,不知是因为内心太过激动还是真的害羞。她轻轻地推开环抱着她的少年,把头低了下去,紧张地擦着俏脸上残留的泪珠,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身旁的影风看着她那幅羞人的模样,也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一想起自己暗自许下的那番承诺,他就知道,他不能错过这个惹人怜爱的少女,不然他会悔恨一辈子的。 简单的思索过后,影风毫不犹豫地拉起身旁少女那纤细的素手,感受着那小手轻微的挣扎,接着便装作毫不在乎地说道,“都走到这了,还是回家吧。” 白依依此刻根本不敢看向少年那清澈的眼神,只能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拉着手,沿着白家府邸前的石路,很快就走到了门前。抬头一看,映入眼前的是门前守卫那副惊讶的表情。不知是因为他们此刻牵着手,还是刚才那羞人的一幕被看到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白依依都感觉无地自容,一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乖巧可爱的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连忙松开身旁少年的手,白依依快步地向府邸内走去,落荒而逃。影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狠狠地盯了两个守卫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这、这还是我们白家的大小姐么?”看着两道人影远去,其中一个守卫揉了揉那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平常的白依依,心地善良,娇小可人,惹人疼爱。但是从没有跟异性扯上亲密的关系。在他们守卫的眼中,白依依就是白家的小仙女,不容亵渎。 另外一个守卫看着他那模样,无奈地回应道,“我昨日听我的叔父说,白家最近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少年,身手连家主都赞不绝口,应该就是他了吧。”说着脸上便露出一副崇拜的模样。这世上,家财万贯的人通常不会被崇拜,唯有那些武道强者,才会有如此独特的魅力,让人心生敬意。 白家后院,柔和的月光洒在了院子里,映照着影风那坚毅的脸庞。他缓缓地走向了自己住的客房,回忆着在府邸外发生的一切。事后回想起来,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此地纯白无暇,纤尘不染。 就在刚才,他一路跟着白依依,走到了她的闺房门前,轻轻地敲了一下那扇在它看来充满神秘的门,好几遍过后,才传来白依依那轻柔的声音,“影风,要不你先回去把那身衣服换了吧,等会我,再去后院找你。”看来她还没准备好让一个才认识一天的男子闯进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听到这话的影风,只能转过身来,漫步离去。 不知不觉,影风走到了客房门前,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回想起白依依那可爱无比的样子,他顿感满足,心里仿佛被填满了。 第九章 觉醒 走进白家后院的客房,一眼望去便能看见一张宽大的红木床。而床对面的一个墙角处立着一面镜子。这镜子略微朝后倾斜,有着铂金色的边框。此刻那边框内出现了一个紫衣少年的身影。 这少年正睁大了眼睛,整理着这身刚穿上去的衣袍。衣袍通体泛着浅紫色,平淡无奇而又不失高贵之气,把少年那种优雅的气质尽情地凸显了出来。 至于此刻他那摆弄的身影,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发笑。对于这衣袍,就算有那么一丁点皱褶或者凹凸,他都要伸出手来抚平。这里整好了,那里又出问题,来来去去摆弄了几十回。最后,一丝丝汗珠浮现在了那白皙的额头上,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擦拭着。 “唉,这衣服怎么弄都是这样,还是算了。”少年站在镜子前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小时候懂事起,他做每一件事都要做到极致,做到完美无缺。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现在他却奈何不了这身衣服,只能心里暗叹,“世间又能有多少完美的事情,或许略微的凌乱也是一种美呢。” 放下心中的执念,他轻微吐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脸上转而露出了无比满意的笑容。“嗯,果然是人靠衣装,到时她看到我这副模样还不被吓一跳。”影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在意白依依对他的看法,在意她那活络的小心思,在意她的每一句话。若是她因为他而生气,他会感到很愧疚;若是她对他提出一些小要求,他会觉得理所当然;若是她表现得不高兴,他也很难提起兴致。 转过身来,紫色人影迈步向床沿走去,接着便轻轻一跃,开始打坐修行起来。 “按照姬前辈所说,这同心源甲内暗藏着一个核心,需要用心去感应才能发现,进而成功认主。”影风回忆起姬千意的一番话,闭上了双眼,开始凝神静气,接着便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视野里一片昏暗,影风被吸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根本看不到前行的路。这让他一瞬间心生惧意,陷入了思索中。过了许久,一股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转过身来望去,远处竟出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光芒。若不仔细感应,根本无法发现。 黑暗中的他,压下心底的恐惧,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开始大步地朝那光源走去。他此刻想起了白依依,那个同样要认主源甲的少女,或许也会经历这样的困境。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那光源似乎还是那么地遥远,让人可望不可即。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影风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疲惫。这三十天里,他不时地会想到那个少女,担心着她的安危,心底不由地闪现出一句话,“若是她遇到这种困境,一定会哭得泪汪汪吧” 时间好像被无限放慢了,他的步伐也变得慢了起来。此刻支撑着他的,是他那颗坚定的武道之心,和为了再次见到白依依的执念。 “可是,武道永无止境,人真的能走到尽头么?”影风走着走着,心中竟升起了一丝困惑。接着这困惑就被慢慢地放大,而他的体力跟着不断地流失,身形也开始变得瘦削起来。 “这是开始出现幻觉了么?”影风心中闪过一道念头,那微微睁开的双眼,盯着远处正埋头哭泣着的红色身影。那身影,浑身散发着一种茫然的气息,其中竟还有着一丝绝望。给人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孤独而又无助。 踽踽独行的瘦弱少年用全身仅剩的力气,喊出了一个让他无比牵挂的名字,“依依,是你么?” 前方的身影微微一颤,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艰难地转过头来。映入她眼前的是少年那瘦削的脸庞和枯瘦的身躯。尽管少年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她知道,这就是她要等的人,等一辈子都会等。 看到枯瘦少年的一瞬间,白依依心中猛然一抽,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抹了抹从俏脸上倾泻而下的泪水,她便朝远处的人影冲去,抽泣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响起,“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要紧,你没事就太好了”影风独自走了那么久,心里自然也一直牵挂着白依依的安危。此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没事,他心底的重担总算是放下了。话说着,他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无力地倒在了那可人儿的怀中。在闭上眼睛之前,他还死死的盯着那光芒,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一丝力量了。 “影风,你怎么了?”白依依看着少年无力地倒在她的怀中,不由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她一边摇晃着少年此刻那瘦弱的身躯,一边失落地喃喃自语,“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红衣身影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少年,如同小女孩抱着最喜爱的玩具一样不肯放手。想起少年最后的那句“你没事就太好了”,顿时心如绞痛,眼泪也快要流干了。 突然间,他回想起少年昏迷前那执着的眼神,似乎死死地望着一个方向,流露出的情绪是如此的不甘与遗憾。她转过头来,仔细一瞧,远方有一道微弱的光芒,在永恒的黑暗中闪烁着不灭的余光。 “这就是他前行的目标么?”白依依眯起了那小巧迷人的双眼,伸出小手抹了抹脸上残存的泪珠,冷静了下来,暗自思索道,“那里,就有我们生存的希望吧。” 收起了悲伤的面容,她用力握紧了双拳。心底深藏的那一丝不屈与坚韧,被她彻底地激发出来。这一刻,她白依依不再是那个柔弱娇嫩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肩负着使命、坚毅不屈的顽强少女。尽管这无边的黑暗如此恐怖,但是她决意要和他走完剩下的路。 背起倒在地上的枯瘦少年,白依依觉得就像是背上了一副骨架,轻盈无比。可一想起自己背负的使命,又是如此的沉重。轻盈而又沉重,这种矛盾的感觉交织在她的内心中,让她毫无退路。 三天过去了,每当她感觉到累的时候,都会想到此刻正处于危险中的枯瘦少年,回忆起他们之间那些有趣的事情。一想到这,她那早该虚脱的双腿,竟会迸发出一种奇妙的力量,支撑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可是,这种透支的力量并不能持续太久。当白依依那小腿开始颤抖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的实力还太弱了。一股渴望力量的执念开始扎根在她的心底,随着她越走越远,这股执念也不断地生根发芽。 到了快要倒下的时候,她的娇小的身体突然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这光芒散发着圣洁的气息,似要把一切都净化。很快,无边的黑暗开始如潮水般退却,像是见到了惧怕的事物,落荒而逃。 “这种气息,好纯净,好舒服。”趴在少女背上的影风醒了过来,感受着这股强横无比的光明力量,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他那枯瘦的身体同时也受到了滋养,开始自我恢复起来。很快,他就恢复了力气,从少女的背上跳了下来,扶住了少女那摇晃的身躯。 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也并非毫无意识。只是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背着,离那微弱光芒越来越近。他当时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现在看到身旁的可人儿,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依依,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影风带着感动与歉意说道。一向锐利的眼睛此刻也化作一潭柔和的湖水,带着极致的温柔,望向了那红衣身影。 白依依感受到背上的异动,就知道少年已经醒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高兴地说道,“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可是,我感觉我快要昏迷过去了。” 影风侧耳倾听,听到“昏迷”二字时,心中猛然一紧,连忙问到,“你怎么了?” “我之所以散发着光芒,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挂着的玉石的缘故。这玉石被称作光明源石,是我娘离开之前留给我的。现在光明源石中的力量觉醒,我要陷入沉睡来适应这种力量。”白依依理了理思绪,紧接着一口气说道。她实在不想少年为他伤心,所以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 听到光明源石这四个字,影风立刻就联想到姬千意曾经提到过的同心源石,那颗融入了同心源甲中,具有神秘莫测之能的至宝。据他所说,好像是从什么始源遗迹里侥幸得到的。如此看来,这光明源石绝对是同等级的存在。 一番思索过后,影风便朝白依依放心地点了点头,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看着她甜甜地睡去,喃喃自语道,“她太累了,一个柔弱的小女孩,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担子。” 四周的黑暗已经被驱逐开来。远处那微弱的光芒,犹如从牢笼里脱困的野兽,散发出强烈的气息,光芒也越来越强,同时开始高速移动起来。 白依依的身体,竟化作了一块强力的磁铁,吸引着远处那闪耀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快,看来不久后就能到达他们所在的地方。在影风的视野中,这光芒就像是一颗坠落的流星,带着极致的速度,给人无限的希望。 待光芒渐渐收敛,缓缓停在两人面前。影风发现这竟是一颗如人头大小的的玻璃球,散发着纯净无暇的气息。此刻正在轻微地上下跳动,让他的心也以这种速度跳动起来。 第十章 认主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空间。无尽的黑暗中,有一颗近乎透明的玻璃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悬浮在半空中,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正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父母。 影风缓缓伸出手来,触碰到了这个他们苦苦追寻的光亮之源,心中顿时就有了些许慰藉。 感受着玻璃球那光滑如镜的质感,他开始轻轻地抚摸,一遍又一遍,接着便闭上了眼睛。这独特的质感让他沉浸在一种无比空灵的状态里。 “这就是同心源石么?”影风喃喃自语,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不敢睁开眼,他怕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只是他心中的执念在作祟。 可是感受到怀中的可人儿那娇弱的身躯,是如此的真实,他最终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开始思索起来,“这宝物到底怎么认主呢?” 悬浮在空中的玻璃球似乎看穿了影风的心思,开始缓慢蠕动起来,接着便分裂成两个同样大小的心形,分别融入了二者的身体中。 当这心形触碰到身体时,荡出了一阵阵涟漪,很快就分散开来,化作一层薄薄的银衣渗透进去。 影风满脸惊讶地看着这玻璃球一分为二,接着其中一部分便融入自己的身体。他不由暗叹着天地灵物的神奇,没想到一颗小小的珠子竟有如此灵性,居然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 收起那繁杂的思绪,影风这时体验到了这层银衣给他带来的空灵之感,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惊天机缘。于是便把怀中的少女轻放在地上,开始打坐修行起来。 这种空灵似曾相识。当时他炼心境界堪堪入门时,也有过短暂的体验,那种脱离凡俗的无法无念,让他难以忘记,甚至多次回味。 “这,就是心灵的力量么?”影风眯起双眼,一脸陶醉地自言自语,整个人也完全放松下来,陷入了一阵迷茫之中。这既是一种包容,又是一种掌控,说不清道不明,越理越乱。 他想起了父亲曾说过的那句“心之所指,意之所向”,开始细细品味这句话隐藏的含义。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是所谓的意识主导着一个人的一切,当一个人的意识消散,那这个人就死去了。 但是,身体感受到了心灵的强大后,他才发现意识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处于次要的地位。 一番思索下来,他不断印证着这句话,时而点了点头,时而又皱紧眉头,反反复复。 一天的时间过去,影风仍然保持着这种空灵的状态。这种极致的思索,在压榨着他的体力,使他的身体变得瘦削起来。可是沉浸在思考中的他,根本察觉不到这种变化。 又是一天过去,盘膝而坐的紫衣少年突然间睁开了双眼,射出一道锐利的精光。那本就澄澈的眼睛,生出一种空灵之感,仿佛看穿了世事,悟透了一切。 若是仔细看去,那双眼就像是一面镜子,把周围的一切都倒映出来。 “看来这就是影诀中所说的心如明镜,成为真正炼心者的标志。”影风这时感受着银衣给他带来的力量,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了,而是有种亲切无比的感觉。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条鱼儿,在大海的怀抱里尽情畅游。 炼心进阶的力量开始反馈到他的身体上。只见他那瘦削的身体,逐渐膨胀开来,接着又压缩成正常的大小,身体的强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境界也无限接近易筋境的极限。 触摸到极限后,影风开始运转影诀中的锻体功法,打算一鼓作气突破到通脉境。通脉,顾名思义就是打通体内的经脉,让储存在玄关中的月神源力能够更畅通地运转全身,发挥更加强大的力量。 一般的功法,只能打通人体内已经存在的四十九条经脉,许多暗藏的经脉是没有提到的。里面只有铸就红脉的方法,至于更加强大的橙脉、黄脉,是没有门路的。 而影诀中的通脉之法,可以说是极为顶尖。一旦进阶通脉境,就能瞬间打通人体内九百九十九条经脉,但这是需要庞大能量支撑的,若是没有足够的能量,根本无法实现。 至于铸脉之法,更是提到了传说中的紫脉,但这需要寻找到传说中的神物,紫脉天晶。现在的影风,根本不能奢望一进阶通脉境,就能铸就最强的紫脉,毕竟这需要极大的机缘与气运。他甚至还担心那九百九十九条经脉能不能完全打通,若是无法在进阶的那一刻全部打通,以后就定型了。 许多人在进阶通脉境之前,都会想法设法搜集天材地宝。若是因能量不足而导致通脉不完全,那可就是一场悲剧了。 “看来柳家这么急着灭掉白家,恐怕就是想抢夺足够的资源,让柳鸣进阶通脉吧。”影风脑海里闪过了一道念头,暗自猜测道。 抛掉心中的杂念,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全力运转影诀中的通脉之法。在那股强横能量的支持下,他身体里的经脉被迅速地打通,势如破竹。 而且由于能量的品质极高,这经脉一打通就呈现橙色的光晕,竟是天生橙脉,比红脉高一级的存在。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影风耐着性子,疏通了身体里的最后一条经脉。绷紧的身体开始舒张开来,化作一团吸水的海绵,不断地吸收着外界的月神源力,直到溢满了玄关与经脉为止。 感受着身体里那股欲要爆炸而出的力量,他沉下气来,猛然向前打出一拳。一阵破空之声响起,接着前方便出现了一道道涟漪,急速向前,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影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股力量,都要直追一般的铸体境强者了。不过单纯的力量并不能说明一切,铸体境强者的强大不是一般人所想象的。 强横的体质赋予了他们全方位的战斗能力,包括极致的力量与速度,还有各种高难度发力技巧的运用。 当然,也有一些绝世天骄,能够在通脉境战胜一般的铸体境强者。而这些天骄,都是在通脉境界就铸就了绿脉,甚至蓝脉的。 级别越高的经脉,带给他们的是更快速的源力吸收和更高强度的源力输出,在战斗时发挥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极致的速度。如果达到蓝脉以上,甚至不比一般的体质差。 “下一步就是铸就经脉”影风掏出了怀中的那枚空间戒指,意念沉入其中。 戒指的空间十分庞大,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稀奇之物,都是家族里留传下来的,见识本就不多的影风根本无法辨认识别。 从中取出了父亲留给他铸就经脉的宝物,其中就有黄莲枝和铸脉散。这铸脉散来自于影诀中的独门秘方,是用各种灵药混合调配而成的。 在配合铸脉灵物使用时,会产生稳固经脉的奇效,能大大增强经脉的韧性与强度。以影家多年的积累,也不能调配多少,因为其中某些灵药实在是难以寻到。 而这黄莲枝,就是用来铸就黄脉的一种特殊灵物,生长在沼泽的边缘处。 这种灵物生长时带有剧毒,等到成熟时剧毒达到极致,便会转化为一种浓郁的源力,凝结在枝节里。所以越是瘴气浓郁的地方,越有可能出现。若是要采摘,更是要抵抗住充满腐蚀之力的瘴气和剧毒。 影风按照铸脉之法的指示,轻轻掰开枝节,映入眼中的是一条条白中泛黄的琼浆,散发着浓郁的源力。忍住心中的惊讶,他赶紧把这玉露琼浆全部倒入嘴中,容不得一丝浪费。 一瞬间,他的整张脸变得抽搐起来,苦,极致的苦。若不是他意志坚强,又容不得一丝浪费,早就一口吐了出来。 苦涩的味道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变淡,反而是更加浓郁。待琼浆完全流入身体中,他开始把这些能量引到全身,让这浓郁的源力滋养着自己的经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身上,一时间竟掩盖了那苦涩的滋味。 他知道,这是经脉在不断地被滋养提升。在这个过程中,影风赶紧取出一份铸脉散咽了下去。等到铸脉散完全进入他身体里,一股更加强大的源力被激发出来,瞬间便布满了全身,让他的经脉都产生了一丝丝疼痛。 这疼痛不断地被放大,影风的面容再次扭曲起来。这是经脉在被铸造而产生的疼痛。一般的铸脉灵物,单独使用时带来的只是滋养提升的效果,所以铸成的经脉强度是很有限的。而一旦配合这铸脉散,就能产生锻打的奇效。 在一遍遍的锻打中,经脉才能变得更加坚韧宽敞。俗语有云,百炼成钢。若是不经过一遍遍的锻打,普通的生铁又怎么能成为精钢。 强横的源力一波又一波地涌现,把黄莲琼浆中的源力也完全激发出来。双重源力的刺激下,影风的经脉闪耀着一丝丝微弱的光芒,待这光芒完全收敛,就是铸脉完成的时候。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体内的源力像潮水一般退去,留下了一个精壮无比的身躯,和一条条光芒内敛的经脉。影风放松下来,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这通脉和铸脉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武道之路又向前迈了一大步,不过仅仅把橙脉提升成黄脉并不能让他满意。 若是有机缘,得到更加珍稀的铸脉灵物,又有顶尖的铸脉之法,经脉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再度铸造。黄脉更进一步,就是绿脉、蓝脉、青脉甚至是传说中的紫脉。 “武道之路,本就是追求极致的过程。或许只有每一境界都达到极致,才能触摸到武道的巅峰。”影风思绪纷飞,对武道的理解也越来越深。铸就紫脉的执念再一次根植在他的心底,让他的武道之心如磐石般坚定。 第十一章 情意 收敛起身上汹涌的气息,影风此刻心情大好。可是一转头看向身旁的红裙少女,整个人又开始担忧起来,心情也忐忑不安。想起少女为他做的一切,一向坚强的他竟也感觉眼眶有些湿润,连忙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若是自己这副模样被她看到,还不被笑死。 “依依,你快点醒来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影风深情地望着平躺在地上的少女,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心中也不断祈祷着。 不知是否因为他的虔诚感动了上天,那红衣少女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强横的力量,把他整个人都排斥开来。受到这股力量的打击,影风下意识用手护住了身前,整个人急速向后遁去,脸上的担忧却是丝毫不减。 白依依紧紧闭着的双眼开始轻微的颤动,像是恢复了意识,可是又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这时,她感受到了体内的那一股强横的力量。这力量虽然强横,但是又带着些许柔和,把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让她仿佛回到了母亲的体内。 在影风担心而又惊讶的目光中,白依依的气势变得越来越强,那初入炼骨境的修为也开始暴涨。炼骨境极限,初入易筋境,易筋境极限,初入通脉境。这种提升的速度简直是旷古绝今。一个娇弱无比的少女,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竟然连跨两个大境界,成为了通脉境高手。 这股力量来得如此之快,让白依依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感受着体内强盛的源力,心中的自信开始发芽生根。若是她有这样的实力,白家的困境又怎么会让她担忧,让她发愁。若是她有这样的实力,在绝境中的她又怎么会无力地倒下。 “这,难道是因为同心源石?”两人结合着姬千意所说过的话,同时生出了这样的猜测。之前的他们虽然惊讶于那番话,但是心底还是留有怀疑,毕竟这太不可思议了。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同心源石的神奇,可以说是夺天地之造化。 很快,白依依的实力便达到了和影风一样的水准,初入通脉境,打通了体内九百九十九条经脉,成功铸成黄脉,连那悟源的修行也达到了纳气境顶峰。只不过她的实战能力并没有影风强。话说起来,她之前可是连一只兔子都不忍心杀死,更别说去猎杀野兽,提升实力了。 这个过程没有一丝痛苦,反而是无比的舒服,同时如火箭般上升的修为也是没有一丝隐患。这就是同心源石的神奇之处。而且因为铸脉散的奇效,他们体内铸成的黄脉已经快比得上一般的绿脉了。 看着眼前的可人儿也有了和他同样强横的实力,影风心中的重担总算是放下了。一直以来,他都担心白依依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实力不够而被欺负,而自己又不在他身边。现在,通脉境的她已经有了应付一般危险的实力,可以自保无虞了。 白依依睁开了她那双迷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在远处站着的他,心中喜悦之意喷涌而出。那原本苍白的俏脸顷刻间涌现出一抹红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两边的小酒窝。整个人飘然出尘,宛若梦中的仙子。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让影风感到慌张,可若是扭过头去也太不像话了。两人盯着对方那澄澈的双眼,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两人眼神中的那一丝情意,就快要化作实质,直至永恒。 突破后的白依依,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那种生涩与拘束。不知是这黑暗空间的经历让她成长了许多,还是因为觉醒了体内的光明源石,亦或是突破后对自己实力无比自信。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还是她,白依依,那个甘愿被紫衣少年呵护,也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人儿。 影风的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那种飘然出尘,遗世独立之美,此刻在白依依身上尽情地绽放开来。她,就像是一朵不容亵渎的烈焰之花,可望不可即。若是强行采摘,恐怕会惹来烈火焚身与无尽的伤痛。 美,太美了。少年的心中不断地回响起这句话。他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呆滞起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只剩下那一动不动的躯壳。 少女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顿感思绪万千,“真的好像,那时候的他,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此刻的他的眼神中好像多出了一些什么。” 任白依依怎么绞尽脑汁,都分辨不出那多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前的她,在面对影风时,总是有种被呵护的感觉。这和他父亲给她的感觉一样,不含一丝杂质,如此地让她安心。 以前的影风,尽管对白依依有种特殊的感觉,但都被他很好地隐藏住了。至于那不经意间的失态,他也会寻找各种理由去掩饰,特意装出一副照顾邻家妹妹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他,被白依依那绽放的姿态吸引住了,正处于一种近似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又怎么隐藏得了心中那近乎喷涌而出的情意。 于是,这尴尬的一幕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只有无边的黑暗见证了这一切。许久过后,两人才回过神来。 伫立在旁的影风顿时感到无比地尴尬,可是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多日来朝思暮想的人儿终于苏醒,这不是他一直渴望着的么?现在,只有深情的拥抱才能让他们释怀吧。 原本还躺在地上的白依依,也伸出手来扶着光滑的地面,微微侧身,想要站起来。她的上身刚刚起来,一双白皙修长的腿还没离开地面,一道紫色的身影便投入了她的怀中。那颗急促跳动的心,和那颤抖的身体,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情意。 少年正半跪着,那憔悴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泪水。他的双手紧紧搂着怀中的红衣身影,头也轻微摩挲着少女那柔软的秀发。这样亲昵的举动,让怀中的少女微微一颤,脸上那一丝红润也扩散开来。 “这种感觉,好特别。”反手抱住紫衣身影,白依依心中宛如小鹿乱撞,思绪万千。此刻的她,正把头搭在少年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少年那结实有力的身躯一种强烈的错觉油然而生。那肩膀,仿佛能托起一片天,那身躯,仿佛能遮挡一切风雨。 到了这时候,她才明白,那眼神中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片能让人融化的情意,一个无声胜有声的承诺。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影风微微转过头来,对着少女那红透了的耳垂轻轻说道。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失态,任由那泪水流出,宣泄他的情绪。拥抱着怀中那无比真实的躯体,脑海里最后一丝忧虑也化作了一片虚无。 虽然知道少女是因为觉醒光明源石而昏过去,但他还是无比地担心。这么强大的力量在一个娇弱的身体里觉醒,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一这力量超过了她的极限,他和她,说不定就要天人两隔,永远地分离了。 “嗯嗯,我没事。”白依依忍着耳朵传来的异样,宽慰着在她怀中颤抖的少年。而她那纤细又稚嫩的素手,正轻拍着那颤抖的后背,就像一位母亲抚慰着在怀中哭泣的孩子,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恐怕说的就是这样子吧。半跪在地的影风,回忆起了与父亲离别时的那一幕。当时的他,听着父亲将要离开的话语,心中也是充斥着悲伤。但是身为男子汉的他,决不允许自己在父亲面前落泪。正如父亲所说,男人就当顶天立地,心中就算再苦再痛,也要坚持下去。 而此刻,面对着柔和似水的白依依,他内心的防线被粉碎了,粉碎地如此彻底。就只是因为,怀中的可人儿,是白依依,是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少女,是那个不容任何人亵渎的仙子,是那个让她用一生去守护的精灵。 经历过一开始的情感宣泄后,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渐渐收敛起各自的情绪,难得地享受着这番平静。自从进入到了这片灰暗的空间,一波又一波的考验与磨难,就像暴风雨一样席卷向他们,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到了现在,这可怕的风暴已经停歇,迎来了雨后的晴天。 “依依,我们,”少年那略微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可说到一半就突然止住了口,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白依依生性聪慧,敏感的她感受到了少年语气中的犹豫与挣扎,不由地再一次抱紧了怀中的身影。 一瞬间,那挣扎的神色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转而化作了坚定的面容。此刻稚嫩的少年鼓足了勇气,像是许愿一般说道,“我们在一起吧。” “嗯”细若蚊蝇的声音从白依依口中冒出。这一刻的她,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了,像极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无尽的灰暗之中,只留下了两个紧紧相拥的少男少女,诉说着属于他们之间的情意。 第十二章 苏醒 灰暗的空间,两个人影从相拥的状态中分离,脸上还残留着幸福的笑意。那神情,就像一对分离多年的夫妻,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寻到对方一样。 少年下意识地抬起手来,轻轻地刮了刮眼前少女的琼鼻。而他那温柔的眼神看起来呵护备至,看上去要把少女的心都融化掉。 忍住那琼鼻传来的异样感觉,白依依低声地嗔了一声,尴尬害羞的神色浮现在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上。不过她还是任由那少年肆意,心中暗道,“只要不太过分,就由得他吧。” 影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这片无边无际的灰暗。这灰暗曾经让他们绝望无助,甚至一度被逼到了绝境。最终,两人还是挺过来了。他们在关键时刻并没有被怯懦占据了头脑,反而是因为对方,变得渐渐勇敢而坚定起来。 他们那颗本就为对方着想的心,在经历了这样的考验后,已经彻底地相连起来。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能得到同心源石的主动认主。 这时候,影风才意识到自己在昏迷前就已经度过了三十天,现在也不知过了多久,而白依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于是连忙问道,“依依,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出现在这里多久了?” “应该有两天吧。那两天里,我在这无边的灰暗中徘徊,始终寻找不到出去的道路。”白依依显得有些痛苦,显然是不想回忆起那两天所发生的一切,但还是继续答道,“那时候的我,无比的绝望,甚至都快动了寻死的念头。” 少女那略显痛苦的神情,就像一记重击,让影风心如绞痛。原来,当时那个绝望无助的背影,竟背负着如此多的东西。若非自己及时出现,恐怕伊人就要香消玉殒了吧。 “所幸,你出现了。”少女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一眨一眨的,那小巧的樱唇也继续动着,“当时,我想着了你会不会也遭遇这样的困境。一时间慌乱起来,我还想到若是你出了事,白家就岌岌可危了。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上天貌似听见了我的祷告,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仔细听着那红衣身影的回忆与告白,影风也回忆起了两人见面的场景。可惜自己当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见到白依依后更是昏了过去。昏迷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拖油瓶,不知后来的她又受了多少苦。 白依依看到少年那愧疚的神色,就知道他因自己昏迷一事耿耿于怀,不由安慰道,“我当时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上天把昏迷的你送到我面前,就是想让我们一起走出去。于是,我背着你向那光芒进发。当时的你,已经因为极度的透支而变得枯瘦如柴,让我一度感觉不到重量。走了三天后,我也到了绝境,所幸体内的光明源石觉醒,把你治好了,而我也沉睡过去。” 听完事情的始末,影风发现竟是如此的曲折。男子汉可以顶天立地,无所畏惧,背负起沉重的枷锁。可她一个娇弱的少女,要多大的决心,多大的意志,才能做出那番举动。恐怕就是因为这样的心志,才觉醒了体内的光明源石。 至于那光明源石,蕴含了强大无比的力量。据白依依所说,这是她母亲留给他的,当时她以为只是一颗小小的会发光的石头,想不到竟和那同心源石是一个级别的至宝。 觉醒之后,那源石就和白依依融为一体,让她整个人都隐隐散发出圣洁出尘的气息,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降临凡尘。若不是她刻意去收敛自己的气息,这种超然的力量和她那出尘的仙姿必然会引起别人的觊觎。 古语有云,红颜祸水。若是没有强横的实力或是缺乏强者的保护,越是美丽的女人,下场便越是凄惨。影风握了握手中的拳头,那欲比天高的武道之心变得更加坚定起来。不仅仅是为了保全他自己,也是为了守护这落入凡尘的仙子,他要一路上披荆斩棘,踏上这片大陆的巅峰。 心中算了一算,影风发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十五天,心中出现了一丝丝焦虑。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不知白家是否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那狼子野心的柳家家主可是易筋境顶峰高手,白雄那易筋境后期的实力完全无法抗衡。 若是因为自己的闭关修行,而葬送了白家,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更何况,那不仅仅是白依依的家,也是他影风的家。想到这,他心中狠狠地暗道,“若是白家出了什么变故,我一定要让柳家陪葬。” 看到少年那焦急的面容,白依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说道,“影风,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我实在放心不下白家。” 因为同心源石融入体内的缘故,白依依这时候已经有了通脉境的实力,完全可以不惧那柳家了。她一个人就能解救家族的危机,甚至还能震慑那些觊觎白家的家族。毕竟通脉境和易筋境之间可是有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从锻体十关,到炼骨境甚至是易筋境,都只是在锤炼肉身。锻体十关,顾名思义就是打通身体内暗藏的十个玄关,激发肉身的潜能,让身体的适应性和可塑性更强,同时这十个玄关还能担当存储源力的角色。这是锻体要入门的基本条件,那些天资愚钝之人,根本感觉不到体内玄关的存在,更别说使用各种灵药去辅助冲关。 炼骨境则以增加骨头的强度为主,同时赋以一定的韧性和抗性。骨头,是一个人的根本,在修炼中会随着境界不断地提升。而能够提升的极限,就要看炼骨境的根基深厚。 一般来说,骨头决定了锻体者能否抗住输出源力时带来的反作用。源力的输出是有代价的,对别人造成伤害的同时,也会让自己的身体受到反作用。若是骨头强度不够,又强行调动源力输出,最后只会导致骨骼崩裂。 易筋境则主要锻炼全身筋腱,通过特殊方法进行拉伸与淬炼,让全身变得更协调,也能更好地发力。对于没达到通脉境的武者来说,一个基础的源力招式,都是从玄关内引出源力,接着通过玄关附近肌肉的轻微震颤进行吸收,再传递到全身的肌肉上,最后由筋腱进行整合,向外发力。 一般来说,筋腱决定了锻体者引动源力后发挥出的最大力量。若是筋腱锻炼不足,是不能完全发挥从玄关内喷涌而出的源力的,甚至还会损伤自身。 这三个境界,都是在提升一个人的根本,是重中之重。所以,真正的强者,在小时候都是稳扎稳打,进展比较缓慢,力求抵达极限后再作突破。 暗月大陆的武者,从三、四岁起就开始感应体内玄关,借助药力不断冲破玄关。一般来说,能够在十二岁之前进入易筋境,就已经算是绝世天才。 这些,影风在小时候不止一次听父亲讲过。一直以来,父亲都督促着他的修炼,一有时间就给他普及各种知识,巴不得把所有修炼知识直接灌入他的脑海里。那种姿态,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个不久后就要归去的老人,在对身旁的儿女说话一样。 脑海里父亲那充满慈爱的面容一闪而过,影风暗自摇了摇头,迅即牵起了身旁少女的素手,心中默念着。很快,那同心源石感受到了两人的意愿,开始发出一丝丝光芒。 两道身影正逐渐变得模糊,看起来就像幽灵一样。一瞬间,两人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地有种眩晕感。等到适应了这种感觉,他们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前的,是一间古色生香的房屋,正透露出熟悉的味道。 “感觉过了好久。”影风盘坐在红色的木床上,喃喃自语道。紧接着心中就升起一阵困惑,他和白依依是差不多同时进入了那片灰暗空间的,可是他走了三十天才遇到白依依,而那时的白依依却是只经历了两天。这其中,两人的时间为什么差了这么远? 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莫非,空间里的时间流失地极其缓慢?”以前他曾经听父亲说过,有一些神秘莫测的秘境,里面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因为里面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源力,时间源力。但是这是他从古老的典籍中偶然看见的,并不能确定真伪。 传说中,沟通这种源力的大能,是能够影响时间流速的。当时的他听到这番话,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时间在他看来,是永恒不变的,亘古长流的,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连父亲所说的话都是从古籍中偶然所知,可能只是前人夸张的玩笑话。但转念一想到这真相背后蕴含的价值,他就赶紧从木床上跳了下来,急速地冲到客房门前。 “吱”的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白依依那娇小可爱的身姿,和她那因为吃惊而略微张开的檀嘴。 站在门旁一脸焦急的影风,也是注意到伫立在门外的红衣身影,来不及与她细说,立马就问到,“依依,距离我们昏迷过去已经过了多久?” “我问过清儿,她说只过去了一夜,还笑我问这种傻问题。”白依依那俏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当时的她,也是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一时间没有察觉到旁边清儿的窃笑。等到回过神来,才一脸尴尬地逃离闺房,急急忙忙地来到后院,想要告诉影风这个惊人的消息。 第十三章 应允 白家后院,天上的那一轮弯月正慢慢地变圆,看起来就像一只被充气的气球。四周的月神源力也逐渐浓郁起来,让人感觉无比地舒适。宁静的小镇上,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在这个清爽的早晨,两个身影正站在门槛的两侧,互相说着一些什么。听到白依依说只过了一晚上,影风木讷地点了点头,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灰暗空间里经历了三十多天,现实中却只过了一晚,如此悬殊的时间流速实在是让人吃惊,看来父亲所说的事情不会有假了。 一番惊讶过后,影风微笑着看向那红衣少女,木然地摸了摸头。想到少女来这里应该是找自己有事要说,若是一直站在这里不免有些尴尬,于是他便发出邀请道,“要进去坐坐么?里面,嗯,空间还是挺大的。” “噗”白依依听到后半句话,就忍不住低头轻笑了起来,显得百媚横生。一双小手赶紧反捂着那檀嘴,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惹得影风心里痒痒的。 少年只能无奈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敲了一下少女的脑瓜,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他也不敢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以免唐突了佳人。 待得那醉人的笑容平复下去,影风眼中那充满色彩的世界才慢慢黯淡下来。他伸出手来,拉住了少女的另一只手。这是一种极其真实的触感,让两人陶醉其中。 尽管在灰暗空间里,他们有过更加亲密的举动,但是那也只是他们的意识在交流而已。那种意识上的交流,更注重心灵上的慰藉。而现实中真实的交流,则会让人感到无比陶醉乃至热血沸腾。 握着那一只小巧精致的柔荑,一瞬间,影风仿佛化作那河边的柳枝,在微风的吹拂下尽情摇摆,享受着无边的惬意。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进了客房之中,接着便一同坐在了那宽大的红木床上。白依依身材略显娇小,窈窕的身姿正坐在床沿,双腿离地,前后来回晃荡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而影风则是略微高大一些,紧靠着身旁的少女,那精壮的身躯,如同不动的盘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白依依向左微微偏着头,枕在了紫衣少年的右臂上,用那轻柔的声音问道,“影风,现在我有足够的实力了,我想自己解决白家的危机,好么?” 那一声“好么”,像是在撒娇,因为这可能会伤害到少年那身为男人的尊严,可又带着一股坚定之意,让人不容拒绝。她,白依依,不想做身旁男子的花瓶,甚至是附庸。她要做他最可靠的左臂右膀,与他一起发掘这世界的精彩,见证这宇宙的奇迹。 少女那不言自明的心意,影风自然是能够感觉到,那是一个人应该拥有的独立与尊严,不容任何人轻视与亵渎。尽管他有能力去保护他,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她,不想做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只为了讨好眼前的男子而生存。 世上多少奇女子,因为委身于一个强者而失去了自己的独立与尊严。这些女子,大多数都得不到她们想要得到的,反而因为委曲求全而失去了更多。 大部分的强者,仗着实力强悍,总是会惹上各种风流债,甚至移情别恋,另寻新欢。而有些强者,在追逐武道极致的道路上,招惹了各路强大的仇敌。他们的女人,通常会成为仇敌报复的对象,甚至还会成为一件筹码,成为男人的累赘。 白依依并没有想得那么深入,相反,她的想法十分单纯。她只是觉得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守护自己的家人,就不用去依赖身旁的紫衣少年。他和她之间的情意,是很单纯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影风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个任予索取的许愿石,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能让她去厮守一生的人。 少年转过头来,伸手从后面环绕住白依依的肩膀,把鼻尖枕在少女那清香的秀发里,凝重地嗯了一声。这低语隐含了无尽的包容,像是在告诉少女大胆放手去做,不必为他考虑太多。 因为同心源石而结下一段情缘,两人都会不自觉地为对方考虑,避免伤害了对方。而且这同心源石,具有神秘莫测的同心能力,可以共享二者的修为。一方在努力,另一方也会得到好处。 当然,白依依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等着自己的修为蹭蹭往上涨。但对于她来说,如果不能给对方帮助,甚至还会拖累对方,这会让她无地自容。因为,爱总是需要双方不断付出的,若是一方枯竭了,那这段关系也就离破裂不远了。两人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但是也隐隐懂得其中的道理。 她现在的实力,是完全有能力继续向前迈进的,而且她的母亲也给他留下了光明源石这种至宝,让她有雄厚的资本去突破一重重境界,跟身旁的少年一起追逐武道的巅峰,看遍这片大陆的大好河山。 宽敞的房间里,只有那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充满了无限的柔情。这一刻,他们不再孤单。 得到影风那凝重的回答,白依依就像是吃了蜂蜜一般,嘴角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这种来自对方的肯定与包容,是最能给予人安慰与甜蜜的。 “影风,你真好。”少女那娇羞的声音回荡在影风耳边,让他顿时心猿意马起来,心中升起了一阵阵满足感。 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骄傲地抬了抬头,肯定地说道,“当然,我不好的话那还有谁好。” 影风那神气活现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令人捧腹大笑的小丑,让白依依捂嘴大笑起来。这时候的他,展现出了幽默的天赋,不断地说出一些趣事,再加上一些搞怪的语气与动作,惹得白依依巧笑连连。 一向严肃认真的他,难得地放下了自己身为强者的尊严,不再是那么冷漠和淡然。不管他的实力或是地位多么超然,只要能让身旁的少女展现出纯真的笑容,他甘愿化身为平凡的小丑,一生不离不弃。 第十四章 局势 “请二位速速禀报家主,说镇北灵药园来人求见。”白家府邸大门外,一个身上带伤、满脸血迹的中年人飞奔而至,气喘吁吁地说道。 此时正是清晨,两名守卫正要准备换班,便听到了这一阵极为急促的声音。这声音带着一股悲壮凄凉之意,让听者也不由地心颤。而中年人这副模样,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两名守卫不敢怠慢,其中一个赶紧向府邸内飞奔而去,步伐玄妙,看起来一步能抵得上两步,显然是苦练过身法。 很快,白家家主白雄就出现在了府邸门口。刚才的他,正准备踏入家族大厅,就看到远处那急切的身影。他连忙打听是怎么回事,一番简单的对话后,他的心底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一股愤怒之意俨然将要爆发而出。 “拜见家主。”门口那中年人朝白雄行礼,语气恭敬无比,接着便带着悲意与怒色大声说道,“家主,属下等人无能,灵药园失守了。昨夜柳家带着诸多高手,偷袭了我们的驻地。二长老被迫应战,使出浑身解数,一人抵抗住了柳家两名易筋境后期的长老,双方平分秋色。可是,柳家来势汹汹,家主柳鸣从暗中现身,仅仅一掌就打得二长老口吐鲜血。接着二长老被柳家那群畜生围殴至死,剩下的人也被俘虏了。属下从远处看到后,在多人追杀下侥幸逃脱,立马回来禀报。” 听着事情发生的经过,白雄的双眼渐渐变得通红,就像一只即将大开杀戒的狮子。想到逝者已去,自己能做的就是为他们讨回公道,于是大声说道,“二长老乃人中豪杰,甘愿镇守药园十年,今日为我白家战死,我定会为他讨个公道,让狂妄的柳家付出代价。” 作为一家之主,白雄代表了整个白家的利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着整个白家的命运。可二长老作为白家六大长老之一,一直以来为家族鞠躬尽瘁,十年前自行挑起了守护灵药园的重任,如今更是为白家战死。他不得不做出这番表态,以免寒了人心。 想到柳鸣那易筋境顶峰的实力,就连快要突破至顶峰的二长老都不是一合之敌,他就不免地担心起来。 “看来只有相信那个少年了”白雄无奈地摸了摸额头,转身喃喃自语道,“希望他的实力真的如他所说,能够与柳鸣抗衡吧。” “来人,带他下去疗伤休息。另外,尽快通知长老们召开家族会议。”白雄向身边的跟班随意地说了一声,就朝着家族大厅走去。一路上,他那脚步看起来是如此地沉重,就像他的内心一样。 刚靠近大厅,就看到了紫衣少年和白依依正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喝着茶,脸上还有说有笑。这看的白雄苦笑连连,暗自说道,“我都为白家的事情愁白了头发,他们俩还有兴致说说笑笑。不过,怎么感觉白依依那丫头变了好多,那种气质越来越像他娘了。” 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己,白依依连忙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的身影。她顿时喜极而泣,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冲入了白雄的怀中。 白雄刚刚跨入大厅,看到眼前红影一闪,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抱住了他。感受着怀中的女儿那颤抖的身子,他明白,自己的女儿这是哭了,赶紧宽慰道,“依依,是不是那个坏蛋又欺负你了?” “没,爹,他对我很好。”白依依急忙否认,接着便说出了自己心中藏着的那句话,“我只是太想你了,爹。” “傻丫头,才一天没见就想成这样。要是到时你嫁出去,还不天天哭得泪汪汪。”白雄慈爱地摸着少女的额头,眼中的那股戾意早就被他掩盖起来。此刻的他,不再是白家家主,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和自己的女儿享受着这份宁静。 “不会的,不会的”白依依伸出那洁白的小手抹了抹泪珠子,猛着摇头道。本就羞涩的她,听到嫁出去这三个字,顿时就慌张起来,但是很快又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白雄和白依依相依为命十几年。见到女儿此时的样子,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抬头望向远处悠闲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少年那尴尬的表情被他捕捉在眼里。看来他想得没错,这才过了两天,这小子就把丫头的心勾走了。这让他的眉头直皱,他一直以来最疼爱这小丫头,不让她受半点苦。若是因为跟错了人,最后落得被无情遗弃的下场,他绝对会一生都活在愧疚中。 影风注意到了白雄那皱起的眉毛,天性聪慧的他立刻就明白了那其中的含义,暗自感叹道,“看来白雄是真的很疼爱依依这丫头啊。” 待得父女两人的情绪稳定下来,从怀抱中分离时,影风随即站了起来,走近两人面前,朝白雄微微一揖,恭敬的说道,“拜见家主。” 白雄看到影风那恭敬无比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怪异,开口调侃道,“你这小子上次挺狂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莫非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小子一向都很尊敬家主,是发自内心的。”影风只能装出一副无比诚恳的样子,恭敬地回答道,可心中却是有着异样的想法,“依依他老爹真像一只老狐狸,看来想要打动他不容易啊。” “算了吧,你这声家主我可消受不起。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很清楚。”白雄摆了摆手,摇着头回应道,可那心中却是暗爽,“这小子,也有求我的时候。”。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识破了真相的侦探,正逼凶手就范。 影风看着白雄那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心中一阵不舒服。虽说白雄是依依的老爹,理应保持足够的尊重,可是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想到依依说过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于是他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家主,我家中有人病重,急需回去。此次是来与家主告别的,对于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帮不上忙了。”说完便深深地鞠了一躬,那眼角的余光扫向了白雄。 只见此时的白雄,脸上露出了无比悔恨的神色,不由暗骂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别人一番讨好只是为了表达歉意,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起来,整个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影风是他对抗柳家的一张底牌,如今他却说有急事要离去,那白家可就岌岌可危了。他也没有那个底气请求影风先杀了柳鸣。毕竟两人境界相近,能打个平分秋色就很让他满意了。 一旁的白依依,早就注意到自己的老爹和影风之间的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是两个男人的对峙。两边都是他最亲的人,她也不知道偏袒哪边,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当做没有看见。 眼看着白雄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影风心中暗暗窃喜,想不到自己这一番话竟然让他如此失态。这样也好,杀杀白雄的锐气,谁让他刚才咄咄逼人的。影风这时像极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充分地发挥了他那捣乱的潜质,还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满意。 白依依注意到了少年向自己使着眼色,立马就懂得了其中的意思。他这是要从这件事中抽身而出,完成他曾许下的承诺。而自己,也将承担起拯救白家的重任。 “家主,实在非常抱歉。那我就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准备离开了。”影风再次摆出了那极低的姿态,带着深深的歉意,恭敬无比地说道。他越是表现出恭敬和歉意,白雄就越不敢说出些过分的话来,比如让他先把柳家的威胁扼杀掉。 等到那紫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目光里,白雄这才望向自己的女儿,无奈地说道,“依依,看来我们白家是在劫难逃了,这两天我就把你送出去吧。” 看着父亲那依稀可见的白发,白依依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一直以来,父亲都为他撑起了一片天,为了白家可谓是愁白了头。现在,该轮到她为白家做一些事了,于是便自信地向白雄说道,“爹,不用担心。虽然影风离开了,但是他还留下了后手,可以保白家无虞。” 至于这后手是什么,白依依也没有细说。在白雄那连番追问下,她只是不断强调这是秘密,白家一定会平安无事。 “你这丫头,看来是长大了就不要爹了。现在就向着影风那个外人,连最亲的爹也要保守秘密。看来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药啊。”白雄垂首顿足,一副悔恨无比的样子,向白依依调侃道。 “爹,你说什么呢”白依依听到白雄语气中的不满,连嗔道,脸上也微微变红了,“才没有呢,只是我想到时再给你个惊喜,大大的惊喜。” 白雄听到女儿说着惊喜这两个字,此刻也稍微放下心来,心中暗自说道,“那个少年虽然要离开了,但总算还是有些担当。” 第十五章 大厅(第一更,求推荐) 白家家族大厅,位于整个家族的中心地带,是白家长老们召开集会的地方。在白家里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仅次于家族藏经阁。 这里面原本只有白雄和白依依的身影,但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面带怒意的白发老人。这老人的身上带着一股岁月的沧桑,那双苍老的眼睛折射出无比凌厉的光芒。 “家主,我听说家族灵药园被占领,我那胞弟因此而战死。这是真的吗?”老人带着强烈的威压,焦急地问出了心中疑惑。 到了现在,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是外面谣传的假消息,只是为了刺激那些觊觎白家的人出手。自己那胞弟,实力在这清云镇都是顶尖的,又怎么会战死。 老人膝下曾有一子,是白雄的堂哥。可惜却是英年早逝,死因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疾病,就连镇上最有名气的大夫都直说毫无办法,回天乏术。 因此,那与他从小感情极好的胞弟,便是他唯一的亲人。对于他堂弟的独子白雄,老人一般都没什么好脸色。 按照他的说法,若不是自己的儿子英年早逝,这白家家主又怎么会轮到白雄来当。至于白依依,也不过是白雄与那还未娶过门的神秘女人的女儿罢了。 “大长老,请节哀。就在刚才,又有一个从药园逃回来的人,向我们白家禀报了这件事,看来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白雄脸上带着遗憾的神色,朝大长老鞠了一躬。对于这位大长老,白雄一直是保持着尊敬的态度,尽管这种尊敬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那白衣老人瞬间爆发出极其强盛的气势,带着极致的怒意和悲意喊道,“这天杀的柳家,我一定要灭他满门。” “大长老请三思啊,我听说,柳家家主柳鸣已经突破至易筋境顶峰,一掌就打得二长老口吐鲜血。现在若去主动招惹柳家,绝非明智之举。”一阵充满担忧的声音响起。 白雄知道大长老也不过是易筋境后期,根本无法和柳家抗衡。若是因为独自一人杀上柳家,白家说不定会折损一员大将。二长老已经逝去,若大长老也遭遇不测,那白家就真的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白雄,你就别瞎操那份心了,我刚刚突破至易筋境顶峰。那柳鸣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儿,又怎么斗得过我,我定会把他斩杀。”大长老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他修道七十余载,经验可谓是无比丰富,又怎么会怕了同境界的柳鸣。 白雄听到易筋境顶峰这四个字,顿感欣喜。这样的话,白家又多了一张底牌,可以不惧那柳家了,甚至可以与柳家掰一掰手腕。 一旁的白依依却是不以为意。这个大长老,平时从来不给他们父女好脸色。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就让人生厌。一把年纪,都快八十岁了,修为还停留在易筋境。 不过这些话白依依绝对不敢说出来,甚至也不会表露出一丝痕迹。照他父亲的话说,为人处事,若能不得罪人是最好的,就算心中有所不满,也要善于隐藏。当然,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了。 就在大长老在大厅里大放厥词时,又一个白发老人踏入了大厅。这个老人身穿红袍,面带红润之色,像极了一个老寿星,他就是白家的三长老。 “白辛,你就收收脾气吧,脾气太暴躁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有多笑笑才能活多几年啊。”三长老刚一进门,就面带微笑地说道,同时向着一旁的白雄父女点了点头。 大长老转过脸来,看着这个红衣老人,脸上顿时显现出不喜的神色,气冲冲地说道,“你这老家伙,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看来我这大长老的威望不怎么高啊。” 红袍老人听出了这话中蕴含的敌意,又感应到了大长老此刻的修为,连忙补充道,“大长老是白家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我等怎么胆敢冒犯?” 大厅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家族的长老陆续到来,坐到两侧的坐椅上。距离父女的相见已过了一刻钟的时候,除了战死的二长老,家族的另外五大长老已经全部到齐。 大长老开口了,一双犀利的眼睛瞪向了白雄父女俩,“白雄,你那女儿怎么还在这呆着。我们长老议事,你身为家主倒还算有资格参加。至于这黄毛小丫头,还不够格。” 白依依本想陪着父亲,可听到此刻大长老叫她黄毛小丫头,不由心中一怒。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再呆在这里就是自讨没趣了,还不如去看看在后院假装准备离去的少年。 看着白依依的身影渐渐远去,一直沉默的四长老开口了,“白辛,你好歹也要有大长老的风范,怎么能跟依依计较呢,她那幼小的心灵可经不得你摧残。” 大长老本就处于气头上,这时候听到这番话,怒意更盛,大声说道,“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莫非你们当我大长老的头衔形同虚设。” 白雄看着这折腾的一幕,只能无奈地低下了头。白家现在都这样了,大长老还不顾脸面地斤斤计较,甚至快要挑起内战。这时候的白家,已经失去了二长老,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其他长老赶紧劝停,免得等下真的动起手来。白雄也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不断地安抚着几位长老的情绪,心中暗叹,“我这个家主,还真不容易啊。” 待得气氛平静下来,大长老开口了,“其实我认为,这个会议根本没必要召开,以我如今易筋境顶峰的实力,还不杀得柳家跪地求饶。”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自大,正如他向来表现出的那样,目中无人,盲目自信。 其余长老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大长老,早就知道他这脾性。不过听到了易筋境顶峰这五个充满魔力的字,就开始惊讶起来,你一个我一个地赞叹不停。 这样的赞叹很有效果,大长老笑的眉开眼花,对这些恭维乐此不疲,刚才那一丝不快早就烟消云散。 等到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长老们才想起来这是白雄召开的会议。当时白雄传来的话是事关白家存亡,所以现在他们一同看向白雄。 “咳,咳”白雄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说道,“此次柳家夜袭我白家镇北灵药园,还杀死了二长老。两家的仇恨已经不共戴天。我猜测柳家如此觊觎灵药园,肯定是为那柳鸣晋级通脉境铺路。因为我听说,柳家最近正大量收购灵药。不过我好奇的是,并没有通脉功法的柳家,又怎么能成功让柳鸣踏入通脉境?” “白雄,你想说明些什么?”其中一位长老满头雾水,挠着那花白的头发急忙问道。 白雄理了理思绪,继续说下去,“根据已掌握的情报,我猜测柳鸣的背后应该有其他人的帮助,这个人能量不小。若非如此,他不可能有通脉功法,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要进阶通脉境。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幕后之人啊。” 大长老听到这样的猜测,顿感不屑,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白雄,质疑道,“柳家不过一个小家族,哪会有什么人帮他们。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其中一位长老随声附和起来,“是啊,大长老说得也有一定道理,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那莫须有的幕后之人怕了柳家。” 白雄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只能把眼光投向了三长老,那个红袍老人,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两道眼神略微一对视,三长老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开口道,“白雄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柳家狼子野心,现在大肆收集灵药的背后肯定有阴谋,我们不得不小心应对。” 很快,长老们就分化成了两派。其中一派以大长老为首,主张登门上柳家,斩杀柳鸣来震慑那些觊觎白家的家族。另一派以三长老为首,主张谋而后动,先看看柳家后续的动作,再相出对应的策略。 两家谁也不服谁,身为家主的白雄连忙喊停,大声道,“如今关键的问题是镇北灵药园,我们到底要不要去把柳家赶走。我就担心这是个引君入瓮的阴谋,说不定柳鸣正在那里等着我们上钩。” 听到这番分析,长老们都一致认为有道理。各自发言后,他们决定用投票的方式解决。 身为一家之主的白雄,这时候根本没有掺和的权力。他在整个议事过程中,只是一个组织者和提议者,最终决定的还是家族的长老,这些位高权重的老人。 经过投票,长老们决定放弃灵药园。本来镇北的灵药园种植着各种品级的灵药,供白家长老和子弟修炼,可如今被柳家占领,肯定免不了一番疯狂的采摘。就算夺了回来,也要派人去保卫那片被采摘完灵药的田地,实在是得不偿失。 到了这时,家族的会议总算是告一段落。白雄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恭敬地目送着各位长老离去。 第十六章 暂离(第二更) 来到白家后院,白依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着了花圃里散发出来的清香。这个季节,正是鲜花开放,灵药结果的时候。 走着走着,客房的前门被打开了,一个紫衣少年从中走了出来,反手关上了房门。看到流连于这片花圃中的白依依,和她周围那一朵朵竞相绽放的鲜花,影风心里感到无限的满足。 走在小道上的白依依,就像穿梭在花丛中的那一只蝴蝶,轻轻地扇着那美丽的翅膀,一举一动都展现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柔美。 “影风,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少女那好听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溢出了些许不舍。影风听到这话中带着的依恋,连忙摇摇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我的依依。” “谁是你的依依。”红衣少女娇嗔道,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那种欲拒还迎的羞态,带给少年无与伦比的享受。 “对了,我听说白家在镇北的灵药园失守了,情况严重么?”影风突然想起了偶然听见的一件事情,连忙问道。 白依依知道少年是担心白家,她自己也是如此,思索着回应道,“家族的二长老战死,许多守卫连命都丢了,那里的药童也被俘虏,父亲正为这件事发愁呢。要不,你过去看看?” 听到少女话中包含的惨烈,影风也是略微有些震惊,没想到两个家族的争斗竟到了如此局面,连忙答应立马就过去看看,“那我出发了。你就在白家呆着,防止有什么变故。” 告别了在后院享受着花香的白依依,他走出后院朝白家府邸大门奔去。 清云镇白家府邸外,一个少年从正门而出,踏上了石板路。那身紫衣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贵族,再加上身上若有若无的意境气息,整个人都变得超然起来。 望了望天边挂着的圆月,影风迅即辨认出了方向。身体轻微蓄力,他直接跳上了白家大门正对着的建筑顶部,化作一片了一片疾风,朝北方刮去。 那守在大门旁的两名守卫,一双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刚才影风施展出的速度,已经远超易筋境,根本就不是这些炼骨境的守卫所能窥测的。 “这个紫衣少年,真的如家主所说,只有,十三岁么?”一道充满疑问的声音从左侧的守卫口中传出,这恐怖的速度让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发慌。 另一侧的守卫也在喃喃自语,“他会不会是某些老妖怪,返老还童?”说完这句话,他看向了旁边的人,艰难地思考着。 一路赶去的影风自然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速度已经让某些人石化。 白家的府邸坐落在清云镇的最南部,大门正对着北方。而影风想要直接赶到镇子的北部,不免得要经过镇子的中心地带。这中心地带在圆月期是一片闹市区,林立着各种各样的商铺,人群熙熙攘攘,热闹无比。 快要飞奔到镇子中心的影风,突然意识用这样的速度飞跃闹市区,肯定会引来一阵哗然。素来低调的他,连忙降落在一条空旷狭窄的小巷里。这条小巷是一条死路,只有北面的一个出口,而两侧只是一面狭长的灰色高墙。 就在影风将要踏出小巷时,一个慌张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赶紧止步,借力向后跃去。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若非影风那强悍的反应速度,那个身影早就被他撞飞了。 仔细一看,这是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身穿黄衣裙,一脸迷茫与慌张。很快,那小小的身影便跑到了影风跟前,随后在她的身后藏了起来。 感受着身后小女孩紧抓住自己的双手和那颤抖的身体,他想起了白依依,当时的她也有过这样的情绪,这是一种因害怕而产生的情绪。 一阵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六识敏锐的影风,立刻抬头看向了天空。只见得一道黄色身影急速掠过,紧随其后的是几道黑色暗影。他们的速度,在影风看来已经达到了铸体境,下面的那些凡人,只感觉一阵风吹过。等到他们抬起头望向天空,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踪影。 铸体境的可怕之处,远不止此。锻体总是围绕着身体进行,而一般的凡人之躯,所能达到的成就是很有限的,最多也就是通脉境。这时候,就要通过秘法,改造自己的身体,让凡人之躯转化为更加有潜力的体质。 根据潜力和实力的不同,体质被分为四个等级,蛮体,罡体,道体,源体。一般能够铸就体质的锻体者,最少都能把凡体提升为蛮体,力量得到相当可观的提升。 更加强大的罡体,需要镇宗功法提供秘法。它还对罡气有着亲和度,让锻体者在转化罡气、进入化罡境时更加顺利。 到了道体这一级别,只会在稀世秘籍中出现。它对各类大道有着亲和度,让锻体者在领悟大道、进入次神境时更加顺利。 至于传说中的源体,非绝世机缘不可得。它对宇宙中最根本的源有着亲和度,让锻体者在沟通本源、进入源力境时更加顺利。 按照影风的了解,急速飞过的这几人,绝对都铸就了强大的罡体,不然不可能有如此神速。当然,通脉境的铸脉也对铸体有着极为关键的影响。 一个橙脉的锻体者铸成的罡体,是远比不上更高级的黄脉的,这种差距到了后期会越来越大。所以,锻体者在通脉境时都会想尽办法提升铸脉的级别,不到极限不轻易铸体。 想到这,影风对那紫脉的渴望更加急切。若是能铸成传说中的紫脉,再按影诀中的秘法铸成顶尖的暗影道体,天下之大皆可去。 按捺下心中泛起的波澜,影风转过头去看向这个黄衣小女孩。这小女孩,正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喃喃低语道,“娘,不要丢下可儿…” 原来这个少女叫可儿,影风少年暗自思索着。这样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在这小巷里,紧接着就有一个黄衣女子被追杀,这两者是否有什么联系。不过这也可能是他想多了,这个小女孩,说不准只是在闹市区不小心走丢了。 “可儿,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影风收敛起身上的气势,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说道。在他看来,有些事情能帮则帮,两个人在这小巷遇到就是一种缘分。 叫做可儿的小女孩回过神来,发现原来自己身前的东西是一个紫衣少年。这少年看起来眉清目秀,最易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带着丝丝善意。 现在毫无依靠的可儿也只能相信这个少年了,于是连忙说道,“我的家离这里很远,我怕你找不到。” 对于话语中的很远,影风并没有什么概念。他只觉得这少女去过的地方应该并不多,这个很远,不过是隔壁的镇子罢了,赶紧问道,“你家住在什么镇子上?我带你回去。” 可儿听出了少年语气中的那番不以为意,焦急地说道,“我家不是在什么镇子上,而是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宗派,叫做岐黄宗。” 少年并没有了解过这个地方的宗派,并不知道这个岐黄宗到底是什么,一脸茫然地道,“岐黄宗,我没听说过。” 可儿一脸惊讶的表情,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盯着影风。岐黄宗作为这片地域的四大霸主之一,可谓是无人不知。莫非这少年,是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居然连岐黄宗都没听说过?你真是这片大陆的人?”可儿双手叉着腰,带着些调皮与讥讽的语气传到影风耳中,让他尴尬地摸摸头。 “我对这片大陆并没有多少了解,能给我解释一下么?”影风带着一脸谦虚,讨教道,就像一个等待先生解惑的书生。 “看来我要给你普及一下基本知识,”可儿面带无奈之色,介绍道,“暗月大陆像棋盘一样被划分为两个界,东边的被称为暗月界,西边的被称为明月界。我们所在的是暗月界,暗月界由南到北被平均划分为五洲。这里是最南边的翡翠洲,东临翡翠森,再往东去就是连绵无尽的天绝山脉。这天绝山脉由南向北一路延伸,横跨五洲,被默认为是大陆东边的边界,因为没人有知道大陆东边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影风听到这片大陆的划分,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副地图,接着问道,“那岐黄宗又在哪里?” 可儿略微停顿后,听到少年的提问,接着说道,“岐黄宗是翡翠洲的三大宗派之一,与擎天派,铁衣门齐名,位于翡翠洲的中心地带。而这个小镇子却位于最东边,偏僻的很,离我家远着呢。” 了解到岐黄宗居然是翡翠洲的一大宗派,影风心生向往。他从小听父亲说过,只要有修武的地方,就有宗派。那里聚集了最好的资源和传承,若是能有加入,还能得到庇护。 “那,可儿你怎么会来到这等偏僻之地?”影风心中充满了困惑。按道理来说,一个宗派之人应该呆在门派里修行,一般很少来这偏僻之地闯荡,更别说这样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了。 可儿听到这话,整个人呆住了,看起来像是回忆起一些伤心的事情。影风也知道自己触碰到了这女孩的伤心往事,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 “没事,只是有人想要暗害我娘亲。在我和娘亲离开宗派,来到这附近不久后,就遇到了一群黑衣杀手。他们想要逼我们就范,但我娘不答应,于是就带着我一路往东边的翡翠森逃。就在刚才,她发现就快到了翡翠森。如果带着我的话,根本没办法跟那些人决战,所以就把我留在了这个小镇,匆忙离去。” 影风听着这话,一阵头大,想不到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个黄衣女子看来就是她的娘亲,现在不知情况如何。四个同样境界的高手,可没那么容易应付。他知道自己很难抗衡铸体境强者,除非能进阶绿脉,再运用意境等手段,才能有恃无恐。 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影风也只能不断安慰小女孩。自己本来是要赶往镇北灵药园的,没想到却摊上这事,不过这应该是他进入宗派的一个契机。若是能够搞好和可儿的关系,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可儿自然是不知道影风打着的小算盘。她还无比地担心自己的娘亲,都快要哭出来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影风也是心疼,连忙安慰道,“你娘亲肯定有把握斩杀那几人,不然也不会留你在这里。我打赌,她不久之后会回来找你。” 影风的话似乎很有效果,小女孩已经没有那么伤心。见到这样的转变,他继续说道,“不过,我现在有事情要办,要赶去小镇北边的灵药园。可你在这里,我又不放心。” 察觉到少年语气中的担忧,善解人意的可儿急忙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在这混乱的闹市区里,可儿自然也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安全,若是遇上一些人贩子就麻烦了。 正纠结着的影风听到可儿话中的信任,心里一暖。两人萍水相逢、毫无交集,现在却能互相信任对方。那种被信任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大满足感。 抛下脑海里那些念头,影风和可儿一同走出小巷,朝镇北方向赶去。 第十七章 药园(第三更) 清云镇坐落在翡翠森的西部边缘,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镇。镇里有许多强壮的凡人以打猎为生,他们当中大多都不能感悟到玄关的存在,因此不能成为锻体者。当然也有一些天赋还算可以的,能够打通几个玄关,吸收月神源力强化自身。 小镇的北部,有一片宝地,在很久以前就被发现。那里的源力较为充裕,能够支撑起灵药的培养种植。不过这些灵药都不怎么入流,培养的周期仅有一年,只含有一些稀薄的源力。 但是数量一旦多起来,对于突破也是极为有用的。至于真正的灵药,都是集天地之精华而生,经过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积淀才能成熟。 一开始,白家就和柳家分别占领了其中两片较大的田地,其余的则由其他小家族平分。一直以来,两家都忌惮对方的实力,约定好不能干涉对方药园的建设与采摘。 到了如今,灵药已进入成熟期的白家灵药园已经彻底沦陷,被柳家占领。从远处望去,就能看到许许多多在药园里忙碌的身影,他们是柳家派来收割灵药的。经过半个时辰的采摘,这片药园中的灵药已经快要被掏空。 就在这时,一道紫影正背着一个小女孩从小镇的镇北门冲出。他们的速度极其之快,已经快要成为一道幻影。 “哥哥,再快一点。”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小女孩口中传出,似乎非常不满意,“唉,你都还没我娘亲快。” 影风听到这略带嘲笑的话,不由地摇头苦笑道,“你娘亲可是铸体境强者,我又怎么比得过?我看你这小丫头是存心捣乱。”他说着便朝小女孩的头上轻轻一敲,可又不敢用力。 “唉,你怎么那么像我娘亲,老是敲我的头。”小女孩撅起了那可爱的小嘴,摸了摸头,不满地说道。 刚刚走出闹市区,影风便背起可儿,以他那极致的速度飞奔起来。可那样的速度,显然不能让小丫头满足,于是便有了刚才这一幕。 两人走出镇子的北门,就看到了一片一马平川的田地。与铺满石路的小镇不同,这一小片田地略显荒芜。脚下的土地呈现出土黄色,十分沉重凝实。 越往北走,这颜色就愈发浓郁,最后竟有着一丝红色夹杂其中。等到土地快要变得暗红,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高耸的木质围墙,围墙由一条条竖直的红木筑成,显得十分壮观。 这红木来自于翡翠森中铁红树,这种铁红树身形细长,吸收源力的效率很高,但并不会结出果实。因为它吸收的源力都用来压缩树干,让树干变得更加凝实坚固。久而久之,等到铁红树长到十年以上,就被用来当做防御工事的木材。 小时候开始就生活在天绝山脉中的影风,自然是见过这种奇异的树木。他也知道这树干一旦成熟,就连易筋境的力量都无法撼动,而那高度也是无比地吓人。通脉境的他,虽然可以直接摧毁,但是这绝对会惊扰到里面的人。 “看来这里的田地,都被红木筑成的围墙围起。”影风低下头来,沉吟道,“当务之急是找到白家灵药园的入口。” 一阵迅速的思考过后,他抱着小女孩沿着这围墙向东而去。一路走过,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入口,但是他并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白家灵药园。冒失的他,临走前并没有问清楚白家药园所在。 “站住,你这小家伙在这里鬼鬼祟祟,想干什么?”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听起来颇有咄咄逼人的味道。原来是门前的一个守卫在叫喊。 影风一下子就愣住了,脸上一阵愠怒之色浮现出来。这人远远看到自己路过,就这般模样,实在是让人不喜。 察觉到了紫衣少年的脸色,守门的大汉顿时就怒了,暗自恼火道,“这小屁孩,居然敢用这眼神看我,真是活得不耐烦。” 他作为柳家镇守灵药园的守卫,一身修为达到炼骨境顶峰。在这小镇中,除了那些稀少无比的易筋境强者,他罕有敌手。再加上最近柳家可谓是如日中天,正要一统清云镇,横扫白家和其他小家族。这让他那本就骄横的态度愈发厉害起来。 一旁的守卫,只是炼骨境后期,见到大汉那充斥着不喜的面孔,连忙吹捧道,“见到我们柳家灵药园的镇门统领,还不速速行礼。说你呢,黄毛小子,瞪什么瞪。” 影风那凌厉的眼神扫向门前的两人,怒意升腾。来到清云镇那么久,还没有被人这么说过,现在居然还被称作黄毛小子。 背上的可儿见到那两人的白痴模样,暗自嘲笑,心里为他们默哀。这两个家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招惹通脉境的影风。 一路上被影风背着过来,见多识广的她早就知道影风是通脉境强者。当时刚发现这个事实的她,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这紫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最多不超十五岁,居然就已经是通脉境,而且还属于其中的佼佼者。岐黄宗里的资质最好的传承弟子,天资也比不过他吧。 正处于暴怒边缘的影风,其实早就想直接杀了这两人。可是稍微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还背着可儿。若是直接杀人的话,对可儿那幼小的心灵恐怕会造成影响。 “你刚才说的是柳家?”回过神来的影风注意到了话中的一个词,连忙问道。 守卫听到这少年的问题,抬了抬头,双手叉腰,颐指气使地说道,“当然,我们可是柳家的精英,你还不跪下来认错?” 这句话说完,周围的守卫连忙应和起来,摆着一副丑恶的嘴脸。这些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招惹上的是什么人物。在他们看来,一个小毛孩,离炼骨境还远着,说不定还在苦苦地冲击玄关。至于背上面的小女孩,就被他们完全无视了。 听着守卫那更加过分的话,影风闭上了双眼,用一只手托住背上的小女孩,喃喃低语道,“可儿,闭上眼睛。” 聪慧机智的可儿,立马就明白了什么,轻轻点头,接着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略显明亮的暗夜里,少年脚尖轻点,迈开了他的步伐,每一步都仿佛死神在跳舞。只有天上的圆月见证着这一切,见证着这华丽的死神之舞。几道寒光闪过,留下的只有地上的鲜血,浸入了土地之中,让暗红色的土地显得愈发诡异起来。 背对着倒在地上的守卫,紫衣少年睁开了双眼,流露出慑人的精光,低语道,“看来要先向柳家收点利息了。” 那阴沉的语气里,还隐含有一丝冷漠甚至是无情。这一切发生后,他回忆起了影诀中的一句话:影者,不动如山,动若脱兔,讲究一击必杀,若不敌,速退。 至于杀了这几人,他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反而感觉舒坦了许多。他心里想着的是,若不是他们出言不逊甚至咄咄逼人,自己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柳家灵药园里的人完全不知道守卫已经被杀。在他们看来,就算是白家长老来闯,他们也能放出敌袭信号。 这片夜色带着极致的平静,看起来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兆。柳家灵药园大门,正有一个紫色人影隐于夜色之中迈步走入,看上去若有若无的样子。 这是影风的暗影意境在发挥作用。自从他初步领悟意境,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中,他要么埋头参悟影诀,要么隐于暗夜中感受其中的源素,不断地剖析。如今,他的暗影意境已经达到三重境,以至于铸体境以下的人很难发现他的痕迹。 一路走着,映入眼前的是一道道哨岗,上面的卫兵正在无聊地坐着,抬头望向那明月。如今柳家强势无比,他们这些卫兵也跟着吃香喝辣。若是告诉他们有人要打柳家灵药园的主意,他们一定是满脸不信甚至嗤之以鼻。 背上的可儿看着影风大摇大摆地沿着大道走进去,心中可谓是焦急死了,暗道,“要是被这些卫兵发现就麻烦死了” 经过哨岗的时候,这些卫兵依然一点动静都没,反而显得百无聊赖。这种化身为空气的感觉奇妙无比,让可儿兴奋而又不解。若是可以发出声音,她第一句话肯定会问影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过哨岗,迎面而来的是一顶顶宽大的帐篷。这帐篷做工不凡,面料精致,尽显奢华之气。想必里面住着的,就是柳家长老或者是家族强者。 略微一扫,影风发现了中间的一顶帐篷显得稍微大些,上面印着的图案也更为不凡。他知道这里面住着的就是柳家长老。就算不是,也肯定住着这药园里的最强者。 走近这顶特殊的帐篷,影风那灵敏的耳朵就听到了里面有两人正在高声交谈,还不时发出阵阵大笑。这情况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连忙绕到了帐篷的另一边,开始仔细倾听起来。 第十八章 柳星 圆月高挂,散发出的光辉笼罩了整个暗月大陆,也照亮了柳家人认为安全无比的灵药园。 就在这柳家灵药园里,一个紫衣少年正环绕着一顶宽大无比的帐篷,仔细倾听着里面那两人的谈话。 “柳公子,如今你已拜入铁衣门,更是得到宗门长老青睐。可谓是人中龙凤,一飞冲天。到时可别忘了我这把老骨头啊。”一阵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极致的阿谀奉承之意。 听到老者话中的那句人中龙凤,被称作柳公子的男子顿时笑了起来。显然,老者那番话让他感到十分得意。在他看来,铁衣门作为翡翠洲三大宗派之一,声名显赫,威望滔天,任谁见了他们的弟子都会毕恭毕敬。 三年前,他柳星就独自离开柳家外出历练。游历了一年后,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几个铁衣门的弟子。当时的他费劲口舌,甚至不惜屈身为奴,才得到一个进入铁衣门的机会。 经过一年的打滚,他终于在铁衣门站稳了阵脚,得到了一些庇护。但是野心极大的他不满于此,他要继续往上爬,踩到所有人的头上。 当初的他,为了那个名额,可谓是受尽了屈辱,进了门之后,更是被无情欺压。这发生的一切,让他性格大变,变得残忍嗜血,不择手段。 就在去年,他因为做事干脆利落甚至不留痕迹,被宗门里的一位铸体境的魏长老看上,收为记名弟子,平常就为长老干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从中他还能获得不小的好处。凭借着这些资源,十八岁的他在十天前就已成功进阶易筋境后期。 跟在魏长老身边做事多年,他很了解长老的个性,为人虽然自私自利,但是总会赏罚分明。事情办得好,好处也是滚滚来。但若是糗了,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年龄想要突飞猛进,必然是需要大量的资源。而只是长老的记名弟子的他,根本就是捉襟见肘,两手空空。烦恼中的他突然想到了许多年前无意中听到的一件事。 当时的他还只有五岁多,因为贪玩的缘故跑到了白家府邸外。就在他准备离去时,竟听到里面有个男人在自言自语,“依依,你娘把你生下来没多久就匆忙离去,我留不住她。她说这就是宿命,让我忘了她……她临走前给我们留下了这个神秘的令牌,也不知是福是祸。据她所说,这个令牌是一个强大宗门的信物,蕴含时空源力……” 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此刻情绪显得很低沉。正处于伤心中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番自言自语竟被人听去。 回想起当初的只言片语,柳星就决定赌一赌,用这个当做筹码来向长老提条件。说做就做的他,立马跑去长老住处请求拜见。 “柳星,你一向做事稳重,现在急忙求见又是有何事?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想走出这里。”魏长老阴狠的声音响起,似乎对于被打扰一事有些不满。不过鉴于这柳星平时为他做事颇多,也就勉强见见。 “不知长老可听说过,时空源力?”柳星顿了顿,抱起双拳,恭敬地问道。 魏长老听到这四个字,陷入了思索之中。只是一瞬间,他就回忆起许多年前从一本古籍中了解到的事情。那本古籍中,提到除了月神源力之外,还存在着其他类型的源力,其中就有一种,被称作时空源力。不过这种源力虚无缥缈,连那作者也坦言自己没见过。 回想到这些,他那一双瞳孔急剧放大,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显露出极致的贪婪。若是被他领悟这传说中的时空源力,还不横扫这铁衣门,甚至一统暗月大陆,成为一代霸主。 “你莫非有相关的消息?你可要知道,欺骗我的人下场都会很惨。”魏长老压下了心中的贪念,浑身升起了一股威压,阴沉地问道。 触碰到那可怕而又沉重的威压,柳星整个人都跪了下来。他趴在地上,一脸挣扎地回应道,“我怎敢欺骗长老您。我恰好就知道有一至宝,蕴含这时空源力。” 魏长老听到这,就想要尽快问出这至宝所在。但转念一想,他清楚地知道这小子无利不起早,肯定不会轻易说出,甚至会提出要求,于是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等到我真的寻到这至宝,就兑现承诺。但是若寻不到,你就要准备承受我的怒火。” “长老英明,弟子要求不高。只要成为长老您的亲传弟子,继续为长老办事就好。”柳星自知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可若是不能把这消息卖个好价钱就亏大了。 在铁衣门,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很尊贵,能够得到宗门的大力栽培,其中就包括资源倾斜和通脉功法。在这样的条件下,他相信不久后就能迈入通脉境。 魏长老听到这要求,眉头皱了皱。这亲传弟子,他最多也就有资格收三个。现在柳星提出想要一个,他实在是纠结无比。可一想到那至宝,他也不管那么多,直接答应了这要求。 “我答应你,现在你该告诉我这至宝在哪了吧?”长老爽快地说道,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在柳星看来,这是笑里藏刀。若是真的相信了,那必定是死无全尸。可作为记名弟子的他,也不能拂了长老的面子,急忙应道,“这至宝就在我家乡清云镇的一个叫白家的家族里,只要灭了白家,这至宝就能到手。” 到了这一刻,柳星还不忘为家族争取利益,一出口就说要灭了白家。不过熟知长老脾性的他,知道这句话是正中下怀。魏长老做事一向谨慎,每次都斩草除根,以至于到现在还混得风生水起。 “这清云镇,我就随你去一趟。可若寻不到这至宝,你甚至你的家族,就准备承受我的怒火吧。”魏长老听到了这话,还不忘威胁柳星一番。不过在他看来,柳星绝对没那个胆子欺骗他。 “是。长老您实力滔天,那至宝肯定是手到擒来。”柳星听到长老话中的威胁,急忙摆出谄媚的模样,奉承道。 紧接着,柳星就和魏长老离开铁衣门,向着东方进发。经过了十天的奔波,终于来到这偏僻之地清云镇。 得知自己的大儿子外出归来,柳鸣高兴极了,匆忙从书房赶去待客大厅迎接。等了解到柳星已经成为铁衣门弟子时,他顿时眉开眼笑,可看到旁边的这老者变得阴沉如水的面色,连忙带着恭敬的语气问道,“星儿,不知这位前辈是何方高人?” “这是来自铁衣门的魏长老。魏长老一身实力达到了铸体境,不是我等凡人能够窥测。”柳星的话中满是崇拜的语气,试图缓解这怪异而又紧张的气氛。 听着柳星的话,魏长老那脸色终于有些缓和下来,可以一样是平静无比,甚至是带有不屑,就像是一只凤凰落入了鸡窝中。 “啊,原来是魏长老,失敬失敬。长老降临我们柳家,是柳家的荣幸。”柳鸣一声惊叹,接着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极度恭敬的语气说道。 这个世界奉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法则,见到比他们强大的锻体者,许多人都会放低自己的姿态,甚至放下自己的尊严,以免招来强者的不满,惹来杀身之祸。 “嗯,我这次来只是办一件事,希望你们柳家能配合我。”魏长老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下着命令,就像一个皇帝微服私访,摆出一副在皇宫里的样子指挥着平民。 家主柳鸣很清楚眼前这位长老绝对不能招惹,只能无比配合地说道,“为长老做事是我们柳家的荣幸,不知长老有什么计划?” 魏长老把眼光瞄向柳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这些琐碎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费脑筋。他可是尊贵无比的铁衣门长老,怎么能自降身份去想什么计划呢。只要他到时稍微展露出铸体境的实力,白家那一群人还不跪地求饶,把至宝双手奉上。 察觉到魏长老那充满不屑的目光,柳星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说道,“父亲,你先带长老去我们柳家最好的修炼之地。至于这计划,长老您不必担心,只要您到时稍微现身即可。” 魏长老点了点头,在柳鸣的恭迎之下离去。直到二人消失在眼前,柳星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他,不敢有丝毫异动,甚至还无比地担心。幸好父亲识得大体,没有得罪魏长老,不然柳家绝对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沉吟了一会儿,一向诡计多端的柳星就想出了一系列的计划。 鉴于现在正是灵药收割的时候,他决定先从白家灵药园入手,把那一园子的灵药都揽入囊中,为他以后冲击通脉境作准备。等到这事情完成后,就差不多要对白家动刀子。 望了望屋外的弯月,柳星灵光一闪,意识到这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这时候正是弯月期,外面的人极少,那白家灵药园必定会放松警惕。 他一向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对于自己易筋境后期的实力,他一向很有信心。不过若是叫上父亲过去压阵就肯定万无一失。 刚才回来的他,已经察觉到父亲已经晋级易筋境顶峰,一身实力连他都不是敌手。白家镇守灵药园的长老虽然厉害,但肯定挡不住。 等到柳鸣回到大厅,柳星就把自己的打算简单地说了一遍。接着,两人便带着一批柳家的精英朝镇北赶去。 第十九章 怒火 帐篷里的谈话还在继续,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其中有着极度的不满,“这灵药采摘还真是慢,早知道如此,我就带多些人手过来。” “公子稍安勿躁,这灵药迟早都会到公子手中,不急不急。不如在这里休息一番再说。”一旁的柳家长老赔笑道。他迫切地想挽留住这位家主的大儿子,同时还是铁衣门的内门弟子。若是能够搞好关系,到时候他在柳家的地位必定会水涨船高。 柳星知道这长老是什么心思,不过人与人之间都是互相利用。既然这长老如此想讨好他,那就由得他吧,于是便继续唠叨着,“我父亲早就等不及回家准备下一步的计划。而我为了等这灵药采摘完,却只能呆在这里叨扰长老。” “公子哪里的话,能和公子在这里把酒言欢,可是我人生一大幸事。不过,这计划又是怎么回事?”长老摆了摆手,一副受不起的样子,更加恭敬地回应道。 柳星已经喝了不少酒,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不过这些事对柳家高层还是可以透露一下,于是用轻蔑的语气回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把白家给全灭了。等我回到柳家,就可以带着柳家精兵包围白家,让他们插翅难逃。” 长老对此并不惊讶,早在几天前他们长老会就商讨着这个计划,准备对白家下手。 当时的家主柳鸣刚突破至易筋境顶峰,已经有资格称霸清云镇,独占所有的资源。 若是能独霸一方,对他们长老来说也是极为有利。不过,这其中也是有着不少风险。如果白家也有易筋境顶峰的高手出现,他们柳家可就讨不了好。 “这事情是不是太过仓促?恐怕需要从长计议。”长老捋了捋胡子,不免地为此担忧起来。 在它看来,如今的白家虽然势弱,但作为一个老牌家族,也不是那么好惹。一不小心柳家就会阴沟里翻船。 柳星听出了话语中的担心,继续不屑地说道,“白家那点实力又算什么?这次我师傅魏长老会为我们柳家压阵,他老人家可是铁衣门内的铸体境强者。” “啊,铸体、铸体境。”柳家长老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太大,以至于他的血液都要开始逆流。 “公子莫怪,看来是老夫瞎操心,铸体境强者出马,绝对是横扫白家。” 柳星听着这充满惊异的话语,嘴角也是微微上扬,心底里也在嘲笑着这柳家长老没见过世面。 他可是了解到,宗门里有些更加强大的长老可是化罡境的存在,区区铸体境又算什么。他柳星,以后可是要凌驾在铁衣门之上的男人。 不过,他也不能真的把情绪表露出来,而是继续听那长老谄媚地说着,“看来公子是有福了,听闻那白家家主有一女儿,才十二、三岁,就已经是清云镇的一颗明珠,长得水灵水灵。到时白家被灭,她还不任由公子拿捏。” “真有此事?”柳星脸上露出了一阵淫邪之色,连声问道。这一年来,他仗着魏长老的威势,没有少干那些坏事。 不过,那些女人在他看来都是廉价的胭脂水粉,根本不能让他有太大的兴趣。最多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事后他也就另寻新欢。如今听到柳家长老的话,哪能没兴趣。 “千真万确,公子可以自己去瞧瞧。若是这美人儿能被公子带回去调教几年,肯定就是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尤物。能够驾驭这样的尤物,简直就是男人的终极梦想。”柳家长老边喝着酒边说道。他看到柳星那急色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话。 耳中传来“调教”那两个字,喝了酒的柳星顿时一阵热血上涌,面色潮红,脑海里顿时幻想出了那美妙无比的场景,身体也是一下子就起了反应。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便对那长老说道,“若是那美人儿能让我满意,以后柳家的功臣必定少不了长老。” 柳家长老看到对面男子那痴呆的模样,就知道这柳公子已经心动。后来得到男子的允诺,他就更加高兴起来,仿佛在为自己的机智而兴奋。 他们却不知,伫立在外的影风早已处于暴怒边缘。若不是身后的可儿不断地安抚着他,他早就冲进去把那两人给虐杀至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依依就成为了影风的禁脔。现在听到两人那肆无忌惮的无耻对话,他根本就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看上像是一只被触碰了龙鳞的火焰巨龙,即将喷射出毁灭之火。 帐篷里的两人还在无所顾忌地交谈着。他们说的内容无非就是白家被灭后会怎么凄惨,柳家又会如何崛起,而柳星在铁衣门又会有什么奇遇。 隐藏在帐篷外的影风,暗自低语,“看来他们已经说得差不多。那么接下来,血腥盛宴就要开场了。” 他拿起了挂在腰上的匕首,看了看上面反射出的月光,心境平复了下来,但那收敛到极致的杀意却是丝毫不减。 “两位兴致好得很啊。”一道紫衣身影一瞬间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身旁。 放眼望去,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手中的匕首被他随意地上下甩动着。 至于他背后的帐篷,已经被破开两条交叉的细长裂缝,那裂缝中透露出的锐利气息让人有些心颤。 这帐篷,是用价值高昂的天蚕丝做成,防御力极其强大,如今却是被强行划开,而且是如此地干脆利落。 这突然出现的少年,让微醉的两人猛然一惊。这里是柳家的灵药园,防卫森严,如今却是被这少年强行闯入,还不声不响地潜到他们的身侧。 柳家长老全身绷紧,一滴滴冷汗从那苍老的脸庞流下。他坐在座位上死死地盯着那紫色人影,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柳星也感受到了极其强大的威压。这威压强横的程度已经快要接近魏长老,而且其中还暗藏着浓郁的杀意。一直以来在生死间闯荡的他,对此并不陌生。 紫衣少年正优哉游哉地甩着匕首,映照出一阵阵寒光,让他们全身寒毛直竖。再加上嘴角上浅浅的笑意和看似平静的脸庞,他们毫不怀疑这少年下一刻就会无情出手,将他们斩杀。 “你、你是谁?我可是铁衣门魏长老的弟子。若是你杀了我,魏长老不会放过你的,他可是铸体境强者。”正处于崩溃边缘的柳星,强行说出了这番话。这是他最后的依仗,想来对方听到铸体境这三个字,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的话我已经全都听到,你觉得此刻现身的我,会怕那魏长老?”影风像看白痴一样盯着柳星,无情地质问道。这家伙都要面临死亡之局,还搬出魏长老想吓退他,实在是愚蠢至极。 紫衣少年语气中的不屑让柳星更加慌张起来,看来眼前的少年并不怕魏长老。 于是乎,他转而放低姿态,抱拳求饶道,“前辈,小子不知何事冒犯了您,希望能给您赔罪。我是柳家的大公子,在这清云镇还是能给前辈一些方便。” “你不必说那么多,今日你们必死无疑。”影风口中溢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死神的密语,正宣判着一个人的生死。 听到这话的柳星,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像是将要被扔下无尽深渊。 他听出话语中的决绝,连忙说道,“前辈若是不杀我,我就告诉前辈一个大秘密,跟白家有关的大秘密。” 柳星猜测这少年应该跟白家有点关系,所以才说出“白家”这二字。现在看到紫衣少年脸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他就知道有戏,继续说道,“我不久前得到一张藏宝图,这宝藏是一件至宝。那至宝含有传说中的时空源力,若是能领悟必定会一飞冲天。而藏宝图所指的地点就是在白家。不过,这藏宝图被我放在了柳家,其中说明要用特殊的方法才可以寻到宝物。如今我和师傅赶来清云镇,就是为此而来。” “这至宝既然如此珍贵,又怎么会出现在白家。而且你怎么可能不随身带着这藏宝图。你莫非想诓骗我?”紫衣少年用威胁的声音质疑道,其中夹杂着的危险气息让两人更加害怕起来。 “此事千真万确,不然我也不可能带师傅过来。我师傅若是知道我骗他,肯定会杀了我。而那藏宝图很特殊,不能放入空间戒指中,我也不能随身带着。不过话说回来,我跟魏长老之间也只是一场交易。若是前辈能够饶过我,我必定带前辈去寻得那宝物。”柳星言之凿凿地说着,带着无比的自信。 他知道宝物最能打动强者的心,更别说是这样的至宝。在它看来,眼前的紫衣少年听到这至宝的消息,肯定会对他好言相待。毕竟他可是寻得至宝的关键之人。 沉浸在脱困的喜悦中的柳星,只见眼前的紫影突然消失。等到在剧痛中回过神来,他面露不甘之色,盯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为什么?” 他直到死,都不明白这紫衣少年为何还会下杀手。他刚才打出的,是一张绝对不可能输的王牌。 “因为,你必须要承受我的怒火。”影风让匕首停留在那心脏里,接着便开始旋转搅动着,再缓缓地抽出。 这钻心之痛,让柳星的神经完全麻木,一种极致的疼蔓延了他的全身。 坐在对面的柳家长老目睹着这惊悚无比的过程,全身也开始变得僵硬。他根本想不明白,柳星到底做了什么,让这少年表现得如此心狠手辣。 第二十章 请求 正躺在座椅上的柳星,体验着那极致的痛苦,整个人就快要虚脱。 他苍白如雪的脸上满是虚汗,睁大的眼睛上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带着不甘、疑惑甚至是怨恨。 对面的柳家长老面色也是极为难看,那露在外面的刀柄就像一道催命符。他毫不怀疑下一个死的就是他。毕竟他在这神秘强者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只蝼蚁,而且他还看到了少年杀人的一幕。 那种倒数着自己生命期限的感觉,让他的心理防线轰然崩溃,最后竟痛哭起来,整个人跪了下去不断求饶道,“前辈饶命,今日之事全是柳星咎由自取,实在是怪不得前辈。我发誓,绝对不会把这一幕透露出去。而且今日之后,我就会脱离柳家,不再掺和这白柳两家的恩怨。” 一口气说完,柳家长老一动也不敢动,等待着这紫衣少年的发落。 他的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说不定就能逃过这一劫。毕竟这只是对面两人的私人恩怨,自己这些年来也没招惹过这样的敌人。 看到匍匐在地的那个苍老身影,影风冰冷的眼神露出一抹不屑与冷漠。刚才还在尽情放肆、满口胡话的老家伙,一转眼就变成这模样,实在是让人感概万千。 有的人为了生存下来,可以无所不为,甚至是抛弃尊严。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那把匕首就像一条蠕动的毒蛇,在缓缓向外爬动着,映出的寒光越来越盛。 柳星的生命也在逐渐流失。他的意识,就像堕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中,任他如何痛苦地挣扎都无法逃离。最后,他的呼吸变得若有若无,直至消失。 “这样的痛苦,他居然都能撑这么久。看来这柳星求生的欲望非常强烈。”拿着匕首的影风看向那无神的双眼,喃喃低语。 匕首已经变得血红,一滴滴鲜血从上面滑落下来,滴在这石质的地板上。当鲜血汇聚成一团后,便顺着其中的裂缝落下,与下面暗红色的土壤融为一体。 影风转过身来,低头看向仍跪伏在地的白发老者,脑海里回想起了他说过的那些话。越是细想,他就越觉得这老家伙该死。 为了自己在柳家的地位,连十二三岁的少女都能当成交易的物品,实在是恶心至极。 柳家长老知道柳星已经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眼前的少年也向他转了过来。 一瞬间,他的心就被提了起来,那心跳声也被无限地放大,成为了这宁静月夜里的唯一。 四秒,五秒过去,少年似乎正处于思索之中,仍然没有什么动作。这样的状况让柳家长老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眼睛也由浑浊无神变得明亮起来。 紫衣少年张开了口,犹如恶魔般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帐篷之中,“你自我了断吧,我怕杀你弄脏了我的手。” 这句话让跪伏在地的老者全身一颤,旋即就是一抹苦笑,心中暗道,“相比于柳星那凄惨的死法,自己也算是捡到便宜。”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脱,只是那求生的欲望在左右着他,让他不愿意认命。 但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是山穷水尽,没有退路。修道七十余载,也算不枉此生。想到这,他自行引出玄关内存储的月神源力,自断心脉而死。 事情已经了结,躲在帐篷外的可儿听到里面已经没有了动静,就推开了那裂开的口子。 一走进去,她就看到了一名青衣男子瘫倒在坐椅上。他胸前那朵盛开的血红之花正无情地宣告着他的死亡。 至于另外一边,一名白发老者趴在了地上,看起来疲软无力,如同一团烂泥,看来也是死了。 惊呼了一声,可儿立马伸出双手捂住她的嘴。只有四、五岁的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一刹那的视觉冲击还是让她头晕目眩起来,胃中那种搅动欲吐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全身。 地上的鲜血还在蔓延,影风稍微用力一瞪,便来到了可儿身边把她横抱起来,让她的头埋入自己的胸膛。他清楚地知道这样血腥的场面会有怎样的冲击力,特别是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生死厮杀的人来说。 影风暗骂自己疏忽大意,居然把外面的可儿给忘了,以至于他做完这一切后都没有一丝动静。这才让藏在外面的可儿出于担心闯了进来。 “都是我的错。可儿,你打我骂我吧。”影风喃喃低语,朝怀中的小女孩挤了挤眼神,似乎想要逗她笑。 想不到他这么一逗,小女孩竟然就开始哭了起来,阵阵的啜泣声夹杂在话语当中,”哥哥,我好怕,我娘会不会也这样离我而去?” 一直以来,死亡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很遥远。今日碰到这事,虽然很是惊讶,但她那小心脏还是可以承受得住。可转念想到自己的母亲,她就变得伤心起来。 死亡这两个字在她那脑海里回荡着,散发出一种魔力,让她变得恐慌起来。 她那脑瓜子里,满是母亲身受重伤,离她而去的画面。想到这,她那啜泣的声音也被放大。 影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杀了这两人竟然会引起可儿如此激烈的反应。若是知道会这样,他早就干就利落地解决了这两人,带着可儿离开这是非之地。 没有时间去后悔,现在影风能做的就是安慰小丫头那颗幼小脆弱的心灵,“你要对你娘亲有信心。据我所知,铸体境强者有着强横的体质,可不是那么容易会被杀死的。” 这两句话稍微让怀中的可儿冷静了下来,可那忧伤的神色仍然没有改变。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暗淡无光的眼神,都表明着对影风所说的不是很认同。 就在他们静默无言的时候,帐篷的入口外突然传来一阵恭敬无比的声音,“禀报公子,灵药已经收割完毕,其中最为珍贵的几十株灵药已经存放进了公子的纳戒中,其余的都放入柳家的灵药园仓库内。请公子验收。” 门外禀报的守卫,正双手抱拳,低头半跪在地。说完这番话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姿势。 可让他奇怪的是,里面竟然一时间没有什么动静。正当他打算朝门帘的缝隙窥探时,低沉无比的声音响起,“把纳戒丢进来就离开吧,今日不要来打扰我。” 这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像柳星,可话中那种上位者的语气却是十足。 外面的守卫不敢犹豫,立马把纳戒从那门缝丢进去,直接离开。 他也是听说过这柳公子的脾性,为人心狠手辣。若是有什么人让他不满意,肯定会倒大霉。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抱着小女孩的影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若是那守卫不知进退闯了进来,见到这样的场面,那自己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到时说不定就要一路杀出去。 可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声说道,“哥哥,我们赶紧走吧,这地方不宜久留。” 点头嗯了一声,影风转过身来,弯腰拾起地上沾血的纳戒,用力一甩,接着便被他收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施展开暗影意境,影风抱着小丫头纵身一跃,直接从那交叉的裂缝飞身而出,灵巧地落在地面上。落地的动作宛如蜻蜓点水,然而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融入暗夜中的影风瞧了瞧四周的坏境,向来时那条路奔去。 很快,灵药园的入口就在眼前,地上还留着几个倒下的人影,尸首分离,在月光下显得无比诡异。 跨出大门,感受着吹来的微风,两人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刚才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也隐隐要散去。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影风望着天上的圆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怀中那小丫头说着话。 回应他的是可儿那稚嫩的声音,“哥哥,我们去翡翠森找找我娘亲吧”语气中带着的哀求与忧伤让影风自己都觉得心痛。 面对着这个请求,影风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能抗衡铸体境强者。若是被我寻到铸就绿脉的宝物就好,那时候一切问题都好解决。” 可儿听出了话语中的婉言拒绝。自己与他萍水相逢,现在却叫他冒这样的危险,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听到绿脉这两个字,她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突然间她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我娘亲不久前就找到了一株灵药,我记得她说过这灵药可以铸就绿脉什么的。” “真的?”紫衣少年发出惊诧的声音,旋即又开始担忧起来,“不过你娘肯定不会轻易把这珍贵的灵药给我。” 可儿知道少年此刻正处于犹豫中,连忙回应道,“我娘身上的宝物很多,那株灵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到时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就能到手。” 小女孩貌似对这样的事情特别在行,看来她平时没有少敲诈她娘亲。 影风听着这话,脸上露出一阵古怪之色。不过可儿那诚挚的眼神看起来又不像欺骗他,于是他点了点头,背着小女孩朝东边赶去。 第二十一章 谈话 白家后院,站在花丛小路上的白依依看着影风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视野里。 自从上次提出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白家的困局,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要去面对这一切。可是,她又害怕到时候会做得不够好。 如今仅是十三岁的她,在没有遇到影风之前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女,修为也只是踏入炼骨境不久,一直处于二老的保护之下。 上次去翡翠森的历练只是她好奇心在作祟,一直都想去看看这广袤的森林里到底有什么。因此,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二老才答应陪她前往,但前提是一切听从指挥。 可惜,她并没有照着二老的要求做。在见到那个麻衣少年即将要被迫害时,她那善良的本性终究占据了上风。 她不顾二老的劝阻,一心想要救下那个少年。毕竟在她心中,生命这个词是如此的高尚,占据了极高的地位,以至于她都不敢去伤害那些小动物。 这一刻,白依依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出于守护家族的考虑,她不得不变得强势霸道起来,把一切觊觎白家的敌人击退,甚至是如影风所说的斩杀。另一方面,她那心中善良的本性又告诉她,生命其实并没有那么廉价。 心随意动,她坐在了花坛的边缘上,眉头微微皱起。 在这不停的思索中,她脑海里的两种念头正在交战,这让她痛苦极了。后院里的花依旧在盛放,而那花丛中的仙子却是愁眉不展。 白依依把那穿着白布鞋的双脚也放在花坛上,整个人抱膝而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身体感受到温暖与依靠。 沉思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后院中出现的一道身影。 刚结束了家族会议,白雄出于对女儿的担心,立马就跑到她的闺房外找她。经过几声敲门,里面毫无回应,他隐隐猜到白依依应该会去后院与那少年告别。 从住在隔壁的白清儿那确认了这猜测,他便连忙朝后院赶去。他可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被那小子欺负,不管他有多强大的实力。 很快,他静悄悄地迈进了后院的拱石门,并没有发现想象中两人在告别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有花坛边上那尽显落寞与忧伤的娇小身影。 一连走了几步,那红衣身影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这让白雄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不妙的猜测,其中最让他肯定的就是,女儿被影风那混小子欺负了。 处于思考中的白依依,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一个人在花坛上坐了下来。不用回过头去,她就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因为那种熟悉的气息无人可以模仿,那是与她相依为命十几年的父亲。 看着女儿突然抬起了头,白雄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他怕自己不经意中的一句话刺激了白依依本就受伤的内心,让她更加难受。 “爹,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打打杀杀呢?”白依依那粉红的小嘴咕哝道,不解的情绪在她的全身蔓延。 “依依,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武道的世界就是如此。”白雄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下巴,用那慈爱的声音诉说着,接着就下意识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影风那小子?” 听着父亲话语中那突兀的转变,白依依有些适应不过来,急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人与人之间为何就不能好好相处,化干戈为玉帛呢。” 白雄心里一阵复杂,他知道女儿已经要长大。她不再是在他羽翼下寻求保护的雏鹰。已经十三岁的她,即将要用自己的翅膀去迎接这个世界,甚至是挑战这个世界。 到了这一刻,他也知道自己对女儿的保护实在是有些过度。不过这也是他心中执念所致,女儿从小就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分离,而自己也从那时起,背上了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他已经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女儿对于他来说,就是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他心中也很苦,苦于自己没有实力留住那个承受着沉重宿命的奇女子。他心中也很坦然,能够与那样的奇女子相遇相知,甚至是有了爱情的结晶,已经是上天给予他的最大照顾。 美好的回忆只不过是一瞬间,紧接着心中的执念就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试图去用自己的一切,来宽慰眼前那娇小柔弱的身影,同时也为她的成长抹上最为浓厚重彩的一笔。 “武者,乃是争天夺命的存在,与他人争资源,争传承,争机缘。这些对于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武者来说,都是无法回避的。”白雄试图从一个方面入手,向她解释这个真实而又残酷的世界,“既然如此,个人的私仇,乃至是宗派之间的仇恨,都会随之而生。” “这仇恨,真的不能化解么?”白依依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低声沉吟道。 “化解是何其之难。你想放手,但别人不会因此变得仁慈,反而还会以为你势弱,千方百计地算计你,甚至会置你于死地。所以,对于想置你于死地的敌人,只要有机会除掉他,就不能仁慈。”白雄那凌厉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丑恶。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对女儿说这些。但是他实在不希望女儿因为本性中的善良反而害了她的一生。 他作为父亲,在面对女儿时是宽厚博爱的,但是在守护女儿时却是自私冷酷的。 白依依听到最后一句话,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旋即转过头来,直视着那双凌厉的眼睛问道,“爹,那么杀人是一种罪过么?” 白依依的目光是如此的纯净,让人生不出一丝拒绝或是说谎的念头。 白雄知道这是她认真的表现。那目光他见过许多次,对此他很是熟悉,但此刻却是看不透。 “若是为了作恶而杀无辜之人,自然是一种罪过;但若是为了救人而杀罪恶之人,那么这反而是功德。”白雄为了让女儿更加好理解,逐层深入地说了起来,“依依,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我也怕这善良会给你带来灾难。毕竟,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武者终究很难在这乱世生存下去。” 面对着女儿表现出的疑惑,他继续说道,“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因为你的善良,而对你同样地仁慈。这个世界的武者,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心中的欲望也在跟着膨胀。他们当中有些人会觊觎你的美貌,觊觎你的财富,觊觎你的传承。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震慑住那些人,或是没能在关键时刻除掉这些害群之马,他们就会向群狼一样扑上来,把你分而食之。” 白雄最后那句骇人听闻的话,让白依依潘然醒悟。 她很少会和父亲谈论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毕竟这样的话题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但又是长大后的她不得不背负的。 陷入迷惘与沉思中的她,想起了那个在他面前表现得酷酷的紫衣少年。据她的了解,他也是从小就和父亲一起相依为命,在山中不断地历练成长。 他说父亲一直以来都对他要求很高。当他修炼疲惫的时候,父亲会叫他振作起来坚持下去;当他感到心软的时候,父亲会教他做人要杀伐果断;当他迷茫无助的时候,父亲会给他及时的指引。这些,是他父亲留给他最好的财富,是他在这残酷的世界里生存的资本。 她其实也想像那个少年那样,有一颗坚定的心,有一套处事的法则,不会在一些时刻怀疑自己甚至是否定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方面不断靠近他。 想通了,事情往往会变得简单起来。如梦初醒的白依依,感激地看向身后,那是她的父亲,一生的亲人。 “依依,你长大了,做事情要有自己的主见。我的那一套也不一定适合你,你要找到自己的路。”白雄伸出手来,宠溺地摸着女儿的小脑瓜,大笑着说道。 那发自内心的笑声,让白依依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知道父亲不仅是因为成功宽慰她而高兴,也是在为她的成长而高兴。 一阵清风吹来,让白依依那细长柔顺的秀发微微飘荡起来。她把头转了过去,闭上了双眼,睫毛轻颤,任由那清风吹拂过她那细腻白皙的脸颊。四周的鲜花也在迎风摇摆,仿佛在为这对父女欢呼兴奋。 白雄也感受到了这习习凉风,这是从那翡翠森方向吹来的。 对于翡翠森,他想起了小镇上流传的一些事。据说天绝山脉内有一只实力超绝的金翅大雕,他起飞时扇动翅膀就能形成毁灭性的强风,但到了这小镇里就已经被无限削弱,只让人感到微风拂面,无比惬意。 等到风声停歇,万物俱静,白雄也知道需要给女儿一点自己的时间消化,于是站起身来带着歉意,拍着少女的肩膀说道,“依依,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硬抗,身边的人都会尽力帮你的。” 白依依也站了起来,转过头去面向父亲告别,看着他走路时略显疲惫的背影。 那背影就像是扛着一座山,但又是那么地顽强不屈。她并不知道父亲到底承受了多少,但她知道作为女儿,一定要成长到足以为父亲抗下那重担为止。 第二十二章 成长 挥手告别了父亲,白依依转身迈开了步子,向后院的客房方向走去。 白家府邸的后院几乎占据了整个府邸的四分之一,环落着十多间精致的房子,从高空处看下去极其宽敞。 在那些房子包围着的中央,有一处十分空旷的石质地面。这地面略显粗糙,在其边上有十个假人伫立成一排,用来作为演练武技的道具。 这些假人分为两种,一种由柔韧性极强的绿凝胶构成,具有极强的韧性和弹性,而且还具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另一种全身被浇灌了精钢,具有极高的强度与硬度,可以说是坚不可摧。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假人身上伤痕累累,有各种刀痕和拳印。有的痕迹极其粗浅,就像是画在上面一样,也有些深入其中。 譬如在那铁人脖子上,就有一条极为可怕的划痕,划痕很短,但是却像是被灌输了极其强大的力量,陷入其中。 “这是影风留下的吧,听说他用的武器是一把匕首,好像叫影龙匕。”白依依喃喃自语,脑海里想象出了一幅画面。 圆月之下,一个紫衣少年宛如一只幽灵靠近了这假人身侧,一身气息丝毫不泄,更别说发出一丝声音。 一瞬间,人影猛然发力,双腿一蹬,放在腰间的右手抽出了一把匕首,反手握住瞬间出刀。只见他顺着前进的方向,右手抬起轻轻往前一推,再一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力量被他完全灌输进了手中的匕首,几乎没有一丝浪费。 做完这一切,少年持刀而立,陷入了沉思,仿佛在思考这一刀该如何去改进,如何才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白依依一脸惊讶的表情,她没有想到这画面会是如此的真实。 刚开始她单纯地觉得这只是一种想象,可越是看下去,越觉得其中那种神韵极其玄妙。一个人脑海里想象的画面不可能如此真实。 恍然之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画面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不知什么缘故,竟让她再次观摩了一遍,仿佛身临其境。 想到这,她回忆起了自己和影风一起认主的同心源石。就是这个神奇的至宝,让她一跃成为了通脉境的高手,境界和影风完全一致。只是她实战经验太少,不能完全发挥实力罢了。 回味着这画面中少年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和运用的巧妙手段,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中。 少年每一个环节运用的手段,她都能按照心意剖析出来。 若是想要知道少年体内源力运转的路线,她的脑海里就会呈现出一副清晰的经脉图,让她不自觉地模仿,而且由于她身体内的开辟的经脉和少年是一致的,所以入门特别快,两遍过后她就了然于胸,成为一种本能。 其实这是影诀中最为根本的运转源力之法,当初影风苦苦参悟了半年,还不断地按要求疏通经脉,才能使之勉强运转,进而成为一种本能。后来迈入通脉境,打通了这些经脉,源力的运转才更加顺畅。 现在白依依只要照葫芦画瓢地运转几遍,就可以完全掌握影诀的精髓,像影风一样熟悉。 若是想要知道少年那神韵到底是何物,她的意识中就会出现一股柔和的力量包围着她。让她全身仿佛被浸入了一个水池子里。 池子里的气息和少年身上的如出一辙,而且极其浓郁,这是暗源素的气息。 经过细细的品味后,她看到了一个个暗影在游走,不自觉地想要化身为这暗影。很快她就成功地做到了,领悟了其中的奥妙。 施展开来后,她的脑海里诞生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自己宛若一只幽灵,若隐若现,可她认为还能再度提升。 经过一番努力,这幽灵变得越发虚无,气息也越来越漂渺。这是踏入暗影意境三重境的表现。 若是想要知道少年为何能把力量收敛起来,几乎不会外泄,她的心灵中就会衍生出一股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仿佛本来就在她的心中,现在被她完全激发出来。 白依依惊叹连连,想不到自己体内居然隐藏着这种自己毫不知情的力量。这力量自发地在身体里游走,精准地控制住每一寸肌肉和每一丝能量。 这是炼心者的一个基础法门,无论是对于锻体者还是悟源者来说,都是极其有用的,要控外物先控自身。把体内的力量控制好,就能发挥出更加强大,甚至是更加隐蔽的力量。在悄无声息中给予敌人最为致命的一击。 若是想要体悟少年所感受到的东西,她就会化身为那个少年,从他的角度去观察所看到的一切,进而去剖析领悟。 这时候的她正重复着少年跃过的轨迹,看到的世界是另外一番模样。一切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就连耳边的风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种意境,通过体内源力与体外源素的共鸣影响到周围环境的意境,让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灵敏。 等到平稳地落在地面上时,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奥妙,包括了体内源力振动的频率和体外源素流动的轨迹。这奥妙迅速扎根在了她的脑海里,不断地生长。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仿佛掀起了一场风暴,混乱的思绪纠缠在一起,最后化作一道灵光。她顿悟了,就像当时影风站在那牌匾下发呆一样。 从那画面中脱离出来,白依依浑身香汗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刚才这一切简直就是如梦如幻,自己竟然从中领悟到了这么多,其中就包括了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东西。 之前的她,修炼的是白家的家传功法,最高也不过是易筋境,而且使用源力的手段极其粗糙,只是教武者如何引出玄关内的源力,并没有如此深奥的运转方法。 而经过一番领悟后,她已经学到了影诀中的精髓与根本,这是发挥她一身通脉境实力的前提。 尽管其中还有许多招数未曾领悟,但是一法通万法,只要有了最根本的一招,就能不断衍生出其他招数。 这一招,就是她从画面中的少年那学到的,是一种瞬杀技法。讲究的是极限的蓄力和瞬间的爆发。 在运用之前,需要把全身的大部分源力都调动到手部和足部的经脉中,同时凝聚环境中的源力。 等到这源力汇聚成极致,就可以施展强大的速度靠近敌人,将之瞬间引爆。 这种集中到一条线上甚至是点上的攻击,是极为可怕的。一般的武者,若是没有特殊的运转源力之法,身上的源力都是平均分散在全身,最多也就在出招时吸收环境中的源力,使攻击变得强大一些而已。 脑海里一片清晰,白依依沉浸在一种极为舒爽的状态里,浑身的穴窍都在释放着活力。她有一种无比的自信,经过刚才的体悟,自己已经可以施展出那样的招数。 空旷的场地里,一个红衣少女徐徐走向边缘,步伐轻灵而又有力。场地边缘那里正伫立着一个凝胶假人,浑身笼罩着一种绿意和圆润之感。 就在离那假人还有几步时,她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体内的玄关源源不断地出现一股力量涌入了她的右手和那玉足。 把手搭在那芊芊细腰上,握住了缠绕在腰间的软剑,少女全身变得模糊起来。 接着她猛然一踏,全身绷紧。那双无暇的美目陡然睁开,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冲去。 “噌” 软剑出鞘,发出响亮的剑鸣之声,一抹寒光闪耀在这微亮的暗夜里。 只见那软剑被少女双手紧握,向上猛然一挑,锋锐的气息一闪而逝,剩下来的只有假人身上那条肉眼可见的缝隙。 这恐怖绝伦的一剑若是斩在人身上,绝对会让人皮开肉绽,把心脏肺腑都斩裂,斩断一切生机。 少女窈窕的身影稳落在地面上,嘴角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她成功施展出了那一招,而且还融入了她自己的体悟,不同于影风华丽优美的死亡之舞,那是一种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气势。 一招斩出,白依依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从犹豫徘徊变得一往无前起来。 那次灰暗空间的经历,就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她的心底,那是一颗强者之心。到现在,这种子终于破土而出,正展露着碧绿的嫩芽。 她清楚地知道,若是不想成为那紫衣少年的累赘,她只能拼尽全力地往前走。武道之路,注定是充满了坎坷曲折,若没有这种气势,根本就是寸步难迈。 不知是受到画面中影风的影响,还是由于从父亲那里听到的一番话,她感受到自己真正地成长了。 尽管这一步是如此渺小,但是这关键的一步将会影响到她一生的走向。从此,这个世界上,将会有一个传说冉冉升起,这是属于光明圣女的永恒传说。 收起手中的软剑,身着一袭红裙的白依依转过身来,看向了远处的天空和高挂的圆月。 抬头仰望的她,只觉得这天空广阔无比,包容着整个世界,让窥探她的凡人都自惭形秽。而这片广阔天空下的世界,又是多么辽阔,多么精彩。 第二十三章 柳家 柳家府邸坐落在清云镇的西部,正门面朝东边的翡翠森方向。同为清云镇两大家族之一,柳家明显要霸道得多,从那壮观奢华的琼楼玉宇就能看出些端倪。 在五十年前,柳家也只不过是一个仅有几十人的小家族。据说,他们当年举族搬迁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后,只是在这里买了一座小小的府邸作为柳府。 后来,柳家的人在这小镇上溜达时,总是会摆出一副看不起乡下人的模样。 在他们看来,柳家搬进这个落后的小镇,就像是凤凰不小心被困在了鸡窝里。这让他们十分恼火。 曾几何时,他们还是在大城市里逍遥快活的世家公子,却没想到因为自家支脉长老得罪了柳家里的实权人物,导致整个支脉几十人都被贬谪到这里来。 而那位实力强横的长老,不久后就离奇死亡。柳府上下都能看出这里面有谋杀的影子。可他们这一支脉的地位是全靠那位长老支撑起来的。现在长老死了,他们也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对此,柳家的那些公子还整天在抱怨,抱怨那长老因为他自己的过错而让全族受苦受难。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拥有的一切也是那长老拼死拼活才得来的。 奈何清云镇里的武道水平普遍不高,当时作为老牌家族的白家,最强者也不过是易筋境后期。 自从发现这小镇里的人实力孱弱而又敦厚老实,柳家的那些公子们就开始为所欲为起来。因为凭借他们一身初入炼骨境的实力,一般的老百姓根本不敢反抗,否则就是重伤甚至是死亡的下场。 而白家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头疼无比,总不能派人去把那几个公子捉来,好好审问一番。毕竟柳家当中也有易筋境后期的老一辈人坐镇,不能轻易得罪。 渐渐地,柳家的公子们并不满足于现状,他们心中都有着称霸这清云镇的如意算盘。通过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或者是暗中刺杀,柳家获得了大片土地和大量的资源。 就在这几十年里,柳家不断地扩张,人数也由原来的几十人增长到几百人,其中还不包括那些受雇于柳家的佣人、打手和客卿。 镇子西边的精铁矿,本来是白家和其他所有家族对半分。但经过柳家多年的蚕食,他们占的比例已经不到一半。 这样的柳家,已经和白家处于分庭抗礼之势,甚至还隐隐压过白家一头。白家的长老们都在后悔当年为何不出手制止,却忘了他们以前也曾或多或少地收到过柳家的好处。 虽然柳家在清云镇声名狼藉,但是这并不妨碍它继续扩张的步伐。如今的柳家,正要借着那远道而来的魏长老的势,把白家连根拔起,不容许任何一人逃脱。 柳家书房,家主柳鸣正背靠在坐椅上低头思索着。在他看来,柳星带那铁衣门的魏长老回来,其实是驱狼吞虎之策。 根据他多年跟人打交道的经验,那魏长老无疑是一个狡诈无耻之徒,而且情绪捉摸不定,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他喊停。尽管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信凭着一己之力就可以让白家灭族,但此刻出现的变故却让他感觉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柳鸣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他决不允许不确定的因素在自己身边潜伏。但这次这个魏长老实在是强大的过分,据柳星所说,他是高高在上的铸体境长老。 铸体境,这个让大多数武者望而却步的境界,充满了无比的魔力和巨大的威慑力,让听者心颤。 柳鸣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在铸体境面前稳住阵脚。在那些强者看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轻轻一捏就粉身碎骨的蝼蚁罢了。 想到这,柳鸣无奈地摇着头,索性不去烦心这样的事情。更让他关心的是,柳星到底是如何请动铸体境强者,而那魏长老所说要办的事又是什么。 他回忆起了柳星离去前所说的那些话,想要从中寻找出什么线索,“爹,这次白家肯定逃不过这一劫。到时你等我回来,就可以出动柳家精英包围白家,来一场瓮中捉鳖。我相信有魏长老在,那些人是不会反抗的。”说完这话,还没等他仔细问,柳星就匆忙离去,不给他更多的解释。 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魏长老到时会出现,这让柳鸣百思不得其解。魏长老作为一个铸体境强者,又怎么会屈尊去帮柳家对付白家,从那长老的脾性看就知道绝无可能。 “看来白家手中是有什么让魏长老感兴趣的东西。”许久之后,脑海中的那些线索都指向了一点,柳鸣略带肯定地喃喃低语道。 得到这样清晰明确的猜测,柳鸣的心情稍微愉悦了些。看来事情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那魏长老想必不会对柳家出手。 他得到宝物后恐怕拿去研究都没多少时间,又怎么会理会他们这些小虾米,说不定心情一好,赏赐他们柳家一些宝物。 不知是出于对柳星的信心,还是对自己猜测的肯定,他逐渐无比肯定这次柳家是抱上了大腿。一位铸体境强者若能稍微能给点照顾,柳家就能少奋斗至少十年。 正做着美梦的柳鸣,不知道时间正飞快地流逝,直到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带着些许颤抖的女子声音,“老、老爷,到休息时间了。” 不知不觉,天上的月亮已经露出了微笑,清云镇上原本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个宁静清幽的月夜,在诉说着一个个凄凉婉转的悲伤故事。 书房里的柳鸣听到陌生的女子声音,心情更加高兴起来,直接大喊道,“好嘞,今晚看我怎么好好疼爱你。”说完便从书房一跃而出,抱着那女子向他的房间奔去。 软玉在怀,柳鸣深藏的欲火被瞬间搅动了起来。 女子被抱住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脸上面色苍白,仿佛要即将要面对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她本来是一名在家中照顾年迈父母的女子,生活虽然艰苦,但也算过得去。 直到有一天,几个自称是来自柳家的人闯入她的住处,以她父母的生死作为筹码,让她去当柳家家主的第三十房小妾。 柔弱无力的她面对着强权和威胁,也只能被迫答应,不然那些畜生绝对会下杀手。 一路上不情愿地被押着走回来,那些来自柳家的人不停地说着,“你别不识好歹,柳家家大业大,不知多少人想要嫁入柳家。老爷看在你还算貌美如花的份上,就勉强收你做小妾,你可要好好服侍好老爷。若是有任何反抗,你父母的性命可就不保了。”说完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人看起来鼠眉贼眼,接着这话道,“别看她现在样子,说不定这美娘子到了老爷的床上就是另一番模样。” 这话激起了他们快要燃烧起来的欲火,让他们脑海里止不住地回荡着那些画面。 这几个人作为柳鸣最忠实的跟班,从来没有缺少过好处。一旦为柳鸣办成一件好事,次日他们就能得到不菲的奖赏。有了这些钱,那无处宣泄的欲火就会找到去处。 他们平时会游荡在街上,看起来漫无目的,实际上是专门猎寻那些家境衰微、实力孱弱的貌美女子。 一旦有了一个目标,他们就会利用柳家的关系,查清楚这些女子的背景和住处。若是对方有着不弱的家世,他们就直接放弃;若是孤苦伶仃,他们就会把这女子列入名单之中。 接着,就像捕鱼一样,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为老爷送去一个小妾,来满足他那特殊的癖好。 柳鸣对于这样的做法也是心中默许,甚至还鼓励纵容。家里二十年前娶过门的妻子,如今早已年老色衰,在他看来完全比不过他新纳的小妾。 自从有了第一次,食髓知味的他爱上了这种体验。可时间一长,他又会丧失掉那种让他热血沸腾的感觉。 于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新纳一个小妾,来满足他心中那追求新鲜感的膨胀欲望。在他看来,女人不过是一个他宣泄情绪与欲望的工具罢了,一旦用腻了就需要换新。 路过清云镇上的人,只看到了柳家那光鲜亮丽的外表和显赫无比的威势;而常住清云镇的居民,也只知道柳家霸道无比,不可招惹。身在柳家之外的他们,根本无法看到柳家那深藏于底的罪恶与不可饶恕的罪孽。 柳家家主的房内,一名女子被狠狠地扔在了靠里的大床上,使得那床发出一阵阵颤抖的声音,仿佛在宣泄着不满与怒意。 而那红木床边上正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脸上带满了淫邪的笑容,正迅速地摆弄着穿在身上的青色衣袍,紧接着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像一只猛虎一样扑了上去。 第二十四章 疾驰 这是一条人烟稀少的荒野小路,活跃着自然清新的乡土气息。放眼望去,两边长着有半人高的稀松杂草,略显泥泞的路面上脚印斑杂,在凌乱中却有着一丝美感。 影风一袭紫衣,正背着一个小女孩在这小路上疾驰。从他们离开柳家灵药园已经过了半刻钟,眼前已经可以看到稀疏的青葱树木和一片片沁人心脾的绿意,看来前面就是翡翠森的边缘地带。 “可儿,你有办法找到你娘亲么?”影风脚步沉稳,在迈步的同时稍微转过头去问道。 背上的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立即伸出那小巧的素手在衣袖里摆弄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一个圆环状的翡翠玉佩被她取出拿在手中,透露出些许晶莹亮丽。这玉佩有掌心大小,中间有着通孔,显得圆润无暇。通孔的边缘没有丝毫瑕疵,仿佛是天然形成的瑰宝。 望着掌心中泛着微绿的玉佩,可儿一脸痴意,陷入了一阵回忆的漩涡中。 这是她父亲偶然间得到的,一套总共有三件,其中两件留给她们母女,一件被他带在身上。 据父亲所说,这玉佩被称作缘玉,若是握着的两个人心意相通达到一定的程度,就能遥相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而且心意结合得越是紧密,这距离就越是遥远。 当初父亲送出这玉佩的初衷,就是想让他们一家三口永不分离。奈何造化弄人,父亲因为其逆天的天赋被暗心宗看上,强行收其为内门弟子,根本不容他反抗。 后来经过她们母女的多方打听,才知道包括父亲在内的一批内门弟子都被送往一个秘境之中。这个秘境连暗心宗都无法掌控,而且只允许化罡境及以下的武者进入。 暗心宗就是建立在这个秘境之上,凭借秘境中泄露出来的一种强大力量开宗立派。 这股力量与月神源力十分相似,但是又更加浓郁,使得暗心宗在暗月界成为唯一的超级霸主。 秘境内部危险无比,进入其中的内门弟子几乎是十死无生。可从那里出来的弟子总是会获得很珍贵的宝物,这些宝物自然是被宗门高层无情夺走。 尝到了甜头的长老们,就会从暗月界各地大肆搜寻天才弟子,用来培养成为他们探寻秘境的棋子。 而一年前,年仅二十三岁就达到化罡境顶尖水准的可儿父亲成为了他们的目标,被强行带走。 想起父亲与她们母女分离的那一幕,可儿忍不住抹了抹眼角上的泪珠。 当初父亲说好了一定会回来与她们重逢。可是知道了真相的她们,已经近乎丧失了希望。 那可是连强大无比的暗心宗都无法掌控的秘境,被送入其中的父亲又有多大的希望活下来,她们母女心里都很清楚,但就是迟迟不愿抛弃那苟延残喘的信念。 抛开脑海里的那些愁绪,可儿强行振作起来,冷静地回应道,“这块缘玉能够和我母亲手中的那块引起感应,只要距离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 影风灵敏地察觉到了背上小女孩那凌乱的思绪,正如那散开的发丝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可他也不会去主动问及其中藏着的伤心事,而是爽快地接道,“看来只要沿着你娘大致走过的路线一直前进,我们就有很大机会找到她。而且说不定她现在就在沿着那条路赶回来。” 回忆起当初见到那黄衣女子的大概位置,影风便朝南边奔去,直到到达清云镇东边的城门附近。紧接着,他直接转向,朝东边翡翠森方向疾驰而去。 可儿一路上都紧紧攥着那晶莹的玉佩,心中也是在默默祈祷着这玉佩能够给她一些反应,哪怕是一丝,她都会喜极而泣。 随着两人的深入,处于锻体期的猛兽一只又一只的出现,但这完全不能影响到影风。以他那打通九百九十九条经脉的黄脉通脉境所施展出的速度,已经无限逼近铸体境。 等到两人连续飞奔了一刻钟,四周已经开始出现通脉境的妖兽。猛兽到了通脉境的级别,就会有几率凝结出妖丹,故而被称为妖兽。 而妖兽经历了铸体境,体内演化出罡气,达到化罡境时就会初步诞生灵智。 有灵智的妖兽不断提升体内罡气,达到罡气外放的地步,就会迈入外罡境。 直到成功领悟一条大道,就会迈入一星次神境,有机会沟通传说中的源,故而被称为源兽。这与人类的修炼过程是十分类似的。 可儿那充满渴望的眼神,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玉佩。这玉佩已经被她渗出汗的小手浸湿,显得无比的滑腻。 就在影风决定放慢脚步时,玉佩仿佛听见了可儿心中的祷告,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这光芒从玉佩表面浮现而出,接着便缓慢凝聚成一只有方向的箭头。 看到手中玉佩起反应的那一刻,可儿一瞬间尖叫起来,一股喜悦之情涌现在她的脸上。她激动地把玉佩呈现在影风面前,用一口气说着,“快,快,沿着这箭头走。” 感受到背上小女孩胸口不断起伏和急促的语气,影风丝毫不敢怠慢,全身绷紧,强行提起一口气跨越出去。 他知道希望已经出现,自己也要使出看家本领。源力在体内极速地运转,很快就被汇聚在双脚上。 这是影诀中的一种玄妙无比的身法,被称作跃龙步。一跃而出,宛若潜龙出渊,带着强横无比的气势。 经过这样一轮加速,影风的速度已经完全爆发,整个人仿佛化身为龙,达到了铸体境的水准。 周围的树木急速地掠过,在两人的眼中仿佛成为一片片幻影。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影风体内源力的快速消耗。 虽然他已经拼命吸收外界的月神源力,但是无法完全弥补其中的亏损。 按照这样的速度,若是在一刻钟内无法寻到可儿的母亲,他就要暂时停下来一刻钟,恢复源力。 在这样危险的森林中,把体内存储的源力消耗一空是大忌。到了那时候,一身实力只有原来的一半不到,只能依靠吸收外界的月神源力战斗,很多厉害的手段都无法施展。 凝视着掌心中的那枚玉佩变得愈发光亮,两人心中的雾霾也逐渐散去,看来不用过多久就能寻找到可儿的母亲,让她们母女团聚。 “吼” 耳边传来了一阵咆哮声,其中还夹杂着极致的怒意。紧接着,眼前就显现出一个高大的巨猿,正用它那粗壮有力的双手捶打着前胸。 沿着直线极速前进的影风,并没有太过注意四周环境的变化,导致他无意中闯入了一只强大巨猿的领地。 这只巨猿浑身散发出摄人的气机,双目怒睁,全身毛发竖起。它的一身修为达到了铸体境,铸就了蛮横的金刚蛮体。 蛮体是最为普通的体质,一旦铸就就会完全成型,根本不能进阶到更加高级的罡体,甚至是道体。 尽管如此,蛮体也被许多通脉境武者仰望着,因为就算是蛮体都比普通的凡体强大得多,力量和速度就达到了两倍以上,而防御力更是达到了三倍左右。 一般的通脉境武者面对着铸就蛮体的铸体境武者,都会心生无力之感。因为二者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身体的各项素质都相差了一到两倍,这已经是让人绝望的数字。 只有在通脉境打通足够多的经脉,又加以铸就更加稳固高级的经脉,才能与铸体境抗衡一二。如果体内经脉数量能达到三百以上,铸就绿脉,就已经能和拥有蛮体的强者分庭抗礼。 而若是经脉数量达到五百以上,铸就蓝脉,就能和拥有罡体的强者打得不分上下。 武者世界,每一个等级之间的差距十分明显,只有那些在每个境界都独领风骚的锻体者,才能在后期同阶无敌,甚至是越阶战斗。 影风并不想跟这巨猿纠缠,况且他身上还背着柔弱的可儿。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可儿的母亲,若是因为稍微的耽搁而错过,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的双脚突然发力,朝其中一边的树木跳去。站在道路中央的巨猿也应声而动,试图拦截这个可恶的入侵者。 “咔” 结实的树干上出现一片凹陷,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影风单脚点在树干上,借力朝前一瞪,巨猿那犹如揽星抱月的巨手与他擦身而过,留下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若是他的速度再慢一丝,就会被那只强横的左手直接击中胸膛,导致胸骨碎裂。 经历着这惊险一幕的可儿,额头上渗出了一丝丝冷汗,那颗小心脏跳个不停。而影风却对此淡然自若,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从小父亲就让他接受精准无比的打击训练,每次他都要控制好自己身体的力量,险之又险地避过那些可怕的重击。 甚至有一次,他因为稍微的分神而被击中左臂,极致的疼痛让他的神经都麻木起来。躺在床上修养了一个星期才好。 自此,他每次训练时都会强行集中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躲避着那些让他有些恐惧的击打。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战斗本能。 第二十五章 摆脱 “砰、砰、砰” 翡翠森的一处巨猿领地,一只雄壮的成年巨猿正拔腿狂奔,使得厚实的大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看上去下一刻就要崩坏瓦解。 从巨猿的角度看去,视野中正有一名身着紫衣的少年迈着轻盈的脚步,泛起一阵阵破空之声,宛如蜻蜓点水。 只见少年的背上趴着一个小女孩,身着黄衣,身形瘦弱。那张紧张的小脸不时地转过去观察那巨猿。 “哥哥,快,再快一点。”小女孩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那双小手紧紧地攥住了影风胸前早已发皱的衣衫。脸上那快要被吓哭的表情则表明了她内心的惊慌。 从小到大,她都是宗门里的小公主,有着宗主外孙女的尊贵身份,根本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去伤害他,更别说让她惊慌而逃。 在这一刻,她真实地体会到了行走在钢丝上的感觉,那种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的惊惧感,当然还带有小小的刺激感。 “可儿,那畜生追不上我们的。”少年似乎是受不了背上小女孩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又像是不忍心自己的衣袍被她那双小手摧残,开口安慰道。 小女孩可儿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他们不小心摔了一跤,恐怕就要被巨猿踩成两团肉泥。这恐怖的画面一在她的脑海里形成,就仿佛被注入了魔性,一直在徘徊重演。 这个疾驰的紫衣少年自然就是影风。刚才的他不小心闯入了巨猿的领地,惹得身后巨猿不顾一切地疯狂追赶。 在巨猿的眼中看来,这片领地就是它的家,不容任何人侵犯闯入。之前它就发出过警告,奈何那少年竟然直接穿过了它的防守,一副不进去就不罢休的样子。 这样的行为让巨猿怒了。它可是附近几十里的一个绝对霸主,其他强大的通脉境野兽都是在它的威压下匍匐颤抖。而这人类竟敢蔑视它的尊严,还妄想闯入它的领地。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的发生。前方的少年只想朝着箭头笔直前进,后方的巨猿只想把那两人拍成肉泥,用来洗刷它那被亵渎的尊严。 影风背着可儿,自然可以通过小女孩身体的颤抖察觉到她心中更加浓郁的恐惧。他略感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施展出了风之意境。 这个意境是他在领悟暗影意境的三个月后入门的。当时的他为了施展父亲所传的暗夜风影,可谓是下尽了苦功。 这个绝技是由暗影意境和风之意境融合而成的隐匿暗杀之技。前者可以让身体暗影化,在暗夜中隐藏自己的身体。后者不仅可以发出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迷惑敌人,还可以加快袭击的速度。 对于暗影意境,他可以通过参悟影诀入门。而那虚无缥缈的风之意境,他过了一个多月还完全摸不到门路。 对此困惑的他直接去请教了父亲影千尘。听到这个困惑的影千尘,二话不说便带着影风搬家,直接找到一个风力强盛的峡谷,在峡谷中直接住下。 每日任由狂风扫过精壮的身体,影风由刚开始的不适慢慢变得享受起来。 身处狂风中的他尝试着去感受剖析这风中蕴含的源素,使自己的身体中的源力以同样的频率运转。 这个频率十分不稳定,需要他每时每刻根据环境的变化作出调整。 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够察觉风源素的存在已经极为不易,又怎么能做到因时而变呢。 可是影风并不是一般人,在悟道上有着绝佳天赋的他,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规律,风变化的规律。 经过不断的调整,影风在狂风中呆了一个多月,终于成功领悟风之意境。 后来的两年里,经过他勤勉的体悟剖析,风源素的奥妙被他逐渐挖掘出来,风之意境也突破到了第三重的境界,然而现在飞奔中的他只施展出了第一重。 并非他不想施展出全部力量,而是他从小就被父亲教育过,在危险不大的情况下永远都不能显露出所有的实力,除非遇到足以致命的危险。 “没有底牌的武者,往往是死得最快的。”父亲严厉的话语还游荡在他的脑海里,被他奉为至理名言。 一重风之意境一出,影风仿佛如他的名字一般,化成了一道如风的紫影,鬼魅绝伦,游荡在暗夜的缝隙之中。 后面的巨猿看到这暴涨的速度,无奈地慢了下来,直到停在了地面上。 渐渐地,这片土地的颤抖弱了下来,只剩下在月夜下捶胸顿足的巨猿,貌似在咕哝诅咒着视野里渐行渐远的紫衣少年。 “哥哥,终于甩开这讨厌的畜生了。”可儿松开那紧攥着影风的双手,轻轻拍打着她那颗受伤的小心脏,一脸如释重负地说着,“不过,你的速度怎么又变快了。” 逃脱可儿魔爪的影风也是松了一口气,一脸神秘地咕哝道,“这是秘密。” “切,你不说我还不问。”可儿那傲娇的小脾气被少年成功激发了出来。 此刻的她,正撅着那小巧的樱唇,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把头向左侧摆了过去,装出一脸不屑的样子。 面对影风接下来冷漠的神色,可儿终究是败下了阵来,一边哀求一边撒娇道,“好哥哥,亲哥哥,你就告诉我嘛。对了,还有你之前潜入灵药园时用的又是什么绝招?” 影风没想到这丫头还回忆起潜入药园的那件事,不由地有些头疼。那是他的压底绝活,不会轻易使用,想不到一带着可儿就暴露出来了。 “可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就别问了。”这话中隐含的婉拒之意,让可儿瞬间就变成一副泪汪汪的样子,不过一想到自己跟这少年不过是刚认识,她也就释怀了。 不是影风不愿意告诉古灵精怪的可儿,而是他自己心中有着一套原则、一个杆秤,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从小时候修炼影诀开始,他就以一个影者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做一个隐藏在暗影之中的潜伏者。这是他为自己构筑的最后一道防线。 在武道的险峰上攀爬,一不小心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若不能在关键时候隐藏实力,韬光养晦,终究会因为强大敌人的袭杀而失去性命。 不是每一个生死时刻都会有突破,所以影风从来不会去奢望这样的运气,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所追求的,是每个时刻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每个时刻手中都有一张可以翻开的底牌,甚至是王牌。 第二十六章 发现 看着后面的巨猿身影慢慢化作一个小黑点,可儿彻底地放下心来,转而看向了掌心中握着的缘玉。 这缘玉上的箭头不再是笔直指向前方,而是稍向下有些倾斜,仿佛正指着前方地面下的某处。 这样细微的变化瞒不过可儿那凝聚犀利的目光,只见她把缘玉从影风的眼前移了回来,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再次确认了几遍,十分肯定后,她才开口道,“哥哥,快看,这箭头方向有了一点变化,看来不久后就要找到娘亲了。” 影风把视线右转了过去,望向那缘玉上方显现而出的箭头,心中出现了一个让他惊恐的猜测。 但他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于是乎同样开口笑道,“可儿,你娘或许就在前面,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随着两人一路的奔袭,箭头朝下略微偏移的幅度渐渐增大。但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精神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影风变得慢了下来,因为他隐约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略显空旷的土地。 再走近些,他发现前方土地上左右两旁的树木颜色有了变化,不再是碧绿之色,而是焦黑如炭。 一瞬间,他就知道前方肯定发生过一场大战,从那被破坏的环境就能看出其中的激烈,不知是不是可儿的娘亲与那些黑衣人交手造成的。 视野开始变得空旷起来,影风也谨慎地降下速度,开始一步一步地走起来。现在他身上还背着可儿,若是有什么超出意料之外的危险,他可不敢保证两人的安全。 刚踏入这片宛若生命禁区的焦黑土地,影风隐约感受到一股肃杀的气息,夹杂着无尽的灭绝之意,让他全身寒毛倒挂而起。 以他对源素超乎寻常的感知力,他立马意识到,这是一种由环境中紊乱的源素带给他的压迫力。简单来说,就是各种意境施展后的残留。 “这几个人交手时完全没有去收敛意境,”影风低头暗自沉吟道,“看来他们的战斗已经到了以伤换伤的程度。” 一般来说,领悟了意境的锻体者都会把意境的威能集中到身边,因为这样才能更好的辅助自身的攻击。 但如果是要造成更加有效的伤害,就可以扩散意境作用的范围,让大面积的源素进入暴动紊乱的状态。 虽然这样做会导致威能的下降,而且还会失去对意境的绝对控制,但是却起到很好的打击作用,可以有效地击伤对手,甚至是以伤换伤。 到了此刻,他可以肯定这是可儿的娘亲和那几个黑衣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因为只有那些黑衣人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击伤可儿娘亲,让她的战斗能力下降,进而形成包围之势。 到了那个时候,几个黑衣人一齐出手,绝对不是已经受伤的她可以硬抗的。 背上的可儿看到这惨烈而肃杀的场景,全身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让她喘不过气来,紧接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娘,你千万不要有事啊。爹爹已经走了,若你也离开,可儿该怎么办。” 听到可儿发出的啜泣声,和那番让他近乎心碎的嘶吼,影风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他听得出其中包含的那种脆弱与无助,那是一种至亲全都离她而去的孤独感。 他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影千尘那挺拔高大的身影,那个陪伴他度过了最充实的十三年的慈爱父亲,现在不知是否还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可惜他的实力还是太弱,无法找到治疗寒毒的办法。 现在的影风,虽然是一个人,但是他心中还有着对父亲的挂念,和对素未谋面的母亲的美好幻想。 相比较而言,可儿若是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那对她来说是多么巨大的打击。 这个打击,会让她的人生陷入一片灰暗之中。毕竟她仅仅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又怎么承受得了父亲母亲都离去的悲惨真相。 “可儿,你娘亲说不定已经成功斩杀了那几个黑衣人,这里就是那几人的埋骨之地。”到了这个时候,影风也只能用近乎肯定的语气说着这句话,来安慰这可怜的小女孩。 圆润的月光映照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重叠的影子。这影子在这片遗留下的战场上笔直地向前快速移动着。 上方少年的那双灵敏眼睛正在四处观察,想要发现一些什么痕迹,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焦黑的土地一直延伸向远方,就像是一条通往地狱大门的绝路。这种诡异的感觉让素来冷静的影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更别说埋头在他后背上瑟瑟发抖的可儿。 这就是领悟意境的铸体境强者所拥有的实力,能够让一大片土地都化为焦土,甚至还能通过引动源素影响到环境的气氛。 对此,影风顿感心潮澎湃,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有这样的实力。 “呼呼呼” 一阵呼啸凶猛的寒风吹过,让人耳膜生疼,更是增添了环境中的诡秘之感。行走中的影风下意识地望向了风吹来的方向,体悟着这寒风所独有的源素气息。 “哥哥,前面,前面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可儿充满惊惧的声音回荡在这寒风中,让影风从那奇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转头盯着前方的地面。 只需要一眼,影风就能判断出这是一具尸体,连忙朝后方温柔地说道,“可儿,快闭上眼睛。” 本来还在瑟瑟发抖的可儿,仿佛变了一个人,直接摇头拒绝道,“不,我不闭眼,可儿要变坚强。” 那颤抖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难以想象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竟然有面对这残酷世界的勇气。 拗不过她的影风,只能把速度放慢下来,朝那尸体走去。这具尸体是向前倒去的,看来是受到致命一击时,收不住自己前冲的速度。 他的左手埋在了胸膛之下,面容扭曲的脸上还蒙着一层黑巾。暴露出来的眼睛直直地盯向远方,流露出不甘与绝望的情绪,这是一个人临死时遗留下来的情绪。 没有人不怕死,就连死士都不例外。 畏惧死亡是每一个武者天生具有的,深藏在他们的骨子里头。尽管有人会大声说自己不怕死,还尝试着做出各种危险无比的事情证明自己,但是死亡之前的那一刻总是会暴露出他们真实的情绪。 简单的确认过后,影风不由分说便继续前进。既然第一个黑衣人已经出现,那样剩下的几个人也就不远了。 就这样向前疾驰着,两人又发现了两具黑衣人的尸体。尸体旁还残留着一片片血迹,宛若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向世人展示着那一刹那的风采。 战况越到后面就越是激烈,几乎到了鲜血飘洒的境地。这样惨烈悲壮的场面看得影风暗暗心惊,不由地佩服起了那位即将见到的可儿母亲。 可儿并不知道少年升起的情绪,她见到这番场面的第一感觉就是疼,极致的疼。地上的鲜血里,说不准就有一些是母亲被人打伤留下来的。 从小到大,母亲在她眼中是坚强而又孤傲的,就像是一只月狼王,不断地冲击着命运给它设下的枷锁。 除了跟爹爹分离的那一次,她从来没有见娘亲流过一次泪,甚至是流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 现在这只孤傲而又顽强的月狼王,却已经到了如此落魄的地步,尽管鲜血飘飘,浑身带伤,但仍然不屈服于命运给她带来的沉重枷锁。 把这一切都收于眼中的影风,向后伸出手去摸了摸可儿的小脑袋。这个本该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现在却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仿佛只隔了一层薄纱,但两人在这一刻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揭开。 深吸了一口气,影风知道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说不定自己赶到那里时,还能帮到可儿的母亲,让她绝处逢生。 徘徊与犹豫过后,他再次凝聚源力施展出跃龙步,化作一条缩小版的巨龙朝前方跃去,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和一条被拉长的影子。 向东边继续飞掠,这条焦黑的道路愈发狭窄起来,周围稀疏的树木也开始零星地出现,绿意再度降临在这片翡翠森中。 “看来交手的几人已经差不多到了穷弩之末,体内的源力已经快要见底。”影风见到坏境的破坏程度在逐渐变小,心中猜测道。 果然,前方出现了一道绿色的屏障,那是由各种长得又高又乱的杂草形成的,在这广袤的翡翠森中并不少见。 这道屏障看上去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一边绿意盎然,另一边焦黑如炭,证明了几人的交手就在这个地方停止。 仔细看去,影风注意到了屏障前有一个狭窄的洞口。这洞口呈规则的圆形,像是一个漩涡,把四周的光线都吸收,看上去无比诡异。 走近往里面一瞧,他发现这个洞口内部的边缘光滑无比,而且笔直地向下延伸,看起来可以直通地下,但大小上只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 这样的发现让影风觉得,洞口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或许里面有什么玄机。 平常这里都长满了杂草,为这个洞口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保护。现在遭到了破坏,自然就显露出来。 与身后的可儿对视了一眼,影风点了点头,一跃而下。 第二十七章 相见 笔直而下的地底洞穴入口,影风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处于下落中的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地底洞穴如此之深,而且四周的墙壁很是整齐平滑,仿佛是被强大的力量切割出来一样。 见到情况不妙,他立马足尖轻点,不断地轻踏在四周的土壁上。 经过这样的缓冲,急速下落的趋势被他止住,但若以这样的速度落下底部,两人很可能会被震伤。 二话不说,他左手托住可儿娇小的身体的同时,右手直接移到腰间拔出影龙匕。银光一闪,匕首出鞘,笔直地插入视野前方的泥土之中。 “咔咔咔” 这是匕首与结实的泥土相互割切摩擦发出的声音。这里的泥土已经到了十分坚硬的地步,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催化加固。 二者的接触点很快就冒起了白烟。白烟袅袅升起,以化龙之姿向上飘去,在这狭窄的通道中很是特别。 在不停的切割之下,两人终于得到一个缓冲,速度逐渐降了下来。 周围的场景越来越暗,一切的光线都被无情地吞噬,这让背上的可儿十分慌乱。 对于影风来说,这样黑暗的环境让他感到很是舒服,甚至还有这一丝兴奋之意。这是暗影的主场,而掌握暗影意境的他,就是这里的主角。 很快,他的脚尖就接触到了地面。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双腿弯曲,像一只灵活的猿猴一样稳稳地落到了底部。 这样的动作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没有让他受到一丝伤害。抬起头来,视野中出现了一条笔直的通道。通道大约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显得很宽敞。 “嘀嘀嘀” 漆黑如墨的地底通道,位于顶部的墙壁正在渗出一丝丝浊水,汇聚成水滴滴落在泥泞的地面上,使得地上出现一团团积水,积水又会从地面慢慢渗下去。这让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洞穴显得越发诡秘起来。 “哥哥,这里是哪里?我娘亲。”可儿把头靠到影风耳边,细声地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宛如微风拂面,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嘘” 影风赶紧止住了可儿的声音。尽管这声音很轻,但在这宁静的洞穴里还是有迹可循。 他对这样的事情是避之不及的,因为在陌生而又危险的地方肆意地说话是一个大忌讳。 发出了声音,就等于暴露了位置,除非能够像影风一样用风之意境迷惑敌人,利用风源素的力量扰乱敌人对声音来源的感知。 察觉到少年脸上严肃的神情后,可儿就再也不敢说话。 她自己本来就是个拖油瓶,现在帮不到忙就算了,如果帮了倒忙,那她可原谅不了自己。 直到少年把周围的环境都观察了一遍,轻呼了一口气后,可儿才敢把藏在掌心中的缘玉露出来偷瞄一眼。 透过暗影意境的感知,影风发现这里的暗源素有了一些变化。看来不久前已经有人闯了进来。至于那地面上,遗留下来的些许还未干的血迹也证明了这一点。 踏着有些积水的泥泞地面,影风不缓不急地向前迈着,精神高度凝聚。凭借着他对暗源素变化的感知,他可以发现靠近他的绝大多数危险。 走了几步,前方隐约出现了三个岔道口,这三个岔道口分别占据了正北、正南、正东三个方向,而影风所站的位置就是正西方向的一条通向地面的通道。 这让影风感觉到些许不妙。看来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地底迷宫的存在,而且其中的通道就像棋盘中的界线,不知尽头到底隐藏了什么。 而且,这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很奇特的气息,像是要进入他的体内,使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陶醉。 看到少年这副享受的模样,可儿整个人竟不寒而栗起来。她只感受到阴森森的凉意,和一种想要往她体内钻的东西,哪来的陶醉感。 “啪” 可儿直接用右手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像是在提醒少年。 猛然一惊,影风抬起头来,对自己刚才的那种状态感到不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气息,竟然让自己沉醉其中,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不去想那么多,影风直接操纵心灵之力,把周围怪异的气息直接驱散开来。他可不想因为吸收了这种奇怪的东西而出现什么变故。 背上的可儿赶紧偷偷瞄了一眼掌心中的缘玉,发现缘玉上方显示的箭头正指向了前方偏右的方向。 激动之下的她把另一只手向右前方一指,影风立刻就想起来两人还有缘玉这个宝物可以依靠,看来这个迷宫难不倒他们。 毫不犹豫地朝前方通道迈了进去,胆大细心的影风不忘从戒指里取出一些微不可察的细小粉末,撒在了两人走过的道路上。 这是一种极为有用的野外生存技巧。通过留下行走的痕迹,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在迷宫一般的森林里迷路。 兴奋之下的可儿并不知道影风所做的一切。她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见到自己的母亲。至于见到之后该怎么办,那她可真是一问三不知。 每到一个三分的岔路口,可儿都会指出一个大致的方向。每一条通道都有些狭长,就连影风都要奔袭很久才能通过。 连续经过十多个岔路后,可儿发现手中缘玉上的箭头不再指向两个通道之间,而是直接指向了右侧的一个通道,这让两人一直提心吊胆的情绪都舒缓开来。 刚迈进去走了没多久,处于高度警惕的影风突然一惊,全身寒毛倒挂。这是极度危险的预兆,吓得他一瞬间就施展开最快的速度往后暴退。 就在他离开的位置,一道剑影带着锋锐的气息席卷而来,横扫而过,切割着恰巧从顶部滴落的水滴。 这样惊险的一幕在影风的生涯里,是第一次遇到过。倘若他再慢一丝,恐怕就要被那剑影直接刮破脖子,流血身亡。 就在他为自己的警觉庆幸时,前方一阵吐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咳嗽之声。 看来发出恐怖剑影的那个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刚才那凌厉一击是她强行施展出来的。 一击不成,那人影直接踉跄地向后逃去,软弱无力的步伐极其紊乱,很快就直接侧倒了下来,躺着昏迷过去。 对此看在眼里的影风,直接大步向前迈了过去。快要接近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影时,背后的可儿突然间滑落下来,带着啜泣声,用比他还要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看来出手的那个人就是她的娘亲。”影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直接停了下来。 灵觉敏锐的他,早就发现对她出手的是个女子,而且气息与那天飞略而过的黄衣女子相差无几。 他呆呆地站在两人的五步之外,一动不动。没有打搅母女俩的团聚,只不过这个团聚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让人心酸。 “娘亲,你怎么了,不要吓可儿,呜呜。”小女孩瘦小娇弱的身躯正趴在那,紧紧地抱着黄衣女子。近乎嘶吼的声音回荡在这洞穴之中,夹杂着极度的悲伤之意,让听者心颤。 宣泄了心中抑制不住的悲伤后,可儿才缓缓转过头来,朝影风哀求道,“哥哥,你救救我娘亲吧,我求你了。” 影风感受到了其中浓烈的哀求之意,想不到现在自己已经成为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二话不说,他直接迈步一跃,落到了黄衣女子的另一侧蹲了下来。 伸出手来摸向女子的粉颈,影风只感觉入手处一片滑腻,仿佛摸到了一块羊脂美玉。 这让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话说起来,除了白依依,他第二个接触到的女人就是这个黄衣女子。 驱散心中的旖旎,影风沉下心查探起来。从脉搏上来看,女子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体力透支太厉害而晕了过去,不过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和流血的伤痕倒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对于医术,影风从小也跟父亲学了些。照父亲所说,若是一个武者不能拥有一身合格的医术,那样到了受伤时就会很被动。特别是一个人处于绝境时,若是能加快痊愈的速度,胜算就能大一分。 看着影风从戒指中取出一个瓶子,可儿就知道少年是要给她母亲喂药,连忙从怀中取出一颗微微发光的珠子照亮。 正要把瓶中止血散倒进女子口中的影风,突然间感觉眼前一亮,朦胧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张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素脸。尽管看起来有些苍白,但还是掩盖不住那风华绝代的神韵。 此刻处于昏迷中的黄衣女子,就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让人忍不住生出采摘的念头。 一时之间,影风竟看呆了,任由那止血散落入女子口中。 一旁的可儿看到这场景,吓得赶紧用手托住那瓶子,嗔怒地瞥了一眼蹲在另一侧的少年。 影风正摸着头讪笑着,仿佛在为自己的失态道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影风倒也不觉得怎么可耻,只是被人看到未免太过尴尬。 收起手中握着的瓷瓶,他在可儿严厉的目光下,带着不舍与无奈望向了别处。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白依依,那个与他同心相连的少女。 不自觉地,他竟然在心中比较起两人来。对于白依依,他除了喜爱和心动之外,还有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结。或许从那一刻起,两人之间就已经成为了对方的手足,不离不弃。 而对于黄衣女子,他有的只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惊艳感。这世间竟然有如此风华绝代、美艳动人的女子,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最原始的冲动。 不过他心里始终相信,等白依依到了那个年龄,一定会比那个黄衣女子更加惊艳,对此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一番比较下来,影风也就释怀了。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单纯的美而去爱上她,更别说他心中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可人儿。 抛开繁杂的思绪,影风的耳朵微动,察觉到通道入口不远处正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让他升起了强烈的警觉,连忙把可儿手中发亮的珠子塞入她的衣袖中,跑到离入口不远处的通道顶部隐藏起来。 第二十八章 现身 漆黑如墨的地下通道中,一个有着凌厉目光的蒙面男子正极速飞驰着,看向这片无边的黑暗。 “我刚才就听到这边有声音发出,到底是谁。”男子面罩下的嘴唇微动,用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他的灵觉异常灵敏,不仅能够在黑暗中视物,还能发现一些常人听不到的微弱声音。这是他拥有的一项特殊技能,也是他一路追踪过来的依仗。 在他看来,那个女人已经在他们四人的联手之下身受重伤,绝对是逃不远的。奈何这地下迷宫错综复杂,不过是慢了一些跳进来,就被那女人找到机会逃匿了。 面对着复杂的地形,他还是能够辨别女人大致逃亡的方向,因为在积水的泥泞地面上形成的脚步声逃不过他的听觉。 可渐渐地,这种脚步声变得错综复杂起来,这让他升起了一丝疑虑。 按道理来说,这地下洞穴应该只有自己和那女人,别人是几乎不可能进来。 看到那样一个深邃的洞穴,谁会没事找事跳进去,就算偶然掉进去,实力不够的话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他循着脚步声追去时,那声音竟戛然而止,这让他顿感不妙,可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在这宁静的黑夜里,这声音宛若一记惊雷,让毫无头绪的男子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希望能找到那个女人吧,”男子脸上露出阴冷的神色,舔了舔嘴唇说道,“不然难泄我心头之恨。” 他本来是翡翠洲安家的家主,过着无忧自在的生活,在一座城市里独霸一方。 安家凭借着家中老家主的威势,在那座城市里无人敢惹,毕竟安老家主是比铸体境还要强大的化罡境存在,而且还是化罡境中的顶尖高手。 可这样称霸的日子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被打破。那个人就是段凌天,岐黄宗宗主的女婿。 年纪只有二十三岁的段凌天,一身实力在几年前就已经到了化罡境,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绝世天才。 初到城中的他,看不惯安家子弟的霸道行径,直接出手把他们废了。事情到了安家眼中却变了味道,惹得老家主暴怒。 安家是这个城镇里的唯一主宰,现在家族子弟却被一个叫段凌天外来人给废了,而且那个人只有二十岁出头。 听说段凌天如此年轻,安老家主更是气愤无比,二话不说就直接找上门去,说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放言要让段凌天付出惨痛代价。 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安老家主就直接出手镇压。不过同为化罡境的段凌天自然不是任人揉捏的柿子,棋逢对手的两人没有多说,开始交战起来。 几招试探过后,安老家主越发感觉到段凌天的恐怖潜力,心中的杀意更盛,发出的招式也越来越凶猛。 对于如此蛮不讲理的对手,段凌天也是十分无奈,后来更是感受到对方浓郁的杀意。他直接全力出手,仅用了两招就把安老家主当场斩杀,从此一战成名。 这样的出风头自然就引发了后来被暗心宗强行掠走的悲惨事件。 因为安老家主的离去,安家一时之间陷入了恐慌之中。平常他们在城镇里作威作福,招惹了不少强大的敌人,只不过这些人摄于安家有化罡境的存在,根本不敢反抗。 如今安家失势,这些敌人自然就像饥饿而又嗜血的群狼一样扑上来,欲把安家分而食之。 家中发生如此惨剧,只有他们四兄弟因为有着铸体境的实力而侥幸逃生,从此亡命天涯。 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段凌天,心中对他的恨意越发极端起来,最后也是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可段凌天的实力太强,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报复的,周围的亲人也在他的保护之下。这让他们只能偷偷地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有什么异动。 可后来听说段凌天离开了翡翠洲,他们潜藏的仇恨之火就再度被引燃。虽然不能杀了段凌天泄恨,但若是能把他的亲人活捉甚至杀死,也能让他们得到报仇的快感。 说做就做,他们四兄弟偷偷溜到岐黄宗附近住了下来。在轮番监控之下,他们终于找到了机会,看到了黄衣女子正带着一个小女孩外出游玩。 眼看着离岐黄宗越来越远,四兄弟终于忍不住出手,于是就有了四人追杀黄衣女子的那一幕。 蒙面男子依旧在飞驰着,手中握着的长剑被他横放在胸前。 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的面容有着些许扭曲,这是身体上剧烈的疼痛造成的,看来是那痛苦的记忆和无尽的仇恨支撑着受伤的身躯。 通道入口处,潜伏在通道顶部的影风正屏气凝神,施展着三重暗影意境。在无边的黑夜之中,他仿佛化作了一只通透的暗影幽灵,俯瞰着这个被黑暗充斥的世界。 在他的身体里,源力颤动的频率跟外界的暗源素几乎完全一致。这也是他能够融入黑夜中的最大原因。 一动不动的他看起来是如此平静,但额头上隐隐渗出的汗珠已经表明了他心中的紧张感。这是他面对的最强大的对手,没有之一。 在可儿母亲强大实力下勉强保命的他,当然能感觉到追杀者的强悍,这是一种超越了普通铸体境的力量。已经不是最基础的蛮体,而是上升到罡体的级别。 铸就的体质每提高一个级别,身体的各方面素质都会有着成倍的提升。罡体作为第二级别的体质,对于想要铸体的通脉境武者来说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更别说更加强大的道体,甚至是传说中的源体。 一旦锻体者铸就了罡体,绝对能碾压铸就蛮体的普通铸体境存在。这是武者世界境界泾渭分明的体现。 “嗖嗖嗖” 越来越明显的破空声,听上去就像是死神在尽情舞动着,让人不由地胆战心惊。不过这在影风眼里算不了什么,他有着无比的自信,自己才是暗夜里的主宰。 突然间,男子停下了脚步,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向远方倒在地上的黄衣女子,就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发现了美味的猎物一样,嘴角挂着一抹阴狠的冷笑,紧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十九章 出手 “哈哈哈” 蒙面男子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在狭窄的地底通道里回荡,一遍又一遍,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激动与愤恨。 他们一路上追过来,每次都快要得手时,眼前的黄衣女子却是屡次爆发出惊人实力,滑溜得像只泥鳅,让他们这些捕手狼狈不堪,甚至还多次面临生命危险。 付出了三人性命之后,蒙面男子总算是看到些希望,可异变突生,地底通道的出现让女子有了逃脱的机会,这让他焦急无比。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孤身一人又怎么继续复仇。如今丰收的时刻就在眼前,他又怎能不激动。 男子如鹰鹫般的眼睛闪出了一丝丝摄人的精光,像是一条笔直的光线直射开来,穿透着重重障碍,直视着远处倒地的女子,可旋即目光中就充满了淫邪之意。 “黄若曦,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落在我手上吧,”男子舔了舔隐藏在面罩下的嘴唇,迈开步子慢慢向前走去,自言自语道,“你要怪就怪那个段凌天,你要怨就怨你跟错了人。啧啧,你这身材和容貌倒是没话说,不怪得能让那段凌天看上。” 男子就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正露出它那恐怖的獠牙,更加肆无忌惮地说着,“今日你落在我手上,杀你已经不能解我之恨。可若是能够让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在我的胯下、承欢,想必那段凌天知道后会气的吐血吧。” 蒙面男子再冷血,也是个男人,也会有七情六欲。更何况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翡翠洲的第一美人。 这让他不由地热血沸腾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急促,陷入了美好的幻想当中。 就在这时,环境中的一股邪恶的气息像是看到了机会,直接向他的身体内钻去。男子对这一切毫无察觉,还在自行想象着一幅幅让人羞愤致死的画面。 武者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欲望,就会出现刹那的分神与放松。俯瞰着这一切的影风,杀意内敛到极致,没有露出丝毫,眼神更是冷漠。 他知道这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也是唯一的时机。因为刚才男子刚刚经过他所在的位置下方,离他的距离十分接近。 位于男子右后方的他动了,一瞬间便从通道顶部直奔而下,宛若一只捕食的雄鹰,张开那锋利的双爪,朝发愣的蒙面男子俯冲过去。 遍布全身的源力正以特殊的频率跳动着,引动了意境的力量。周围的风源素都被他略微施展风之意境稳定住,没有发出丝毫破空声,就连那个暗影也是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看不出丝毫破绽。 如果是一般的铸体境强者,在这样的偷袭之下绝对会尸首分离。可蒙面男子身经百战,又有着相当灵敏、特殊的直觉,因此对杀意的捕捉极为敏锐,哪怕只有一丝他都能察觉。 影风的右手架在腰间的影龙匕上,像是武士握住腰上的剑一般,暗中汇聚着力量。 玄关内浑厚的源力被他直接引动到了右手上,带着狂暴强横的力量在经脉上穿梭。由于修炼的是顶尖的影诀,仅是右手开辟的经脉就有将近两百条,可以容纳更多的源力通过。 再加上他铸就的黄脉有着不凡的强度与韧性,可以让更加狂暴的源力通过。因此,本来在玄关中像是一谭清水的源力,流动到经脉后就变得狂暴起来,化作一条条奔流的长河,直涌而下。 右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仿佛无坚不摧,这是影风最直接的感受,同时心中暗道“开辟了经脉就是不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运用源力。” 一般来说,没有达到通脉境的锻体者,都是从玄关内引出源力,被玄关附近的肌肉通过轻微的震颤吸收,再传递到全身的全部肌肉上,效率低的可怜,有很多源力都被白白浪费掉。 而一旦迈入通脉境,开辟了经脉。从玄关内引出的源力就可以遍布体内的全部经脉,直接传递给肌肉,再由筋腱整合向外发力。 对于影风来说,他有着影诀中汇聚源力的特殊技巧,再加上可以使源力凝而不散的炼心法诀。二者配合之下,他可以激发的源力是一般黄脉通脉境的三倍以上,这是他抗衡铸体境的最大筹码。 右手上的肌肉正在不停地震颤,一张一弛,就像是一个人在呼吸。这是源力融入肌肉之中的一个显著特征。 就在即将接近蒙面男子时,影风的右手用力往上一抽,源力的涌入使得这影龙匕不再发出光亮之色,而是化作了一条奔袭而上的暗影之龙,展示着他那如墨般的獠牙。 在极致的暗夜中,这条暗影之龙就像是黑夜诞生出来的触手,带着隐秘的杀意向前伸去,誓要把阻挡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从匕首出鞘,到影龙横空,只是一瞬间。 影风弯屈着的右手就像是死神的爪牙,握着匕首从右侧向左侧急速横向划去,同时在不断地靠近男子的脖颈。 下一刻,男子就要尸首分离,血花四溅。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蒙面男子脸色大变,一种极其危险的直觉蔓延向他的全身,让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一股不断逼近的杀意,尽管极其微弱,但还是被他察觉。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摆动着身子向左前方移去,试图躲开奔袭向他的这一击。 如疾风般出手的影风察觉到男子的闪躲,脑海里泛起了汹涌的思绪。在他看来,万无一失的一招竟然会被发现,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对此虽然惊讶,但影风也还有后招。他那向前划去的右手猛然前伸,由弯屈的状态变得伸直开来,如同死神握着镰刀收割着一切生命,如此地无情冷漠。 处于躲避中的男子的直觉再度被引燃。那杀意紧追不舍,让他有那么一刹那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 绝境之下,他已经受伤的体内爆发出强横的源力,前移的速度快了一分。 就是这么一分,让他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影风的绝杀。但一条泛着血红的痕迹还是残留在他的后脖颈上,让他寒毛直竖。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蒙面男子体内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起来,不断咳嗽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带着阵阵虚弱之感。 本就受伤的经脉,如今经过一次剧烈的爆发,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快要撕裂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可一想到自己背负的仇恨,他整个人就变得更加凶猛起来。 一击不成的影风,再度隐没在黑暗之中。如今敌在明,己在暗,他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优势,更何况那蒙面男子已经受伤,坚持不了多久。 脸上满是冷汗的男子,已经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潜伏在暗处偷袭,这让他既困惑又惊惧。他很好奇这洞穴中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存在,同时又对那个人心存畏惧。 如今处于被动局面的他,唯一的胜算就是眼前脆弱的黄衣女子。 想通了这一切的他,直接用最快的速度朝前方跃去,试图抓取这个无比诱人的筹码,以此让暗中之人投鼠忌器。 蒙面男子的动作引起了影风的注意,让他心中大为苦恼。看来偷袭暗算的计划已经行不通,现在的他只能现身一战。 “你终于肯现身了么?”男子带着忌惮的声音回响在这地底通道中,听上去又像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有一个暗中窥伺的敌人总是会让人寝食难安。 空旷的通道中,一个人影显现在了男子的前方,带着凝重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蒙面男子的一举一动。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男子并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精壮的身躯并不能掩盖住他脸上的那种稚嫩,这种年轻的模样是模仿不出来的。 影风察觉到了男子脸上惊讶而又不屑的神色,只能暗自无奈地苦笑。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在一些老牌强者的眼中,年轻就代表了实力弱、好欺负,这是一条基本不会失效的法则。 既然对方开始轻视自己,那就只能果断出手一战。 没有多说什么,影风直接双腿一瞪,如同炮弹一般朝前方射去,右手死死地握住隐藏在黑夜之下的影龙匕。 这是两个强者在黑暗之下的交锋。身为铸就了罡体的老牌铸体境强者,蒙面男子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尽管受了伤,但绝对不是一般的通脉境可以抗衡的。 而影风作为铸就了黄脉的通脉境强者,不仅有着顶尖的传承和强大的技法,还有着诡异莫测的意境之力和虚无缥缈的心灵之力。这让他有这个资本可以与眼前的男子抗衡,甚至是击杀对方。 无边的黑夜之中,影风就像是一只游走的暗影幽灵,迈着鬼魅的步伐向前冲去。此刻的他,就要化身为暗夜里的死神,即将收割走一条条的生命。 而对面站着的男子,嘴角挂着阴冷的狠笑,似乎在嘲笑着少年的不自量力。修炼了几十年的他,何时被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挑衅过,现在他就要洗刷刚才被偷袭的耻辱。 两人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十章 激战 位于地下的一条狭窄通道中,一名蒙面男子脸上正挂着不屑的笑容,望向从远处靠近的影风。 凌空而立的他手握长剑,摆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尽管身受重伤,但他还是能发挥出绝大部分的实力。不过在它看来,与这年轻得过分的少年交战,并不需要使出全部实力。 刚才被他得手只是自己太大意,而且还是对方偷袭的缘故。这样的借口让他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持剑而立,男子面对少年的突袭,一瞬间便自发引动体内源力护体,同时还把手中的长剑向前一刺。 这简单的一刺,有着无尽的威势,所有力量都凝聚在一点上。毫不怀疑,若是被刺中,身体上绝对要穿出一个大窟窿。 面对男子这简单而又内敛的一招,影风依旧面无表情,直接身体侧摆,避过了这一刺。可这剑刺仿佛化作一条紧追不舍的毒蛇,原来是男子化刺为扫,巧妙变招。 对于这避无可避的剑影,影风目光一亮,用力握着匕首竖着向长剑撞去。 “铛” 金石交响之声响起,长剑上传来的力量让腾在空中的影风一颤,不自主地朝地面上落去。 对面出剑的男子也是暗自心惊,这一剑的威势他清楚得很。看似简单无比,实则暗藏杀机,大部分的力量都被他运用剑诀强行收拢在剑上。 这是他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一本剑诀残卷,虽然只有简单的几招,但是却暗藏玄机。 他琢磨了几十年才能施展出来,而且一旦施展都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想不到现在却失灵了。 脚尖触地,影风直接拨开男子手中的长剑,再度借力欲要欺身到男子身侧。可蒙面男子对此很是警觉,直接连连出剑逼退少年。 一阵阵清脆的打击之声响起,面对细长的长剑,影风右手上的匕首仿佛化作幻影,一次又一次地出招抵挡住长剑的攻击。 而男子对于那滑溜的匕首,也只能伺机寻找其中的破绽。几次试探二人都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可男子那受伤的身体似乎支撑不了这么久。 意识到这一点的蒙面男子,面露挣扎,随即心中发狠下了一个决定。他要使出全力迅速击败眼前的少年。 一股火焰的力量孕育在潮湿的空气中,这是火源素被引动带来的压迫力。火源素作为所有源素中最为狂暴的源素之一,是传说中毁灭源素的一个分支。 任何一种源素,都是脱胎于宇宙的六源,由天道从六源中抽取,扩散弥漫在整个宇宙当中,而通过领悟源素,进而借用源素战斗的手段,就称为意境的运用。 蒙面男子如今引动的就是火焰意境,而且还达到了三重境,在一般的铸体境中难逢敌手。 只见他的身体散发出一阵阵灼热的气息,仿佛翻滚的热浪一般蔓延向四周,紧接着就收拢到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火光,缠绕遍布男子的全身。 他就像是一个从滚滚烈焰中走出的战神,以无敌超然之姿降临在这个世间。头发已经被烈焰染红,一双眼睛看上去都是红色的。这是他铸就的烈焰罡体在意境加持下爆发出的强横实力。 右手握着的剑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丝,看起来就像染血一般,让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其实此刻的男子已经透支了自己的潜能,就算以他与火焰源素契合度极高的罡体,都感受到阵阵剧痛。对于已经受伤的经脉来说,这可以算是引火烧身。 可如今被逼到绝路的他没有选择,只能爆发属于铸体境的真正力量,以雷霆之姿斩杀这个挑衅他的少年。 烈焰滚滚,照亮了漆黑的夜。影风对此早有所料,从一路过来的地面上就能看出男子有这么一手,可以引动火焰源素,使一片森林化作焦土。 凝重压抑的气氛扩散开来,影风也不得不承认男子给他带来了极强的压力。在这样的逆境之下,影风只感到热血沸腾,这是一种渴望战斗、渴望拼杀的情绪,他的血液里似乎隐隐夹杂着一种嗜血的魔性,对此他毫无所觉。 包围在火焰之中的男子,对自己此刻的实力充满信心,双手握剑,随意挥动之下扫出一道道剑影。 这剑影不但锋锐,而且还带有一丝丝毁灭的气息,这是火焰的力量,同时也是灭世的力量。 对此影风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男子引动火焰源素的时候,他就开始调整体内源力的颤动频率,悄然引动着周围的风源素,施展开三重风之意境,直接闪避开来。 风的力量,可以很狂暴,也可以很柔和。影风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融入了柔和的风中,与风源素融为一体。这让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身体移动的速度也是大幅度增强。 可怕的速度在一瞬间爆发开来,影风再度迈开了他的步伐。他这么一动,周围的风源素就开始变得狂暴起来,形成一阵阵风暴旋涡包裹着他的躯体。 一边是狂风四起,锐利地切割着流散的水汽,另一边是热浪滔天,无情地灼烧着潮湿的空气。还没碰撞的两人,却已经在两种意境上暗暗较量起来。 “什么,这小子居然也懂意境。”蒙面男子大惊失色,一脸呆滞,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时候如此失态过。可是此刻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让他大呼妖孽。眼前的少年,绝对是比段凌天还要逆天的存在。 想当年,仅有二十三岁的段凌天在那一战中施展出五重金之意境,一招重创安老家主,第二招强势斩杀。本是势均力敌的两人,就因为这个恐怖的五重意境,形成悬殊之势。由此可见意境的逆天之处。 正因为意境如此逆天,领悟的人才会少之又少。就连蒙面男子,也是因为自己修炼的锻体法诀与火焰源素契合,再加上他曾经得到过火焰系的珍稀灵果,才能侥幸入门。 后来经过几十年的积累沉淀,加上烈焰罡体与火焰源素的契合,才能有如今的三重火焰意境。这是他的压低绝活,一般不会用出。如今一旦用出,在它看来绝对会碾压对方,几招之下强势斩杀。 可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居然也领悟了三重风之意境,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大半辈子都活到狗上去了。 “嗞嗞嗞” 逸散出的意境之力在不断碰撞消融,棋逢对手的两人也在互相靠近,真正的战斗将要引燃。 急速掠去的影风心如止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中。心灵的力量被他无意中引动,扩散到外界。 本在肆虐的风源素猛然一顿,就像有了将领的小兵,不断缠绕汇聚在匕首上。一遍又一遍的压缩,使得匕首爆发出一波又一波的锋锐气息。 轻灵中不失狂暴,灵动中又带着锋锐,这是手握影龙匕的影风最真切的感受。这是他第一次把炼心者的力量真正引发出来,想不到竟如此强大。 强烈的气机猛然爆发,席卷向对面的火焰男子。这影龙匕,此刻才展露出它真正的獠牙。同为三重意境,其中的威势却有着天壤地别,这让蒙面男子很是困惑。 可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上,毕竟自己作为铸体境,不可能连个通脉境的小子都打不过。 长剑迎着风逆流而上,宛如冲天而起的飞鸟,向上割去,剑尖处凌厉的剑芒凝聚成一条优美的弧线。 本就有着极致速度的影风,侧身闪过,反手握着匕首,向下一挥,击打着处于上冲之势的长剑。 “砰” 仅仅是一下,缠绕凝聚的风源素便爆炸开来,使得长剑剧烈地颤抖,像是要脱离男子的双手。这让他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对此看在眼里的影风,悄然施展开三重暗影意境,整个人化作一只暗影幽灵,诡异地消失在男子的视野里。 “这莫非又是一种意境。”男子那本就震惊的神色愈加慌张起来,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能够成功偷袭他。这并不是一种巧合,而是一种实力的体现。这一刻的他,真的有些怕了。 可影风不会因为对手的畏惧而仁慈,两人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慌张中的男子急忙引爆周围的火焰源素,想要把暗中隐藏的影风给震出来。 “轰轰轰” 这是火焰源素爆炸发出的声音,但这爆炸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是使得这洞穴剧烈震颤起来。 紧接着,空气就出现了一道涟漪,一把锐利的匕首正急速靠近着他的脖颈。 匕首就像一阵风吹过,压缩到极致的风源素在切割过男子的脖颈时,瞬时就被引爆开来,无情地搅动着血肉,发出“嗞嗞嗞”的声音。 男子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面罩下的嘴巴正蠕动着,想要发出些什么声音,但尸首分离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一击得手的影风现出身形,一阵后怕。若不是自己有同心源甲护体,恐怕就要被那果断引发的爆炸伤了自身。 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鲜血直流的躯体,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其实自己绝对斩杀不了全盛时期的蒙面男子,只是如今他身受重伤,让自己有机可乘。 “这就是罡体和意境结合的力量”影风喃喃低语,回忆着男子引动罡体和意境时爆发出的强横力量。若不是他关键时刻施展出炼心者的绝技和两门三重意境,恐怕真的讨不了好。 第三十一章 醒来 幽暗的地底通道,墙壁并没有因为火焰源素的爆炸而受到丝毫损坏。只不过原本潮湿的空气已经散去,遗留下一阵干燥与闷热。 紧张的气氛已经消散,影风干脆利落地收起手中的匕首,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后方走去,停留在女子的身侧。 倒在地上的黄衣女子依旧处在昏迷的状态中,不过脸上的神色倒是好了许多,至少没有之前那么苍白。 可儿轻拍着小心脏,从旁边的缝隙中艰难地滑了出来。当时鬼灵精怪的她一看到影风藏匿的动作,就知道即将有危险发生。 为了不拖累少年,她只好赶紧躲藏进洞穴通道内的一条裂缝中。这裂缝是天然形成的,很是狭小,可儿那娇小的身躯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挤了进去。 刚才的她远远就听到了打斗的动静,心中无比地为影风担忧,脑海里也闪现出两人激烈斗争的场面。 魂游天外的她只觉一声爆炸响起,一切就归于平静,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这让她的小心脏完全被提了起来,毕竟胜负的结果关系到他们三个人的性命。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可儿才放下心来,冲到少年的身侧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他的腰部,开始大哭起来。 “呜呜呜” 哭泣声让影风措手不及,刚才还冷静坚毅的他一瞬间就变了模样。 他把左手轻放在小丫头的头上,缓缓地抚摸起来,脸上的肃杀之意悄然散去。 “我好怕,好怕”可儿带着啜泣的声音响起,埋头的她说着的话也是有些模糊不清,不过仍然逃不过影风的听觉。 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一天之内就经历了人生的好几个波峰波谷。本来是和母亲开心地出去玩,可是却遭到追杀,遇到影风后寻到母亲,但母亲已经身受重伤,等到救了回来,又遇到强大的敌人。 这样的变故发生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就把人压垮。可是这个小丫头却是一直保持着希望,在影风的宽慰下决定要坚强地走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猛烈的暴风雨已经过去,两人的命运轨迹也被影风改变。可儿那一直压在心底的恐惧与悲伤终于彻底爆发出来,任由眼泪来释放。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可儿的眼泪快要流干。 望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影风发现自己与这个小女孩之间已经有了不可割舍的关系,这是一种相互信任、互相担忧的纯真友谊。 “咳咳咳” 刚分离开的两人,立马就听到了一阵阵咳嗽声响起。原来是昏迷在地的黄衣女子快要苏醒。察觉到这声音的两人,直接回到女子的两侧,取出照明的珠子,紧张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张俏脸。 这是一副美得让人窒息的容颜,恐怕最高明的画家都不能将之表现出来。 柔顺亮丽的长发像是瀑布一般,流落在略显潮湿的地面上。白皙细腻的肌肤显得晶莹剔透,让人沉醉其中。还有那紧闭着的双眼,让人难以想象里面隐藏着怎样的魔力。 红润的樱唇,就像吸引着蜜蜂采摘的鲜花,蕴含着无尽的诱惑,正微微颤动的眼睫毛更是增添了其极致的魅力。 之前完全处于昏迷中的黄衣女子,虚弱苍白的脸庞看上去柔弱动人,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而此刻快要睁开眼睛的女子,却是显露出另外一种风情,宛若含苞待放的鲜花,让人移不开视线。 女子带着倦容,缓缓睁开了双眼,正适应着照亮她的微光。一双星眸微微颤动,其内像是藏有一个漩涡,把一切艳羡的目光都尽收在内。 “娘”可儿心中无尽的思念都化作了这一声呼唤,这让黄衣女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这么一笑,倒是把影风给看呆了。 刚才那宁静如水的脸庞就已经有如此魅力,现在这样展颜一笑,已经能塑造出影风对美的另一种认知。 这是一种百媚丛生的气质。这气质仿佛与生俱来,潜藏在骨子里头,是别人模仿不出来的。 影风那露骨的目光就像是暗夜里的火把,立刻引起了女子的注意,惊奇而又疑惑地问道,“你是?” 可儿知道少年那毛病又犯了,于是连忙解释着,“娘,这是影风哥哥,是他带我找到你的,刚才还把追杀你的人杀了。” 黄衣女子心中泛起的的惊讶一重又一重。当她听到是这少年寻到她时,就已经够惊讶了。之后更是听说这少年斩杀了追杀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起来。 但转念一想,可儿是不可能对她说谎的,看来这件事倒是真的,继而带着感激之意朝影风说着,“真是太感谢你了,可儿这丫头没有闯祸吧。” 影风听到黄衣女子话中的谢意,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起来。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在他面前道着谢,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就像是一个皇帝微服私访,对着平民老百姓表达谢意一样。 他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接着又猛地摇头,“没事,没事,可儿这丫头挺乖的” “那就好,”黄衣女子又开始欣慰地笑了起来。对于少年那灼热而又纯净的目光,她并不感到意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对于她来说,若是一个女子不能得到艳羡的目光,反而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魅力。 想到这,女子回忆起了他的丈夫,那个风华绝代、天赋无双的绝世天才,如今却是被迫离她而去,被那暗心宗强行收为内门弟子,实则是作为棋子进入危险的秘境中寻宝。这让她欣慰的神色中流露出些许伤感。 可儿对母亲这样的脸色并不陌生。她总是可以敏锐地看到母亲伤感的一面,这是一种直觉。 一番沉默过后,面对着少年那希冀的目光,可儿握着女子的玉臂,一边摇着一边开口哀求道,“娘,风哥哥说他需要铸就绿脉的灵药,你能给他么。” 面对女儿的要求,女子当然是无条件地答应,接着就毫不犹豫地从纳物戒中取出不久前得到的绿筋藤,直接塞到了影风的手中。 一种柔软滑腻的触感从手中传来,不知是那双素手还是那条绿筋藤带来的。影风压下了那些小心思,连忙走到远处盘膝坐下,调整呼吸准备铸脉。 第三十二章 缘灭 握着手中的绿筋藤,影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是属于他的一场机缘。 这种可以铸脉的灵药通常是可遇不可求的,许多大家族内的子弟都未必能够得到一株。 就算能侥幸得到一株,也不过是铸就橙脉或是黄脉,完全比不上眼前的这条绿筋藤,可以铸就绿脉。 正如其名,绿筋藤通体呈翠绿色,有成人小臂那么长,粗细也就只有小指大小,长得就像一条人体内的筋脉,十分有韧性,摸起来又相当滑腻柔软。 调整呼吸的过程中,影风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植株,暗叹造物主的神奇。整株藤蔓凝聚的源力,都平均地分布在其中,难以想象细长的藤蔓能够容纳如此巨大的源力。 心如止水,他知道这就是突破的最佳状态,把藤蔓的一头往口中一塞。小指粗细的绿筋藤就像滑溜的面条一样,被他瞬间吸了进腹腔中。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影风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相比于上次服用的黄莲枝,这次的绿筋藤在苦涩中还带有一股甘甜。 容不得他多想,腹腔内就掀起了一阵阵源力风暴,像潮汐一般奔涌向他全身的经脉。忍住体内传来的阵痛,他赶紧取出铸脉散倒入口中。 细小的粉末顺着喉咙滑入腹腔,一下子就点燃了腹腔内本就汹涌的源力风暴。这神奇的铸脉散,只需要一小抹,就可以像火星一样点燃源力,让源力发挥地更加凶猛。 不再是苦涩,转而是一种极致的疼痛,一会儿像是蚂蚁在疯狂地噬咬,一会儿又像是铁锤在使劲锻打着,再过一会儿又像是海浪在汹涌地冲击着。 几种感觉交汇在影风的身体里,变化无常。铸脉的过程本来就痛苦,现在再加上铸脉散这种猛药,若不是影风的炼心境界达到一重心如明镜,恐怕都难以坚守本心。 武者承受痛苦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面对一些刀伤割伤,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一旦到了铸脉、铸体时,全身都在承受着剧烈的疼痛。其中有一些心志不坚定的,在其中的关键时刻就会自发驱散体内暴虐的源力,导致突破不完全,甚至是失败。 面对这种疼痛,作为炼心者的影风就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自从成为炼心者,他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可以施展各种诡异的手段,而是能够在任何时刻坚守本心,无所畏惧。 当然,这个坚守本心也是有一定限度的,境界越高,越能抵御各种杂念。传说中,能够有自我意识的魔人,都是炼心境界达到极高的境地,心中的魔念很难再影响到他们。 通常来说,这种人是几乎不存在的,因为普通武者一旦被魔气入体,就会很快地失去自我意识,变得嗜血狂暴,开始疯狂杀戮。 这些魔人的存在,都是影风从可儿口中听说的。 很小的时候,可儿的娘亲就曾经用这些传说来警告顽皮捣蛋的她,总是会说,“你再捣蛋,魔人就会吃了你,他们被魔气入体后可是吃人不眨眼的” 没有人知道这些偶尔冒出来的魔人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不怎么显著的特征,就是曾经探索过一些地下秘境,从中侥幸逃生,回来后不久就化身为魔,大肆杀戮。 面对这种杀戮,附近的宗派总是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派人去剿灭魔人,接着查探这些魔人的来历。 对于魔人,影风了解得并不多,毕竟他初来乍到,对暗月大陆的许多辛秘都不了解,而且这些事情也离他太过遥远,根本无暇关注。 体内的潮汐还在继续,一波又一波,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全身的经脉在翠绿色源力的反复冲刷之下,已经能隐隐看到黏附在其上的绿意。 远处观望着少年突破的母女俩,脸上都有些担忧之色,这种磅礴的源力潮汐,会让人误以为影风正在突破铸体境,因为其中的威势实在是太过强大,让人心生惶恐。 “他那通脉境的躯体能承受得住么?”黄衣女子那缥缈的仙音响起,夹杂着一丝丝的忧虑。她从未见过一个通脉境的锻体者突破时能有这样的动静,这已经快比得上她当时铸就柔水罡体的威势。 在少年处于突破中时,环境中月神源力的浓度已经明显要降下来,弯月期已经悄然来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突破,这种突破是由内到外的,基本上不需要外界浓郁的月神源力支撑。 身体内的潮汐已经达到了稳定的状态,这让揪心的母女两人完全放下心来,只要照着这样的趋势下去,一晚上就能够把黄脉完全转化为绿脉。 经脉转化提升的速度十分缓慢。全身的经脉就像是一张柔韧的纱布,在源力的反复冲刷下,就可以吸附住源力潮汐内暗藏的精华,同时在冲击锻打下也会变得更加坚韧。 等到绿筋藤内绿色的源力精华被完全吸附,源力潮汐就会停止,绿脉也就铸成。只要撑过了最开始爆发的源力,这个过程到后来都是水到渠成的。 收起望向少年的目光,女子开始和自己的女儿聊了起来,其中就包括她和影风相遇相识的过程。 “可儿,你是怎么跟那少年认识的?”女子略带好奇的声音响了起来,让人听着十分舒服,宛如微风拂面。 可儿知道娘亲这是在担心她,怕她交错朋友,于是急忙解释道,“娘,你把我留在小镇上后,我就狂奔到一个狭窄小巷里打算藏起来,没想到就差点撞上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风哥哥,后来我们就莫名其妙地认识了。” “哦?” 疑惑的声音从女子口中传出。这样差点相撞的巧合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少年又怎么会出现在一条小巷里,又怎么会刚好碰见冒失的可儿。 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这就是缘吧。无论是给人带来幸福与美好的缘分,还是一段本就没有结果的孽缘。 她与段凌天之间,在岐黄宗的众多人甚至是外人看来,可以说是天作之合,曾一度被传为佳话。 她是宗主之女,铸体境强者,同时又是翡翠洲公认的第一美人,地位、实力与美貌并存。这让她成为了无数年轻男子的梦中情人。 他年仅十八,就已经是天赋秉异、实力超绝的化罡境强者,一身实力完全爆发可以横扫化罡境,是岐黄宗几百年来最优秀的传承弟子,位列传承序列第一,地位实力已经能赶得上岐黄宗的大长老,仅次于宗门内唯一达到外罡境的岐黄老祖。 宝剑配英雄,在段凌天看来,岐黄宗内的那位绝世佳人就是那把宝剑。从他十四岁以通脉境的修为拜入岐黄宗,有幸见到当时正处于豆蔻年华的黄若曦,心中就已经有了挂念。 正是这种挂念,让他一路扶摇直上,以强势之姿迈入铸体境,跨入传承序列。后来因传承弟子身份进入岐黄秘境中,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年仅十八岁就领悟罡气奥秘,踏入化罡境,同时领悟五重金之意境,以无敌之姿从秘境中出关回到岐黄宗。 香车配美人,自从黄若曦听说宗门内有这么一个与她年龄相近的绝世天才,就忍不住多关注了几眼,后来更是听说了他的辉煌战绩。 在段凌天出关后,就以疯狂的姿态对十六岁的她展开爱情攻势。面对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追求,身为宗主之女的她心动了,每一个女子的心中都会有一个英雄,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绝世天才。 就这样,他们在世人的见证下,结下了一段一生不离不弃的情缘。事实证明,他们之间是有缘的,两人成日出双入对,惹得众人歆羡,后来更是有了爱情的结晶。 可是,天才的成长永远都少不了坎坷与曲折,妖孽的天赋与实力总是会惹来灾祸。五年后,二十三岁的段凌天,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风浪。 那是称霸暗月界的暗心宗,只有明月界的明心宗才能稳稳胜过。宗门内只要随便派出一个次神境的长老,就能碾压他们宗门内达到外罡境的岐黄老祖。 因为这样,这一段被世人传颂的情缘变成了人人哀叹的孽缘,就连黄若曦的父亲岐黄宗主也都痛恨惋惜,奈何暗心宗太过强大,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命运似乎在告诉他们,你们之间有缘无分。她那思绪凌乱的脑海里冒出了这句话,让她整个心都颤抖起来。 可她不服输,她是孤傲而又倔强的。她相信那个承诺与她厮守终生的绝世天才一定会逃过这一劫,再度崛起,回到她们母女俩的身边。 可这希望太过渺小,就像一簇快要熄灭的火苗,又怎么能重新燃起熊熊大火。 可儿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在发呆,任由她怎么眨眼睛都吸引不了注意,聪慧的她知道这是娘亲在想爹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黄若曦赶紧握住可儿的手,紧紧地抱住她,想要给予担忧的她一丝丝温暖与安慰。 在这宁静漆黑的地下通道里,除了那个醉心于突破中的紫衣少年,还有着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的一对母女。 第三十三章 梦境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红衣身影正轻移着莲步,踩在厚实的地板上,手中的短剑被她不断地挥出,每一剑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暗藏杀机,在前方假人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剑痕。 若是没有那种锐利的气息,人影就像一个流落凡尘的仙子,在展露着她那妖娆的身段,就连垂落的红裙也在跟着摆动。 这里是白家后院的一处练武场,宽阔的场地上伫立着一个个假人。这假人竟是遍体鳞伤,剑痕密布,看起来触目惊心。 华丽的剑舞戛然而止,人影收剑而立,抬起那只玉手整了整略显散乱的长头,接着就轻拂着满是汗珠的脸颊。 她的脸颊此刻显得有些潮红,在不停地随着身体的呼吸而起伏。刚才的一番剑舞,显然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给她带来了极致的疲惫。 很难想象,她那看似娇弱的身体竟然能支撑下来。这样密集的出剑,不仅需要强大的源力支撑,还要有着极大的毅力。 凡人舞剑,只是简单地甩动手臂,没有什么威力可言。而到了锻体者手中,舞剑已经不是简单的挥舞,而是对身体的一种考验。 锻体者的剑招,都有着源力在加持,所以每一招的施展都很吃力,极度考验自身对剑招源力运转轨迹的熟悉度,更别说连续出剑,形成绝杀之势。 等到呼吸平静下来,红衣人影挺了挺身子,转过身迈步走出演武场。身上锋锐的气息一下子就被她压制下来,看上去再也没有丝毫威胁可言。 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时辰,圆月将落,已经快到休息的时间。锻体者虽然身体强大,但是也少不了一顿修整,无论到了哪一个境界,适当的休息都是必要的。 回到自己的闺房,红衣少女随意梳洗一番,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了床上,进入了梦境之中。 偌大的房间中,一股柔和的力量直接出现,包围住了熟睡中的少女,缓缓地改变着她那微黄的经脉,同时也给了她一种无比舒适的感觉,让她因疲惫而皱紧的眉头都舒张开来。 对此毫不知情的白依依,只觉得自己化作一个灵魂体,飘荡在一个幽暗的通道中。 困惑的情绪在她心中升起。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一整天都在白家后院练习剑招,又怎么会梦到自己出现在这诡秘的地方。 就在她发呆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灵魂体就不由自主地朝一个方向飘去,速度越来越快。 “嗖” 耳边传来了穿透空气的声音,紧接着灵魂体就进入到了一个躯壳中,这是一个潜伏在通道顶部的少年的躯体。 那种令人眩晕的穿梭感,让白依依一阵头痛。等他从疼痛中缓过来,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潜入了影风的身体中,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我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白依依正咕哝着,就感觉视野中的一切急剧变化。原来是少年从潜伏中发起进攻,把她也带着走。 不用花功夫去思考,白依依就知道这是同心源石在发挥着作用,在帮她感悟少年所拥有的意境。 没有什么比亲自经历一场战斗更为有效的提高方法,而如今白依依化身为灵魂体,就能亲身经历一遍影风战斗时的场面。 这样的体验,可以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一门技巧甚至是意境,已经算的上是大机缘。 紫衣人影带着蕴含极致杀意的一击向前冲去,接着就与前方的蒙面男子展开了第一次交锋。这千钧一发的场面让白依依整个人都提心吊胆起来。 在她的视野中,匕首带着华丽的轨迹,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紧接着,她就被拉扯着朝另外一个方向遁去。 等到她稍微冷静下来,两个人影又剑刃相交,碰撞出一阵阵的金铁相交之声。这种不死不休、惨烈杀戮的场面,让她整个人都寒毛直竖,不由转过头去。 白依依并没有经历过生死厮杀,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修体质、练剑招,就连修为到了通脉境,也不过是通过舞剑来增加自己对剑招的熟练度。 严重缺乏实战的她,就像温室里的花朵,经不得任何折腾。尽管心中有着勇气,但也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种让人畏惧的场面。 长剑与匕首的交锋还在继续,面色惨白的白依依也开始激励自己,适应这种生死厮杀的感觉。毕竟以后她就要跟来自柳家的高手拼杀,容不得有半点懈怠与马虎。 少年那精简而又有力的动作,给了她极大的鼓励与触动,让她心中的勇气完全爆发出来。 一招又一招,白依依已经能够直视二者的交锋,对方凌厉的剑法对她心灵的震慑越来越弱,最后竟已经没有了什么效果。 她无比地相信紫衣少年,一定能够击败甚至斩杀眼前的蒙面男子。这样的情绪支配下,她也就能够从容地面对厮杀,不露惧意。 少年到现在为止使用的手段,白依依都了然于胸。可若是要她自己去施展,肯定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因为她没有少年的那种冷静与决绝,那种不惧一切的无畏感。 想到这,她对自己的了解也深了许多,明悟了许多道理。自己的剑招中虽然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一旦心显怯意,就会失去应有的威力,甚至反被对手有机可乘。 拼杀还在继续,突然间,对面男子爆发出强横的力量,引得环境巨变。可影风也不甘服输,身体内源力颤动,也引动了环境中的源素。 以旁观者的姿态,白依依竟也像少年一样,被这种源素包围着。这是一种她没有体验过的感觉,轻灵中带着锋锐,这就是风源素的力量。 两人的气势不断升腾,引动的源素也开始碰撞。沉浸在其中的白依依,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清晰,风源素的奥秘不断涌现。 等到两人再度开始交手时,她顿悟了。风源素运转的规律已经初现端倪,她感觉自己已经能够调动这种力量。 在她眼中,影风移动的速度仿佛变得无限缓慢,给了她充分的时间去思考这一切,感悟着这一切。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白依依对风源素的理解不断加深,直接提升到了三重境的水准,达到了和影风一样的高度。 就在她完成领悟,放松下来时,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控制住了散乱的风源素,使之缠绕在匕首上。 一股无比亲切的感觉蔓延了白依依,不用多加思考,她就知道这是心灵的力量,跟上次的如出一辙。 她想不到这种力量还能如此巧妙地运用,心中对少年的佩服之意更加浓烈起来,也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 就在她感慨时,少年已经在切割着男子的脖颈,引爆了匕首上的风源素。 这样血腥的场面让她眉头直皱,想要闭眼,可一想到自己还只是个灵魂体,根本没法自由控制,也就只能强忍。 想象中的呕吐眩晕感并没有出现,白依依不清楚这是不是因为灵魂体的缘故。但自己没有产生异样的感觉,就已经算是表现得很好。 影风那杀伐果断的情绪,也在无形中影响着她,塑造着他,让她不再那么畏惧杀戮。这或许就是同心源石的一个神奇之处。 战斗已经结束,白依依眼看着自己的灵魂体从躯体中缓缓抽离出,心中对少年的思念越发浓郁起来。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处在什么地方,至少这危险的一关已经被他闯过。 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她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等到她能够去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已经是房顶上悬挂着的屋梁,和外面那快要变圆的弯月。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侧躺着的白依依慵懒地伸了伸纤细的腰肢,感受着身体里再度增强的力量,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今天她难得的没有睡懒觉。 走到镜子前,她睁着有神的双目左瞧瞧右瞧瞧,随即又露出一丝丝笑意,仿佛在为自己那动人的魅力感到高兴。 略微打扮了一番,她便迈出闺房,看向远处的即将变圆的弯月。月色平静,可白家这潭水却是注定要泛起波澜。 第三十四章 死讯(第一更,求推荐) 夜深人静之际,柳家主院的两个看门守卫伫立在拱形门的两侧,正与前来求见的一个侍卫交谈着。 左侧的那人忽然转头望向房子的方向,随即面带挣扎道,“家主不久前才把新入门的小妾带进去,现在去打扰他,恐怕会触了霉头。” 右侧的守卫也在应和着,带着笑意摇头拒绝道,“是啊,是啊,家主现在说不定正在驰骋着,你听那声音。” 仔细一听,不远处的房间里的确传来了阵阵粗重的喘气声,还有一个女子痛苦的挣扎声。这可把这两个守卫折磨惨了。 求见的侍卫根本没有理会这些,急忙解释道,“我匆忙从灵药园赶来,就说明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若是没有及时通知家主,到时怪罪下来,你们可承受不起。” 两个守卫拗不过这个顽固的家伙,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不肯明说,只是说这关系到柳家的存亡。 一个错身,侍卫便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直接跑向不远处的房门。 “吱呀” 木质的房门被直接推开,只见一个女子正跪伏在床上,浑身不着片缕,身体在一阵阵冲击之下无力地摇晃着。 女子把埋在被褥上的头抬了起来,望向了房门,而他身后的男子一边用力地前后摆动身子,一边瞪着那守卫,面带怒意大喊道,“你没见到我正在干正事吗?居然敢打扰我。” 侍卫见到这样香艳的场景,顿时目瞪口呆。可正事要紧,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断断续续地说着,“家主,灵药园内被刺客潜入……” 正肆意驰骋的柳鸣,刚听到刺客潜入就已经感觉有些不妙,身体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一双阴狠的眼睛直射在侍卫的脸上,给他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侍卫忍住全身的颤抖,鼓起最后仅剩的勇气继续道,“柳长老惨遭杀害….就连大少爷也、也遭其毒手。” “什么?你说什么?”柳鸣双目怒睁,长满胡茬子的嘴巴肆意咆哮着。那骁勇无比的气势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导致他身体一颤,直接泄了身。 察觉到背后男子升腾起的无边怒火,身下匍匐的女子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那肮脏的东西在她的身体里流动。 跪在地上的侍卫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不说些什么,就会被这位家主无情出手震杀,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明白了这一点的他,立刻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一边流鼻涕一边大喊道,“家主,赶紧去见见大少爷吧,看看能不能查出究竟是哪个畜生下的手。” 这话语一出,柳鸣就再也顾不得身下的女子,甚至连那守卫都直接无视,急忙穿上一件衣袍冲了出去。 家族祠堂,此刻正围着一些柳家的族人。他们适才还处于睡梦中,不一会儿就被这个惊人的消息给惊醒。 一代铁衣门弟子,昨日才功成名就,以王者之姿归来柳家,如今却是化作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不由地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被平放在担架上的柳星,一双无神的星目还死死地睁着,其中带有的不甘与恨意让柳家族人心惊。苍白瘦削的脸庞更是处于扭曲的状态中,不知他临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最为可怕的是胸口处染血的衣衫,那里像是被开了一个血洞,已经凝固的鲜血残留在血洞的四周,让人不忍直视。 而一旁躺着的柳家长老则平静得多,充满皱褶的脸庞显得很是安详,甚至还隐隐带着一种解脱的笑意,就像是一个临终前没有任何牵挂的老人,对自己这一生了无遗憾。 两相比较,柳星凄惨的死法自然是惹得众人哀叹,紧接着他们就开始怒骂了起来,其中一个大汉就在哀嚎,“柳星公子是我们柳家的新星,如今却是惨遭杀害,这是对柳家的挑衅,我们一定要找出凶手。” 周围的人也齐齐举起手来,大喊道,“找出凶手,找出凶手。” 就在人群即将暴动之时,家主柳鸣从门外通道处现身,出现在祠堂的门口。他这么一站,祠堂内的柳家众人立即就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似乎对众人这样的举动很是满意,柳鸣的脸色稍微缓了些下来,可一看到担架上大儿子凄惨的死法,他的身上就涌现出一股难以控制的强横气势。 柳家的众人只感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双腿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脸上更是冷汗直冒。 “星儿!”柳鸣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带着凄切的语气大喊道。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个有着无上威严的柳家家主,而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至于一旁的柳家长老,则被他完全无视。 直接跪在担架的一旁,柳鸣缓缓地伸出颤抖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脸颊,越摸他越是心痛,仿佛有好几把刀在同时切割着他的心脏,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极致的寂静,柳家祠堂内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他们知道,现在的家主,肯定是处于暴怒的边缘,等着一个人的出现来宣泄这一切。 熟悉家主脾气的他们,直接低头凝望着冰冷的地板,就连面面相觑的动作都不敢有。 柳鸣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儿子的身上,不断地扫过这副僵硬的躯体。今日早上刚刚从铁衣门归来,荣光满面的儿子,如今却是以一副如此凄惨的死态,与他做着这最后伤情的告别。 他感觉很心痛,但是却没有留下一丝眼泪。他柳鸣是无情的,是一个永远的王者,不会为任何事情流下眼泪。 现在的他,心中所想的就是找到那个可恶的凶手,把儿子承受的这一切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抬着担架归来的那几人,正一脸彷徨地缩在祠堂角落处,瑟瑟发抖。 在归来的路上,他们多次想要直接丢下这两具尸体,亡命天涯。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正在柳家的照顾之下,就扼杀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现在柳鸣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感到如芒在背。不用更多的提醒,其中领头的男子站了出来,浑身打颤地说着,“家主,我猜测,凶手是、是一只幽灵,不然不可能……” 男子话音未落,就被一道狠厉的剑芒划过胸腔,化作两截倒了下去,临死前只听到了柳鸣平静至极的话语,“若凶手是幽灵,那要你有何用。” 血液从男子断成两截的尸体中汩汩留下,染红了祠堂的角落,甚至流到了剩余几人的脚下。 任由鲜血横流,把他们包围其中,几人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认命。 柳鸣知道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作用,既然领头的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更不用说这几个小兵小将。 他也知道若是再随意地杀下去,恐怕影响不是太好,于是对他们摆了摆手。那几人看到这手势,如获大赦,直接跪在地上拜了几拜,接着争先恐后地冲出祠堂。 “大长老,您老有什么高见?”柳鸣转过头去,朝其中一个青衣身影问道,语气中既带有几分讨教又有一丝傲慢。 被称作大长老的老人猛然一惊,连忙接过话,“家主,柳公子一身修为达易筋境后期,可临死前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可见凶手的修为已经达到了通脉境。” 这个猜测得到了柳家众人的肯定,可是回头一想,通脉境这个修为完全可以碾压他们柳家,又怎么会害怕柳家的复仇。 当局者迷,柳鸣并没有想得这么深。经过大长老的一番提醒,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地紧闭双眼思索起来。那可是通脉境强者,柳家又怎么能抗衡的了。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祠堂中的柳家族人。他们一向横行霸道,在这清云镇作威作福,如今却是没有实力对付这残忍的凶手。 沉默少顷,柳鸣紧闭的双眼蓦然开阖,一道灵光闪现在脑海里。他们柳家还住着一个铸体境的魏长老,若是能请到他出马,击杀通脉境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转瞬,一抹苦涩就浮现在他的脸上,这魏长老虽说是柳星的师傅,但是也是一个狠人,生性冷漠。若是要他帮忙,还真是有些悬。 可柳鸣也顾不得那么多,这魏长老是他们柳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唯一一根稻草。倘若不去尝试抓住,他们柳家可就要溺死在这深水里。 在众人迟疑的目光中,柳鸣直接飞奔而出,朝家族的后院方向赶去。 ============ 希望读者们能抽空看看作者的话哦!!! 第三十五章 求见(第二更) 柳家后院,一个黑袍人用力推开房间的大门,带着一股煞气走了出来。 人影身材瘦削,一副道袍之下只露出十根枯瘦的手指和宛如老树根一样的手腕。往上看去,遍布阴狠之色的脸上带着些许不满。 快要走到院落门口,一个中年男子就慌慌张张地冲进后院的拱门,面带焦急之色。这让黑袍人顿了顿身子,感到有些困惑与愠怒。 柳鸣匆忙赶到后院,刚想把目光凝聚在远处的房屋,就发现了一个龙钟老态的黑衣身影,这让他心中一沉,心中暗道,“看来这魏长老已经等得不耐烦,现在绝不能触了霉头。” 把焦急的神色一收,他立即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一边朝远处人影走过去,一边说道,“恭喜魏长老出关,鄙人此次前来,就是要通知魏长老移驾白家。” 本有些不满的魏长老听到这话,面色稍缓,想要骂出口的话也收了回去,随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做派,让柳鸣放下心来,小跑到这魏长老的身后,以极低的姿态跟随着,边走边带着疑虑与愤怒说道,“长老,我猜测此次白家会有通脉境高手相助,我儿柳星就是死在那人手中,请长老为我儿报仇。当然,这所谓的高手在长老眼中,肯定是不值一提。” 他知道这魏长老全部心思都在白家上,准确的说是白家的某件宝物上,于是他便将计就计,把这神秘凶手归到白家头上。这样一来,就能师出有名,请动这尊铸体境强者。 “柳星死了?”魏长老伸出枯瘦的右手,摸着白花花的胡子,一脸平静地接话道,仿佛在聊着家常便饭之事。 可他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有着诸多念头。柳星一死,这关于宝物的线索也就断了,不过既然已经确定在白家手中,以他的实力根本不用再费什么劲。 更何况,柳星一死,那个承诺自然就作废,亲传弟子的名额他也能好好运作一番,给他带来不菲的收益。 一口气说完的柳鸣,对于魏长老这种漠然的姿态倒是不怎么惊讶。若是他表现出一副悲痛的样子,他倒要怀疑这长老是不是被鬼附身。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可走在前侧的魏长老直接朝后挥了挥手,不屑地开口道,“白家有什么高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耐心有限。” “是、是。”柳鸣冷汗直冒,连连称是,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话。他最怕的就是得罪了眼前的长老,一个铸体境强者,翻手之下就可以灭了柳家,而且还不用费什么力气。 在柳鸣的多次指路下,两人来到了家族的祠堂。祠堂内的一切都没有变,不同的是人群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躁动,看来是已经对这种事感到不新鲜。 黑袍人影的出现让众人抬起了头来,可一瞄到那流露出阴狠之色的双眼,他们就被吓得直接低下头去,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身后的柳鸣见此情景,急忙开口,“魏长老手段通天,我们此次就是要在他的带领下,杀上白家,找到藏匿于白家的凶手。” 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顺水推舟,把一切矛头都指向白家,以此来激发柳家的气势,同时也缓和一下魏长老那显得很不耐烦的神色。 柳家众人面面相觑,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可还没说完一句话,柳鸣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集结柳家所有的精英,包围白家,找出凶手,若他们不把凶手交出,就要他们灭族。” 他这一手很是巧妙,既可以配合众人的怒意,也可以迎合这位长老的意愿。 正是一天开始之际,柳家便开始了浩浩荡荡的集合过程。没一会,柳家两百多号炼骨境的锻体者全部出现在了柳家的练武场上,而柳鸣身侧更是站着十几个易筋境的长老和客卿。 圆月微露,柳家大门便涌出了一大群人,络绎不绝,浩浩荡荡地朝镇南方向走去。这样壮观的一幕惹得街道上的行人面露疑惑,赶紧让了开来。 “看来有大事要发生。”一个壮硕的大汉靠在道路一侧,双手交叉在胸前喃喃自语着。 一旁有个瘦子毫不客气地接腔道,“这还用你说,柳家此次兴师动众,看来清云镇的天要变了。” 说完后,他还摆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惹得大汉火冒三丈,直接抓起瘦子的衣领,握着拳头吼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找打,看来你还没听说过我丧彪的名字。” 不一会儿,一个被打得双眼肿胀,口齿流血的家伙摔在了地上,荡起了阵阵尘土。 不过这样的一幕并没有引起柳家任何人的关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剑指白家,称霸清云。 看到白家府邸就在不远处,走在前头的柳鸣直接朝后面大喊,“等下到达后,达到炼体境的直接形成包围之势,易筋境的长老分散在四周,不能让白家有一人逃脱。” 后方的武者自然知道这家主的用意,斩草要除根,不能留下丝毫祸患。在他们看来,柳家如此兴师动众,白家必灭无疑。 白家府邸门前,有着一大片空地。靠着大门两侧的两个守卫面带倦意,昏昏欲睡。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夜,前半夜还好,到了后半夜简直就是煎熬。 就在他们苦苦支撑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凌乱无比,而且越来越明显,像是在向这里靠近。 这让他们猛然一惊,困意全无,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左前方传来声音的角落,就像是一个红了眼的赌徒在等待着赌局最后的结果。 突然间,角落边缘冲出了无数道人影,人影动作整齐划一,一部分直行而去,另一部分则冲向了他们。 就在他们惊讶之时,一个熟悉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是柳鸣。这让他们不由地吞了一口唾沫,互相对视了一眼。 其中左侧的守卫急忙朝门内冲去,他奔跑的时候踉踉跄跄,双腿都在发抖,可还是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道,“柳家杀上门来啦、柳家杀上门来啦……” 慌张而又洪亮的声音很快就传遍白家,此刻白家当中不少人已经醒来,正准备晨练。 第三十六章 包围(第三更) 高挂的圆月正俯瞰着这一切,一如往常,每日都有无穷的恩怨要在这片土地上了结。 偌大的白家府邸,被高耸的红砖围墙呈拱月之势包围着,显得很是壮观。而如今,这片象征着守护的围墙外,却是站满了一道道青衣人影。 人影均着统一的制式服装,面带淡然冷漠之意,倚刀而立,在清晨冷风的吹袭下岿然不动。他们各自之间相隔两个身位,几乎呈一条直线排列,想必是经过了一番练习与磨合。 府邸门前,有着一大片空地,这片空地很是辽阔,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人停留。而此刻空地上却是站着一个倨傲的中年人。 在中年人的身后还有几个白发老人,一身深青色道袍附带着极致的压迫感,让人不敢与之四目相对。他们就是柳家的几位长老,一身修为达到了易筋境后期。 至于领头的,就是柳家的家主柳鸣。他虽已年过四十,但依旧是容光焕发,一股不怒自威之意常挂脸上。这一切都来自他对自身实力的信心,他是清云镇唯一一个易筋境顶峰高手,早已把这个镇子视为囊中之物。 不需要他们如何去等待,甚至是传唤,白家的主事人就已经聚集在府邸门口,与他们形成对立之势。 白家站在最前面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代表了白家的白雄,另一个则是不久前有所突破的大长老白辛。 两人脸上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愤怒之意直冲云霄,连带着后面的白家众人都跟着愤怒起来。 这注定是一场家族之间最强者的争斗,只要两家当中能够出现一个碾压对方的存在,那么两族之间的恩怨恐怕也就到此为止。毕竟两家都不想让家族子弟上场拼杀,这样会拉低自身家族的底蕴与潜力。 身为东道主的白雄开口了,夹杂着无边的怒意,“柳鸣,你如今带着柳家人马包围我白家,莫非以为我白家好欺?” “哈哈,你白家今日必亡。”柳鸣大笑着回应道,丝毫不吝啬语气中的嘲讽与数落,说着就展露出一身易筋境顶峰的修为,希望能把白家的众人给震慑住。 想象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这让柳鸣的神色变得有些迟疑与困惑,一个有些不妙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果然,对面站着的白辛直接往前面跨了一步,同样强大的气势爆发出来,与柳鸣分庭抗礼。 “原来你们白家还有个大长老,不过,他注定救不了白家。”不屑的话语从柳鸣口中再度传出,这在白家人的耳中就是一种狂妄自大的表现。 就连大长老也是这么认为,直接以同样的语气回应道,“看我今日如何把你这黄毛小儿虐杀,再杀上柳家为我胞弟报仇。” 胞弟这词从他口中说出,更是刺激起了内心中的怒意甚至是杀意,让他的双眼变得通红,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正盯着自己的猎物。 同为易筋境顶峰,两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认为一定能压过对方一头。出于这种心态,没有再多说的两人径直朝对方冲去,在这宽阔的空地上交起手来。 一侧的柳鸣从腰间取出了一把虎头大刀。这大刀比一个人的手臂都要长,锋刃间透露出的一丝丝血红更是让人心惊,不知已经饱饮了多少鲜血。 对面的白辛也是不甘示弱,遍布皱褶的右手从腰间迅即抽出一把长剑,发出“噌”的一声。这长剑外形修长,尖端处是一个三角的形状,包含着的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还有四、五步的距离,两人就已经开始蓄力出招,想要在一开始就占据先机。 白辛作为老牌易筋境强者,苦练身法和剑技多年,每日都浸淫其中。虽然天资有些愚钝,但还是被他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身体里的玄关被他直接打开,汹涌的源力从中涌现出来,扩散到全身的肌肉上,让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可紧接着的就是对力量运用的考验。 没有沉浸在这种快感上,白辛急忙施展开熟悉的丛云步,整个人瞬间变得轻盈起来,每一步迈出,都像是在腾云驾雾,凌空虚渡。 相比之下,柳鸣的步伐则要显得沉稳许多,仿佛与整个大地都连在一起。这是柳家的一门家传身法,名为厚土步。 从小他就在族人的指导下,踩着步伐在摇晃流动的沙土上奔跑,以练习对身体平衡性的掌控,如今已经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还未交手,两人步法的玄妙就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赞叹,这样的交手在清云镇简直就是前所未有,若是错过了,一定会遗憾终生。 “柳鸣小儿,吃我一剑。”白辛为人本就狂妄,现在看到对方居然有着不下于他的威势,顿时就变得急躁起来,怒吼道。 一道剑刺在空中笔直前进,很快就要到达对方的身上。对此柳鸣只能防守,只要抵挡住这一剑,下面就是轮到他施展刀法的时候。 “铛” 大刀与长剑相撞,微微一颤,发出的声音让人耳膜生疼。但这种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回响着,给听众带来无比的震撼。 两人连连出招,长剑横扫而过,差点就能划破衣衫,却被险之又险地躲过,紧接着大刀怒劈,看上去下一刻就要头破血流,可迎上去的却是带着劲气的长剑。 两把武器在挥动之下不断碰撞,形成了一道道幻影,每次都是险象环生的交锋,这让周围的观众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几十招过后,两人都是暗暗心惊,虽然心中有些不服,但还是重视起对方的实力来。这种势均力敌的交锋,最让人头疼。 知道这样打下去没有什么结果,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忌惮,于是达成了一个共识,借着最后一次碰撞的力量朝后方退去。 看到二人打成平手,白雄心中的重担总算是放下了些。既然柳鸣奈何不得大长老,那白家总算是可以化险为夷。 就在他为这一切感到满意时,柳鸣猛然转过身,面向角落作揖,带着恭敬甚至是卑微的话语响起,“魏长老,晚辈不才,只好斗胆请您老出面,震慑这帮宵小之辈。” 这话一出,随即化作一层阴云笼罩在白雄的心头。想不到自己之前的猜测还是成真,柳家的背后果然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只是不知这魏长老又是何方神圣,能让柳鸣表现得如此谦卑。 第三十七章 威势(一更调整为23:50)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一个黑袍人缓缓从角落旁走出,每一步都使人莫名地心跳加快。这是一种强者带有的威势,傲视群雄,睥睨四方。 这人影身着黑色衣袍,头上也被衣袍连着的帽子给盖住,让侧边的人都看不到真实的面容。可从那露出的枯瘦手指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比柳鸣要厉害得多的老者。 身为家主的白雄往前一站,就与走过来的老者对视起来。只是一眼,对方双目中那嗜血的寒意就让他仿佛被一只血色大手紧紧握住,根本喘不过气来。 四周的人只见到白家家主略微转头,紧接着就面色发虚,目光呆滞,像是见到了什么鬼物一般,这让他们好奇的很。 人影每迈出一步,脸上的狠厉之色就更加明显起来,这种恐惧感把白家的众人都吓得双腿直抖。 经过一番痛苦挣扎,虚汗直冒的白雄总算是能够开口,于是乎带着忌惮甚至是惧意的话语响起,“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 对面的人影似乎很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不由地露出一抹笑容,可这笑容落在白家众人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旋即,这笑容冰消雪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不屑。 黑袍人总算是走到了柳鸣的身旁,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柳鸣见状,理直气壮地大喊道,“这位是来自铁衣门的魏长老,一身修为达到铸体境,你们还不赶快下跪恭迎。” 四周的柳家子弟越听越心惊,想不到这位一路跟来的老者竟然有着如此尊贵的身份,甚至是如此让人恐惧的修为。当他们听到家主最后的一句话,连忙单膝跪下,一起喊着“恭迎魏长老” 不同于柳家子弟的惊讶,白家众人所感受到的只是深深的恐惧。一股无力感蔓延开来,笼罩向他们,让他们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站在场地中央的魏长老对于这样的场面,只是挥挥袖子摆出一副绝世高人的模样,向一旁的柳鸣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做什么。 浓郁到极致的沉默,降临在这双方交锋的战场上,迟迟不肯离去。 众人都是在尽力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以至于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那可是铸体境强者,在这偏僻小镇,一辈子又能见到几回。 白雄木然而立,他此刻脑海里回响的,是那五个字,带着无边威势的五个字。不用魏长老去证明什么,他也知道是真的,对方没有必要说谎骗他们。 一旁的大长老则是完全没有了平常那副傲慢的样子,整个身子都弯了下来,仿佛是在讨好着对面的老者。 白雄本想与大长老商量一下对策,想不到竟见到这样的情景。这样下来,他也不指望这大长老能够有什么建树,最好的计策也不过是劝他投降。 一想到这,傲然站立的白雄双眼微微湿润,同时也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不再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中年人,而是一个生命垂危但又心存不甘的落魄老者。 命运,这两个字从他的脑海里浮了出来,十三年前是这样,十三年后的今天还是这样,这让他的心理防线近乎崩溃。 双方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有意识地维持着这难得的寂静,死亡杀戮开始前的寂静。 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白雄抬起头来,带着哀求的眼神望向老者,恭敬地问道,“前辈乃绝世高人,又怎么会去帮助这卑微的柳家?” 老者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散发着无穷的威势,回应着,“我并不是在帮柳家,这种低贱的家族还没资格让我帮,只是他们能够帮我收拾残局,我也就让他们掺和进来。” 不屑,这是一种极度的不屑,让柳家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愤怒起来,可是却一点也不敢表露。一旦露出些许不满,就会给柳家带来无妄之灾。 等待着末日审判的白雄听到这话,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看来这魏长老不是和柳家同坐一条船,这样就有分化他们的机会,保全白家。 可仔细分析这话,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残局,这个词是最为关键的,什么残局需要柳家去收拾。 冷静下来的他稍微转了转脑袋,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心中暗恨道,“这魏长老好狠的心,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们白家任何一人,直接灭口,不过,我们白家有什么值得他去灭口的。” 想到这,白雄猛然一惊,若是说他手里有什么宝物,也就只有那枚神秘的令牌。不过,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会让人知道。 “不知魏长老前来我白家是为了什么?还清长老指点迷津。”白雄带着疑惑的声音传出,让周围的柳家子弟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老者已经略微有些不满,现在听到这话,就知道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直接下令道,“把你们白家的宝物都交出来,让我帮你们检查一番。” “嘶” 四周响起了一片倒吸之声。这魏长老,好生霸道,一开口就要把白家的宝物全部收缴,还美其名曰检查一番。 察觉到这变化的老者,脸色一沉,把手向上一挥,掀起一阵阴风。这阴风出现时没有丝毫痕迹,但又滚滚而去,直接扫向远处的柳家子弟,让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就齐齐向后方倒去,口吐鲜血,面带潮红,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铸体境强者,不仅打通了经脉,还铸就了强横的体质,随意挥手间就能形成巨大的杀伤力,绝不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想象的。之前还有些人心存不满,可如今在这等威势下也是服服帖帖,温顺无比。 白家众人听到这话后,面面相觑,由一开始的愤怒,变作惊讶,再化作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如此强横的敌人,他们实在生不起反抗之意。 就在白雄准备认命,交出自己手上的纳物戒时,一道轻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这魏长老,好大的口气。” 女子的声音,像是投入这潭死水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涟漪,也为白家的必死之局带来了一点微乎其微的转折。 放眼望去,声音的主人正是白家围墙上坐着的一个女子。这女子身裹宽大的深紫色衣袍,头戴斗笠,一头长发被盘了起来,面上带着一副奇特的面具,唯一露出来的就只有那盘起的秀发和散发灵秀之气的双眼。 面具完全挡住了女子的容貌,同时又带有一丝丝怪异。面具本是全白,如今却是在两边各自被划上了三条黒痕,看上去就像是猫的六条胡须,让人想要发笑。 不过在这样严肃的场面,众人也不能真的笑出声来,毕竟场中央还有着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黑袍老者。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不免地为这女子的愚蠢感到悲哀。铸体境强者出现在这小小的清云镇,就像是皇帝出征,带着几十万兵马屠城,根本没有一丝幸免的可能。 一直以来在宗门内呼风唤雨的魏长老,何时受到过这种嘲讽。只是一瞬间,他就抬起头来,用凌厉阴狠的目光瞪着紫袍女子,遍布皱纹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身强横的气势横扫而出。 在这没有刻意收敛的威势下,四周的柳家子弟双腿一抖,全都跪了下去。他们双手撑地,努力着不让自己趴下,至于那完全不敢抬起的头上则是遍布着冷汗,体现出他们心中的恐惧之意。 白家的几人倒是没有如此不堪,可身为易筋境的他们也是在苦苦支撑,维持着他们最后的尊严与傲骨。 “咔咔咔” 其中一位修为较弱的白家长老,因为不肯跪下,全身的骨头被挤压出声来,听上去下一刻就要崩裂。 这突然间爆发出的气机,化作一阵龙卷风席卷全场。而身在风眼处的魏长老则是傲然而立,丝毫不在乎自己无意间造成的这种局面。 在他的眼中,只有围墙上坐着的那个女子,那个激怒他、挑衅他的女子。他要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承认犯下的错误,承受来自他的滔天怒火。 身为铁衣门的长老多年,谁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用极度讨好的谄媚姿态与他说话。如今,他却是被无情地嘲讽,而且嘲讽他的居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子。 “瞪什么瞪,说的就是你。”紫袍女子得势不饶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继续添油加火地朝老者喊道。 “嘶” 又是一阵吸气声传出,与那话一起径直刺入了老者的心坎里,让他满面通红,双手紧握,显然是快要气炸了。 就在众人好奇这女子的下场时,老者已经消失在原来的位置,化作一道幻影朝围墙边缘冲去。 就在老者即将到达时,在场的有些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见到女子香消玉殒的悲惨场面。 就在他们闭眼为此默哀时,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仿佛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可听到周围更加浓重的倒吸声,他们还是因为好奇睁开了眼。就是因为这一眼,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第三十八章 碾压(二更调整为11:50) 面对魏长老来势汹汹的冲锋,紫袍女子依旧端坐在那里。在众人眼中,她绝对是被吓傻了,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就在老者快要到达围墙处,以迅雷之势伸出枯瘦的右手向前抓去时,女子终于是有了一些反应。只见她从围墙上一跃而起,同时向右侧闪去,欲要躲开这一击。 老者如今正处于气头上,就算是随意出手也能有六七成威力,又怎么会让这一招落空。 可女子诡异的身影一个闪身,硬是躲开了他向前而去的擒拿手,逼他直接把右手上的招式变抓为搂,向左方女子的脖颈横扫而去。 这样的一爪,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从地狱里伸出的魔鬼之手,让人毫无反抗之力。 闪过身去的女子,知道很难再躲过老者的攻击,于是直接引动体内的源力,一股不下于铸体境的威势猛然扩散开来。 身侧的魏长老自然是感受到了这气机,一丝忌惮的神色浮现在脸上,可随即又化作不屑。他无比地肯定,这女子是在虚张声势,不然不可能一开始就闪躲。 想到这,他出手就更加狠毒起来,不再是那么在乎女子的生死,手上出现了一缕跳动的黒焰,紧接着就遍布在手上,让这枯手变成了真正的魔鬼之爪。 这就是他铸就的黒焰蛮体自带的一种火焰,虽然不能在全身激发,但也能使之黏附在手上,形成巨大的杀伤力,再配合他修炼的黑骨爪,自然是无坚不摧,大杀四方。 他已经能够料想到对方会在这一击下,瞬间化作一个火人,被这黒焰焚烧至死。 察觉到老者狠毒的神色和他手上带来的威胁感,女子也不再闪躲,而是猛然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向上顺势一挥。这软剑看上去柔弱无力的样子,给众人一种垂死挣扎的感觉。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出众人的意料。软剑上不知凝聚了什么东西,在触碰到枯手时竟爆发出一阵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骨头被搅碎发出的“咔咔”声。 老者面色陡然扭曲,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他的右手掌心已经变得鲜血淋漓,黏附其上的黒焰早已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露出了一小片白色的右手掌,还有那滴落而下的黑血。 若不是这右手被他用各种珍稀灵药淬炼,以便于修炼铁衣门的绝技黑骨爪,恐怕已经在这软剑的攻击之下化作两截,可如今也是落得手骨差点崩碎,黑血四溅的下场。 因疼痛而形成的汗珠密布在老者的额头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承受过如此剧痛。自从迈入铸体境,成为了铁衣门的长老,就没有人可以让他受伤。 受到这样凌厉的攻击,老者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谨慎对敌,亦或是赶紧逃离。他现在已经被怒火占据了头脑,一心认为是自己大意所致,若是发挥全部实力,绝对可以碾压对手。 “喝” 一声大喝从老者口中传出。紧随的就是黑袍猎猎作响的声音。铸体境的力量被他完全引动,全身的源力猛然喷薄而出,遍布全身,给他带来了久违的力量感。 他的脚尖狠狠地踩在围墙顶上,引得瓦砖崩裂,碎屑四射。紧接着,一道黑色身影跳脱而出,一闪而逝,就到了女子的身前。 观战的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恐怖的速度,一双眼睛不知擦了多少遍。在他们的视野中,老者探爪而出,却被击退,一击不成后,就爆发出全部实力。 身在远处的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那软剑的惊天威能,已经使黑袍人受了伤。 人影依旧在前进,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为下一刻他就要亲手结束这场让他丢脸的战斗,洗刷受伤的耻辱。 可惜,这样美好的想象并不会出现。前方的女子面对他再一次的攻击,竟莫名地消失,没有任何踪影。这让老者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念头,前冲的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就在他思考这变故时,一股暗藏的力量正在急速靠近。等到他反应过来,右侧腰间已经被这股力量击中,身体突然间失去了平衡。 力量极其内敛,触碰到老者时并没有爆发出多大的威能。正当老者认为可以反击时,收缩到极致的力量猛然爆炸开来,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小片源素乱流。 围墙的上方,正处于前冲的身影在众人的眼中顿了一顿,紧接着就像是被天外陨石给撞上,整个人向墙外地面直落而下。 “砰” 伴随着这落地声,还有一双双睁得老大的眼睛。这么强大的铸体境强者,如今却是死死地趴在地上,整张脸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若是说谁最关心这场战斗,那肯定非白雄莫属。这个来历神秘的紫袍人,竟然会为了白家得罪铸体境强者,这让他有些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 如果因为白家的缘故,导致了这个女子的死亡,那他真的会过意不去。虽然白家也很可能会被全灭,但是这个人并不是白家人,本可以避过这场祸端,如今却肯为白家出头,已经让他心生敬意。 两人转瞬而逝的交锋,在他眼中被无限地放慢。他很希望女子能够抗衡这魏长老,可又在为自己这个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 如今胜负已分,任何人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局,就连白雄也都目瞪口呆,直直地盯着地上的那个黑袍身影,那个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铸体境强者。 趴在地上的老者正扭动着身体,想要把自己撑起来,可是却无力做到。刚才那一击,给他带来了近乎致命的重创。 到了战败的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女子的实力有多么恐怖。那是意境的力量,能够引动天地间的源素,形成巨大的杀伤力,而且境界绝对不低。 栽在这样的对手手上,他觉得不冤。可是,他心有不甘,自己好歹也是风风光光的铸体境强者,如今却是在众人面前落得这种下场,而且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感受着身体内的伤势,他知道自己的全身骨头已经被粉碎,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有多么后悔,又有着多大的恨意。 迟迟没有站起来的黑袍人,与站在围墙上睥睨天下的女子身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成王败寇,失败的一方永远都要被嘲讽,而成功的一方则被视为英雄。 这样的一幕,落在众人眼中。至于柳家的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看上去这紫袍人跟白家有着不浅的关系,若是迁怒于他们,柳家也就完蛋了。 柳鸣与柳家的长老对视着,想要商量出什么对策。可是如今老者已经战败,甚至失去了战斗力,面对着比魏长老还要强大的女子,他们只能想尽办法去弥补这一切。 呆呆伫立着的白雄,被突然间一戳,也是回过神来。感受到后方长老的提醒,连忙朝女子拜了一拜,恭敬问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白家,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 这话一出,四周的人都擦亮了耳朵,一脸期待地等待着女子的回话。可接下来的却是沉默,这让他们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不知是否因为这话可能激怒了这实力恐怖的女子。 紫袍女子听到白雄的问话后,下意识地全身一僵,想着用什么话去回答这问题,想了许久,她眼神一亮,用极其不自然的声音开口说道,“我是影风的未婚妻,那小子有事回家了,叫我帮他撑撑场子。” 影风这个词回荡在众人耳边,惹来一阵阵猜想。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一个如此年轻而又实力强大的未婚妻,而且还跟白家关系匪浅。 身为白家家主的白雄一惊,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中暗恨道,“想不到影风那小子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背景,还有着一个实力强大的未婚妻。这样就算了,可他还来勾引我女儿。” 当然,这种话也只能由他自个儿想想,说出来是绝对不敢的,他在这女子面前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惊人的想法只是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白雄立马摆出讨好的姿态,低声下气地说着,“那请前辈帮我向影风那,道个谢。” 刚才的他,差点就说成影风那小子。这让他后怕不已,虽然心中是这么想,但若是说出来,恐怕会让他的未婚妻生气。 女子并没有在意这么多,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隐藏在月色中,在众人眼前直接化作一只幽灵消失。这样的手段再次震慑住了柳鸣一帮人,让他们一点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白家主,今日之事,是我柳家的错,我柳家愿意奉白家为首,他日登门赔偿道歉。”柳鸣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嚣张的姿态,转而是一种深深的歉意,甚至是无耻的讨好。 白雄转过头来,直视起对面柳家一帮人。这样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将要出手杀人,不过这杀意很快就被隐藏下去。 两家的实力相差无几,他就怕逼急了柳家,会生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更别说柳家这群充满了野心的豺狼。 冷静下来后,白雄开口威胁道,“若是你们柳家的赔偿不能让我满意,我可不敢担保前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是。”柳鸣为人精明,听出了其中的敲山震虎之意,连忙称是,一点异议都没有,随即就带着柳家的众多子弟撤离白家,像蚂蚁一样溃散而逃。 第三十九章 处置(感谢打赏,三更送到) 短短的小半个时辰,白家就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甚至一度到了绝望的境地。 可有了紫袍女子的出手镇压,事情却变得简单起来,甚至到了画上句号的地步。让人纷纷感叹实力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 作为家主的白雄松了一口气,看着柳家子弟从那角落蜂拥而出,身上扛着的重担也放了一些下来。 直到这片空地只站着白雄和白家的长老们,他们才转过身去,看向了围墙边那个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老者,心中的怒意纷涌而出。 位于首位的大长老跺了跺脚,怒骂道,“就是这老家伙,害得我白家近乎灭族,我可饶不了他。” 刚才还迫于威压,卑躬屈膝的大长老,如今见到老者失势,却是露出了他往常的高傲与不屑。 这话传到地上的人影耳中,让他心中暗恨,怒意滔天。虎落平阳被犬欺,莫过于这个样子。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来是白家的众人已经围到了他的身边,讨论起如何处置他的问题。 就在他们商讨的时候,大长老白辛一脚剁了下去,毫不留情地踩着老者的后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挽回刚才失去的尊严与傲气。 被这样踩了几脚的老者,浑身气血上涌,怒火攻心,一口黑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可他如今全身骨头碎裂,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由白辛侮辱。 白雄见到这样的一幕,急忙制止道,“大长老,先别动手,等我们商量好再处置也不迟。” 察觉到白雄话语中的犹豫与迟疑,大长老往黑袍人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大大咧咧地喊道,“这老家伙为老不尊,欺我白家,必死无疑,如今只是叫他还些利息。” 这话仿佛一把利剑刺入老者心口,让他浑身害怕地发抖起来。曾经风光无限的他,也会有今日任人宰割的下场,实在是让人感叹世事变化无常。 对于大长老这样的举动,白家有一个长老也是怒火冲天,对此连声应和,“是啊,是啊,这魏长老给我白家带来灾难,今日不除,必有后患。” 对此也有些认同的白雄陷入了犹豫之中,试探着说道,“他是来自铁衣门的长老,若是直接杀了,恐怕会迎来铁衣门的报复,我们白家承受不起。” 这话一出,赢得了众人的赞同,被怒火占据头脑的大长老也冷静了下来 突然,一向沉稳的三长老插话道,“这魏长老之前住在柳家,如果我们把他杀死,然后秘密带到柳家埋了,那谁又能说我们白家杀了他?” 这个栽赃嫁祸之计实在是阴毒之极,惹得众人白眼相看。不过,这倒是不失为一条好计策,柳家本就可恶,对此他们完全没有负罪感。 既然已经给魏长老判了死刑,大长老白辛也不再迟疑,蹲下身子,连连出手,把老者身上的十个玄关给震碎,直接把他的修为全部摧毁。 锻体者从小就要打通十玄关,依靠玄关存储利用源力。只要把玄关毁了,一身修为自然就发挥不出来,成为一介凡人。 做完这一切,白辛还有些不满意,把目光盯在了这长老的手指上,眼中露出了极致的贪婪。那手指上戴着一只纳物戒,散发出无尽的诱惑力。 此刻老者没有了修为,白辛出手一夺,纳物戒就到了他的手里,被他收入怀中。 这样的举动,惹得周围的长老不满,三长老直接开口怒斥道,“白辛,这戒指你怎么可以独吞,应该交由白家分配。” 这公道话引起了几位长老的认同,纷纷点头。而这一幕落在白辛眼中,就是另外一番意思,让他激起了属于易筋境顶峰的气势,开口道,“我是白家的最强者,这里面的东西或许可以帮我更上一层楼,当然归我。” 这种赤裸裸的语气,丝毫不掩饰他的贪婪。可长老们都没有丝毫办法,这大长老向来霸道得很,东西到了他的手上,又怎么可能要得回来,更何况他们几人联手都打不过他。 不屑地轻哼一声,大长老便朝大门走去,看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房间里,研究纳物戒里有什么好东西。那可是铸体境强者的财富,一想到这,他就感觉自己独吞纳物戒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看着白辛离去的身影,剩下的几人面露苦笑,互相看了几眼,也就四散而去。他们倒也没有多么后遗憾,白辛始终是白家大长老,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心中还是挂念着白家,这样对他们来说也就够了。 叫了两个守卫把地上的老者抬进院子里,白雄顿时意气风发,喜悦之情跃然脸上,连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威。一路下来,见到他的白家子弟都连忙拜见,不敢有丝毫不敬。 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白家子弟都为这个家主感到自豪和崇拜。在他们眼中,家主本来就是白家的顶梁柱,为白家辛苦奔波了多年,如今更是认识这样的神秘强者,在白家危难之际,力挽狂澜。 白雄不知道自己本就高大的形象已经被无限推高。如今劫难过去,他最挂念的还是他的女儿,白依依,不知她听说这件事情后会有什么样的小情绪。 想到这,白雄就开始唉声叹气。他很担心他的女儿,担心她知道影风有未婚妻后是什么想法,而且他的未婚妻还有着如此强大的修为,让人连仰望都感到吃力。 曾经也有过挚爱之人的他,一眼就能看出白依依眼神中蕴含的情感,那是一种喜爱之情。 十三年过去,当初在他怀中哇哇大哭的女孩也已到了豆蔻年华之际,要开始面对生活带给她的诸多变故。抛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他加快了脚步。 很快,跨过了主院的拱门,他看到了远处坐落着的琼楼玉宇,房子有两层楼高,外面挂满了许多装饰物,很是温馨。 这里是白依依所住的地方,住了十三年的地方。白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着,回忆起了当初自己与那神秘女子相遇的前因后果。 第四十章 回忆 二十年前,白雄的父亲从仙逝的老家主手中接过重任,成为新一代的白家家主。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五年,他就在一场剿匪战中失去了性命。 当时年龄只有二十岁的白雄,因为父亲的死亡,带着悲痛离家出走,发誓再也不回这个悲伤之地。 他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就因难产离他而去,如今父亲也没有逃脱英年早逝的命运。这让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承载着他几十年记忆的白家。 只有炼体境顶峰修为的他,孤身一人走进翡翠森,寻到一个静僻的地方隐居下来。在那里,他花半个月盖了一间精致的小木屋,偶尔出去打猎寻找食物,每天过着悠闲的生活。 可暗藏的悲痛还是无法让他释怀,每逢午夜,他总是会无缘无故地惊醒,醒来后看到空空如也的房屋,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尽管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可他就是忘不了父亲当年在自己眼前被杀死的那一幕。 那一场剿匪战,身为家主的父亲带领白家精英全体出动,作为带头人的他身先士卒,凭着易筋境后期的修为大杀四方,而白雄则是紧跟其后。 不久后,他就与寨子里的首领交起手来,两人一开始都是平手之局。可那首领不知吃了什么药物,竟全身气血爆发,斩出一记强横的攻击。 仅仅一招,白雄的父亲就身受重创。在受伤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性命危矣,转而看向了远处激战的白雄,他唯一的儿子。 白雄心有所感,避开敌人的一击,朝中央的战场上看去。就是这么一看,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永远的阴影。 一把刀,陡然伸出,贯穿了远处白衣人影的胸膛。在那一刻,白雄心脏猛一抽搐,仿佛被刺中的是他的心脏。悲痛之下,他发挥超常实力斩杀敌人,向远处的父亲冲去。 对面出刀的人看到对手被杀死,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枯瘦的身躯向后倒去。这种药物,是以激发生命潜能为代价的,仅仅两刀,就把他全身的气血抽干。 在奔跑的过程中,白雄发现中刀的父亲缓缓地落在地上,满面慈爱地看着他,这样的面容,他是多么的熟悉,可现在却是最后一次。 尽管极致的疼痛蔓延全身,可地上人影的嘴唇还是艰难地蠕动着,像是在告诉他别伤心、别难过。 白雄越跑越快,像是在追逐着些什么,可那东西却离他越来越远,他知道那是父亲的生命。两行清泪从他双眼留下,沾湿了他苍白的脸庞,一股悲壮之意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没有止住前冲的趋势,他整个人顺势跪了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膝盖上已经破损的麻布裤子,在他眼中只有那个忍着剧痛,向他作最后告别的男人。 中刀的人影被他紧紧地抱住,两人的脸庞立即就接触到一起,像是在互相取暖。男人的呼吸已经若有若无,可硬是没有断气,他也在努力地延长两人最后的温馨时间。 可生命的离去总是在那么一瞬间,等到白雄挺直身子,人影已经带着欣慰之意闭上了眼睛,失去最后的意识。 那张满是汗珠、面容扭曲的笑脸,深深地印在了白雄的脑海里,让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后来,每次在白家见到与父亲有关的东西,白雄都会想起他,那个从小给予他关心、照顾的男人。 他本以为离开白家就能减少这种悲痛,可他错了,错得很离谱。因为正是这种孤独,加深了他对父亲的思念,让他日渐消沉,经常独自躺坐在木屋外,仰望着无边的天空。 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但这并没有使他感到厌倦。直到有一天,重复的生活出现了变化。 那一天,圆月高挂,朦胧的天空一往如常,白雄依旧无力地躺在木椅上,凝望着远方。突然间,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转瞬即逝。光柱不是很粗,在远处看着更像是一条细线。 正发着呆的白雄撑起身子,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想症,毕竟终日坐在这里乱想一通。 出于好奇,他还是决定前往光柱出现的方向,一探究竟。若是有什么宝物出世,又被他得到,那可就是不虚此行。 每一个少年都会有个奇遇梦,梦想着自己哪一天得到惊天奇遇,从此一飞冲天,成为绝世高手,刚年满二十岁的白雄自然不例外。 一路深入翡翠森,他没有遇到过一只猛兽,这让他心生猜疑。一般来说,没有猛兽出现的地方,要么就是一个强大存在的领地,要么就是被这片区域的某种可怕力量驱逐走。 无论是哪一条,都让他胆战心惊。就在他准备放弃时,远处一个发着微光的倒地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再深入一些,看看前面是否真的有一个人。 随着他迈开步伐,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一个昏迷的女子,周身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女子一袭沾血的白衣,身材纤瘦,面容则被一个面具完全遮挡住,可从那露出的粉颈和发梢来看,必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把长剑,长剑上缠绕着一丝丝黑气,可在光芒照耀下迅速就化作了虚无,让白雄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紧接着,这光芒也渐渐减弱,直至消失。 他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猛兽横行的地方,但现在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救治女子,容不得他去思索那么多。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受伤,白雄都觉得应该救他,这毕竟是一条人命。于是,他走上前去,蹲了下来,把女子横抱在怀中。 入手的那一瞬间,软玉在怀,使得白雄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丝丝邪念,可又被他强行摁了下去。趁人之危,不是他白雄会做的事情。 抱着这有着曼妙身姿的女子,一路走回小木屋,对白雄来说是一种煎熬。正处于壮年期的他,血气旺盛,如今却是要死死地压制这种冲动,不然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吱呀” 木屋的门被推开,白雄赶紧把女子平放在木板床上,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给她治疗,白雄自小就跟他的爷爷学过一些医术,算是小有所成。经过一轮把脉,白雄知道女子并无大碍,昏迷是体力透支导致,当然还有身上伤势的缘故。若是熬一些药服下,这种伤很快就能好。 说做就做,白雄立刻出去寻找一些常见的草药,接着就将之混合熬成汤汁。这汤汁看起来黑乎乎的,而且还散发着一阵苦味。他对此并不惊讶,因为只有这种苦才能加速体力的恢复,同时起到愈合伤口的作用。 端着一碗药汁走进木屋,白雄立马就犯难起来。女子戴着一副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见到她的真容。面具之下,那双眼睛还紧紧闭着,散发出灵秀之气。 看着床边的那碗药,白雄狠下心来,谨慎小心地摘下了女子的面具。把手一移开,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双眼睛再也移不开那副仙容,这是一种足以给人巨大冲击的美态,让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现在他终于知道女子为何要以面罩遮面。若是以这副倾国倾城之姿招摇过市,不知会激起多少人心中潜藏的欲望。自古红颜皆祸水,对于这话,白雄此刻深信不疑。 深吸了几口气,白雄把躁动的内心平复下来,但一颗爱情的种子却是深埋在了他的心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说他不喜欢这女子,绝对是假话。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不可能在女子昏迷时趁人之危。 而且,有着如此美貌的女子,必定有着无比强大的背景,不是他这种乡野小子能够仰望的。 忍住双手的颤抖,白雄总算是把一碗药喂入女子那小巧红润的樱唇中。整个过程,他的心都在剧烈跳动,根本就平静不下来,可若是闭上了眼睛,恐怕会使药汁落空,流到双颊上。 放下药碗,白雄再次小心翼翼地把面具给女子戴上,心中不断默念着罪过、罪过,试图把上涨的邪念压制下去。 一连几天,白雄都在给女子喂药,祈祷着女子能够苏醒。 直到有一天,在屋外躺坐着的白雄听到屋内有动静传出,凝视夜空的双眼连忙转了过去。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姿,微风吹来,长裙摆动,就连那扎起的秀发也跟着飘荡起来。 白雄一直都让自己去无视这女子的美态,可如今他内心隐藏着的那种躁动感却是晃荡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你醒了。”白雄带着安慰的语气,一边向女子说着,一边朝木屋走去。 白衣女子似乎对此有些惊慌,想要朝屋内退去。可刚退了一步,她就有些晃悠起来,连忙扶住了木屋的门沿。 第四十一章 命运(第二更) 远处走来的白雄猛然一顿,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激动,吓着了这个刚刚苏醒而又有些虚弱的女子,急忙摇头摆手,“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前几日看到你在森林里昏迷,就把你带了回来。” 听到这话,女子皱眉,试图想要回忆起一些东西,可她的脑海如今一片混乱,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而且越想,她越是头痛,最后竟是捂住额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女子这样的神态,让白雄揪心,开始担忧起来。看到她痛苦,白雄也仿佛心如刀割,或许从这时开始,他内心的那颗爱情的种子已经悄然发芽,欲要长成参天大树。 经过几句简单的交流,白雄知道女子原来失忆了,她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就连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这让白雄感到惋惜之余,又有些莫名的激动。 若女子背景雄厚,又有强大实力,自然是不会看上他这个乡野小子,甚至可能会显露出不悦甚至是厌恶的神色。 可如今她失忆了,就代表白雄有机会去追求她,甚至抱得美人归,与她共同度过这一生。 一想到这,一向沉稳的白雄也是面露喜色。他已年过二十,家里人之前几年都在催促他赶紧结婚,可他硬是说找不到合适的,这件事也成为了他父亲的一块心病。 想到逝去没多久的父亲,白雄有些犹豫挣扎的内心就变得坚决起来。这恐怕也是他潜意识里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追求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的理由。 白衣女子身上没有一丝修为的波动,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在这森林里不知会有什么危险。在这种境况下,白雄留住了她,自发承担起寻找食物,保护女子的责任。 两人于是便在这树林里的木屋过起了生活,一直以来沉默无言、郁郁寡欢的白雄,也找到了生活的目标,浑身洋溢着活跃的气息。 很快一年过去,在白雄的刻意讨好,甚至是执着追求下,女子终于答应跟白雄结为伴侣,那一天,是白雄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他暂时忘却了从前的伤心往事,沉浸在这种喜悦中。这样一个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仙子,仿佛天上的明月一般遥不可及,如今却是被他给揽下,这怎能不让他激动。 两个月过去,新婚燕尔的两人有了爱情的结晶。白衣女子知道自己做了母亲,流露出了母性的光辉,让身为丈夫的白雄看得都有些痴迷。 十月怀胎,就在那一天,他们的女儿降生。女儿降生时,面色显得有些虚弱,同时体表会逸散出一丝丝的黑气,若不是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发现,就像是两年前白雄见到的昏迷的她一样。 对于这种变故,女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强忍住产后的疼痛,本能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小小的玉石,用绳子绑起来,挂在孩子的身上。 晶莹剔透的玉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孩子的体表生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在光晕的笼罩下,黑气很快就烟消云散。 那天,初为人父的白雄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白依依,象征着他们一生一世都要依偎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也是那一天,命运的车轮再一次碾压而过,他的命运开始发生第二个巨大的转折。 看着女儿一天又一天地长大,白衣女子却是越发愁眉不展起来,总是会无缘无故地自个儿发呆。白雄对于此事问她,她也说没什么事,叫他别担心。 可正是这样随意的敷衍,让白雄有了不好的预感。在他的连番追问之下,白衣女子终于坦白,说她的记忆正在逐渐苏醒,修为已经恢复,以后恐怕再也陪不了他们。 一个晴天霹雳,把白雄从喜悦中猝然打醒,他心中苦闷,想不到这一天终究还是要到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白雄苦苦挽留,问她为何不肯留下,就算是为了他们的女儿,也应该留下。一提到女儿白依依,女子面露挣扎,头痛不已,可转而却是摆出一副坚决的模样。 她嘴唇微动,绝情地说着最后的告白,“我是一个背负着宿命的女人,有些事,我不得不做。白雄,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命运吧。” 命运,这是一个让他感到绝望的词语。如果是其他的理由,他肯定会想尽办法去解决,可一说到命运,他就生出了一阵阵无力感,全身恍如虚脱。 他想起了死去的父亲,想起了那场惨烈的剿匪战,那莫非也是命运。这两个字,从此刻起扎根在他的脑海里,以后每当提起,他都会心如刀绞。 两年前痛失疼爱他的父亲,曾一度让他失去生活的信心。如今好不容易从那锥心的悲痛中逃了出来,能够一家子过上美好的生活。可这该死的命运又出来作祟,试图把他拉入绝望的深渊。 素来坚强的白雄,突然间就跪了下去,双手撑地,人生中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一边是父亲的逝去,另一边是挚爱的离去,双重打击之下,那个顽强的男人终究还是无法承受住命运的重量。 豆大的泪珠打湿了干枯的土地,一阵阵抽泣声传出,紧接着就是痛苦的哀嚎,“为什么,为什么…”。 望着湿漉漉的土地,和跪在上面苦苦挣扎的男子,白衣女子很心痛,她又何尝想跟这个男人分离,只是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不得不告别这种平静的日子,去接受宿命的安排。 过了许久,男子终于停止了哭泣,经历了一番犹豫后,抬起头来哀求道,“离开之前,能陪我回白家,祭拜一下我父亲么?” 白衣女子急忙点头答应,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白雄,同时帮他擦了擦脸颊上残存的泪痕。那温柔婉约的动作,是如此熟悉,让他的整颗心都要被软化。 感受着白雄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女子顿时有些慌张,眼看着身旁的男子就要再度崩溃落泪。她没想到这样出自本能的关怀,反而会弄巧成拙。 两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女子的素手依旧停留在那苍湿润的面颊上,双眼凝视着那张陪他度过两年岁月的熟悉脸庞,而男子也呆立在那里,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片刻过后,白雄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去微笑,可面容却是那么僵硬,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看到这小小的改变,女子回到屋内,抱起还在摇篮里熟睡的白依依,一起朝白家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而是毫不厌烦地看着依偎在母亲怀中的女儿,看着她祥和宁静的睡态。 刚出生没多久的她恐怕不会想到,自己还在襁褓之中,就目睹了双亲的分离与诀别,目睹了自己的父亲是如何痛失爱人,目睹了自己的母亲是如何绝情离去。 他们的缘分或许从今日开始就要被命运无情斩断,可怀中熟睡的小天使还是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白雄不敢说话,他怕自己说出太过分的话,激怒女子,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而白衣女子也不敢说话,她怕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会让处于崩溃边缘的男子再度落泪。 两人在此时此刻,都还在为对方考虑,想要以最好的一面离开对方,留下一个不那么悲伤的结局。 但分离之痛,诀别之悲,永远都不会因此而有所减少。夜里好不容易睡下的白雄,还是会梦见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神秘女子,然后在悲痛中惊醒。 在与宿命厮杀的女子,还是会偶然间分心,想起那个让她的苍白生命多出一分色彩的朴素男子,被宿命的利剑划出一道道伤痕。 迈入清云镇,白家的府邸就在左手侧。白雄曾发誓再也不回这里,直至今天,女子即将离去,他才有勇气去面对死去的父亲,了结他生前的心愿。 白家祠堂,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重重地跪在地上,朝面前的牌位拜了几拜。 半晌过后,他强忍着啜泣声,面带敬意地说着话,“父亲,孩儿不孝,今日才来看您。不过您老不用担心,孩儿已经成家立室,旁边站着的就是您的媳妇,在他怀中的就是您的孙女,您就安息吧。” 艰难地说完这话,白雄依旧跪伏不起,额头点地,像是要把这几年欠下的祭拜,都一一补偿。 在这两年的陪伴中,他总是会跟女子说起自己的往事,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跟父亲有关。 他说,如果没有那场剿匪战,父亲就不会离去,自己的命运轨迹就会截然不同。说道痛处时,他还会半开玩笑地自嘲道,如果没有那场剿匪战,自己就不会遇见这个值得让他用一生守护的女子。 每当这时候,女子都会面颊绯红,显露羞意,说白雄老不正经。 回忆着两人的点点滴滴,女子冷漠淡然的脸庞上,还是有了些幸福的味道,可旋即又化作一抹苦涩。 白雄撑着酸麻的身体站了起来,看向身旁的白衣女子,从她的手中接过了熟睡的女儿。 女子不舍地放手,接着就把一枚纳物戒塞入白雄的怀中,悄声说道,“里面有一块令牌,内含时空之力,可以在关键时刻激发,传送到我所在的宗门。若是有一天,依依她压制不住体内的黑气,那就把她送到我的宗门吧,这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没有过多的告别,两人最后无言地凝望着对方,仿佛要把这最后的一面给刻印在脑海里。此刻的他们,多么希望这一瞬间就是永恒。 可世间没有永恒,女子决绝地转过头去,尽量不让自己落下一滴泪,随即就化作一道虚无,消失在白雄的面前。 第四十二章 安慰(第三更) 房子依旧是十三年前的房子,而白雄却已不是十三年前的白雄。 抛开不痛快的回忆,他不再扮演去一个儿子的角色,为父母的逝去而悲痛;他亦不再去扮演一个丈夫的角色,为妻子的离去而伤感。此刻的他,仅仅是一个女儿的父亲。 走到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一阵敲门声随即响起。这声音断断续续,暗示着白雄忐忑的内心。 “吱呀” 房门被打开,落入眼中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孩。女孩眉清目秀,不施粉黛,一头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灵动的双眼一眨一眨的。 “爹,有什么事进来说吧。”一抹浅笑浮现在女孩的双颊,这样绝美而又熟悉的面容,让门外的白雄再次回想起了那个来历神秘的女子,当年的她,也常有过这样的姿态。 踏入房间,一股清香的气息飘入鼻中,让人忍不住要吸两口。白雄对此倒是不意外,女儿的闺房自己已经来过好多次,不过这次却有些不同。 床边的梳妆台前,摆着两张木质的座椅,这是以前清儿坐着帮白依依整理头发的地方。后来等到长大了些,白依依也就不再需要清儿的照顾。 可这两张座椅还是留在了这里,象征着她们一起度过的十年岁月。感慨着岁月的无情流逝,两人分别坐了下来,看向了对方。 “依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影风留下的手段?”白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温和,以免让女儿产生些不太好的小情绪。 端坐着的白依依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接着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坦白道,“爹,影风只是说他会拜托认识的一个人来帮忙,听他说那个人比他强多了。” 白雄把这话听在耳中,也不由地轻叹了一声,想不到自己的女儿还是不知道其中的真相。此刻的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戳穿。 聪慧的白依依一眼就能看出父亲脑子里正在想着什么,那种苦闷而又忧郁的神色,恐怕是在为那个子虚乌有的未婚妻烦恼吧。 想到这,她心底就忍不住发笑,可事情绝对是要隐瞒下来。自己的际遇太过让人惊讶,才几天过去,一个曾经是炼骨境的小女孩竟然可以击败铸体境强者。其中的变化缘由,不知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与试探。 挣扎的神色,很快就从白雄脸上消失。他已经想通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今天这事迟早会传出去。与其让白依依听到这个消息而伤心,还不如自己坦白地说出来,同时也能宽慰一下她。 “依依,那个人实力的确很强,能够击败铸体境强者,而且,她还自称是影风的未婚妻。”白雄直截了当,并没有刻意去拐弯抹角,隐藏这个事实,有时候直白的话反而能让人听起来舒服些。 “啊,”白依依顿时生出激动的神色,带着崇拜之意说道,“影风大哥的未婚妻原来这么厉害,我就知道他不简单。” 现在的她,完全就是一副花痴的模样,像是在为那个人由衷地高兴,哪里有一丝伤心与难过。 这种情绪的出现,反而让白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到了爱的死去活来、非他不嫁的地步,一切都好说。而且,年仅十三岁的她有这种对强者的崇拜之心,是完全正常的现象。 演技好得没话说,白依依花痴的外表下面,却是有着一颗捣蛋调皮的内心。看到父亲不再为此而担忧,她也放下心来,继续扮演乖巧女儿的角色。 不在对此耿耿于怀的白雄,突然注意到了一些小细节,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发现,女儿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细绳居然不见了。 “依依,你从小就挂着的那块玉石去哪了?”焦急的语气没有丝毫掩饰,可以听出白雄此刻心中的慌乱。 那是依依的母亲给她留下的一块玉石,白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至宝,但却知道这玉石可以压制住她体内的黑气。 若非有玉石的净化压制之力,一出生就体质虚弱的白依依,又怎么能健康地活到现在。 察觉到语气中的慌乱,白依依急忙解释,“爹,这玉石突然间就融合到了我的身体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种奇异的现象,没有多少见识的白雄面露惊讶之意,随即又有些怀疑起女儿的话来。如果女儿是无意中弄丢了这玉石,可又编出谎话来瞒过他,那可就不妙。 “依依,你跟我说实话,这可关系到你的性命。”慌张的白雄猛然间就严肃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带着质问的语气说着。 急切的他,顾不得自己过分的语气,更顾不得隐瞒这玉石存在的缘由。 被这样一吓,白依依顿时低了低头,紧抓着裙子,怯懦地回应着,“爹,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要相信我。”说完,她就抬头直直地看着父亲,试图去用眼神说服他。 那是一双澄澈的眼睛,没有丝毫杂质,有的只是一片坦诚。在这样的注视下,白雄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看来他还是错怪了白依依。 “对不起,依依,我刚才就是怕你骗我,毕竟那玉石太过重要,若是弄丢了,一定要寻回。”道歉之声传出,刚才那个语气严肃认真的男人,转瞬间就变得柔和似水。 这样的变化,让白依依放下心来。她最怕的就是惹父亲生气,这会让她有很大的负罪感。 自小她就从旁人那里听说了许多事情,对父亲的了解也愈发的深邃。越是知道的多,她就越能体会到父亲心中深埋的那种哀愁与悲意。 她清楚地知道,父亲已经背负了太多。若是自己的重担再压在他的身上,恐怕会把他好不容易挺直的身子再度压垮。 没有再多问什么,她静静地等着父亲向她解释这一切。当初父亲只告诉他这玉石是娘亲留下的,叫做光明源石,并没有提到关系到性命的问题。 “唉” 白雄一声哀叹,饱含无奈地把真相娓娓道来,“当初我遇到你的娘亲时,她的记忆丧失、修为被封印。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能有机会与她结为伴侣。等到你出生时,她身上的封印之力传到了你的身上,导致你的体质虚弱。正是那颗光明源石守护着你,没有让你被封印之力侵蚀。” 其中的曲折,白雄并未多说,仅仅解释了玉石的存在是为了镇压封印之力。可接下来的话语就显得有些沉重,“依依,我不知光明源石融入体内是好是坏,但我就怕有一天封印之力爆发出来,夺走你的性命。” 话说完,白雄就低下了头,双拳紧握,努力克制着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他已经失去了双亲和妻子,若是连女儿也失去了,那就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爹,没事的,源石融入体内肯定能更好镇压封印之力。”白依依见状,急忙出言安慰。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源石会与她融合,但是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坏事,这是她与影风融合同心源石后得出来的信念。 女儿话语中的信心,给白雄注了一剂强心剂,让他不再那么多愁善感。仔细想来,事情的发生可能就是因为宝物认主,这是女儿自己的机缘。 尽管想通了这些,白雄还是有些担心。一阵思索后,他从纳物戒中取出了一块令牌。 令牌只有手掌那么大,通体棕黑,呈弯月形,一面上刻有明心二字,古朴而又内敛,另一面则是一幅刻印上去的画。 画中明月高挂于左侧,把光辉撒向连绵无尽的群山,像是要把山中的一切污秽给镇压净化,剩下的只有山脉中无边的宁静。 把令牌塞到女儿的手中,白雄像是卸下了一个担子,深呼了一口气,告诫道,“依依,这令牌内含时空之力,可以把你瞬间传送至你母亲所在的宗门。若是有一天,你发觉体内封印之力压制不住,一定要激发令牌。那里的人,说不定可以救你一命。” 这个令牌,又是一件至宝,可以实现瞬间的跨界传送。这让白依依对那素未蒙面的母亲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她是一个充满秘密的女子,来自于一个强大无比的宗门,有着足以通天的手段,可是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成长。 她曾多次问过自己娘亲在哪,可父亲一直以来都是缄默不言,没有透露丝毫讯息。那种无奈之情在白依依看来,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握着手中的令牌,阵阵冰凉之感从中传出,这让白依依的心开始平静下来。没想到这种至宝,居然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心有所感,她抬头看向父亲。在无言中,两人会意一笑。在那一刻,白依依明白是这令牌的奇效让父亲度过了无数个煎熬的夜晚,让他能够在悲痛中平静下来。 想到这,白依依握着令牌的手一松。白雄见状,连忙说道,“依依,这是你的保命之物,我已经借用了十三年,是时候交还给你。而且现在的我,已经不再需要它。” 白雄是个性子很倔的人,做了什么决定就不会更改。熟知这一点的白依依,再一次握紧了手,把令牌塞入怀中。 第四十三章 拉拢 “滴滴滴” 通道顶部渗出的水依旧在落下,融入地面内,使得干燥的地底通道内逐渐变得潮湿起来。 地面上,一道紫衣人影正盘膝而坐,双手叠放在腿上,面容宁静祥和。在这平静的外表下,他的体内却是有着潮汐涌动,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潮汐从腹部散发而出,一路扫过全身的经脉,可又在体表处停了下来,像是在酝酿着下一波冲击。 经过顷刻的停留,这潮汐带着更加猛烈的势头,从体表向内涌去,犹如百川入海一般壮阔。 人影已经在这里独坐了将近六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他的体内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他的面容也由一开始的痛苦,变得平静,最后停留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中。 内视被冲刷的经脉,能发现绿意已经遍布其中,看起来像是一根根坚韧的藤蔓,含有极强的韧性与强度。 体内的冲刷强度正逐渐变弱,而周围环境中的月神源力浓度正不断增强。一夜过去,在一遍又一遍的冲刷下,铸脉的过程也即将完成。 一刻钟过去,人影猛然爆发出一股源力潮流。这潮流带着无尽的威势向外冲去,引得空气震颤,给人一种海浪波涛般的视觉冲击。 远处坐了一天的母女俩,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就看到少年弹跳而起,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向她们走来。 少年的步伐稳健有力,仿佛跟地面粘连在一起,不可撼动。黄衣女子知道这是一种错觉,可能够让人产生这种错觉,就能证明这个少年的实力。 回忆起可儿跟她说过的一些事,女子略显冷清的脸庞上便流露出一丝丝欣赏与赞叹。这是一个在天赋上毫不逊色于她丈夫的绝世天才,以后说不定会有一番成就。 可天才的路往往是坎坷的。他们年轻时实力不会很强,可又展现出无人能比的天赋。这都会令一些老牌强者生出必杀之心。 想到这,作为宗主之女的她便起了爱才之心,欲要把这样的天才收入自己的宗派,好生培养,不能让他再次走上自己丈夫的路。 不知不觉,少年已经走到两人身旁,朝一旁的可儿微微一笑,盘坐了下来,显得有些拘束。 他的姿态很谦卑,毕竟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实力超过她的强者。现在回想起当初那一剑,他面色也是有些发虚。 虽然如今铸就了绿脉,可以和铸就罡体的锻体者掰掰手腕,但实力上的差距还是有的,更别说铸体境强者一般都有压箱底的手段,甚至在关键时刻还能施展秘法,爆发出更强大的实力。 看到少年略显僵硬的身体,还有脸上的淡淡羞意,黄衣女子忍不住浅笑了起来,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影风,你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一声若曦姐。” 少年听到这话,额头就更加发烫起来。十三岁的他,不过是一个懵懵懂懂的纯情少年,根本就没有多少与人打交道的经验。 如今跟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说话,自然会本能地感到害羞,可出于礼貌,他倒也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来喊道,“若曦姐。” 现在的影风,早就没有了之前那种冷漠无情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邻家少年的模样,给人温馨舒适的感觉。 “影风,不知你有没有师傅?有没有拜入过什么宗门?”黄若曦没有多说其他,直接就问起了这件事,对于这样一个绝世天才的出现,她也是颇为好奇。 影风没有怎么思索,就爽快地回答道,“我自小就在住山脉里,跟父亲修行,不久前才出来闯荡。” 这样的回答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实力在同龄人中都能稳居鳌头的少年,居然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也没有拜过什么厉害的师傅,更别说得到宗门的培养。 对面同样盘坐着的黄若曦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旋即又化作欣喜。这样说来,她们岐黄宗就能拉拢这个天才少年。 一念至此,她连忙问道,“不知你是否愿意拜入我岐黄宗?岐黄宗乃是翡翠洲三大宗派之一,与铁衣门、擎天派并列,底蕴深厚。以你的资质和实力,完全有望跨入传承序列,得到最好的培养。” 接着,她就向影风介绍起这个传承序列来,试图列举出种种好处来拉拢。 传承序列,是岐黄宗秘密设立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存在。对于踏入其中的人,按照修为分为好几个级别。 最弱的人级要求战力达到铸体境,年龄不超过十五岁;地级要求战力达到化罡境,年龄不超过二十岁;天级要求战力达到外罡境,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 这里的战力,是指一个人全力出手能达到的修为水准。对于岐黄宗这样的大派来说,修为不是最看重的,同阶无敌、甚至是越阶战斗的战力,才能被他们认为是天赋潜能的象征。 只要迈入传承序列,就算是最弱的人级,都能获得宗门的倾力培养,无论是各种修炼资源,还是各类传承秘境。 到了地级,就可以有一次进入岐黄秘境的机会。这个秘境是所有秘境中当之无愧的第一,是岐黄宗开宗立派的根本,传说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 当年的段凌天年仅十四岁,就以铸体境的修为,强势通过化罡境的考验,踏入地级序列,得到进入其中的机会。 仅仅三年,他就成功领悟罡气奥秘,晋升化罡境,金之意境更是达到五重,化罡境内无敌手。由此可见岐黄秘境内的确有大机缘。 每一个宗门,总要有一批强大的后辈涌现出来,成为宗门的新生血液。只有这样,一个宗门才能长久存在下去,不会被其他宗派吞并。 而这个传承序列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培养这样一批宗门的顶梁柱,在一代代老牌强者的逝去之下,使得岐黄宗能够顺利延续下去。 听到这,影风的脑海里泛起了惊涛骇浪,对于一个宗门的底蕴与底气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他想不到居然还有传承序列这种存在,可以让一个天才弟子得到最好的修炼条件。 要知道,很多锻体者虽从小天赋凛异,但是却没有能力去得到足够多的资源、甚至是强大的传承,导致了他们被修炼条件更好、但天赋不强的同龄人超越,这种差距到了后期会越来越大。 而且,从小他就听父亲说过,宗门内都是弱肉强食的,想要资源,就得靠强大的实力去争取,完成各种任务,甚至是直接抢夺别人的资源。 至于秘境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一个宗门的底蕴,不会轻易开放。有的人为了得到一个名额,在各类排名战中进行生死厮杀,争得头破血流。 现在这个传承序列,却是违背了这个法则,这是对天才的一种特殊照顾。对于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影风没理由不心动。 黄若曦一边诉说,一边留意少年的表情。不出她所料,少年很感兴趣,在她停顿时还会问出一些问题。 在她的一一解答之下,少年不断点头,欣喜之色从脸庞上涌现而出,眼神中不时闪过的艳羡更是瞒不过她敏锐的双眼。 说到最后,黄若曦干脆利落地询问少年的意愿,“你有兴趣加入岐黄宗吗?”在她看来,这事情若没有什么意外,十有八九就成了。 果然,影风听到这问话后,急忙点头,发出“嗯嗯嗯”的声音。那种焦急的神色,像是怕煮熟的鸭子会飞走一样,惹得对面坐着的两人巧笑连连。 两人的笑声在这通道内回响,让影风也不自觉地跟着微笑起来。这种畅快的交谈,令他体验到了一种很舒适的温馨感。 人总是不喜欢孤独的感觉,就连素来冷漠的影风也不例外。他从小就跟父亲生活在一起,没有接触过什么人,这让他对外面神秘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与父亲离别之后,孤独的种子已经悄然埋藏在他的心底,直至遇到白依依,他才再次找到了一个生活的方向。 到了现在,遇到了黄若曦与可儿,他突然间意识到,人活在世上,有时候就应该从阴影中走出来,把孤独压抑的内心释放开来,去体会这个世界带给他的人情冷暖。 这种从脑海里钻出来的想法,让他的心一瞬间微微颤动,像是找到了一点点进阶的苗头,可很快就被泯灭,引得他心中苦闷,“看来炼心的下一个境界没有那么容易突破,传说中达到炼心六重境,可以掌控一个世界。” 世界这个词,让他原本沮丧的内心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传下影诀的影家老祖曾在其内着重提到过,这是真实存在的。但他竭尽全力,也才勉强触摸到五重心若琉璃之境,甚至还未能迈入其中。 影风虽然对此将信将疑,但是仍然把这传说中的六重境当成一个目标,指引他炼心道路的前进方向。 就在他回过神来时,对面盘坐的黄衣女子突然间捂住额头,露出了略显痛苦的神色。这让影风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离开 “娘,你怎么了?” 可儿担忧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在一侧扶住了女子的身子。刚才在一旁倾听的她,早就察觉到了娘亲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只是两人正在交谈,她也不好意思打断。 对面的影风也投过关切的眼神,略微思索过后,他隐约猜到是什么的缘故。 当他和可儿刚进入这地底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当时的他还不由地沉醉其中,幸亏了可儿的提醒才缓了过来,顿时一阵后怕。 后来,他施展出炼心一重的心灵之力,才把这种邪门的气息给隔绝在体外。而女子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恐怕已经被这种气息侵入体内,造成身体上的不适。 “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头痛。”女子逞强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歉意,似乎在为发生这种事情而感到抱歉。 见到这种状况,影风立即施展出心灵之力,把半米之内的邪门气息全部驱逐走。 过了一会儿,女子才缓过神来,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消失,转而是一种感激之情。 刚才的她,只觉得有种阴冷的气息在她的体内散发开来,让她感到很不舒服。而且体表上貌似还有什么东西想要往体内钻,这让她有些害怕。 就在她感到慌张时,阴冷的气息仿佛失去了源头,渐渐平复下去。她知道这是少年的功劳,是他把这种邪门的气息驱逐开来。 “若曦姐,感觉好一些没?”少年轻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很是舒服。 这种被别人关心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自从段凌天被强行带走后,她就仿佛失去了根的浮萍,任由命运的大水把她冲走。 怀念起曾经与段凌天发生的一切,黄若曦低下了头,有些脸红,轻轻地嗯了一声。这种娇羞的姿态,看得对面的影风眼睛都直了。 但他知道,这是因为女子回忆起了尘封往事的缘故,并不是因为自己。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黄若曦连忙抬起头来,把额头前细长的秀发挂到耳后,用略带严肃的语气朝影风说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她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女子,把一切属于她的风华绝代都隐藏下去。 在她的心中,永远都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段凌天,那个发誓与她厮守一生的男人。她的柔情,只会为他显现;她的媚态,只会为他绽放。 漆黑的通道内,三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拿出一颗用作照明的玉石,拍了拍身上占着的尘土,一起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才跨出一步,黄若曦就惊呼了一声,担忧的话语从口中传出,“这里面就像一个迷宫,我们怎么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在闯入这个地底迷宫时,正处于被追杀的状态,慌乱之下又怎么会想到记下来时的路。 当时的她,只想着跑得越远越好,千万别被后面的蒙面男子追上。现在可好,被困在这地底通道内出不去了。 一旁的可儿听到这话,浑身都蔫了下来,可爱的小脸上浮现出慌张的神色。 这让一旁的影风看得冷汗直冒,连忙解释道,“我来的时候留下了印记,可以顺着这印记走回去。” 听到这话,原本正低着头思索的黄若曦眼神一亮,带着敬佩与欣赏的目光朝身旁的少年看去。 她没想到,年龄只有十三岁的影风居然如此心思细腻,能够在这地下迷宫中想到给自己留下后路。 这种谨慎的态度,可以说是一个武者能够在绝境中生存下来的资本。许多人就是因为太过马虎,到了困境中才发现之前的自己居然没有布下什么后手,以至于丢了性命。 一路上,影风每到一个分岔口,都会停下来散开意念,施展着独特的法诀,感应着地上存在的粉末。 这种粉末无色无味,数量极少,人的肉眼是完全看不到的。需要用特殊的法诀,加上意念去搜寻,才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在行走的过程中,影风也在留意着四周的石壁,并且不时地伸出手来触摸。 这里的石壁表面摸上去很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再加上四通八达的迷宫型结构,更像是一个人故意去构造的。 这种惊人的猜想,就连影风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心中大呼不可能。 有谁会有如此通天的伟力,能够在这片大陆之下打造出一片规整的地底迷宫。而且,打造出这片迷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出现在脑海里,影风索性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思索那么多。或许等到有一天自己足够强大,就能来这里探索一番,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秘密。 走着走着,三人就已经到了入口处附近,看来不久后就能回到地面。 影风率先走上前去,抬头仰望,只看到一片朦胧,可在仔细观察之下,就隐约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光点。 从这个角度看去,影风再次肯定了之前的猜测。这个笔直向上的通道,是被人为打穿的。在源力柱的狂暴冲击之下,泥土被瞬间泯灭,只留下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至于通道周边的泥土,则是被源力强化过,所以才会变得坚不可摧,就连锋利的影龙匕都只能深入一点,在刮擦中还生出一阵阵白烟。 后面紧随而来的母女俩,都在疑惑少年为何在发呆,她们完全没有去思考有关这个地底通道的事情。 对与她们来说,能够逃出去就已经够了,最好再也不要回到这里,这个充满着邪门气息的地方。 半晌过后,影风就收回仰望的目光,略带歉意地看了看母女俩,接着就把身子让开来,示意她们先上去,自己在后面殿后。 领会其中意思的黄若曦蹲下身来,双手伸出抱住了可儿,向前猛地踏了一步。蓄势一跳,她就消失在了影风的视线里,紧接着就传来一阵阵密集的脚踏声。 这样强横的速度,让影风再次感慨罡体的强大。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目标定在了普通铸体境上,若是有机缘,他一定要铸就更高级别的道体,甚至是传说中的源体。 在这种刺激之下,影风的心中凝聚起了冲天的豪气,这是一种欲要比天高的气势。 没有怎么犹豫,他双腿微弯,直接弹射而起,朝上方的出口跳去,只留下一片寂静。 第四十五章 归去 翡翠森的一片寂静丛林,一个身影凭空闪现,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低头望去,原来地面上有着一个孔洞,人影正是从中跳出。 “总算是回到地面上。”黄若曦松了一口气,把抱着的可儿从怀中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她并没有料到这条笔直而下的通道如此之深,当初匆忙之下跳下,她也没去测算过,只知道下落了好久才抵达底部。 就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面罩戴上的时候,又一道人影从洞口处窜出,稳稳地落在了一旁的地面上,正是紧随而上的影风。 告别了漆黑的地底通道,看着头顶上明月洒下的光辉,三人都有种如释负重之感,开始感慨起世事无常。 因为一场绝命追杀,影风就这样认识了黄若曦母女,还得到了她们的允诺,可以让他加入岐黄宗。 同样,黄若曦也为自己能够招揽到这样的天才少年感到高兴。至于可儿,她恐怕还在疑惑着影风哥哥怎么就变成了影风叔叔。 “影风,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黄若曦望向一旁发呆的少年,率先问道。 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她只想赶紧回到岐黄宗。在与几人的交手时,好几样保命的宝物都被她用掉,也是时候回宗门去修养一番。 影风听到这话,立马就想起了心中挂念着的可人儿。若是自己就这么离去,对她来说太不公平,最好就是能把她也带上,一起加入岐黄宗。 “若曦姐,我还要回一趟清云镇,见个人。”少年有些扭捏的声音响起,说着话时就情不自禁地显露出一丝幸福的神色。 黄若曦不算是一个懵懂的女子,对于感情之事也有很多了解。如今一听到少年的话,她的表情立马就变得精彩起来,笑而不语,双眸一眨一眨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这让一旁的少年更加慌张起来,尴尬的神色浮现在双颊上。他当然知道女子的神情意味着什么,可他也不愿意去过多地解释,说不定越解释越糟糕。 没有继续去理会,影风直接辨认起方位来,接着就朝一个方向急速奔去,让后面站着的黄若曦苦闷地摇了摇头,抱起可儿紧随其后。 如今影风修为已经达到绿脉境,一身实力可以匹敌普通罡体境强者,在这翡翠森中也算是可以肆意横行,没有什么存在可以威胁到他。 至于翡翠森再往内的天绝山脉,那里处处透着神秘,越往里走,妖兽的实力就越发强大,听闻最内部还居住着传说中的源兽,不过这个传言并没有得到证实。 迈开步伐的影风,真切地体会到了体内暴涨的力量,这是一种全方位的提升,是他可以越阶战斗的资本。 一时得意的他,在奔袭中把最快的速度猛然爆发出来,仿佛化作一道幻影,游走在暗夜的缝隙中。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若是用在闪避上面,还是可以躲避掉绝大多数攻击。 一直跟在后面的黄若曦,自然可以察觉到这暴增的恐怖速度,心中对少年的欣赏之意也越发浓厚起来。 若是说之前的她只是想帮助影风进阶传承序列,成为人级传承弟子,那么现在的她就想把影风推荐给父亲,岐黄宗的宗主。 想起自己的父亲,黄若曦也是一脸崇拜之意。能够执掌一宗,实力必然是要达到化罡境的顶峰,能够压制住下面的诸多长老。 岐黄宗的长老,分为内门长老和外门长老,外门长老只要达到铸体境就可以挂职,至于内门长老,就要跨入化罡境的门槛。一旦成为长老,就可以凌驾于诸多弟子之上,身份尊贵。 岐黄宗内,数量最多的就是易筋境锻体者,至于炼骨境,宗门是基本不会招收的,当然,一些年龄特别小,天赋特别强的除外。 数量少一些的,就是通脉境锻体者,这些人都是宗门的年轻一代,是宗门的新鲜血液。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心比天高,不会轻易进阶铸体境,而是拼命寻找机缘,想要铸就更加强大的经脉。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铸脉的灵药才会如此稀缺。 岐黄宗内的大致状况,影风就已经从之前的对话中了解了许多,对岐黄宗的向往之情也愈发浓厚起来。 若是有可能,他真的希望可以和白依依一起加入岐黄宗,将之作为跳板,迈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心里有了盼望,影风就更加想要见到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奔跑的速度也不由地快了些。 一路上,黄若曦都有意地散发出铸体境强者的气势,使得周围的妖兽都不敢出没。 很快,一个镇子的轮廓隐约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看来这里就已经到了翡翠森的边缘地带。影风望着这副熟悉的景象,百感交集。 当初与父亲分离后,他花了十天才从山脉中艰难地走到这里。如今却是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跨越了将近半个翡翠森。 步伐慢了下来,黄若曦也收敛起铸体境的气势,因为前面开始出现一些人群,看上去他们都是即将要前往翡翠森内部打猎的狩猎团。 三人的出现,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因为这三人组实在是有些古怪,一个带着面罩的柔弱女子,加上一个年幼的紫衣少年,居然还有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当影风与其中一群人靠近时,领头的一个壮硕大汉停了下来,朝他们说着,“三位,这翡翠森可是危险得很,你们这样乱闯很容易出事,还是赶紧回镇子里去吧。” 听到大汉好心的提醒,影风笑了笑,抱了抱拳,故作潇洒地说道,“多谢提醒,我觉得我们在这里自保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样洒脱的话语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在旁人耳中就瞬间变了味道,认为这是一种狂妄自大的表现。 大汉的身后有一人表情微变,直接跳出来嘲讽道,“想不到你这小家伙还挺狂的,我们牛哥这是好心提醒你,别等到遇险了才后悔。” 语气中夹杂着的不屑,让那个被称作牛哥的领头大汉眉头微皱,转头喝道,“猴子,别这么冲动。” 这一声大喝传出,让猴子浑身一颤,缩了缩头,乖乖地退了回去。他这人心高气傲,除了这个修为达到易筋境的牛哥,谁都不服。 看着大汉略带歉意的眼光,影风觉得这个牛哥是个明事理的好人,倒也没有跟他们计较。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他便径直朝镇子的方向继续走去。 奇怪的三人组就这么远去,领头的牛哥也不再犹豫,带着一帮有怨气的小弟,向相反的翡翠森方向进发。 途中,猴子忍不住问道,“牛哥,你实力都达到易筋境,怎么还对那三人那么客气。” 领头的牛哥没有回头,严肃的话语传出,“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威胁,他们不简单,若是出手,我撑不过一招。” 猴子的脑袋似乎不怎么灵光,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好心提醒他们?” 一个爆粟直接落到了猴子的脑袋上,“你真蠢,我这是装作不知道,就当是结个善缘。” 已经走到镇子边缘的影风,并不知道这个狩猎团内部发生的趣事,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此刻的他,正望着村子东面架着的牌匾,其上写着清云镇东门五个大字,熟悉而又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刚跨进村子没多久,一家小酒馆内就传来话语声,“你们可知道,今日早上柳家上百精英出动,包围了白家?” 看上去只不过是有个人消息灵通,知道一些事情,想要在其他人面前显摆。可就是有人生出好奇心来,问道,“莫非两家要决出个你死我活来?” 坐在酒桌上的老汉翘着二郎腿,清了清嗓子,徐徐说道,“两家都是清云镇的主宰,一山不能容二虎,迟早要决出胜负。可今日发生的事情,绝对出乎你们意料。” 遮掩的话语更是激发出众人的好奇心,连忙有人问道,“怎么了?难道是两败俱伤?” 老汉摆出一副笑容,似乎对这种场面非常满意,一边摇扇子一边说着,“两家对峙时,柳家一方居然出现了一个铸体境强者。” “嘶” 酒馆内泛起了一阵倒吸之声,铸体境强者这五个字,他们只是听说过,那可是比易筋境强大无数倍的存在,翻手间就能覆灭清云镇。 酒馆内的对话发生得很快,路过的影风耳力极好,一下子就尽收耳中。当听到铸体境强者时,他就想到了那个来自铁衣门的魏长老,不知白依依能否敌得过。 想到这,影风面露愁绪,心急如焚,一个闪现就闯入了酒馆内,握住了老汉的衣领,一双泛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属于通脉境武者的气势喷薄而出。 突然闪现的少年,让原本淡定的老汉心中一惊,寒毛直竖,可接着传来的就是如同恶魔般的问话声,“说,白家最后到底如何了?” 第四十六章 隐秘 狭小的酒馆内,围坐的众人看着眼前神出鬼没的紫衣少年,冷汗直冒,在他的气势之下瑟瑟发抖。 “公子、公子饶命,白家无恙。”老汉在惊恐之下,双腿一软,断断续续地说着。他毫不怀疑,若是说不出个答案来,自己的小命绝对保不住。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散发出摄人的气机,形成了一种绝对的禁锢,似乎掌控着一切的生死。老汉并不知道,这是影风故意用出了炼心者的强横手段,灵魂震慑。 对于心志不坚定的人,这灵魂震慑会给人带来压迫感,甚至是恐惧感。可以说是极为诡异,防不胜防。 当然,对于一些强者来说,这种手段就有些靠不住,最多也就能让他们有片刻的失神。锻体者中能够修炼到一定的地步的,都是心志坚定之辈,根本不会被一些外物轻易吓住。 听到无恙这个词,影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浑身的气势也完全收敛起来,向酒馆外观望的母女俩走去,留给众人一个难忘的背影。 直到紫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们才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开始细语交谈,“这个人是谁?” “我怎么清楚,不过他的气势强的吓人,那双眼睛都快要把我给吸进去,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人物。”在众人眼中有着一些威望的老汉白了他们一眼,故作淡定地说着。 不过那种劫后余生之感还是逃不掉众人的双眼,惹得他们肆意大笑起来,都说是老汉太过胆小,现在都被吓得说话都胡言乱语。 走出酒馆的影风看到面面相觑的母女俩,尴尬地笑了笑,走在前头,带她们一起朝白家方向走去。 这片区域靠近镇东方向,毗邻翡翠森,虽然不是中心地带,但也很是繁荣,有许多即将出发的狩猎团都是在这里集结和歇息。 就在三人走在一条大路边上时,前方出现了几名背着大刀的壮汉。他们呈一字型走着,快把整条大路都占满,身上穿着虎皮大衣,看上去很威风。 他们走路来很是嚣张,趾高气扬,对于一旁挡道的都是直接推倒,根本不讲情面。这样的一幕惹得影风有些不快。 “小子,你瞪什么瞪?”最右边一个壮汉虎目圆睁,肆意地骂道。 他们清云五虎在清云镇霸道惯了,除了几个世家外,没有人能够制得住他们,因为他们的老大是镇里为数不多的易筋境高手,而且还经常为柳家办事,得到其庇护。 现在竟然被一个少年嘲讽,他们怎么能冷静得下来。按照他们的说法,没有直接下手就已经算是仁慈。 怒骂声很大,引得另外四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向了前面走过来的三个人。 只是看了一眼,站中间的老大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黄衣女子。他立即止住脚步,双手分别向左右摆开,让几人在大路中间停了下来。 两边的小弟立刻就意会到他们老大的心思。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居然会出现在清云镇这个小地方,看来他们老大的艳福不浅。 盯着黄衣女子婀娜多姿的步伐,还有那扭动的细腰,几人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接着就抬起头来,想象着面罩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一副仙容。 他们见过的貌美女子倒也不在少数,可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却是颠覆了他们对美的认知,那是一种绝美的气质,由内而发,没有丝毫做作,能够俘获住男人的芳心。 “这样的女子,若是能够收入房中,”领头的老大有点头晕目眩,眼神痴呆,陷入了一阵阵幻想之中,脑海里不断地冒出这种想法。 他们清云五虎正值壮年,流连于风月场所,夜夜笙歌,对那方面的需求极为强烈,如今见到这样的绝色,自然就压制不住心中的邪念。 这种邪念完全占据了他们的头脑,让他们没有心思去想女子有什么恐怖的背景,亦或是恐怖的实力。 此刻的他们,就像是一只只木偶,任由蛰伏的欲望支配着他们。很快,他们就自发地形成了包围之势,挡住了走过来的三人。 “小子,滚一边去。”领头的壮汉率先开口,一脸不满的模样,像是在烦恼着这少年挡住了他欣赏女子的妖娆身段。 一旁的壮汉面露淫邪之意,拍了拍胸口,也跟着附和起来,“美女,摘下面罩给我们兄弟瞧瞧,以后我们兄弟罩着你。” 一阵阵大笑之声传出,嚣张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影风越来越阴沉的神色。果然,年轻就是给人好欺负的感觉,柔弱的女子更是恶人们的宣泄欲望的对象。 “你们这是嫌命长?”影风看着这几人,握住了腰间的匕首,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面带怒意地问道。 他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想跟这几人周旋一番。出现这种隐忍的状况,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奉行以暴制暴的原则。若是遇到什么挑衅或是冒犯,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镇压。 但现在,居然会跟这几个人虚与委蛇起来,试图让他们退却,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现了什么问题。 “你找死,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领头的壮汉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在黄衣女子面前露出丑态。一向霸道至极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已经是一种丑态。 听到这话,影风苦笑,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们,想知道这几人会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可这表情落在五人眼中就是慌张怕事的表现。 “小子,我们是清云五虎,我们的老大霸哥可是柳家的客卿,专门为柳家家主办事。”一个男子试图搬出柳家来吓唬住这三人,好让他们乖乖就范。 在这清云镇,柳家就是绝对的主宰,只要说出这两个字,很少有人会反抗。这是柳家在这清云镇几十年下来培养出的威势。 “清云五虎?柳家?我很好奇你们为柳鸣那老家伙办什么事。”影风双眼微眯,丝毫不在意其中的威胁,一脸好奇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就如闪电般地出手,在几人的眼中化作一道幻影。 仅仅挥了几下拳头,地上就多出了几个蜷缩在地上的人影,所谓的清云五虎,如今却是落得这副凄惨的模样,变成了清云五猫。 这样的场景惹得过路的行人惊叹连连,看向影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这就是强者带来的威慑力,让人不敢轻易得罪,甚至还会去刻意讨好。 “说,你们为柳鸣办什么事?”狠辣出手后的影风蹲了下来,双手交叉,看向了其中被称作霸哥的领头壮汉。 这壮汉此刻正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捂住了腹部,面容扭曲,看上去还在承受着刚才那一拳带来的疼痛。 一拳下来,他的那些嚣张霸道全都没了影子,反而是忍住疼痛开口求饶道,“大侠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影风并没有在意他的求饶,反而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问完后还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入坠冰窑,变得越发老实起来,把其中的龌龊之事娓娓道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柳家主嫌正妻年老色衰,所以很喜欢纳小妾,我们就负责帮他四处搜罗貌美女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为他送一个过去,供他享用,现在的小妾已经是第三十几个……” 其中的内幕听得影风怒火直冒,想不到光鲜的柳家内竟然藏有这样隐秘的龌龊之事。就连一旁倾听的黄若曦都面露厌恶之色,恨不得杀上柳家,把那柳鸣碎尸万段。 “柳家,看来也要到头了,”影风站了起来,看向镇西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不过,你们帮柳家做了那么多龌龊之事,死不足惜。” 说着,他就悄然引动风源素,形成一道道风刃,把落在地上的几人无情斩杀。这种果断的出手,正是他宣判柳家死刑的标志。 站在身后的黄若曦刚听到影风的话,立马就抱起可儿,让她埋首在自己的怀中。爱女心切的她,并不想让可儿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她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做完这一切,影风转过身来,略带歉意地说道,“若曦姐,遇上这事,” 黄若曦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把葱白的手指放到少年的嘴唇边,欲要止住少年道歉的话语。 嘴边传来的滑腻触感,让影风全身一僵,双眸也变得有些呆滞。可很快,这种触感消失了,只留下让人回味的美好记忆。 一时冲动的宠溺行为,使得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尴尬起来,让两人迟迟迈不开步子。 这让怀中的可儿有些疑惑,挠了挠那小脑瓜子。在她眼中,这样的行为再正常不过,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和黄若曦是母女关系,而影风和她娘亲之间则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第四十七章 相见 白家府邸外,没有人可以看出早上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有围墙边的浅坑诉说着这一切。 走过几个转角,影风就来到了这座熟悉的府邸外,驻足凝望着这片延绵的红色围墙。亲眼确认白家没有出什么事情之后,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身后紧跟着的可儿也同样装模作样地观望起来,心中却闪过一丝小小的不屑。毕竟这里比起岐黄宗内的建筑,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三人笔直朝大门走去,同时把门前的一切尽收眼底。最让人注目的,自然就是围墙旁的那个浅坑。 浅坑的大小恰好能放得下一个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像是一片片蜘蛛网一样,交错密布,与此同时,里面还散落着一些已经凝固的鲜血。 黄若曦脚踏在这花岗岩地板上,能够隐约感受到其中的硬度。当她瞥过那个浅坑时,脸色也有些微变。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镇子里,竟然会有这样的高手过招,形成了这样的痕迹。可她看向影风时,又觉得不应该是他出手。 这样的话,事情就有趣了。这小小的府邸内莫非还有实力能够达到铸体境门槛的高手? 大门外,眼尖的守卫早就发现了这三人,神色也变得恭敬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见到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少年。 其中一个人连忙小跑着迎了过来,单膝跪下,抱拳拜见,“白家守卫白岩见过影公子,公子可是要来我白家做客?” 影风略显惊异地点了点头。自己不过是一个少年,就算白雄把自己的修为透露出去,也不应该会让这守卫这番低声下气地说话。 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旁的黄若曦也是摸不着头脑。这个少年并不是这白家的少主,一般来说不可能会如此地受人尊敬。 作为当事人的影风,绝对没有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神秘强大的未婚妻。 在守卫的带领之下,影风和黄若曦母女在白家内的小道上走着,很快就能看到远处一座两层的楼阁。 这楼阁外挂满了各种装饰物,屋顶的两角上分别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在朦胧的暗夜里别有一番味道。 至于两层之间凸出来的部分,则是系着一些人偶娃娃,它们在和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像是在跳舞一般。 影风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上次他跟着白依依来到她的闺房门口,结果却是被婉拒在外。 对于这事,他现在倒也释怀了,当时白依依与自己的关系还不是很亲密,自然不会让自己进入他的闺房。 守卫停留在主院的拱门前,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轻声道,“三位请进。” 影风本想利索地走进去,与白依依见面。现在被守卫一提醒,他就想起了后面还跟着黄若曦母女俩,让她们一起进去肯定不好,可把她们晾在外面也说不过去。 察觉到影风的尴尬处境,机灵的守卫插话道,“不知二位客人要去待客大厅喝杯茶么?” 拉着可儿小手的黄若曦点了点头,试图去缓和影风尴尬的处境,接着就跟着守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一道绝美的背影。 走在弯曲的小道上,影风开始观察起这院子内的景色。两边都有各有一片花坛,栽有许多鲜花,同时一颗大树生长在阁楼的一侧,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庇护。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心情都变得畅快起来。直到这一刻,他才把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去感受这副美景。 “吱呀” 阁楼的大门向内被打开,眼前出现了一道长发飘飘的红衣人影。人影呆立在门槛边,嘴巴微张,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刚才在房内的白依依,还趴在桌子上,嘴角挂笑,思念着那个给她的命运带来变化的人。 就在外面传来脚步声时,她心中一动,有种强烈的直觉。可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居然会有这种灵异的感觉。 可现在,这种直觉被眼前的一幕证实了,她除了表现出见到影风的欣喜之外,还有着对敏锐直觉的惊讶。 虽然认识影风只有短短几天,但这几天发生的奇异事件实在是太多,让她有些缓不过气来。先是同心源石认主,然后修为飙升,心境变化,后来领悟意境,重创魏长老,现在竟开始有了灵异的直觉。 望着门边呆站着的那个可人儿,影风几个闪身,就到了她的身边,似笑非笑,在她的面前晃了几下手,接着又捏了捏她的小脸。 白依依转过头来怒嗔了一声,仿佛在为影风捉弄自己感到不满。这家伙,明知道自己那么担心他,现在倒好,一见面就捉弄她。 影风看到少女表情的变化,自然是知道不能太过分,转而笑道,“依依,进去聊聊吧。” 依旧是那两张圆凳子,白依依刚送走父亲没多久,影风就出现了,这让他有些慌乱。因为那凳子上还残留着一些余温。 心思细腻的影风刚一坐下,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可此刻也不会明说,而是笑道,“依依,白家的事情解决了,你父亲也不会那么发愁了吧?” 对面坐着的白依依依旧有些愁绪,这让影风感到不解,难道这事还没完?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侧耳倾听,等待着少女的回应。 “影风,你想知道我爹的故事么?”白依依握了握双拳,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鼓起了勇气问道。 影风略带诧异地点了点头,示意少女继续说下去。对于这位未来岳父白雄,他也是好奇的很。 每次看到白雄,他都觉得这个男人很沉重,就是一种无形中的压抑感,这让他老是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白依依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能把她父亲的人生经历大致讲一遍。越是听下去,影风就越是叹气,仿佛感同身受。 等到话讲完,他终于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也知道白依依发愁的原因。白雄是一个苦命的男人,被命运的枷锁紧紧绑住,动弹不得。 渐渐地,他低头回忆起了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轮分析之下,他竟觉得父亲也像是背负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只不过在他的面前隐藏得太好,以至于到现在他才发现。 眼睛余光瞥到了少女迷茫的眼神,影风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依依,去寻找那个答案吧,那个可以解开你爹心结的答案。” 白依依若有所悟,凝神静思,可随即眼神又黯淡下去。她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就连娘亲留下的那块令牌也看不出丝毫头绪,仅仅是知道激发的口诀。 就连那个神秘的宗派明心宗,她也完全没有听说过,应该是不在翡翠洲内,而是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一想到这,她心情就更加沮丧,令一旁端坐的影风都跟着苦恼起来,赶紧安慰道,“依依,那个神秘宗派内或许就有你要的答案。等到实力足够强大,你就可以激发令牌,直接去到那里。” 白依依一直都绕进了一条死胡同内,认为令牌一定要等她有生命危险才可以激发,其实最终的选择还是在她的手上。 从迷茫中走了出来,白依依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至少找到了一条前进的方向,而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转念一想,白依依又开始发愁,“影风,我爹会放心让我一个人离去么?” 她不想让父亲时刻担心她的安危。一个人外出闯荡,总是会有诸多危险,人心叵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还能活着。 对于这种担忧,影风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能是白依依太过在意父亲的想法。 “依依,不久后我就要加入岐黄宗,你不如跟我一起走吧,这样你父亲知道后就能放心。”影风试探着问道,他知道少女很难下定决心,暂时离开这个养育了她十三年的家,踏上一个充满未知的旅程。 看到少女的犹豫与挣扎,他继续说道,“等到你的实力够了,就可以前往那个神秘的宗派。” 影风的话很有诱惑力,神秘宗派正是白依依所牵挂的,也是她能够找到答案的地方。 只要她借助加入岐黄宗的名义离开父亲,那样父亲绝对不会伤心,反而会十分高兴,因为岐黄宗是翡翠洲的三大宗派之一,底蕴深厚,名传五洲,无人不晓,每个人都以加入其中为荣。 “可父亲又怎么会相信我可以加入岐黄宗,我在她眼中还只是炼骨境的实力。”白依依撅了噘嘴,手肘靠腿,双手撑着下巴。 少女心思缜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熟悉的人面前暴露修为。因为那样迟早会传出去,招来祸患,就连父亲,她都觉得应该隐瞒。 得知少女还隐瞒着自己的真实实力,影风有些惊讶,在这个年纪,少年少女都是最想要表现自己,恨不得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而白依依却是忍住了。 没有去深究其中的缘由,影风干脆利落地说道,“我认识岐黄宗宗主之女,她现在就在白家。如果有她出面,那你父亲肯定答应。” 白依依把头一抬,略带质疑的眼光看向少年,像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话。那可是宗主之女,身份尊贵无比,听说影风不久前才来到这小镇,又怎么会认识。 更何况,宗主之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小镇。这么一想,白依依觉得那个人有可能是冒充的,把影风都给骗了过去。 少女的目光把端坐着的影风深深刺激了,惹得他跃然而起,拉着少女那细腻的小手,说道,“我带你去见见她,你就会相信。” 第四十八章 贵客 白家府邸内,小道四通八达,把家族内的所有地方都全部联系起来,形成一张密集的大网。 这些小道周围,还站着几名身着白衣的家丁,有的正打扫着地上残留的落叶,有的正修剪着灌木丛的枝条。 突然间,有一个家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滞地望着小道的方向。这让其余几人都很诧异,就算是家主来了,也不至于令这个人如此失态。 好奇心起,他们也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齐齐转过头望去。只是一眼,他们就同样陷入了那种奇异的状态中,就连握着的工具都从手中滑落。 视野里,一个黄衣女子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女子步履轻盈,细腰扭动,快要把人的魂魄都要勾走。她行走时长裙飘飘,发丝垂落,再加上那遮掩的面罩,惹得众人遐想。 她每一刻的姿态,都可以刻画下来,当成一幅传世佳画。他们可以每日对着这画像,去畅想这世间是否真的有仙女的存在。 直至人影消失在角落处,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面面相觑,脑海里都在困惑这个只应天上有的女子是从何而来。 “我这一辈子都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个手上还拿着扫把的男子一脸痴呆,自言自语,他还在抬头幻想着,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无法自拔。 对于男子的失态,其余人没有心思去嘲笑,毕竟他们自己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重新拾起手中的工具,继续完成他们今日的任务。而之后那频频出错的双手,象征着他们那颗躁动的内心。 “娘亲最漂亮啦,你看他们,眼睛都直了。”可儿侧过头去,一脸喜悦地说道,她的语气同时带有一些小得意,像是在为自己有这样的母亲感到自豪。 黄若曦牵着女儿的手紧了紧,佯装不悦,怒嗔道,“你这丫头。”说着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可儿的小脑瓜子。 这么轻轻的一下,可儿就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来回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 这让黄若曦哭笑不得,自己的女儿倒是继承了她父亲的性格,有些古灵精怪,总是会装模作样地逗她。 嬉笑的母女俩,并没有注意到引路的守卫已经满头大汗,整颗心都在剧烈跳动,就连走路的双脚都有些虚浮。 与影风分别后,他才真正注意到了这个跟在影风身后的女子,一个容貌足以惊仙的绝世佳人。 他虽已年过三十,家中有一个貌美的妻子,对那方面的事情不算陌生。可长那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过这种气质绝佳的女子,这种美,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单纯的容貌。 一路上战战兢兢,颤抖着的守卫终于把母女俩带到了白家的待客大厅。 大厅很宽敞,两边摆放着许多座椅,座椅的中间还有着一张张小桌。朝内看去,两边各自站着一个仆人,显得很是冷清。 左站着的仆人似乎察觉到外面的动静,连忙探头望去,接着就与另一人点了点头,跑到内房去准备茶水。 守卫并没有迈入门槛内,而是在门前停了下来,双手虚引,恭敬地说道,“两位,请在这里稍微歇息,我立刻去通知家主。” 直到母女俩坐下,他才匆忙地离开,迈开步子,直奔家主白雄的住处。 “娘,这里一点意思都没,你看这座椅,硬邦邦的,根本比不上家里,一点都不舒服。”可儿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手交叉,前后摇晃着双腿,像是在抱怨这地方的狭小与落魄。 童言无忌,这样的话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让一旁倒茶的仆人面色微变,可转而又冷静下来,把它当做孩子的胡言乱语。 可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心颤,只听见一旁的女子淡定地开口应道,“可儿,家里座椅用的是梧桐木,千金难寻。如今在这白家,你就别抱怨那么多。” 梧桐木这三个字,年迈的仆人曾经听说过,那是一种可以凝聚源力的木材,被锻体者拿来辅助修炼。 只需要一小块,握在手中,吸取源力的速度就会被加快。这样的至宝,在易筋境强者的手中都是烫手香芋,根本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 可如今,这小女孩家中的座椅居然是用梧桐木做成的,这得多奢侈才能做到,那可是一整张椅子的量。如果换成钱财,都能把白家府邸直接买下。 听着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低头倒茶水的仆人都快麻木了,心中有苦说不出。这两位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到了白家来居然还能抱怨。 以前来到这里的客人,说的话都是在称赞这待客大厅的布置,比如旁边架子上的收藏自己从来没见过,现在总算是长见识之类的话。 现在倒好,小女孩指着一边,说这东西怎么差劲,自己家的又怎样。说完又指向另一边,唠叨个不停。 就在仆人想要举双手投降时,大厅外传来一阵阵有力的踏步声。双耳微动,他就知道这是家主白雄要到了,急忙出去迎接。 “欢迎两位贵客来到白家,在下乃家主白雄,不知二位?”白雄刚踏进大厅,就双手抱拳,拱了拱身子,摆出一副谦卑的姿态。 一路上走过来,他就听守卫说了这对母女的一些情况。知道母女俩是影风那小子带来的,他就有些心惊。毕竟今天早上他才见到过影风的未婚妻,那位能够重创铸体境的存在。 黄若曦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接着温和的话语响起,“我们来自岐黄宗,只是陪影风过来一趟,白家主不必在意。” 淡然的话语落在白雄耳中,就成了另外一番模样。仅仅是岐黄宗这三个字,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再看到女子手中令牌散发出的厚重气息,他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名震翡翠洲的一大宗门,门内随便派出一个通脉境弟子,就可以碾压他们白家。在这实力至上的世界,岐黄宗就是翡翠洲的霸主,没有人敢得罪。 “原来是岐黄宗的贵客,看来是在下失礼了。”白雄并没有对此产生丝毫怀疑。因为在它看来,没有人敢冒充岐黄宗在外招摇撞骗,一旦被发现,就要面临无穷尽的追杀。 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白雄走到了另外一边,有些僵硬地坐了下来。平日里舒服无比的座椅,此刻却让他如坐针毡。 第四十九章 商量 白家待客大厅,白雄端坐在左侧座椅上,伸出有些颤抖的左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抿两口。 “前辈,影风小小年纪就有这番成就,难道他是岐黄宗的弟子?”白雄放下茶杯,咬了咬牙,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 黄衣女子显现出惊讶的神色,这让白雄捉摸不透,这个问题本身很好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这女子的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黄若曦没有料到,影风的身份就连这白家家主都不清楚,毕竟影风还勾搭了他的闺女,现在两人说不定还在卿卿我我,聊得正兴起。 想到这,她就开始浅笑起来,不知是在笑白雄的糊涂,还是在笑影风的所作所为。 “现在还不是,但很快就是了,不久我就会带他回岐黄宗。”黄若曦直截了当地解释了一番,没有任何隐瞒。 听着女子的解释,白雄更加疑惑。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影风到底是什么身份。 上次听他说家中有事,再加上那身强悍的修为和一个实力强大的未婚妻,可以推断他是一个世家子弟。 而如今,他又跟岐黄宗的人扯上关系。据他所知,岐黄宗收徒极为严格,对于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更是加大考验难度,没有人可以保证说一定能加入。 现在这黄衣女子居然信誓旦旦,说影风不久后就能成功加入岐黄宗,这怎能让他的头脑不混乱。 就在他沉心静思时,门外出现了两个牵着手的人影。白雄一抬头,看向两人牵着的手,就莫名地感觉到一阵怒火攻心,暗道,“影风这小子,都有了未婚妻,居然还来勾搭我女儿。” 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影风的神秘身份,猛然站起,直勾勾地看着迈入大厅的少年,用的低沉的语气说道,“影风,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兴冲冲地带着白依依来到这,刚一进门,影风就看到了面色阴沉如水的白雄,还有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这让他有些困惑,自己什么时候不厚道了。 他全然不知,虽然他内心里已经把白依依当做自己的另一半,可白雄却不这样认为。在白雄眼中,他就是一个勾搭他女儿的无耻之徒。 “白家主,不知我怎么不厚道了?”影风无辜的话语,让白雄一下子就噎住了。他那困惑的神色,在白雄看来就是一种得意与嚣张。 “你、你…”白雄怒指着少年,完全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女儿怎么那么好骗,明知道他有未婚妻,却还是跟他牵着手,还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发生这种事,白雄的内心是崩溃的。如果自己的女儿真的被影风这小子拐走,那他会一辈子都不安心。 想到影风那个神秘强大的未婚妻,他就能感受到白依依就算嫁入影家,也会遭到无情的欺压。而且她的实力还那么弱,又怎么能在那个强大的世家保全自己。 白家作为清云镇的世家,对这种事情的内幕很了解。妾的地位,是永远比不过妻的,就算同为妻子,也有大房、二房、三房,尊卑有别,等级森严。 在一些顽固腐化的世家,若是冒犯了正妻,还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越是这样想,白雄就越是慌张。那是她唯一的女儿,他又怎么能让她跳进这样一个火坑。 “依依,你跟我出来一下。”白雄没有继续跟影风去争执,而是试图去劝阻白依依,让她主动放弃。那样的话,影风不久后就要加入岐黄宗,倒也不会不顾脸面,强行把她带走。 少年和少女松开了手,互相对视了一眼,这让白雄更加捉急,连忙冲上前去,拉起白依依的另一只手往外走去,像是怕影风下一秒就会把她女儿给拐走。 看着父女俩的背影越来越远,影风回过头来,摸了摸鼻尖,尴尬地看向了右侧坐着的女子,“若曦姐,让你见笑了。” 这样的一句话,引来的却是女子的掩面轻笑。看到这小子在他岳父面前吃瘪,她就是想要笑,看来想要有情人终成眷属,难。 黄若曦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她看到的,只是影风跟少女相处得很好,他们眼神中的那种情意瞒不过她的眼睛,毕竟她也曾经有过挚爱的人。 可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却是遭到了女方父亲的反对,棒打鸳鸯,这怎能让她不发笑。 “好了,好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黄若曦收敛起惊仙的笑容,她不相信两人到这大厅来是要告别,毕竟小情人之间恨不得整日粘在一起,又怎么会那急着走。 自从知道影风有个小情人在这白家,她就已经做好了在这里呆一两天的准备。 “若曦姐,我希望你能出面,把白依依也带去岐黄宗。”影风趁着白雄不在,急忙提出了请求。 黄若曦眉头微皱,回应道,“影风,你要知道,我岐黄宗不能随意收弟子,就算我是宗主之女,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个我清楚,只要你能给她一个考验的机会就行,她一定没问题的。”影风看穿了女子的忧虑,他也不指望利用特权,让白依依直接进入宗门,因为那样势必会引起争议。 黄若曦看出了少年眼中流露的自信。少年天赋无双,做事情肯定是有把握才会去做,说不定那个少女真的有天赋。略微沉吟后,她点了点头,应允了这件事情。 就在他们商量时,白家大厅远处的一个凉亭内,也发生了相似的一幕。 “依依,影风那小子有什么好,他都有未婚妻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白雄刚走到凉亭坐下,就拍了拍大腿,气冲冲地抱怨道。 白依依听到这话,方才明白父亲之前话中的意思,原来他是看不惯影风左拥右抱,勾引她的女儿。 想到这里,她既是感动,又是无奈。想不到自己随意编出一个未婚妻的幌子,却是成为了两人在一起的障碍。 白雄看到女儿发呆的样子,话语就更加严厉起来,“依依,豪门世家深似海,他是有未婚妻的人,做爹的不想让你跳入火坑里。” 面对父亲的怒火,白依依纠结无比,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解释道,“我见过影风的未婚妻,她心高气傲,说自己与影风之间不过是家族联姻,最后肯定不会在一起的。” 楞了一下,白雄盯着对面坐着的女儿,想要分辨出话语的真假。这话他其实不怎么相信,但女儿诚挚的眼神却是软化了他的心。 “哎,”他长叹了一声,“若是你执意要与他在一起,而且影风又能答应娶你为正妻,那我倒是没什么话说。” 到了这个地步,白雄依旧不肯相让。他对女儿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女儿以后找丈夫一定要是明媒正娶,最重要的是得到幸福。 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在白依依听来却是无比顺耳。那个未婚妻只是子虚乌有的存在,到时候跟影风商量一下,装模作样地把她休了就好。 “爹,是不是只要他答应这个条件,你就不阻拦我们?”鬼灵精怪的她,还在想着怎么给父亲使绊子,让他不排斥影风。 一世英名的白雄,在这时候被冲昏了头脑,爽快地应承了。在他心目中,实力那么强大的未婚妻,岂是他影风想休就休的,就算他可以,背后的家族也不会答应吧。 多年后,回想起这事情的他,恐怕就会暗骂自己当时太过愚蠢,被自己女儿的话给坑了。 自以为把这事情解决好的白雄,带着女儿离开凉亭,回到了大厅当中。 刚一坐下,黄衣女子的声音就响起,“白家主,我看你女儿天赋还可以,想带她回岐黄宗参加入门测试,不知你意下如何?” 女子唐突的话,让白雄一瞬间就沉浸在喜悦中,一时之间缓不过来。他没想到这位前辈还看上了自己女儿的天赋,欲要给她机会拜入岐黄宗。 若是能够拜入岐黄宗,那自己的女儿就能得到更好的修炼条件,以后的成就恐怕能达到通脉境,甚至是铸体境。如此想来,白家之后的几十年想要不兴旺都难。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他,完全没想到这是影风设下的一个局,只是为了让白依依能够离开白家,而又不会伤害到她的父亲白雄。 一旁的影风,继续催促道,“家主,这是依依的一番机缘,你还犹豫什么?” 这么一句话,把发呆的白雄唤醒过来,引得他急忙点头答应,“前辈能看上小女,是她的福分,我做父亲的又怎能阻拦?” 话说完,他就转头看向白依依,眼中带着鼓励之意,像是恨不得岐黄宗的人马上带走她,让她成为宗门弟子。 处于惊愕中的白依依,没有料到这事情如此顺利,父亲竟然没有因为自己将要离去,而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影风趁着白雄不注意,看向了黄衣女子,眼光中充满了感激之意。 第五十章 召集 “家主,不知你对柳家的看法如何?”在白雄站起身来,将要告辞离去时,影风突然想起自己遇到的那件事。 这么一问,就连在一旁喝着茶的黄若曦都抬起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她也很想知道同为清云镇霸主的白家,对这柳家又是怎样一种态度。 一提起这事,白雄就一阵恼火,怒骂道,“若不是两家势均力敌,我早就想把柳家给灭了。柳家这几十年在清云镇为祸一方,简直就是一颗大毒瘤。” 在白家的人面前,白雄自然不会这样说话,因为他不能公然激化两家的矛盾。可如今面对影风,还有来自岐黄宗的女子,他则是实话实说。 在他心底,如果能够借助岐黄宗的势头,把柳家给铲除,那样白家就可以安稳地发展,一统清云镇。 影风在心里点了点头,接过话来,“家主,不如我们今日就杀上柳家。” 他的话霸气十足,使得白雄精神为之一振,转头对女子抱了抱拳,“不知前辈实力如何?” 回应他的是女子身上爆发出的压迫力,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能察觉出女子的实力要比那魏长老强,说不定还能横扫铸体境。 就在他暗自点头时,黄衣女子突然间皱了皱眉,拒绝道,“我想休息一番,你带影风去就行。” “这,”白雄呆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少年,目光中夹杂着浓重的怀疑之色。这让影风有些不适,自己好歹也是能匹敌铸体境,什么时候被这样轻视过。 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还没完全长高的身子,他就无奈地笑了一笑,“那个柳鸣在我手下绝对撑不过几招。” 这嚣张的话语,传到白雄那里就变成了年少轻狂的体现,心中暗哼,“看来这小子还没有见识过老牌强者的厉害,到时看他狼狈成什么样子。真搞不懂,他只有易筋境的修为,却有个实力如此强大的未婚妻” 现在的他,认为影风还处于易筋境顶峰,能够抗衡柳鸣就已经很不错,剩下的易筋境强者,都需要白家自己解决。 如此一来,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剿灭柳家。柳家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论底蕴完全不下于老牌的白家。当他们被逼到绝境时,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 身为家主的白雄,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搭上影风的势,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剑指柳家。 想通了这些,白雄便把几名仆人传唤过来,吩咐他们去请出几位长老,在议事大厅集合。 仆人接到命令,四散开来,朝不同的方向跑去。白家的长老都可以自由地选择府邸内的住处,并不会住在固定的地方。这种做法,极大地保障了长老们的隐私。 瞥了少年一眼,白雄便不管不顾地径直走出待客大厅,转了个弯,朝府邸中心的议事大厅走去。 楞在大厅内的影风,神色有些茫然,他看不出白雄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白依依走到他身旁,推攘了一下,在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才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追上白雄。 “家主,等等我。”少年大喊一声,接着就小跑起来,伸出手向前虚抓而去。 白雄身形一顿,疑惑地转过头来。甫一转头,少年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让他有些心惊。 “有什么事?”白雄故作深沉,双手负在身后,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家主,不如边走边说,”影风知道白雄要急着赶往大厅,不然迟到的话会让那些自恃高人一等的长老发怒。 空荡荡的走廊上,两个人几乎是肩并肩地走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父子。 “家主,我对依依是真心的,以后一定会明媒正娶,”影风一脸诚恳,在表达着他的一片忠心,“其实那个未婚妻我并不喜欢。” 白雄听出了话中的味道,心中苦涩,想不到女儿长大了,就向着外人,把刚才说过的一切都告诉了影风。 白雄的沉默,让影风看到了些希望,于是他继续添油加火,“我回去就把她休了。” 白雄依旧没什么反应,木然地走着,东望望西望望,就是不看向少年。 “家主,我都做到这份上,你就点点头吧,一下就好。”少年语气谦卑,实则是在死缠烂打。 很快,议事大厅就在眼前,白雄转过头瞟了少年一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到了这个份上,他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有时候是话越少,反而越能表达清楚其中的意思。适才跟女儿说的那些,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是他最大的让步。 影风停了下来,倚在大厅外不远处的柱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白雄消失在视线中,他转头看向了远处高挂的圆月,嘴角挂笑。 上次让他百般苦恼、费尽心思的事情,这一次不过是稍微动了动嘴,就顺利地解决,这让他挠了挠头,有些想不通。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白雄眼中,已经不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小子,而是一个神秘的世家子弟,而且还很有可能成为岐黄宗的弟子。 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让白雄不敢轻易得罪,甚至还会刻意去讨好。但这件事自始至终关系到自家女儿的幸福,作为父亲的他不得不态度强硬,去为女儿争取应得的幸福。 白家议事大厅内,四位长老已经陆续到来,唯独不见大长老。 不用听那个仆人的禀报,白雄就知道大长老正忙着查看纳物戒中的战利品,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听他的召集命令,来到这里参加所谓的长老会议? 大长老白辛身为白家的第一强者,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就好在白家终于有人可以撑得起场面,坏就坏在他们内部的长老会已经快要失去作用,以后可能还要被大长老的威势所控制。 从大长老的缺席就可以看出,他已经不把长老会放在眼中。对于这事,白家剩下的几位长老也唯有苦笑。 “白雄,早上我们才商讨过,现在你召集我们过来,又是要干什么?”身着红袍的三长老笑了笑,不急不慢地说着。 其余的长老也都投来好奇的眼光,都在想着这家主能有什么事情要说。 对此,白雄清了清嗓子,霸气威武的声音响起,“诸位长老,今日白家有贵人相助,所以我打算直接杀上柳家,拔除这个祸患。” 语气中带着的肃然与决绝,让几位长老为之精神一振。他们今天早上才刚见识过了那紫袍女子的强悍,能把铸体境的铁衣门长老都打得还不了手。 现在听到白雄要杀上柳家,他们下意识地就认为那个女子还会再次出手,协助他们白家,苍老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激动的神色。 不知他们是在为铲除柳家这颗毒瘤而激动,还是在为灭了柳家后,收割柳家的财富而激动。 四长老拍案而起,摆出一副正气凛凛的样子,应和道,“那我们马上出发,柳家这个祸患,我早就想清除。” 白雄略显惊讶,他没料到这事情能得到四位长老的一致赞同。就在他为此而高兴时,六长老的话语响起,“白雄,赶紧请那位前辈出来吧。” 四位长老的目光齐齐投向他,让他有些害怕。那种期待的神色,让他感觉全身都要被看透,全身鸡皮四起。 “咳咳” 白雄望向门外,轻咳了两声。他这样的动作,让四位长老都迅速地站了起来,带着期冀的神色,盯向门外。 一秒,两秒过去,只有一阵微风吹过,传来飕飕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更是加重了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的脖子伸得更长。 三秒,四秒过去,门前还是空无一人,长老们都在拼命揉着眼睛,认为是自己实力太弱,不能发现那位前辈的真身。 “四位长老,那位紫袍女子并不会出手。”白雄憋了许久,才说出了这句话。刚才的他看到长老们的表情,根本不忍心去戳破他们的美梦与期待。 面对接下来长老们质疑的眼色,白雄缩了缩脖子,不敢与之对视。 “白雄,那你喊我们过来作甚。”四长老挥了挥袖子,脸上阴云突变,惹得其余长老都跟着应和起来。 身为家主的白雄,知道若是再不说些什么,长老们恐怕会发飙,挥袖而去,“虽然那位影风的未婚妻不会出手,但影风本人会出手。” 到了此刻,他也只能故作镇定地说出这种违心话。 “哦?不知那个神秘的影风是什么修为?”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五长老,抛出了这个最为重要的问题,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就连远处靠在柱子边的影风,都往前靠了靠,把听觉调整到最灵敏的程度。 白雄挠了挠头,思索了一番,故作迷茫地说着,“据我所知,好像是……” 话语中的是字拖得特别长,长老们的耳朵都不由竖了起来,他们心中已经做好了被震惊的准备,就快要跪伏而下,向着这个神秘强者影风顶礼膜拜。 可紧随着的易筋境顶峰五个字,却如同一盆倾倒而下的冰水,把他们从幻想中无情地驱逐出来。 第五十一章 改变 一阵沉默,白家的长老们呆立在座椅前,面露失望之色,接着就摇起头,坐到身后的座椅上。 这个答案并不是他们想要的。见识了早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易筋境顶峰在他们的眼中已经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就连通脉境都不能让他们有所期待。 知道紫袍女子有铸体境的实力,那作为她的未婚夫,影风至少就要有铸体境的实力,不然又怎么能够娶得到这样的强者。 这是他们老一辈人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认为男人一定要比女人强一头,不然就太没面子。 这么一想,长老们就对这个影风有些不屑,甚至是心中暗自嘲讽。他们已经忘了,易筋境顶峰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他们,让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哼,只是易筋境顶峰?靠得住么?”四长老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两句反问之下,其他长老也都皱起眉头,跟着应和起来。 “白雄,你可别把白家给搭进去。”一向语气和善的三长老也都在劝慰着,可话语中还是隐藏着一丝担忧,那是对影风实力的怀疑。 “赶紧把那位前辈请出来吧。”白雄听到长老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意思都是想让自己出面,去请那位前辈出手。 他一边听着长老们的规劝,一边在想着法子。那位紫袍女子神出鬼没,除了那次出手外,就再也没见到她。 而影风那边,又不能让长老们信服。这让他有些难办,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就在他受不了长老们的啰嗦,想要喊停时,影风从门外迈了进来,径直走向白雄,大厅瞬间变得寂静下来。 少年走路的姿态从容不迫,嘴角挂笑,眼睛直视,像是没有看到几位长老一样。 这让几位长老有些恼怒,在白家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在无意中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习惯。在白家,他们是高高在上的长老,在清云镇,他们是威震四方的易筋境强者。 “这里是白家议事大厅,你这小家伙进来干什么。”四长老用力一拍桌子,发出震耳的响声,紧接着就是几句大骂。 怒火攻心的他,已经丧失了理智,只顾得维护他那被践踏的尊严。在他看来,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尊敬,那就是在挑衅他。 影风依旧向前走着,根本就没有理会老者的怒骂。这种赤裸裸的无视,刺激了四长老高傲的内心。 就在少年挡住了白雄的视线时,他忍不住出手了,想要给这狂妄的少年一个教训。 脚步轻踏,白衣人影就离开了站立的地方,像一只暴躁的兔子一样,向远处跳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选择的路线,正是位于白雄视线的死角,借助少年的身躯挡住了其目光。对于这一幕,其他长老也没有出声提醒,他们心中也有不满,想挫一挫这少年的锐气。 几步迈出,前方的紫衣背影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这让四长老越发自信起来。这小子,自己都快欺身到他的背后,居然还没一点反应,看来还是太年轻,警觉性不强。 在这一刻,他又找回了属于他的优越感。他就是白家的四长老,清云镇的武道高手,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眼看还有一步就能出手,而少年还是没有回头的迹象。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疯狂起来,内心中爆发出的自信感与优越感,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站在前方发呆的白雄,看着少年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快走到跟前时,嘴角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冷笑,不知他在嘲笑着什么。 在白雄看不到的死角,一只枯手从袖子下闪电般抬起,猛然前伸,欲要擒向少年的脖颈。 端坐在椅子上的几位长老,眼看着枯手越来越近,看上去下一刻少年就要被无情镇压。他们可以料到老者的脸上会涌现出疯狂与欣喜,但却是看不到少年的无言讥笑。 出手的四长老眼看就要碰到少年,喉咙已经忍不住要发出大笑声。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把这声音噎了回去。 少年把上身向左微微一晃,他的擒拿手就被躲了过去,顺着势头朝白雄袭来。 突然出现的枯手,把沉思中的白雄吓了一大跳,全身寒毛竖起。就在他准备后退时,枯手已经被少年紧紧握住,再也前进不了丝毫。 本以为要得手的四长老,只见人影虚晃,他的手就抓空了,这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惊讶。 紧接着,体验到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这种惊讶便转变为惊恐。还没来得及释放这种情绪,他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白雄刚向后跳了一步,地面上就多出了一个失去了意识的老者。老者身着白衣,右手高举,还保持着抓取的手势。 再仔细一看,他发现老者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情,嘴巴微张,双眼紧闭。 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偷袭影风的正是他们白家的四长老,而且剩下的几位长老竟然都不出言提醒,这让他对白家感到深深的失望。 看来白家已经腐朽,这帮长老们被所谓的自尊心冲昏了头脑,变得狂妄自大,甚至是冷漠无情。 白雄唯有苦笑,昔日给他温暖与包容的白家,早在父亲离去的那一天,就已经垮了。 亏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力挽狂澜,完成父亲昔日背负的重任,治好白家这个快要腐烂到骨子里的老人。 若不然,他也不会在十年前自发承担起家主的重任,为白家操劳奔波。他虽成功当上了白家家主,但同时也少了许多陪女儿的时间。 在白依依三岁时,他就把女儿完全交给白清儿照顾,搬到了父亲生前所住的地方,以此来激发自己心中的斗志。 他大多数时间都是闷在书房里,处理各种繁琐的事务,累了,便在书房里睡下。他是易筋境强者,但他也是一个人。十年的劳累,已经让他的双鬓有了些许斑白。 想到白依依不久后就要离去,追逐属于她的武者之梦,白雄心中就发酸,眼角湿润,鼻子也有些酸胀。 他后悔了,后悔这些年来冷落了白依依,没有完全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而白依依,这个乖巧伶俐的小仙女,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容他,不愿让他操心。 “家主,别管他们,带上白家的子弟出发吧。”影风没有再去看地上的老者一眼,而是看着白雄爽快地喊道。 影风的话语,落入了三位长老的耳中,让他们全身一僵,冷汗直冒。 刚才那一手,绝对达到了通脉境顶尖水准,甚至还可能触摸到铸体境的门槛,这让他们看向少年的眼光有所改变,从不屑直接跨越到畏惧。 白雄伸出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眼神与之对视,像是在说一切交给你。不知道他想表达的是把剿灭柳家的事情交给少年,还是说把白依依交给少年。 影风敏锐地察觉到了白雄的变化,这是一种心境上的复杂变化,他体会不出来里面到底隐含了什么。 “放心吧,岳父。”影风心随意动,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惹得白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随即又化成欣慰的笑容。 在几位长老畏惧的目光下,影风和白雄并肩走向门外,他们的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肉跳。 白雄沉默无言,面露挣扎之色,就在迈出门外时,他蓦然转身,深吸了一口气,“诸位长老,等到此次柳家之事了结,我就退任家主之位。” 十年的岁月,让他感到疲惫与落寞。父亲生前的重任,他已经没有信心可以完成,不如珍惜眼前人,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好好地担当起一个父亲的角色。 “白雄,你...”身着红袍额三长老站起身来,想要出言劝阻,可看到白雄坚决的神色后,他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眼看三长老都无奈放弃,其他两位长老没什么话可说,只能木然地点头应允。 白雄得到答复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就带着影风离去。 这个男人的背影,在几位长老看来,已经不再是那么落魄与沉重,他已经决意要抛弃过往的一切,用新的眼光去看向未来,看着女儿一步步地成长。 并肩而行的影风,享受着这种沉默,他不敢转过头去说些什么,只是略微侧着脸,悄悄观察着他的岳父。 这么一看,他发现白雄眉宇间的愁绪已经消失,步伐也开始变得轻盈起来,不再绷着那张让人看得发慌的脸。 看来白雄已经想通了许多东西,放下了很多包袱。心态的改变,带来的是身体上的改变,现在的他,看起来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壮年。 两人一路走过,很快就到了家族的演武场。演武场很宽敞,有着各种器材,可以容纳几百名子弟同时修炼。地面都是用特殊的材料打造,就连易筋境的修为都无法损坏丝毫。 此时正值圆月期,月神源力也达到了一个顶峰,正是家族子弟集合修炼的时候。 站在台上的一个老者,正在卖力演示着一套拳法,虎虎生威,很有气势。而下边的子弟们,就在跟着老者的动作,尽力去模仿其中的神韵。 老者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收拳而立,引得下面众人一阵鼓掌与赞叹。 就在这时,白雄从台边现出身形,一下子就让躁动的全场安静下来,“白家子弟听令,今日在此集结,杀上柳家。” 话语中欲要冲天而起的霸气,让刚打完一套拳法的子弟内心躁动,瞬间热血沸腾,一股股气势被凝聚起来,化作一把无形的利剑,倏然出鞘,展露着属于白家的锋芒。 第五十二章 临门 柳家府邸,柳鸣正与家族的一众长老们商量对策,欲要平息白家的怒火。 “哼,那魏长老真是废物,才两招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柳家的二长老冷哼一声,不满地抱怨道。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在那老者面前瑟瑟发抖的模样,如今一有机会,他就开始冷嘲热讽,宣泄着一直被压抑的情绪。 “柳云,你就少说几句,”家主柳鸣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二长老跑题的话感到不喜,“我们还是赶紧商量好对策,不然等到那紫袍女子杀上门来,柳家必亡。” 话语中的担忧,让在场的长老们都心中一紧,回想起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女子。就是她,两招之下碾压铸体境强者,逼退柳家。 这些柳家长老,平常表现得高风亮节,自视清高,可心底还是贪婪自私,恨不得把所有的好处都拿完。现在叫白家从柳家身上割块肉下来,他们又怎么会答应。 于是就有了适才推脱的一幕,众多长老都在有意无意地绕弯子,婉拒柳鸣提出的巨额赔偿。在他们看来,这种赔偿,绝对是要伤筋动骨,还要把他们的一些宝物交出来。 可面对生死威胁,贪生怕死的他们最后也不得不勉强答应。看着长老们一副肉痛的样子,柳鸣就想要发笑。想要保住性命,还想不付出代价,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在他们准备好契约和宝物,即将赶往白家时,府邸外面传来一波又一波的脚步声,让他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底升起了一丝不妙。 柳鸣做梦也没有想到,早上在白家府邸外发生的一幕,会在柳家上演。直到守门的小将闯进议事厅,长老们才如梦初醒,面露焦急之色。 “柳鸣,这…”三长老两眼发黑,只觉得天都要倒了下来,生命仿佛到了尽头。 那个紫袍女子带给柳家的威慑,太过强大,一时之间还难以消除。一想到就连魏长老这种强者,都被碾压,他就控制不住溢出的恐惧,双腿发抖。 “柳家危矣,”身为家主的柳鸣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自己今早许下豪言壮志,要包围白家,称霸清云。 如今,二者的处境却是来了个大反转,柳家已经快要保不住,白家注定是要强势崛起。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欲望与贪婪,若不是自己这些年对称霸清云镇的执念太深,又怎么会生出灭掉白家的心思。现在倒好,惹出了幕后的紫袍女子,那个翻手间就能碾压他们柳家的存在。 可转念一想,似乎事情从柳星回来后,就已经失去控制,由不得他插手。 身为柳家家主的他,已经在有意无意中带着柳家上了一条小船,在风雨之中飘摇,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让他不知怎样去面对柳星,他死去的儿子。 他不能埋怨他,因为柳星自始至终都是想帮柳家,实现他父亲心中埋藏的执念,虽然心中会有些自个儿的小算盘。 他也不能赞赏他,因为柳星做的事情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柳家会由那魏长老的盟友变为炮灰,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现在仔细一想,柳星应该是死在了那个紫袍女子手中,因为只有她才有这个实力,悄然潜入守卫森严的柳家灵药园,如入无人之境,虐杀他的儿子柳星。 柳家的一众掌舵人艰难地迈出议事厅,向府邸大门方向走去。在众多柳家下人的眼中,他们是悲壮的,就像是一群被押送至刑场、即将要被处决的囚犯,双目空洞无神,宛如行尸走肉。 柳家府邸之外,白雄站在众多白家子弟的前面,双手负在身后,傲然而立,任由疾风吹过,也都纹丝不动。 此刻的他,才真正找回了属于他的灵魂,如高山般不可撼动的气势,让后方的柳家子弟都眼冒金星,极尽崇拜之色。 这才是他们的家主。以前的白雄总是不怒自威,神情严肃,让他们不由地心生敬意。但现在的他,却是散发着无穷的人格魅力,那种傲然挺立的威势,让白家众人心生追随之意。 夜空之下,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站在白雄身后的影风也都抬头看向了这片府邸,这片隐藏着无数肮脏与龌龊的罪恶之地,怒由心生。 这片世界虽被明亮的月光照耀,但却还是会隐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黑暗。 影风从小就听着父亲唠叨这些,可当时年幼的他,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到了此刻,他总算是切身意识到了这黑暗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柳鸣一行人从府邸内走出。他们脸上都挂着惊恐的神色,走起路来慌慌张张,步伐踉跄。 “柳鸣,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白雄依旧负手而立,风轻云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 “白雄,你我交手十年,今日我认载,”柳鸣苦涩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像是解脱了一般,“请那位前辈出来吧。” 白雄呆了一下,他没想到柳鸣竟会直接服输。以往桀骜不驯的枭雄,此刻却是被磨去了锋芒,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前辈?”疑惑地喃喃低语,他终于知道一向倔强不屈的柳鸣为何会绝望,原来是因为那位紫袍女子遗留下的威慑力,那种碾压铸体境强者的强势姿态。 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对于两人之间的交锋,白雄感觉自己赢得并不光彩。他与柳鸣之间的交手,就是老牌家族白家和新晋家族柳家的一场角斗。 今日这场角斗即将画上句号,可他竟有些失落,不知是因为自己终于可以完成父亲的一个愿望,还是因为自己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与柳鸣这种对手斗智斗勇。 既然决定要隐退,那就干脆利落些。白雄恍然醒悟,从这片思绪的沼泽中抽身而出,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身影,值得他用余生去祈祷守望的身影。 “前辈不会插手这件事,”白雄不想狐假虎威,隐瞒些什么。 这话一出,柳家长老们面面相觑,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白雄,你不会到了这时候还诓我们吧?”柳鸣决定试探一番,生性谨慎的他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我白雄为人光明磊落,又怎会骗你。”朝下挥了挥袖子,白雄坦然说着。这样的话语传出,让身后的白家子弟们都越发崇敬起来,就快要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 至于柳家长老们,则是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位前辈不出手,柳家还是能撑得住。 柳鸣深知白雄的为人,他是一个真正值得敬佩的人,可惜出身在作风截然不同的两个家族,二人之间注定是敌对的。 “那你今日登我柳家之门,又有什么依仗?”柳鸣没有看到白家长老的出现,目光所及,都是白家的年轻一代人。 这让他的自信心开始膨胀,看来事情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白雄势单力薄,带着一大帮家族子弟来到这里,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听着家主与柳鸣言语上的试探,后方的白家子弟都在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唯恐自己拖了后腿。 一直站在那里的影风,看着两人一直在虚与委蛇,实在是受不了,“家主,跟这些混蛋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上呗。” 他往前一踏,接着就摆出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后方的众人这才抬起头来,注意到了这个身着紫衣的少年,面露惊讶之色,随即又化作厌恶。 少年的个头仅仅有白雄肩膀这么高,在白雄威武的气势之下,紫衣背影显得很单薄无力。这让他们都在暗自嘲笑少年的无知与狂妄,想象着下一刻家主会如何训斥甚至是怒骂。 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白雄转过头来淡然一笑,把手往前一挥,期待的话语响起,“那你上吧。” 这样的变故,让后面的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这少年语气狂妄,目无尊长,公然打断白柳两家的交涉,已经算是触犯了白家的家规。 可家主竟然没有任何愤怒之色,反而笑得如春风般和煦,这让他们摸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家主为人正派,不至于让一个这样的少年上前去送死吧。 白家众人怒不敢言,但对面的柳鸣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混蛋这两个字传入他的耳中,让他面色发抖,怒意升腾,指着少年训斥道,“你这小崽子,居然敢这样说我柳家,白雄,看来你管教不严啊。” 白雄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更是没回应什么,像是在等着看好戏。 这让柳鸣更是恼火,转头盯着紫衣少年。这么一看,少年居然比白雄还要狂妄,脸上的不屑与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什么时候他柳鸣被人用这种眼光看待,就算是白雄都不能如此,更何况是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 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柳鸣悄然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如同炮弹一般喷射而出,欲要强势击杀少年。 第五十三章 破灭 易筋境顶峰的修为一出,柳鸣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同时震慑住了后方的白家子弟,让他们见识到了强者应有的姿态。 青衣闪动,柳鸣脚掌触地,紧接着又弹射而起。步伐之沉稳,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假象。 仅仅迈出两步,他就到了两拨人的中间,让白家子弟心生畏惧之意,内心大呼不可匹敌。 就在这时,紫衣少年突然从他们的眼前消失,等到他们再度寻找时,他已经快要到了柳鸣的跟前,抬起了右脚。 这种诡异的速度,让前冲的柳鸣猛然一顿,可还是止不住上冲的势头,飞越到半空之中。飞渡的他在影风的眼中,就像是一个移动沙包,向他砸了过来。 柳鸣虽然惊异于这恐怖绝伦的速度,但也没有失去対敌的勇气,喷涌而出的怒意已经让他孤注一掷,杀意更浓,势要斩杀少年。 可惜他的动作,在少年的眼中极为缓慢,就连抬起的双拳都是那么地无力与脆弱,而他那丝毫不掩饰的杀意,更是惹得少年杀心突起。 影风本想教训一下这柳鸣,可对方竟然想要置他于死地,这让他有些暗怒,血液中潜藏的某些东西悄然浮现,那是嗜血的杀意。 看着这个移动沙包越来越近,影风左脚倏然落地,腰朝左一拧,他那抬起的右腿随即化作一条长鞭,从左向右,横扫而去。 鞭子的速度太快,从空气中切割而过,刮出了咧咧的声音。 柳鸣只感觉自己刚抬起双拳,准备対敌,就受到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冲击力。眼神向下一瞥,就发现少年的攻击已经落在了身上。 他双目圆睁,感到难以置信,同时又心有不甘。极致的痛苦蔓延向全身,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灵魂在离开肉体,紧接着他就向后径直飞去。 在白家子弟眼中,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只够他们眨了两下眼,等到他们回过神来,一道响亮的碰撞声响起,让他们齐齐朝右侧看去。 原来那个向后飞身而出的人影是柳鸣。他撞上了柳家的围墙,接着无力地倒了下去,双手垂落,原本高傲的头颅也低了下去,像是一个狱中的囚犯,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柳家的二长老用惊惧的目光看了一下少年,接着就转过身来朝柳鸣跑去。 蹲下身子,伸手一探,二长老便无力地坐了下去,颤抖的声音响起,“死了…死了…” “嘶” 一阵倒吸之声,布满了这片空地,成为了这里的唯一。就连淡定的白雄,也不由地后退一步,差点撞上身后呆立的白家族人。 这个看上去人蓄无害的紫衣少年,下手竟然如此狠辣,一点情面都不留。那可是易筋境顶峰的柳鸣,身体被淬炼得极为到位,战斗风格诡变多端,可还是抵挡不住这一招。 仅仅一招,就把高高在上的柳家家主秒杀,这让白家子弟们有些不敢相信,在心里大呼见鬼。 视野还停留在易筋境的他们,根本无法想象通脉境是如何地强大,境界之间又有着怎样无法逾越的鸿沟。 影风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呆立在场地的中央。在出腿时,他只想重创柳鸣,震慑柳家。可最后的那一刻,他竟没有收住腿,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杀了这人,杀了他。” 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对柳鸣痛下杀手,莫非是因为从他身上倾泻而出的杀意,引得他也有了同样的想法。 沉思中的少年,在柳家长老们的眼中,已经化作了一只择人而噬的魔鬼,在考虑着下一个目标。 影风越是没有动作,他们就越是惊恐。到了最后,柳家的长老们相继跪了下来。少年的沉默,已经彻底击垮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公子饶命…”有了一个柳家长老开始求饶,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几个声音交错响起,十分混乱。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把影风从思索中叫醒。上次在灵药园,那个柳家长老在临死前,也是这种丑恶的姿态。 这让他对豪门世家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地位越高、权力越大的人,就越是贪生怕死。他们已经失去了傲骨,为了保全性命,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几个头发花白的青衣老人,在自家府邸门前跪伏求饶,可谓是丢尽了家族的脸。 这样讽刺的一幕还被白家众多子弟看在眼中,让他们心中爽快无比,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傻笑的他们,还在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个绝世高手,主宰着柳家长老性命。 “我给你们活下来机会,”诱惑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出,牵动了几人的心思,“你们当中谁能把柳鸣的罪状说得最全,就能活下来。” 这一招,是他灵机一动之下想出来的。柳鸣这些年干了不少坏事,但他为人谨慎,留下的证据很少。 而身为柳家长老的他们,绝对是看在眼中。现在有了存活的机会,柳鸣又已经身死,他们就肯定就没有什么顾忌。 这话一出,长老们齐齐看向了其中一人,他正是柳鸣的父亲。若说谁最了解柳鸣的所作所为,恐怕非他莫属。 被盯着的老人凄然一笑,看向了等着看好戏的少年,接着就倒了下去,自断心脉而死。要他数出自己儿子的罪行,身为父亲的他做不到。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剩下的四位长老争先恐后地说着,柳鸣犯下的一条条罪状被大白天下。越是听下去,白家子弟脸上的厌恶之色就更加浓重,最后都快要忍不住呕吐。 听到柳鸣已经强取三十个小妾,他们就深深地感受到了其中的罪恶,可怜那三十个苦命的女人,在柳家的威势之下不得不就范。 听来听去,柳家长老们说的事情都差不多,看来他们对柳鸣的了解也很有限。 到了最后,一个长老狠下心来,爆出了一件让人心惊的事情。他说,当年自己在一个晚上外出溜达,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跟上去一看,原来是柳鸣。 当时的柳鸣还只有二十多岁,只见他翻墙而过,接着就进入了一个房间,正是他大哥大嫂居住的房间。这位长老知道,柳鸣的大哥多日外出未归,留着妻子独守空房。 凭着易筋境的修为,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房间,听到的是两人的打情骂俏之语,接着就化作一阵阵粗重的喘息,让他在外边听着都有些热血沸腾。 一个星期后,柳鸣的大哥外出归来,也恰是那个时候,他的妻子宣布自己有了身孕。 一番话说话,这位长老抬起头来,用期冀的目光看向少年,像是在等待他的赦免。 如果倒在墙边的柳鸣还清醒着,听到这番话,恐怕会直接吐血身亡。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如今却是被翻了出来,留下遗臭万古的骂名。 影风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可脑海里还是回荡着这长老的叙述。这长老坦白时,用的话语很直白露骨,一点都没有拐弯抹角,把当时的场面生动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在场的许多白家子弟,脸上都泛起了微红之色,不知是沉醉于这副美妙的场景中,还是为柳鸣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得到应允,这位长老站起身来,欲要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可紧随而来的却是少年的大喝,“谁叫你走的?” 青衣长老刚迈出几步,就定住了身形。他怕,他怕自己再次激怒对方,落得柳鸣那般凄惨的下场。 跪伏着的长老还有三位,影风如法炮制,让他们说出青衣长老的罪行,说得最多的那个可以饶他一命。 又是一波重磅的爆料,白家子弟们的耳朵都要被震惊得掉落下来,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滔天的怒意,恨不得冲上去砍几刀。 这个外表光鲜的柳家,背后居然隐藏了那么多邪恶之事。这几十年来,清云镇被他们祸害了一遍又一遍,可以说是千疮百孔。 这几个白发老者,看上去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实际上是被披上了人皮的豺狼,在这清云镇为祸一方。 随着坦白的告一段落,白家众人愤怒的情绪被彻底激发,全都高举拳头,齐声大喊,欲要铲除柳家。 “你们活了那么多年,也干了那么多坏事,”影风摇了摇头,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就算我放过你们,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便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众人。那种眼神像是在说,我其实很想帮你们,但我无能为力。 身为家主的白雄往前走了一步。一步落下,全场寂静。此刻的白雄,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柳鸣已被强势斩杀,同为一家之主的白雄有些唏嘘,不想再造杀孽,“你们自废修为吧。” 平淡的语气,下达着这个不可置疑的命令,让这些自以为逃出生天的长老们全身一颤,哀叹不已。 这是他们修炼了六十余载得来的修为,现在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一朝散尽。 源力迸发,周身十个玄关被自行摧毁。做完这些,柳家长老们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低头叹气,双耳耷拉。 注视着几位老者落魄离去的背影,白雄再一次体会到了成王败寇的含义,握了握手中的拳头。 第五十四章 希望 时间回到白雄刚离开待客大厅,影风得到提示连忙追去的时候。 大厅内,一个黄衣女子眉头紧蹙,双手捂头,冷汗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这样的一幕,让坐在一旁的可儿担忧无比,心都揪了起来,“娘,你怎么了?” “难道是那诡异的气息又发作了?”黄若曦强忍着头上传来的疼痛,自言自语道。这种症状,和当时在地下通道时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剧烈。 门边站着的白依依也注意到了女子的异样,转身跑到女子身前,“姐姐,你身上怎么有股怪异的气息?”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把手伸到女子肩膀上,凝神查探起来。 黄若曦原本想要闪躲,避开少女的接触,可她正值症状发作,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在心底祈祷这股气息不会传染给她。 少女的素手搭在肩膀上的瞬间,黄若曦就感应到了一股纯净的力量,让她的肩膀有些暖洋洋的。 随着这股力量的不断激发,她痛苦的表情渐渐舒缓开来,脸色也恢复如初,甚至是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想起上次发作时,还是影风施展出了一种神秘力量,隔绝开了这种诡异的气息,才让她的头痛有所好转。 可现在这个少女居然也有这种特殊的能力,这让她暗自心惊,在内心里揣测这两人真实的身份。 不过,虽然两人都能缓解她的症状,但少女施展的,是一种浑然不同的力量,更为强大神秘,令她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黄若曦全身都放松下来,就连警惕心就降到了最低的程度。这种纯净的力量,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这是她一贯的直觉。 “啊,这是什么。”可儿惊讶的声音传出,只见她双手捂嘴,连连后退,引得黄若曦很是不解。 等到她低头一看,自己也是被吓了一大跳。黄色的衣衫上,竟浮现出一丝丝黑气,充满了诡秘之色。随着黑气的涌现,一层微微发光的屏障包围住全身。 这黑气疯狂涌出,像是在溃散而逃,可很快就消逝无踪,被白依依施展出的力量完全泯灭。 黑气终究还是敌不过这层无形的屏障,无论涌出多少,屏障上微亮的光芒都会及时把它消灭。 到了最后,涌现的黑气越来越少,最后再也没有出现,这让一旁的白依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伸出小手,擦了几下额头上的汗珠。 刚才的她本能地施展出这种神秘力量,就连她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力量主动溢出,还是自己的牵引所致。 摊开双手一看,一切正常,无论怎么努力,微亮的光芒也没有再次出现,这让她有些怀疑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黑气被完全驱逐后,黄若曦瘫坐在座椅上,浑身发软无力,展露出诱人的妩媚之姿,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这让在一旁看着的白依依面色发红,同时又羡慕起来。 被神秘力量灌体的她,全身都无比地舒服,酸麻酸麻的,再次找到了那种极乐的快感。自从段凌天离开之后,她就只能独守空房,再也没有过这种奇异的感觉。 等到她从中恢复过来,看着可儿疑惑而又纯净的眼神,才注意到了自己方才的羞态。这让她恨不得挖个洞把头钻下去。 “谢谢你,大恩无以为报。”黄若曦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谢意,憋了许久,也就只能说出这话来,可其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若是任由这股黑气潜伏在身体里,恐怕她会日日夜夜受到折磨,不得入睡,就连女儿也会因为担忧而愁眉不展,日渐消沉。 白依依并没因此而居功自傲,反而摇了摇头,谦卑地说道,“前辈是影风的姐姐,我帮个小忙是应该的,不是什么大恩。” 少女推辞的话语,让黄若曦对她印象大好。一开始影风叫她带这少女去岐黄宗,她还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想到自己欠了他的人情,才破例答应帮忙。 到了现在,她就是心甘情愿地想帮这个少女,许她一个更好的前途,不知是因为她体内存在的神秘力量,还是因为她心性的善良与谦卑打动了她。 自己承了她的人情,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挟恩图报,甚至还矢口否认。这样毫无心计的少女,在这个充满险恶的世界,已经近乎绝迹。 白依依没有想到自己随意间出手,就救了女子一命,还令她有了报恩的想法。尽管她努力去淡化这件事,但女子眼中的感激之色还是丝毫不减。 “影风与我不久前才认识,是他出手救了我…..”黄若曦打开了心中的阀门,开始对少女解释起来,近乎是无所不言。 白依依悄然坐到一旁的座椅上,听着女子把认识影风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没有见识过世间险恶的她,只觉心惊肉跳,紧张无比。 长到这么大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险象环生的经历,稍有不慎,就是身死的下场,一张小脸也因紧张而变得拘束。 听着女子的诉说,她终于明白自己梦境中经历的到底是什么。当时影风的对手竟然是顶尖的铸体境强者,铸就了强大的罡体,远不是那个仅铸就了蛮体的魏长老可以相比的。 那时候的他,处于生死一线,到底背负了多大的压力,白依依想不出。她只知道,少年最后还是凭借强大的实力与瞬间的爆发,挺了过来,斩杀对手。 她有些后怕,怕自己就这样永远地失去影风,失去那个愿意去为她付出一切的少年。 同时,她也在痛斥自己,为什么总是拖他的后腿,为什么总是依赖他。若是自己能够有所进展,实力更进一步,影风又怎么会险些敌不过对手,差点就陷入必死之局。 黄若曦还在继续说着,可不一会儿,她就发现少女的低头垂首,双拳握紧,神色不怎么自然。这让她顿了一顿,停了下来,关切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没、没事”白依依故作镇定,抬起头来,可眼角泛起的一丝红意却是出卖了她,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少女的失态,让黄若曦摸不着头脑,自己说着说着,她怎么就变得伤感起来。略微一想,她就把这归因于少女太过担心影风,为他捉急。 “你要相信影风,他为人谨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摸到了其中门道,黄若曦出言安慰,想要缓解一下少女低落的心情。 她永远都不会想到,眼前少女的命运,已经跟那个少年联系起来。是生是死已经不仅仅是影风一个人的事情,白依依自己也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白依依实力上能有所进步,那么影风在危急时刻能够用的手段就会更多,生存的几率也就越大。 这是同心源石带给他们的,可以说是一种惊世的机缘,也可以说是一种无形的束缚。让他们为了对方多一丝生存的可能,而去拼命修炼。 “我相信他,”白依依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可我放不下心…若曦姐,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提升实力?” 少女话中突然的转折,更是让她苦闷不解。她放心不下影风,那就应该问,他怎么去提升实力,怎么会问自己怎么提升实力。 看到那双祈求的星眸,黄若曦不想再去考虑什么,而是耐心解释道,“实力的提升有多种方法,最靠谱的是提升修为,最快捷的是修习源术。当然,最为强悍的还是领悟意境,感悟环境中的源素,不过这需要极高的天赋,太难,很多人一辈子都摸不到门路。” 听到意境和源素这几个词,白依依双眸一亮,原来自己从梦境中所悟的就是意境,难怪一旦引动源素,实力就能暴涨。 如此看来,影风的天赋绝对是顶尖的水准,如此小的年纪就能掌控三种意境。而同龄的自己,却才刚进入炼骨境,根本感应不到环境中的源素。 梦境中习得的意境,只能让她知道怎么去引动,至于进一步感悟提升,她完全做不到,更别说领悟其他意境。 在她的感官中,世界很透明,根本就没有这些源素的存在。想到这,她面容苦涩,垂头耷耳。 “意境的领悟是可遇不可求的,与之相比,修习源术更为可靠。”黄若曦知道每个年轻人都会对意境产生一种执念,可天赋有限的他们,就像是一个绝缘体,永远都不能被源素导通。 “源术是什么?”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白依依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 “就是应用源力的方法,是天赋凛异的前人开创,再传承下来。” 黄若曦面露崇拜之色,回应着少女的困惑,“一般人都是直接引动源力战斗,这样威能很低。如果对源力进行凝聚或者加工,再输出,威能就会提升。虽然远不如意境那么玄妙,但也不容小觑。” 这种应用源力的方法,白依依感觉有点熟悉。仔细一想,自己从那一招中获得的汇聚源力之法,其实就是一种源术,玄妙无双。既然如此,修习源术这条路也就行不通。 黄若曦本以为自己的话,能够让少女振作一下,升起希望之火。出乎她的意料,少女的神色变得更苦闷低沉。 “你只要加入岐黄宗,就有机会学习各种顶尖源术,互相配合之下,实力就会大增。”狠下心来,她抛出了一个诱饵。 情急之下说出的话,她自己都有些发虚,顶尖源术是一个宗门的核心传承,根本不会轻易传授,就连内门弟子,都很难有机会习得一门。 一般的内门弟子,也就只能学一门低阶源术,对实力的增幅并不大。若是能够立下功劳,就能够有机会学一门高阶源术。 至于顶尖源术,那是要进阶核心弟子才可以接触到。当然,某些天赋凛异的内门弟子就另当别论。 “真的?”听到源术可以修习多门,互相配合,她就有了新的打算,惊喜的神色从双颊涌现而出。 少女的回应总算是正常些,这才是应有的态度。黄若曦下定决心,等到少女入门,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帮她学一门顶尖源术,报答她的大恩。 第五十五章 道别(一更,求推荐) 影风背靠在柳家的大门边上,反手撑住围墙,抬头仰望着无边的夜空,明亮的双眸一眨一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微笑。 他没有再出手,而是站在这柳家门外,等候白雄的消息。家主柳鸣已暴毙身死,长老们更是被废去修为,如丧家之犬般败亡,柳家的灭亡已成定局。 在白雄的命令之下,白家弟子们带着凌厉的攻势,蜂拥而入,无情地向柳家的众人宣布这个结果。 至于那些柳家初入易筋境的客卿,全都从居住的阁楼内走出。听说柳家完蛋后,他们一声都不敢吭,静静地等待着白雄的处置。 一个发展了几十年的新晋家族,将要在此刻落幕,结束属于它的纪元。此后,恐怕就只有白家是清云镇的霸主,主宰这个偏僻小镇。 等了许久,白雄从正门阔步走了出来,昂首挺胸,略显粗犷的脸庞上忍不住欣喜之意。几十年过去,柳家这个祸患终于在自己的手中被消灭,他有着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柳家的一切已经被白家弟子掌控,那些外来的客卿们也多次保证不会招惹白家,甚至会直接离开清云镇。 对于这些柳家的客卿们,白雄倒也没太大的怨气,在得到足够多的好处后,便爽快地把他们放了出去。 至于柳家的族人,就沦为阶下囚,等待着白家的审判,祈祷着自己能够保全住性命。 其实,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料到自己必死无疑,因为这些年来犯下的错事实在是太多,甚至都数不清,若不是有柳家在背后庇护,他们恐怕早就要亡命天涯。 影风站直了身子,很有默契地跟白雄并肩走着,往白家的方向走去。至于早就站在门外等候的白家长老们,此刻才敢有所动作,偷偷潜入柳家,想要从中捞到些好处。 “影风,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白雄是个明事理的人,尽管不想承认什么,但还是知道至少要说声感谢。 影风随意出手,一招就除掉了最大的威胁柳鸣,间接导致了白家长老团的倒台。 他这番强势的作为避免了白家子弟们的伤亡,让身为家主的白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白雄作为白家名义上的领头人,一直都在为白家着想。若是族人出现什么伤亡,他也过意不去。 “家主,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机灵的影风听到这话,抓到棍子就往上爬,想要跟白雄套近乎,缓解二人之间尴尬的关系。 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个爆粟。白雄转过身来,佯装生气,出手教训了影风一顿,“谁跟你一家人,我家依依可没那么好骗。” 少年没有一点还手,还故意缩了缩头,摆出一副像缩头乌龟一般的害怕模样。 见状,还走在路上的白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是爽朗,大大咧咧,无所顾忌。 在他的心目中,少年虽然有时候很讨人厌,为人机灵,老是捉弄他,但关键时刻还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帮他解决了很多问题。 影风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么打了一顿,竟然会让白雄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至少不是那么抗拒。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肩并肩走向白家,在守卫的恭迎之下迈入白家府邸,最后回到了待客大厅。 前脚刚迈进去,负手在后的白雄被猛然间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他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正与来自岐黄宗的那位前辈相谈甚欢,说话毫无顾忌,一点都没有后辈应有的礼数。 这让他的身子不由地僵了僵,冷汗直冒。他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因为某些话惹怒了这个来历非凡的女子,连忙开口训斥道,“依依,与前辈说话要客气些。” 本以为这训话会得到女子的默许,亦或是赞同,可迎来的却是反对之声,“白家主,我把依依当做妹妹,不用讲什么礼数。” 才见了一面,二人就以姐妹相称,这让白雄的头有些晕乎乎。女儿才这么大,有什么本事,自己清楚得很。难道这位前辈在那方面,看上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这么一想,倒不是没有可能,有些长得倾国倾城的女子,根本就不屑于嫁给男人。她们有特殊的偏好,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让男人碰到自己。 越是往下想,他有些不寒而栗,面色变得相当古怪,看向女子的神色也有了变化,那是一种质疑与不信,还夹杂着一丝怪异之色。 黄若曦目光敏锐,抬头看去,感受到了白雄的碜人目光,瞬间全身鸡皮四起,微微颤抖了一下。这白家家主,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目光如此可怕。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雄歉意一笑,接着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左侧的座椅上,实际上脑海里还是思绪纷飞,担心这前辈会带坏自己的女儿。 “家主,莫非你有什么心事不成?”等到白雄走到左侧坐下,拿起茶杯啜饮时,女子疑惑的声音回响在这大厅内。 “没、没什么事。”白雄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急忙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种反常的行为,更是引起了女子强烈的好奇,想要寻根问底。 不过,既然白雄不想说,黄若曦倒也没多问。尊重别人的选择,有时候也是必要的。虽然她实力强大,但也不能咄咄逼人。 接下来这几天,影风和黄若曦母女俩就在白家住了下来,说是要留给白依依一些时间准备一下,不久后就会带她离开,前往岐黄宗。 白雄已经不再担当白家的家主,但依旧在白家住下。清闲下来的他,搬到了白依依闺房旁的一处阁楼内,说是要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儿,把这些年欠下来的债都补回去。 白依依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以前的她,虽然不把怨气表现出来,但暗地里还是会对父亲的繁重工作感到不满。 因为家主需要承担各种责任,还有许许多多的应酬,白雄在以前这十年,试过好多天都不能来见她一面。 可是这几天,白雄都会整日陪她在外面的亭子里坐着,无所不谈。两人不时地会齐齐发出大笑声,让偶尔过来拜访的影风都停住了脚步,不敢去打扰他们父女俩的欢聚。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三天过后,黄若曦提出要赶紧回去,不能再耽搁,不然宗门内的父亲会因为她迟迟未归,担心她的安危。 画面停留在白家府邸之外。这片土地,承载着太多不堪回首的回忆。无论是十多年前白雄父亲的葬礼,还是白雄与妻子的黯然分离,亦或是前几日柳家杀上门来的必死之局。 “爹,我要走了,一定要等我回来,”白依依略微抬头,直视着那熟悉的脸庞,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化作一道道丝线流了下来。 她正紧紧地拉着那双有力的大手,丝毫不肯松开,像是要把那种感觉给刻印下来。 白雄知道,自从遇到了那个神秘的女子,有了女儿后,平凡的命运车轮就已经悄然变向,驶向一个未知的领域,没有人知道那里是无暇的净土还是无尽的深渊。 白依依,这个身负封印之力的少女,终将要迈出属于自己的武道之路。 身为父亲的白雄并不知道,白依依走上的是一条多么坎坷的道路,那是一条追寻身世真相的荆棘之路。 等到他多年后蓦然回首,就会后悔自己让女儿离开白家,担负起本属于自己的沉重包袱。 他会悔恨,悔恨自己天赋差劲,实力孱弱,没能靠自己的能力寻回妻子,反而让女儿去寻回自己的母亲。 但是现在,白雄并不知道这些,最终说出口的也不过是一句充满鼓励的话语,“依依,放心去做吧,不用为我担心。” 影风看着父女俩分离的场景,也翻开了属于他的回忆之章。那个伫立在山巅,看着自己远去的高大身影,依旧是那么地清晰,让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不知不觉中,影风也流露出忧伤的神色。这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这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离别之痛。 白依依心中微动,若有所感,猛然转过头来,一双泛红的双眸对上了少年略显悲伤的双眼。 她不知道怎么是回事,福至心灵之下,自己就转了过头,想要给那个少年一些安慰,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些安慰。 该放手的还是要放手,白依依咬了咬牙,松开了手,看了父亲最后一眼,接着就转身看向正在耐心等待的影风,点了点头,一起朝远处走去。 少女远去的背影,让白雄想起了十三年前离去的妻子。她们母女俩,实在是太过相似,若是能够一家团圆,那该多好。 这背影,在白雄眼中是多么单薄无力,若是要她撑起一片天,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他苦闷地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仅存的幻想。 但却是这看似单薄无力的娇弱身躯,为痛失爱妻的他找回了梦中才会出现的美好,为命运坎坷的他硬生生地斩出了一条逆天之路。 第五十六章 赶路(二更) 跨出清云镇,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片荒凉的土地,灰黄色的土地上杂草丛生,只有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往前方。偶尔有狂风吹过,扫起一片片尘埃。 翡翠洲因东临翡翠森而得名,但并不代表洲内的土地就长满各种绿色植物。相反,在这种东南部的边缘地带,只有一个个坐落在荒凉土地上的小镇子,镇子之间相隔较远,相互之间的交流极少。 这种极为不流通的状况,给了镇子内某些强大势力占山为王的机会。而且,达到通脉境的锻体者,基本上不会来到这种小地方。 整个翡翠洲,由中心地带向四周而去,月神源力的浓度会逐渐降低,就像一层层金字塔一样。这种分化,导致了强大的武者都往中心地带汇聚。 就在这条笔直的道路上,有两人踏着脚步朝远处飞驰。这两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人,但背后的重负并没有使得他们的速度有丝毫减慢的迹象。 “若曦姐,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影风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荒凉的景象,他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山脉中,对这片大陆的了解极为贫乏。 在心底,他对可儿所说的中心繁荣地带产生了一丝怀疑,同时也有些好奇,就连背上的白依依也都动了动身子,集中起注意力,侧耳倾听。 黄若曦对少年过去的经历有所了解,知道他心中的困惑所在,笑道,“影风,这里只是翡翠洲的边隅一角,荒凉偏僻,源力稀薄。越往中心去,源力就越加浓郁。所以,武道文明只有在翡翠洲的中心地带才会蓬勃发展。” 听到这个说法,影风着实有些惊讶,可随即就是深深的困惑。他从小就与父亲生活在山脉中,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但还是能从父亲那里听到过一些事情。 据影千尘所说,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浓郁的月神源力,比起家乡那边,山脉中的修炼环境简直就是圣地。这种类似的话,影风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耳朵都快生茧了。 可如今,据黄若曦所说,天绝山脉这种边缘地带源力稀疏,武道文明发展缓慢,根本比不上中心地区,或许没有人会认为是修炼的的圣地。 这种矛盾感充斥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苦苦思索,而又不得解。自己的家族,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源力的浓郁程度竟然连天绝山脉这种边缘地带都比不过。 黄若曦转过头来,看到少年苦苦思考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心中还有许多困惑,继续介绍道,“暗月大陆被分为明月界和暗月界,二者的交界处,就是一条分界线,被称作噬源深渊。” “噬源?”影风双眼微睁,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视线转向一旁的女子,因为这两个字实在有些诡异,容易让人联想翩翩。 “当初我听到这个名称时也很惊讶,”黄若曦似乎早就料到了少年的反应,“噬源,顾名思义,就是吞噬源力。在这深渊与两界的接壤地区,月神源力的浓度急剧下降,到了深渊旁,月神源力近乎不存在,锻体者在那里,寸步难行。” “这,”影风刚想说什么,却是说不下去。他还没有摆脱消息给他带来的震撼。这片世界,果然无奇不有,自然的力量不可小觑。 诡异的噬源深渊,吞噬月神源力,阻拦着锻体者的脚步,使得对面的世界显得越加神秘莫测。 明月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又跟那个神秘的明心宗有什么关系。影风脑海里思绪纷飞,越想他越是混乱。 白依依察觉到少年低下头来,蹙眉细思,就隐约知道少年所想的事情。虽然她也很想知道,但事情总是急不得,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一念至此,少女忍不住想要出言安慰,“影风,有些事不用想太多,或许到时候自然而然就能找到答案。” 一言惊醒梦中人,影风从小就对一切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许多事情都要完全弄懂才罢休。这固然让他的修基础极为牢固,但同时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困扰。 苦笑了一声,他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居然被白依依比了下去。这个俏皮的少女,有时候总会展现出不一样的一面,让他有些自愧不如。 看到少年再度投来期待的目光,黄若曦继续承担着解说员的任务,“翡翠洲的中心地带,被平均划分为三块,分别由三大宗派统治。每一个宗派掌管一个超大型城池,下辖四座大型城池和无数小型城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藏于幕后的霸主,暗心殿…” 黄若曦一路上不停地说着,空灵的嗓音让人听了很是舒服。她的解释很详细,令影风频频点头,在脑海里形成了一副完整的暗月大陆地图。 暗月大陆,像棋盘一样被划分为两界。而东边的暗月界,就由南向北被划分为五洲。至于最南边的翡翠洲,就被三大宗派瓜分,同时还有一个幕后的霸主,暗心殿。 暗心殿隶属暗心宗,负责在翡翠洲收集情报,但并没有凭借强大的实力横扫三宗,占领翡翠洲,以此来开宗立派,就连黄若曦都不清楚其中的缘故。 作为四大霸主之一的岐黄宗,掌管了一座超大型城池,被称作黄天城。黄天城朝四周辐散开来,下辖四座大型城池,再往下,就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城池。 这些小城池零散分布,通常位于资源集中的地区,在城外有产出丰富的资源区。在城内,都有一个或多个家族占据统治地位,服从岐黄宗的统一管辖。 越是了解得多,影风就越是惊叹,就连白依依都有些目瞪口呆。他本以为这岐黄宗只是一个强大的宗派,主要任务是培养出色的弟子,传承万年基业。 没想到,岐黄宗竟然真的是翡翠洲的土皇帝,掌管着三分之一的地域,一声令下,方圆万里,莫敢不从。 这让影风再一次认识到,实力就代表着权力,强者几乎都出自三大宗派,这翡翠洲又怎么能不归他们掌管。 聊着聊着,周围的场景不断变换,最初的荒凉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群山和环绕群山的曲折小道。 好不容易从小道中穿出,人群聚居的村落开始出现,周围的树木变得茂密起来,偶尔能看到有人外出打猎,也有人已经满载而归。 翡翠洲的外围地带,零星分布着许多的小山脉,一代代人在这些山脉旁建立村落,不断扩张,形成繁荣的小镇。 小镇背靠群山,凡人们开辟田地种植作物,驯养家畜,锻体者们则凭借强横的身体素质,闯入群山中搜寻猎物和灵药,同时因强大的实力倍受居民尊敬。 这些小镇始终处于偏僻的位置,源力稀薄,资源匮乏。居民们只能死守在山边,以此来保证自身的生存,能够活得滋润都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说有优越的条件去锻体修炼。 路过十几个小镇,影风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千篇一律的小镇建筑,枯燥无味的长途奔袭,使得他心中急躁的情绪逐渐滋生。 背上的白依依有些无奈,她早就察觉到少年急切的心思,一直都在跟他说着悄悄话,试图去缓解一下他那焦躁的情绪。 十三岁的少年,有着一副好身手的同时,总是会伴随着难以名状的冒险精神,想要去探索这个未知而又充满精彩的世界。 圆月将落,走出曲折的山中小径,一座城池陡然出现在了几人的视野当中。远远望去,都看不到左右的边界在哪里,无法想象城池的内部是多么宽敞和宏大。 这突然出现的城池,让飞驰中影风顿了一下,两眼放光,眉梢微挑,接着就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透过微亮的暗夜,定睛一看,高耸的城墙上挂着一个大牌子。牌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人远远就能看到,其上写着东极城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里名为东极城,是离清云镇最近的一个小城池,我们今夜就在这里歇息一番。”黄若曦对于翡翠洲的城池分布了如指掌,至于更为详尽的信息,她都是信手拈来,根本不用思考。 这就是出身于富贵之家的好处,自小就熟读古史与典籍,有着更为广阔的视野和雄厚的见闻,根本就不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能比的。 一旁的白依依很是羡慕,对于这位若曦姐姐佩服得五体投地,“若曦姐,你好了不起,什么都懂。” 少女眼中的艳羡,就快化作实质,这让黄若曦不由有些自得,嘴角微翘,可转而就摇了摇头,只剩下无奈与苦笑。 任你见识广博,多才多艺,若是没有强横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最后也不过是做了嫁衣。 影风目光敏锐,很快就从女子的表情中领悟到了什么,“若曦姐,以后等我有了实力,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少年纯净的眼神投射开来,其中的执着与坚定,直达心神,让黄若曦有些吃惊。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愿意站出来,说要帮她完成心中的愿望。 周围的人总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无一不是劝她放弃心中的奢望与幻想,让年轻貌美的她忘掉过去,另寻良缘。 一直以来,她都在绝望的边缘徘徊,苦苦挣扎,试想着有一天事情会有转机。但她知道,这所谓的转机是多么渺茫,人的力量,又怎么能胜过这天意。 白依依一脸茫然,她完全听不懂影风的话,更看不透女子潜藏的情绪,可她还是想要去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宽慰这个带给她希望的大姐姐,“若曦姐,影风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他。” 少年少女似乎已经站在了同一条线上,成为了她坚持下去的理由与支柱。尽管他们的许诺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但总有一天,这渺小的承诺将会爆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黄若曦强行振作起来,从挣扎中脱离开来,只剩下一阵阵感动,和眼角那一丝丝泪光。 第五十七章 城池 东极城,是岐黄宗下辖的一座小型城池,因位于所有城池的最东边而得名。 这里所说的小型,并不是说城池狭小。相反,城池占地极为宽广,一眼看去基本看不到尽头,就连城门都要抬头仰望,才能看到顶端。 “若曦姐,这里好大,而且,源力浓郁了许多。”影风刚跨入城门,身体就不由地舒张开来,脸上浮现出陶醉之意。 空气中浓郁的源力给他带来了一股股舒适感,就像是鱼儿回到了熟悉的水中,肆意畅游。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东瞧瞧西瞧瞧,就像是一个乡下人进城一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困惑。 一旁的白依依并肩而行,跟着少年走进城门,眼光游离不定,时而惊讶,时而通明,仿佛在印证着自己曾经看过的游记。 映入眼前的是一条笔直向前的大道,大道用瓷白色的石砖铺砌而成,十分规整,严丝密合,毫无缝隙,让走在上面的人感到很踏实。 侧目一看,一辆马车行驶在大道上,颇有一骑绝尘之势,很快就从城门奔袭而出,但这一幕并没有引起行人的注意,看来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影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目光一直都注视着这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他约莫着估计,这大道恐怕能并行十几辆马车而不会显得拥挤。 黄若曦也有着惊异的神色,不过并不是因为马车的事情而惊讶,而是惊讶于少年视野的狭窄,这是一种近乎于无知的状态。 少年好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对这片大陆毫不了解,与这片大陆格格不入,像是不属于这片大陆。 不属于这片大陆,她陡然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怎么可能。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听说过存在另外的大陆。暗月大陆,就是她的一片天,就是她脑海里世界的全貌。 “这只是小型城池,往上还有大型城池,规模之大超乎你的想象。”黄若曦心生戏弄之意,想要让少年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些。 白依依从小就听过很多故事,其中就有对城池的描述。那时候的她,视野还局限在一个小镇子里,根本体会不到故事想要传达的感觉。 到了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一切的描写都抵不过惊鸿的一瞥,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壮观与宏伟。 大道两边的阁楼,最矮的都有三层,最高的能达到五层以上。阁楼通体用精美的红木构筑而成,不用伸手去摸,都能隐约体会到其上的光滑质感。 人群在这大道上涌动,但却不会显得拥挤。这就是一座城池的广阔胸襟,能够容纳万物,海纳百川。 影风不时地点点头,负手在后,若有所悟。这座城池的出现并不是因为自然的伟力。它是人工构造的,就像一个粗胚,经过了无数代人的精细雕刻,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可儿还在娘亲的背上,嘟着嘴巴,眼神中有的只是一丝厌倦与麻木。年纪小小的她,所站的高度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见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娘,等会赶紧找个地方歇息吧。”可儿不想扫了少年的兴致,但倦意就是不停地往头上涌。这么一来,她只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娘亲说着悄悄话。 小丫头的嗜睡,作为母亲的她是很清楚的,所以她也只好引导着两人,希望能够找个地方歇息,“影风,依依,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息,再好好逛逛吧,可儿也有些累了。” 话语中的询问之意,让影风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摸了摸头。自己逛得兴起,却是忘了可儿这丫头,她可是一个小懒虫,休息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对于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她一时之间还缓不过来,需要好好静一静。 “若曦姐,你来带路吧,我们跟着。”白依依这时候站了出来,帮影风解围,毕竟她自己对此也有点责任。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们随我来。”黄若曦点了点头,接着便背着可儿快步朝前方走去,拐了好几个弯,到了离中心比较近的一带。 这里已经离城门比较远,本以为建筑的高度会收敛一些,没想到竟然出现了十层以上的阁楼,而且占地还不是一般的大,这让影风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抬头看去,牌匾竖直挂在二楼的位置,从上到下刻印了三个向内凹陷的大字,风雨楼。 定睛看去,这三个字透露出苍劲有力之感,可以想象出手刻印之人强横的实力与高深的书法造诣。 没有多想,在黄若曦的带领之下,影风拉着少女的手连忙跟上,踏入了这座阁楼内。 这座阁楼看上去像是一个歇息的客店,客店的大厅很空旷,基本没有摆放什么东西,右手边有两个人坐在柜台前,像是负责登记的侍者。 大厅内,偶尔会有一些公子哥从内部走出来。他们穿着华丽,走起路来趾高气扬,像是在宣告着他们优越的地位,微微仰起的头颅更是让人生厌。 有如此气派的客店实在是不多见,影风与身旁少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质疑与困惑。 黄若曦走进客店,还没有走几步,就引来了两位公子哥的关注。这种关注,是一种色眯眯的眼神,其中还有着近乎于贪婪的占有欲。 这样的人并不少见,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总会有人过了这条界线,想要凭借自身的权势,把喜欢的东西都收入帐下。 这是权力地位带来的膨胀欲望,黄若曦对此并不陌生。在岐黄宗内,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她,就算有,也恨不得埋藏在心底深处。因为她是宗主之女,还是实力强大的铸体境强者。 可到了外面,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看到了她绝世的美貌与丰腴的身姿,难免心生邪念。 她刚走到柜台边站定,那两个公子哥便跟到了她的身后,装作排队的样子。实际上,他们虽然眼神游离,飘忽不定,但这种小把戏瞒不过在场的影风。 影风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把两人赶走,可刚一迈出步子,后背上的衣服就已经被拉住。 转头一看,白依依正摇着头,一双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她没有说话,但无声的言语让影风明白了什么,赶紧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开两个天字号房间。”黄若曦平静的话语响起,像是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同时她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令牌晃了晃,紧接着又收了回去。 令牌出现的位置很隐蔽,而且一晃而过,上面写了什么字都看不清,只有柜台后的侍者可以隐约看到岐黄二字。 “天字号?哈哈哈。”其中一个蓝衣公子没有再摇手中的扇子,而是双手交叉在胸前,朝同伴低声笑道,话中的惊奇与嘲笑丝毫没有掩饰。 身旁的青衣公子抬了抬头,接过话来,“我看这女子姿色不错,但怎么是个傻子,还敢来这里招摇撞骗。” 影风倚靠在柜台边,满脸都是疑惑之色。他早就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接着又听到了两人的低语,但他摸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两个男子的话语为何如此怪异。 不就是要两个房间,怎么就被说成是傻子,甚至还说是招摇撞骗。就连素来冷静的白依依都往前移了移脚步,想要了解其中的缘由。 两人还沉浸在嘲讽的乐趣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柜台后侍者微变的脸色。 其中一位侍者猛然站了起来,姿态谦卑,单手向右虚引,“几位,请往这边走。” 黄若曦没有理会那两人,带着少年和少女朝侍者所指方向走去。从背后看去,他们每走一步,侍者都会紧紧跟随在一侧,没有丝毫怠慢。 这怪异的一幕,让两位公子哥暗道不妙,心中彷徨。这个天字号房间,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就连那最好的地字号房间,他们也是从族人那里偶然听说。 据说,这地字号房间不是有了金钱就可以租住,而是需要缴纳珍贵的源晶。他们不过是一个家族的子弟,就连一天都住不起。 这风雨楼,不是简单的客店,而是一处锻体者向往的修炼圣地。其内的房间分为三个等级,分别为人字号、玄字号、和地字号。 每上一个等级,源力的浓郁程度都会成倍飙升,若是在内住一晚上,修炼的效果能顶得上在外修炼几晚。 这种修炼的圣地,按道理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惹人觊觎。从古到今,不知多少人想要占据这块宝地。但是,与风雨楼作对的人,最终都吃不了好果子,有些出手狠辣的,更是莫名消失,毫无音讯。 这风雨楼背后有着强大的靠山,才敢占据城池里源力最为浓郁的地方,开设这种奢侈的客店来当做修炼的圣地。 这些,都是他们从家中长辈那里听说的。长辈们还多次郑重告诫他们,千万不能在风雨楼生事,更不能招惹住在里面的人,不然家族保不住他们。 能够住在里面的人,不仅仅是家财万贯那么简单,实力更是不容小觑,或许还有着强大无比的背景。 想到这,两位公子哥对视了一眼,双腿开始轻微颤抖。长辈的告诫在他们的耳边徘徊,迟迟没有散去,加剧了他们内心潜伏的恐惧。 空旷的大厅内,只有他们两人呆立在地面上,冷汗直冒,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去解决这件事情。 如果刚才那女子真的是风雨楼的贵客,凭着刚才出言不逊的冒犯,就能够置它们于死地,就算是家族出手也保不住他们。 第五十八章 房间 风雨楼一层,一个隐藏在柜台后方的木门被横向推开,内部隐藏的昏暗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房间内的墙壁上横挂着了一颗又一颗夜光石,这些小石子组成了一个小型照明法阵,发出淡淡的光晕,煞是好看。 在侍者的带领下,黄若曦抱着可儿率先踏入房间中,微微侧目,双眸看向从左侧小门中走出的老者。 老者身着红衣,满头白发,额头上还挂着皱纹,看上去年纪不轻,恐怕已有九十高龄。 但观其神态,发现这老者面色红润,步伐沉稳,气势高昂,丝毫没有一个迟暮老人应有的样子。 对于这种怪异的现象,黄若曦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但影风的心中却是泛起惊涛骇浪。 一般来说,一个正常人的寿命也就在一百左右,最多不会超过二甲子。到了六十岁,人体的潜能已经步入下坡,到了九十多岁,已经是风烛残年之龄,经不起折腾。 就算习武之人体魄强健,凭借一身凡体达到了易筋境,甚至是通脉境,也不可能打破这个铁律。生老病死乃是人世间必然之事,没有人能够违背。 就算心有困惑,影风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同少女一起跟在后面,左瞧瞧右瞧瞧,一言不发。 侍者恭敬地向后退去,跨出木门,轻轻地关上。此刻,房间的阵法被完全激发,其中就有隔音阵法,可以完全隔绝外界的声音。同时,内部发出的声音也不会有丝毫泄露。 “这位贵客,可否让老夫检验一下信物?”老者迈着步子走来,弯腰作揖,充满敬意的话语响起,回荡在这封闭的密室内。 黄若曦闻言点头,再次从袖中取出那个令牌,随手扔了过去,像是扔掉一个废品一般,没有拖泥带水。 这种肆意的动作让老者眉头微挑,有些许不喜。可本着固守职责的心态,他还是谨慎小心地把令牌接到左手中,右手掐诀,开始查探起来。 老者闭目凝神,可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而是越来越快。这么一小会的凝神汇聚,他体内的源力一丝丝地向右手流去,很快,指尖上就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印记。 枯瘦的右手陡然伸出,指尖触碰在令牌的正面,印记被直接打入令牌中。一瞬间,令牌上的岐黄二字发散发出一阵强烈的紫色光华,让老者心中为之一震。 紫光的出现只是一刹那,随即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令牌依旧古朴而平凡,没有什么不同。 红衣老者紧握令牌,双手冒汗,眼眸中充满惊惧。他没有看错,紫光真的从令牌中显现,虽然只有那么一下,一晃而过。 这是紫极令牌,唯有岐黄宗内地位最高的那几个霸主才有资格拥有,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见此令牌者,就如宗主亲临,不得有任何不敬,还要以最高的礼节对待。 这些令牌就是宗门的信物,证明自己是宗门的一份子,证明自己在宗门内的地位。信物的检验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单纯靠着气息就可以辨别的。 为了防止有人凭着相似的气息,仿造这种令牌,岐黄宗的信物经过了多道加工,其中就有印记检验一环。 岐黄宗在多年前就有规定,每个外派的使者都要修习一门特殊法诀,称为引源诀,以此来引动源力形成特殊印记。 这种引源法诀算是外派使者的一种福利,因此,很多人都为此争破了头,千方百计想要当上外派使者。 通常情况下,可以快速调动源力的法诀只会存在于顶尖源术当中,属于一个宗门的秘传,只会传授给核心弟子,普通的内门弟子根本不可能学到。 但是,岐黄宗却把这种好东西拿出来,改编出一个简化版,传授给那些愿意为宗门付出的人,其中就包括了负责镇守一方的外派使者。 至于红衣老者,就是因为这样才有机会习得引源诀,让自己的实力有所提升,比一般的铸体境要强上些许。 虽然这种简化版的源术极为简陋,汇聚源力的速度很慢,但也给了他们进步的希望。通过长时间的参悟,速度是可以渐渐提升的,直到一个极限为止。 脑海中诸多念头一闪而过,老者定了定心神,单膝跪下,双手微颤着把令牌呈出。 那种诚惶诚恐的神态,让想要伸手接过令牌的黄若曦有些始料未及。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她浑身都不对劲。 “岐黄宗使者吴临,见过…前辈。”对于老者来说很熟悉的话,如今却是被强行断了句。那句前辈,他实在不想说,但又想不到什么替代的词,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谁能想到,拥有紫极令牌的人,竟然不是修为强大、辈分极高的老祖,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貌美女子。 可令牌中保存着认主之人的气息。这种气息与女子完全吻合,所以令牌不可能会是女子抢过来的,而是岐黄宗授予的,作不得假。 黄若曦把信物从老者手中取过,收入衣袖中,平静的话语响起,“两个天字号房间,腾得出来么?” 话语平淡,甚至还有征询的语气,但落入老者耳中却是如铁一般的命令,让他本能地拼命点头,不敢有丝毫违逆。 他负责庇护的风雨楼,也不过只有两间天字号房间。这天字号从来都不对外开放,甚至还会刻意隐瞒其存在。 因为,那里极为浓郁的源力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并不能像地字号房间一样,直接抽取源力,压缩形成。 通过从环境中不断地抽取源力,再进行压缩,就可以让源力浓郁程度成倍提升。紧接着,这些极为浓郁的源力就被输送进天字号房间,由一个强大的锁源阵法困住。 东极城的风雨楼,已经有三年没有人入住过天字号。三年,已经能让房间内的源力提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水准。 老者记得,上一次还是一位岐黄宗内的太上长老入住过。那位太上长老一身修为达到了化罡境顶尖水准,实力强横无比,虽然已有四百高龄,但实力丝毫不减。若是一身气势散出,他这个铸体境都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这种特殊的房间只会提供给岐黄宗的高层,方便他们在外出执行任务时,也能有极好的修炼条件,不下于在宗门内的闭关之地。 风雨楼占据了城内大型聚源阵法的几处核心之一,同时还在每一间客房内刻印小型聚源阵法,营造优越的修炼条件。 在风雨楼建立之初,许多锻体者都会心生贪婪之意,对此眼红无比,想要把这片地方据为己有,多次聚集起来欲要占领这片修炼圣地。 为了保全自身,风雨楼的创始者把天字号房间贡献出来,供给岐黄宗的高层享用,寻求岐黄宗的庇护。如此一来,风雨楼才能从众多强者的争夺中保住基业,延续至今。 作为回报,岐黄宗派出铸体境的使者镇守此地,同时建立传讯阵法。若敌人太强,则可以在事发之时,通过阵法及时通知岐黄宗,派化罡境强者出马化解事端。 多年下来,岐黄宗与风雨楼就形成了一个互惠互利的关系。岐黄宗提供庇护与威慑,风雨楼贡献出最好的修炼地盘。 在每一座小城池,都会有一座高达七层的风雨楼。当年只是为了遮风避雨而建立的风雨楼,现在已经成为锻体者向往的修炼圣地。 就像一个宗派一样,有无数人抢破头想要进去。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弟子的头衔,还是为了优越的修炼环境。 没有再多想些什么,老者急忙站起身来,用恭敬的话语回应道,“请几位贵客随我来。” 在老者的带领之下,黄若曦朝左侧小门走去。跨过小门就是一条狭长的过道,过道的右侧有一个规整的缺口。 影风拉起少女的手跟在后面,看着前方两道身影向右转身,消失在缺口处。看来,缺口的另一侧就是前往天字号房间的通道。 迈入缺口处,映入眼前的是一道木质阶梯,呈螺旋型向右上方而去。这种独特的设计,再加上奢侈的用材,让这螺旋型楼梯显得很有气派。 这楼梯只能在缺口处进入,是专门给贵客使用的,跟外面的楼梯不是一回事。这种区别对待,让影风对这风雨楼印象大好,同时也深深体会到了特权阶层所享有的便利。 暗月大陆武道盛行,永远都是强者主宰一方,只有强者才会成为特权阶层,凌驾在大多数凡人之上,坐享诸多便利。 跟着踏上楼梯,走在内侧的白依依悄然探出,抬头向上方看去。视野当中,首先出现的是一条笔直向上、直通顶部的圆柱子。柱子约有一人合抱之粗,通体光滑圆润,颇有一柱擎天之感。 其次,就是螺旋而上的一层层楼梯扶手。一眼看去,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条螺旋型楼梯,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直达顶层,是完全封闭的,不会在一至七层有中途出去的通道。 可以说,这天字号房间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一般人在外面的楼梯拾级而上,最多也就走到顶层的一部分区域。 这一部分区域,只是地字号房间所在,与天字号房间是完全隔绝的。而且,这顶层一般不会对外开放,只有当六层的地字号房间不足时,才会解除入口的封禁。 很快,几人就已经走到了顶层,停留在一条走廊上。走廊从左向右而去,并且左右两侧的尽头都被封死,形成了一个密道。 除此之外,引人关注的就是前方分别位于左右的两扇门。这两扇门,做工精细,雕刻有各种精美的图案,可以看出是两个房间的入口。 这两个房间一左一右,连在一起,共同处于一个锁源阵法当中。这样的设计,保证了源力浓度的平均分配,不会出现大的分化。 就在犹豫着如何分配房间时,可儿打哈欠的声音响起,像是快要睡倒了。见此情况,黄若曦朝少年少女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随即就抱着可儿向左侧的房间快步走去。 回味起那充满暧昧之色的眼神,白依依情不自禁地有些羞赧,面色红润,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旁边的少年。此刻的她,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的头埋下去,不想让别人看到这种羞态。 前方恭迎的老者也看了过来,似笑非笑。他人生经历丰富,自然是明白女子眼神中蕴含的深意。 影风看到老者投过来鼓励的目光,整个人都缩了一缩,握紧少女的手,一起快步朝房间走去。 他年纪尚小,还不懂得男女之事,所以也就捉摸不透他们的想法,只是想着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这种慌张逃离的姿态,却给了老者留下了一个急色的印象,引得后方的老者发出一阵阵窃笑之声。 第五十九章 源术 握住少女的葇荑,影风走到右侧,伸出另一只手推开了房门,接着就与少女对视一眼,一起跨了进去。 这么一跨,仿佛穿过了一层天然形成的隔膜,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扑面而来的浓郁源力,时而柔和,时而汹涌,跟源力潮汐有着极为相似的规律,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这片狭小的空间,就连进入其内的人都不例外。 大大地吸了一口空气,影风舒展身姿,伸了伸懒腰,全身都放松下来。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舒适,这是一种直入灵魂的畅快感,足以令人放下一切防备,舒缓所有的疲劳。 一旁的白依依眼神明亮,左顾右盼,观察着这个房间的布置。进门的右侧,有着一张高高的大床,大床上铺着华贵的丝绸面料。 面料呈洁白之色,看上去像是天蚕丝编织而成,不仅有着说不出的光滑与锃亮,还凸显出高贵圣洁之意。 至于左侧,就摆放了一张圆桌和几张凳子。圆桌通体暗红,桌面显得古朴内敛,四只桌角上的图案雕刻精细,同时还散发出阵阵醉人的香气。 越是向内走去,源力的浓郁程度就成倍提升,就像是一个漩涡,越接近中心,吸力就越加凶猛。 在地面的中间位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图案。图案边缘是圆形,其内刻画了密密麻麻的纹路。若是一直盯着,想要研究其奥妙,恐怕会落得头昏眼花、精神透支的下场。 这个位置就是阵眼所在,汇聚着最为浓郁的源力,适合在其上打坐修行,吸纳源力,强化自身。 这是锁源法阵三年积累下来的源力,可以说是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影风一想到这就激动不已,若是能够全部吸收,就可以为进阶铸体境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是他在上楼梯时听老者说的。不仅如此,老者还特意点明了一件事,以此来彰显风雨楼好几十万年的底蕴。 那就是从来没有人可以把法阵内的源力吸干,就算是闭关几年都不行。因为,这是长久的岁月积累下来的,没有人可以探知这锁源法阵内,到底还有多少源力储存。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超级大金矿,给锻体者带来无尽的诱惑,足以令他们为此疯狂。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风雨楼刻意去隐瞒天字号的存在,没有对外透露一丝消息。 影风还伫立在这图案旁,沉浸在想象中,想象着自己能够把储存的源力吸光,一跃成为影家先祖一般的人物,毁天灭地,摘星揽月。 一旁的白依依看着少年痴呆的模样,转瞬间就知道他脑瓜子里想着什么,莲步轻移,坐到右侧的床上,掩嘴轻笑起来。 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他们可能住一晚上就要离开,赶往岐黄宗,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在影风小的时候,影千尘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谈及影家老祖拥有的惊天能耐,对于老祖开创的影诀也是推崇备至。 将近十年的耳濡目染,影风也对这位神秘的老祖产生了崇拜感,认为其无所不能。 在这种心态之下,他修炼起影诀来格外卖力,对于每一境界所对应的源术,都会尽力修炼,无一放弃。 而他那妖孽般的天赋,让他在这条道路上走得飞快,对于好几种源术都能轻易上手,屡次让身为父亲的影千尘都暗叹不已。 他没有见识过暗月大陆的功法,没有比较过各种传承的优劣,所以并不清楚影诀当中的源术到底是什么级别。 可从带来的实力增幅来看,这些源术的威力已经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可以越阶战斗,都得归功于这本影诀内的几种源术,互相配合之下产生的威能,同时还有他所领悟的意境。 影风不久前才进阶通脉境,忙于巩固绿脉的修为,提升已学源术的境界,还没有来得及去仔细研究这个境界对应的源术。 自从拿到影诀以来,父亲多次告诫他,若没有把一个境界稳固下来,同时把以前学习的源术修炼到位,就不能去翻看这个境界的源术,因为这样做会让人分心,不利于进步。 当年他达到锻体十关的极致时,就在父亲的指引下,刻意去压制修为的提升,把精力转向影诀中源术的修炼。 在彻底打通十大玄关后,他最先修炼的是跃龙劲。这是一种战斗时所用的步法,极其玄妙,诡异多变,不仅有潜龙出渊般的极致速度,还可以如腾龙般肆意变向。 自从达到了通脉境,打通全身经脉后,他就顺利地把跃龙步修炼到二层,令自身速度增加将近一倍,再加上风之意境的加持,使得他在速度上不输于普通铸体境强者,而且还犹有过之。 这种步法的修炼对人的悟性要求很高,对于入门的一层境,除了要记忆复杂的源力运转轨迹,还要以此为根基,对身体内的源力形成控制,引动其向足部汇聚。 到了二层境,就要求打通体内的经脉,引动更多的源力在部分经脉内流动。 修炼的层数越高,对应的源力运转轨迹就会越加复杂,涉及的经脉就会越多,对修为和悟性的要求也会逐渐上升。 所以,源术是入门比较容易,提升十分艰难。若是天资不足,就连入门都做不到,这也是宗派不肯轻易传授顶尖源术的原因。 其次,他学到的就是流光盾,一种主动形成防御的源术,可引动源力,在身前凝聚强大的防御护盾。 这两种主速度和防御的技法,在锻体十关就能开始学习,以此增大一个人在险境中的存活机会。 从中可以看出编纂影诀之人的用心良苦,先以防御和保命为主,之后再去考虑攻击的招式。 到了十岁那年,影风已经达到了炼骨境的修为。在他的恳求之下,影千尘破例允许他学习炼骨境的技法,一种名为暗夜风影的蔽气隐匿之术。 一年之后,他就已经能熟练运用这三种源术,分别达到一层境的要求,在速度、防御以及隐匿这三个方面小有所成。 再过一年,十二岁的影风巩固了易筋境的修为,开始学习攻击性的源术,影杀技法。 这种源术的精髓在于,把源力以极快的速度汇聚到手部,全方位提升手臂的爆发力和攻击速度。 经过一年的不断练习,影风已经能达到影杀一层境的水准,一旦运用影杀技法,能够提升把手臂的力量提升将近一半。 在认主同心源石,达到了通脉境后,他更是迅速修炼至二重境,把手臂力量提升将尽一倍。 到了现在这个境界,影风自认为他在各个方面都不再缺少源术,无论是攻击、防御还是速度等各方面。 这让他对这个境界对应的源术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影家老祖会留下什么源术给通脉境锻体者,他绞尽脑汁也猜不到。 在中间地面上盘膝坐下,影风拿出影诀,仔细观看起来,从头开始,一页又一页,像是在温习着以前所学的东西。 白依依也从床上跳下,坐在少年身旁的地面上,探头瞄向这本通体暗红的书籍,滋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本秘籍上面的精髓,她已经基本掌握,但还是会有许多细枝末节不了解。如今认真看一遍,与脑海里原有的内容一一对应,她收获颇多。 影风正逐字逐句地看着,翻起来特别慢,还把书籍放到两人中间,以此让少女可以跟着学习。 可怜他还不知道,白依依早已把他的压底绝活全部学会,就连意境都照搬不误,甚至还达到了与他一样的水准。 这是他吃了无数苦头才换来的,付出了好几年的艰苦岁月,得之不易,如今却是被复制了一份。若是知道了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他不知是表现得高兴,还是在心底暗藏无奈。 影风没有去出言指点,更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不同人对于同一种东西有不同的理解,若是为了表现自己而胡乱指点,恐怕会适得其反,对白依依的修炼不利。 两人盘膝在地,依偎在一起,一人扶住这本影诀的一边,把全副精神都投入到文字的海洋里,遨游在无尽的奥妙当中。 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羞涩感,反而很自然,像是要一直这样看下去,看到天荒地老。一股温馨祥和的气氛油然而生,弥漫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两人都很享受这种安宁,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去。没多久,通脉境的篇章就被翻开,最先出现的就是通脉之法,接着就是铸脉之法,一直谈到紫脉为止。 如果再翻过一页,就是记载相应源术的篇章。影风不由地呼吸急促,心情变得激动起来,一颗心脏跳动得极为明显。 白依依若有所感,伸出洁白如玉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年的后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这种激动的状态,是非常不利于修炼悟道的。 感受到身旁可人儿的宽慰,影风也知道是自己心性太急,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深呼吸了好几遍,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把气息调整好,眼神也不再是那么急切。 把微微颤动着的右手移到书籍的右下角,忍住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激动,他缓缓翻开了这神秘的一页。 第六十章 噬源 房间内,两道人影并肩坐在中间的地面上,死死地盯着手上托着的暗红色书籍,颇有望眼欲穿之感。 想象中密密麻麻的文字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位于纸张中心处的诡异图案。 图案是一个如漩涡般的圆形,通体呈黑色,有阵阵吞噬之意从中传出。这种吞噬的力量很霸道,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入其中,不留丝毫。 影风吞了一口唾沫,转过头来与少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异之色。这个诡异的图案竟然记载了一种强大的源术,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没有太多见识的他们,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事实。可如何去修炼的问题,倒是把他们给难住了。 白依依素来冷静,但此刻也是犯愁,低头沉思,想要给一旁的少年一些帮助。 时间在思考中缓慢流逝,没过多久,影风眼中精芒一闪,想到了与此极其类似的意境。 意境也是像这样摸不着任何门路,需要一个人以某些事物为契机,去领悟体会其中的奥妙。 把身体的触感提升到最大的程度,影风伸出手来,轻轻触碰在这个黑色的漩涡中心。 在接触的一刹那,他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猛然一惊,若有所悟,可转瞬间又失去其踪影,仿佛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种似有非有、似无非无的矛盾感,充斥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眉头直皱,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少年一惊一乍,最后又颓丧地把手从书上移了下来,白依依也想亲身感触一番,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不过,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纯粹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既然以影风的天资都不能勘破其中的奥秘,她又能有什么把握。 在少年鼓励的目光下,白依依缓缓伸出小巧白皙的素手,带着一丝颤抖,触碰在漩涡的中心处。 原本平静无澜的漩涡,在这一瞬间有了轻微的变化。看上去,漩涡微动,像是活了过来,没有原先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影风最先察觉到漩涡的变化,眉梢微挑,圆润的脸庞上也随之布满了惊讶与叹服之色,感叹着白依依展现出的神奇能力。 上一次认主同心源石的时候,就是她在最后的关头觉醒光明源石,力挽狂澜,寻得生机。若不然,他们两人就要被困死在那片灰暗的空间中,与至宝无缘。 到了这时候,又是她给自己的命运带来转折,这怎能让他不惊叹。但此刻作为旁观者的他,只顾着自个儿胡思乱想,根本不知道白依依正经历着什么。 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浑身血液的流动因此加快,白依依的体内正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虽然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封印的力量在她的体内逐渐复苏,与这漩涡形成了一种巧妙的共鸣。二者相互牵引,不断刺激着对方的苏醒与壮大。 身体变得愈加沉重,思维也跟着慢了下来,手指也变得疲软无力,死死地压在了漩涡之上。这是白依依最为真切的感受,就像是一个无形的枷锁,缓慢降落在了自己的身躯上。 漩涡转动的越来越快,而白依依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一旁的影风看到这种状况出现,急忙把影诀移开,不让那漩涡继续发挥作用。 这么一拿开,白依依总算是逃脱了先前的那种压迫之感,那是一种压制,对身体全方位的压制。 “依依,你怎么了?”影风关切的声音传出,夹杂着焦急担忧之意。他最担心的就是少女出现什么意外,并且意外的根源还是来源于自己。 粗重地喘了几口气,白依依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任由冷汗从额头渗出。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可怕,她再也不想去体验。 对上了少年温柔的目光,她立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艰难地挤出以往的笑容。可她面容上的憔悴之色,又怎能瞒得过少年锐利的眼神。 “影风,不用担心我。”白依依还在苦苦支撑着,拼命地摇着头,试图用言语宽慰少年担忧的情绪。 她不想让少年为自己发愁,甚至是自责,这会让她难受。她已经从他的身上得到太多,可能这一辈子都还不完。 若不是因为他的出现,白家可能就真的要被灭族,深爱着她的父亲也难逃命运车轮的无情碾压。所以,她不敢再去奢望些什么。 影风直视着那双透露出坚强之色的星眸,看着少女把所有的痛苦都无言承受的模样,他的心很痛。同时,面对着少女拒绝的神色,他心情也有些许不快。 在小时候,影千尘就告诉他,男子汉就应该站在前面,为挚爱之人遮挡下所有的风雨。若是不能做到,那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意思。 当时的他还好奇地问了问,挚爱是什么,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父亲沮丧的神色,与那句略带低沉的话语,“挚爱,就是你想要去守护的人,或者说,这一辈子都想要抓住、不愿放手的人。” 冲动之下,他猛然伸出手来,紧紧抓住那双白皙的葇荑,引得少女浑身一颤,低下头来,思绪变得慌张而又凌乱。 时间仿佛陷入了泥沼当中,停滞不前。两人的手久久地紧握在一起,直至渗出一层层汗珠。他们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任由时光把这种安宁无限地延长,直到永恒。 白依依此刻正低着头,心中小鹿乱撞,不知所措。她已经忘记了原来的痛苦,转而体会着少年手中传来的力量,这是这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令她心生眷恋。 就在两人达成无言的默契之时,落在地上的影诀出现了可见的异动。刚才心急之下,影风直接把书籍移开,随便扔在了地面上。而这一扔,就刚好落在了阵眼的图案上。 暗红色的书籍上下抖动着,与地面撞击,发出阵阵响声。其上的漩涡也越转越快,最后肉眼竟无法捕捉到其运动的痕迹,只见得一团模糊。 房间内,源力浓度急剧下降,一瞬间就形成了大片的源力真空,令两人感到很不舒服,像是喘不过气来。 中心的阵眼受到刺激,发出微弱的光芒。这光芒冉冉升起,组成一层薄膜覆盖在了图案上,在明亮的房间中,几乎是细不可察。 浓郁的源力犹如脱缰的野马,从阵眼处无声喷涌而出,被影诀上快速转动的漩涡一丝不剩地吸走。 如此凶猛的源力洪流,根本不能起到弥补房间内源力亏空的作用,号称源力最为浓郁、永不枯竭的天字号房间,在这一刻也是被砸了招牌。 对此,漩涡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是不断加大吸力,引得阵眼处的源力喷涌得越来越快,光芒组成的薄膜也愈发深厚。 影风一脸呆滞,握住少女的手也自然而然地松了开来。他向前微微探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飞快转动的漩涡,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漩涡进行吞噬之时,他再一次捕捉到了那种玄妙的力量。这力量看似包容万物,可以把一切都容纳在内,实则霸道无比,是一种无法抵御的掠夺之力。 噬源这二字,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联想到黄若曦所说的噬源深渊。莫非,这种霸道的吞噬之力就是出自那个神秘的地方。 影诀,这本记载了强大源术的秘籍,又跟噬源深渊有什么关系。据说,那噬源深渊没有人胆敢靠近,因为任何人都不愿去成为一个不能利用源力的凡人,置自身于险境之中。 对于这种异动,白依依抬起头,仔细观察起这个诡异的漩涡。在刚才,就是这个漩涡跟她体内的封印之力形成共鸣,唤醒封印之力,对她的身体造成压制。 如今,这漩涡貌似也被唤醒,展现出惊人的吞噬之力,吸收着阵眼处迸发的源力洪流。 对于这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力量,白依依总觉得它们之间有相当密切的关系,但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若不是这两股力量以她的身体为媒介,强势复苏,恐怕她连这一点都感受不到。因为,她小时候就在父亲那测试过,发现自身的源力亲和度极低。 这个对源力的亲和度,就是常人所说的天赋,只不过在锻体者的世界里,天赋被更为详尽地解释罢了。 到了前几天,初次听说源素的存在时,她更是一头雾水。一番努力之下,她发现自己完全感应不到环境中的源素,更别说因此领悟意境。 这种愚钝的天资,又怎么能跟上少年的步伐,又怎么能给少年带来一丝帮助。对此,白依依心中唯有无奈与愧疚,无力感悄然滋生,蔓延向她的全身。 她不想成为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少年给予她的一切,而不去为对方做些什么。 自从认主同心源甲,他们当中一方有所提升,另一方的实力就会随之变强。但是,自己天赋差劲,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提升,就连以后提升的机会也是那么渺茫。 她不愿成为少年的拖油瓶,甚至成为了他的致命弱点。因为,两人的性命被紧密联系在一起,无论哪一方丢了性命,另外一方就会因此而死去。 死亡,原本离她很遥远,几乎是遥不可及。但在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离这个陌生的词语如此之近,或许再向前走一步,就能触摸得到。 处于顿悟之中的影风,根本没有察觉到身旁少女无力的身躯,和她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挣扎。 第六十一章 漩涡 在影风的世界里,一切都被无情地吞噬,只剩下眼前的黑色漩涡,展露着霸道的吞噬之力,令人心颤。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平面图案,此刻却是活了过来,在他的视野里不断放大,向他席卷而来,仿佛要把他也给吞噬掉。 这是一种错觉,影风没有丝毫慌张,而是定了定心神。他相信,影家老祖留下的秘籍绝对不会害了后辈子弟,有的只是巨大的好处,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凭此一飞冲天。 任由黑色漩涡把他的精神力吸走,影风有种身如浮萍之感,接着便发现自己进入到了漩涡之内,随着吞噬之力而四处飘摇,放眼都是一片黑暗,还有黑暗中那一个个复杂的图案。 他凝聚心神,在漩涡内部游荡的同时,仔细观察着这漩涡内部的结构,剖析着这复杂图案的组成,体悟着漩涡中更为明显的吞噬力量。 他本就天资聪慧,在漩涡刚刚复苏时就有所感悟,隐约抓到了这种力量的痕迹,如今更是进入到了漩涡的内部,以一个新的角度去领悟这漩涡所拥有的力量。 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把更多精纯的源力一吞而尽,每一次都如鲸吞一般,令一旁的白依依感到惊惧。 看着少年闭目参悟的模样,她很担心,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再也没法苏醒过来。刚才的她,就是因为这本神秘的影诀而吃了大苦头。 若不是少年中途出手打断,她或许会被那封印之力完全压制。至今回想起来,她还有些后怕,同时也有一丝庆幸。 一个时辰过去,影风猛然睁开双眼,轻微地点了点头,看上去若有所悟。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一旁的少女精神为之一振,面容上的担忧也悄然散去,化作幸福的喜悦之色。 她知道,少年肯定从漩涡中悟到了什么东西。如果能够把那种可怕吞噬之力化为己用,那修炼的速度一定会大增。 想到这,她就莫名地为少年感到高兴,原本席卷而来的困意也都消散无踪。 话说起来,黑色漩涡是她体内的力量引动的。虽然她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可如果这样做能够起到哪怕一丁点作用,她对此都心甘情愿。 影风转过头来,愧疚之色从双颊浮现而出。刚才他只顾着自个儿修炼,完全忘了一旁的白依依,那个为他担忧、为他愁的少女。 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多数人已经入房歇息,沉浸在睡梦当中。而少女却是强忍着倦意,坐在他的身旁,为他守候了一个时辰之多。古语有云,最难消受美人恩,也就莫过于如此。 “依依,辛苦你了,赶紧去休息吧,我今晚就在这修炼。”话一说出,迎来的却是少女略带倔强的摇头。对此,影风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推攘一番,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 面对少年的坚持和恳求,白依依只好放下倔强之色,踌躇着走到床边,坐了下去。 时间匆匆流过,少女终究是敌不过困意的袭扰,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影风虽说在低头修炼,可眼睛的余光还是会偶尔向上扫去,偷偷关注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看到少女真的睡下后,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来,看到的依旧是布置精美的房间,没有什么变化。当他把视线转向右侧时,映入眼前的就是少女窈窕的身姿,还有那副精致的脸庞,散发出阵阵慵懒之意。 微微一笑,影风只感觉一股暖流从心中涌出,蔓延向全身,无比舒服。 地上的漩涡依旧在吞噬着源力,就连漩涡本身也越来越大,最后布满了整个页面,煞是恐怖。但这并没有吸引到影风的注意力。 此刻,躺在床上的白依依就是另一个漩涡,更加强大的漩涡,把他的一切都要吸走。 对此,他心甘情愿。就算漩涡后面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深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闯入,无怨无悔。 夜已深,残留下来的只有天上的弯月和无边的寂静。在这弯月期,不仅是源力的浓度,环境的温度也在逐渐下降。 缓步走上前去,影风弯下腰,把另一侧的被子铺开,盖到了少女的身上。他的动作很轻柔,蹑手蹑脚的,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盖上被子的时候,少女无暇的睡颜近在咫尺,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与纯净。 这近乎完美的素颜让影风面露痴呆,动作也变得迟钝,想起了当初见到黄若曦的情景。 那时候的黄衣女子,给他带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惊艳之感,夹杂着诱人的风韵,宛如怒放的鲜花,招引着一旁飞舞的蜜蜂。 而此刻的白依依,带给他的是却是截然不同的圣洁之意,宛如生长于高山之上的雪莲花,高不可攀,不容亵渎。 做完这一切,影风艰难地把视线移开,向后方退去,回到了阵眼所在之处盘膝坐下,继续参悟漩涡所蕴含的奥妙。 放下了牵挂,心中只有安宁与平静。在这种状态下,影风的脑海无比清晰,记忆碎片开始不断地整合,漩涡的奥秘也随之浮现而出,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过了一个时辰,一个复杂玄妙的印记被拼接而成。这印记小巧灵动,其上遍布着诸多纹路,共同组成了漩涡的形状。 见此情景,影风大喜,脸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这噬源术最为关键的一部分终于被他还原出来,看上去,接下去一切都会很顺利。 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他弄明白,这源术是由十个最根本的印记组合而成,只要把这十个印记分别凝聚在体内的十大玄关,就能产生极为强大的吞噬之力。 兴奋之下,他急忙调动玄关内的源力,尝试着以源力为笔,把这印记一笔一划地刻画出来。 弄懂印记的组成是一回事,成功去刻画又是另一回事。还没画几笔,源力丝线就因为不稳定而崩碎。而这几条丝线的刻画,离那印记的完成还有十万八千里。 看来,这印记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普通人随意临摹就能生成吞噬印记,把环境中的月神源力席卷一空。那这噬源术早就广泛地普及开来,人类的武道水平也会因此提升好几个层次。 他不想放弃,因为这噬源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一旦成功凝聚出漩涡,人体对源力的吸收速度将会成倍提升,武道之路也一帆风顺。 再度经过几百次尝试后,一向倔强的影风也不得不服输。这番努力之下,他竟是没有任何明显的进步,每一次都是没画几笔就有了崩溃的迹象,继续下去也是重来的结果。 就在他想要无奈放弃之时,影诀上的漩涡有了细微的变化。漩涡依旧在疯狂地吸收着源力,可遍布整页纸的黑色漩涡开始渐渐缩小,最后回到了正常的大小。 圆月即将出现,经过几个时辰的吞噬,阵眼处的光芒渐渐衰弱下来,看上去已经接近枯竭,没法再吐出更多浓郁的源力。 这个号称源力永不枯竭的天字号房间,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抽空,这让影风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作为风雨楼的房客,本身就有吸收这些源力的权利,没有什么好愧疚的。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这个漩涡,自己完全没有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他弯下腰来,一边抱怨着这漩涡的贪婪,一边捡起地上的影诀,准备收起来。 甫一触碰,那书页上漩涡竟像是有了灵性,开始颤动起来。接着,一个小巧的银白色印记被喷出来,一瞬间就融入到了影风的身体里。 一刹那的惊惧过后,就是浓重的喜悦之色。这个突然显现的印记,就是他千方百计想要凝聚的,如今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 他赶紧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尝试着去引导体内的印记。这印记很是乖巧听话,在源力的牵引之下朝右手的玄关移去。 最终,印记落在了右手的玄关上面,演化成一个精致的小漩涡,散发着阵阵吞噬之力。这股力量不是很强,跟影诀上漩涡的吸力更是差了很远。 但是,好歹也算是在噬源术的修习上迈出了一大步。有了这个开头,影风可以预料到,随着自己的领悟提升,这噬源术一定会更加强大,最终能把这片天地的一切都吸走。 漩涡中的那种霸道之意,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让他心境豁达,自信满满。 就在影风引导印记的时候,白依依恰巧醒了过来,睁开那双明亮的星眸,一眨一眨地看着房间中央盘膝坐着的少年,嘴角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少年正闭目而坐,处于参悟之中。这种认真的神态,让原本清秀的脸庞显得更有魅力,再配上一身华贵的紫色衣袍,就更加完美。 一时之间,白依依也是看呆了,静静地侧躺在床上,眼神迷醉,享受着这只属于她的美景。 第六十二章 困惑(一更) 影诀上的漩涡终于停止了旋动,重新化作一个平凡无奇的平面图案。但影风知道,只要有足够浓郁的源力,这个漩涡就会再次复苏,展示出霸道无边的吞噬之力。 印记的引导完成后,影风并没有停下参悟,而是近距离地感悟着这个体内玄关上的印记。有了一个在体内的模板,他发现领悟起来更为通畅,同时对印记的构成也更加了解。 到了此刻,他才领悟到噬源术的难点在哪里,不仅仅要对印记上的纹路构成有熟悉的记忆,同时还要理清楚每一条源力丝线的相生相克之理。 这是一个十分繁重的工作,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才能完全弄懂。所以,知道这一点影风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缓缓睁开双眼,准备打个哈欠,伸个懒腰。 还没把僵硬的身子舒展开来,他就看到少女正眨着灵动的双眸,嘴角挂笑,侧躺在床上看着他。这让他有些尴尬,不知道已经被这样盯了多久。 虽说一晚上没有歇息,但闭目盘坐也能起到些休息的作用,不至于哈欠连连,满脸困意。强行振作精神,影风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朝床边走去。 少女回过神来,急忙从床上弹起,想要装作刚起床的样子。那种慌乱的姿态,根本就不能起到掩饰的作用,反而让影风在心底窃笑。 还没等他们说一句话,房门便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少女的示意之下,影风无奈一笑,接着转过身朝房门走去。 “吱呀” 房门被拉开,黄若曦窈窕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的脸上还挂着玩味的笑容,探头向里面瞧了瞧。 少女羞涩,本能地拿起被子把自己遮住。没想到这么一弄,房门外的女子就更加大胆地浅笑起来,惹得房内的两人尴尬无比。 “影风,在这里住得习惯吧。”面对少年的沉默,黄若曦也只能先问候一句,缓解怪异的气氛。不然这样下去,谈话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影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了几声。他当然是非常满意,恨不得能在这种源力浓郁的房间里多住几天。 不过,阵法内的源力经过漩涡贪婪地吞噬,所剩无几。所以,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启程出发好些。说不定,宗派内还有许多这样的修炼宝地,远比这里的要好。 “若曦姐,你来这有什么事吗?”影风不相信女子只是单纯地过来打声招呼,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才会敲房门。 黄若曦轻轻应和一声,抱着疑惑的语气问道,“影风,你有没有发现,这房间内的源力似乎要枯竭了?” 面对女子的困惑,影风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绝对不能说真相,因为影诀中的噬源术是他最大的秘密,不能暴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强行压下那些小心思,影风也摆出一副无比困惑的模样,以同样的语气回应道,“是啊,不知这风雨楼的阵法出了什么问题。” 听着少年的答复,黄若曦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就此作罢。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一切是少年导致的。她此次过来,也不过是想要看看,另外一个房间是不是也存在这种源力枯竭的情况。 多说了几句,商量着等会儿离开时和掌柜谈谈这件事,黄若曦便转身离去。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影风关上房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担心,女子会从中看出什么端倪,进而多番追问。到时候,能不能瞒过对方就是未知之数。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影诀中的漩涡太过匪夷所思,没有人会联想到是吞噬之力作祟的缘故。 白依依已经从床上起来,正端坐在左侧的梳妆台前,哼着小曲,对着镜子自顾自地打扮起来。 一袭长发披散,直至腰间,她把细长的秀发托于右肩之上,右手拿着梳子一遍遍地梳理,显得很有耐心。就在她沉醉于自己亮丽的秀发之时,一个紫衣人影悄然出现在镜子当中。 影风转身看向不远处精心打扮的红衣少女,心情逐渐舒缓开来,抛掉脑海里的纷乱的思绪,迈步向前走去。 他的步伐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但紫衣人影在镜子内的移动还是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轻笑着的同时,白依依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垂首梳理着长发,任由那人影向他靠近。 陡然间,她的右手被握住,梳子从手中向上滑出,落入了少年的手上。转过头来,她看到的是影风嬉笑的脸庞,还有一丝征询之意。 左手托起柔顺的长发,影风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凝聚心神,尝试着去理顺这略微凌乱的青丝。 他的动作很生疏,握着梳子的手也有些僵硬,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意外。除了修炼之外,他从来没有那么专注过。手上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沉醉其中,回味无穷。 这种笨拙的动作,却是引得少女轻笑,但幸福的味道依旧浮现在无暇的素颜之上。白依依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看着镜子内两人的倒影,任由少年去摸索尝试。 这种事情对于聪慧的影风来说,可以说是无师自通。梳了没多久,他的动作就变得灵动轻盈,再也没有原先的生涩与紧张。 手中的青丝越发笔直,垂落在少女的后背之上,宛若飞流直下的瀑布,一直到腰间为止。 影风对此非常满意,眼神发亮,像是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同时也在为这飘逸的秀发而赞叹。 一轮打扮完成后,两人离开角落的梳妆台,朝门外走去。木门开阂,眼前就是笔直的红木护栏,和直旋而下的螺旋型楼梯。 这种奢华的布置,只为这两个房间而存在,只有天字号的贵客才有机会欣赏得到,其他人就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沿着红布铺就的过道走去,敲响左侧的房门,黄若曦就拉着可儿的小手走了出来。 可儿抬起头,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睁着惺忪的双眼朝两人打了个招呼,接着就跟着娘亲朝楼梯的一侧走去。 白依依若有所觉,心中困惑。可儿这丫头都已经睡了一晚上,现在脸上居然还残存着一丝倦意,其中的缘由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沿着楼梯向下走去,踏在厚实的木板之上,发出响亮清脆的脚步声,很快就惊动了在一楼守候的红衣老者。 老者从座椅上站起身,朝楼梯奔去。他的职责不仅仅是镇守这风雨楼,还要尽量满足天字号客人的要求。 所以,他昨晚可谓是没有睡上一个好觉,生怕客人会在半夜醒来,而自己又倒头大睡,没能及时出现。 到时候,一番怪罪下来,他这外派使者的职位恐怕就会泡汤。再严重些,若是遇到一些不讲理的客人,有可能修为不保。 在凡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铸体境强者,铸就强大的蛮体,镇压一方,无人胆敢冒犯。 但在化罡境强者面前,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铸体境锻体者,一只力气大一些的蝼蚁罢了,一捻即死。就算修为被废,他也根本没地方诉苦。 铸体境和化罡境之间,差距极大。一旦领悟罡气奥秘,身体内的源力就可以转化为罡气,不仅能极大限度地强化肉身,还能覆盖在身体上,作为近身攻击的强横手段。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老者早已站在一侧弯腰等待,呼吸急促,不敢有丝毫异动。 “吴临长老,我有事要与你谈谈。”刚一见到老者的身影,黄若曦便抢过说话的先机,她可不想再一次被这老头叫成前辈。 “不知贵客有何事要谈,”吴临依旧弯着身子,恭敬地回应道,“请几位移步大厅细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各色佳肴。” 一提到有好吃的,可儿立马抬起头来,双眼发亮,残存的困意也一扫而光。看来,她还是一个小吃货,引得黄若曦摇头苦笑。 影风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可儿这丫头,虽然两人有过共患难的难忘经历,但那也仅仅是朋友之间应有的帮助,要说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长久的时间和坦诚的交流。 转过两个弯,几人就来到了大厅当中。不同于昨日的空荡,今日的大厅被摆上了一张长方形的木桌,还有好几张做工精致的座椅。 长木桌的台面,各类菜肴被相继呈上,盖子被打开,散发着各种诱人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从小到大都还没见过这种场面,于是转头看向可儿,发现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座椅上,准备开口大吃一顿。 在可儿催促的目光之下,几人赶紧走到木桌旁落座,没有再拖拉,不然小丫头肯定会出声抱怨。 这种特殊的待遇,让影风在震惊之余,很是享受。在小时候,他都是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猎杀野兽作为食物,自给自足。 至于白依依,她的家境虽说不错,从小衣食无忧,但也远没有这种奢侈与气派。 白家名义上是清云镇的大家族,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地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又怎么会有多余的财富花在这种奢侈的享受上,仅仅为了满足人的口食之欲。 第六十三章 源食(二更) 密室大厅内,黄若曦走到可儿的身旁坐下,少年少女则坐在对面一侧,而老者依旧恭敬地站立在侧,战战兢兢,等待女子发话。 “你不必太紧张,只是找你说件事情罢了,我们过会儿就离开。”黄若曦见惯了这种小心谨慎的姿态,不由出言宽慰。 地位带来的威慑力是巨大的,足以令大多数人俯首称臣,姿态低声下气。 从小到大,她的身边大多都是这种人。他们表现得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逾矩,像是在害怕下一刻就会被无情迁怒,甚至是因此失去性命。 说实话,她不是很愿意接受这种因地位而衍生的尊敬,甚至说是一种因压迫而导致的尊敬,那样太过虚假与做作。人心叵测,他们恭敬的背后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思,谁也说不准。 “不知贵客有什么事情要说?”老者还是不愿意放松下来,而是越加低眉顺耳地问着。这种对上级的畏惧深入到他的骨子里,无论如何也抹不掉。 “我就想问问,这风雨楼的锁源阵法有没有可能会失效?”黄若曦一边随意地回应着,还一边帮可儿抹了抹嘴角上残留的油渍。 这话若是从一般人口中说出,老者必定会放声大笑,讥笑提问之人的无知。因为,风雨楼的阵法乃是一位实力惊天动地的大能所刻,号称几百万年都不会失效甚至是损坏。 可如今从女子这听到这个问题,老者也只能把真实的情绪隐藏起来,知无不言地谈论起来,“风雨楼的阵法不可能会失效,只要源力的储备还有,就能喷出浓郁的源力。可论源力的储备,这风雨楼几十万年的积累,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老者话语中的信誓旦旦,让黄若曦放下心来,没有再去详细地追问。反正她过会儿就要离开东极城,以后风雨楼发生什么变故,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几人举着筷子,品尝着不断呈上来的各类美食。看到可儿尽情吃喝的模样,影风也被激发起食欲,大口大口地把桌上的佳肴横扫而尽,引得身旁的少女一阵白眼。 这些佳肴通常被称作源食,由特殊的食材制成,蕴含丰富的源力,专门供给锻体者享用。 食材由风雨楼专门提供,在外面难以寻得,处于有价无市的地步。就算是能卖,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天价,根本买不起。 从来没有那么畅快过,影风感觉身体暖洋洋的,吃下的源食化作浓郁的源力,滋润着疲惫的身躯,补充着身体的消耗。 在这短暂的一天里,他总算是体验了一把特权阶层应有的待遇。布置华丽的大厅,条件一流的客房,还有吃不完的美食,身边更是有佳人相伴。 相比起来,他以前的生活简直就不算是生活,最多只能说成是存活。在这一刻,他仿佛又找到了一个努力修炼的理由。 若是父亲也在这里一起吃该多好,影风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个高大的身影,严厉的表面背后,却是有着令人眷恋的呵护之情。 跟影风的大大咧咧相比,白依依动作优雅,不急不慢,颇有大家族小姐的风范。这让坐在对面的黄若曦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暗自赞许。 在她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看不起小镇里的家族,认为他们天生就低人一等,脑海里还会不自觉地把他们和粗鄙画上等号。 可如今,看到少女优雅恬静的姿态,她就对圈子里的那些人产生了厌恶之感。他们总是通过贬低别人,来增添自我的优越感,以此彰显自己的高贵与不凡。 察觉到女子投来的目光,白依依抬头轻笑,用手肘推了一下少年,像是在告诉他收敛一些,动作不要那么狂放,引得众人关注。 对此,影风讪笑几声,放缓手中的动作。他本就饥肠辘辘,更是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美食,现在一有机会,自然是把持不住,恨不得一口气全填到肚子里。 一番风卷残云下来,桌面上的诸多菜肴被一扫而光,而影风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碗筷。 这种夸张的食量,惹得老者目瞪口呆,急忙吩咐侍者,把楼内烹制好的所有佳肴全都送进来,先把这个小祖宗给喂饱。 他在这风雨楼呆了几十年,都还没有见到过食量如此恐怖的锻体者,简直就像是饿鬼附身。不过这话他绝对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边想想而已。 这么一来,风雨楼内的其他锻体者就真的是叫苦不迭。好不容易住进这里,早上起来饿得发昏,居然还没有佳肴呈上。 处于饥饿当中的他们虽有怨念,但是不能公然发怒,毕竟这里是风雨楼,岐黄宗庇护的地盘,没有人胆敢闹事。 正大快朵颐的影风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食量会突然增大这么多,这些源食一进到肚子里,就瞬间化作浓郁的源力,充斥在身体之内。 转念一想,应该是昨晚整夜参悟吞噬漩涡的缘故,把体内存储的能量都耗光,但也有可能是体内的吞噬印记在作怪。 虽说锻体者可以通过吸收源力来补充自身的消耗,不用再吃凡俗之食,达到辟谷的效果。但源食这种特殊的佳肴,还是被锻体者广泛追捧,视为珍惜之物。 源食内蕴含的浓郁源力,可以迅速补充身体的消耗,同时还能起到辅助修炼,提高修炼速度的效果,论价值已经接近一些灵丹妙药。 对于宗门之外的锻体者来说,丹药是可遇不可求的,每一颗都无比珍贵。只有那些强大的宗门,才会存在炼丹的传承秘诀,偶尔有一些丹药流到外界,都会被拍卖出天价。 诸多侍者来回跑动,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放下后,立马就去准备端下一盘。这种盛况在风雨楼还是第一次出现。老者对此只能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带着笑意恭维几声。 他内心其实很苦,这么一番吃喝下来,风雨楼的食材库存恐怕就要被掏空,以后能不能维持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可他也不能拂了这几位贵客的意愿。那可是紫极令牌的拥有者,在岐黄宗内必然有着老祖一般的地位,就算把风雨楼给毁了,他也不能去怪罪。 没有理会侍者们怪异的眼光,影风依然我行我素,把呈上来的菜肴一扫而光。感受着源食带来的源力增长,他不由双眼发亮,透露出期待的神色。 黄若曦暗叹少年有眼光,能抓住这种机会多补充点体能,至于在这种场合,面子什么的又怎么能比得过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些源食对锻体者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虽然在价值上比不过丹药,但胜在天然,没有任何副作用。 相比而言,是药三分毒,丹药看似能迅速提升修炼的速度,亦或是帮助突破境界,但对人体是有害处的。 长久服食之下,身体会对丹药产生依赖,进而造成天赋下降,对源力的亲和度降低。 这种对丹药依赖的说法,是她小时候听父亲所说。作为宗主之女,她有着无比优越的修炼条件,岐黄宗更是以炼丹为主业的宗派,但父亲总是会严禁她服食丹药。 当时只有十岁的她,对此还十分有怨气。眼看着同龄人服用丹药,修为进展一日千里,没费多大功夫就达到了炼骨境,甚至是易筋境。 而她自己,却是吃尽了苦头,凭着过人的天资和源食的辅助,也才勉强追上这些人的步伐。 到了今日,她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长久服食丹药的锻体者,在前期修为进展迅速,最快的在十五岁左右就能达到通脉境。 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会卡在铸体境的门槛上,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铸就蛮体,迈入铸体境。至于更强大的罡体,天资有损的他们根本难以触及,更别说领悟罡气奥秘,进阶化罡境。 对于丹药有损天资的说法,岐黄宗一直以来都是讳莫如深,不敢透露丝毫消息。就算有风声传出,锻体者们也不会把这当回事。 因为,他们本身的天资就不怎么行。若无丹药相助,就连通脉境都跨不进去,又怎么会担心这点鸡毛蒜皮之事。 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拒绝丹药的诱惑,相信自己可以凭着过人的天资,在修炼上不输于任何人。其实,这也是对心性的一种磨砺,磨练一个人的耐性与韧性。 对于影风,她是极为看好的。如果他所说的经历都是实话,那岐黄宗这次算是捡到了宝贝,传承序列总算是后继有人。 在一年前段凌天被带走,岐黄宗便失去了崛起的机会。诸多长老们对此唉声叹气,惋惜痛恨,不知各怀鬼胎的他们,都在惋惜什么。 若是等到段凌天成长起来,他在实力上肯定能超越外罡境的老祖,甚至达到传说中的次神境,带领岐黄宗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往昔已不可追,在这紫衣少年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段凌天的影子。他们二人都有着无双的天赋、正直的心性或是过人的冷静,是无可挑剔的传承弟子人选。 至于他身侧的白依依,黄若曦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心中有的纯粹是一种欣赏和感激,还远没有到寄托希望的地步。 第六十四章 怨气(一更) 狭窄的密室通道,一位身着青衣的侍者小跑而过,最后停在老者身旁,急促的低语声响起,“长老,外面很多客人都在出言抱怨,说我们风雨楼…招待不周。” 红衣老者面色一沉,甩了甩袖子,不满地说道,“你去和他们说,今日风雨楼出了些意外,以后会给他们补偿。” 得到吴临的回应,青衣侍者匆忙转身而去,准备去向外面的客人们传达指令,平息众人的怨气。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黄若曦无意中听到侍者的话语,不由兴趣大起,欲要一探究竟,就连埋头进食的影风也抬起头来,等待接下来的回答。 吴临微微躬身,尴尬一笑,“风雨楼的饭菜没有及时供应,引得众人怨气,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客人们不必牵挂。” 听到饭菜没及时供应,影风下意识就察觉到什么,夹着饭菜的右手一时之间没有动静,接着就呵呵地笑了两声,放下碗筷,没有再继续吃下去。 看来是他的缘故,让外面的客人们都没东西吃,接二连三地抱怨。白依依此刻更是白了影风一眼,像是在埋怨他因为贪吃而惹上麻烦。 若是外面的客人得知其中的缘由,恐怕会二话不说,冲进来把他胖揍一顿。 想到这,她不免担心起来,等会离去时说不准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变故。要知道,外面可是聚集了一群正处于怒火中的客人,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吴临对此富有经验,看出了在座几人所愁之事,拱手说道,“几位不必担心,这密室设计独特,暗藏多条地道,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这风雨楼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设计时处处为客人着想,甚至还考虑到了如何隐蔽离开的问题。 有武者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恩怨情仇,就有夺命追杀。若是不希望暴露行踪,这种地道就是上上之选,可以帮助锻体者甩掉许多麻烦,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摆脱仇家的追杀。 眼看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黄若曦也知道是时候要离开,赶往岐黄宗。她轻轻地敲了几下台面,率先站起身来,其他几人紧随而起。 吴临眼疾手快,在女子敲击之时就领会到什么,立马用眼神示意密道旁的侍者。侍者会意,向密道内小跑而去。 而吴临本人则伸手虚引,越发恭敬地朝女子说道,“请几位跟我来,我已吩咐侍者,准备开启地道。” 几人没有从原先的木门走出,而是沿着密道,走到缺口后侧的螺旋楼梯处。铺满红毯的楼梯底部,已经被掀开一个小角,显露出几条规整的划痕。 侍者正双腿撑开侧立于左边,弯下腰拉住地面上的两根吊环。他猛然发力向左一抽拉,发出沉重的轰隆响声。 厚重的石板被移开,一个隐蔽在地面之下的石质楼梯缓缓出现,两侧的夜光石也泛起柔和的微光。 地道的出现,让影风暗自惊叹,感叹着这风雨楼的大手笔。从这密道隐藏于螺旋楼梯之下,他就隐约可以猜到,这地道是专门为天字号房间的客人设计,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使用。 白依依对此也是多看了几眼,颇为好奇这地道到底如何建造,其中又暗藏了什么玄机。 一般的大户人家在建造房屋之时,都会特意把地下挖空,建造一间隐蔽的密室来保管财富。这样做基本上不会费太大的功夫,而且还十分安全。 但如果说要建造一个可以用来逃生的狭长地道,通向较远处的一个隐蔽逃生点。那难度就会上升好几个档次,没有一定底蕴的家族是做不到的。 有了老者的带领,几人沿着地道走下,途中遇到好几个分岔口。分岔口的出现,使得这地道宛如迷宫一般,只有熟悉之人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前辈,这地道有好几处出口,不知您希望走近一些的,还是远一些的?”吴临在一个分岔口前停了下来,洪亮的话语声回荡在地道中。 黄若曦并没有担心安全的问题,同时也不想跑到一个太远的地方。毕竟远一些的出口会建造在哪里,她也不甚清楚,只能回应着走近一些的出口。 没有再转弯,老者径直向前,带着几人沿着一条楼梯直走而上。估摸着已经快到地面,他又一次停下来,引动源力随手一拉,把上方的石板向后移去。 更加明亮的光芒从出口处投射而来,让几人不由瞳孔微缩,适应着这陡然变亮的环境。 沿着楼梯走出,他们进入到了一个房屋之内。这个房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敞,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平民房屋,四周的布置也像是一间客房。 当然,这个平民的说法只是相对于豪门贵族而言。实际上,能够住在这东极城之内的人,无不是有些权势,亦或是有不俗的实力。 带领客人离开的任务已完成,吴临微微躬身,指了指一侧,作着最后的嘱咐,“前辈,那处高楼就是风雨楼所在,若还有什么需要,风雨楼欢迎您的大驾。” 在黄若曦的点头摆手之下,吴临转身离开,迈入地道内,轻移石板,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话说起来,他们原本没有必要走这个地道。若不是影风大吃特吃的行为导致了客人们的怨气,他们说不准还能光明正大地离开。 走出房屋,就是宽敞的后院,一切如普通人家一般,没有丝毫异样。这种正常,更是赋予了地道无与伦比的隐蔽性。 谁又能想到,这么一间平凡无奇的小院子,居然存在可以直通风雨楼的地道。 寻到院子的后门,几人随即穿行而过,进入到一个寂静无人的狭窄巷子中。 没走几步,灯火通明的大街隐约可见,数量稀少的行人匆忙而过,像是要赶去工作,步伐中混杂着一丝丝焦躁。 步入大街抬头仰望,西边那座高耸的风雨楼映入眼帘,成为此地唯一的风景,像是在向世人宣告着它独特的地位与不可冒犯的高贵。 欣赏着这座城池的风景,即将离开的影风有些许不舍,还想要在这里多呆几天,感受一番东极城的风土人情。 身旁的白依依也都有着相似的情绪,想要去揭开这座陌生城池的面纱,一探究竟。 东极城,就是离她家乡清云镇最近的城池。若白家欲要扩张发展,从小小的清云镇走出来,这座繁荣的小城池必然是最为重要的前线阵地。 大街由南向北而去,几人横向穿过大街,并肩朝西边继续行进。清晨伊始,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空旷中夹杂着几分寂静,显得有些萧瑟。 走过几条无人的街道,影风双耳微动,捕捉到了从风雨楼所在方位传来的话语声。声音忽强忽弱,混杂在一起,让人无法辩清话中的内容。 这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风雨楼作为这小片区域最为尊贵的存在,又怎么会有人敢聚众喧哗,大声吵闹。这样做,岂不是扫了风雨楼的脸面。 对于这个情况,黄若曦也若有所觉,双眉微皱,不由转头朝那个方向扫去,但眼前出现的仅是一座遮蔽视线的三层高楼。 “若曦姐,不如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影风询问的话语响起,勾起了众人心中的好奇之意。 黄若曦臻首轻点,默许了少年的请求,脑海中闪过侍者所说的招待不周之事。她也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缘由,引得众人聚集,在风雨楼外高声交谈。 至于影风,则是有着不一样的心思,脸上也隐隐浮现出尴尬之色。 回想起在风雨楼所做之事,除了大肆吃喝,引得客人们抱怨之外,他好像还做了一些更不了得的事情。 白依依瞥到少年表情的变化,也是明白了什么,探头到少年耳边,略带焦急地悄声问道,“影风,有没有可能是那个…漩涡的事情。” 少女低语时吐气如兰,令影风感觉耳朵痒痒的,可转瞬间他就压下这种异状,故作淡定地应声道,“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黄若曦处在领头的位置,根本没有留意少年和少女的悄悄话,只是拉着可儿的手,不断变换方向朝风雨楼走去。 重新回到风雨楼前的空地上,他们见到的是不同于昨日的热闹场景。路过的行人全都停下脚步,好奇地观望着大厅内吵杂的乱象,纷纷出言交谈,猜测风雨楼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顺着行人的目光,几人的视线往远处移去。昨日近乎空旷的大厅,今日却是站满了人,熙熙攘攘,有些人都被迫要退到大厅之外。 走近一看,他们大多衣着华丽,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停地抱怨着风雨楼的疏漏,尽情宣泄心中的怨气。 他们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似乎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欲要通过舆论给风雨楼施压。 法不责众,在他们看来这种聚众闹事是最好的解决手段,既不会给自己招来灾祸,又能给风雨楼带来压力,从中捞到些好处。 他们能成为人上之人,住进风雨楼,本身在为人处世上就是机灵无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捞好处的机会。 就算有小部分人并不在乎这些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人群聚集起来,形成了势头,他们也会顺势参与其中,甚至还会爆发出比其他人更加强烈的怨气。 至于楼外之人,纯粹就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与身旁的人交头接耳,细语声不断,都在揣测着风雨楼会如何如应对。 楼外的人群大多分散开来,留有很大的缝隙。影风几人沿着缝隙前进,途中绕弯好几次,终于走到风雨楼的门前,立在门外柱子旁的唯一的空地上。 这空地被两人霸占,其余行人都不敢靠近,所以才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让影风几人驻足观望。 这两人听到身旁的动静,顿时面露不悦之色,随意地转过头,欲要狠狠地训斥一顿,发泄心中的怨气。 转头盯了一眼,他们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想要骂出口的话也都卡在其中。齐齐吞了一口唾沫,他们迟迟没有动静,有的只是额头上不断析出的冷汗,和那打颤的双唇。 第六十五章 巧遇(二更) 两位公子哥暗呼倒霉,怎么会在这里刚好碰到这几人,说不定他们是来翻旧账的,否则又怎么会有这种巧合之事。 一想到这,他们双腿发软,心惊肉跳,整个人的精神都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中,像是即将要上刑场一般。 自从昨晚的事情发生后,他们根本睡不了一个好觉,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去摆脱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那几人一怒之下找上门来,他们可就给家族丢脸,甚至是小命不保。 越是这样胡思乱想,他们越是慌张。那些地位崇高的强者,都有着难以捉摸的怪异脾气,把尊严视作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有的甚至到了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地步。 杀人这几个词从脑海里蹦出,他们的思绪变得更为凌乱。就算在疲惫中草草睡下,也是噩梦连连,多次惊醒,虚汗直冒。 二十多岁的他们在这几年省吃俭用,终于在昨天攒足了钱,决定到风雨楼住几晚,享受这种人上之人的待遇。 但现实是残酷的。狂妄自大的他们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弄得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一晚上的煎熬过去,他们决定看到那几人就要躲藏起来,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行踪。如此一来,那几人也不会去花费工夫去查探两人的消息,秋后算账。 原本打算闷在房中,等待这场风波消散,可外面发生的事情越闹越大,撩起了他们的兴趣。 他们所住的是最低级的人字号房间,最为普通,没有布置任何隔音的阵法。大厅内传来的吵闹之声不绝于耳,惹得他们心痒痒。 脑子里总有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告诉他们,这等盛事若不掺和一番,恐怕会遗憾终生。 在骨子里头,他们就是爱看热闹的人,还喜欢去搅混局面,趁火打劫。这些事情,身为世家子弟的他们在这几年没有少干。 只不过在这趟浑水中,他们实力太过低微,没过多久就被人从大厅中赶了出来。易筋境修为的他们根本打不过别人,还因此挨了几巴掌。 抚摸着脸上还热辣辣的印子,他们虽有不甘,但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这外边占块宝地,凑个热闹。 对此,他们心中怨气升腾,无处发泄,于是有了适才欲要训斥的一幕。可没想到,站到风雨楼外的他们居然遇上了这几位煞星。 风雨楼外的场地很空旷,人来人往之下,基本上不会有这种巧遇发生。要怪,就怪他们太过霸道,把大门左侧柱子旁的大片空地给占了。 身着蓝衣的男子双唇哆嗦,低头抱拳道,“前辈,昨日之事是我兄弟二人的过错,请前辈饶命。” 另一位青衣男子也跟着求饶起来,先前的嚣张与狂妄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在这喧闹而又火热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再次见到这两人,影风面露意外之色,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昨日的事情,他们早已抛到脑后,当成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添个乐子。 没想到,命运却把这两人送了回来,还是在这么一个奇葩的场合。看来想要了解风雨楼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人就是最好的询问对象。 他毫不怀疑,就算是问一些十分隐私的问题,处于惊惧之中的他们仍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两人表现出的怂态,让一旁的白依依有些不喜,转过头去移开视线。这些出身高贵的公子哥,总是欺软怕硬,霸道的时候不讲情面,认怂的时候如此卑微。 莫非每个家族都会有这种败类,甚至是祸害。可回想起白家,她倒是想不到家族中有什么人会是这样。苦闷的思索之下,她只能暗自摇头,不去想这个复杂的问题。 黄若曦从后面站了出来,令两位公子哥猛一哆嗦,差点就站不稳。接着,噩梦般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你们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本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可落入他们的耳中,却是成为了一种变相的逼问,把他们往无尽的深渊一步步地推去,如此地严厉而又不留情面。 青衣男子瞬间挂起一张苦瓜脸,委屈无比,抢先解释道,“前辈,我二人只是在这里看个热闹,绝对没有别的心思,请前辈赎罪。” 面对男子眼角上快要滴落的眼泪,再加上答非所问的解释,黄若曦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成了那种得势不饶人的任性女子,令这二人害怕成这样。 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认为是自己仗势欺人,出于刁蛮的本性而去逼迫二人就范,进而引来众多指责。 而在影风看来,这两人实在是不堪大用,一点骨气也没有,就连男人的尊严也丢了。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越是身份高贵的人,就越是珍惜自己的地位,甚至是性命。 没有顾及旁人怪异的眼光,黄若曦轻甩袖子,无奈地回应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在这里看热闹,我的意思是,你们在这里站着,是否知晓风雨楼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女子不再追究,两人喜上眉梢,渐渐收敛起惊惧,浑身被汗水浸湿,像是刚从海里被捞出来一样。 蓝衣男子定了定心神,话语总算是镇定些,“前辈,因为风雨楼不能及时供应源食,许多客人都走到柜台前抱怨。侍者对于此事,也承诺以后会补偿,可后来,却是发生了更为严重的变故…” 说到这,男子突然间停了下来,像是在考虑着怎么去解释,才不会让女子认为自己在说胡话,故意戏弄她。 这种停顿落在黄若曦耳中,却是有种故意卖关子的嫌疑,惹得她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一时之间,压抑的气氛再度降临,压在了两人脆弱的身躯上。回过神来,他们才明白自己还没有脱离险境,有些高兴得太早了。 青衣男子察觉到其中的变化,急忙接过话,“前辈,不是我俩不愿说,而是怕您不相信,说我们诓骗您。” 不相信这三个字一说出口,立马激起了黄若曦的好奇心,欲要继续追问。这风雨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两个公子哥说话都犹豫半天,遮遮掩掩。 在一侧看好戏的影风背靠柱子,仔细听着几人的谈话。到了这时,他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回想起白依依适才提出的猜测,那个有关漩涡的猜测。 无须再追问什么,青衣男子略带踌躇地解释道,“听说是风雨楼的聚源阵法出了问题,刚才就有几位客人反映,房内的源力浓度明显下降。” 果然,白依依心中闪过这道念头,有意地望了影风一眼。两人双眸对视,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肯定之意,还有几分信任之色。 没想到才住进去一晚,漩涡就强势苏醒,把整幢楼存储的源力吞噬一空,砸了风雨楼的招牌。 这让影风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满是歉意。他昨夜在风雨楼的天字号呆了一宿,清晨又免费吃了那么多美味菜肴,最后老者还亲自护送几人出去,可以说是拿尽了好处。 转念一想,自己受益颇多,却给风雨楼带来诸多麻烦,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给那位吴临长老,在道义上说不过去。 任谁都想不到,罪魁祸首是他手中的一本家传秘籍。对于这个秘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这是属于他和白依依之间的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 木已成舟,对于如今突发的状况,他不能去改变什么,漩涡的力量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就看风雨楼能不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在它看来,铸体境的红衣老者应该能扛得住,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坐镇风雨楼。更何况,风雨楼的背后还有岐黄宗这等庞然大物庇护。 得知其中的缘由,黄若曦也没有感到很意外。毕竟,今天早晨她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还特意问了问老者关于阵法失效的问题,没想到得到的是信誓旦旦的否定回答。 现在看来,那红衣老者恐怕要愁白了头,只能暂时控制住局面,传讯通知岐黄宗,派一个精通阵法的人过来检查一番。 大厅中喧闹的乱象仍在继续,与清晨的寂静形成强烈的反差,引得越来越多的行人聚集在风雨楼外,踮着脚尖观望。 就在几人准备观察事态发展之时,风雨楼内的吵杂声越来越弱,很快就到了鸦雀无声的地步。这让几人不由移了移身子,朝内部的深处瞄去。 这么一看,拥挤的人群一时之间推推嚷嚷,显得更为拥挤。他们很有默契地纷纷低头让路,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 通道的一边,一名老者从拐角处闪现,步伐张扬,使得两旁的众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老者一袭青衣,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走来,脸色倨傲,目空一切,同时也带有些许不满。 黄若曦见到此景,也是多看了几眼,脸上还浮现出意外之色,像是以前认识这青衣老者,两人之间有所交集。 这让一直在察言观色的影风疑心大起,走前一步,探头朝蓝衣男子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蓝衣男子微微一惊,用惊异的眼神扫向影风,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无知。这出于本能的嘲讽,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一时之间改不掉。 可一对上少年凶狠的眼神,他立马嘴角堆笑,耐心地低声解释道,“他名为柳无道,是岐黄宗的化罡境长老,同时也是柳家的老祖。柳家能成为东极城的霸主,招惹无数仇敌却不被灭,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听到柳家这个词再度出现,影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陷入沉思之中。清云镇有一个霸主柳家,嚣张跋扈,欲要称霸清云,被自己灭了。 现在,这东极城又来一个柳家,同样也是霸主,称霸东极城。而且,这柳无道看上去目露煞气,不像是什么好人。这让他怀疑两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场面一片寂静,少年的思索不语落入男子眼中,便被当成疑虑的表现。一个十几岁的稚嫩少年,听到化罡境这几个字,还不心存畏惧,欲要顶礼膜拜。 男子眼神发亮,继续观察,欲要从少年的神色中看到崇拜之意,以彰显自己说话的力度,同时也想找回些面子。 他初次听说这个柳长老的时候,可是激动了好几天,心情一直没法平复下来,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这种不现实的想法自然惹得族人们嘲笑,让他现在想来都觉得丢面子。至于这个少年,如今亲眼见到柳长老的威势,恐怕会表现得更加不堪,或许比以前的他还要激动。 蓝衣男子一脸笃定,外表风轻云淡,像是在等好戏开场。淡定的背后,他却是在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关于柳无道的威风往事,到时有啥说啥,跟少年套近乎。 可出乎他的意料,少年非但没有惊惧,也没有崇拜,反而嘴角上挂着玩味的笑容,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屑之意。 第六十六章 不善 风雨楼大厅内,沉寂的场面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柳无道正意气风发地迈着步子,徐徐走向柜台,不急不缓。他的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引得众人屏气凝神,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呼吸声也要刻意控制。 他就是柳无道,东极城内唯一一位化罡境强者,在这座小城池内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无人胆敢冒犯。 城内的大多数锻体者只要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有片刻的失神,想起他在过去一百多年来杀出的赫赫凶名。 青衣老者孤身一人,我行我素,布满狂傲之色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似乎早已厌倦这种恭敬甚至是畏惧的姿态。 他年过三百,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年轻时激流勇进的武道意志早已被岁月与名利腐蚀,再也找不回当年势要追逐武道极致的本心。 世事变幻,昔日的好友与亲人故去,化作一堆白骨。沧海桑田,养育他的柳家也不再是熟悉的样貌,只配成为他的附庸。 岁月之河的冲刷之下,寻不到突破之路的他终究还是失去了自我,沉浸在实力与地位带来的名利之中,为人变得凶残暴戾,做事不择手段。 在宗派之内,他从多年前就开始暗中扶植一个帮会,在幕后提供诸多便利与威慑,享受着帮会弟子送上的进贡。 这些进贡,都是帮会从其余弟子手中夺来,大多都是丹药亦或是护身宝物。一部分被他换做享乐之用,另一部分则赐予子孙后代,就当是为柳家留下后路。 虽然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心狠手辣,但对自己的后代还是十分照顾,并不愿意柳家从此没落,成为历史的尘埃。 无法突破至外罡境的他,最多也不过是区区四百年的寿命,逃不过天道轮回,更别说获得永生逍遥。再过几十年,他就要化作一抔黄土,再也不能庇护柳家。 柳家若是不能再出一个化罡境强者,势必会引得诸多仇家蠢蠢欲动,出手赶尽杀绝。所以,他此次回到东极城,也是为了回到柳家,赐下丹药与宝物。 除此之外,在这小小的东极城,这片承载着他的过去的故土,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枯寂的内心升起波澜,一切都是跟往常一般,平淡无奇。 这种孤傲而又淡定的神态落入众人眼中,就化作无言的威慑,再加上老者身上隐约散发的煞气,就更加摄人心神。 正在安抚众人的侍者,此刻也是完全乱了阵脚,额头上虚汗直冒,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去应对这一切。 这柳无道是东极城的大煞星,听说脾气极为暴戾,为人性格狭隘,手段凶狠凌厉。 有人曾面露不满地盯了他一眼,他就果断出手,将那人强势斩杀,以正威名。 侍者为人机灵,知道自己必须率先说些什么,不然必定会惹怒这个煞星,于是乎垂首弯腰问道,“柳长老有什么吩咐?” 柳无道对此冷哼一声,从袖下伸出布满罡气的枯手,朝柜台轻轻一拍。 “嘶嘶嘶” 附着在枯手上的罡气正肆意切割,展露出极致的锋芒,把坚韧的红木化作碎屑,在台面上留下一个深度恐怖的掌印。 这么小小地露一手,在场众人呆若木鸡,睁大了眼珠子,再一次见识到了化罡境强者的强大。 他们很清楚这柜台的硬度,就连通脉境锻体者出手,也都无法撼动丝毫,如今却是强行被刻上一个掌印。 罡气显现形成无尽的威慑,柳无道低沉的话语声紧随而来,字字珠玑,“看来那个外派长老是不想混,居然还不出来见我。” 侍者早已双腿发软,惊慌失措,眼看着柜台的表面就这样被轻松摧毁,这位柳长老似乎还没费什么力气。 若是这一掌落到人的身上,就算是铸体境也都要粉身碎骨,更别说他这副脆弱的小身板。 场中众人还处于极致的震惊与恐惧中,一动不动,宛如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像,只有侍者能够缓过神来,发出颤抖的话语声。 “柳长老息怒,吴临长老适才外出,如今正火速赶回。”侍者只能稍作拖延,先把这位柳长老的怒火平息下去,不然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 柳无道对此非常不满,心中怒意升腾,决心到时候要好好教训吴临一番。那个吴临,不过是在岐黄宗混不下去的内门长老罢了。 他贵为岐黄宗的核心长老,屈尊入住岐黄宗庇护的风雨楼,如今却是连个外派使者都敢怠慢他。 场面寂静无比,落针可闻,任谁都能察觉得到柳无道隐而不发的怒火,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就快要化作一片肆虐的风雨,向风雨楼席卷而去。 千钧一发之时,柜台后侧的木门被移开,红衣老者面上堆笑,以极度卑微的姿态走出来,讨好的话语声传出,“柳长老驾临风雨楼,是我等荣幸,不知长老有什么吩咐?” 没走几步,吴临就隐约察觉到一股死亡的危机,浑身寒毛倒挂,欲要向后退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脖颈已经被那柳长老捏在手中,瞬间传来灼热之感,不知是皮肤被紧捏而产生的错觉,还是那只枯手本身就遍布着焦灼。 他的整个身子被向上拖起,犹如一具被吊起的干尸。随后,枯手微微用力,这种灼热之感转瞬间又化为阵阵剧痛,死亡的阴影朝他笼罩而来。 “长老饶命,长老饶命…”吴临面色扭曲,强忍住脖颈上传来的剧痛和窒息感,用最后的力气艰难求饶。 那位在风雨楼叱咤多年的吴临长老,平日里受人尊敬,地位崇高。如今也是落得这种凄惨的下场,生死只在他人一念之间。 两人皆出自岐黄宗,都是岐黄宗的长老,地位看似相差无几,可一个贵为核心长老,另一个只是普普通通的内门长老。 抛开地位不论,二人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在这时被无限地放大,形成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 这让风雨楼内的众人唏嘘不已,暗叹强者为尊,同时也对这位行事霸道的柳长老越发惊惧起来。 站在楼外的影风本想看个热闹,观摩着双方如何协调此事,毕竟两位长老都是从岐黄宗而来,属于同宗之人,无论怎么说也会给对方留个面子。 可在柳长老无情出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对这青衣老者的自私狭隘有了新的认知,同时也对岐黄宗这种宗派产生了一丝怀疑。 在年幼的它看来,宗派就是一群习武之人的聚集之地。大家志同道合,共同占据一片修炼宝地,抵御外敌的入侵,在内团结自保,在外互帮互助。 可现在,同宗之人在外非但没有互帮互助,而且还拔剑相向,为了一己私欲而狠辣出手,不留任何情面。 这让他对所谓的宗派感到很是失望,对那岐黄宗的灼热期待更是被无情扑灭。 同时,他也对人性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有些锻体者实力强大以后,就会变得自私自利,永远都只会为自己考虑,根本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 吴临被老者抓起后,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力,只能苦苦求饶。他的生与死,似乎只在青衣老者的一念之间,若是老者狠下心来,谁也救不了他。 强烈的求生欲望之下,老者费尽力气,拼死挣扎。但在场中的众人眼中,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疲软无力,面色也是苍白如雪。 不同于众人的暗自唏嘘与冷眼旁观,影风呼吸急促,怒意升腾,双眸中血丝浮现,最后竟布满了血红之色,倒映出柳无道瘦削的身影。 他一直都在尽力克制着自己,但每次扫过吴临那充满挣扎的面容时,他还是无法做到冷静沉着。 直到吴临放弃挣扎,闭上双眼等待命运的裁决之时,他再也无法容忍这一切的发生,近乎本能地向前踏了一步,右手架在腰间的匕首之上,浑身杀气外溢。 第六十七章 冲动 影风一步踏出,脑海里闪过一幅熟悉的画面。密室之内,一名红衣老者正站立在对面一侧,微微弯腰,满面堆笑,与餐桌旁的几人谈笑风生。 他就是吴临,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毕恭毕敬,面容和善可亲,为人更是深谙处事之道。 可如今,这位眉目慈祥、对他们细心照顾的老者,却是落得如此令人哀叹的下场。 不同于众人的作壁上观,影风现在只想着把那嚣张的柳长老教训一顿,甚至是杀死,除掉这种宗派之内的败类。 他并不了解所谓的化罡境强者,也不在乎化罡境到底有多厉害。他只相信自己拥有的力量,还有手中的武器,能够把一切都斩灭。 在这种冲动的时刻,他再一次体会到心的力量,那是勇往直前、无坚不摧的心灵之力,正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欲要展示出它的惊天锋芒。 危急关头,黄若曦最先察觉到少年的举动,急忙出手把他拉住,可这有些迟了。 修为到了铸体境,锻体者就对杀气有了一定的感知,更别说这位初入化罡境的柳长老。 只见青衣老者轻咦一声,颇有些意外之色,疑惑地转过头来,欲要寻找杀气的来源。 黄若曦拉住影风后背的衣裳,用力一扯,随即往前一站,挡在了少年的跟前,对上了柳无道疑惑的目光。 柳无道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这个女子,这个在宗派之内与他处处作对的女子。一时之间,他暗自惊讶,随即就化作一缕微不可察的兴奋。 在宗派之内,她有宗主的庇护,更是深得老祖喜爱,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她,只能在暗中使使绊子。 可如今,两人在这小小的东极城内偶遇,还是在这种人迹混乱的场合,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岐黄宗宗主之女在外闯荡被杀,恐怕谁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想到这,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仿佛对之前的杀意毫不在意,纯粹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没有怎么犹豫,他握住吴临的脖颈,轻轻一甩而出,随即对落在地上的咯血老者放下狠话,“风雨楼阵法失效,我住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此次姑且饶你一命,若有下次,我必杀你。” 柳无道的行为在外人眼中十分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若是他不放下狠话,重创吴临,众人反而会升起疑心。 注视着青衣老者朝楼外走去,众人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压在心头的重担,准备逐一散去。 跌落在地的吴临从剧痛中回过神来,隐约察觉到一丝阴谋的味道,转而朝门外扫去,想要看看老者的情绪为何会发生如此突兀的转变。 这么一眼,他竟看到了那位持有紫极令牌的女子转身离去,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黄衣背影,步伐显得很是匆忙与急躁。 顿时,他心中泛起无尽的感激之意,凝视着远去的几道人影,直至消失无踪。 刚才的事情发生后,黄若曦有些慌乱,心中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急忙拉着几人离去,不愿在这风雨楼外多呆。 “若曦姐,你为何要拦住我?”走在路上的影风还有些怨气,心里堵得发慌,忍不住问道。 黄若曦此刻心情不好,甩手给了他一个爆粟,生气地说道,“你太冲动了,柳无道的修为是初入化罡境,就连我在他手中都讨不了好。别以为你上次能杀死罡体境,就天不怕地不怕。当时的追杀者是重伤之躯,才被你有机可乘。” 头上传来的疼痛感,还有女子毫不留情的批评话语,令影风幡然醒悟,同时也对那柳无道的修为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回想起来,自己当时还是太过冲动,凭着一身侠气胆大妄为,就连化罡境都不放在眼里。 但在那危急的时刻,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脑海里被杀念占据,视野中也只有那个柳长老,一个被他判了死刑的必死之人。 他想不通,为何会对那柳无道有如此强烈的杀意,不顾一切地想要出手击杀对方。换作任何人,恐怕都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把自身的性命抛之脑后。 难道就是因为他威胁到老者的性命,亦或是触犯了自己的底线? 对于老者的性命,当时众人都在凝神观望。老者是风雨楼的守护者,谅那柳长老多么狂妄自大,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吴临当场杀死。 至于底线的问题,老者与自己不过是萍水相逢,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难道自己的正义感已经强大到没边,就连这等与自身没太大关系的恩怨都要奋身卷入,以正道义,维护心中的底线?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困惑。当时在柳家之外,他也曾为这些苦恼,想不通为何自己会狠辣出手,一招击杀柳鸣,而不是先把他打伤,再好好谈谈白柳二家之事。 白依依转头望见少年苦闷的神色,还有面容上的惆怅,心中很不好受。 她固然不愿意少年表现得冲动与肆意,惹来诸多麻烦,但与此相比较,她更不愿意见到少年发愁的模样。 见到女子还要继续训斥下去,她急忙劝说道,“若曦姐,影风他知道错了。” 黄若曦仍旧有些恨铁不成钢,满脸失望之色,没有理会少女的劝说,而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自身的实力很自信,但自信也要有一个限度。境界之间的差距,不是你能够逾越的。” 对影风的了解多了一些后,她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错得很离谱。 少年冷静沉着的背后,还是会有一些十分不理智的冲动,跟段凌天相比差了不少。 正值年轻之际,少年有一身侠气倒不是什么坏事。最坏的是什么都要管,天不怕地不怕,丝毫不懂得隐忍,总想着要管尽世上不平之事,把作恶之人当场教训一顿。 当年的段凌天,虽然也有着一身侠气,但是好歹也会估摸清楚敌人的实力,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 有强大的实力震慑群雄,君临天下,那还好说。若是实力低微,又硬是要去逞强,那纯粹就是找死。 要知道,这世上坏人无数,根本杀不尽。只要人还存在欲望与贪念,作恶之人永远都不会断绝。 而且,他们总是会抱团在一起,在公开的场合杀了一个恶人,可能就会引来无数仇家。如此下去,杀人者根本不能静心修炼,只会疲惫于躲避仇家,从此亡命天涯。 见到少年低头反思的模样,她的内心也渐渐平复下来。若是今日的训斥能够起到一些作用,让少年在以后的武道生涯中收敛一些,面对强者时会去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就已经是最为令人满意的结果。 面对女子接二连三的训斥,影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去如何回应,只能装作低头沉思。 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懂,以前父亲就没少跟他说过这些,总是告诉他做人要懂得隐忍,在某些时候学会控制自己情绪,不可胆大妄为。 但是自己的情绪总是会在某些时候失控,杀意也会因此倾泻而出。那时候的他,似乎对杀戮有着一种渴望。 想到这,他不由寒毛四起,拼命地摇头,欲要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驱逐出脑海。可若要让他再说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他又实在是想不出来。 若是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会变成那种传说中的魔人,只为了杀戮而存活。到时候,他又怎么去保护身旁的可人儿,又怎么去为她撑起那一片天。 他绝不允许自己这样沉沦下去,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白依依。就算真的变成了只会杀戮的魔人,少女永远是他心中的那一片净土,不容亵渎与冒犯。 少年愈发惆怅的同时,白依依也是陷入苦恼之中,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而烦恼。 她何尝不想替少年担负下这些愁绪。可这些事情只能靠自己去想通,她说再多也不管用,只会招致少年的反感。 自从认识影风以来,她一直都觉得少年是一个性格沉稳的人,就连走路的步伐也是不急不缓。 面容之上透露出的沉着,还有双眸之内隐藏的冷静之色,也都根本瞒不过她。那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一种本能,或许是他父亲刻意引导的。 可如今少年表现出的冲动,却是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格在支配着他。 白依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预感着少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真的会变成那样。 若是一个人不能支配自己,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怪异想法的出现不过是转瞬之间,白依依擦了擦手心上渗出的汗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胡思乱想。 从思维漩涡中摆脱出来,白依依发现自己能做的,也不过是站在少年身后,尽力去体谅包容他,而不是胡乱猜测,徒增心理负担。 “如果他真的变成那样,你还能体谅包容他么?”白依依的内心中仿佛出现了这么一个声音,在质问着她,让她有了那么一刹那的犹豫。 在这一刹那,她的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画面中,总是会有一个紫衣少年出现,在她苦闷时嬉皮笑脸,在她烦恼时出谋献策,在她无助时带来希望。 最终,画面定格在此时此刻。白依依转头瞥了一眼少年清秀的侧脸,却发现对方也转过头来,眼神中流露出同样的信任与肯定之色。 第六十八章 思索 一路朝西边走去,黄若曦总是会有意无意间回头观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可几次下来毫无收获,她也是稍微放下心来,没有再去生疑。 谅那柳无道再大胆,总不敢对她这个宗主之女动手,那样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会迎来岐黄宗的无尽追杀。 影风走在一旁,或多或少地注意到了黄若曦的怪异举动,于是乎更加靠近些,低声问道,“若曦姐,你是在担心有人跟踪?” 黄若曦臻首轻点,肯定了这个猜测,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柳无道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敢对我动手。” 女子语气看似肯定,欲要消除少年的猜疑,可其中还是夹着一丝丝怀疑。 毕竟,在这武者的世界,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就是多一分的谨慎,令人占据先机,不至于在危难之际显得被动。 影风深谙其道,并不相信柳无道真的会放过他们,于是接过话来劝说道,“若曦姐,我看那柳无道适才果断离去,恐怕是要谋划些什么。” 影风所说的话,倒是再一次激起黄若曦的警戒心。她从风雨楼匆忙离开,只顾着摆脱柳无道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留意他后续有什么动作,而少年却是多了个心眼。 她太过相信自身地位的威慑力,而小瞧了柳无道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的魄力与胆量。 现在回想起来,他又岂是那种易与之辈,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次难得的良机。 以她对柳无道的了解,此人就是一条蛰伏的毒蛇,看上去光明磊落,实际上在背后没有少干什么坏事。 在岐黄宗内,有一个名为柳盟的帮会,行事霸道乖张,背后就有他的影子。 在宗派之内,黄若曦屡次因为帮会之事与柳无道暗中展开交锋,每一次都会惊惧于对方近乎完美的谋划与计策。 所幸她背后有老祖支持,同时在宗派内有着相当的威信,才没有因此被击垮。可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她带领的那个帮会也处在崩溃的边缘。 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帮会绝对会群龙无首,轰然倒塌,被那柳盟乘机而入。到了那时,帮会里的弟子恐怕又会化作一团散沙,被柳盟无情欺压。 想到这,她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多加小心,对柳无道这等枭雄不得不防。 就在她细思对策之时,少年略带试探的话语声响起,“若曦姐,如果你对上那个柳无道,有没有机会出招把他杀了?” 黄若曦没有想到少年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想斩杀柳无道这个化罡境强者。 对此,她不由摇了摇头,无奈地回应道,“我修炼的源术名为柔水剑诀,以内敛二字为精髓,可以在一瞬间爆发出隐秘的杀招,在威力上可以威胁到柳无道,但我根本就没有把握击中他,更别说击杀他。” 化罡境强者领悟罡气奥秘,可以随时把源力转化为罡气,融入到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增强机体对外来攻击的感应程度。 如此一来,他们在闪避攻击上有着巨大的优势,一般的铸体境在这方面难以望其项背。 更别说,化罡境强者还能引动罡气附体,不仅在近身攻击上发挥巨大的杀伤力,还能形成超强的防御。 所以,没有铸体境锻体者会认为自己可以伤到化罡境强者。 但黄若曦有这个自信,她引动罡体之力施展顶尖的源术,再配合意境之威。在攻击强度上已经可以伤到罡体境,但在攻击速度上却威胁不到化罡境。 强大的闪避本能,再加上超强的防御,就是化罡境锻体者赖以保命的资本,更别说引动罡气附体攻击时,爆发的强横威能。 影风低头沉思,仍然没有放弃击杀柳无道的想法,而是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个唯一的优势,用这隐秘的杀招削弱柳无道的实力,最终把他斩杀。 若是能够躲藏在暗夜中,悄无声息地给他来一剑就好,正如自己施展暗影意境时一样。影风转动着脑瓜子,努力地往这个方向靠近。 悄无声息,貌似也只有暗影意境能够做到。如果要让黄若曦临时去领悟这个意境,也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暗影意境没有达到一定的境界,根本就逃不过敌人的感知。 不再去想意境的事情,影风把重点放回到偷袭上。虽然偷袭不怎么光明磊落,但是在交战的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说到偷袭,他想起了自己几年前所修的源术,暗夜风影,同时也回忆起父亲影千尘传授这个技法时,曾经说过的一番话。 “想要灵活运用暗夜风影,最为关键的是完全收敛自身的气息,这个可以通过领悟暗影意境实现。其次,就是使得杀招中的杀意内敛。” 收敛气息,是偷袭暗杀的根本。只有先把这个做好,才有资格去考虑杀招中杀意的内敛。 可到了黄若曦这里,修炼的杀招本身就是以内敛为精髓,率先做到了杀意的内敛。与影风相比,她的修炼方向完全是相反的,这可就令人头疼。 影风也不能因此去责怪她,毕竟对方贵为宗主之女,根本就不会以一个暗杀者的身份来要求自己,自然也就不需要做到收敛气息。 一念至此,遗憾的影风摇了摇头,喃喃低语,“若是有什么宝物能够收敛气息就好了。” 话一说出,落入身旁几人的耳中,引得阵阵轻笑。白依依倒是没有说什么,任由少年沉浸在这种宝物的幻想之中。 到了黄若曦这边,却是毫不犹豫地抨击与反驳,“影风,别想那么多,这等至宝又怎么会落入我们的手中。” 影风还是不愿放弃,而是尽力去翻阅自己的记忆。听父亲所说,影家的祖上是一位天赋无双的绝世大能,自创出影诀这等以暗杀为主的秘籍,还为影家留下了诸多底蕴和宝物。 可惜,影家老祖存在的时代太过遥远,流传下来的宝物在漫长的岁月中,几乎已被耗尽,只剩下仅有的几样宝物,其中就包括了那把无坚不摧的影龙匕。 对此,影千尘多次表现出痛恨惋惜之色,似乎在为影家的没落感到沮丧与不甘。这让年纪小小的影风对自己的家族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无论他如何变着法子去追问,父亲也都没有泄露具体的消息,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实力尚弱的他,而是许诺等到他实力强大些再说。 可还没等到他变得强大起来,父亲却是决意要与十三岁的他分离,希望他能独自踏上旅途,踏遍这个充满神秘之色的世界,探索其中的奥秘。 父亲一直以来的推脱,让影风感觉自己处于一阵迷雾之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或许只有那颗传音石,可以让他寻到一些线索,揭开父亲深藏的秘密。 陷入往昔的记忆之中,影风的回忆里满是那个高大的身影。身影占据着脑海的每一个角落,令他压抑着思念之情喷涌而出,欲要化作实质。 摸了摸腰间的口袋,影风近乎本能地从口袋中取出那枚普普通通的戒指。这枚戒指被传到手中后,他还没完完全全地研究过里面每一样东西的妙用。 戒指已被认主,影风把精神探入其中,开始研究起其中的物品。按照影千尘的分类,家传的宝物被放在左边的角落,只有寥寥几件。 至于家族的资源则被放置在另一个角落,近乎堆成了一座小山,其中主要是各种上了年份的不知名药材,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初看到这副场景时,影风都怀疑自己老爹是不是把家族的宝库都给搬走了,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么多资源。 可这么一想,他又觉得父亲不像是那种人,那种会把家族的财富全部卷走的人。 对此,他也只能有另外的猜测,猜测影家是一个超级大家族,底蕴十分雄厚。这点东西在影家眼中,不过是鸡毛蒜皮罢了。 每一个年轻人都希望自己出身于一个强大的家族,有家中长老为族人撑起一片天,影风自然也不例外。 更别说,他还经常听影千尘提起那位实力惊天动地的影家老祖,内心中早已对那素未谋面的影家有了诸多幻想,就算影家不是超级大家族,也应该会在那一带有着不弱的威名。 目光落入左侧的几件宝物上,影风眉头大皱。他对此最为费解的,就是其中一张残破符纸。 这符纸上刻有一个弯弯扭扭的符文,就像是鬼画符一般,没有丝毫规律,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宝物。 再加上那难看的外表,使得影风在整理纳物戒时,直接忽略了这片符纸,没有认真地研究清楚符文的妙用。 现在,有黄若曦这个百科全书在这里,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期望,希望黄若曦能够勘破其中的奥秘,从中找到有关家族的线索。 念头一动,残破的符纸便从戒指中飞出,落入影风的手上。这一动作极为隐蔽,就算有人看到,也不过是认为影风从腰间抽出一张白纸罢了。 黄若曦早已察觉到少年边走边发呆的模样,也会偶尔扫过去一眼,想看看对方什么时候能从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脱离出来。 目光再次轻轻一扫,她瞬间就被少年手中握着的残破符纸吸引住,充满疑惑的声音响起,“影风,这个符宝,你是从哪里得来?” 第六十九章 符术 接连穿过十几条隐蔽的小巷,几人来到了小城中心的闹市区。闹市区人流涌动,话语声嘈杂,显得十分混乱。 在这混乱之中,影风的头脑却是无比地清晰,回忆着之前在小巷中的谈话场景,同时谋划着接下来该如何利用这残破符纸,斩杀柳无道。 据黄若曦所说,这种刻有纹路的符纸,通常被称作符宝,可以通过注入源力激发,施展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源术。 至于符宝的来历,就更是让影风听得有些惊讶。符宝的炼制之法,竟是铁衣门的秘传之术,正如岐黄宗的炼药之术一般,都被视为一个宗门的底蕴所在。 不过,这残破符纸与符宝相比,倒是有很大的不同。无论影风如何去注入源力,这符纸都没有一丝反应,更别说可以借此施展源术。 符宝的原理,就是把源术的施展之法刻印到符纸之内,通过吸收源力,可以一次次地激发,循环使用。 这种循环的特性,使得符宝的价值不断升高,炼制的难度也是不容小觑。 虽然符宝内的源术大多属于低阶源术,威力并不是很强,但仍然受到了极大的追捧。对于那些天资较弱、不能掌握源术的人来说,更是被视若珍宝。 最后,面对外界的强大需求,铁衣门也没办法炼制太多,只能把符宝局限在宗门之内的弟子手中,不允许其外泄。 说到底,残破符纸也不过是一件失效的符宝,根本没有丝毫作用。想到这,激动不已的影风也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从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按道理,父亲绝对不可能把这种失效的符宝留在手中,还归类到家族留下的宝物之中。 在影风的多番追问之下,黄若曦也是有些迟疑,细思之下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便把她所知道的娓娓道来。 她从小时候起,就经常呆在宗门内的典藏楼,翻阅诸多典籍,其中就有一些记载了有关符宝的消息。 当时的她可谓是看得滋滋有味,对这种刻符之术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想要从中找到修习之法。可是,这种铁衣门的秘传之术,又怎么会流传出来。 看到最后,她也不过是把典籍中关于符宝历史的记载读了一遍,对这种神奇之物有了更为清晰的了解。 越是往下看,她就越发佩服起那位创造刻符之术的铁衣门老祖,同时也为刻符之术的没落感到很是惋惜。 在当年,符宝还被称作古符的年代,借助古符就能施展出意境之力,足以让普通锻体者在同一个小境界称雄称霸。 这在如今的时代,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意境之力早已被视为天才的专属,没有人可以不领悟就施展出来。 随着铁衣门初代老祖的故去,能炼制古符的人也是越发稀少。很快,这种古符便泯灭在历史的潮流当中,再也没有人能够重现古符的辉煌。 不同于黄若曦对古符的遗憾惋惜,影风却是从话中听到了一丝曙光。这张残破符纸,如果真的是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符,那自己可就赚大了。 听着符宝的历史演变,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无非就是前人如何如简化刻符之术,使得炼制难度不断降低,同时又有什么天资绝顶之人试图炼制古符,最终失败等等。 他不了解黄若曦为何对符宝的历史记得如此清楚,而且还能说得有声有色,可他也不能去强行打断,那样未免太过不知分寸。 好不容易从唠叨冗长的话语中脱离出来,影风微微松了一口气,直接开口就问出了古符的识别之法。 察觉到少年的不耐烦之色,黄若曦歉意一笑,意识到自己跑偏了,只顾得回味那段从辉煌走向没落的历史,却是忘了少年最为重视的事情。 顿了一顿,她从少年手中取过那张残破符纸,捏在手中,显露一丝期待的神色。 她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一边尝试着引动环境中的源素,一边缓缓说道:“只要注入意境之力,就可以使得古符在普通锻体者手中,也能施展出这种意境之力。” 还没等到黄若曦有所动作,影风急忙把这古符夺了过来,眼神发亮,像是看宝物一般看着手中的残破符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至宝,虽然不能发挥出强大的威能,但是确是此刻的他最为需要的。 没有理会黄若曦惊诧的目光,影风悄然引动暗影意境,凝聚暗影之力注入古符之中。 在几人的注目之下,原本颜色泛白的符纸,表面竟是迅速变暗,中间的几笔符文也是涤荡开来,震颤不断,似乎正在急速吸收着这意境之力。 眼看着这一幕,黄若曦也是喜上眉梢,为少年拥有这等至宝而感到高兴,同时对少年的来历愈发好奇起来。 这张残破符纸就是古符无疑,而是还不是一般的古符。从这古符吸收意境之力的速度来看,极有可能是那位铁衣门的初代老祖所刻,属于一件极为古老的稀有之物。 听到女子说出这个猜测之时,影风的脑海里闪过诸多困惑。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铁衣门的初代老祖,跟影家老祖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看来背后的真相,只有在以后亲自去一趟铁衣门,才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说不定铁衣门的典藏楼中,就有初代老祖留下的笔记,记载了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自己如今就快要拜入岐黄宗,又怎么会有机会进入铁衣门的典藏楼。至于初代老祖的笔记,又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外宗之人查看。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一阵迷茫之中,在这两个宗门的抉择之间徘徊。 若不是黄若曦对他许诺在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成为铁衣门的弟子,查探家族的秘密。 可现在,约定好的事情要他反悔,他一时之间也做不出来,更别说身边还有白依依,需要依靠他才能有机会拜入宗派之内。 但另一方面,他对岐黄宗的美好印象,也因为柳无道的出现而被无情践踏,只剩下浓重的失望之意。 这让他有些犹豫,岐黄宗到底能给予自己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自己放弃找寻家族秘密的机会。 相比于岐黄宗的传承序列,同为三大霸主之一的铁衣门,必然也会设立毫不逊色的培养体制。 从少年显露出欣喜之色,到陷入犹豫之中,黄若曦都看在眼里,不由地有些捉急。 看上去,影风对铁衣门的符术有所期待,如今更是身负疑似铁衣门初代老祖传下的古符,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心甘情愿地选择加入岐黄宗。 情急之下,她只好继续加大筹码,把岐黄宗的底蕴亮在台面上,试图把少年的注意力从符术之中抽离开来。 “影风,符术没落太久,已经失去了以往的辉煌,”黄若曦一字一句地跟少年谈道,“与此相比,岐黄宗秘传的药术如今发展到鼎盛阶段。炼制的丹药,不仅可以加快修炼的速度,还能治病疗伤,更能杀人于无形。” 听到这番关于药术的说法,思绪万千的影风瞬间就被牵动了心神,治病疗伤这四个字占据了他的脑海,把其他杂念都给驱逐开来。 他想起了父亲体内的伤势,那一直在折磨他的寒毒。他曾多次劝说父亲,要他找个医师去治疗,可得到的却是拒绝的答复。 据父亲所说,医师根本就治不好这种伤势。所谓的医师,也不过是懂得一些粗浅的药理,治疗一些凡人的疾病罢了。 对于这种锻体者的伤势,这些医师是没有任何办法的,说不定还会胡乱用药,加重锻体者的病情。 每次父亲受寒毒折磨时,他基本上都无心修心,满脑子都是那张近乎扭曲的苍白面容,还有面容上强撑出来的倔强之色。 在修炼之上突飞猛进的他,对于这寒毒却是无能为力。每当想到这,深深的无力感总会笼罩向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听说岐黄宗的药术可以治病疗伤,他看到了一丝曙光,找到了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前进方向。 与治愈父亲的伤势相比,追逐武道的极致也显得不再是那么重要,找寻家族的秘密就更是不值一提。 作为岐黄宗的秘传,药术肯定有其不凡之处,或许对于锻体者的严重伤势,都有着治愈的奇效。 黄若曦本想继续说下去,把岐黄宗的底蕴一一道出,可迎来的却是少年坚定的话语,“若曦姐,你不用再说了,答应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听着这句沉甸甸的承诺,黄若曦有些莫名地感动,同时又自嘲般摇了摇头。看来是她想多了,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回想起少年曾经答应过的事情,她脑海里闪过诸多念头,其中就有少年说过的那句话:“若曦姐,以后等我有了实力,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对此,她没敢奢望太多,只要少年能够加入岐黄宗,帮助身为宗主的父亲摆脱心病,那就足矣。 第七十章 出城 带着影风走出城中心的混乱闹市区,黄若曦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不知是因为那枚古符,还是因为影风妖孽的天资。 三重暗影意境,居然出现在十三岁的少年身上,这让她在惊讶之余,又带着一股欣喜之意,就连握着古符的手也都不由捏紧,直至渗出一层汗珠。 她之前并不清楚,影风是如何从那蒙面男子手中保全性命,又是如何出手反杀。现在她隐约明白了,那是三重暗影意境的功劳。 在她看来,蒙面男子早已身受重伤,一身实力被削弱得只剩下一半不到,甚至跌落到蛮体境,影风能取胜应该是通过暗中偷袭,不断加重敌人的伤势,最后掰转局势。 可她错了,她低估了一个人在绝境之下能够爆发出的潜能。蒙面男子最后的状态,已经达到了罡体境的门槛,足以虐杀普通的蛮体境锻体者。 若不是影风在最后的关头,同时施展两门三重意境,领悟心灵之力的妙用,恐怕会陷入一场苦战,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黄若曦并不知道这些隐秘之事,更不清楚影风还有什么底牌,但她如今所知道的,足以令她对少年高看一眼。 正当她沉思之时,少年询问的话语声响起:“若曦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先弄辆马车,那样方便赶路。”黄若曦说出了原本的打算,接着就和影风一起走到了位于西部城门旁的东极驿站。 这种驿站在每一个城池都会有好几个,分别位于几个不同的方位,方便锻体者们一起驱车离开城池,前往其他地方。 至于驿站内提供的马匹,都是经过专业的培养与训练,消耗的费用极大。一般的人家根本没有能力去驯养,这也是那些小乡镇没有什么马匹的缘故。 没花多大的工夫,黄若曦便交了押金,带着影风上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这马车外表看似普通,实则拉车的马匹是难得一见的骏马,价格极为昂贵。 这种千里骏马与普通车厢的搭配,也是让驿站的掌柜多看了几眼,细思不已,对这两位出手阔绰的顾客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有那么一些人,就喜欢低调,不想租用那种华丽锃亮的车厢,来彰显自身的不凡与高贵。 或许也是那么一些人,就喜欢享受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就连驾车的车夫都不需要,硬是要试着自己驾车。 没有理会掌柜的怪异目光,黄若曦驾着马车,穿过城门离去,略带担忧地低声问道,“影风,依依真的能保护好可儿?” 面对女子的担忧,影风叹了叹气,再次出言解释:“你要相信依依,她的实力很强的。” 少年含糊其辞的解释,让女子更为困惑,很强,又是强到什么程度。可面对连番的追问,影风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放心。 适才,影风为了保障少女和可儿的安全,提出要她们先留在东极城。在混乱的闹市区,他们几人兜兜转转,尽量摆脱可能存在的跟踪者,最后为她们找了一个安全之地。 而他自己和女子,就假装率先离开东极城,看看那个柳无道是否真的会跟上来。若是他有这个狼子野心,必定会亲自追来,强势出手击杀二人。 出了城门,两人没有选择走宽敞的官道,而是特意驱车朝另一侧的小路进发,向远处的密林奔去。 这种行为落入追杀者的眼中,必定会引得他们大声叫好,忍不住出手的欲望。 果然,进入密林内的林间小道没多久,后方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听起来尤为明显,像是有人不顾一切地急速追来。 注意到女子眼神中的担忧之色,影风微微一笑,嘴唇微动,像是在说别担心。 没有再犹豫,他用力一跃,飞身而出,化作一道暗夜中的残影,稳稳地落在白中发黑的石质地面上。 少年把手搭在腰间,嘴角挂笑地望向后方,那道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渴望之色。 不知化罡境强者厉害到什么程度,自带的罡气又有着什么奇特之处,自己实力全开又能达到什么水准。 影风决定等会直接出手试探一番,若是不敌,再施展防御源术流光盾,配合女子的暗中偷袭。 自从果断离开风雨楼后,柳无道急忙赶回家族,通过家族阵法,传讯给城门的守卫队长,让他们留意一名身着黄衣的女子。若有消息,必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不能在风雨楼外跟踪黄若曦,只能第一时间回到柳家,暗自发动家族的力量。 柳家在东极城的地位可谓是根深蒂固,无论哪一方面都混得风生水起,属于这一带无可争议的霸主。 整座城池,都被柳家隐隐把持在手,不仅是因为柳家多年以来的渗透,还是因为柳无道在岐黄宗内,许诺自己会担负下东极城的镇守职责。 但柳无道不敢明目张胆,做出任何越权的举动,只能通知四方城门的四名守卫队长,还特意吩咐他们不能泄露丝毫消息。 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否则身为化罡境强者的他,亲自跟踪未免太过掉价,而且还会引来众人的好奇。 没过多久,城西的守卫队长就传来消息,说是看到一名黄衣女子驾车离去,一同驾车的还有一名紫衣少年,他们走的正是城外空旷的狭长小路,似乎要进入密林之中。 听到有一名紫衣少年在旁,柳无道不用再多想就能确定,那名黄衣女子就是黄若曦,此次他欲要狙击的猎物。 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疏忽大意,这么快就急着离开。难道她就这么天真,认为自己真的怕了岐黄宗,怕了她身为宗主之女的崇高地位,而忍耐着不出手。 但是转念一想,对方居然不走官道,而是选择隐秘的林间小路,似乎有着明目张胆的嫌疑。 这让他有些犹豫,捉摸不准女子的意图。莫非对方早已料到自己会出手,而特意露出破绽,设下一个埋伏? 可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实力极为自信的他,没有再去顾虑太多,而是猛然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唤来四名死士,漠然地发号施令:“你们,分别去把东极城门的四名守卫队长杀了。” 听着死士们整齐划一的应和之声,柳无道很是满意,无比肯定自己在多年前,暗中培养死士的决定。 死士们转身离去后,他独自回到房内,利索地换上一身黑衣,蒙上面罩,接着就从柳府的密道离去。 如此一来,任谁也想不到,身在柳家闭关修炼的柳长老,会和刚离开东极城的黄衣女子扯上关系。 至于女子的死,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出门在外,踏入凶险的武者世界,又怎么可能不出一些变故。 爆发出极致的速度,他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城西门外的密道出口,踏上这片被月光笼罩的暗红色土地。 按着那守卫队长所说的马车特征,他立马踏上一侧的林间小道,眺目搜寻。 双脚跃动之下,没过多久,一辆小小的马车就出现在视野之中。马车看上去跑得很快,但与他极致的速度相比,却是慢的如同蜗牛。 这让他有些兴奋,目露凶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仿佛化作一只欲要发起狠辣袭击的毒蛇。 出于他的意料,那名紫衣少年像是跳下了马车,落在小道之上,淡定地望着飞速靠近的他。 这让他的头脑中浮现出丝丝疑虑,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埋伏。可一想到自己化罡境级别的身体防御,再加上罡气的加持,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效的。 “愚蠢至极。”柳无道嘴角掀起一丝不屑,暗自嘲讽道。莫非这少年已经愚蠢到,认为自己可以在化罡境的手下撑过一招。 仿佛已经看到下一刻的场景,柳无道握紧拳头,目中血光更甚,朝那紫衣少年大步而去。 体内储存的月神源力,从十大玄关内猛然喷涌而出,迅速被转化成罡气,逸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老迈的身躯,也因为罡气的注入,而焕发出些许生机与活力,就连皱褶的皮肤也都变得光滑平整些,不再显现出苍老之感。 仿佛又回到过去的岁月,柳无道很是享受这种年轻有力的感觉。谁不想容颜永驻,谁不希望自己永远年轻,甚至是长生不死。 可惜,他迈入铸体境时早已年过半百,体内的生机也不再是那么旺盛,容貌也在那时候定型。 若不是有过大机缘,生机渐逝的他,根本就触及不到化罡境的门槛,进而领悟罡气的奥秘。 虽说他因此勉强迈入化罡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把源力转化为罡气,但转化的速度和数量仍然处在一个较弱的级别。 跟那些顶尖的化罡境强者相比,他这点实力根本不够看。但是对于那些化罡境以下,对罡气奥秘一无所知的人,他就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 至于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娃儿,恐怕连通脉境都没有达到,只配当成炮灰,稍微阻拦一下他的脚步。 想到这,他不免为这少年感到有些惋惜。年纪轻轻,本有大好前途,如今却是被黄若曦那丫头强行推了出来,就为了能拖延他一小会。 他已经能预料到,在布满罡气的拳头之下,紫衣人影的胸膛将会出现一个孔洞,其内血肉模糊,鲜血横流,正如他以往见到的一样。 第七十一章 交锋 虽然从远处奔袭而来的黑衣人蒙着面罩,欲要掩饰自己的真实面容,但影风还是透过微亮的暗夜,一眼就把来人的身份认了出来。 布满煞气的面容,还有步伐迈动时散发出的威慑之意,都与之前在风雨楼内的青衣老者极为吻合。 面对老者即将发起的攻击,影风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暗自积蓄力量,疯狂调动体内十大玄关的源力,使其朝双手汇聚而去。 右手的玄关貌似有些不同。在右手玄关的吞噬印记加持之下,源力的调动速度得到了明显的提升,使得更多精纯的源力流出到右手经脉之中。 提升为绿脉之后,经脉的韧性与强度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使得汹涌而过的源力潮流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反而是越发凶猛,宛如脱缰的野马。 经脉内的源力流动之下,经脉附近的肌肉开始了近乎贪婪的吸收,发出细小的嗡鸣之声。每一次吸收,都能够带走一大片浓郁的源力。 全身肌肉仿佛在呼吸,时而膨胀开来,转瞬间又收缩回去。每一次循环,肌肉的力量都会得到提升,结实程度也会随之上升。 这是月神源力特有的效果,其中蕴含独特的生机之力,可以赋予身体强盛的生机,就连肌肉也变得结实有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黑衣人影到了不远处时,影风双目微眯,双腿用力猛蹬,宛若一只跳脱而出的猎豹,发起冲锋的攻势。 他没有运转跃龙步,更没有调动风之意境增加自身的速度,而是借用影杀汇聚源力的技巧,单纯地想要硬拼力量,比拼源力攻击的强横程度。 只有这样,才能把他心中的怨气与怒意完全发泄出来,倾泻到眼前的人影身上。就算最终不敌,甚至是败退,他也达到了自身的目的。 修行之路,若是心气不顺畅,难免会心生怨念,容易胡思乱想,影响到修炼的进度,严重者还会滋生心魔。 虽说在风雨楼时,他与柳无道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恩怨,只是出于一种拔刀相助的心态,想要救下吴临,同时教训嚣张霸道的青衣老者。 可自从欲要出手,而女子被拦下后,他就变得有些抑郁,后来也感受不到当时涌现的心灵之力,那是一种一往无前的力量,仿佛可以斩灭一切。 细思之下,他发现解铃还需系铃人,或许跟柳无道来一场正面的交锋,自己就能突破心中的障碍,再一次触摸到那种心灵之力。 若是一般的情况下,他绝对会像之前与女子保证的那样,尽力出手防御,以自身安全为主,绝对不能为了面子硬抗。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做不到那样。若是还没交手,就已经弱了势头,那他还怎么在炼心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又怎么在武道之路上披荆斩棘,突破一重又一重的障碍。 双眼在暗夜之中猛然开阂,闪过一抹精光,他凝聚心神,在飞驰中骤然引动风之意境,加持在右手之上。 风源素从环境中被迅速抽离,在心灵之力的作用之下,被组合凝聚,化作一片片细小锐利的风刃,如透明的鳞片一般,粘附在右手之上。 这是他在与蒙面男子一战后,研究影诀的炼心之法时,颇有感悟,进而领悟到的组合之法。 这种方法可以通过引动心灵的力量,操控环境中的源素,使之有效地组合起来,达到更为内敛、杀伤力更大的攻击效果。 而不是像一般的锻体者,直接引动意境之力,形成猛烈的攻势。这种攻势看似威猛摄人,实际上源素的力量被稀释,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能,可谓是简陋至极。 身体里蕴含的极致力量,只有影风自己才可以察觉得到,那是一波波蓄势待发的源力冲击。 在老者看来,少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垂死挣扎,至于那冲锋的阵势,也不过是让他有了那么一丝惊讶之色。 速度太慢,动作没有摄人的威势。柳无道眼光毒辣,与人交手颇多,一眼就分析出这些致命的弱点。 少年的实力还算过得去,应该达到了通脉境,在同龄人当中可以独占鳌头。但在他柳无道的面前,这种实力的锻体者,不过是一只触之即死的蝼蚁。 这可是两个大境界的差距。在岐黄宗内,通脉境的锻体者,永远都只能是弟子,只有达到铸体境,才会被赋予内门长老的职位。 而他,修为达到了化罡境,在宗门之内稳坐核心长老之位,时间长达一百多年,又岂是那种泛泛无名之辈。 岐黄宗内的高阶源术,他都修习了好几门,甚至还因为担任核心长老,有机会修行一门顶尖源术,比一般的初入化罡境要强上不少。 他没有施展任何源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那样做只会多浪费些力气和心神。毕竟,碾死一只蝼蚁,轻轻用力就行,没必要使出全力。 感受着右拳之上的罡气,散发出无坚不摧的锋锐气息,柳无道暗自点头,很是满意。这种力量,就是他成为人上之人的依仗,是他主宰他人生死的利器。 少年的身影一阵闪烁,就到了几步之外,柳无道依旧风轻云淡,右拳向前探出,欲要一击摧毁对方所有的防御,用鲜血来平息自己被阻拦的怒火。 他没有把少年当成是对手,因为通脉境的锻体者,就连跟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跟他较量。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拳,影风没有丝毫大意,全身绷紧,右手握拳,以同样的姿势向前探去。 转瞬间,体内的力量爆破而出,都被凝聚在右臂之上,随着右手臂的前冲,化作暗藏在右拳之上、引而待发的源力冲击。 “嘶嘶嘶” 右拳之上的细小风刃,正肆意切割着空气,发出阵阵撕裂之声,落入柳无道的耳中,引得他有些困惑。 可他没有多想,依旧前冲而去,甚至把攻击目标从少年的胸膛换做右臂。既然少年如此自信,胆敢出拳抵抗,那就先把他的右臂彻底摧毁。 这种没有丝毫气势的攻击,本身就没有什么威力。至于这种响声,不过是少年刻意制造,想要吓唬他,虚张声势罢了。 想到这,他探出的右拳也是变得愈发迅速,欲要瞬间临近,直捣黄龙,把少年的右臂完全捣毁,只剩下森然的白骨。 “砰…” 两人的右拳临近,转瞬间便撞在一起,仿佛两头远古巨象之间的冲锋碰撞,发出震天撼地的巨响之声。 罡气与风刃被分别引爆,互相形成绞杀之势,在冲击中被对方不断泯灭。 两人身体内暗藏的力量也在此刻悄然苏醒,化作一波又一波的源力冲击,以汹涌之姿向对方涌去。 在碰撞的这一刻,柳无道满是震撼之色,心中惶恐不已,随即就化作一抹狠戾之意,内心的杀意更甚。 这个紫衣少年,仅仅凭借通脉境的修为,就能够在随意的罡气攻击之下,与自己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这种天才,绝对要在他没成长起来之前,直接出手扼杀。若不然,他就是第二个段凌天,把岐黄宗这趟浑水再度搅乱,让他们在这一年里的谋划化作飞灰。 正当柳无道要加大罡气输出之时,一道黑影从小道右侧悄然出现,没有丝毫气息,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领悟暗影意境的影风早已有所察觉,知道女子此刻正在蓄势,准备挥出最为强大的杀招,一击之下重伤柳无道。 知道女子在旁后,他更是卖力拖延,欲要把身体内所有的源力都压榨出来,形成更加强大的威势,吸引柳无道的注意力。 与罡气对抗的风刃早已显现出颓势,节节败退,只能任由罡气突破封锁,直冲而入,钻入右拳之内。 被罡气入体真的不好受,影风有些后悔自己主动攻击的冲动之举。他的右臂,正处于极度酸麻胀痛的状态之中,似不久后要炸裂开来。 就在他拼死调动源力抵抗之时,右手玄关上的吞噬印记有所异动,貌似感受到他不服输的意志,开始加速旋转起来。 侵入体内的罡气即将爆发,欲要大肆破坏。突然间,一个黑色漩涡陡然出现,把所有入体的罡气一吞而尽。 影风此刻才明白,这吞噬印记的强大之处,并不仅仅是在修炼时加快源力的吸收速度,更是在战斗时形成强大的吞噬之力,把对手的攻击一一化解。 不仅如此,印记形成的漩涡在吸收这些罡气之后,竟反哺出一股极为浓郁的源力。 这股浓郁源力出现后,快速融入到右拳之中,使得他的力量再度增强,没有立马倒飞而出。 但境界的差距始终无法逾越,在老者微微加大罡气的输出之时,影风就知道自己拼不过对方,只能在反哺源力的帮助下,再硬抗多一小会。 等到老者完全引爆罡气,他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而去,全身气血翻滚,震颤不已,体内似乎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这是老者爆发源力冲击后,给他带来的伤势,同时还有自身施展源力冲击带来的反作用。 若是身体不够强,恐怕全身骨骼就会在这股力量之下,直接崩碎,就连筋脉也会连连断裂。 虽然影风还没有铸就体质,但是这身凡体在多年的修行中,被他淬炼得极为到位,倒是可以勉强承受源力冲击带来的反噬。 将要落在石质小道上,影风发现自身仍旧止不住后退的势头,于是赶紧张开双腿,弯下腰,手扶地面,任由鞋子在地面上刮擦出两条划痕。 刚一抬起头来,他便发现柳无道的身影出现在远处,仿佛化作一道黑色鬼影,满脸凶狠之色,右手成爪,向他直冲而来。 第七十二章 袭击 了解到少年的恐怖潜力后,柳无道顾不得太多,只想着以雷霆之势出手,把少年扼杀。若是被他逃走,日后修炼有成,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的他,爆发出极致的速度,同时把近乎所有的罡气都汇聚在右爪之上,施展出所学的顶尖源术,使得右手变得如铁石一般坚硬。 这一击,他势在必得,少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撑过去。这可是自己全力爆发的一击,化罡境之下,根本没有什么人能避开,更别说抗得过去。 少年的身影近在眼前,柳无道凶狠的眼神之中,陡然闪现出一抹疑虑之色,向前跃去的步伐也慢了些许。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寒毛倒挂,仿佛在向他发出警示之意。可四周的环境根本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这让他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决定相信直觉,临时引动一层稀薄的罡气在体外,形成防御。 宁谧的暗夜之下,只有老者的衣袍撕裂空气,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波澜不惊。 正当柳无道放下警惕之意,再次加速时,一颗透明的水滴悄然闪现,转瞬间就出现在他身体的右后方。 浓重的夜色之下,水滴仿佛是被人猛然甩出,随着弧线形的轨迹,急速朝前上方飞去。 定睛一看,这水滴的后侧,还跟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笔直流光,似乎在推动着这颗水滴,使之不停地加速前进。 经过一段时间的蓄势后,黄若曦对这一击十分自信。剑尖之上凝聚出的水滴,是由水源素高度压缩、凝练而成,在她修行的顶尖源术中,被称作柔水。 以她目前对水之意境的理解,再加上柔水罡体自身的亲和度,也不过是凝聚出那么一滴,而且此中过程还颇有些费力。 这一滴柔水,黏附于剑尖之上,不仅能把最为凌厉的剑势完全遮挡住,使得杀招变得内敛无息,还具有强烈的腐蚀作用,就连罡气这等存在,都能强行穿透。 可惜,她的境界太低,只能勉强凝聚一滴,以此配合柔水剑诀内的其他招数,引动罡体之力,尽量挥出目前最强大的攻击。 传说中,柔水剑诀修炼到极高的境界,可以转瞬间凝聚百滴,配合其他杀招,形成密集的化雨攻势,防不胜防。 从水滴完全凝聚,到剑尖沿弧线划过,不过是转瞬之间,而柳无道仍旧是处于发起攻击的姿态,完全没有注意到右侧飞来的透明水滴。 “近了。”黄若曦从来没有偷袭过别人,此刻只觉得惊险而又刺激,心中不断祷告着,希望这必杀的一击不会落空。 平常奈何不了的对手,如今却是近乎毫无防备,任她暗中出手袭击。对方究竟是生是死,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揭晓。 “嗞” 外层的罡气被腐蚀,发出轻微的响声,落入柳无道的耳中。 这引得他面色大变,暗呼糟糕,顾不得继续前冲击杀少年,而是强行在空中变向,扭动身子避开威胁,同时向左闪去。 脖颈处传来阵阵锋锐之意,伴随着融化罡气的腐蚀之力而来,把他的每条神经都猛然拉紧,使得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闪避速度。 柳无道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身为化罡境强者的他,对危险的感应程度极为灵敏,什么时候会对这种凌厉袭击的近身毫无察觉。 他顾不得这么多,甚至没有去想是谁在暗中出手,只能爆发潜能,匆忙转身闪避。 因为他知道,若是躲不过这一击,就必定是身死的下场,那种夹杂着锋锐气息的腐蚀之力太过可怕,就连罡气都难以抵挡。 与此同时,他近乎本能地收起前冲的右手,改进攻为防御,拼死向右后侧横扫而去,欲要击飞如流光般的长剑。 水滴在流光的推动之下,急速坠入外层的稀薄罡气之上。罡气的保护层并不是十分严实,只能让水滴的速度稍微变缓些。 就是水滴慢了这么一点,为柳无道的闪避争取到一丝时间,不至于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 他很是庆幸,自己最终相信了直觉,引动一层罡气附着在体外。虽然这罡气很是稀薄,但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机,还是起到了阻挡的作用。 面对老者的闪避之举,黄若曦狠下心来,使用秘法瞬间激发体内的气血,完全释放体内暗藏的汹涌源力,任由其沿着宝剑奔涌而去。 宝剑嗖的一声,猛然加速,带着水滴笔直前冲,而老者如铁石般的右手也加速向右方扫去,化作一条金铁之鞭,朝偷袭的宝剑鞭笞而去 在这种图穷匕见之时,黄若曦没有丝毫顾及,更是没有半点隐藏与防御的意图,只想着拼尽全力,一击斩首,迅速解决这场战斗。 因为,这是影风不顾自身的生命安危,为自己争取到的唯一机会。身为通脉境的他,适才竟敢主动出手,与化罡境硬撼,最后还落得败退的下场。 她担心少年的伤势,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罡气的入体而身受重创,落下暗伤,甚至是被毁了武道的根基。 她也悔恨,为何自己会同意少年的计划,任由他去当那个最危险的诱饵,为自己争取到偷袭的机会。 在少年不敌甚至是败退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紧紧捏住,再次体验到了那种久违的疼痛之感,眼角也因此微微湿润。 过去的一年里,自从段凌天离开之后,她就封闭了内心,再也没有让外人接近她,更别说像如今这样,为一个认识不久的少年操心忧虑。 她此时能做的,也不过是全力出手,不要让少年所做的一切化为徒劳。这一击若无建树,柳无道必定会更加谨慎,到时两人也不知能不能保住性命。 死亡的压迫同样降临在黄若曦的身上,让她不得不承受巨大的压力,进而爆发出更为强大的潜能。 正因为见识过化罡境强者的厉害,她才认识到此刻处境的危急,知道自己存活的希望,就隐含在这全力一击之中。 她心中必杀的意志,欲要化作实质。环境中浓郁的水源素,因此受到牵引,使得水滴非但没有因罡气的泯灭而缩小,反而是被一层层水源素包裹,变得更为凝练。 在柔水的冲击之下,罡气最终被完全穿透,任由死亡的流光直冲而入,就快要触碰到脖颈。 失去罡气保护的那一刻,柳无道面露绝望之色,仿佛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那是苦涩的味道。 他心有不甘,自己身为化罡境强者,在生死争斗中鲜有敌手,几乎没有受过伤,在宗派内地位崇高,担任核心长老之位,无人胆敢冒犯。 而且,他多年来处事谨小慎微,步步为营,老谋深算,从未让自己陷入过险境。 可如今,他却是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可以说是生死危急的关头,稍有不慎就是身死的下场。 如雷霆般震耳的大吼之声从他的口中传出,藏有无尽的怒意与不甘,在这密林之内回响。 他已经知道,自己躲不过这必杀的一击。偷袭之人的隐匿技巧太过高超,招式的内敛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竟可以瞒过他敏锐的感知。 剑尖飞掠,带着强烈的腐蚀力量,笔直刺入脖颈的右侧,使得他的大吼之声陡然停息,心中的怒意与不甘失去了宣泄的出口。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刺痛感和腐蚀感,柳无道放弃抵抗,抛开诸多杂念,把心中无法宣泄的怒意,化作面容之上的决绝与狠厉之色。 在宝剑刺中黑衣老者之时,黄若曦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喜悦之色,可转瞬间就化作惊惧与惶恐,就连握着宝剑的手都颤抖不已。 因为她发现,老者不再向左侧飞退闪躲,而是猛一狠心,改变方向,把自己的身躯顺着宝剑送来,任由前冲的剑刃完全贯穿他的脖颈,染红了细长的剑身。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等到黄若曦回过神来,想要弃剑而逃时,老者如铁石般的右手已经收回,与肩膀平齐,就快要击中她的身躯。 她万万没想到,柳无道在死亡面前竟会如此决绝,宁愿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也要抓住最后的机会,狠辣出手,把她这个偷袭者杀死。 鲜血从老者的脖颈处汩汩流下,把贯穿而过的剑身完全染红,在朦胧的月色中闪现出一条暗红色的微光。 面对这条象征着胜利的血痕,影风的内心没有丝毫喜悦与激动,反而有阵痛之感从心中传出,迅速蔓延至全身。 眼睁睁地看着老者向后挥动右手,发出临死一击,欲要把女子一击杀死,影风感觉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熟悉的无力感再度笼罩向他。 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为什么自己永远是一个旁观者,眼看着至亲之人受苦受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在内心之中,他早已把女子当成是至亲之人,一个给予她照顾与关怀的大姐姐,可以让他放心地去依赖与信任。 他想起了女子毫不犹豫地把绿筋藤递给他的一幕,想起了女子苦心劝说他加入岐黄宗的一幕,想起了女子事无巨细地给他普及常识的一幕。 她,黄若曦,永远是那个走在前头,引领他踏入这片陌生世界,了解这片陌生世界的至亲之人。 在这一刻,影风的情绪完全失控,只见他双目圆睁,面色狰狞,伸手向前探出,一阵嘶吼之声从他的喉咙处迸发而出。 他所处的位置太过遥远,根本就无法出手解救。他多么希望,那个面临生死之局的人,是他影风,而不是这个命运坎坷、内心柔弱的女子。 就在他嘶吼之时,一阵异动从小道旁的密林内传出,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使得他哀伤的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 第七十三章 担忧 东极城内,一条空旷小巷旁的房屋里,传来一句充满担忧的稚嫩话语声:“依依姐姐,我娘亲会不会有危险?” 听到危险这个词,坐在地上的白依依也有些担心,可她还是伸出了手来,宠溺地揉搓着怀中丫头的头发,故作轻松地应和道:“可儿,你要相信你娘亲和影风,他们就算不敌,也一定有把握逃走。” 她们二人适才被影风劝说,要停留在安全的东极城内,等他们出城把隐藏的祸患解决,再回来接她们。 对于少年提出的计划,两人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推脱几番后,点头应允。毕竟,可儿这丫头实力太弱,很容易被对方当成人质,成为她们的致命弱点。 但把可儿单独留下来,黄若曦也不放心,最后只能无奈地听从影风的劝说,拜托白依依照顾好丫头,乖乖呆在这房屋里,等他们归来。 直至看着两人消失在小巷的尽头,白依依才拉着可儿再度回到房屋内,找了个角落坐下,把丫头抱在身上。 没过多久,担忧的气氛四散开来,两人都不由地为他们接下来出城面临的险境操心忧虑。 不同于可儿的直率与坦言,白依依则是把这些担忧都藏在内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些,在这种时候决不能表现出一丝懦弱与无助。 怀中的可儿,此刻真的很需要一个心灵的支柱。若是自己垮了,表现得惊慌失措,那可儿幼小的心灵又该去哪里寻求慰藉。 所以,她不得不坚强起来,就连说出的话都有着强烈的肯定之意。虽然她真的很担心少年,担心他会不会在战斗中受伤不敌,再度陷入令人惊心动魄的危局之中。 可儿享受着头上传来的异样感,内心中的忧虑也是少了些,原本慌张无助的情绪更是平静下来。 她正被少女紧紧地抱在怀中,双眼紧闭,靠在对方的胸脯之上,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耳边传来少女心脏跳动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急促与慌乱,可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少女冷静从容的背后,却是有着与她一样的情绪。 不过只要稍微想一想,她就能猜到少女在担忧着什么。因为,离去的不仅仅是她的娘亲,还有影风。 一路走过来,她发现少女偶尔会分神,走着走着就发起呆来,等到反应过来时,又会有意无意地望向少年,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对这种眼神很是熟悉,几乎一眼就能认出。在爹娘还没分离之前,她经常能见到两人之间的对视。这对视中蕴含的,与其说是一种默契,不如说是一种信任。 信任对方会无条件地为自己付出,信任对方会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信任对方不会抛下自己而独自离去。 想到这种信任的同时,可儿也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想起了她们这一家人。尽管爹爹不愿意离开自己与娘亲,但最后还是无奈离去,根本不容她们反抗。 自那以后,她发现娘亲说的话比以前少了许多,终日郁郁寡欢,也会偶然间发呆,显露出忧伤的表情。 她在那之后才明白,生离死别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怎样的苦痛,对于失去爹爹的娘亲来说,又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抬起头来,她望向少女白皙的容颜,想看出少女面对生离死别,又会表现出一副什么模样。 最后,她竟从少女的脸庞上,见到了她娘亲的影子。若少女真的有一天失去了挚爱,恐怕也会变成她娘亲的样子吧。 鼓起勇气,她小声地开口说道:“依依姐姐,与其在这里苦苦等待,我们不如…” 话还没说完,少女就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一阵沉默,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可儿不敢说,她怕会惹得少女生气,留下不好的印象;白依依不敢说,因为她怕自己真的会被可儿说服。 她的内心是挣扎的,也是犹豫的。面对少年的提议与计划,她不得不遵照执行,不能阳奉阴违。 可面对接下来少年可能遭遇的变故,她又忍耐不住,想要在战斗中帮上些忙,或许就是她的一小份力量,最终把少年从危局中解救出来。 若她还是当初那个初入炼骨境的小丫头,绝对会乖乖地呆在这房间里,按兵不动,耐心地等待他们归来。 可她如今不再是之前的她,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她。认主同心源石后,她的修为就达到了黄脉境,如今更是到了绿脉境,掌握了影风所学的源术和领悟的意境。 除掉实战经验的影响,她在实力上已经相当逼近少年,甚至是达到了一样的水准。这就是同心源石给她带来的惊天奇遇。 想通了这些后,心里面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去看看吧,或许你的出现,会为少年的命运带来一丝转机。 伸手摸了摸缠于腰间的软剑,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她发现,自己做不到袖手旁观,也不愿理所当然地躲在少年的身后,让他挡下所有的风雨,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同心源石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其中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至宝,达到了无价的级别。 认主同心源石后,少年在武道之路上能走多远,她就能走多远,永远不用担心被落下,而最终成为他的附庸,那只被他圈养的金丝雀。 怀中的可儿打了个哈欠,但眼神中仍有着清明之色,似乎在强忍着自身的倦意。这种时候,娘亲还没有安全归来,她又怎么睡得着。 正准备说话的她,突然感受到少女微微一动,接着就抱着她猛然站起身来,引得她出于本能地抬起头来,低声说道:“依依姐姐,你…” 本想继续问下去,但瞥见少女布满坚毅之色的面容,还有干脆利落的动作,她就再也没有问些什么。 到了这种时候,问题与答案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少女最终还是决定放弃等待,带着她暗中跟上去瞧瞧。 当时她提出不愿在这里苦苦等待,只是出于对娘亲和影风的牵挂,随意间说出的意气之语,事后她也是有些后悔,为何会不听娘亲的话,变得这么任性。 因为她清楚,自己与少女在危急情况之下,绝对是累赘,非但不能帮上什么忙,而且还有可能成为战斗中两人的致命弱点。 她不清楚少女的实力,更不清楚两人会不会帮倒忙,但到了这个关头,她根本阻止不了少女的行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期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抱着可儿站起来,白依依径直朝门外迈步而去,身上的衣裙也在操控之下,瞬间变成一件紫色长袍,把全身都包裹起来。 见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可儿一脸痴呆之色,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少女身上的衣裙,居然有这种诡异的变装能力,可以在一瞬间改变样式和颜色。 少女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施展这种能力,让她体验到了一种信任之感。许多人得到至宝,都不会轻易泄露,哪怕是在至亲之人面前。 想到这里,可儿便把心中的震惊平复下去,默默地靠在少女的肩膀上,任由她抱着自己大步而去,没有去提关于衣裙的事情。 没走多久,西面的城门就出现在眼前。一队卫兵正靠在城门两旁,目光散漫,装模作样地巡视着周围。 靠城墙的边缘处,建有一座小堡垒,有卫兵不断进出其内。白依依跑过时,转过头去瞥了一眼这座造型奇特的堡垒。 这么一眼,她发现有一个黑衣人急停在堡垒门前,从怀中亮出了什么东西,接着就被放行而入,留下一道飞奔的黑色背影。 这让她有些好奇,这城堡按道理是守卫驻扎之所,不应该允许外人进入。而这个黑衣人,装扮隐秘,动作鬼鬼祟祟,不知进入其内要做些什么。 不过,比起这件不经意之间看到的小事,她更为在意的,是位于城外密林之内的影风和女子,不知他们现在遇到危险了没有。 一念至此,她心中就更为焦急,抱着可儿匆忙地冲出城门,给懒散的守卫们留下一道消失在右侧密林之内的紫色背影。 白依依没有选择笔直向前而去,踏入远处的右侧小道之中,而是径直闯入树木密集的密林,特意绕开两人走过的路线。 她不敢赌,因为现在密林内的小道是最为危险的,说不定就有追杀者在上面搜寻追捕,欲要发现女子和少年的踪迹。 可儿像是领会到少女的意图,低下头来,急忙从怀中掏出那块缘玉,察看其上散发出的光芒。 这一刻,她回忆起那一段惊心动魄、不堪回首的经历,仿佛又回到了跟影风一起寻找娘亲的日子。 只不过,现在陪伴她的是少女白依依,实力并算不强,最多也不过是易筋境的实力。这大大增加了她们此行的风险。 而影风在这时候,说不定正处于生死危急的关头,正如当时被困在地底通道中的娘亲一样,面临着追杀者带来的生死压迫。 抛开杂念,可儿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玉佩之上,立马就发现了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小箭头,在这暗夜之中尤为明显。 辨认出箭头的方向后,可儿有些焦急地伸出手,向左侧的一边指了指,欲要告诉少女能最快到达目的地的前进方向。 望着可儿毫不避讳地取出一枚微微发亮的玉佩,然后仔细观察起来,白依依不由有些捉急,面色颇为无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到了这种关键时候,还顾着自个儿在玩,掏出的玉佩又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奇形怪状,颜色碧玉通透,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见到其上出现的小箭头,还有可儿伸手指出的方向,她貌似明白了些什么,臻首轻点,朝所指方向飞掠而去。 第七十四章 依依-潜行 城外密林之内,身着紫色衣袍的白依依精神高度凝聚,凝神寻找树木之间的狭小缝隙,跃步横穿而过,引得疾风阵阵,落叶飘飞。 她的动作轻盈多变,灵动的步伐悄然无声,脚尖轻踏,就降落在结实的暗红色土地上,紧接着又蓄力跃出。 宁谧的暗夜之下,她悄然引动环境中的暗源素,施展出三重暗影意境,把自身散发的气息完全隐藏,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人影轮廓,化作一道飞掠的暗影。 急速飞掠了一小会,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顿,把肆意飞奔的动作收敛,速度随之降了下来。 没有理会可儿满脸惊讶的神色,她一边轻盈地迈着步子,一边眺望远方,视线透过层层暗夜,欲要寻找那条林间小道。 施展三重暗影意境后,她在这密林之内有着相当大的优势,若不是闹出什么大的动静,基本上没有锻体者能发觉她的存在。 这个结论,是她在上次的梦境之中得到的。记得在梦境之中,她的灵魂仿佛被寄存在影风的体内,以他的视角去观察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当时的影风,就是利用暗影意境,隐藏在地道顶部的暗处,抓住机会发动凌厉的偷袭。若不是他的杀招提前引起了敌人的注意,说不定就能一击斩首。 正当少女眺目查探时,可儿的心中泛起惊涛骇浪,对少女先前表现出的极致速度感到难以置信。那样的速度,完全不下于先前通脉境的影风,更是快要赶上她的娘亲。 据娘亲所说,向白雄提出要带少女前往岐黄宗,是因为影风的恳求,以此许诺给她一个入门测试的机会。 对于少女能否通过测试,拜入岐黄宗,当时的她真的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不忍心拒绝救他一命的影风。 等到少女施展出神秘力量,把她从苦痛之中解救出来时,她就对少女有了报恩之心,欲要许给她一番机缘。 决定就算少女最终的测试不过关,她也一定会另想办法,满足少女的其它要求,报答她出手相救的恩情。 但现在,少女展露出来的速度,已经证明了她有着与影风不相上下的天赋,这怎能不让可儿感到惊讶与震惊。 她很好奇,为何少女一直以来,性子都是平淡如水,默默地跟在几人的身旁,同时刻意去隐藏自身的实力,把自己置身于弱者的行列。 就在这么一小会,她想了许多,最终还是决定隐瞒下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既然少女不想去揭开那层屏障,她就更不能这样做。 不知不觉,她也体会到了那种互相信任的感觉。少女没有去询问她手中玉佩的来历,而是选择相信她的指引。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去询问少女为何会隐藏实力,更没有向他人揭穿这个秘密的打算。 察觉到四周环境中的肃穆氛围,可儿一声不吭,木然地靠在少女的肩膀上。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少女的累赘。 在这充满危险气息的密林之中,她绝不能再轻声低语,就连细微的动作也不能有。或许就是不经意间的动作,把她们的隐藏暴露出来,招来祸患。 望着怀中丫头布满安静之色的小脸,白依依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忧虑。她最怕的,就是可儿不知轻重,在这种时候给她添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继续绕过密集的树木,轻踩在落叶飘洒的土地之上,她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注意力越来越集中。 踩上横挂在空中的枝丫,白依依举目观望,透过微亮的暗夜,隐约能看见远方出现了一条石质小道。 就在她打算跳下地面之时,一辆马车从曲折小道的左侧冲出,显得很是焦急,其上貌似还有着模糊的人影。 视野之中,马车上的模糊人影有了些异动,像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到了这一刻,她隐约明白,这个人影就是影风,跳下来是因为后方即将有敌人出现。 这个追踪的敌人,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柳无道,修为达到初入化罡境,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跟着追来。 在他们制定的计划中,影风负责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给女子的暗中偷袭制造机会,试图一击重伤柳无道,再不断削弱其实力。 若不这样做,他们根本没法安全离开,还要时时刻刻担心柳无道这个潜在的敌人,会不会中途出手袭杀。 了解到此时的情况后,白依依从枝丫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暗红色土地之上,随即弹射而起。 向前飞跃的同时,腰间缠绕的软剑被她迅疾抽出,发出轻微的震颤抖动之声,但很快就被她施展风之意境掩盖下去。 情况看上去十分危急,跟踪的敌人已经出现,白依依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进入到施展源术、引动意境的状态之中。 随着她的靠近,小道的左侧传来明显的窸窣之声,听上去像是有人正抄着近道,欲要追上已经消失在右侧小道尽头的马车。 这一段小道十分狭长,中间正站立着一名少年,身姿挺拔,目光看向左侧的尽头,散发出浓厚的战意。 小道上的两人即将交手,白依依急忙跃到上方的枝丫之上,尽量在隐藏自身行踪的情况下,沿着上方的密集枝丫向前走去,不断接近小道上的两人。 在抵达小道旁的密林之上时,她的心被猛然揪起,呼吸也变得有些混乱急促。 望着少年和老者即将展开的交锋,她好几次忍不住要出手相助,但最终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悄然蓄势,引动源力灌输到软剑之中,同时汇聚风刃黏附其上。 她颤抖着身子,眼看着两人的拳头轰然相碰,处于胶着的状态之中,罡气与风刃互相泯灭,发出撕裂之声。 少年似乎并没有被瞬间击退,这让她心中的担忧少了些,不再是那么地提心吊胆。 可接下来,少年还是没能在这场交锋中撑下去,而是被认真起来的老者无情击退,拖着微微颤抖的身躯向后飞退而去。 老者正想乘胜追击,像是施展出什么厉害的攻击手段,欲要冲杀过去,一击杀死飞退落地的少年,这让白依依的心陡然间沉了下去。 就在老者迈步冲杀之时,白依依开始在枝丫之上移动,手中的软剑也在不断地悄然蓄势,欲要在危急关头出手,为少年争取到一丝生存的机会。 刚迈开两步,异变突生。在她的视野之中,一道微不可查的细长流光悄然出现在下方,急速地向老者追去,引得她低头探望。 不用多想,她就知道这是女子在暗中出手偷袭,于是不由地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一招能够有所建树,甚至是斩杀黑衣老者。 挥出的流光异常内敛,根本没有引起老者的转头关注。这样的一幕落入眼中,白依依只感觉欣喜异常,同时对女子也越发佩服起来,心中满是震撼之色。 这就是顶尖源术的威力,据说女子所修的这门顶尖源术,被称作柔水剑诀,以内敛为精髓,可以挥发出极其强大的杀招。 在岐黄宗内,还记载有好几门这种顶尖源术,囊括了几种不同的攻击手段,不仅是剑诀一种类型。 在亲眼见识到顶尖源术的强横威能之后,她心中对源术的渴望剧烈攀升,已经到了一种近乎执着的程度,对即将前往的岐黄宗也是更为向往与崇拜。 若是能够拜入岐黄宗,习得一门顶尖源术,那样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对少年的依赖,同时还能通过这门源术,给予他一些帮助。 处于震撼与思虑之中的白依依,仍旧是直勾勾地盯着那道飞速掠过的流光,不敢眨眼,唯恐错过了什么东西。 直到流光击中护身的罡气,黑衣老者才反应过来,身体明显变得有些僵硬,匆忙转身,处于慌乱的闪躲之中。 就在白依依认为偷袭即将失败的时候,细长的流光像是得到了什么助力,竟再一次猛然加速,发出嗖的一声,把护体的罡气完全突破,径直刺入老者的脖颈右侧。 这一击十分锐利,不费什么功夫就穿入老者的皮肤之中,发出低沉的撕裂之音,让人莫名地感到惊惧。 按道理来说,锻体者的身体经过多年的淬炼,是十分结实的,可老者的脖颈为何会这么脆弱,被这流光的尖端刺入。 把其中的缘由归结于顶尖源术的威能,白依依一脸喜悦之色,浮现在面容之上,可转瞬间就化作一抹惊惧,蔓延开来。 黑衣老者竟任由剑刃贯穿脖颈,脸色发狠,向右猛然发力冲去,在长剑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同时向后甩手,欲要变招,强势击杀偷袭之人。 这种果断与决绝,一下子就把白依依给吓到了,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但一感受到怀中可儿的挣扎,和远处少年发出的嘶吼之声,她就瞬间把手中蓄势的软剑奋力抛出,向老者摆动的右臂飞去。 软剑早已被灌充满源力,其上也有着风刃的加持,笔直地朝下方冲去,划过空气,在暗夜中化作一道近乎无声的锐利箭矢。 握剑出手已经来不及,老者的变招实在太快,下一刻就要击中女子。恐怕等到她靠近出手,女子早已被击飞,落得重伤甚至是身死的下场。 第七十五章 若曦-转机 石质小道之上,黄若曦松开手中的长剑,听着远处少年传来嘶吼之声,同时瞥见少年哀伤的神色,眼神中有一抹温柔闪过,面容上满是凄美之色。 她很清楚柳无道这一击蕴含的威能,那是化罡境全力施展的顶尖源术。化罡境之下,一旦被毫无防备地击中,被其中暗藏的罡气入体,绝对逃不掉身死的下场。 临近死亡的这一刻,她脑海中思绪万千,悔恨为何自己这么执着,只想着不顾一切地发动攻击,把老者一击杀死,而忘了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拼死反扑。 不过,柳无道已死,少年就能安全离去,摆脱自己给他带来的灾祸,以过人的天资拜入岐黄宗,为自己的父亲分忧解难。 至于可儿这丫头,她也能安然地回到岐黄宗,只不过她可能要永远地失去她的娘亲。 一想到这,她心中的悲意越发浓厚。可儿这丫头,在一年前才失去深爱着她的父亲,如今上天难道也要把她这个娘亲给夺走。 可儿布满笑意的面容,隐约显现在她的面前,更是有一句轻柔稚嫩的呼唤声,隐约传入她的耳中,把她心中的求生欲望完全激发出来。 无论是为了可儿,还是为了以后可能会归来的段凌天,她都不能死。 柔水罡体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在她轻微后退一步的同时,环境中的水源素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在她的身前迅速凝聚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层水雾在被加厚,看上去加厚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不过,如今形成的稀薄水雾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若是能够争取到多一点时间就好,黄若曦心中暗自想道。不过这又怎么可能,柳无道为人心狠手辣,如今更是拼死反击,绝对不会有所保留。 就在她心生绝望之时,一道细不可察的破空之声在她的耳边闪现,转瞬间就被放大好几倍。 “铛…” 震耳的撞击之声传出,使得那摆动而来的右手稍微顿了一顿,摆动的势头也弱了些许。 柳无道终究是被击穿喉咙,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之中。他临死发出的这一击,也不过是凭着一股不甘的怨气在支撑着。 就是这样的停顿,为黄若曦争取到了一些时间,身前的水雾不停地凝聚,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仿佛化作一团柔软的棉花。 老者施展源术的手臂嵌入其中,速度被放缓了些,不过仍旧直撞而去,急速穿透过一层又一层的水雾。 就在这攻击被水雾阻挡之时,女子再度后退一步,更多的水雾被凝聚在身前,拼死阻挡着老者袭来的拳头。 面对即将袭来的攻击,黄若曦没有时间再后退,只能微微后仰,险之又险地避过老者甩来的拳头,没有让其触碰到自身。 不过,老者拳头上附着的罡气,夹杂着锋锐的气息,在甩过的同时,把她胸脯之上的小片衣裳划破带走,显露出一抹诱人的白皙,其内的深邃隐约可见。 躲开这可怕的一击后,黄若曦向后跌坐在地,面色微红,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异样。 望着远处少年急速冲来的身影,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嫣然一笑,脸上浮现出舒心的笑容,绝美的气质从其上散发开来。 再配合上那残破衣衫内的光景,冲到女子跟前的影风,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瞬间面色透红,视线在女子的身上飘忽不定。 此刻的黄若曦,就是一个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水蜜桃,让影风想要冲上去咬一口。不过,虽然影风有这个心思,但绝对没这个胆子,只能装模作样地窥探一番。 残破衣衫内显露出的白皙与深邃,让影风莫名地心脏加速,扑通乱跳,气血上涌。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美景,他实在是想象不出。 他很好奇,为何自己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总想着去深入探索一番,不过又觉得这样做并不好,恐怕会惹怒女子。 少年的异样,很快就引起了黄若曦的关注。顺着少年的视线,她低下头来,想要看看少年为何会有好奇之色,眼神为何会飘忽不定,面色又为何会变得通红。 这么一眼下去,她原本微红的面容之上,竟变得和少年一样通红。那是一种饱含尴尬的羞愧之意,不同于少年出于本能的羞涩之情。 她身子微微一缩,慌乱地抬起双手,把胸前那一片光景尽量遮挡住,同时不让自己去直视少年好奇的眼神。 可仅仅是一瞥,她也能望见少年脸上遗憾失落的表情,虽然是如此的微弱,但仍旧逃不过她敏锐的双眼。 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少年占了便宜,还被他盯了那么久,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去面对他。 黄若曦心中慌乱,面色依旧绯红。不过一想到少年叫自己姐姐,在自己身处危难之时,表现得如此悲痛与哀伤,她也就有些释然。 从纳物戒中取出一件斗篷穿上,黄若曦颤抖着站起身来,颇有深意地望向地上那把碎裂的软剑,接着感应向四周,欲要发现是谁在暗中出手相助。 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或许暗中之人只是偶然路过,随意间出手罢了,根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从软剑的速度与威能来看,对方绝对有着不下于她的实力,居然能在她的感应之外,释放如此迅猛凌厉的攻击,而且还能稍微阻挡住柳无道的拼死一击。 对于地上碎裂的软剑,影风则是感到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而且,软剑之上竟残存有风源素和暗源素的气息。 这种把源素凝聚在物体之上的能力,与他不久前领悟的秘技十分相似,似乎只有炼心者才能掌握,利用心灵之力施展出来。 苦思冥想之下,他的脑海里陡然闪现出少女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少女出手的那一幕。 画面之中,出现了一片密林,那把如今碎裂的软剑仍旧完好无损,从一个站在密林枝丫之上的紫袍人影手中急速飞出,化作一只无声的锐利箭矢,朝着自己的方向直冲而下。 那个人影,分明就是少女白依依,只不过利用了同心源甲的特殊属性,换了身衣服装扮罢了。 影风猛然惊醒,冷汗直冒,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适才闪现的画面,实在是太过真实,根本不能说成是幻想,而是真的发生过。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引得他转过身来,抬头望向小道一旁的密林之内。 一眼过去,他就再也移不开视线,整个人呆若木鸡。因为,他在画面中看到的背景,就是眼前的密林无疑。 只不过,在那个枝丫之上,没有了画面之中熟悉的紫袍人影,只留下一片无人的密林。 小道之上,正当影风抬头发呆之时,黄若曦总算是把凌乱失措的心境平复下去。既然少年没有主动提起,那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么吃亏,她就有些愤愤然。虽说少年是无心之过,说不准在不久后就会忘掉这事,但也在她的内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影子。 在外人眼中,她是岐黄宗的宗主之女,是罡体境强者,同时还有着翡翠洲第一美人的称号,享受着众人艳羡崇拜的目光,什么时候会被人占到便宜,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便宜。 抛开繁杂的思绪,黄若曦走到倒地老者的身旁,低头望去,眼神中颇有些无奈之色,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都是出自岐黄宗,本该和和气气,共抗外敌,但如今却是落得兵刃相见、你死我活的下场。 她也不能怨恨柳无道,虽说对方有着自己的私心,但出手的原因更多还是出于两人不同的立场,两人之间,本身就有着难以化解的恩怨。 如今的岐黄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岐黄宗。到了父亲当宗主的这几十年,岐黄宗矛盾四起,颓势初显,亟需一个人站出来,以强横的实力化解其中的矛盾。 那个人,本该是被父亲寄予厚望的段凌天。可是,自从段凌天在一年前被迫离去后,身为宗主的父亲就失去了这张王牌,变得越发颓丧,为宗派内的事情愁白了头。 当初为了培养段凌天,父亲不顾宗派内一些人的反对,毅然决定把最为珍贵的资源分配给他,打算奋力一搏,培养出一个外罡境强者。 因为这件事,他得罪了宗派内的一些长老。后来段凌天被带走,他更是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大多数长老的批判。 如果不是家族的老祖坐镇岐黄宗,父亲说不定还保不住这宗主之位。可如今,父亲在宗派内也是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之中。 她不否认,劝说影风加入岐黄宗,是有着私心在里头。她不愿意见到父亲发愁的模样,更不愿意父亲被驱逐下宗主之位。 她不奢望影风可以做到像段凌天那么耀眼,年仅十八岁就迈入化罡境,二十三岁就达到化罡境顶尖水准,甚至还能跟外罡境的老祖过几招。 只要影风能够给父亲带来哪怕一丝希望,能够让父亲看到岐黄宗的明天,她也就心满意足。 第七十六章 回城 密林旁的小道上,影风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倒在地面之上的黑衣老者,还有正处于发呆之中的黄衣女子。 迈步靠近,他的耳边传来女子轻柔的话语声:“影风,柳无道已死,他的纳物戒你取走吧。” 微微一顿,影风听出了女子话中的照顾之意。自己不过是一个从山中走出的少年,在外人看来必定是身无分文,更别说能有一个内含小空间的纳物戒装些杂物。 而柳无道身为化罡境长老,同时还是东极城柳家的老祖,就必定佩戴着内含大空间的纳物戒,其内藏有的财富,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转念一想,柳无道是女子冒着生命危险击杀的,自己不过是在其中帮了个小忙。若是就这样接受了,他过不去内心的那道坎。 “若曦姐,我不能要。”坚定的话语声响起,落入黄若曦的耳中,让她双目之中神采更甚,对少年的心性有了新的认识。 她自然是知道少年处境的艰难,凭着一身超绝的天赋,却没有家族资源的培养,能够走到这一步相当不易,想必少年也是知道财富的重要性。 本以为对方会欣然接受,或许还会因此激动半天,但事实却是,少年并不贪恋这种近乎是施舍的财富,他有着自己的执着与底线。 劝说了好几番,她始终无法拗过少年,最终也是无奈放弃,把那枚纳物戒取下收入怀中,准备拿回宗派之内交给父亲。 准备离去之前,她步入密林之中,随意挥动长剑,挖了个深坑,便示意少年把柳无道拖了进去,用泥土完全填上。 柳无道活了三百多年,恐怕完全不会想到,自己最终的葬身之地,会是在他镇守的东极城外的密林之中,而且还是被如此随意地丢弃埋葬。 把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他们迈步朝前方的拐角处走去,登上隐藏在后面的那辆马车,掉头准备回东极城,接应在城内等待的两人。 东极驿站大厅的门内,掌柜一眼就把那两位客人认了出来。不久之前,就是这两位出手阔绰的顾客,指定要一匹上好的骏马和一节普通型号的车厢。 他急忙小跑着迎上前去,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满脸堆笑,让走进去的影风莫名地有些想笑,但在这种场合又不能笑出来。 “两位,还有什么吩咐?”掌柜询问的声音响起,落入两人的耳中。 这掌柜的恭敬姿态,让大厅内准备离开的一老一少好奇地停了下来,想要辨认出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够让掌柜亲自出门接待。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身着斗篷的女子取出一粒指甲大小的晶石,随意地丢给掌柜,淡然的话语声响起:“把车厢和马匹换成最好的,等会儿我会来取。” 说完,女子便带着少年大步离去,留下了在大堂门边发呆的掌柜。 “我没看错吧,那女子一出手就是一颗源晶?”正准备离开的华服少年揉了揉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向一旁跟随的老者问道。 老者也是有些看不懂,一时之间竟也忘了回答少主的问话,只是出于本能地嗯了几声,像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至于站在门前的掌柜,则是一声不吭,就连往常会说的告别之语都抛在了脑后。他的眼中,只有手上捏着的那一小块米黄色的晶石。 这可是源晶,蕴含了极为丰富的源力,可以加快修炼时吸收源力的速度,只有宗派之人才会奢侈到当作货币用。 只需要这么一小颗,就能抵得上有钱人家的大半财富,而且还处于有价无市的级别,一旦出现在宗派之外,就会遭到众人的哄抢。 对于这一小颗晶石,转身离去的影风则是抱有怀疑的态度,走出驿站大厅的门外后,低声问道:“若曦姐,那一小颗米黄色的东西,真的能够买到最好的马匹和车厢?” 没想到,率先回应他的并不是耐心的解释,而是女子怪异的眼神,像是在上下打量着他,引得影风有些头皮发麻。 “你没听说过源晶?”黄若曦浅笑着回应道,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难以置信。 对于女子的回答,影风沉默,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对于源晶这东西,他的确听父亲说过,而且还不只是一次。 不过,父亲所提到的源晶,都说是纯白色的外表,体积有一般的石头这么大。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米黄色的源晶,而且只有指甲般的大小。 “若曦姐,源晶不是纯白色的么?”影风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决定问出这个埋藏在心底的问题,想听听女子会怎么回答。 “谁跟你说是纯白色的?”黄若曦放声质问道,神色颇有些恼怒,面色也是不悦,像是要问出那个说假话的人是谁,以便好好地教训他一番。 这种奇怪的反应,令影风缩了缩脖子,总不能告诉她是父亲说的。那样的话,还不知道会惹来女子怎样的怒骂。 为了保住父亲在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影风也只能撒个谎,接话道:“我是偶然间听一个人说的。” 他的话倒也没什么破绽,黄若曦听完之后,无奈地解释道:“源晶都是米黄色的,只有被吸收完其中的月神源力,才会变成纯白色。所以,以后遇到纯白色的源晶,一定是废品。那个告诉你的人,绝对是不怀好意。” 女子的语气信誓旦旦,话语中充满了善意,但落在影风耳中,却是无比的刺耳,引得他满脸不信,但又不能出言反驳。 说出这番话的父亲,又怎么可能是不怀好意。他宁愿相信全天下人欺骗他,对他有所图谋,他也不会相信父亲会这样做。因为,那是养育了他十三年的父亲,传他武道的父亲。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全天下人怎么看,他都会选择站在父亲的那一边,不离不弃。 察觉到少年眼神中的不信之色,黄若曦重重地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自己都说到这个地步,信不信就看少年怎么判断。若少年真的如此执着,不相信她的话,那她说再多也没用。 叹气中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少年脑海中思绪之混乱,那是一种彷徨与挣扎,同时还有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 一边是处处为他着想的父亲,从小就告诉自己源晶都是纯白色的。另一边是出身宗派、见多识广的黄若曦,却是告诉自己源晶都是米黄色的,纯白色的一定是废品。 两者之间的矛盾,让他想起不久前,听女子所说的关于源力浓度的问题。 那时候,女子说翡翠森地处边缘地带,月神源力稀薄,但居住在靠近翡翠森一带的父亲却说,那里的源力很是浓郁,十分适合修炼。 两个矛盾混杂在一起,让他感觉莫名地烦躁,思绪混乱,走路时也是漫不经心。 或许,问题的答案需要自己去发掘。正如父亲所说,这片大陆,充满了未知与精彩,等着你去发现。 两人沿着大街走过,很快就转进一条小巷之内,兜兜转转,总算是到了先前放下少女和可儿的房屋门外。 还没等他们开门走进屋内,一道娇小人影就猛然推开房门,张开手臂环抱住女子的双腿,喜极而泣道:“娘,你没事太好了。” 对于女儿真情流露的话语,黄若曦则是有些困惑。自己都还没有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可儿这丫头又怎么会说出这番话,其中还夹杂有丝丝庆幸之意,像是在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喜悦。 困惑的念头一闪而逝,她把双手放到女儿的肩膀上,一遍遍抚慰着她,眼中满是柔情。 对于这异样,她也只能把原因归咎于可儿太过担心,以至于自己归来后,心中的担忧之情喷涌而出,从而喜极而泣。 一旁的影风看着母女俩相拥抚慰,面容之上也流露出欣慰之色,抬头望向房门内跨出的少女,眼神中满是锐利之意,像是要从少女的身上看出什么。 可是,映入眼前的却是少女担忧的神色,还有略带急切的轻灵话语声:“影风,那柳无道有没有现身?” 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她还是那个为他牵挂、为他愁的可人儿。若非影风脑海里闪过那一副栩栩如生的画面,恐怕他真的会被少女欺骗过去。 既然少女不愿意多说什么,那他也只能放下自个儿的小心思,走到少女跟前,微笑着回应道:“柳无道已经被若曦姐杀死,这下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没有说出被追杀时的惊险场景,而是只说了最终的结果。有些时候,一些话没必要多说,因为说出来也没有用,只会让人白白担心。 而对于暗中跟随、出手相助的少女来说,则会激起她的不快回忆,让她再度陷入那段惊险的场面之中。 说完这话,他的眼神中无意间闪现出一抹感激之意,引得注视着他的少女微微色变,可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心随意动之下,影风伸出右手,拉住少女的葇荑,靠到她的耳边,嘴唇微动:“依依,谢谢你。” 这句话虽轻,只有少女能够隐约听到,但却是蕴含了无尽的深意,像是要把此刻心中的真实情绪完全道出。 “我跟你之间,还用说什么谢谢。”少女嘴角挂笑,展露出浅浅的笑容,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听着少女满是真诚与坦然的话语声,影风的右手不由握紧,像是要完全嵌入那素手之中,同时很有默契地微微一笑,没有再去多说什么。 第七十七章 出发 离开小巷内的房屋,影风几人朝城西的东极驿站进发,一路上有说有笑,试图忘却在城外时让人不悦的回忆。 至于丫头可儿,则是被女子抱在怀中,没有怎么多说话,只是偶尔笑一笑,附和几声。 转过几条小巷,影风跟着女子,踏上了直通城西大门的宽敞街道,心情也都是愉悦欢快,抬头细数着林立的商铺,体会着属于城池的繁荣。 从一年前开始,父亲才会偶尔跟他谈及,人群聚居的地方会是什么模样,又有着怎样热闹的气氛,这一切都让他向往不已。 在这之前,父亲对这一切都是紧紧隐瞒,对外面的世界讳莫如深,可能是怕当时还小的他,被这些凡俗事情干扰,不能静下心来修炼。 他不清楚,为何实力强悍的父亲能够十年如一日,都呆在山脉里头苦修,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拒绝外面世界的美好与繁荣。 他也不清楚,为何父亲突然间就要与他分离,要他独自踏入这片陌生的大陆,同时还让他带着这样那样的困惑。 无论是源力的浓度问题,还是源晶的颜色问题,还是家族的一切秘密,他都希望父亲能够像以往的修行那样,给予困惑的他满意的解答。 一念至此,他很想跑回山脉里头,好好地问问父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一想到父亲受寒毒折磨的身躯,再想到自己曾许下的承诺,他就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只能不顾一切地往前走,找到治愈父亲的希望。 若不然,他根本没有勇气再去面对父亲,面对那个在病痛面前依旧倔强如斯的男人。 城西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影风抛开杂念,坚定心神,跟着女子步入右侧的东极驿站之内。 依旧是那个宽敞的待客大堂,依旧是掌柜满脸堆笑的上前迎接,对此影风完全提不起兴趣,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赶快离开东极城,赶往在他眼中越发神秘的岐黄宗。 一个宗派,除了培养武力强悍的锻体者之外,竟然还有着独特的药术传承。而且,这药术不仅可以炼制出加快修炼速度的丹药,还能治病疗伤,更能杀人于无形。 与此相比,铁衣门的符术传承就显得鸡肋而又没落,就算是能够炼制出施展顶尖源术,甚至是存储意境的符文,对于他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正与掌柜交谈的黄若曦,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意说的一番话,会引来少年如此关注的反应,对宗派之内的药术传承越发执着。 她当初说出那番话,只是为了凸显岐黄宗的底蕴与实力,让少年知道岐黄宗内不仅仅有着强大的锻体者,还有着精通药道的药师,可以在修炼上或疗伤上,为锻体者提供一些帮助。 在药师的丹药辅助之下,锻体者不仅可以增大冲破境界的几率,还能在重伤之时,服食丹药加快自身机体的恢复速度。 可以说,药师在岐黄宗内的地位,已经不下于强大的锻体者,甚至是隐隐超出。因为太多的锻体者对他们有所求,自然也就不敢轻易得罪,只能不断示好。 至于这些药师,无不是有着雄厚资历的老一辈锻体者,每一个都是从小就打下药道基础,钻研了近百年,甚至是几百年,才有了那样的成就。 望着掌柜和女子朝门外走去,影风示意少女跟上,一直走到大堂旁边的棚子之中。棚子是由圆木搭建而成,约莫有两层楼之高,向内一路延伸,占据了一整条笔直的大道。 大道的尽头,两匹有着血红鬃毛的高大骏马并驾齐驱,其后还拖着一节华丽的车厢,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两个呼吸之下,竟越过修长笔直的大道,来到众人面前。 这种速度,让影风有些吃惊,面露惊异之色,对这骏马的认识也上了一个层次。先前的那匹骏马,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通脉境的锻体者,只是处于优等的级别。 而这两匹骏马,则是完全达到了通脉境的门槛,不怪得被称作城池内最好的马匹,若是再快些,都能隐约触摸到铸体境的速度。 若是以这种速度奔袭,相比于之前的优等骏马,绝对能节省很多时间,让自己几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岐黄宗。 在掌柜的恭迎之下,影风拉着少女的素手,在女子之后,一同登上骏马后面的华丽车厢。车厢内部约莫有一人之高,能够站立而行,却不会撞到头部。 两边有着将近十个布满软垫席子的座位,至于最内部还搭建了一张小小的木床,可以在其上躺下歇息。 正当影风与少女在左侧坐下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车厢外传来,紧接着的就是带着询问之意的话语声:“几位,可是要前往东陵城?” 得到女子的示意后,影风伸手掀开车厢门帘一角,探头朝外望去。这么一眼,他发现话语声来自一名壮硕男子。 男子虎背熊腰,面容憨厚老实,身后还跟着一名蓝衣老者,正是影风先前在大堂之内所见到的一老一少。 辨认出两人身份后,影风朝他们点了点头,默认了几人将要前往东陵城,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大型城池。 正当他点头之时,壮硕男子充满恳求之意的话语声响起:“我是东陵城的凌家之人,此次听闻家中族弟病重,正要赶回去,不知几位能否载我二人一程?” 对此,影风转过头去,像是征询女子的意见。他不敢随意地答应这男子的请求,不仅仅是因为人心叵测,不可轻易相信,而且还因为这辆马车是女子所有,不由得他做主。 面对紫衣少年转头的一幕,壮硕男子立马就焦急起来,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闪亮小剑,双手呈上,急切地开口道:“这是凌家嫡系子弟的信物,若几位能帮忙,等我回到凌家,必有重谢。” 听闻男子充满焦虑的话语,车厢内的黄若曦微微一惊,朝少年点点头,默许了男子的请求。 影风得到肯定的回应,便朝车厢外的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登上马车。他也不忍心拒绝男子的请求,对方家中族弟病重,必定是焦急失措,赶着回去。 而且,载对方一程,让对方能早几天回到东陵城,以此帮个小忙,也算不得什么。至于所谓的重谢,他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当成男子随口一说的话语罢了。 退回车厢之内,坐到左侧少女的身旁,影风开始打量起正登上车厢的一老一少。 走在前头的壮硕男子,身着虎皮大衣,雄壮的身躯威武有力,但此刻却是微微弯腰,颇有些小心翼翼。 至于后面的老者,身着蓝色衣袍,动作很是轻慢,没有丝毫逾矩,面容之上还挂着歉意的笑容,朝几人点了点头,让盯着的影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等到两人坐稳后,黄若曦把视线从木床上的可儿身上移走,望向这领头的男子,好奇地问道:“你既然是凌家嫡系子弟,又怎么会来到这偏僻小城?” 对于这略带怀疑的问话,壮硕男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回应道:“我名为凌涛,作为凌家嫡系子弟本应修习铸剑之术,但奈何我没有这天资,也不愿忍受族中的勾心斗角,于是在几年前带着吴老躲到这偏僻的东极城,打算干出一番事业。” 听闻这夹杂着苦涩的话语声,影风也是明白了什么,有些同情地望向这身着虎皮大衣的壮硕男子。 这凌涛生于凌家,贵为嫡系子弟,却是因为天资不足,同时要躲避族人们的迫害,离开作为大型城池的东陵城,躲到这偏僻之地。 对于凌涛的经历,影风也有些为之惋惜。这世上就是有很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被迫离开生养自己的故土,踏上一个未知的旅途。 想到这,他不由转头望向身旁坐着的白依依。她也是为了追寻身世的真相,解开封印之力的秘密,而离开了生她养她的白家,踏上一个未知的征程。 马车上的车夫早已准备好一切,在几人交流之时,就已经打着鞭子,急速驱车出城,向宽敞的官道进发。 一路上,车厢内的几人交谈不断。从中,影风也了解到了许多关于凌家的信息,还有关于东陵城的信息。 凌家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铸剑世家,在数万年前就已经扎根在东陵城,据说是从擎天派之中分离出来,投靠到岐黄宗门下。 对于其中的缘由,影风也是好奇的很,几番询问之下,才从黄若曦那里知道其中的隐秘之事。 当年那个时代,以铸剑之术闻名天下的擎天派,出了两位天赋超绝的铸剑大师,铸造出来的剑,已经触摸到了次神器的门槛。 奈何,两人走的是不同的路子,到了后来就有了很大的分歧。其中一位名为赵琮,走的是锻造重剑的路子,讲究一力降十会,以重剑压制敌人。 另一位则是东陵城凌家的老祖,名为凌绝,走的是锻造灵剑的路子,讲究以技巧取胜,用灵剑凝聚力量与敌人周旋。 两人谁也不服谁,都认为自己的路子应该成为擎天派的镇宗铸剑之术。但是,作为主修身体力量的擎天派弟子,自然是偏向于更能发挥自身优势的重剑。 在这种门内弟子喜好重剑的趋势之下,凌绝在这场争夺中节节败退,灵剑一派在擎天派内的势头越来越弱,很快就处于重剑一派的迫害之中。 最后,凌绝只能带着族人们离开擎天派,投靠到岐黄宗的门下。而这段历史,也成为了擎天派的一大污点,被其花大力气掩盖。 到了今日,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数万年前,发生的这么一件丑事。只有黄若曦,这个在岐黄宗内熟读各类典籍的女子,才对这段历史有所了解。 第七十八章 东陵 骏马飞驰,拉着一节外形华丽的车厢,在官道之上颇有一骑绝尘之势,很快便超过一些早先出发的马车,留下一道迅速缩小的车厢背影。 在这种速度的奔袭之下,几人一天之内便连跨两座小型城池,直接来到了位于东边的大型城池,东陵城外。 圆月将落,影风几人在车厢内的颠簸了将近六个时辰,除了一开始聊的兴起之外,几人也都渐渐安静下来,背靠车厢内的侧板,闭目打盹,亦或是静心修炼。 在暗月大陆,月神源力浓郁的圆月期,也不过是六个时辰,埋头修炼的锻体者都会格外珍惜,不会轻易外出,四处奔波。 而在外闯荡之人,大多都是旅途劳顿,从一处地方赶往另一处地方,亦或是外出历练,寻找突破的契机。 毕竟,锻体者到了铸体境后,一味地吸收月神源力,只能让自身的根基越发深厚,对最终的冲关突破,仍旧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而如今仍处于通脉境的影风,则是抓紧每一刻时间,吸收环境中的月神源力,巩固温养体内的绿脉,为以后铸就更强大的经脉做准备。 周围环境中的源力浓度,果然是在不断提升。一路走过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到了东陵城外,已经达到了偏僻之地的两倍水准。 等到马车最终抵达东陵城内,源力的浓度则是暴增到四倍,看来城内构建了一个大型聚源阵法,足以覆盖整座大型城池。 这种底蕴让他暗自心惊,对那强者辈出、统御四座大型城池的岐黄宗有了更大的好奇。 在宗派之内,月神源力浓度又会达到什么样的地步,又能给自己的修炼带来多大的帮助。 对此,他颇有些后悔,为何父亲不早日带他到外界,融入其中。在外界浓郁的源力之下,自己恐怕早已进阶通脉境,说不准还能达到铸体境。 反而,父亲选择十几年来都呆在源力稀薄的山脉里头,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奉之为修炼的圣地,还说从未见过这么浓郁的源力。 不过,天绝山脉内妖兽横行,危险众多,倒是给了他历练的最佳机会。每时每刻处于警戒的状态之中,让他的反应与感应变得极为灵敏。 就在他细思之时,马车速度渐缓,坐在对面一侧的凌涛起身抱拳,声线雄厚的话语声传来:“天色已晚,几位若不嫌弃,可上我凌家歇息,让我等略尽宾主之谊。” 听闻这话,黄若曦抱起醒来不久的可儿,摇头拒绝道:“我们还有其他事情,你赶回家看望族弟要紧,不用管我们。” 对于女子的话,影风颇为好奇,可此刻又不敢表露出什么,只能眼看着马车停下,凌涛与那蓝衣老者掀开门帘,道别后离去。 “若曦姐,为何不上那凌家歇息一番?”等到马车再度向前进发,一老一少消失在视野之中,影风这才转头开口询问道。 对于这凌家,他可是好奇的很,特别想要好好见识一番。在数万年前,凌家老祖所创的铸剑之术,便能够与那擎天派分庭抗礼。 经过数万年的发展,凌家仍旧是这东陵城的霸主,地位仅在岐黄宗之下,已经证明了其底蕴与实力。 现在有一个凌家的嫡系子弟从中搭桥牵线,把他们请入凌家之中,那又有什么好拒绝的。若不是这一路上都是黄若曦做主,他恐怕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件事。 影风困惑的话语声落入女子耳中,却是让她眉头微皱,探头悄声开口道:“这些家族之内,水深得很,如果贸然跟着这凌涛进入凌家,还不知会招惹什么麻烦。” 咀嚼到这话中的深意,影风额头上渗出丝丝汗珠,为刚才心中的念头捉急。看来这些家族内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己阅历尚浅,若是贸然闯入,恐怕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就连那凌涛,作为嫡系子弟,也都要跑到东极城那种偏僻的小型城池,躲避来自家族其他子弟的迫害。 他也曾坦言,若非此次家中族弟病重,绝对不会再次回到这东陵城内,面对那些笑里藏刀的同族子弟。 若是他们几人跟在凌涛身后,进入凌家之中,说不定就会被当成是对方的援兵,欲要回到家族之中,争夺权势。 马车渐渐停下,影风与少女率先跳下马车,抬头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大型城池,欲要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与先前的东极城相比,这座东陵城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无论是占地之广,还是建筑的高耸程度。 岐黄宗之下仅有四座大型城池,作为镇守东部的东陵城,可谓是寸土寸金,发展到极为昌盛的地步,无数人欲要从周边的小型城池涌入,占据一片土地,组建家族的根基。 七层以上的高楼随处可见,几乎要把天上的弯月都给遮挡,只留下一片片暗红色的高墙。 至于几人所处的位置,则是位于城池东边的一个驿站,占据了一大片地方,人流熙熙攘攘,许多锻体者亦或是商贾之人,都从此地出发,运载货物赶往东边的小城池。 来到这里,影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东陵城内的风雨楼。作为大型城池内的风雨楼,必然有着相当雄厚的源力存储量。 若是能够得到吸收的机会,影诀内的漩涡必定会再度复苏,强势吸纳存储的源力,或许还能再次喷吐出一个漩涡,让自己修习的噬源术更进一步。 还没等他从遐想之中脱离出来,女子的一番话却是打破了影风心中的小心思:“我们现在就赶往城中心,通过那里的传送阵,直接传送回黄天城。” 如此一来,想要在这东陵城内停留,也就没法实现,更别说因此入住风雨楼的天字号房间,吸纳其中浓郁的月神源力。 对于传送阵,影风也是初次听说,本以为一路上必定要走过漫长的路程,从边缘地带一路赶往翡翠洲的中心地带。 没想到,这么一个传送阵,竟然能够把他们直接传送回岐黄宗。这样倒是能够节约太多的时间。 向城中心一路走去,影风从女子口中得知,这样的传送阵在四座大型城池中分别有一座,都可以与超大型城池之间形成传送互通。 传送阵可以让锻体者从最中心的黄天城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四边的城池,以此形成对四周地域的控制。 若不然,这东陵城位于极东之地,与那黄天城有着极为遥远的距离,就算是最好的骏马赶路,也至少要五天五夜,一路上经过好几座小型城池。 这种遥远的路途,对于宗派的管辖是极为不利的。若是四周发生了什么变故,根本就没法及时赶往,迅速解决出现的祸患。 因此,岐黄宗付出极大的代价,请来位于极北之地的五阵阁的阵法大师,构筑了这四座传送阵。 每一座传送阵的构筑都要筹集许多珍贵的材料,还要专门请来精通空间一道的阵法大师,付出不菲的报酬。 不仅如此,传送阵还有着极为高昂的维护成本,使用的锻体者都要缴纳高昂的传送费用,高达一颗指甲大小的源晶。 若非真的有极其重要之事,一般的锻体者都舍不得付出这种代价,仅仅为了节省几天的时间,避免旅途奔波的劳顿之累。 沿着直通西边的宽敞大道而去,走了将尽半个时辰,才隐约能见到位于城中心的一座半圆形建筑。 这座建筑占地极广,半径约莫有七层之高,横档在大道中间,占据了东西向大道和南北向大道的交汇之处,四周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卫兵,似乎在镇守此处,以防有什么变故的发生。 一般的锻体者驾车而过,见到这座建筑,都必须要朝左侧或是右侧,绕道而行。若是径直闯入,则会被当成是对岐黄宗的挑衅,处以重罚。 在女子的带领之下,影风与少女肩并肩,走入这座半圆形的建筑之内,欲要发现那个神秘的传送阵,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入门处仅仅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并没有所谓的传送阵。 一番询问之下,影风才知道,这大厅共有四处,分别位于半圆形建筑的四个方向,作为缴费等待之处。 锻体者们需要在这里缴纳一颗源晶,等到人数足够多,才会被召集起来,一同前往位于最中心的传送阵。 而此刻,显然是上一批传送者离开没多久,而他们却是赶上了这个尴尬的时刻,只能在这里耐心等待,等到人数足够多,才能开启传送阵。 影风与少女徐徐走到左侧的座位旁,坐下闭目歇息,正如抱着可儿的女子一般。 此刻的他们也不能随意任性,想要借助女子的特权,单独为他们几人开启传送阵,只为了节省那几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悄然过去,内部的大门中,隐约出现了两道轻微的脚步声,引得影风睁开双眼,转头望去。 很快,一名胡须细长的黄衣老者从中走出,其后还跟着一名黄衣男子。从黄衣男子的恭敬姿态来看,这老者必定是地位不凡,才会有人在其后心甘情愿地跟随。 正当影风困惑,为何这两人会单独出来时,面色严肃的黄衣老者像是发现了什么,转头朝他们看来,随即面容之上,浮现出一抹蕴含深意的笑容。 第七十九章 星老 正当影风为黄衣老者的出现感到困惑时,坐在另一边的女子急忙站起身来,浅浅一笑,略带敬意的话语声传出:“星老,您怎么会到这东陵城来?” 原来这个老者叫星老,看上去应该是从岐黄宗而来,与黄若曦认识。从老者前后面色的变化来看,两人的关系不错,但不知道这星老在岐黄宗内又是什么地位。 “曦丫头,这问题该我问你吧?”星老摸了摸胡子,一边迈步走过来,一边笑着说道。原本的面容之上的严肃之色,在此刻却是完全看不到踪影。 走过来的老者满面春风,步伐随意,笑容温和,一点也没有苍老之感,只是着装会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根本看不透其年龄。 但影风知道,这老者必定是岐黄宗内的老一辈人,若不然不可能从内门之中出现,还以如此调侃的语气与女子谈话。 他清楚,女子身为岐黄宗的宗主之女,地位是何等崇高,对于门派中的弟子或是一般的长老来说,都根本无法平等交流。 只有到了柳无道那个层面,有了化罡境的实力,才能在她的面前表现得如此随意,甚至是肆意。 老者的反问之语,在影风听来,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几人坐在这里等待,明显就是要准备传送回黄天城。 不过这番拆台的话,他倒是不敢当着老者的面说出来。黄衣老者看似表现得很随意,没有一丝气势外泄,正如一名普通的年迈老人。 但正是这种随意与普通,让影风完全看不透,根本不清楚老者的修为到了何等境界,自身又有着什么强横的手段。 不同于影风别样的心思,黄若曦则是直接回应道:“星老,我只是带着可儿出来玩,中途出了些意外,现在准备回岐黄宗。” “还是回宗派内安全些,”星老走到几人身旁,面容之上有着一丝愁绪,感叹道:“现在外面都不怎么太平,此次我出来,就是受了凌家的委托,要我去救治凌家家主的小儿子。” 听闻要救治凌家家主的小儿子,影风立马就想通了许多东西。这星老在宗派内应该是一名药师,从宗派内赶来,受人委托救治病人。 说到凌家,他倒是想到了先前遇到的凌涛。当时对方说,家中族弟病重,赶着回东陵城,欲要搭个便车。不知,这凌家家主的小儿子与凌涛的族弟,又是不是同一个人。 若说二者不是同一个人,那这也未免太过巧合。同一时间,凌家之内有两个人病重需要救治,这其中的猫腻就很是值得怀疑。 对于星老药师的身份,影风眼神一亮,不知这药师治病救人,又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从女子口中得知一些琐碎的信息,从未见过药师亲自出手。 想到这,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念头,欲要跟星老前往那凌家,看看这药师有着什么特殊的手段。但是,几人即将通过传送阵前往岐黄宗,又怎么会在这东陵城停留。 影风迟疑的神色,还有那纠结的神情,落入女子眼中,令得她把话一引:“不知是什么病情,需要星老您亲自出手?” 话说完,女子面容之上便适时地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明摆着就是要一探究竟。这让影风心中一暖,略带迟疑的面色缓和下来,对女子的好感也是直线上升。 女子话中蕴含的意思,他又怎么会听不懂。对方这是知道自己对药师的手段颇为好奇,想要顺水推舟,帮自己寻一个正当的理由,跟随而去,好好观摩一番。 星老也是机灵之人,自然是能听出女子话中的深意,于是负手在后,微笑着坦然说道:“这病情需要亲自去查探才知道,现在也说不准。若是方便,咱们就一起去凌家瞧瞧。” 影风听着星老把话说完,接着便把目光向自己扫来,不由有些尴尬。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根本就瞒不过这个黄衣老者。 对方倒也没有点出什么,只是坦然地发出邀请,随意而为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这个老者给人的印象很不错,很会察言观色,但又完全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同于星老询问的目光,身后站立的黄衣男子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傲然与不屑。虽然很是轻微,隐藏得很好,没有公然表现出来,但仍旧瞒不过影风仔细的观察。 这男子倒是识大体,一路上跟着老者,动作规规矩矩,没有插上一句话,就连心中的异样心思都隐藏得很好。 他不清楚这男子在宗派内是什么地位,看上去像是星老座下的门徒,跟着老者打打下手,学习一些药道知识。 没有再去理会那么多,影风在女子的示意之下,拉着一脸困惑的白依依,跟在老者和女子的身后,踏出大厅的外门,一路上默默地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从对话中,影风对这星老的了解多了些,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几乎是一无所知。 原来星老是岐黄宗内炼药殿的长老,一身药道造诣登峰造极,是如今宗派之内,药道造诣最为深厚的两人之一,与一位叫铭老的老者齐名。 多年收徒下来,他的座下已有几十名门徒,无一不是在药道上的赫赫有名之辈。 这些门徒在自身的药道有所成就后,大多都会选择离开岐黄宗,游走江湖,欲要找到药道突破的契机。其中有些人,本性善良敦厚,就会选择行医济世,治病救人。 此次星老从宗派内来到东陵城,就是因为听他的一位门徒传讯所说,凌家家主的小儿子患上了一种怪病,他行医多年,对此仍旧是束手无策,只能冒昧请星老出手。 而且,凌家家主为了他的小儿子,也是愿意付出极大的代价,许诺给星老一件神兵利器,听说是一把祖传下来的灵剑,是先祖凌绝的巅峰之作。 神兵利器,祖传灵剑,巅峰之作,影风听到这些字眼,呼吸不由变得急促,对药师的存在有了新的认识。 他们掌握着治病救人的本领,同时也是掌控着他人的生死。若是救了出身富贵之家的人,还能获得不菲的好处。 毕竟,每个人在面对疾病甚至是死亡时,都是无力而又脆弱的。若是能够捡回一条性命,无论是多大的代价,他们都愿意付出。 可惜,这种事情只会落到药师身上,而且还是那些有着逆转生死之能的药师。就算锻体者实力多么强大,也都羡慕不来。 想到这,影风对成为药师的念头更加执着。不仅仅是为了治愈父亲体内的寒毒,而且还是为了掌握逆转生死的通天本领。 一路走着,他都在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一言定生死,能够随意出手就能得到惊天报酬,甚至是别人的感恩戴德。 处于幻想与兴奋之中的他,慢慢地探头到少女耳边,带着激动之意,悄声说道:“依依,这药师果然不简单,一出手就能得到一件神兵利器。” “怎么?你想成为药师?”白依依也在仔细听着星老与女子的谈话,自然是明白少年心中所想,于是眨了眨眼睛,悄悄应和道。 影风郑重地点点头,摆脱不实际的幻想,陷入沉思之中,呢喃低语道:“从小时候起,父亲就一直被寒毒缠身,对此我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如果我成为药师就好了。” 话语中的悔恨与无奈之意,让白依依心中一疼,感同身受。从小,她也是眼睁睁地看着爹爹,为了各种公务日夜操劳,为了白家的发展四处奔波,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而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又能从中帮到什么忙。最多也不过是使使苦肉计,让父亲能够稍微停下来,歇息歇息。 与她相比,少年所经历的一切,恐怕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面对亲人疾病缠身,身受寒毒折磨,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不用多想,她也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苦痛。不知少年在这最近的十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望着少年略显黯淡的眼神,白依依也是有些落寞,牵着少年的手不由握紧,想要给他带来一些安慰。 感受着少女素手中传来的踏实感,影风从沉思中猛然惊醒,随之而来的,是少女充满肯定之意的话语:“影风,那就努力成为药师吧,无论是为了你的父亲,还是为了你自己。” 听着这句信誓旦旦的话语,从少女的口中传出,影风心中有阵阵暖意流过,抬头望向前方,仿佛要看穿阻挡着他的重重迷雾。 自己还在犹豫着什么,思索着什么,影风有些想不通。成为药师,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渴望着的吗? 那些所谓的困惑与疑虑,不过是阻碍着他奋力前行的迷障,就算真的弄清楚背后隐藏的秘密,那又能怎样。 想通这一切的他,恍然醒悟过来,眼神再也没有了那种迷茫之意,有的只是坚定的神色,还有望向少女时流露出的感激之情。 第八十章 凌府 作为东陵城内三大世家之一的凌家,在城东占据了极为辽阔的一片府邸群。经过数万年的苦心经营,当初那个扎根于此地的凌家,已经组建出属于自己的势力。 走到凌家府邸门前,影风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世家的底蕴。仅仅是府邸外的大门,就有着两层楼之高,已经能与小型城池的城门相媲美。 至于两旁站着的赤甲守卫,则是一路向两侧延伸,根本数不过来,密密麻麻的。这些守卫全都身着制式赤色铠甲,背后挂着一把长剑,目光中满是严肃之意。 这哪里是一个家族的驻地,分明就是一座城中之城,可以比得上一般的小型城池。至于守卫的力量,则是犹有过之。 赤甲守卫背上的长剑,在暗夜中显得很是锃亮,其上刻有花纹图案,颇为不凡。 这让影风想起了关于凌家的历史。凌家,就是一个古老的铸剑世家,以铸就灵剑闻名于翡翠洲,每一把灵剑的价格都足以让一般的锻体者望而却步。 这种给每名守卫配置制式长剑,已经能够凸显出凌家的魄力与实力。要知道,一般的灵剑都是属于消耗品,只有到了神兵至宝那等级别,才会不容易损坏。 在影风的眼中,这凌府不再是一座大型府邸,而是一座兵器库,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又储藏着多少神兵利器。 不过,应该没有人有本事从凌府手中盗宝。作为三大世家之一,经过数万年的经营,藏宝库的外部必定是固若金汤,防备森严。 正当几人走到凌府门前时,府邸内一名穿着金甲的守卫冲出,急忙迎上前来,抱拳恭敬说道:“星老,家主已恭候多时,请星老随我来。” 星老微微点头,负手在后,面容之上古井无波,像是见惯了这等场面,没有丝毫诧异之色。 作为一名有着数百之龄的药师,他见过太多的大场面,每一次到这些世家里头,都会被奉为座上宾,听着来自别人的讨好话语。 若非此次是座下门徒所求,再加上凌家许诺的丰厚报酬,他根本就不会得知这消息,来到东陵城,救治凌家家主的小儿子。 不过,既然接受了委托,他就得做好样子,尽力而为,不然难免会被人笑话,自己在良心上也是过不去。 走过凌府内的狭长大道,影风随着星老几人来到凌府的一片建筑群。这建筑群看上去像是供家族子弟居住,一眼过去延绵不绝,不知道其内到底住着多少凌家的子弟。 数万年的时间,只要不是发生什么毁灭级的灾祸,凌府内的子弟数量绝对是有增无减,就如滚雪球一般,增长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走过一座座圆木修建的普通二层阁楼,影风发现越往内走,阁楼就越显得华丽壮观,外形与层数也是不断增大,精美程度更是呈几何级上升。 一路观察着,影风感觉这阁楼的大小就象征着居住者的地位,如同阶梯一般划分。在家族内地位越是尊贵的,就越是居住在中心位置,享受着最为优待的居住条件。 那样的话,那个凌家家主的小儿子,能够让其父亲付出祖传神兵利器的代价,请动星老出手,必然在家族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居住在这里的最中心。 仔细分析之下,影风发觉,若凌家家主的小儿子真的拥有这么高的地位,应该不怎么可能是那个凌涛的族弟。 凌涛若是傍上这么一个大腿,与这小儿子关系很好,又怎么会被迫害,进而无奈出走,莫非真的是因为要躲避纷争,决心要外出,不依靠家族的力量,闯出一番事业? 不过,族弟这个说法比较笼统,也不排除凌涛真的是出于关心族人的态度,回家族看望这个小儿子,也就是他的族弟。 凌家子弟如此之多,想在这里再次遇到凌涛,应该不怎么可能,至于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希望就更加渺茫。 从与对方先前的交流来看,就能猜到凌涛在家族内的处境不妙,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凌家贵族子弟,只能是嫡系之中的旁枝末节。 摇了摇头,影风也不想再去烦这些事情,因为这实在是伤脑筋。若是每一件事情都要完全想通,那得耗费多少时间。 就在他细思之时,几人来到了一片小型建筑群。抬头望去,细数起来大概有十几座四层阁楼。 最近的一座阁楼内,陡然间传出一阵低沉的大吼之声。这声音沙哑粗犷,犹如野兽嘶吼咆哮一般,给人带来股股寒意,使得听者心颤惊惧。 若非这里是凌家府邸的中心地带,影风都怀疑是不是回到了天绝山脉之中,那个时常能听到嘶吼之声的妖兽横行之地。 周围几人面色微变,步伐放缓,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就连星老严肃的面容之上,也是眉头紧皱,随即化作惊诧之色,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影风随着几人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向前走,而是转头望向处于惊吓之中的少女,想要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他从小就在天绝山脉内,早已习惯了这种大吼之声,见怪不怪,就连更加恐怖的嘶吼他都曾经听过,那次还是父亲出手,才把那只强大的铸体境妖兽斩杀。 对于少女来说,这闻所未闻的嘶吼之声,只会给她带来恐惧与色变,一时之间还难以适应,身躯仍处于轻微的颤抖之中。 就在几人停下之时,阁楼的房门被打开,从中走出一名身着蓝衣的中年男子。男子步伐略显焦急,面色颇为不妙,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下去。 “星老,您一定要救救小儿。”男子微微弯腰,走到几人面前,朝星老作了一揖,急切的语气中满是恳求之意。 这蓝衣男子就是凌家家主,象征着凌家的门面与威严,但在此刻却是不得不向星老低头,仅仅是为了救治他的小儿子。 见到这一幕的影风,心中更是泛起了波澜。这药师身份果然是极为尊贵,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以礼相待,甚至是苦苦哀求。 此刻的星老,完全成为了场中众人的焦点,化身为掌控生死的阎王判官。或许现场中只有他,才具有逆转生死的通天之能,让人心生期待之意。 众目睽睽之下,在场几人都等待着星老的应承之语,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星老不悦的话语声:“凌天极,你这是要害老夫不成。” 说这话时,星老甩了甩袖子,面色愠怒,完全没有了先前随意的模样。此刻的他,才像是一个出自岐黄宗的高贵药师,语气威严,不可冒犯。 面对星老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语,凌天极颇为苦闷,腰弯得更低,可还是振作起精神,坚持着应声道:“星老,此事已被我凌府封锁消息,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若您能出手救治,我愿意付出双倍报酬。” 听着在场二人怪异的交流之语,影风越发困惑起来,根本摸不着头脑。来到这凌府治病救人,应该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星老又怎么会说是害了他。 而且,这凌天极更是重点指出,小儿子患病的消息已经被封锁。这所谓的封锁,应该不是指患病这个事实,而是指这怪病的症状,例如刚才的那一声低沉的嘶吼。 这种怪病,又是因为什么缘故,而不能泄露丝毫。就连星老这等高贵的药师,对此都避之不及,不愿掺和进去。 至于双倍报酬一事,就更是让影风惊讶。这凌家家主为了他的小儿子,倒是很有魄力,为了打动星老,竟然愿意忍痛割肉,拿出两把祖传的神兵利器。 不知是这封锁消息的缘故,还是双倍报酬的缘故,星老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还是点头应允,答应去瞧瞧,尽力一试。 就在星老答应之时,凌天极的目光落到剩余几人的身上,迟疑地说道:“星老,这几位可要避嫌?” 他也清楚,这几人都是星老带来的,若是不问问老者的意见,就贸然赶走,未免太过扫老者的面子,让他面上无光。到时候,这救治一事可就悬了。 星老对于此事,也表现得有些犹豫,转头望向黄若曦,像是在征询女子的意见。他带着几人过来,就是因为作出了承诺,此时若是直接拒绝,也是说不过去。 最后,黄若曦知道此事轻重,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星老,我们几人就在外面等待,您老不必担忧。” 事情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影风也明白,此次观摩药师手段的机会,在事情恶化之后,就已经泡汤,容不得他再去纠缠。 相比于此中的遗憾,他更为在乎的,是那种怪异的疾病。到底是什么样的疾病,引得凌家家主刻意去封锁消息,就连星老也都希望他们几人,如凌无极所说,待在外面避嫌。 眼看着星老迈入阁楼之中,后面还跟着那名黄衣男子,影风便在女子的招手之下,与少女并肩走到阁楼外的花坛边,一起坐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再遇 走到花坛的背后,甫一坐下,影风便忍耐不住心中的困惑,悄声开口问道:“若曦姐,这凌家家主的小儿子到底患了什么病?” 本以为女子会如往常一般,坦然相告,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阵犹豫,欲言又止,像是在考虑着事情的轻重。 “影风,有些事情你还是别问比较好。”黄若曦眼神怪异,一番纠结之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其中的辛秘。 没想到,就连女子这等身份也都有所顾忌,就如当时的星老一般,根本不想掺和进去,更别说向外人透露消息。 这种遮遮掩掩的话语,更是激起影风强烈的好奇,奈何他现在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或许根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东西。 一旁的白依依静静坐着,似乎仍在思索着适才听到的嘶吼之声。那低沉的嘶吼之声,本就不应该是一个正常人会发出的,只能是这疾病的缘故。 那又会有什么样的疾病,才会导致一个人变得不正常,更准确说是精神失常。对于这种精神上的疾病,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说过。 相比于精神失常,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一时之间的情绪失控导致的。或许就是因为病发时太过痛苦,以至于这家主的小儿子发出这种吼声,来宣泄自身。 但接下来,从阁楼之内传出的一声又一声更为低沉的嘶吼,打断了她心中的念想。这哪里是什么情绪失控,分明就是精神失常。 那个家主的小儿子,还真是可怜。身为家主之子,本应有着高贵的地位,享受着得天独厚的修炼条件,最重要的更是深得家主的喜爱。 若不然,凌家的家主也不会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惜承诺两件神兵利器,来挽救其性命。 要知道,在这种超级世家之内,身为家主的凌天极,必定是妻妾成群,子嗣众多,或许有一些天资愚钝的,根本就入不得他的法眼。 可如今,这个被家主疼爱的小儿子,却是患上了这种怪病,就连星老的门徒也都束手无策,只能请星老出手。 而且,星老到来之后,对于此事也是避之不及,毫不避讳地直言,掺和进去会害了自己。 正当几人坐在花坛的背后时,一道人影从庭院的大门处闪现,径直奔向不远处的阁楼,步伐显得很是紊乱。 这道直冲而去的人影,匆匆忙忙的,眼前只有那幢四层高的阁楼,似乎并没有发现位于花坛背后的几人。 倒是影风比较机警,对这人的到来有所察觉,于是动身朝一侧微微移动,探出头来,像是要辨认出这人影到底是谁。 这么一看,他竟发现这人影很是熟悉,这不就是先前搭便车的凌涛。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那种沉稳的气质,整个人分寸大乱。 眼看着凌涛迈步而过,走到阁楼门前,推门而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夹杂着哀求之意的喊声传出:“前辈,救救我的弟弟,救救我的弟弟…” 听闻这满是凄切的话,影风若有所悟,把探视的目光收回。没想到这凌涛所说的族弟,真的是那个凌家家主的小儿子,此次赶回来就是为了探望他。 这也倒是说得过去,毕竟一个家族之内,不可能会有两个人同时患病,更别说是都到了病重的程度,急需星老这等药师前来救治。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影风所想的那般发展,接下来传出的对话,把他的猜测全部粉碎:“快给我出去,你那弟弟是生是死,我管不了。” “大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你就帮帮忙,请前辈去看看。”凌涛依旧不死心,苦苦哀求,深沉的语气之中,满是苦求之意。 接下来,凌家家主似乎没有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不耐烦的大喝,还有一记低沉的击打之声。 影风凝神望去,发现一道壮硕人影从阁楼内倒飞而出,接着就重重地落在了坚固的地面之上,擦出一连串的撕裂之声。 这壮硕人影就是凌涛,此时的他,仰躺在地,挣扎着坐了起来,可又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压住身子,抬头望向无边的夜空,一时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隐隐约约,影风还能听到人影发出的哀叹之声,满是无奈与愧疚,像是为自己的无能感到苦痛与哀怨。 他的苦苦哀求,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应承,反而是惹怒了阁楼内的凌家家主,被凌天极无情赶出,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从适才的只言片语中,影风也是了解到,这凌涛的父亲,就是凌天极的弟弟。不过这对兄弟之间的感情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近乎冷漠。 若不然,凌天极又怎么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凌涛的请求,甚至还一言不合就把他击飞出阁楼之外,不留任何情面与余地。 这些发生在家族之内的事情,还真是复杂无比,让人根本捉摸不透。或许就是因为家大业大,才有了争权夺势的发生,才会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无情而又冷漠。 凌天极身为一家之主,本应是为家族考虑,为家族内的每一位子弟负责,如今却是不顾凌涛弟弟的生死,变得冷酷绝情。 话说回来,这凌涛的弟弟又是患了什么重病,居然能让凌涛毅然闯入中心地带的阁楼,不惜冒犯凌天极,只为了请求星老的出手救治。 若是什么疾病都要星老这种级别的药师出手,才能有希望治愈,那这世界上的疾病也未免太过可怕,但自己却是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的消息。 还没等影风从中反应过来,坐在身旁的白依依也是察觉到动静,站起身来朝一移了一步,随即面容之上浮现出一丝惊异之色。 白依依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再次看到凌涛,这个一路上与她们同行,话语不多,虽说藏着无奈,但却是有着凌云壮志的凌家嫡系子弟。 身为嫡系子弟的他,先前还特意发出邀请,请他们上凌家做客,姿态颇有家族子弟的风范。但现在这个坐在地上、仰望夜空的人,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凌涛。 壮硕有力的身影,披着虎皮大衣,面容憨厚老实,语气中有着自信与肯定。这些都是白依依对他的印象,甚至说在心底也是被他的坚强给打动。 凌家的底蕴她也有所了解,凌涛出身这凌家,应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但仍旧是自个儿外出闯荡,欲要摆脱凌家的影响力,打拼出一番事业。 在东极城时,若非他真的赶着回去,探望病危的族弟,也不会冒昧地拿出属于凌家嫡系子弟的令牌,证明自己的身份,说服几人同意他的请求。 但现在,那个透露出坚强之意的壮硕身影,已经不复存在。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被悲伤与绝望吞噬的人影,独自坐在冰冷的地面之上,抬头仰望着孤寂的夜空。 想到这,白依依越发觉得自己几人,如若有这个能力,还是要帮帮凌涛,这个挣扎在悲伤与苦痛边缘的凌家子弟。 没有去考虑那么多,她从花坛背后迈步而出,在夜空之下显露出一道白衣身影,很快就引起了凌涛的注意。 “依依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凌涛略带震颤的话语声传出,其中还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味道。 任他如何去想象,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会在这守卫森严的凌家之内,再次见到路上的同行之人,特别是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小姑娘。 他只记得,这个面带轻纱的少女,名为白依依,似乎与身旁的少年关系匪浅,一路上都只是默默地听他们几人聊天,根本就不会从中插话。 跟他聊得最多的,还是那个名为影风的少年,对方貌似对自己的来历颇为好奇,还偶尔会问东问西,都快把自己的人生经历给全挖出来。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名照顾着女儿的神秘黄衣女子。 对方不知是出身于什么势力,竟然对凌家的历史辛秘了如指掌,甚至还说出了许多自己这个凌家嫡系子弟,都没有了解到的事情。 既然在这里见到了同行的少女,那么另外几人也可能在此处,不过不知道他们是凭借什么,来到这凌家阁楼的中心地带。 正当他发呆苦思之时,花坛背后有两道人影走出,正是影风和抱着可儿的黄若曦,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凌涛和走到他身前的少女。 “凌涛,你的弟弟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白依依蹲了下来,眨着眼睛劝慰道,面纱之下,还挂着浅浅的笑容,像是在鼓励着这个迟迟不肯站起来的颓丧男子。 面对少女宽慰的话语,凌涛仍旧垂头耷耳,苦闷一笑,自嘲道:“我还能怎样,弟弟病重,而我这个兄长却帮不了忙,我真的好没用…” 话说完,他的拳头握得更紧,随后又松了开来,阵阵啜泣声从他的喉咙传出,从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口中传出,让在场看着的几人很不好受。 第八十二章 弟弟 阁楼之外,影风望见凌涛布满绝望之色的侧脸,不由地一阵火大,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的弟弟如今病重卧床,急需人照顾甚至是救治,而他身为兄长,如今却是被淹没在绝望的洪流之中。 他按捺不住怒意,径直冲上前去,弯下腰来,一把抓住凌涛衣袍上的衣领,微微用力就把他稍微提离地面,冲着他怒喝道:“凌涛,你还是不是男人,现在不是你悲伤的时候,你的弟弟还在等着你。” 说完这话,影风像是松了一口气,心中膨胀的愤懑之意全都倾泻到这男子身上,希望他能从中领会到什么,重新振作起来。 二十多岁的凌涛,不应该再是一个身心脆弱的少年,他已经有能力去担负许多东西,有能力去为他十几岁的弟弟撑起一片天。 可如今,仅仅是一次被无情拒绝的打击,就让他身心疲惫,面容颓丧,根本就没有一个成年人应有的样子。这怎能不让影风感到恼火。 不知不觉中,影风开始拿自己的那一套处事法则,去要求这个命途多舛的凌家嫡系子弟。或许他说的是对的,但他并没有考虑到凌涛本人的感受。 这番话语,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引起了凌涛激烈的反击之语:“我还能怎样,影风!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道,但我真的…看不到一丝希望。” 说到希望二字时,他的话语声小得几乎听不见,夹杂在啜泣声中,像是不怎么情愿说出来,说出这个他永远触摸不到的词语。 不同于影风的一阵怒骂,白依依则是在思考着,为什么凌涛被拒绝后,会表现得如此绝望,难道除了阁楼内的星老,他就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救治他的弟弟? 这东陵城,作为岐黄宗名下四座大型城池之一,必然有着在医道之术上小有所成的高人,虽说远达不到星老那等水准,但也可以对一些疑难杂症救治一二。 以凌涛的身份地位,请一个城内有名气的医师回来绝对不难,甚至说是轻松无比。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对医师没抱有什么希望,甚至是早已肯定,医师治不好他的弟弟。 若不然,他也不会被逼到绝境,独自闯入中心地带的阁楼之内,不惜得罪凌家家主,也要请星老出手。 现在她们几人待在外面,根本没什么事情可做,只能苦苦等待,想要进去阁楼之内查探小儿子的病情,也是不怎么可能。 那还不如跟着凌涛,去看望一下他的弟弟,那个同样身患重病之人,说不定可以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想到这,白依依试探着问道:“凌涛,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弟弟吧,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听着少女的话语,凌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振奋与激动,反而表现得很麻木,面容僵硬,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上去,他对于找到解决的办法,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不忍心拒绝少女善意的请求。 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凌涛在几人的示意之下,走在前头,朝中心地带的院子外迈步而去,迈步的动作给人一种疲软无力的感觉。 走在路上思考着,他也明白过来,自己绝对不能垮掉,在凌家之内他还有一个弟弟,需要照顾甚至是救治。 朝着与原先相反的方向走出,凌涛在少女的随意提问之下,把他弟弟的情况娓娓道来:“我的弟弟名为凌宝,今年才十二岁,上个月在凌胜几人的怂恿之下,偷偷跟着他们外出探险,没想到在昨天,也就是凌胜回来后的第二天,他独自归来,就生了重病。” 在话语中,明显提到了凌胜这个人,就是他带着凌涛的弟弟偷偷去探险,以至于发生了这种变故。而且,两人并不是同时归来,凌胜是前天回来的,而凌宝却是昨天。 “凌胜是谁?是不是凌家家主的小儿子?”影风心中急切,趁着凌涛话语停歇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兀自提问道。 凌涛嗯了一声,在几人好奇的目光之下,继续诉说着其中的前因后果:“我听二娘所说,弟弟昨天回来的时候,老是说自己头痛,坐在座椅之上也是汗如雨下。后来,他的情绪变得很暴躁,双眼布满血红之色。到了我赶回来时,他就卧床不起,脉搏也很是虚弱。” 寥寥几语之下,心思细腻的白依依想通了许多东西。这凌涛的弟弟所患的疾病,应该与凌家家主的小儿子凌胜差不多,可能都是因为探险的缘故。 不知道他们的探险,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以至于两人都同时患病,一人疑似精神失常,另一人则是卧病在床,命不久矣。 这也能够解释得通,为何凌涛会选择闯入阁楼之内,不顾一切地请求星老出手救治。因为他早已听说过,这种疾病就连星老的门徒都毫无办法。 那么,外面所谓的医师就更加靠不住,这也是他被家主拒绝之后,表现得如此颓丧与绝望的原因。 话说回来,两人同时患病,身为凌家家主小儿子的凌胜,及时地得到了来自星老门徒的救治,甚至最后还因为其父愿意付出神兵利器的代价,请动星老这等药师。 而凌涛的弟弟,却是只能自个儿苦苦撑着,或许他们一家根本没有这种财力,去负担请动药师的代价,特别是请动出自宗派的药师的代价。 二者的差别,让白依依陡然间意识到,大家族内的家主之位,到底意味着什么。身为家主之子,身份极为尊贵,会被当成家族的接班人,大力培养。 若是他们需要稀有的资源冲关突破,亦或是患了什么重病,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来自家族的支援。 如此一来,她倒也能想明白些,爹爹这些年来,为何会执着于家主之位,承担起家主要尽的所有职责,甚至是超出职责之外的东西,为了白家奔波操劳。 如果自己不是白家家主之女,生活恐怕没有那么风平浪静,而且自己的身世也会遭到众人的非议。可这风平浪静,却是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宁可不要。 想到这些,她看向凌涛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眼神中的同情之色更为浓厚,像是在感叹着家中落魄的背景,带给他的沉重负担。 如果他的父亲是凌家之主,他又怎么会独自一人躲到偏僻的东极城,亦或是变成这样的一副模样,为了弟弟存活的希望,不惜抛弃自己的尊严,变得颓丧不堪。 说到凌涛的父亲,白依依又有些困惑。在这种时候,一般都是身为父亲的才会为儿子的重病奔波操劳,根本就轮不到凌涛这个哥哥来犯愁。 “凌涛,你的父亲呢?”白依依顺势问道,声音显得有些迟疑,像是在为自己唐突的问话感到不好意思。 没想到这么一问,凌涛面容之上的苦闷之色更为浓厚,抬起头来缓缓回应道:“我父亲在十年前争夺凌家家主之位失败后,就独自离家而去,后来便是杳无音讯。留下我娘和二娘,还有我和凌宝。” 一个原本美满无缺的家庭,失去了如支柱一般的父亲,这重担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凌涛这个长子身上。 当时只有十多岁的他,日子过得必定是非常艰难,要一个人挑起家庭所有的重担。 家族中的其他子弟,在十几岁时,都有实力强大的父亲为他们撑腰,修炼所需要的资源,就算家族中给予的不够,也是可以从父亲那里得到保证。 与此相比,凌涛当是正处于锻体的最佳时期,修炼的资源除了家族给予之外,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得。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受别人的欺负,以至于资源被强势抢夺。 更别说,他的家中还有两个弱女子,和一个仅有两岁的弟弟要照顾。如此一来,他根本不能静下心来,一心一意去锻体突破。 本就天资不够,更是背负着生活的压迫。这种环境之下,也难怪他年龄到了二十几岁,也都没法习得家族传承的铸剑之术,更别说在锻体的道路上获得什么成就。 触碰到凌涛的伤心往事,白依依也都不敢再说话,她怕自己再问下去,会让凌涛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精神,再次崩塌。 无言地朝建筑群的外围地带走去,中途绕过几个弯,凌涛最后停在一间位置偏僻的红色木屋之外。 这木屋外形看起来挺大,但只有简单的一层,外表平淡无奇,颜色通红,根本无法与外面的普通二层阁楼相比。 白依依完全没有想到,这看似铺张奢华的大片建筑群内,竟然隐藏有这种外表普通的小型建筑,就像普通人家的平房一样,没有丝毫贵族之气。 这凌涛的弟弟,在家族内的地位要低微到什么程度,才会被分配到这种木屋之内。就算如今是病重之躯,也还只能躺在简陋的木床之上,得不到及时的救治。 停下来的凌涛,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走上前去,把暗红色的房门推开。 第八十三章 探视 两人高的木门被推开后,几人跟着凌涛相继走进木屋之内,发出一阵阵窸窣的脚步声。 木屋内部的大厅显得有些破旧,但仍是干净整洁,从周围的摆设就可以看得出,打理之人必定是十分用心。 “二娘,我回来了。”凌涛率先大喊,语气并没有像先前那般疲软,而是中气十足,听上去就像是归家的游子,在大声呼唤。 “涛儿,事情怎样了?”从大厅左侧的过道处,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刚看到几人就放声询问道。 女子身着一袭白衣,清秀的面容憔悴不堪,长发零散地披落在身后,走路的步伐略显急促,语气中更是有着焦急之意。 望着女子此刻的姿态,白依依内心中同情之意泛滥,为这女子的遭遇感到伤感。本是一代佳人,嫁入凌家之中,十年前失去了丈夫,如今却是快要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 她就是凌涛所说的二娘,凌涛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亲生娘亲。在她的面容之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有的只是因伤感而落下的憔悴。 凌涛面对女子的提问,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只能低下头,不让自己去直视那双充满期待之色的眼眸。 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才能让女子感到好受些。不过,事情的结局注定是失败的,无论他怎么解释,女子都会更加伤感。 但他实在不忍心他的二娘,变得像刚才的他一样,陷入绝望之中。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膛保证过,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请动那位前来凌家的前辈高人。 到了这种时候,无助的他不由转过头去,想从背后的几人身上,寻到一些帮助。这么一眼,他对上的是几人鼓励的神色。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位神秘的黄衣女子,对方出身于宗门,有着相当不凡的广博见识,貌似还与那位前来救治凌胜的前辈高人有些关系。 若是能请她查探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其中或许就有救治的希望。 这时,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回过头来朝不远处站着的二娘说道:“二娘,这几位客人是随那位前辈而来的,说是要看看小宝。” 女子听到几人是随那前辈而来,原本黯淡下来的目光,转瞬间就变得明亮起来,旋即凝聚心神朝不远处注视。 但一发现凌涛背后年轻的几人,内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又再次熄灭下去。在她看来,这几人或许只是那位前辈的随从,又怎么有能力治好她的儿子。 可她也不忍心拒绝凌涛的话语,更加不能拒绝这几人的请求,于是一边抬手揉了揉红肿的双眼,一边开口道:“几位请随我来,小宝就在房内。” 随着女子走进过道,白依依目光越过前方走着的少年,落到了过道尽头的一道开着的房门之上。 房门之内的房间,应该就是凌宝所住的地方,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卧室,从外面就能发现其内摆放的许多锻体器材。 远远看去,这些器材显得很破旧,不知道被使用了多少年。但走近一看,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从其上密密麻麻的印子就可以看出,这是使用频繁导致的破旧,并不是因为岁月的侵蚀。 望见这熟悉的场景,领头的白衣女子略带欣慰地呢喃道:“小宝一直以来都很刻苦,整天都对着这些器材进行锻体训练,他说不想让哥哥承担太多,一定要在锻体上有所成就,但现在…” 凌涛听到这话,眼眶不由有些湿润,开口道:“二娘,小宝一定会没事的。” 尽管凌涛尽力想让自己的话语有说服力,安慰陷入伤感之中的二娘,但强撑着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他。 见到这一幕,白依依拳头握得更紧,眼神中投射出的同情之意更为浓厚。她完全能体会到其中的辛酸,那是面对不幸命运时的挣扎与无力。 走在前面的二娘与凌涛,一个在为自己养育了十多年的儿子担忧发愁,另一个则是在为与自己感情极好的弟弟奔波操劳。 到了这一时刻,白依依内心中的善良被悄然触动。如果她有能力治病救人,甚至是逆转生死,那就可以帮得了这对可怜的母子,或者说是这对情同手足的兄弟。 但她没有,她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十三岁少女,就算想要出手帮忙,也完全没有这个能力,就算要请别人帮忙,她也没有这个能耐与资历。 就在这一刹那,她也动了成为药师的念头,成为那种能够治病救人,甚至是掌控生死的药师。 不同于影风,她不是为了救治自己的亲人,更不是为了所谓的惊天好处,而是要让自己有这种能力,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别人面对生与死的抉择,自己却只能跟着黯然神伤。 更何况,走在前头的少年,还有着一个身中寒毒的父亲。如果自己是一名药师,就能够帮得上忙,让他早日从苦痛中脱离出来。 踏入房内,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正是从木床边的柜子上传出,那是一碗还没有喝完的药汁,碗内还装着一个勺子。 原来适才二娘正给昏迷的少年喂药,听到门外有动静,才放下手中的动作,把还没喂完的药汁放下,快步走到大厅。 房内一侧的木床之上,正躺着一名蓝衣少年,就是凌涛的弟弟凌宝。凌宝印堂发黑,面色不妙,看上去像是中了什么毒,昏迷不醒。 原本眉清目秀的面容之上,还分布着一丝丝扭曲之色,像是在昏迷之中承受着什么痛苦。 难怪二娘会这么担心忧虑,白依依此刻也是明白过来。凌宝表现出的这种症状,实在是让人揪心,不仅仅是昏迷,而且还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这到底是什么怪病,竟然能让人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白依依想不通,只能跟着众人走上前去,近距离地观察。 这么走上前去,白依依察觉到凌宝的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她貌似对这种怪异的气息很敏感,一下子就能察觉出来。 低头细思之下,她顿时明白了什么。这股气息她之所以感到熟悉,正是因为在黄若曦的身上见到过。 再联想到凌涛所说,凌宝回来后,就一直说自己头痛,而且还冷汗直冒。这些表现出的症状,都与当时黄若曦所经历的极为相似。 至于那凌家家主的小儿子凌胜,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她还不清楚。但两人一起结伴去探险,倒是很有可能患上同一种怪病,那这种怪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要弄清楚这些,黄若曦所隐瞒的情报,就显得极为重要。因为只有她,才清楚星老顾忌的是什么,那小儿子的怪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通之后,她转头朝黄若曦看去,引得对方也是察觉到目光,转过头来,面容之上尽是疑惑之色。 朝身旁的少年眨了眨眼,歉意一笑,白依依便拉起女子的手,悄悄地朝门外走去,给房内的众人留下两道背影。 到了门外,白依依才开口低声说道:“若曦姐,我在凌宝的身上,感应到那种怪异的气息,跟你上次一样。” 少女隐晦的的话,激起了黄若曦的惊惧之意。那种痛苦,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忘记。没想到,这凌宝竟然也是跟她一样,至于那家主的小儿子凌胜,会不会也是这样。 猛然间,她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身子不由颤抖,望向少女的目光中,感激之意涌现而出,引得少女面露困惑之色。 黄若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握住少女的素手,悄声说道:“依依,上次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我就算是宗主之女,也保不住这条性命。” 女子一开口就是感谢,又牵扯到性命的问题,这让白依依完全摸不着头脑。这种怪异的气息,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让出身岐黄宗的女子都束手无策,甚至会丢掉性命。 “依依,有些事情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们,但现在你有权利知道,”女子低沉的话语声传出,“凌胜的病情之所以会让星老忌惮,是因为他表现得精神失常。这种精神失常之人,都会被称作异类。” “异类是怎么回事?星老地位高贵,也不至于对这异类这么忌惮吧。”白依依抬起头来,自个儿咕哝道。 黄若曦摇了摇头,苦闷地回应道:“异类一旦出现,就必须要上报给暗心殿,若是隐瞒不报,后来被发现,就会被暗心殿降下惩罚。” 提到暗心殿时,女子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和颤抖,像是不怎么愿意提起这个象征着强大力量的词语。 白依依也明白,暗心殿隶属暗心宗,而就是暗心宗,把女子的丈夫强行带走,也让年纪小小的可儿失去了父亲。 把这话听完,白依依刚想提问,女子又继续开口说道:“对于暗心殿抓取异类的行为,外界众说纷坛,有的说暗心殿做得好,这是为民除害,也有的说暗心殿是要拿他们去做研究,心有不轨。” 女子顿了一顿,略显犹豫,但还把最为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但在岐黄宗,却是有着更为完善的猜测,那就是这些异类之中,有一部分会变成大肆杀戮的魔人,而暗心殿就背负着扼杀魔人的责任。为了尽到这个责任,他们只能从防范异类的出现入手。” 第八十四章 清醒 回到房内,白依依仍旧沉浸在话语的震撼之中。异类,魔人,杀戮,责任,这些词语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最终都奔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为何女子对她会这么感激,甚至说自己救了她一命。原来,任由这种怪异气息发展,锻体者很有可能会变得精神失常,难以救治,最终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变成魔人。 当然,还有可能中途泄露了消息,被暗心殿派人来查探,最终被无情地当成异类抓走,再也回不来。 对于暗心殿的这种做法,她不知道应该持有什么样的态度。隔离精神失常的人,防止他们变成魔人大肆杀戮,本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暗心殿一箩筐地抓取,不分青红皂白,最后也没听说过有人能平安回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甚至说是细思极恐。 一个好好的人,因为受到什么刺激,偶然间变得精神失常。一旦被传出去,就会引来暗心殿的抓捕。那些高高在上的暗心殿士兵,又怎么会管这些人这么多。 他们想要的结果,就是把一切祸患扼杀在摇篮里,宁愿全部杀死,也不能放过一个。毕竟,若是在他们的管辖区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就保不住自己的位子。 走到床边,白依依在女子的目光之下,微微弯腰,想要去救治凌宝,这个身中怪异气息的少年。 但一想到身体内的那股力量并不受自己的控制,而且这样做也会暴露体内的力量,她就有些不知所措,陷入迟疑与发呆之中,眼神游离。 就在她迟疑着怎么出手救治时,异变突生。床上的凌宝倏然睁开双眼,露出其内布满血色的眼珠子,煞是恐怖。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沉的嘶吼之声,带着浓烈的不甘之意,还有迅疾伸出、朝发呆中的少女抓去的右手。 凌宝发生的变化太快,处于思索之中的白依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床上少年的右手快要击中自己的腹部。 这突然间的攻击,极为可怕,在速度与威势上已经能达到通脉境,根本就不是如凌涛所说的初入易筋境。 就在白依依为此慌乱失措时,左侧貌似有什么异动,只瞥见一只手探出,横档在她的身前,把凌宝的袭击化解。 在这一击被化解后,左侧站着的少年更是雷霆出手,把处于癫狂之中的凌宝压制住,让对方不得动弹,接着就向少女投来安心的目光。 躺在床上的凌宝依旧在挣扎,眼神中血光更甚,有着阵阵凶戾之意,仿佛要把一切存在都给抹除。 这样的变故,让在场看着的众人都面露惊恐之色,至于最右侧的二娘,则是无力地跪了下来,双手捂着嘴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癫狂的模样,刚才还出手攻击在场的人,如今更是疯狂地挣扎抽动,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冷静与淡定。这怎能不让她心痛。 从袭击中回过神来,白依依微微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搭在凌宝的肩膀上,凝聚心神,尝试着去引动之前的那股力量。 黄若曦眼看少女要伸出手来,便施展出水之意境,凝聚水源素形成一道遮挡的水幕。她也清楚,少女的力量不便于暴露,就算在场的几人不怎么可能会传出去,但也不得不防。 水幕把凌涛和二娘的视线完全隔绝,令得他们有些不解,可接下来就是女子的话语:“凌宝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你们不用担心。” 凌涛此时也是明白了什么,这医师救治病人,绝大多数都会把家属驱逐开,以免被他们打扰,亦或是观察到什么不容外泄的秘密手段。 这些秘密手段,大多都是一个医师的压底绝活,绝对不会允许别人随意观摩,从中偷师。 在水幕的另一边,白依依的素手上浮现出一抹光晕,接着就渐渐扩散开来,最终覆盖住凌宝的整个身躯,化作一层光华。 在这层光华之下,一丝丝的浓重黑气疯狂地从凌宝的身体之内涌现,源源不绝,向外逸散,像是要冲破外层的无形屏障。 而凌宝本人,则是渐渐平静下来,没有了先前那股摄人的气息,而是面容稍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这让一直压制着他的影风放下心来。 “嗞嗞嗞” 黑气发动凶猛的冲击,与光华碰撞传出阵阵细微的响声,使得这层光华组成的屏障摇摇欲坠,像是在下一刻就会轰然破裂,被其内的黑气逸散逃出。 见此情景,白依依牙关紧咬,也在压榨着手上输出的光华,一遍遍地稳固着屏障,以至于额头之上浮现出滴滴汗珠,滴落到凌宝的身躯之上。 以她如今的修为和身体,也只能调动这么多力量,再多就会超过一个限度,给自身的精神带来极大的压迫和痛苦。 第二次引动这种纯净的力量,她貌似领会到了什么。在现在的阶段,这种力量并不是随便就能使用的,而是要遇到这种怪异的气息,才会苏醒过来,自行输出对抗黑气。 而且,力量的输出也是有限度的,这个限度跟自身的精神强度有关,并不能肆意取用,否则就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光华之内的黑气,似乎意识到这种零散的冲击并没有多大效果,便自行凝聚起来,化作一条条微小的暗影之龙,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面对着这样的反扑,白依依眉头紧皱,柔弱的身体也有些摇晃,引得身旁的少年心中一紧,赶紧出手扶住。 影风没有想到,当初少女在灰暗空间内觉醒的力量,居然能够在此刻被激发出来,与凌宝身上冲出的怪异黑气对抗,互相之间处于泯灭的状态中。 从凌宝先后表现出的症状来看,这黑气极有可能就是怪病的罪魁祸首,会给患病之人带来极大的痛苦,甚至是会影响人的神志,让人精神失常。 但是,从少女身上输出的纯净力量又是怎么回事,又为何会对这股黑气有着克制之效,使得癫狂中的凌宝变得平静下来。 要知道,与凌宝病情类似的凌胜,早已被星老的门徒宣判没法救,只能冒昧请星老出手。 而且星老到来后,那凌胜貌似也是疯疯癫癫,发出一声又一声低沉的嘶吼,令人感到惊惧与色变。 对于这种情况,面容温和的星老也是微微蹙眉,甚至是面带怒意,一开口就是婉拒之语。后来得到双倍报酬的允诺后,他也坦言不一定能治好,只能尽力一试。 不知道在那中心地带的阁楼内,星老又会施展出什么神奇的手段,治疗家主的小儿子。 但他心中仍是清楚,无论是什么手段,都比不上白依依出手施展的纯净力量,这是一种充满圣洁之意的光华,足以让蛰伏的恐怖黑气四散逃逸。 这是光明源石赋予少女的一种力量,潜藏在她的体内,一般都不会显现出来。一想到两人认主的同心源石具有的神奇功效,他心中就对这光明源石产生极大的好奇。 如果二者真的是同一级别的至宝,那这光明源石,绝对不仅是这种效果,必定还有其他的作用,只是少女没有挖掘出来罢了。 自从知道少女身负这等至宝,影风也是有些羡慕,想象着自己什么时候,身上也能有那么一两件至宝,可以发挥出各种神秘莫测之能。 但这些,他也是在心底想想而已,欲要得到至宝这种东西,肯定要有大机缘,而且还要自己努力去争取,若是没有实力,那一切都是空想。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白依依一样,有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母亲,给她留下一件护体宝物,还有一个具有传送功能的古朴令牌。 抛开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影风密切关注着正在反扑的黑气,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他怕这黑气真的会逃逸出来,传染到别人的身上。 到时候,或许就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幸好,在白依依的坚持之下,眼前的屏障光华更甚,占据了优势,紧接着就急速缩小,对着逸散的黑气碾压而去。 怪异的黑气逐渐消失,最终从视线中完全消散,再也没有一丝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若非影风亲眼所见,他还不相信有这种恐怖东西的存在。 光华屏障缓慢推进,黏附在凌宝的外衣之上,紧接着嵌入那精壮的躯体之中,消失不见。 “呼” 白依依把手从凌宝的肩上移开,整个人如释负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把心中的紧张之意完全驱逐出来。 擦了擦额头上布满的汗珠,她站直身子,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床上仍旧昏迷的凌宝,目光之中满是期待之色。 在她的注视之下,没过多久,床上的少年呢喃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原先的血红之色已经退去,剩下的是那灵动的双眸,有着浓重的好奇之意。 “娘,这是怎么回事?”凌宝眨着眼睛,蠕动着嘴唇,把头微微一移,低声呼唤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衣女子不由眼眶湿润,越过消失的水幕,冲到床边跪了下去,伸出手来抚摸着凌宝的脸庞,眼神中尽是柔和之意。 “小宝,是她们出手救了你。”二娘的话语有些泣不成声,断断续续,但还是被凌宝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凌宝心中清楚,在昏迷之前,自己的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汗如雨下,头痛欲裂,最终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 而现在,自己完全没有一点虚弱感,反而身体之内暖洋洋的,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滋润着自己,说不出的舒服。 如果不是有这几人在场,他说不准还会跑到那些器材面前,好好动手施展一番,把体内汹涌的力量宣泄出来,增加自身机体的强横程度。 意识到前后的变化,凌宝也知道,是这几人救了自己的性命,把自己从死亡中拉了出来,同时也把处于悲伤与苦痛之中的娘亲拉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从中获得了不少的好处,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体内蕴含的磅礴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初入易筋境的水准,或许能达到易筋境顶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一个人的锻体境界怎么会进步地这么快,而且还没有一丝隐患。 正当他思索着怎么开口表达谢意时,整齐的踢踏脚步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使得压抑的气氛再度降临。 几道赤甲人影径直闯入房间之内,外表很是威风,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停顿。 领头的守卫面色肃然,最终停在房间的中央,毫无表情地下令道:“家主有令,凌家子弟凌宝,疑似精神失常,需要带到大厅检查一番。” 这话一出,站在床边的几人面面相觑,接着齐齐望向刚苏醒过来的凌宝,神色迟疑,像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八十五章 救治 凌家建筑群的中心地带,一座四层阁楼内,星老随着家主凌天极步入左侧通道,转过几个弯,便到了一个隐秘的暗房门前。 暗房显得很是空旷,只有在中央的位置上,摆放着一个大型囚笼。囚笼占地颇为宽广,四周被一道道粗厚的铁柱环绕,散发着沉重而又压抑的气息。 任谁也想不到,这奢华的阁楼之内,竟然有着这么一个隐秘的房间,房内仅仅放置着一座冰冷的囚笼。 此刻在囚笼内的铁柱旁,有着一道衣衫破碎的蓝衣人影。人影正死死地抓着铁柱子,放声嘶吼,双眼通红,完全没有一丝理智,像是失去了自我。 这个人影就是凌胜,前天才从探险中独自负伤归来。归来后更是直接卧病在床,终日沉浸在痛苦之中。 对此,凌家家主凌天极可谓是焦急无比,急忙请动一位恰巧路过东陵城的前辈高人,据说对方是出自岐黄宗,曾经是宗内大名鼎鼎的星老的座下门徒。 本以为事情会顺利解决,正如往常的生病一般。没想到,在对方的治疗之下,小儿子凌胜的病情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是变得更加糟糕。 到了一个时辰之前,对方在精神失常的凌胜面前,也是乱了阵脚,坦言自己治不好这种怪病,要赶紧离开。 眼看着小儿子表现得越来越痛苦,最终竟是精神失常,变得凶残暴戾,凌天极也是完全没有办法,心中惶恐,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 他不能对那名药师有什么怨气,毕竟对方是他请到凌家施法治疗,更何况对方治疗失败后,也是没有隐瞒什么事情,而是坦言相告,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但他也心有不甘,不想这么轻易地放那名药师走,因为是对方的治疗,让自己小儿子的状态变得越来越糟。 而且他儿子精神失常的事实,绝对不能被对方传出去,若不然必定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最后,争执的两人达成一个协议,对方答应会保守秘密,传讯给岐黄宗内的星老,请求他出手救治,而凌天极本人则是许诺出一件神兵利器的代价,还说星老来了之后,会把他放走。 没想到,星老到来以后,竟然也是有所顾忌,不愿意掺和此事。对此,凌天极也只能忍痛割肉,许诺出双倍的报酬,并且还一再担保,自己会封锁消息。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无路可退,若是连岐黄宗内药道造诣登峰造极的星老都毫无办法,那他的小儿子就是真的没救,难逃死亡的结局。 一想到这,他就感到很是辛酸,内心中悲意更甚。小儿子凌胜,是他众多儿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也是他最为看好的接班人。 在三年前,十三岁的他便以初入易筋境的修为拜入岐黄宗,成为一名内门弟子,不久前更是进阶到通脉境,很有希望冲击核心弟子之位。 至于他的其他几个儿子,在锻体的道路上,则是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到了二十几岁都还停留在通脉境,一直都触摸不到铸体境的门槛。 他们当中,有的终日流连在风月场所,醉生梦死,好几天也不会回家一趟,也有的因为天资不足,选择外出打理家族在东陵城内的生意,还有的选择成为一名铸剑师,传承家族的遗产。 只有这个小儿子,能够在十三岁时便通过岐黄宗的考验,成为内门弟子,而且最近还成为了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在宗门之内有着一定的地位。 自从听说小儿子进阶通脉境后,他欣喜若狂,开始四处搜寻铸就绿脉的宝物,想要让小儿子一举成就绿脉。 至于那更为强大的蓝脉,他根本就不会去奢望,不仅是因为那种灵物太难寻到,而且还是因为家族的锻体功法中,也没有铸就蓝脉的记载。 铸就绿脉的宝物刚有了消息,小儿子便是独自重伤归来,自此卧病不起。大喜之后迎来的大悲,让凌天极措手不及,很是辛酸。 望着黄衣老者向囚笼走去,他的目光之中升起一丝希望。只要老者说还有得救,那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算是倾尽全族之力,也一定要寻到救治的灵药。 因为他是凌天极,不仅仅是凌家的家主,还是一名初入化罡境的强者。这两重身份之下,偌大的凌家基本上已经归他掌控,只有那几位归隐的老祖,才能凭着化罡境顶尖的修为,压制住他。 就算族人们对此不同意,长老们齐齐反对,他也有这个魄力与实力,把这些异议扫荡一空。 在他的注视之下,星老缓步走到铁柱旁边,雷霆出手,对着人影脖颈上的穴道顺势轻轻一击,就把处于疯癫状态的凌胜给击昏,使其无力地跪伏在地上。 随即,星老转头示意,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对此会意的凌天极,急忙小跑到侧面,把捆绑着的锁链解开,接着推门迈步而入,把昏迷的凌胜抱了出来。 地面很是冰冷,凌天极并不情愿自己的小儿子被这样放在地上,于是边走边说道:“星老,请随我来。” 走出布满阴冷气息的暗房,凌天极抱着小儿子来到了一件宽敞的卧室,把凌胜放到一张精致的木床之上。 这里就是凌胜所住的地方,星老跟着走了进去,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接着就握住凌胜青筋直冒的手臂,开始查探起来。 “凌家主,你这小儿子明显就是邪气入体,我根本就无法治愈,”星老输入源力,略微查探后,便放手无奈地说道,“我只能暂时压制住邪气,让他清醒过来,但压制得越久,爆发就越凶猛。” “星老,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凌天极面色颇为难看,依旧不死心,纠缠着问道。他多么希望星老能够说出一种办法,就算这种办法再难,他也会努力去实现。 而不是像现在那样,直接就被判了死刑,说是邪气入体,无法治愈,就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唉,”星老轻叹一声,不知是因为什么而叹息,旋即回应道:“这种邪气太过强大,我完全没能力破解,或许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破解。” 在药道造诣上如此之高的星老,也都坦然承认自己无能为力,也不认为还有人能够破解邪气。 这个充满绝望的消息,让凌天极双目呆滞,全身不由一缩,如坠冰窖,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人影。 他凌天极位高权重,经过几十年的打拼,从众多同辈人之中脱颖而出,跨入化罡境的门槛,登上凌家家主的宝座,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现在,他却是对自己最为看好的小儿子的病情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接受其身患绝症这个事实。 他也清楚,小儿子凌胜近来表现得精神失常,一度失去理智,恐怕是精神出了问题。对于这种精神上的疾病,他听说很难治愈,绝大多数人都难逃死亡的结局。 若非他尽力封锁消息,精神疯癫的小儿子或许早就暴露,被归为精神失常的异类,惨遭抓捕,再也回不来。 作为众多子嗣之中最为优秀的一个,拜入岐黄宗的凌胜早已被他寄予厚望,希望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后能够迈入化罡境,接替他成为凌家的新一代家主。 但现在,这个精神癫狂、病入膏肓的人,又怎么能担负得起这种使命与责任,恐怕就连活下来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若是任由事态恶化下去,他的儿子必定会变得更加疯狂,被体内的邪气完全支配,沦为行尸走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消息败露,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暗心殿的搜捕之下,保住自己的小儿子,让他逃过这一劫。 那可是暗心殿,背后就是强大得让人心颤的暗心宗,就连家中的老祖也都不愿谈起,避之不及,更别说胆敢与之对抗。 到了这种时刻,他也只能先把儿子的病情压制下来,起码不会再像先前一样,被困在囚笼之内,放声嘶吼,精神疯癫。 “星老,您尽管出手,压制邪气。”凌天极后退一步,面色挣扎,尽力消化着小儿子身患绝症这个事实,低声说道。 听到这应允的话,星老点了点头,一边取出纳物戒中的一个小箱子,一边回应道:“既然我治不好,那我也不会厚着脸皮,要你许诺的报酬。” 话一说完,星老便取出箱内的一根细长的银针,全神贯注,凝聚体内的源力,准备出手。 只见银光一闪,一刺一收,床上人影的脖颈之上,便多了一个微红的孔洞,丝丝黑血从中渗出,乌黑如墨,很是诡异。 至于手上的银针,则是传来细微的响声,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腐蚀,可随即银针之上浮现出一道微光,把腐蚀之力完全驱逐。 见此一幕,星老面色微变,但很快又平复下来,凝聚精神,一次又一次地探出手中的银针,在人影之上留下了十多个孔洞。 放下手中散发着黑气的银针,星老把心神沉入纳物戒中,过了许久才从中接连取出几十个小瓶子。 第八十六章 变故 数十个瓷白药瓶一一出现,在星老刻意的源力引动之下,被逐个打开,一道道颜色各异的药液从中相继飞出,顺着源力的轨迹,仿佛一条细小的游龙,向上流去,被凝聚在半空中。 星老的双目之前的半空中,正蠕动着一团液体,颜色随着不同药液的注入而不断变化,最终竟化作浓厚的翠绿之色,煞是好看。 而且,这一团液体在蠕动时,还会传出浓郁的清香,让在后方的凌天极也都面露陶醉之色,暗叹药师手段的神奇。 他曾听说过,药师的药道造诣,大多是取决于能够融合药材的数量与种类,还有配制过程的熟悉程度。 能够融合的药材越多,证明药师对药理的理解更为透彻,能够利用更多的药材,发挥出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奇药效。 至于熟悉程度,则是说明了药师对使用量的精准把握,不多一丝,也不会少一毫。一般的药师配制药液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错,哪有星老这般随意洒脱。 等到所有种类的药液都注入完毕,星老便把瓷白药瓶收回纳物戒,对药液做更进一步的处理。 凝聚在半空中的那团药液,本有人头般的大小,但在星老的源力输入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缩小,其中的杂质被更进一步地驱除,化作丝丝泛黑的浓烟,扩散到四周。 凌天极越是看着,心中就越是震撼。这星老的药道造诣果然是名不虚传,第一步融合药液,随意洒脱,没有丝毫拘束,到了第二步提纯药液,更是随手而为,速度奇快。 要知道,药液的提纯要花费很大的功夫。一般的药师,都会把从药材中提取出来的药液,用仪器精准地配置融合,再放入提纯炉中,输入源力温养提纯,保证药液吸收源力的均匀程度,不至于对药效造成破坏。 而星老的手段,则是完全脱离了提纯炉,直接输入源力进行提纯。从中就可以看出,星老对源力的掌控手段极其高明。 这就是岐黄宗这等大宗门的底蕴,记载着先人流传下来的各种精妙奇绝的传承源术,无论是在锻体一道上,还是在药道上,都把宗门之外的人,甩了个十万八千里。 而凌府这种世家,不过就是在铸剑一道上有着优势,仗着祖宗留下的铸剑之法,获得来自岐黄宗的庇护,为自身的发展带来契机,说到底,凌府不过是帝皇之下的臣子罢了。 他凌天极,作为凌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有着相当强大的野心。他不甘心凌家永远处于岐黄宗之下,用祖宗传下的铸剑之法作为筹码,换取一时的安宁。 所以,凌胜这个小儿子,被他赋予了厚望,不仅仅是进阶到铸体境,甚至是化罡境。他凌天极,要把他的儿子推上外罡境,把压抑了万年之久的凌府,推上一个新的时代。 奈何造化弄人,年仅十六岁的凌胜,就算有着通脉境的修为,也都难逃死亡的结局。就是这种该死的邪气,让他的儿子饱受痛苦,前途一片灰暗。 他不清楚这压制邪气又能压制多久,凌胜又能有着多少年可活。但他清楚,一日不能把入体的邪气驱逐,那凌胜就永远都要背负着这个沉重的枷锁,不仅修为无法寸进,就连家门也都难以踏出。 外界眼线繁杂,若是不小心泄露了消息,亦或是凌胜外出后突然间陷入疯癫之中,那他必定会引来暗心殿的抓捕。 无论怎么做,他那望子成龙的美梦,终究还是要破碎,破碎得如此彻底,不容他哀叹挽留。 就在他震撼之时,星老已经完成了提纯的过程,半空中的药液也化作拳头般的大小,更为浓郁的药香飘散而出,溢满了整个房间。 只见星老甩袖一挥,半空中的那团翠绿色的药液,就向床上的凌胜俯冲飞去,同时分化成十多团药液,分别落入先前银针所落的位置,被那孔洞急速吸收,最终一丝不留。 星老做完这一切,就把床沿摆放的药箱收入纳物戒中,从板凳上站起身来,负手在后,目光凝聚,静观其变。 过了许久,床上的人影微微一动,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眼中尽是迷茫与呆滞之色,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他的双眼虽说没有了之前的通红,但也还残留有条条微不可查的血丝。 这没有什么动静的清醒,让后侧站着的凌天极全身一颤,急速迈步向前,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一时眼花。 但走到床沿,近距离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小儿子,他便松了一口气。双眼中没有了之前的通红,动作也没有了先前的癫狂,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星老,不知这邪气能被压制多久?”凌天极率先转过身来,朝星老抱拳一拜,恭敬地问道。 “大约一个月,等到再度病发,神仙难救。”星老摸着细长的胡子,语气中满是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对于这种话,他这一辈子说了太多次。在他的行医生涯中,不是每一种病,他都能药到病除,有的只是尽力拖延一番,与死神争分夺秒,让病人能够多活那么几个月。 这话落入凌胜的耳中,引得他双目圆睁,面色陡变,弯腰从床上弹起,死死地握拳,呢喃道:“一个月,一个月…” 他不能接受,自己身为凌家最为耀眼的天才子弟,却是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这比断绝他的武道之路,更为让他痛苦。 越是地位高贵的人,就越是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凌胜也不例外。自从三年前成功拜入岐黄宗,他便对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知道自己必定会有一番成就。 相比于族中的兄长,他有着更为强大的天赋,同时因为拜入岐黄宗,而有着更为优厚的修炼条件和源术传承。 这些,都是他在武道之路上进阶的资本,也是他日后增加寿元,跨入化罡境,接替凌家家主之位的强大助力。 但这些,都在这仅剩一个月的性命面前,化作飞灰,被无情吹散,只剩下一副无药可救的臭皮囊。 “胜儿,爹一定会找到办法。”凌天极望见儿子绝望的面容,急忙开口劝慰道。尽管这劝慰听起来是多么不切实际,但他还是要说出来,就为了给儿子一个希望。 他很清楚,这种打击对于儿子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所有希望的破灭,是滋生绝望的源泉,足以让人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包括自行了结性命。 他对儿子的前途抱有很大的希望,每一次与儿子谈话,都会跟他说,他的兄长担负不了复兴凌家的重任,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对于这种希望,凌胜也是欣然接受,背在身上,成为其前行的动力。但现在,这副病入膏肓的躯体,又怎么能背负得起这么沉重的东西。 正当几人陷入沉默与哀叹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化作门外传来的一句话:“家主,暗心殿的夏统领到来,说是接到消息,凌家出现了异类。”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表情各异,但都被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住,一时之间发不出什么声音,像是被噎住了。 星老率先反应过来,叹了口气,一边甩袖跨步离去,一边摇头说道:“凌天极,此事与老夫无关,你自行解决,莫要拉我下水,至于那报酬,我无福消受。” 眼看着星老快步离去,最终消失在视线中,凌天极眼神呆滞,全身发软,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异类…”床上坐着的凌胜喃喃低语,细思着老者离去时的决然话语,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惊惧之色,情绪顿时失控,放声大喊道:“爹,我不是异类,我不能被抓走…” 凌天极发现自己垂落的手臂正被儿子紧紧抓住,疯狂地用力摇晃。 可面对暗心殿统领的查探,他根本没有什么把握,能够把这件事情隐瞒过去。儿子曾经精神失常,被邪气入体,已经是一个既定事实,只要找到他略微出手探查,就能基本确认。 思来想去,凌天极只想到唯一的一个办法,可以让小儿子凌胜逃过此劫,那就是把他通过地道秘密送出凌家。 但这样一来,凌胜在短时间内就不能再回来。病重在外,精神不稳,发生什么意外也说不准。 “胜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凌天极抬起头来,面带怒意,强行振作起来,分析道:“这次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那夏统领若是找不到异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就会对所有人一一查探,若是被查探出异类,那凌家可就背负上包庇异类的罪名。你恐怕要逃到外面,才有可能保住性命,但也可能从此被暗心殿当成是畏罪潜逃,而被通缉。” 凌胜听完这番分析后,双目呆滞无神,完全失去了往常的色彩,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没有力气说出。 他不甘心,自己不过就是偷偷去了一趟地底探险,想好好磨砺一番,顺便探索一下有什么宝物,能够让自己的实力有所精进。 但自从那次意外发生,他就独自逃了回来,很快就感到不舒服,头痛欲裂,虚汗直冒,随即卧病在床,后来更是失去了意识。 直到被救醒后,他猛然发现,自己的人生竟是发生了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折,足以摧毁他的一生,把他打入无底的深渊。 回想起那次意外,他仍是心有余悸。同行的几人,都在意外发生那一刻,离奇地倒地死亡,貌似只有那凌宝,与他一样侥幸逃过一劫,但后来仍是失去了他的踪迹。 想起凌宝这个人,他眼珠子微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东西,急忙问道:“爹,凌宝他有没有回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凌天极面露好奇之意,眉头微皱,但仍旧是出言解释道:“凌宝在昨天回到凌家,听说最近生病了,他的哥哥凌涛在不久前,还来求我救他弟弟。” 得知这条消息,凌胜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东西也放了下来,随即苍白色的唇角上挂起一抹阴狠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说道:“爹,你把凌宝送到夏统领的面前,等着看好戏就行。” 第八十七章 影风-检查 赤甲守卫的命令回响在众人的耳边,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之意,像是在宣告着凌家家主的权威与不可冒犯。 凌宝迟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句话,便被快步走到床沿的守卫直接拉起,然后被守卫推攘着,像是催促他赶紧走。 “娘,等我回来。”凌宝一边被推攘着朝房门走去,一边转过头来挥手告别道。他面容之上虽有着不舍之意,但还是强行拧出一个笑容,像是在告诉白衣女子,叫她不必担心。 “小宝。”白衣女子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刚刚醒来,就因为被怀疑精神失常,而被家族的守卫带走,说是去检查一番。 这个检查,或许只是带走他的借口,其内必然有些隐情,不知道这凌家家主的命令,又有着什么猫腻,他对小宝又有着什么企图。 “二娘,小宝他一定会没事的,你看他多正常。”凌涛扶住刚站起身来的白衣女子,眼看着弟弟被带走,还是说出这番话劝慰道。 见证着这一幕的发生,白依依也是有些揪心,满是汗珠的双手不由捏紧,心中也是为凌宝的离去而担忧。 虽说凌宝体内的黑气已经被完全驱逐净化,但她不能排除,凌宝被守卫带走的背后,是有着另外的图谋,或许是有人想要加害他。 “影风,小宝他会不会出事?”少女望着一旁站着的少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用揣测的语气问道。 “你们在这里呆着,我跟上去悄悄。”语气中隐藏着的担忧,让影风从思索中惊醒,抛下一句话后便朝门外冲去,给众人留下一道紫色的背影。 影风快步走过房内的过道,直至大厅,便悄然引动环境中的暗源素,施展出暗影意境,把自身散发的气息隐藏起来。 等到了昏暗的木房之外,他瞧了瞧不远处几道离去的人影,引动体内的源力,配合两门意境,施展出暗夜风影,化作一只融入暗夜之中的幽灵,飘荡在几道人影的后面。 前方的赤甲守卫依旧在走着,丝毫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动。他们在乎的,只是被围在中间的凌宝,这个家主点名要带到大厅内的重要人物。 如果告诉他们,有人在后面悄然跟踪,他们绝不会相信,甚至还会嗤之以鼻。因为,这里是守卫森严的凌家,没有人能够在其内浑水摸鱼。 跟随着守卫的步伐,影风也是在这偌大的凌府之内,绕了好几个圈,都快分不着东南西北。幸好前面的几人走的并不是很快,这才让他有时间缓一缓。 凌府的底蕴果然是深不可测,就连其内的通道,都能把人绕晕。影风感觉,若是有什么盗贼想要潜入这里寻宝,恐怕宝物还没寻到,就迷失在这座小型城池之内。 好不容易兜完圈子,前方终于出现一座别有格调的建筑,让人眼前一亮。建筑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层,但论壮观的程度,绝对不下于那些高耸的多层建筑。 这就是凌府的大厅,象征着凌家的门面,自然不能没有派头,甚至还可以说是极尽奢华。 抬头望向雕刻精致的屋檐、在外部支撑着的密密麻麻的庞大石柱、极为宽敞的走廊过道,和那向内敞开的巨大红木门,任何人无法想象,建造时到底花费了多大的功夫。 影风眼看着凌宝被带入其内,只能在大厅之外的右侧石柱后面隐藏起来,微微探头,遥遥盯着。 处于暗处的他不敢太过靠近,不仅仅是因为他怕暴露自己的行踪,还是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其内还有着一股强大的气息,是坐在左侧的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男子散发出来的。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如果这男子真的要对他出手,他绝对撑不过一招,无论他如何手段尽出,底牌全开。 在那铠甲男子的座椅后面,似乎还站着一道蓝衣人影。影风凝神观望,发现那人影正是凌家的家主,凌天极。 不知道,这两个实力强大、地位明显不一般的人,同在凌府的大厅之内,又把刚刚苏醒过来的凌宝传唤进去,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图谋。 远远注视之下,铠甲男子像是从怀中取出一块圆形的阵盘,接着就没有了动静,像是在做着什么手脚。 很快,阵盘像是发出了一丝微弱的橘色光芒,映入影风的视野之中。随即,坐在座椅之上的铠甲男子收回阵盘,猛然站起身来,走向了站在大厅中央的凌宝。 他的嘴角向上一挂,原本沉稳的神色也是有些微变,像是看破了什么东西,正好奇地盯着不远处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凌宝。 铠甲男子离凌宝越来越近,脸上的好奇之意也是越发浓厚。这种明显是图谋不轨的眼神,让影风很是捉急,心中怒意横生,想要立刻冲上前去,把凌宝带走。 快要从石柱的后侧迈出左脚时,影风顿了一顿,没有了动静,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冷汗直冒。 他差点又失去了理智,变得意气用事,冲动妄为。要知道,在这空旷的大厅之内,可是有着两名化罡境的强者坐镇,根本容不得他胡来。 冷静下来后,影风再度探头而出,竟发现铠甲男子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搭在了凌宝的左肩之上。 对此,凌宝像是有些害怕,瘦小的背影略微颤抖,不知道男子对他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又或许只是面对陌生人时的单纯害怕。 从影风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瞧见男子肃然的脸庞,缓缓浮现出一抹怪异之色。而那时而紧皱的眉头,则是散发着浓厚的不解之意。 在外面潜伏着的影风,则是完全看不懂,大厅内的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处于这种诡异的僵局之中。 铠甲男子沉吟了一小会,把右手从凌宝的左肩之上放下,站立在大厅中央,陷入沉思之中,像是在考虑着些什么。 唤来站立在不远处的一名铠甲士兵,男子探头低语,接着就挥了挥手,摆出一副淡定严肃的模样,催促那名士兵赶紧离开。 眼看着铠甲士兵冲出大厅,逐渐走远,影风心中更为不解。这男子到底有着什么企图,先是唤来凌宝,取出阵盘,出手查探,后来更是唤来士兵,密语相告。 士兵离开后,铠甲男子仍旧站在凌宝的身前,只不过面色稍缓,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低下头来,嘴唇微动,不知道在跟凌宝说什么。 凌宝对此并没有多大动静,但等到男子说了好几句话后,凌宝也是拼命地点头,转过身来,在男子的挥手告别之下,独自离开大厅。 在石柱后侧隐藏着的影风,恨不得立马冲到凌宝的面前,好好问问他,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厅内的铠甲男子正放眼盯着,根本不容他有这些异样的动作。 等到凌宝逐渐走远,铠甲男子收回凝视的目光,影风这才悄然离去,兜着弯子靠近远处的凌宝,动作十分小心谨慎。 跨步走到凌宝的面前,影风发现,走在路上的凌宝正发着呆,貌似正处于一种震撼与难以置信当中,就连走路的动作也是有些僵硬。 在这时,两人恰巧绕过一个弯,处于一片小树林的遮蔽之中,把大厅内铠甲男子的视线完全遮挡住。 为了不突然出现而吓到凌宝,影风只能在更前面的角落旁现出身形,从相反方向朝凌宝踏步而去,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随意些。 凌宝走着走着,抬起头来,发现在不远处的暗夜中,正有一道人影向他款款走来。 凝神一望,他发现那人影很是熟悉,这不就是他醒来时在床边见到的紫衣少年么,据娘亲所说,就是他们几人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搞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在这里出现,又或者说,在这里等着自己。他敢肯定,凌家之内绝对没有这个人,那这紫衣少年必定是从凌府外面进来的。 但凌府如此之大,外来的人又怎么会从供子弟居住的建筑群,兜过好几个圈,到这大厅中来。就连他这个凌家嫡系子弟,也是摸索了好多年,才不怕迷路。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紫衣少年是跟踪过来的,跟着自己和赤甲守卫等人,一直到了这大厅附近小树林,隐藏起来。 可能是自己被带走,娘亲他们太过担心,这才会让紫衣少年跟着自己过来,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小宝,那人对你做了些什么?”还没等凌宝开口,不远处走来的影风便焦急地问道。 可一想到自己这样做未免太过唐突,便讪笑着补充道:“你娘亲不放心你,我就过来看看情况,我叫影风。” “影、影大哥,”凌宝的面色还没缓过来,语气颇为迟疑,但还是解释道:“那是来自暗心殿的夏统领,他说怀疑我被邪气入体,所以就亲自来检查一番,但后来却检查不出什么东西。” 第八十八章 影风-待遇 听完凌宝所说的话后,影风有些惊愕,一时接不上话来,只能在走到凌宝的跟前时转过身,无言地跟他并肩向前走着。 暗心殿这个势力,他曾听女子说过。那是翡翠洲的四大霸主之一,地位极其特殊,实力和底蕴远远超过三大宗派。 不同于三大宗派对翡翠洲进行瓜分,暗心殿则是隐藏在幕后,归属于暗心宗,在每一个宗派的领地,都有好几座分殿。 他无法想象,暗心宗到底有多么强大,就连附属的一个暗心殿,都能对翡翠洲的三大宗派形成压制,但貌似又不屑于取而代之。 至于那个身着铠甲的男子,就是出自暗心殿的一名统领,论实力与地位绝对不下于先前的柳无道,如今却是屈尊来到这凌家,说是要亲自帮凌宝检查身体。 从凌宝所住的地方来看,他在家族内的处境绝对不算好,那又有什么资格,能够让这夏统领从暗心殿来到凌家的大厅,单独为他检查有无精神失常。 倒是那凌胜有些许可能,因为对方是凌天极的小儿子,地位非凡。一想到这,影风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头脑内的所有东西一下子都连了起来。 从当初星老那番充满顾忌的话语来分析,这精神失常,必然不是件什么好事,甚至还会给人带来灾祸,就连星老那等地位都避之不及。 说到星老的顾忌,恐怕就只有这神秘而又强大的暗心殿。如此一想,那夏统领根本不可能是怀着好意,来帮凌宝检查身体。 而更有可能,是代表暗心殿来抓人,抓那些疑似精神失常的人,而凌宝恰巧就被凌家主传唤出去。 想到这,影风额头冒汗,望向身旁走着的凌宝的眼色也是微变。若非此次白依依出手,化解了他体内暗藏的黑气,让他从昏迷与癫狂中清醒过来,恐怕真的会被抓个现行。 到时候等待凌宝的,就是一场足以毁掉他一生的灾祸。他不清楚疑似精神失常的人被抓走会有什么下场,但唯一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会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 再往深处想下去,影风心中升起了一阵怒意。这凌府之内,凌胜和凌宝都有可能是被邪气入体,而变得精神失常,那为何只有凌宝被凌家主传唤出去,却是不见凌胜那家伙。 这其中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凌天极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儿子,把凌宝推了出去,当成是替罪羊,好让那夏统领赶紧检查完毕,带着凌宝离开,从而洗脱凌胜的嫌疑。 这也难怪,为了保护凌胜,身为父亲的凌天极绝对会把自己的侄子供出,这种事情在武道的世界并不罕见。 但是,凌天极又为何会肯定凌宝身中邪气,若是欺骗了夏统领,他必定讨不了好。影风想到这,索性问道:“小宝,你身中邪气一事,在回来后有没有泄露出去?” 凌宝对此也有些困惑,低头沉吟道:“我谁都没告诉,毕竟事情太过诡异,应该是凌胜说出去的,我们几人都因为他不慎触碰禁忌之物,而被钻出的神秘黑气入体,只有我和他活了下来。” 眼看矛头转向凌胜,影风心中怒意更甚,若说凌天极为了儿子的生存,而把凌宝推出去,那还情有可原,若是凌胜出此计谋,为了保全自己而出卖凌宝,那绝对是不可容忍。 理顺了其中的内幕后,影风把焦点放到两人最后的对话中,继续问道:“那个夏统领停下查探后,对你说了些什么?” 因为就是那番对话,凌宝洗脱了邪气入体的嫌疑,貌似还得到了来自夏统领的善意,以至于最后分别时,两人都是互相挥手告别。 处于沉默中的凌宝听到这问话,转头盯着身旁的影风,眼神中还有着难以置信,不知道在揣摩些什么。 但一对上影风好奇的神色,再想到是对方几人救了自己,他就只能压下心中的惊讶,继续解释道:“夏统领说我体质极好,天赋也很不错,想推荐我加入暗心殿。”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影风的意料,盯着凌宝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目瞪口呆,上下打量着身旁的十二岁少年。 被怀疑是精神失常的凌宝,非但没有被夏统领抓走,反而是得到了来自对方的招揽,说是要推荐他加入暗心殿。 暗心殿在明面上的实力,完全不下于三大宗门,招收弟子的门槛必定是高得让人无法想象。而年仅十二岁的凌宝,凭着初入易筋境的实力,又怎么会得到夏统领的青睐。 “小宝,你知不知道那夏统领,为何会选择推荐你加入暗心殿?”影风语气中的好奇之意更浓,就连望向凌宝的双眼都像是在放光。 “他好像说我对源力的亲和度很高,很适合加入暗心殿,而且十二岁就能达到易筋境顶峰,天赋也不错。”凌宝低头道,似乎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之中。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被这么大的一块馅饼砸中。那可是暗心殿,如果能够加入其中,那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娘亲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随之上升。 “什么,易筋境顶峰…”影风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据凌涛所说,他弟弟的修为不过是初入易筋境,而且还是晋升没多久,需要好好磨练一番,这才选择偷偷跟着凌胜,外出探险。 但现在听凌宝所说,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易筋境顶峰。其中的差别,未免太过巨大,就连他在山脉内终日苦修,都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这种跨越。 至于一些天赋较弱的锻体者,则是需要十年以上。而到了白家或者柳家的那些长老上,则是需要三十年以上的苦功。 如果被他们知道,凌宝被邪气入体后仅仅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巨大的转变,他们绝对会把这种邪气奉为至宝,恨不得全部吸收入体内。 “小宝,夏统领推荐你加入暗心殿,有没有许诺给你什么好处?”对于这暗心殿弟子的待遇,影风也想要了解了解,于是便顺着话题问道。 “夏统领说,只要有他的推荐,加入暗心殿成为暗殿弟子,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好处,” 凌宝的话语声斩钉截铁,对夏统领的承诺毫不怀疑,当说到好处时,面容之上期待之意更浓,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只要成为暗殿弟子,就能修习两门高阶源术,还能得到顶尖的通脉之法,可打通四百九十九条经脉。” 影风走在凌宝的身旁,一边听着凌宝激动的话语,一边暗自对比起岐黄宗与暗心殿的待遇差别。这仅仅是成为暗殿弟子的待遇,就能比得上岐黄宗的核心弟子待遇,而且还犹有过之。 要知道,在岐黄宗内想要成为核心弟子,都是要经过一番惨烈的竞争,才能从众多的内门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优秀的那一批。 至于那暗心殿所传的顶尖通脉之法,只能打通四百九十九条经脉。这个数量虽说让凌宝激动个半天,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满是激动。 但对此,影风却是没多大感觉,心境也没什么起伏,因为影诀中所记载的通脉之法,打通的经脉数量大约是其两倍。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影诀是一本多么神秘而又高明的法诀,居然比暗心殿所传的通脉之法,要厉害不止一个档次。 按道理来说,暗心殿隶属于暗心宗,是要为暗影洲的暗心宗输送天才弟子,应该不会拿这种通脉之法来糊弄人,毕竟这关系到天才弟子的根基与前途。 仔细一想,这暗心殿所传的通脉之法,应该就代表了这片大陆的顶尖水平。那自己手中的影诀,所记载的通脉之法,在这片大陆又是什么水平。 而影家,作为影诀的传承家族,手中掌控着影诀中这等秘法,又会比暗心殿强大多少,甚至说,比暗心宗强大多少。 对于这些,影风心里都没有底,因为在他所了解的世界里,暗心宗就是绝对的霸主,稍微出点力气,就能把岐黄宗这等强大的宗派,压制得死死的。 又是一个困惑出现在脑海里,影风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就这么跟凌宝说了几句,就牵扯到家传影诀中的通脉之法,牵扯到自己家族的来历与地位。 等到这一部分好处说完,凌宝把紊乱的心境平复下来,可仍是双眼放光,继续谈道:“若是到了通脉境,更是能得到顶尖的铸就罡体之法,等我突破到铸体境,就有机会晋升为暗宗弟子,前往暗心宗修行。” 一提到暗心宗,凌宝的话语声夹杂着丝丝颤抖。那里,就是每一个锻体者向往的修炼圣地,足以让人付出一切代价,只为了进入其中的一个名额。 而凌宝,这些年来如此刻苦地修炼,欲要迈向武道的巅峰,自然也是那一类人之中的一份子。 以前的他,就连进入岐黄宗,都需要好好努力一番,更别说妄想着拜入暗心宗,这个比岐黄宗强大无数倍的势力。 没有理会凌宝所说的暗心宗,影风低头沉思,把注意力放到了铸体之法上。 这种铸就罡体的秘法,在岐黄宗内都是被奉为一宗之底蕴,绝对不会轻易传授,或许只有黄若曦身为宗主之女,才会得到这等秘传。 对于一般的通脉境锻体者来说,能够得到铸就蛮体的秘法,有几率踏入铸体境,已经是极为难得。 他们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铸就强横的罡体。或许只有那些在通脉境中极为妖孽,被认为是有踏入化罡境的潜力的锻体者,才会被破例赐予铸就罡体的秘法。 而这暗心殿对于所有达到通脉境的暗殿弟子,都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袒。从中就可以看出其魄力与底蕴,到了何种程度。 想到这铸就罡体之法,影风对影诀中所记载的暗影道体,有了更为深切的渴望。 但是,这道体的铸就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是要寻找到一种浓郁的奇特源力,不断温养自身,才能完成这种转化。 宽敞的石板路上,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抛开先前沉重的话题,开始熟悉起对方来。 第八十九章 凌胜-封锁 凌府大厅内,夏统领负手而立,凝望着消失在远处角落的那道瘦小蓝衣人影,面容上的严肃之意也少了些许,看上去情绪还不错。 可一转过身来,他的情绪说变就变,压抑的气氛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接着就是一道夹杂着威严之意的怒喝:“凌天极,你莫非以为本统领好骗?” “夏统领,我怎敢欺骗您,”凌天极对于两人之间怪异的一幕完全看不透,在发呆中听到对方的怒喝之后,更是额头冒汗,不敢有丝毫异动,尽力地解释道:“这凌宝,的确是凌府之中唯一一个可疑之人。” 望向夏统领越发阴沉的面容,凌天极的姿态更是谦卑,知道对方需要一个解释,便按照凌涛所说的话,复述道:“凌宝在昨日才从地底探险中独自归来,归来后便是直呼头痛,后来更是卧病在床,此事千真万确。” 这段话,完全就是凌涛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被他设计,转嫁到凌宝的身上。有着这么一番话,再加上凌宝自身所中的邪气,想必是逃不过夏统领的法眼。 可如今这一幕,却是出乎凌天极的预料。这夏统领激发阵盘后,明明都显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但经过他的出手查探,事情却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他不清楚最后两人到底说了什么话,士兵又得到了什么消息,更不清楚为何凌宝会被放走,而且还得到了夏统领的善意。 因为那夏统领生性谨慎多疑,说话时便特意施展秘法把声音隔绝,令得他有心要去听,也都捕捉不到丝毫。 他还抱着仅存的希望,认为小儿子凌涛所说的是对的,凌宝的确是身中邪气,疑似精神失常,与他都是一样的处境。 “你若是为了凌府着想,还是赶紧把真正的异类交出来,”夏统领根本就没把对方说的话当做一回事,而是直接出言威胁道:“若是等我查探后才发现,凌府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 话语中的铿锵之意,一下子就把凌天极给震住,使得他面露迟疑,处于痛苦的挣扎之中。 一边是他的宝贝儿子,肩负着他所有的期待与希望,另一边是偌大的凌家,赋予了他沉重的使命与责任。【ㄨ】 他毫不怀疑,这夏统领真的有这种本事,能够把他的儿子当场揪出来,判为异类,进而实行抓捕。 但他也有信心,凌府这么大,想要找到他的儿子当场检验,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是把他的幻想完全粉碎,让他不由全身发软。 只见那名先前离去的士兵飞奔而入,后半跪在地,恭敬地说道:“夏统领,凌府四周已被包围封锁,所有密道共有四十九个出口,全都有士兵把守。” 对此,夏统领略微点了点头,甩手让士兵离去,接下来就望向不远处站着的凌天极,神色淡定,没有说一句话,眼中有着些许睥睨之色,像是在享受着这种给别人带来压迫的感觉。 凌天极面带苦涩,低下头来,不敢去正视夏统领锐利的眼神,而是尽力闪躲着,脑海里一片混乱,仿佛快要炸裂开来。 他终究是低估了暗心殿的能耐,对方竟然能够查清楚凌府的密道数量与位置,无一遗漏,而且还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派出士兵把守,完全封锁偌大的凌府。 这就是超级势力的底蕴与实力,延续了几万年的世家,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只蝼蚁,只不过是出于某种缘由,不屑于动手罢了。 他也曾听长辈们说过,宁愿招惹三大宗派,也不要跟暗心殿扯上任何敌对的关系,因为对方的背后是暗心宗,一个延续了上百万年的超级势力,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通天之能。 他清楚,这夏统领是在下着最后的通牒,看在凌府的面子之上,再给他一个机会。若是再不把握住,凌府恐怕就要完了,自己这个家主也要被归隐的老祖们驱逐出门墙。 无论他的儿子如何妖孽,终究也还是只剩下一个月的性命,或许根本就不应该拉着自己下水,甚至是拉着整个凌府陪葬。 这一刻,凌天极想通了许多,浑浊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为了凌家家主之位不择手段的枭雄。 当年的他,可以为了争夺凌家家主之位,不惜对族中与他竞争、关系不错的兄弟暗中出手。现在的他,也可以为了保住凌家家主之位,把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交出来。 没有再去迟疑,他朝站在大厅中央的夏统领拜了一拜,颇为感激涕零地说道:“夏统领大义,我这就将那异类亲自捉拿,希望夏统领能放我凌府一马。” 说着,他便在对方的点头之下,迅疾转身离去,施展出属于化罡境的速度,步入一条偏僻的小路,打算走捷径,朝位于凌府中心地带的建筑群奔去。 再次来到熟悉的四层阁楼之外,凌天极停下脚步,抬头观望,思绪万千。他以前也会多次特意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难得回家的小儿子一面。 但如今,他来到这里,却是要亲自把小儿子凌涛推进火坑。但一想到木已成舟,事情已经无路可退,他很快就把伤感的情绪收敛起来,艰难地踏入阁楼之内。 “爹,凌宝被夏统领抓走了吧?”凌涛从房内探头问道,接着阔步走出,完全没有了先前病怏怏的模样。 问出这话后,他顿时收住了嘴,像是在暗骂自己,怎么会问这种傻傻的问题。那凌宝与他一样身中邪气,又怎么会逃得过夏统领的法眼。 一番查探之下,夏统领必定会把凌宝归为异类,直接带离凌府,迫于凌府的威势,就此息事宁人,不再追究。 就算夏统领有所怀疑,也肯定找不到自己。凌府如此之大,还有着如此多的逃脱密道,到时候自己就能够瞒天过海,而凌宝那个家伙,就会成为他的替罪羔羊。 一想到这,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走路的姿态也有些飘飘然,像是在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谋而欢呼,根本没有注意到凌天极面容之上的惋惜与挣扎之色。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还有几句一如往常的赞赏,可迎来的却是一句完全意想不到的话语:“涛儿,跟我去见夏统领。” 凌天极的话语声很机械甚至是冷漠,没有一丝感情,像是自然而然地从口中蹦出,这让听着的凌涛心中一紧,暗道不妙。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涛停下脚步,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恐惧,抱着一丝幻想问道。 “你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凌天极加重语气,面色有些不耐烦,说着便拉住凌涛的左臂膀,想要推着他往大厅方向走去。 “我不走,你是不是要把我交出去?”凌涛面色陡变,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本能地抖了抖肩膀,甩开凌天极伸过来的右手。 向后退了一步的他,得到点头示意之后,更是惊恐,愤怒地放声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是不是我爹?” 眼前一花,他便感觉到左脸上一疼,一阵嗡嗡声在他的耳边回荡,久久不停。 凌涛缓缓地伸出藏在袖子之下的左手,抚摸着自己肿起来的脸颊,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很快就化作迷茫。 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直以来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却是什么都没解释,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爹,为什么?”凌涛大喊,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甘与疯狂,红肿的脸颊也变得有些扭曲,双眼中再度浮现出一抹血红之色,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走。 听着小儿子略带癫狂的问话声,凌天极没有回应,甚至对那一巴掌也不后悔。他怕自己最终放不下,所以就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让自己狠下心来。 “爹,你倒是说话啊。”凌涛再次大喊,但回应他的,仍是一阵沉默与无言,这让他心中的恐惧不断被放大,蔓延向全身的每一块血肉。 望着小儿子越发绝望的面容,凌天极心中苦涩,回忆起自己与儿子的过往,猛然发现,自己终究做不到完全地冷酷无情,做不到让自己的儿子离去得不明不白。 在十年前,他对自己的兄弟暗中下手,可以说是毫无负担,但如今要对自己的儿子下手,他的心像是在滴血。 虎毒不食子,到了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可他又能如何,在夏统领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下,凌涛不可能逃脱,终究还是会被搜查出来,让凌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涛儿,这一劫我们躲不过,夏统领已经把凌家完全封锁,地道也被封死,他迟早会发现你。”凌天极的声音有些沙哑,完全没有了以往令人振奋的洪亮之色。这让听着的凌涛浑身一僵,迟迟没有回应。 凌天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漠然地宣判着最后的结果:“我只能把你交出来,若不然,整个凌府都会遭殃。” 这话一说完,引来了凌涛一阵满是不甘之意的大喊声:“怎么可能!凌宝他不是被抓走了吗?夏统领怎么还会封锁凌家?” “凌宝很正常,并没有引起夏统领的怀疑。”凌天极近乎本能地回应着,语气淡然,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不可能!我亲眼见到我们几人都被那黑色的邪气入体,他怎么可能…”凌涛满脸诧异,不由惊呼,语气中满是惊异与不信,但很快就想起了一种可能,肯定地喊道:“他一定用了什么办法,瞒过了夏统领。” “胜儿,你怎么变得那么糊涂,夏统领又怎么可能会被瞒过。”凌天极甩了甩袖子,颇为恼怒地说道,要说有什么手段可以瞒过夏统领,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暗心殿的手段何等高明,这小小的查探一事,又怎么会有空子可钻。唯一的解释就是,凌宝的身体什么病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被邪气入体,变得精神失常。 听了这话,凌胜面色惨淡,可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他无比地相信,凌宝就是被邪气入体,绝无幸免的可能。 “爹,凌宝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这邪气入体,你要不去问问。”凌胜执着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哀求之意,就连说出的一番话,听上去也是语无伦次。 凌天极可谓是恨铁不成钢,不断地唉声叹气,星老都奈何不得的邪气,又怎么会被凌宝那小子找到办法治好。若真的是这样,那星老花了几百年打响的金字招牌岂不是要被砸了。 可面对小儿子凌胜一遍又一遍的哀求,听着他说出的计划,凌天极终究还是不忍心无情地拒绝,勉强答应去看看情况,也当是满足小儿子最后一个愿望。 第九十章 依依-恳求 听着赤甲守卫发出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白依依素手捏紧,心中有些担忧,不仅是因为凌宝因为疑似精神失常,要被带去检查,还是因为少年在一时冲动之下,欲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咀嚼着精神失常这四个字,她猛然想起女子所说的异类,那些因为疑似精神失常,就要被暗心殿抓捕的锻体者。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暗心殿得到什么消息,派人来抓捕。 与此相比,她更愿意相信,这次是凌家家主得知凌宝身患重病后,要对他的病情做些确认,所以才会把他传唤到大厅。 毕竟,凌宝也是跟着小儿子凌胜去探险的人之一,回来以后同样是身患重病。通过一些仔细的探查,或许就能从中发现什么问题。 时间流过,房内的几人都找了张凳子坐下,在沉默之中等待着凌宝的归来,同时也在默默祈祷着。 过了许久,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渐渐清晰,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纷纷抬起头来。很快,一个蓝衣人影出现在眼前,正是凌家家主凌天极。 “诸位,凌宝经过查探,并没有什么大碍,”凌天极动作中规中矩,并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略带疑惑地说道:“但据我儿所说,他与凌宝同去探险,却是因为不慎触碰禁忌之物,导致几人都被邪气入体,不知凌宝是如何逃过此劫?莫非是找到什么办法可以驱逐邪气?” 这话说完,在场的凌涛和二娘都不由望向坐在另一侧的少女和女子,眼神中充满感激之意,可又像是在疑虑着些什么,欲言又止。 这让站在门边的凌天极感觉有戏,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继续添油加醋道:“小儿从癫狂中被星老救醒后,得知凌宝归来,甚是挂念其病情,所以才会要我去查探一番,并无恶意。对于小儿的病情,星老都说没法救治,若是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小儿,凌某感激不尽,绝对会付出足够的报酬。” 凌天极说出的这番话,一下子就把在场几人的怀疑与担忧完全消除,弄清楚了对方的来意,同时对凌胜的印象也是有了好转,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恐惧的印象。 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后,误会自然也就解除,凌宝的离去并没有什么阴谋在内,甚至还是因为凌胜的关心与挂念,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得知星老也无法救治后,白依依有些不忍心,想要站起来,去探望一下那个凌胜,看看能不能把他治好。 当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身旁的女子转头瞪了她一眼,像是在告诉她别冲动,不要因为这番不知真假的话就贸然离开,而且还暴露自己拥有的力量。 这让白依依踌躇不定,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的善良在叫她能帮则帮,而女子的眼神却是叫她不要贸然行事,凌宝和影风还未归来,不能轻易离开。 怪异的沉默场面,让凌天极越发地肯定,这邪气有特殊的办法可以对付,而其中的关键就在左侧坐着的少女身上。不过对方貌似不怎么乐意,还处于犹豫之中。 “诸位,小儿醒来后不久,又再次陷入昏迷中,如今正受病痛的折磨,卧病在床,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不忍心他变成这样,唉…”凌天极的话中充满苦涩之意,说到最后也是不断地唉声叹气,低头忏悔。 他最后的那句话,一下子就把白依依的内心给触动,心中衡量的天平完全倒向善良的一边。 作为父亲的凌天极,必然是对儿子的病情十分挂念,至于对方说话时无奈甚至是哀叹的神情,则是让她回忆起自己的父亲,那个被命运压弯了腰的男人。 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没有再去想太多,语气略微急促地说道:“我或许能帮得上忙,带我去看看他吧。” 一旁的黄若曦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来不及去阻止。她也明白,少女心性善良,根本就见不得这些事情的发生,若是要她束手旁观,恐怕有些难。 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也站了起来,用略带威严的语气说道:“凌家主,希望你说的话是真的,若是有什么隐瞒,那就是拿你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我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又怎么会欺骗诸位?”凌天极面容之上的颓废少了些许,眼神中重新焕发出色彩,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就走吧。”黄若曦点了点头,率先迈开步伐,示意少女跟上,同时转头跟凌宝和二娘告别:“我们去凌胜的阁楼一趟,若是他们回来了,就说我们在那里。” 木楼之外,弯月高挂,三人快步朝中心地带走去。一路之上,凌天极还不断催促她们快一些,有些争分夺秒的味道。 对于这种表现得十分明显的焦急,两人就当成是凌天极太过担心,想让小儿子更早一些脱离病痛的折磨,纯属人之常情。 对此,白依依倒也没有施展出多快的速度,最多就是初入易筋境的样子。在弯月期,锻体者的实力普遍受到压制,这种速度也就是炼骨境顶峰的水准,算不上多快。 但这也让一旁的女子高看一眼,双眸之中浮现出一丝惊异之色,似乎对少女的修为感到难以置信。 绕过好几个弯,白依依再次回到那座熟悉的四层阁楼之外,望着右侧的那个花坛,还有冰冷的地面,想起了先前发生在这座院子内的一切。 唯一不同的就是,冰冷地面之上,再也没有那个陷入绝望之中的落魄人影,取而代之的是站立在阁楼门外的两名金甲守卫。 白依依抛开思绪,没有再去想太多,继续向前走着。悲伤的往事已经过去,不值得再次提起。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在阁楼之内受着病痛折磨的凌胜。 就在这时,凌天极突然间慢了下来,停在门前,激动地朝其内大喊道:“涛儿,我回来了。” 本是一片寂静的阁楼外,大喊之声响起,朝宽敞的红木大门穿行而过,向阁楼之内传去,听起来可以传遍整座阁楼。 但这喊声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此刻的凌胜,恐怕还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又怎么会对这话语有反应。 想到这些的白依依,心中同情之意更甚,越发觉得这对父子处境艰难,自己无论怎么说都要帮一帮,帮他们脱离病痛的折磨。 但对此,两道金甲人影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行了一个礼,便站在那一动不动,面色肃然,没有什么情绪。 白依依很是好奇,这金甲守卫的地位明显要比赤甲守卫尊贵得多,又怎么会驻守在这阁楼之外,先前在这附近,还一个守卫都见不到。 穿过大门,进入到阁楼之内,就只剩下几人的脚步声,还有照射在脸庞之上的微亮灯光,和映入眼前的奢华客厅。 在凌天极的带领之下,绕过好几条走道,白依依终于见到一个敞开着的房门,举目向内眺望,什么都没有,显得很是空旷。 走进房内,白依依发现这单纯就是一间卧室。在卧室的左侧一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床,床边放了几张凳子,床上铺满了华丽的丝绸,其上躺着一道处于昏睡之中的蓝衣人影。 这些就是卧室内的一切。除此之外,根本就看不到有另外的东西,很多地方都是空旷。 与此相比,凌宝的房间就显得拥挤一些,就连锻体的器材都要放置在卧室之内,不知是木楼内没有地方可以放,还是为了修炼能够方便些。 从居住的地方来看,两人的地位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凌胜有一个身为家主的好父亲,给了他最为奢华的居住与修炼环境,更是为了他的病情不惜请动星老。 而凌宝,在年幼之时就失去了父亲,只能和自己的娘亲相依为命,在十几岁的哥哥的羽翼之下成长,后来病重时更是得不到救治。 在面对这种神秘的邪气之时,两人都是那么地无力,没有一丝差别。这让白依依的内心有了些许触动,或许在这人世间,唯有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与人之间才会是平等的。 她曾经幻想过,外面的世界会是怎么一番模样,但从未想到过,会是那样的残酷。在地位尊贵的世家之内都是这样子,那到了外面岂不是更加不堪? 越是想下去,她越是发现自己看不透外面的世界。她所经历的人生,终究还是太过短暂,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借鉴。 发着呆走到床边,她低下头来,瞧见了床上躺着的那道蓝衣人影,还有人影紧皱着的眉头。 人影身上的蓝色衣衫,看上去很是顺滑,没有丝毫瑕疵,表面在灯光的照耀之下闪烁着,流光溢彩,很是亮丽,把属于世家的尊贵演绎到极致。 这就是家主的小儿子凌胜,身材高挑,衣着华丽,眉宇之间隐隐藏着一股英气,在诉说着他世家子弟的身份。 就算此刻是病重在床,也表现得安宁与平静,维持着世家子弟的风度与气派,完全不像是先前那个会发出低沉嘶吼之声的人。 就是星老的出手,才让他从癫狂之中清醒过来,从中也能看出星老药道造诣之深。想到星老的药师身份,白依依也是有些羡慕,对成为药师有了不少的想法。 就在她坐到凳子之上,准备出手查探时,阁楼之外接连传来一记细微的清脆响声,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外面。 第九十一章 影风-恼怒 冷意袭来,走在宽敞道路上的影风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不由抬头朝夜空望去,发现挂在夜空中的弯月不断变细,已经快要化作一把镰刀。 夜已深,几人来到这凌府已有将近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一波又一波,纷乱繁杂,目不暇接,同时也让影风深切地感受到世家之内的复杂与残酷。 可一想到凌宝已经没事,反而还因为自身的体质和天赋,被夏统领看上,要推荐其加入暗心殿,他全身就放松下来,一边走着,一边享受着拂面而来的慵懒凉风。 至于家主的小儿子凌胜,有星老这等药师出手救治,想必也会没多大事。可一想到对方的卑鄙作为,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凌宝,他就颇为恼火,为凌宝有这样的堂哥感到不值。 同为凌家之人,被血缘的纽带捆绑,同住在凌府这片地域,本应该互相体谅,在危难时出手相助,共渡难关。 但真实发生的,却是凌天极枉顾凌宝的病情,无情地把前来求助的凌胜驱逐出阁楼,让他陷入绝望之中,又或是凌胜把事情告发,为了自己能避开查探而出卖凌宝,甚至是陷害凌宝。 就算体会到世家之内的冷酷与无情,影风也发觉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人性如此,黑暗的一面终究还是会存在,只要凌宝最后没事,那一切都无关紧要。 想到这些,影风谈话时十分注意,尽力避开这些会给凌宝带来不快的事情,把焦点放在了对方的经历之上。 一路上聊着,在凌宝的带领之下,影风终于回到了木楼之外。从大厅拐入左侧的走道,看着眼前打开着的房门,他突然间就想着赶紧离开凌家,于是朝内喊道:“依依,若曦姐,凌宝没事,我们也该走了。” 期待中的回应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寂静,等到影风跨入房门,才发现房内仅有二娘和凌涛,并没有见到少女和女子的踪影。 “二娘,她们去哪了?”影风急忙开口问道,语气颇为焦急。在这种时候,两人都不在这个房间等他回来,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虽说在凌府之内,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但他还是捏紧拳头,为两人的消失感到担忧。 “她们随家主前往凌胜的住处,说是要去救治凌胜。”二娘见到儿子回来,急忙走上前去,喜上眉梢,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颇为欢喜。 可转而就有些伤感地接着说道:“唉,凌胜这孩子也是命苦,听说请来的药师对他的病情也是没有救治的办法。” 得知星老对病情毫无办法,凌天极才找上门来,影风很是惊讶,转过头去与凌宝对视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中的困惑之意。 不久前凌天极才在大厅之中,又怎么会绕过他们,提前来到这木楼内把两人带走,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而且,他又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救治邪气的希望。就算他知道,少女和女子又怎么会贸然地离开,不等他们回来再说。 虽然心中焦急,但影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欲要问清楚其中的细节:“二娘,凌家主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对此,二娘有些糊涂,迟疑了一小会才解释道:“家主是来问我们,同去探险的几人都被邪气入体,小宝为何会逃过此劫,我们又有什么驱逐邪气的办法。” 听到二娘停下话语声,一旁的凌涛接过话来,摸了摸脑袋,说道:“家主说,小宝经过查探并无大碍,还说这查探并无恶意,是凌胜醒来后对小宝的病情太过挂念,才会把他带去检查,让我们放心,可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凌胜那家伙又怎么会那么好心。” 听说这查探并无恶意,是凌胜太过挂念才会这样做,影风根本就不相信,反而心中怒火更甚,对那凌胜的卑鄙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出手查探之人是暗心殿的夏统领,凌胜明显是用心险恶,想要置凌宝于死地,从而让自己逃过夏统领的查探,又何来挂念一说。 倒是凌天极颠倒黑白,想要打消众人的疑虑,博取众人的信任,才会说带走凌宝查探是出于好意,现在倒是让他得逞了。 “凌家主还说了些什么?”影风倒想要听听,凌天极还说了什么话,才会让少女和女子不等他们俩回来,就心甘情愿地跟他离开。 听到问话,凌涛继续解释道:“家主后来直接问有什么救治的办法,还说愿意付出足够的报酬。” 听完这番话,影风发现这才是凌天极的目的所在,可这种请求就算是有报酬,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两人心甘情愿地离开,肯定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见到少年脸上的困惑更甚,凌涛把最为关键的话说了出来:“对此她们没有什么回应,可到了后来,家主似乎表现得很伤心,自个儿哀怨了一番,白姑娘听完后就直接站了起来,说是同意去救凌胜。” 影风不清楚凌天极哀怨些什么,但唯一清楚的,就是这番哀怨最终把白依依给打动了,同意立刻前去救治。 想必凌天极是使出了苦肉计,而白依依最见不得的,就是眼看着别人受苦受难,自己有能力却拒绝帮忙,从她想要去探望凌宝一事,就可以看出些端倪。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完,影风心中很是恼火,立马转身奔出房间,引得身旁的凌宝急忙跟上,再度消失在房内两人的视线中。 “影大哥,你冷静些,”凌宝使出全力,奋力狂奔,仍然跟不上前方紫衣少年的步伐,只能在后面追着喊道:“家主请她们过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不能眼看着依依被凌天极父子欺骗,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甚至还主动去救凌胜那家伙。”影风头也不回,留下一句带着恼怒的话语后,便化作一道远去的暗影,在暗夜之下逐渐模糊。 第九十二章 影风-强闯 建筑群的布局并不算复杂,影风从木屋离开之后,拐了几个弯便踏上了直通中心地带的大道,沿着熟悉的道路,朝着内部直奔而去。 一阵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但却是无法抚平他内心中的浮躁,还有那深藏着的恼怒情绪。 虽说事情的真相有待考证,但也被应该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指向凌天极父子,若是说背后没有他们在捣鬼,影风是打死也不信。 没有什么顾忌与疑虑,影风独自一人在这空旷的走道上狂奔,任由洒落的月光披散在其身上,留下背后的一道细长影子,散发着无尽的孤寂之意。 没过多久,抬头望去,在前上方能见到约莫十几幢造型奢华的四层阁楼,把照耀在其上的月华完全反射出去,扩散开来,映入过往的行人眼中,美奂绝伦。 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可影风还是克制不住心中涌出的澎湃之意。这就是属于世家的荣耀,展示着世家的高贵之气,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但一想到凌天极父子对凌宝的所作所为,再结合凌涛被迫出走凌家一事,他就对这世家没有多大的好感。 猛然间,他想到了父亲一直在说的影家。那个神秘的家族,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又会比这凌家奢华多少倍。 踏入院子,刚一现出身形,影风就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直射而来。 与当初的冷寂与空旷不同,远处的阁楼门前,在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两名金甲守卫。守卫身着的金甲闪耀着光华,负手而立,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威严之意。 对于这金甲守卫的存在,影风完全是意想不到,就连奔跑的步伐都慢了些。 在跟随星老进入凌家之时,就是一名金甲守卫负责迎接,可见其在凌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绝对不是那些赤甲守卫可比的。 而如今,这些地位不一般的金甲守卫,却是同时出现两个,共同镇守在这阁楼之外,还摆出一副誓死守护的姿态。 这让影风感到极为不妙。这阁楼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凌天极派出这两人镇守,若是少女和女子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在这种时刻,快要冲到门前的影风心中焦急,只想着赶紧冲进阁楼寻到她们二人,根本就没有理会两名守卫变得越发严肃的神情。 “停下。”左侧的金甲守卫低沉地轻声喝道。这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暗夜之中,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强行穿透过层层空气,足以让人有那么一刹那的分神。 本以为警告之语可以起到如往常般的奇效,但冲来的紫衣人影并没有任何放缓速度的迹象,反而是把手搭在腰间,步伐变得越发精妙起来。 对此,右侧的金甲守卫面无表情,朝门的中间挪了挪步子,冷漠地喝道:“强闯者,斩。” 接着,他很有默契地把右手搭在后背的剑柄之上,严肃的面容之上透露出不屑之意,似乎只要微微用力,向前一甩,就能把对手斩首于身前。 对于守卫欲要拔剑杀敌的姿态,影风虽然恼怒,但也没有轻敌,而是在奔袭中悄然汇聚体内的源力,施展出跃龙步,仿佛化作一条肆意游走的紫龙,以便于在关键时刻躲开对方出其不意的必杀一击。 他对这金甲守卫的实力没有多少认知,更不可能感应到其修为,但无论怎么说,守卫终究是守卫,绝对不可能达到化罡境的水准,顶多就是蛮体境,习得几门厉害的源术罢了。 在通脉境就铸就绿脉的他,根本就不惧怕一般的蛮体境强者。凭借自己掌握的几门神秘源术,他都可以和罡体境掰掰手腕,对这金甲守卫又有何惧之。 倒是守卫握着的灵剑,让他产生了那么一丝忌惮。作为一个出自擎天派的万年铸剑世家,凌府绝对在铸剑之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手段和得天独厚的优势。 铸就出来的灵剑,或许就会有一些难以捉摸的神奇效果,若是不小心防备,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未知会让人感到恐惧,但影风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在忌惮过后还隐隐有些期待,期待这灵剑的威能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与自己手中握着的影龙匕相比又会如何。 对于父亲留下的影龙匕,他一直以来都很好奇,因为这匕首在单纯的硬度上,就是削铁如泥,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使其损坏一丝一毫。 随着源力的不断注入,匕首的重量会急速增加,变得难以控制,使得持有者的动作变得生硬,极有可能造成防御的空当,让对手有机可乘。 但若是能注入充足的源力,就会产生加持的效果,能更好地传递手臂的力量,使得攻击的力度和速度大增。 离金甲守卫只有五步的距离,影风把匕首横握在胸前,双眼一眯,只见守卫把握剑的右手向上一挥,灵剑出鞘,发出嗖的一声,清脆悦耳,但却是暗藏杀机。 一道拇指大小的剑光从剑尖之上被猛然甩出,如同飞舞的萤虫,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沿着弧形的轨迹向他急速飞来。 微微侧身,用力一踏,影风便轻松地躲过这必杀的一击,以更加凌厉的攻势,朝阁楼的大门冲去。 而那剑光则是沿着原先的轨迹,坠落在地面之上,使得灰白地面被融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浅坑,残留有深红的灼烧之色,令见者胆战心惊。 一击落空,金甲守卫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眉头紧皱,如临大敌,就连左侧的守卫也都急忙拔剑,想要夺得先机。 两道剑尖散发出摄人的锐利之意,离影风仅有一步之遥,仿佛再向前走一步,胸膛都会被这锋锐的剑尖贯穿而过,十死无生。 守卫对于擅闯者的狠辣出手,虽说是尽忠职守,但也太过不留情面,一言不合就要挥剑斩杀,血溅当场,而不是先将其击伤。 这恐怕就是世家的守卫们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用铁血的手段维护世家的尊严,似乎是在告诉外面的世人,世家不可冒犯,更是不容亵渎。 对于影风来说,世家在尽力维护的东西不值一提,所用的手段更是极端,已经到了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的地步。 他本能地讨厌这种做法,特别是守卫们目空一切,视性命如草芥的态度,把自己置于施舍者的身份之中。 影风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冲动之举让守卫产生了必杀之心。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他心中所想的只是赶紧回到少女的身边,破开守卫的阻拦,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 他有这个实力与魄力,去同时面对两名金甲守卫而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反客为主,主宰他们的生死。 就在两把灵剑同时朝胸膛落下时,影风猛然向前探出右手,把反手握着的灌满源力的匕首向上迅疾挥出,形成一道晃动的暗影,如同潜龙出渊。 “铛” 暗黑色的匕首与两把灵剑相撞,传出一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冷寂的暗夜之中,荡起阵阵无形的波纹,让听者猝不及防,耳膜隐隐生疼。 感受到匕首传来的薄弱力量,影风嘴角挂笑,没有丝毫迟疑,迅疾引爆匕首之中暗藏的源力,使其向上直冲而去,化作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欲要把两把灵剑同时击飞。 金甲守卫在匕首与灵剑碰撞之时,面容之上就闪过一抹惊惧,死死地握住手中的灵剑,想要向下压去,掰回劣势。 但一感受到那股直冲而上的凶猛力量,他们的手就开始颤抖,虎口处传来剧痛,就快要抓不稳手中的灵剑,心神都在那么一刹那有些失守。 等到暗藏的力量轰然爆发,他们再也忍受不了手上的疼痛,一齐放手,任由细长的灵剑向上方脱手而出,如利箭一般,插入阁楼上的木板之中。 而他们的身体为了抵消那股恐怖的冲劲,则是连连向后退去,穿着的金甲靴子与地面不断刮擦,发出嘶哑之声。 真正交手过后,他们才明白双方的差距有多么巨大。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若是要狠辣出手,他们恐怕抗不过一招就会身死当场。 处于震撼之中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紫衣身影前冲而来,如同一道飘过的鬼魅,从两人中间的缝隙之中穿行而过。 在这一刻,所谓的职责已不再重要,因为他们从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生死的威胁,足以夺走他们二人的性命,若是激怒了对方,自己二人可就性命不保。 更何况,在这阁楼之内还有家主这等化罡境强者坐镇,对方如此嚣张地擅闯,绝对是讨不了好,事后自己二人顶多就是收到些责罚。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影风也不想再多做耽搁,与两名守卫继续磨叽。但一想到自己贸然闯进阁楼之内,两眼捉瞎,就连路都摸不清,他就暗骂自己太过粗心大意。 停下步伐,他转过身盯向站着的金甲守卫,迟疑了一小会,淡然地问道:“凌胜住在哪个房间?” 两名金甲守卫互相望了一眼,颇为惊异。敢情这紫衣少年强闯而入,居然连自己的目的地都搞不清,对此他们也不敢出言嘲笑。 “这个…我们只是被家主临时派来镇守门外,对胜少爷具体住在哪个房间并不是很难清楚。”一名守卫面露尴尬之色,把实话说了出来。 见到少年思索的神情,他就感到些许不妙,急忙把话锋一转:“若是想要找胜少爷,在这阁楼之内喊一声就好。” 还没等影风把话喊出,大厅左侧的过道之中,闪现出一道蓝衣人影,正是凌家家主凌天极。此刻的他,步伐凌乱,神色慌张出现在在场众人的视野之中。 “发生了什么事?”凌天极发现夏统领没有出现,便冷静下来,率先朝两名守卫喊道,语气不怒自威,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与压迫。 “家主,是这位小兄弟闯进来,要找胜少爷。”一名金甲守卫抱拳弯腰道,不敢有丝毫带傲慢,语气谦卑至极。 听完守卫的话,凌天极才把视线转过,望向大厅内站着的那道紫衣人影。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与星老几人同行的那名少年。 当时的他虽说只是匆匆一瞥,但也留了个心眼。毕竟是星老带来的人,他无论如何都要给个面子,不能怠慢对方。 只可惜,这短短半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凌乱,他本就忙不过来,正处于心急火燎的状态,又怎么有这个心思去理会这擅闯的少年。不把对方直接治罪拿下,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你来这里做什么?”凌天极甩了甩袖子,眼神中迸发出威严之意,随着话语声向紫衣少年碾压而去。 影风见到这凌家主如此姿态,面露嘲讽,轻哼了一声,本能地有些许厌恶。对方在面对来自岐黄宗的星老时,还百般讨好,姿态谦卑。 如今在面对年龄尚小的他时,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依旧是那个颐指气使的凌家家主,带着不可冒犯的尊贵与威严,犹如天生的上位者一般。 凌天极眼神锐利,一下子就把少年眼中的嘲讽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竟然如此嚣张,莫非以为跟着星老而来,就能在这凌府之内撒野不成。 “依依和若曦姐在哪?”影风没有拖沓,收起自己的那点小情绪,道明自身的来意,语气中带着些焦急。 这话一出,凌天极就明白了许多东西。原来这少年与那两名女子有些关系,现在是来找他们的。从这少年对她们的称呼,以及表现得如此莽撞与焦急,也能看出几人之间关系匪浅。 如此一来,他也只能把心中的怒意强忍下去,如果与这少年发生了什么冲突与矛盾,那救治一事说不准还会出什么差错。 “那你随我来。”凌天极收起自身的气势,留下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去。 第九十三章 依依-争执 耳边传来铿锵响声,站在房内的凌天极面色微变,暗道不妙。 莫非是夏统领耐心已被耗尽,下令派人监控他的行踪,如今则是欲要闯进阁楼直接捉拿凌胜,而与两名金甲守卫发生争端。 若非如此,又会有什么人有这个胆子强闯,引得金甲守卫出手对抗,发出这等兵器相撞的响声。 如果是在之前发生这种事,他说不定就会把凌胜交出去,宽慰夏统领不耐烦的情绪,让他大人有大量,放过整个凌家。 但如今见到救治希望的他,又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就算是用尽所有的办法,他也要卖力拖延,为自己的小儿子争取到足够的救治时间。 “两位尽管出手救治,我去外面瞧瞧情况。”凌天极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一道微笑,温和地朝少女和女子说道。 紧接着,他便转身离去,引得白依依心中困惑,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来望向一旁站着的黄衣女子。 眼见意外发生,她心中有些许迟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若是救治的时候外界有什么打扰,那就会非常麻烦。 在救治凌宝、与黑气对抗时,她就深深地体会到黑气的恐怖之处。那是一种具有摧毁性的邪性力量,能够与光明源石赋予她的力量对抗,甚至还能偶尔占据上风。 她不敢赌,不敢让自身力量的输出断掉,中途被黑气逃逸而出,甚至是扩散开来,产生毁灭性的后果。 “依依,还是先看看情况吧,救治不急于一时。”黄若曦空灵的声音响起,给少女带来一些安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白依依轻轻点头,重新坐回凳子上,望着躺在床上的那道蓝衣人影,眼睛一眨一眨的。 相比于凌宝那时候的痛苦模样,眼前的凌胜明显要好很多,苍白的面容之上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额头上都没有析出一丝虚汗。 可能是星老出手救治后,让凌胜的病情得到缓解。这是白依依思索之后,得到的唯一解释与结论。 就连黑气这等恐怖之物都有办法压制,星老在药道上恐怕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这让她再度体会到药师具有的能耐,体会到了岐黄宗药道传承的底蕴。 若是能够把光明源石赋予她的力量,和那奇妙的药术结合起来,又会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她的脑海里猛然间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就挥散不去。 就算做不到,她也能凭着对药道的修习,对这种神秘的力量有更深层次的理解,说不定还能借此寻找到娘亲的踪迹。 她不敢轻易地激发娘亲留下的令牌,因为那是娘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保命之物,说是只有到了压制不住体内的黑气时,才能激发。 一旦激发,她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结局。那个神秘的宗派之内,又是怎样的场景。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未知的,让她感到迷茫甚至是恐惧。 正如影风所说,等到她变得足够强大,或许就有资格去激发这个令牌,凭着自己的实力去寻找母亲的踪迹,而不是贸然踏入一个未知的旅途。 正当她思索之时,床上躺着的人影有了些异动,面色变得越发苍白,层层汗珠从面颊之上析出,看上去很是痛苦的样子。 这让她感到慌张与凌乱,没想到自己略微一耽搁,就让凌胜陷入这等局面之中。 “若曦姐,”白依依在慌乱中望向身旁的女子,素手握紧衣裙,想要得到一些肯定:“要不,我还是赶紧救他吧。” 正当女子犹豫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紧接着两道人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正是凌天极和影风。 见到少年出现的一刹那,白依依颇为惊讶,刚才的响声或许就是少年与守卫争斗传出的,对方是太过担心自己,才会如此莽撞。 再一想到自己和女子不管不顾,就贸然来到凌胜的阁楼内,她就有些愧疚,不敢再去直视少年的双眸。 影风刚一出现,一句惊骇全场的话就脱口而出:“依依,这种人不值得你去救。” 全场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少年会说出这种拆台的话,同时也没有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蓝衣人影微微颤抖了一下,握紧双拳,紧接着就没有了动静。 对于少年的话,白依依也很困惑,还没等她问出口,女子便插话道:“影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曦姐,凌宝被传唤走,就是因为夏统领前来查探,”影风没有理会身旁凌天极越发阴沉的面色,回应道:“我看他们就是想把凌宝当成替罪羊推出去,帮这凌胜洗脱嫌疑。” 对于这话,在场的几人面色陡变,似乎都有着不同的心思在里头。 而凌天极,内心早已处于震撼之中,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小友,这话可不能乱说,凌宝是我和胜儿看着长大的,我们又怎么会害他。对于他的病情,胜儿还叫我多加关照,为他检查身体。” 话语中的柔和之意,让白依依心中一软,开口接话道:“影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察觉到两人愈发疑虑的目光,凌天极抓住机会,继续说道:“没错,夏统领的确是来到凌府之中。可我在大厅等凌宝时,他恰巧就闯了进来,我也是没有料想到。若是早知道夏统领会出现,我绝对不会把凌宝叫来。” 听着这番狡辩,影风怒意更甚:“凌家主,你敢捂着良心说你没有歹意?夏统领明显就是为了检查而来,就是代表暗心殿来抓人的,又怎么会有那么恰巧?凌宝没被抓走,你恐怕很失望吧。” 暗心殿这三个字一出,白依依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那就是异类,那些因为精神失常而会被暗心殿抓走的人。 影风所说的夏统领,就是出自暗心殿的一名统领,原来对方来到凌府,就是前来抓人的。凌宝这种疑似精神失常的人,就是他们的目标。 如果凌宝体内的黑气没有被驱散,那他很有可能就会被当成异类,从此面临未卜的悲惨前途。 转头望向床上躺着的凌胜,白依依陷入了沉思之中。卧病在床的凌胜,会不会也将面临那样的局面,被暗心殿当成异类抓走,若是自己不出手救他。 但是,少年的一番话让她有了些警觉。传唤凌宝前去检查,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猫腻,背后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一边说是心怀不轨,传唤凌宝出去是为了当替罪羊,为精神失常的凌胜洗脱嫌疑,控诉着凌天极父子的险恶用心。 另一边却说是恰巧之事,传唤凌宝出去本是出于好意,只是突然间碰上夏统领前来凌府查探,才生出这等误会。 她的内心是矛盾的,不知道哪边说的才是真的。虽说她很想信任少年的话语,但她也有着自己的思考与辨认。 她终究还是不相信,凌天极会出于歹意,把年仅十二岁的凌宝推出去当替罪羊。毕竟,他们都是凌府之人,虽说不能互相帮助,但无论怎么说也不会暗自加害,赶尽杀绝。 从凌天极的眼中,她也能见到那种牵挂与愁绪,为了自己病重的小儿子奔波操劳,不惜请动星老。 后来星老说不能完全治愈,对方面容更显憔悴,话语中满是哀叹之意,仿佛看不到前行的希望。这种真实的情感,是装不出来的。 更何况,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凌胜,这个正处于风华意气之中的少年,继续表现得精神失常,被暗心殿当成异类抓走,甚至是寿命无多,大好前途尽毁。 心中的挣扎只是一瞬间,她便回过头来,打断双方的争执,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影风,我既然有能力救凌胜,还是救救他吧。” “依依,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么?”影风面露失望之意,握紧双拳,有些不甘心,朝目光坚定的少女大声说道:“他们都是骗你的,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骗,还被蒙在鼓里,甚至还主动出手救凌胜这家伙。” 说完这番话,影风像是松了一口气,沉寂下来,仔细揣摩着少女说出的话语。话语中的怜悯之意,让他心中一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依依,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可人儿,或许她清楚这事情里面有猫腻,但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关。 听着少年大声的冲动之语,白依依也有些不好受,摇了摇头,苦涩地回应道:“影风,我相信你说的话。可就算他们骗了我又怎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凌胜送死。” 她并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影再一次微微颤抖,双拳握得更紧,面容稍缓,但仍旧是没有发出丝毫响声。 一旁的黄若曦听着两人的对话,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绝美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丝呆滞之色,不知是在怀念着什么。 察觉到房内压抑的气氛,她急忙开口劝慰道:“影风,依依做的没有错,你就别生气了。” “若曦姐,不是我生气,我是替她不值。”影风双手交叉在胸前,仍旧是有些不甘,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是他,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不愿再多呆在这凌家一秒钟,跟这虚伪做作的凌天极打交道。 第九十四章 依依-赠剑 把凌胜体内溢出的最后一丝黑气消磨殆尽,白依依停止了手上输出的纯净力量,艰难地抬起右手来擦拭着白皙的额头,呼吸略显急促。 沾满汗珠的轻纱覆盖在她的脸颊之上,显得透明而又轻薄,根本就遮掩不了那倾仙的容颜,还有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圣洁气息,使得她宛若一个飘然出尘的仙子。 刚才发生的一幕颇为凶险,黑气几乎是疯狂地扩散而出,不知是因为凌胜本身的病情就比凌宝严重,亦或是星老的出手压制使得这黑气发生了什么变异。 但在她的坚持之下,这些惊险都被她一一化解,看得在场的几人心惊肉跳,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 在整个过程中,凌胜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睫毛在缓缓抖动,随之抖动的还有那精壮的身躯,不知是因为黑气的溢出亦或是其他的缘故。 随着黑气的泯灭,他的神情变得越发舒缓,面色从原先的苍白变得泛红,最后竟是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在场的黄若曦面色瞬间通红,回想起了在白家的那一幕,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那时候的她,也是因为黑气被驱散,身体被纯净的力量滋润,才会有着如此美妙、让人眷恋的感觉。 影风自然也是听到这声音,不同于女子的奇妙反应,他浑身的鸡皮都起来了,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不愿再被这声音钻入耳内。 声音消散后,床上躺着的凌胜缓缓睁开双眼,还没等那眼珠子转起来,便一下子陷入呆滞之中,双眸迷离,蠕动着嘴唇想要说话,但是又像是说不出来。 望着这熟悉的呆滞眼神,白依依双手握紧衣裙,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站起身来,转过身去,避开那双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眸。 与此同时,她对门边站着的凌天极说道:“凌家主,凌胜的病情已无碍,我们也该走了。” 她的语气略显虚弱而又疲惫,让人不由心生怜惜之意,听着这话的影风心中一疼,急忙走到少女的身边。 至于躺在床上的凌胜,双耳早已被这柔弱的声音缭绕,面露痴意,根本就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仍旧是没有什么反应。 对于此事,凌天极本身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或许对方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小儿子躲开夏统领的查探。 等见到那股黑气喷涌而出,随即被少女施展出的力量泯灭时,他就完全说不出话来,脑海里满是震撼。 直到小儿子醒来,他也没回过神来,仍旧处于思索之中,思索着这股纯净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来自于哪里,为何能对付这等星老都没有办法的邪气。 对于少女的来历与身份,他就更加看不透,也不敢去擅自询问。能够施展出这种力量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说不定对方比星老的身份还要尊贵。 理了理思绪,他听出了对方是想要赶紧离开,于是急忙抱拳,开口接话道:“白姑娘出手相助,是对犬子的再造之恩,允诺的报酬我一定会送上。” 说着,他便从手上戴着的戒指中,取出一把细长的剑鞘。其上表面暗淡,散发着古朴之意,不知是由什么妖兽的皮料制作而成。 握住一端的剑柄,一把灵剑脱鞘而出,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反而是因为房内灯光的照耀,而闪烁着锃亮之色,很是耀眼。 凌天极抚摸着其上的纹路,目光柔和,像是在追忆着些什么,呢喃道:“此件名为落雪,是先祖晚年时期的巅峰之作,在等阶上无限逼近次神器。这种品质的灵剑,在如今的凌家也没有几把,希望白姑娘能瞧得上。” 白依依听到次神器这个熟悉的词,面色微变,望向身上所穿的红色衣裙,想起了在小小清云镇隐姓埋名、终日郁郁寡欢的姬千意。 等到对方把灵剑和剑鞘递来,她才反应过来,急忙伸出双手分别接住,目光落在右手的灵剑之上。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番随意的出手,会得到对方的惊人报酬,正如许诺给星老的一样,一件凌家先祖所留的神兵利器。 握着灵剑的手在颤抖,心境也是完全无法平复,处于紧张之中的她,下意识地就要把灵剑递回去,拒绝这突如其来的惊人好处。 可一瞥见身旁少年肯定而又期待的眼神,她就变得镇定下来,不再是那么慌张与失措,把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灵剑之上。 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想要凭着自己的实力与际遇,得到这等神兵利器,几乎是不可能。白依依冷静下来后,暗骂自己刚才想法的愚蠢。 这把出自铸剑世家的绝世灵剑,不就是她所需要的、甚至是深深渴望的么。自从那次在危局中的暗中出手后,她随身携带的软剑便化成碎片,再也找不回来。 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的状况,她也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可以施展招数,从而陷入被动的局面之中。 越是这样想,她就对这把名为落雪的灵剑越发喜爱,目光也愈发温柔起来。 抬起右手,随意挥舞之下,灵剑闪烁出泛白的光芒,在半空中留下一点又一点的白色余光,仿佛寒冬雪夜之中飘落的雪花一般,美奂绝伦,让人目不暇接。 这种白色余光若是灌输了源力,绝对有着强大的杀伤力,恐怕这也就是灵剑的特性之一,同时也是被称作落雪的缘故。 挥舞着落雪的白依依,莲步轻移,在出剑的同时轻微地舞动着身形,就像是雪中舞动的精灵,在白色余光的照耀下甚是唯美,看得在场的几人眼睛都不敢眨。 停下手中挥舞的动作,白依依尴尬一笑,接着就把落雪插回剑鞘之中,随即把剑鞘挂到后背之上。 后背挂着一把灵剑的她,把圣洁绝美的气质收敛起来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女侠客,欲要仗剑走天涯。 望着这一切的发生,影风面容之上笑意更甚,由衷地为少女感到高兴,同时也沉醉于少女的翩跹舞姿之中。 他也明白,在那次暗中出手之后,少女就没有了兵器傍身。对此他还有些担忧,想要暗自带少女去挑选一把,但自己又囊中羞涩,根本就付不起其中的代价。 要知道,每一把兵器的铸就,都要经历一遍遍的锻打与温养,花费铸剑师极大的功夫,时间都是要以月为单位。 所以,这也使得兵器的价格格外高昂,每一把都足以令一般的锻体者倾家荡产,更别说这种出自凌家的绝世珍品。 如今不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一把来自铸剑世家的神兵利器。想到这,他对自己之前的莽撞之举感到些许后悔。 若是少女真的听自己所说,任由那凌胜自生自灭,那必定会在她的心中留下一个遗憾,而且也得不到这意料之外的报酬。 站在一旁的黄若曦则是没有那么心思,只是望向凌天极的目光有些改善,不再是那么忌惮,而是多出了几分欣赏。 就算不送出这把落雪,凌天极也会有很多种办法搪塞过去,随意送出一些东西,只不过价值远没有落雪这种神兵利器那么高昂罢了。 而现在,对方倒是做到了言而有信,对于治好小儿子的白依依,毫不犹豫地付出原先对星老的允诺,还一点都没有表现出肉痛之色。 她不清楚,凌天极是因为忌惮少女的来历与身份,才不敢随意搪塞,而是选择付出这把本该送出的落雪。 但这些已经不再重要,凌胜的病已被治好,白依依也得到了自己应得的报酬,黄若曦没有继续沉默下去,而是插话道:“凌家主,此事告一段落,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就不用送了。” 说完,她便朝少年和少女使了个眼色,在房内两人的目送之下走出门外,顺着原来的路线离去。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小,躺在床上的凌胜猛然弹了起来,满脸激动的神色,急切地问道:“爹,那红衣少女是谁?” 见到儿子精神饱满,甚至还兴奋过度的样子,凌天极喜上眉梢,一边阔步走到床边,一边回应道:“胜儿,爹对她的来历也不清楚。” “这样啊,”凌胜一下子就蔫了,本以为最起码会知道对方是哪个世家的大家闺秀,但真实情况却是一片迷雾笼罩着他,引得他有些丧气地咕哝道:“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凌天极望见那投射而来的期待目光,还有其中隐含着的钦慕之意,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动心了。 这也难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红衣少女无论是在容貌上,还是在气质上,都属于难得一见的级别。 而凌胜也到了十六岁的年纪,正是躁动的时期,对这等超凡脱俗的少女有着诸多幻想,更别说对方还如此心地善良,抛开异议与偏见,执着地出手救了他。 但是,这来历神秘的少女,真的会让凌胜触摸得到吗。对于这些,凌天极都没有底,甚至说是一片迷茫。 可他也不忍心拂了小儿子的意愿,只能回忆着说道:“对方是和星老一起过来的,说不定和岐黄宗有什么渊源。” 听闻岐黄宗这几个字,凌胜原本暗淡的眼神重新焕发起光芒,面容之上神采更甚,还挂着幸福的笑容,像是沉浸在想象之中。 红衣少女年纪不大,就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有可能是要到岐黄宗来修行。 如果真的是这样,作为岐黄宗内有望进阶核心弟子的他,有这个信心,凭借过人的天赋和魅力,虏获红衣少女的芳心。 一想到这些,他就莫名地心跳加速,似乎又找到了生活的方向,甚至是存活的意义。 第九十五章 影风-封禁 在两名守卫的目送之下,影风迈步走出阁楼,一眼就见到了坐在花坛边上等待的星老,还有站在一旁的黄衣男子。 对于几人的出现,星老表现得颇为困惑,但仍旧是站了起来,抚摸着细长的胡须,微笑着说道:“我就奇怪,怎么出来后见不到你们,后来才听说你们跑到里面去了。” 站在几人面前的星老,眉目慈祥,笑容可掬,让人感觉亲近。或许这才是一个上百之龄的老者应有的姿态。 影风知道星老是在寻找自己等人,准备一起回岐黄宗,但一开口却是没有询问他们进入阁楼之内的缘由,只是随意地搭了一番话。 在这种时候,走在身前的黄若曦不敢怠慢,停了下来回应道:“星老,我们有些事情耽搁了,若是您没什么事,那就一起回岐黄宗。” “那就再好不过。”星老负手而立,微微笑道,话语中完全没有一丝压迫感,反而让人很是舒服。 从星老的身上,影风体会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虽说对方位高权重,很有资历,但却是没有仗着这些,而变得生人勿近,甚至是目中无人。 他不清楚女子与老者有着什么样的渊源,但身为宗主之女的黄若曦,必定会和岐黄宗内的高层人物有着不错的关系。 他猛然间发现,就是因为那次遇上了可儿的缘故,才会和这样的奇女子扯上关系,让对方把自己带入岐黄宗,甚至还要把自己推荐给宗主,武道前途从此一片光明。 要知道,很多人抢破头就是为了进入宗派之内。然而好不容易独自闯进去之后,发现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有任何靠山,在宗派之内举步维艰。 虽说他有着自己的原则,不愿意依靠他人而生存,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头,他在宗派之内的处境想必会好很多,不说青云直上,但也能说是一片坦途。 这么一想,他对岐黄宗就越发期待起来,想要赶紧成为岐黄宗的内门弟子,甚至是如女子所说的传承弟子。 不仅仅是为了以此为踏板,踏上武道的巅峰,更是为了习得药道传承,救治父亲所中的寒毒。 除了岐黄宗,貌似没有其他宗派能够同时满足这两个要求。影风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挺正确的,内心也愈发坚定起来。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冲动,为了寻找家族的秘密而放弃岐黄宗,去那遥远的铁衣门追寻那缥缈无迹的真相。 他也很庆幸,女子能够在关键时刻给予自己指引,把自己拉了回来,不至于走上一条曲折的弯路。 自从与父亲分离之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惊无险,总体来说仍是一路顺风。以至于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命运之门正向他缓缓打开,一条康庄大道出现在面前,任由深受眷顾的他肆意奔跑。 抛开脑海里越来越不切实际的想法,影风赶紧跟上众人的步伐,朝着熟悉的路线向外走去,一路上欣赏着两旁沐浴在暗夜里的花花草草,心情大好,倦意滋生。 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影风自个儿伸了个懒腰,无声地跟在众人后头打了个哈欠,引得身旁的少女一阵白眼。 呵呵轻笑了几声,影风把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望向前方无边的暗夜,静下心来感受着拂面而过的飒爽凉风。 没有说话,他有意无意地听着走在前面的女子和老者欢快地交谈,想要对岐黄宗了解地更多一些。 “曦丫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偶尔会跑来我这儿拿丹药吃,”星老与女子并肩走着,心情颇为愉悦地说道:“后来被你父亲发现…” 还没等星老说完,黄若曦便有些不好意思,面露尴尬之意,急忙插话道:“星老,这事你都还记着。” 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并没有谈论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最多也不过是翻翻女子尘封多年的童年往事,时而畅快一笑罢了。 他能听出,女子的笑声是发自内心的,像是暂时忘记了一直笼罩着她的悲伤,把过去真实存在的自己给唤醒。 他听可儿说过,她娘亲是个苦命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深爱着她的丈夫被暗心宗带走,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事后,她更是要强行忍受着别人同情甚至是怜悯的眼神,自个儿把悲伤埋藏在心底,为了照顾还未长大的女儿顽强地活下去。 说到这神秘而又强大的暗心宗,他或许是被女子的悲伤所感染,也是有着些许怨气,对这等超级势力的作为感到可耻。 本身就应该超然物外的暗心宗,竟然能忍心把一对神仙眷侣强行拆散,只为了他们的一己之利,为了探索那个所谓的镇宗秘境。 如此作风的宗派,竟然能够在时光的长河中传承下来,实在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难道历史上就没有一个势力会奋起反抗,取而代之。 又或者说,暗心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强行压下这些非议,甚至是向世人掩盖他们的所作所为。 思索着女子的悲惨遭遇,他更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世上会有那么多人被分离之痛缠绕。 有些固然是主动离家闯荡,要去追寻武道的巅峰,但有些则是迫不得已,被无形的命运之手摆弄。 就连他自己都深陷其中,说不清楚自己是属于哪种类型。要说是为了追寻武道的巅峰才会主动离家,根本就说不过去。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为了提升境界,而外出闯荡的念头,只有父亲一直在劝说他,要外出闯荡,探索这个神秘的世界。 至于说是迫不得已,被命运之手玩弄于鼓掌之中,就更加没有丝毫理由,因为没有任何像暗心宗那样的势力,胁迫他与父亲分离。 或许就是为了当初的那一句承诺,让父亲等待自己寻找到救治寒毒的希望,才会甘愿承受分离之苦吧。 他偶尔会怀念住在山脉里的日子,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够再次见到父亲,但绝对没有到悲伤的地步,更别说如女子这般伤心绝望,因为这一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丈夫。 一对本该厮守一生的神仙眷侣,或许就要从此天人永隔,想到这里的他内心一颤,回忆起自己对女子曾经作出的承诺。 就算阻碍他的是暗心宗这等强大的势力,他也会努力去实现她心中的愿望,帮她寻回日思夜想的丈夫,仅仅是为了让那道熟悉而又温馨的黄衣背影,寻回昔日的美好与幸福。 正是因为曾经拥有,失去才会让人倍感痛苦。影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转头望向身旁的少女,对上了那澄澈而又纯净的目光,注视着她那灵动的双眸。 少女肩负着身世之谜,有着一个神秘的母亲,还跟一个神秘的宗门有所牵连。这就注定了她要走上的是一条艰辛的道路,而两人或许会有那么一天,要再次承受这种分离之痛。 一念至此,他心中说不出地难受,想着自己会不会因为要与少女的分离,而最终失去对方,正如黄衣女子一般,沉沦在痛失爱侣的悲伤之中。 他害怕,自己不能挽留住少女,让她独自一人踏上未知的旅途。他悔恨,自己为何就不能为她承担起这一切,让她不再为这些而迷茫。 “影风,怎么了?”眼见少年面色呆滞,状态明显不对,白依依眉头微蹙,担忧地低声问道。 “没事。”影风强行振作起来,试图去缓解此刻内心的沉重,淡然地微笑着回应道。 “是不是还在生气?”少女捏着手心,揣测着问道,语气中的柔和与退让令影风心中一软,面露尴尬之色。 还没等他有所回应,走在前面的几人脚步慢了下来,随即前方传来一阵轻喝之声:“凌府已被封锁,所有人不得离开。” 对此,星老停下脚步,沉思了一小会,接着就转过头来苦涩一笑,解释道:“看来今夜我们出不了凌府,这暗心殿办事,可没有人能阻止。” 察觉到星老语气中的忌惮之意,影风很是不解。星老何等身份,身为岐黄宗的高层人物,竟然会因为暗心殿要办事,而心甘情愿地被困在凌府之中。 回味着黑甲士兵所说的话,凌府已被封锁,所有人不得离开。影风猛然意识到暗心殿具有的能量,达到了什么地步,就连如此宽敞而又四通八达的凌府,暗心殿也敢妄言封锁。 如果这是真的,那暗心殿的能耐也未免太过强大,至于背后的暗心宗,就有着更加无法估量的通天之能,或许真的能把这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稳坐暗月大陆的半壁江山。 正当他们欲要转身离去时,又是一名黑甲士兵从远处跑来,漠然地下令道:“夏统领有令,要凌府之内的所有人,都到凌府的演武场集中,不得有违。” 话语中的严厉之意,让听着的人都感觉浑身不舒服。谁会愿意被这样的一条命令揪着走,暂时失去自由,至少影风就有些不耐烦,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心中的怨气再度被激发。 但对此,星老没有一丝意外之色,反而很是淡然,接着就叹气道:“这凌府的天要变了,希望别把我们卷进去吧。” “星老,你是担心那夏统领会查探出异类?”黄若曦从星老的叹气中,略微思索就明白了些什么,试探着问道。 星老点点头,面色依旧淡然,但女子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情绪有些波动:“凌胜已无大碍,夏统领这样做,必定空手而归。” “曦丫头,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星老听到这番信誓旦旦的话语,面色惊异地反问道,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星老,您到时看着就好。”黄若曦似乎并不想透露太多,一脸神秘地说道,接着就连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这让一旁的星老完全看不穿,心痒痒的,轻笑着回应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卖关子,连我都隐瞒。” 第九十六章 影风-惶恐 位于凌府西侧的演武场,影风视野所见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蓝衣人影,正涌入这一片空地之上,一阵惶恐的气氛随之扩散开来。 跳到身旁的高台上眺望,略微一数,约莫有一两千人。这些身着蓝衣的人影都是凌家的嫡系子弟,平常生活起居都在凌府之内。 只不过,这次因为夏统领的召集命令,全都涌到演武场之内。人数虽多,但落入这片宽阔无边的演武场上,倒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按照影风的估计,这演武场制造的规格,就是以容纳上万家族子弟为目标,就连地面都经过特殊的处理,还划分出许多不同的区域。 从这些也可以看出凌家对锻体的重视,还有其数万年逐渐形成的底蕴与实力,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世家可比的。 可惜,面对来自暗心殿的查探,凌府也要被迫低下高贵的头颅,放下往昔的骄傲,任由夏统领和麾下众多黑甲士兵摆布。 不同于这一大群嫡系子弟,影风等人因为是外来者的缘故,被带到了左侧的一顶青色的迷你帐篷之中。 帐篷能容纳的人不多,能看出是临时搭建的影子,或许只是为了让他们在这演武场之内有个歇息的地方罢了。 毕竟对于强大的暗心殿来说,凌府的诸多子弟算不了什么,但若是把凌府的贵客都在无意中得罪了,那就有些说不过去。 随便寻了张凳子坐下,狭小的帐篷之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踩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的,转头望去,原来是凌家的家主凌天极。 对方姿态有些慌张,进来就走到星老的面前,满是歉意地解释道:“星老,此次是我的过错,想必等夏统领查探完毕,您就可以离开。” 话说完,他还有意无意地瞥向坐在星老一侧的影风等人,颇有深意,接着就告辞道:“外面的事还需要我主持,我就不再叨扰。” 帐篷之内貌似就只有他们几人,四周的气氛颇为冷清,只有头顶上发亮的圆润珠子在闪耀着光芒,让影风感到沉闷与压抑。 对于这种一如反常的冷清,影风倒也能理解。凌家家主的小儿子患了这等怪病,自然是不会再让其他外人进入凌府之中,暗中得到什么消息,然后再泄露出去。 只有星老这等药师因为被邀请,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驾临凌府,顺便带着准备回岐黄宗的他们几人。 本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对药师的手段有所了解,但事情总是会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折,几人因为要避讳,而被留在阁楼之外。 此后发生的事情,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任他怎么去思索都不可能会猜到。 先是再遇凌胜,然后得知其弟弟凌宝的病情,之后少女竟施展出那股属于光明源石的力量,把凌宝从癫狂的边缘拉了回来。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暗中跟踪凌宝的他,见到了来自暗心殿的不速之客,从凌宝口中了解到了许多消息,从而认清了凌天极父子的真实面目与卑鄙手段。 想到这里,影风对这暗心殿的不请自来感到困惑。对方是如何知道凌府之内有人是疑似精神失常,如果在凌府不让外人进出的情况下。 如果说是那名星老的门徒,倒是有那么一丝可能。但对方身为一名医者,亲自参与到此事之中,又不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卷上麻烦,同时得不到任何好处。 另一个可能,就是凌府之内有人特意泄露出去,告密给暗心殿的夏统领,欲要对凌天极和凌胜不利。 听女子在路上所说,在混乱的世家之中,勾心斗角之事并不鲜见,有些人就是因为嫉妒甚至是愤恨,陷族人于不义之地。 对于凌天极父子俩,影风没有什么好印象,想到这些时更是有些幸灾乐祸,欲要见到他们父子被夏统领识破时的狼狈模样。 只可惜,他注定是见不到这一幕,因为少女已经把凌胜体内的黑气完全驱逐。夏统领无论如何探查凌胜,也发现不了丝毫踪迹,最终也只能空手而归,顶多就是迁怒抱怨一番。 等待的他不知道,离这里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之中,正发生着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 空无一人的帐篷内,身着黑色铠甲的夏统领走到中间摆放的书桌一侧,稳坐在红木座椅之上,神色颇为恼怒,把手往书桌上一拍。 那凌天极说是要立刻把异类捉拿归来,想不到却是让他等了将近一刻钟,仍旧是没有丝毫消息。 就不说他是来自暗心殿的统领,仅凭他那化罡境顶峰的修为,凌天极也不能得罪,更别说把他晾了一刻钟,杳无音讯,宛如人间蒸发。 既然他不把自己当回事,那自己也不会把凌府当回事。既然他不把自己给凌府的机会当回事,那自己也不会再过强求。 只要把凌府之内的所有人都查探一遍,他就不信不能把那异类当场揪出来,到时候凌府就要接受来自暗心殿的仲裁与惩罚。 正有此意的他,下令派出士兵搜寻整个凌府,就连隐藏的暗道和密室都要一一闯入搜查,最终确定无一遗漏。 直到手下报道所有人集合完毕,他才来到演武场,走入帐篷之内。此刻稳坐着的他,嘴角挂笑,把怀中的圆形阵盘取出,拿捏在手上。 “来人,让凌家子弟从一侧排队进来,从另一侧出去。”准备好一切后,他便朝帐篷外镇守的士兵喊道。 对于这些该走的程序,黑甲士兵早已了然于胸,急忙应命。很快,身着蓝衣的凌家子弟便从左侧入口排着队进来。 他们的面容之上有些许恐惧,就连走路的动作都显得僵硬,不知是畏惧于暗心殿的威势,亦或是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本能恐惧。 就在这时,夏统领也一扫先前的愤懑模样,坐直身子,把目光投放到手中的阵盘之上,集中精力,想要从中发现什么线索。 这种阵盘的制造过程十分复杂,极其珍贵,只有暗心殿的统领才有资格配备,便于进行小范围的检测,不至于要亲自出手,对每个人都来一遍探查。 而那些底层的士兵对于检测邪气则是毫无办法,只能通过抓取疑似精神失常之人,押送到分殿内,才能确定是否具有威胁。 自从在五年前被暗心宗临时分派到翡翠洲历练,接任暗心殿的统领,他便从被刺杀而死的上一代统领的遗物中得到这件宝物。 当时的他还对其原理颇为好奇,暗自捣鼓。要知道锻体者被邪气入体,若是还没有失去自我意识,从外表体征上很难被确认。 一旦等到锻体者失去自我意识,那很可能就已经变成只会疯狂杀戮的魔人,酿成大错。 只有那些精通于药道的药师,亲自出手查探,才有可能在这之前发现些许端倪。至于他们这些外行人,就算实力再怎么强大,对于繁杂的药道都是一窍不通。 经过几次简单的试验,他了解到这阵盘检测邪气的原理,就是检测他们暗心宗所修炼的暗影源力,那种从暗月秘境之中逸散出来的奇特源力。 对于暗心宗之外的锻体者,如果没有经过在宗门内的修炼,又或是没有特殊的体质,体内不可能存在暗影源力。若是真的存在,那很有可能就是邪气在作祟。 如此想来,邪气之内必定包含有暗影源力,当然还有一些负面的能量在里头,才会让人精神失常,失去自我意识。 一批批凌家子弟被送进来,然后又从另一侧的出口排着队出去,像是走了个过场,很多人在出去的那一瞬间都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怕,怕被这来自暗心殿的大人物瞧上,当成是怀疑对象被抓走。 过了许久,桌上的阵盘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队伍没有任何停顿,排队进来的一道道蓝衣人影看上去都渐渐放下担忧,有些人更是大胆起来,开始左顾右盼。 “停下,”夏统领猛然大喝,目露精光,凌厉的双眼扫向面前的十数道人影,少顷的沉默过后,便伸手一指:“你留下,其余人出去。” 目光所见,被指着的蓝衣人影肉眼可见地浑身一颤,右脚本能地向后微移,无声地蠕动着嘴唇,可以说是惊惧甚至是惶恐,但更多的还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周围的人大多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有少数人则是幸灾乐祸,暗自偷笑,可又不敢有太过明显的表情。 仅仅一瞬过后,十数人都没有再迟疑,从另一侧的出口拥挤而出,出去的同时拼命拍打着身上的衣衫,巴不得把身上的晦气都赶走。 “凌胜少爷怎么就被那黑甲男子留下了?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一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哀叹道,似乎在为帐篷内的少年担忧发愁。 她的身旁立刻就有一名蓝衣少年拍打着衣袖,不悦地反驳道:“他自己倒霉关我们什么事,还差点被他连累,真是晦气。” “凌熙,你怎么能这样说胜少爷,小心家主听到后惩治你。”一名嘴边长满胡须的中年男子瞪了一眼少年,随即说道。 “九伯,我就不信连抱怨两句都不行,这凌府什么时候成他们家的了?” 被称作凌熙的少年愤愤不平地说道,语气颇为不满,似乎对凌天极父子有不少怨气:“我看这次凌胜逃不过这一劫,他们那一脉就等着交出族印吧。” 少年这话听起来十分张狂,落入众人的耳中,也不过是让他们有些许动容,然后当成是意气之语,一笑置之罢了。 第九十七章 凌胜-宽限 对上夏统领如鹰隼般的眼神,凌胜猛地一缩,惶恐不安,身体本能地要往后退去,但又因为太过僵硬而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不是已经把那该死的黑气全部驱逐了吗,又怎么可能会被这夏统领识破。 眼睁睁地望着那道黑甲人影逼近,他的心境颇为矛盾,思索着先前发生的一切。他想要相信那红裙少女,相信对方是有绝对的把握才会说事情已了,黑气被完全驱逐。 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又像是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她欺骗了自己,原来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夏统领的探查,所谓的救治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骗局。 正当他心生怒意之时,夏统领走到他的面前停下,显露出满意的笑容,把手搭在他颤抖的肩膀之上。 紧接着,焦躁的他感受到一股阴凉的怪异气息,化作一条小蛇钻入体内,仿佛要自上而下把他的身体完全贯穿。 这股力量来自于夏统领,他无比地肯定。但为何,自己会对这种怪异气息感到亲切与舒适,任由其在体内快速地游走,而没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陶醉于这种奇妙的感觉,凌胜放下了戒备,并没有见到夏统领愈发困惑的面容,还有其中隐藏的一丝丝惊惧。 “这是怎么回事?”一向严肃而又淡定的夏统领,也是失去分寸,让心中埋藏的呢喃之语脱口而出。 他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在凌府之内,短短的半个时辰,发现了两名具有特殊体质的可塑之才。之前的凌宝是这样,眼前的蓝衣少年也是这样。 他们的身体都对暗影源力有着相当优秀的亲和度,可以任由自己输出的暗影源力,在体内快速地流动,甚至还能在此过程中对暗影源力有着轻微的吸收,强化自身机体。 若是能够让他们拜入暗心宗,修炼暗影源力,那一定是进展神速,一日千里。在修炼有成后,调动源力输出的速度与强度,也会稳超他们这些铸就罡体的锻体者。 对于招揽这种人才,暗心宗向来是不遗余力,百万年来皆是如此。这种传统据说是出自宗内的一个神秘的派系——紫血宫。 一旦各地的分殿发现在某些方面天赋突出的人,就必须要及时上报,并收入殿内观察。若是属实,就能在他们达到铸体境时,推荐到暗心宗内修行。 对于这种招揽,锻体者们无论是多么天赋凛异,都会欣然同意。因为,暗心宗是暗月界的主宰,在这片地域没有任何势力,胆敢妄言可以比得上暗心宗。 “你与凌宝是什么关系?”夏统领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试探着询问道,语气中再也没有咄咄逼人的味道。 他对于这种怪异的现象,只能暂时归结为兄弟之间的血脉相近,现在则是想要确认这种想法。 “凌宝?”凌胜喃喃低语,对上了夏统领期待的目光,很是犹疑,根本想不通对方为何不赶紧把自己拿下,反而是问出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奇怪问题。 略微沉吟后,他没有像先前那么紧张,而是坦诚地回答道:“他是我堂弟。” 他不清楚对方问这个问题,到底是出于什么态度,可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因为这种事情,在凌府之内稍微询问,就能得到真实的消息,更何况他也没必要说谎。 “嗯?”夏统领对于问题的答案貌似不是很满意,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打量着什么,这让凌胜再度陷入恐惧之中。 接下来听到的一句话,让凌胜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你可愿意加入暗心殿?”夏统领察觉到自己做得有些过,于是把心中的疑虑放下,会心一笑问道。 对于招揽一事,他还是要开口问问,虽说最后的回答基本上都是一致的,但宗派内祖宗传下的规矩不可废。 祖训有言,暗心宗若是要招收弟子修炼暗影源力,对方必须得是心甘情愿,才能够被紫血宫授予印记,吸收从秘境之内溢出的暗影源力。 “我…不是异类么?”凌胜望着对方变幻极快的面容,有些不寒而栗,内心颤抖,缩了缩头问道。 “你莫非还希望你自己是异类不成?”这句话从夏统领的口中蹦出,一下子就让凌胜把所有的困惑往肚子里咽了下去。 “不、不是…我愿意加入暗心殿,但我是岐黄宗的弟子,那岐黄宗那边怎么办?”凌胜连忙摇头说道,像是要通过这个动作,把所有的嫌疑都一扫而光。 “我说你是暗心殿的弟子,岐黄宗还能怎样?”夏统领挥了挥袖子,负手在后,霸气地说道,似乎很享受这种优人一等的感觉。 听到这番张狂的话语,凌胜被吓了一跳,对暗心殿的强横有了新的认识。岐黄宗这等宗派被抢了弟子,恐怕也只能把怨气与不满全吞下去。 他很想抓住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拜入比岐黄宗更加强大的暗心殿,以便有更加广阔的前途,以后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晋升到位于暗影洲的暗心宗内。 可一想到自己这么贸然地离开岐黄宗,他就有些不好受,思绪飘飞,脑海里浮现出那道翩翩起舞的红裙身影,高贵而又圣洁,让他忍不住要去采撷。 他的内心很矛盾,一边是自己的武道前途,足以让自己踏入一片新的领域,另一边是自己的心中所念,若是错过了恐怕会遗憾终生。 处于纠结中的他灵机一动,应承着说道:“暗心殿我向往已久,但我在岐黄宗内还有诸多世俗之事未了,若是统领能够宽限两个月,我必定不会辜负统领的期望。” “想不到你还是个重情义之人,”夏统领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向蓝衣少投过欣赏的目光,面带微笑,缓缓地说道:“那我就许你两个月,到时候你拿着这个令牌,到我所掌管的暗心殿报道即可。” 说着,他便从手中的纳物戒中抽出一块手心大小的黑色令牌。令牌上面雕刻了诸多纹路,最为显眼的,就是由几道宽厚纹路组成的一个殿字,散发着凌厉而又霸道的气息。 凌胜早已低下头来,做好了被稍微训斥一顿的准备,但事情并没有朝着变坏的方向发展。 惊喜来得如此之快,这夏统领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对他很是欣赏,一出手就是一块入门的令牌,还有一句称赞之语。 在激动之中接过令牌,他一开口就回应道:“承蒙夏统领厚爱,我凌胜到时候一定会遵守承诺,赶赴暗心殿。” “原来你叫凌胜,”夏统领望向蓝衣少年的目光越发和善,完全抛开了属于暗心殿统领的气势与威严,语气温和地劝说道:“希望你能赶快前往暗心殿,以你的天赋,完全有机会晋升到暗心宗,还呆在这小小的岐黄宗实在是浪费了。” 把这样身负特殊体质的天才收入暗心殿内,他作为统领也是有着相当大的功劳。 如果最后对方能够晋升到暗心宗,他还能获得巨大的奖励,至于奖励的多少则取决于对方在宗派内的表现,又或者说是体质的逆天程度。 这也是一种激励的制度,能够让分殿的统领们都热衷于发掘在修炼暗影源力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的天才。 他不是很清楚,为何宗派会对招收这些有着特殊体质的天才如此热衷,以至于到了愿意付出巨大奖励的程度。 不过稍微一想,他就把这些归结于暗心宗要培养新鲜血液,为了巩固百万年来形成的霸主地位,使得宗派能够长久地延续下去。 “若是没有什么事,就从那边离开吧。”夏统领正处于兴头之上,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错,指了指右侧的出口说道。 凌胜听到这话,也明白对方还要忙于探查异类,于是急忙告辞,朝出口迈步而去,消失在夏统领的面前。 帐篷之内陷入沉寂之中,夏统领收起了适才的兴奋之意,再次化身为那个严肃的阎王判官,一边缓步走回书桌旁,一边朝外面下令道:“把剩下的人带进来。” 排队的人群开始缓缓流动,像是一条泛蓝的溪流,从帐篷内穿流而过。很快,狭长的队伍到了尽头,依旧没有丝毫停顿。 见此情景,夏统领面色黯然,越发愁眉不展起来。这次大费周章地封锁查探,就是因为收到可靠消息,说是凌府之内出现了异类。 但如今把凌府上下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却没有丝毫结果,这让他在面子上有些说不过去,说不定还会被其他统领听说后,暗自嘲笑。 唤来一名黑甲士兵,他淡然地问道:“凌府之内的所有人都带到这儿没?” “禀统领,凌府之内还有几名外来者,听说那几人与岐黄宗有关联。”士兵半跪在地,抱拳应道,没有丝毫迟疑。 “把他们带到这儿来。”夏统领思索了一小会,还是决定把事情做到底。偌大的凌家都被他翻了一遍,倒也不缺这几人。 至于跟岐黄宗有关联,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只要不是到了岐黄老祖那等级别,都奈何不了他,更别说与他背后的暗心殿,甚至是暗心宗对抗。 第九十八章 影风-留下 距离来到这歇息的帐篷已有小半个时辰,影风觉得有些疲倦,时间像是过得无比缓慢,幸好身旁的少女能够偶尔与他聊几句,开开玩笑,解解闷。 他很讨厌这种被拘束的感觉,甚至说是失去自由的感觉,就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只能抬头仰望着那象征着自由的无边夜空,却是无法触及。 一直以来,他都随父亲生活在山脉里头,在稀疏的森林里随意闯荡,好不自在。除了那些被父亲查探过的危险禁地,他都是来去自如,没有受到过什么阻拦。 话说起来,这暗心殿还真是霸道,一句命令之下,就把偌大的凌府完全封锁,甚至还要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一一查探,想要把凌胜从中揪出来。 颇有怨气的他可以想象得到,那夏统领无功而返的沮丧模样,带着一大队的黑甲士兵灰溜溜地撤离凌府,毫无斩获。 正当他想着还有多久才能够离开凌府时,从帐篷外走进来一名黑甲士兵,开口道:“夏统领有令,带你们前去接受检查。” 话语平淡,但仍旧是让星老有些恼火,引得他开口骂道:“你们要封锁凌府,我管不着,把我们困在这里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让我们过去接受检查?” “诸位,这检查只是走个过场,并不会有什么冒犯之举。”士兵眼见情况如此,也只能出言解释,以免惹来激烈的反抗。 “那老夫就随你去走个过场,希望你们夏统领别做得太过。”星老站了起来,严肃地说道,同时把属于化罡境强者的气势往外一放,像是一头处于沉睡中的猛虎在苏醒。 影风感受到星老的变化,面露惊异之色,久久无法平静。气势外放的星老,在给他带来的威胁感上完全不下于夏统领,甚至还犹有过之。 他一直都认为,星老只是一个年龄稍长、资历雄厚的药师,只不过凭着一身出神入化的药道造诣,才能在岐黄宗内有着非凡的地位,受众人尊敬。 到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星老的实力绝对不是外表上那么简单,恐怕还有着许多他难以想象的手段,能够与夏统领抗衡而不落下风,只不过是忌惮暗心殿的强大,才不敢表现得太过张扬。 对于夏统领的作为,影风内心里还是有着不少怨气,潜藏的不满逐渐膨胀起来。自己等人不过是凌府的客人,属于外来者,什么时候也要接受这种毫无缘由的探查。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看星老这等强者都勉为其难地同意,他也只能强行把怨气咽下去,跟着士兵向外边空旷的场地走去。 他很想探查能尽快结束,然后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随着星老等人踏上前往岐黄宗的旅途。然后正如女子所说的一样,通过测试拜入岐黄宗,甚至是成为宗派之内的传承弟子。 若是可能的话,他也希望少女展现出跟他差不多的实力,从而得到女子父亲的青睐,与他一起拜入宗派内,共同追寻武道和药道的巅峰。 跟着黑甲士兵离开没多久,到达一座小帐篷外,影风伸手撩开帐篷门帘的边缘,随着几人走了进去,一眼就注意到帐篷内更加耀眼的亮光,还有不远处的出口,。 那位夏统领,此刻正坐在右手侧的座椅之上,朝他们望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像是在捣鼓着什么。 见到这一幕,影风很想加快步伐,就当是走个过场,走出眼前那道象征着自由的出口,迈向新的旅途。 他敢肯定,这夏统领就算把他们全都查探一遍,都不可能会发现端倪,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被黑气入体的可能性。 可事情并没有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如水般的沉寂被一道轻喝声打破,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正望着对面出口处出神的影风,被这道阴沉的轻喝声炸醒,转过头来,却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众人的目光,都朝夏统领所指的方向看去,恰巧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让他面露惊愕,身体瞬间有些僵硬,一时间迈不开步子。 “我?”影风难以置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开口确认道。他不相信,自己会被这夏统领盯上,因为自己根本就跟这探查一事毫无关联。 望着夏统领点头的样子,影风更加困惑不解,向身前的女子投过求助的无辜眼神。 就在此时,走在最前面的星老站了出来,挡在他的身前,开口怒斥道:“夏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着话语声而来的,还有他那一身欲要爆发的气势,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掩护着众人,让人感觉无比地安心。 在影风的视野里,略显老迈的星老像是变了一个人,仿佛从沉睡之中彻底苏醒过来,但对众人的关怀与体谅却是没有任何改变。 这让他心中一暖,对星老的看法也彻底地被改变。他本不奢望星老这等强者会愿意出面维护他,只有女子才有这个可能。 不仅因为是女子看好他的天赋,要把他带去岐黄宗,不容许有什么闪失,也因为女子待他如大姐姐一般,颇为关照。 至于身份尊贵的星老,地位高不可攀,与他之间根本没有太大的交集,自然也就没有出言维护的理由。 事情变得不可控制,影风在心中也是为星老的出言捏了一把冷汗。夏统领的背后是暗心殿,星老这样做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甚至说会给岐黄宗带来灾难。 夏统领面色愈发阴沉,怒然一拍桌子,把化罡境的气势散开与星老形成分庭抗礼之势,站起来说道:“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暗心殿的意思。” 话语中的霸道之意,浓郁的就快要化作实质,充斥在狭小的帐篷之内,让成为目标的影风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都有些放慢。 这夏统领,又有什么资格能凭他一个人,就代表了偌大的暗心殿。若是真的如此,星老还会继续站在他的面前、出言维护他吗? 影风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此刻的自己,仿佛陷入一个噬人的沼泽,恐怕只有星老这等实力的强者,才能把他从中拉出来。 对自己为什么会引起夏统领的关注,影风更是想不透。他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平凡少年,刚从山脉之中出来闯荡没多久,就惹来了这样的大麻烦。 他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一场危局,从夏统领的霸道语气与阴沉面色来看,把他留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定就与那黑气入体有关。 但是他完全回忆不起来,自己曾经有过被黑气入体的经历。要说外出探险,也只有那次带着可儿去营救她的娘亲,闯入了地下通道之内。 再退一步说,凭着自己对身体甚至是心灵之力的掌控,根本不会让黑气有可乘之机,钻入他的体内。 既然如此,夏统领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把他单独留下,莫非自己的身体内,真的有那种黑气存在,而自己一直以来毫无察觉? 在他思索着的同时,星老放下了焦躁的情绪,出言挽回道:“夏统领,我看此事是有什么误会,在我的眼皮底下,这位小友又怎么可能是异类?” “他是不是异类,你说的不算,要我亲自查探一番才能确定,”夏统领对此完全不肯退让,语气愈发严肃起来,毫不犹豫地反驳道:“这是暗心殿的规矩,你还是不要掺和此事,赶紧离开,免得惹祸上身。” 严厉的话语声,还有其中夹杂着的威胁之意,让星老有些迟疑,想不到话来反驳,略微沉吟后,退让着说道:“那我就在外面等夏统领查探的好消息。” 说着,他便甩甩袖子,向影风投来安心的目光,接着转过头去,示意几人向外走去。 影风对于事情的诡异发展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被怀疑成是异类,而这异类又是什么东西,似乎跟黑气入体有所关联。 望向几人向外走着时,不断回头安慰自己的眼神,影风心中一暖,特别是少女眼神中的那种肯定与信任之意。 他回想起来,少女既然能够驱散这种黑气,必定是对这黑气有着相当灵敏的感应。自己这几天都与她呆在一起,体内不可能因为有黑气存在,而不被她的感应发现。 想到这些,被留在帐篷内的他放下心来,没有先前的那种因为未知而产生的害怕,但也远没到淡定的地步。 毕竟,事情的结局是不可预料的,虽然他无比地相信自己体内并无黑气存在,也相信少女对自己的判断,可谁又能担保自己最终会平安无事? 眼看着夏统领缓步朝他走来,很快就要亲自出手查探,影风再次让自己警惕起来,回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没有等到事情有了结果的那一刻,都不能有丝毫放松。 第九十九章 影风-惊变 眼看着夏统领朝他缓步走来,影风忽然间明白,当时的凌宝面对查探的心境是怎么样子,内心深处又会有着怎么样的躁动与不安。 不同于凌宝表现出的颤抖与惊惧,影风觉得现在的自己颇为冷静,触觉极为灵敏,就像被无限放大了一般,能敏锐地感知到环境中各种源素的细微变化。 在这种冷静的背后,却是有着一丝抗拒甚至是不甘在他的心中悄然浮现,然后被他强行压下,化作对实力的渴望。 这种被人限制、任人宰割的处境,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头羸弱的羔羊,正面临着狼王的靠近,而没有力气反抗。 他什么时候成为了一头羔羊,处于星老的出言维护之下,之后更是陷入这种极为被动的局面,暂时失去自由,任由夏统领出手查探。 影风很纳闷,自己经过将近十年的修炼,在修为上也算是进展极快,到了现在已经能够与罡体境强者略微抗衡,甚至是在初入化罡境的柳无道手下勉强保住性命。 离开山脉后所经历的一切,还有自身修为的迅速提升,让他的内心有了那么一丝骄傲滋生,导致在修炼上有些懈怠,追逐武道巅峰的念头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 对于这些微不可查的改变,之前的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到了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仅凭着通脉境的修为,还有家传的神秘源术,始终还是一个虾兵小将,在这片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翻不起什么风浪,就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家族可以依靠,也没有来自宗派的庇护,孤苦伶仃一个人离开天绝山脉,踏入这片对他来说极度陌生、就连父亲都说不怎么了解的暗夜世界。 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在翡翠森中出手相救的少女白依依,两人还因为认主同心源石的关系,把彼此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之后就是少女的父亲白雄,白家家主,一个背负着辛酸历史、曾被命运压垮的苦命男人,让他不由心生敬意。 再后来就是可儿和黄若曦,出自岐黄宗的一对母女,在宗派之内有着足以让人仰视的尊贵地位。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绝命追杀,自己绝对不会跟她们相遇相识,更别说得到她们的青睐。 在短暂的时间里,他回忆起自己在之前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如果自己是一个天赋差劲、修为仍停留在炼骨境的普通少年,恐怕早就在这残酷的世界中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甚至是丢掉性命。 在这一刻,他陡然间意识到,只有修为强大了才能无所畏惧,挺直身子,承受住命运在无形中施加给他的压力,或者是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 他也切身体会到,父亲一直以来督促他认真修炼的良苦用心。以前的他只是在耳濡目染之下,不愿意辜负父亲的期望,不愿意辱没家族的荣耀,才逼迫自己拼了命地修炼,使之成为一种本能。 现在的他,逐渐开始意识到修炼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其实并不需要为了满足父亲的期望,也不需要维护所谓的家族荣耀。 只要一个简单的理由,为了自己更好地活下去,为了身边的人能够更好地活下去,那就足矣。 他还有时间做出这样的改变,影风心中无比地确定。夏统领的所有苦功,最终必定是化作飞灰,在自己的体内查探出黑气的存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同于当初凌宝的瑟瑟发抖,影风挺直身子,面色平静,毫不畏惧地凝视着快要走到面前的黑甲人影,似乎要把他投射过来的恐惧与绝望完全反弹回去。 “你不害怕么?”夏统领严肃的面容之上闪过一抹惊异之色,随即轻轻笑道,俨然如同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身正不怕影子斜,请问夏统领,我怕什么?”影风嘴角微微挂起,丝毫没有在意对方话语中的压迫之意,反而同样的语气回应道。 “你就对自己那么自信?”夏统领停在影风身前,负手而立,没有立刻出手,而是更加好奇地反问道,像是要把对方的自信心摧毁。 他不相信,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紫衣少年,居然能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如此淡然,还有些放肆,而且还是在这种令人恐惧的危局之中。 无论是先前的凌宝,亦或是凌胜,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地表现出骨子里头懦弱的一面,任由恐惧与不安支配。 而现在从这个少年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一丝恐惧的踪影,除了绝对的平静之外,只有那种属于年轻人的年少轻狂。 难道他真的不可能是异类。夏统领的脑海里一瞬间冒出了这个念头,因为先前被他认定为疑似异类的凌宝与凌胜,最终却是被确认为特殊体质,对暗影源力亲和度很高,才会让探查暗影源力的阵盘起了反应。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给泯灭掉。凌府之内必然存在着异类,他到了现在仍旧执着于这个想法,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 他也不愿意相信,凌府之内还存在着第三名有着特殊体质的少年,这样的概率太小太小,能够撞上一个已经是走了大运,至于撞上两个,就快要把他的运气给用光。 “夏统领,怎么还不开始,莫非你在害怕些什么?”影风望着对方犹豫不定的发呆模样,心中潜藏的怨气冲上头脑,一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哼,”夏统领颇有深意地望向他,凌厉的目光对上他那双带着丝丝挑衅的眼眸,接着就冷哼道:“希望你被确认为异类后,不要再那么嘴硬,不然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活下去。” 严厉的话语中饱含的威胁之意,让影风心中怒火更甚,望着对方的眼神也越发不满起来。这夏统领还没有出手查探,就这样子出言告诫他,莫非他真的认为自己能一手遮天。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一股阴凉的气息便出现在他的肩膀之上,紧接着就朝他的体表直钻而入,就像一条灵动的小蛇。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阴凉气息已经成功钻入了他的体表,根本容不得他反抗。这让他有了那么一刹那的惊惧,警惕之心大起。 被这样的一股力量入体,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情。如果施展这股力量的人有什么歹意,完全可以暗自引爆力量,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从此让他的武道根基尽毁。 但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影风就抛开了所有的惊惧。毕竟,这夏统领身为暗心殿的统领,绝对不会做这等阴险之事,更别说帐篷外面还有星老等人在等待着他平安地出来。 在阴凉气息进入体内之时,影风感觉自己的右手内出现了一股异样感,准确来说是右手的玄关处,那个在之前把入体的罡气完全化解的吞噬漩涡。 正如上次一样,感受到外界力量的入体威胁后,漩涡开始了急速转动。这次转动的速度似乎远胜以往,还没等影风有所察觉,就已经形成了一股猛烈的吸力,以疾风之姿席卷向全身。 至于刚刚钻入体内的阴凉气息,就像被磁铁强烈吸引的纤细铁丝一般,飞快地朝右手的玄关涌去,嗖然射入漩涡之中,消失在影风的体内,没有留下丝毫踪影。 在影风面露惊愕、莫名震撼之时,面前站着的夏统领也像是见鬼了一般,满脸诧异之色,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盯着他。 接着,对方像是有些不死心,凝聚出一股更加强大的阴凉气息,使之以无比汹涌的冲势穿过体表,欲要再次出手查探。 面对这股更加强大的力量钻入体内,影风顿了一顿,好奇着漩涡会不会再度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如数吞噬。 毕竟这个玄关上的漩涡,是出自于影诀之内的那个更为强大的黑色漩涡,就像是一个弱化版的子体,从影诀内的母体分离出来,被赋予了同样的能力。 在影风的感官之中,漩涡像是嗅到了美食的味道一般,再次开始了飞速的转动,在他的体内隐隐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爆发出更为强大的吸力,把那道强大的阴凉气息鲸吞而尽。 吞噬过后,转动的漩涡貌似还不知足,想要把这股凶猛的吸力延伸到他的肩膀之上,夏统领伸出的手上。 预感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即将发生,影风心神巨震,急忙凝聚心神,强行阻止漩涡接下来的贪婪行动。 “好险。”影风察觉到自己的阻止起了作用,不由在心中暗自感叹道。此刻的他,额头上浮现出丝丝汗珠,浑身僵硬,仍旧是心有余悸,被扰乱的心境难以平复。 对于这诡异的吞噬漩涡,他又有了新的认知,那就是有着贪婪的特性,贪婪到想把夏统领体内的那种力量拉扯过来,不管不顾,一吞而尽。 虽然他早就对漩涡吞噬的本质有所了解,这吞噬之力论强横的程度,能把风雨楼长久以来积蓄的浓郁源力,在一夜之间吸尽。 但对于这种能够强行把别人体内的力量拉扯过来的能力,还是让他心惊肉跳,暗自想象着其中的惊天价值,无法自拔。 开个单章,唠叨一下 未菓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看到这篇单章,因为我相信很多人都是被广告吸引过来看热闹的,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认可这本小说,甚至是喜欢这本小说。在这里,感谢那些追书、签到、投推荐的书友们 可以说,是你们的支持,让我在忙碌的大学生活里,依旧每天抽空码字,尽量做到不断更(还有,课余的碎片时间打打广告什么的?) 还记得在暑假7月20号那天,脑子抽风,把前面十天写的7万字小说传上起点,于是乎走上了一条写(bu)作(gui)之路 当初写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发表,更没有想过签约什么的,只是出于一种爱好,把之前几年作为一个书迷的遗憾给弥补,把同道的书友们的遗憾弥补,写一本不一样的小说,在玄幻的汪洋里翻出一片不一样的水花 我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自己会喜欢某些小说,而不喜欢某些小说(更准确地说,是失去了追更的欲望,很快就弃坑了),难道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住我了? 仔细分析了一番,这东西不是逆天奇遇,也不是装逼打脸,准确来说是能够击中人的情感(男女之情,兄弟之情,自我之情、知遇之情?...) 这只是我的泛泛之谈,各位如果不同意,纯粹当我胡说 对于存稿的问题,我想说,懒下来以后撑不了几天,真的 对于大纲的问题,我想说,整体的框架可以支撑着我写上百万字,甚至超两百万字、三百万字,字数的多少,就要看我能想到多少细节去刻画主线(但绝对不会灌水,每一个事件一定是有用意的) 对于q群的问题,我想说,才30万字,还没爬滚到一定的地步,就别让我丢人现眼了... 这本书,可以说倾注了我很大的心血,很想把整个故事一口气说给别人听,可一旦全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只能一点一点地揭开,才能让人眼前一亮,有所触动 不瞒你们说,未菓写作真的是业余中的业余,背后有着繁重的课业,从来没想过用这个来赚钱什么的,所读的大学也是能够在全国排上前十,认真读下去生活不会糟糕 有人可能会说,“你一个名牌大学生,跑来写小说干什么?”、“明知道事情多,还要我们承受断更的风险?”、“每天才一更,太少了吧?” 所以,没签约的我依旧没打算签约,每一章的内容也会让剧情向前推进,就当是一直写下去吧,不仅是为了自己小小的梦想,同时让自己养成不拖沓、负责任的习惯,也是为了给读者们一个交代。 第一百章 影风-体质 就在影风陷入呆滞之时,右手玄关上的漩涡早已恢复平静,适才疯狂吞噬的一幕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不久后从中涌现出的反哺力量,却是让他明白,适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同时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漩涡给他带来的好处。 体内再次出现一股阴凉的气息,不过这气息给他带来的只有舒适与惬意,让他无比地放松,完全没有先前的警觉感与压迫感。 气息从右手的玄关出发,逐渐分化成许许多多更小的一缕,在身体之内沿着铸就的经脉游走让他明显地感觉到经脉韧性和身体力量的增强。 这是一种近似于本源上的强化,使得他能在凡体的修炼上更进一步,而不是局限于所谓的炼骨境、易筋境或是通脉境。 他曾好奇地问过父亲,为什么锻体的修炼一定要分为这几个层次,为何就不能自个儿另辟蹊径,走出不一样的道路。 对此,父亲还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还说绝对不允许他如此肆意妄为。因为这是前人用无数鲜血铺就的修炼之路,不能轻易越界,否则很有可能修为尽废。 他能体会到父亲当时的焦急,甚至是愤怒。所以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再也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只是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炼体。 现在身体上的奇妙提升,让他陡然间回想起来,在十岁那年的一次诡异经历。那次是他刚晋升炼骨境没多久,急切地想要完成父亲布置下来的匕首操控练习。 以那时候的身体素质,这种高强度、高难度的练习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父亲也说尽力就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练。 在一次独自的练习之中,他竟在意识游离之下完成了整套练习,事后更是发现自己的修为跳跃了将近两个小等级。 这件充满诡异色彩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跟父亲提起过,因为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而且三年过去,类似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再发生过,若非此次再度出现,他恐怕早就把那件事抛在脑后,使之化作记忆的碎片。 但是,那时候的他并没有体内的漩涡,更没有来自外界的阴凉气息。那么,这股神秘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相比于影风面容上的呆滞,夏统领则是满脸的震撼之色,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双眼圆睁,思索了许久才呢喃道:“这种体质,真的存在么?” “体质?”影风被话语中的字词吸引了过去,从发呆之中脱离出来,望向三步之外略微颤抖着的夏统领,困惑地小声咕哝道。 站在他面前的夏统领,跟之前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所有的威严与傲然都消失不见,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吹散,只剩下内心中最为真实的震撼之情。 体质的说法,除了在铸体境的解释之中见到过之外,他就在凌宝的口中听说过,据说是被夏统领探查过后,被发现体质极好,可以把他保送到暗心殿修行,之后更是有可能晋升到暗心宗。 对于凌宝拥有的特殊体质,影风也是有些羡慕,虽然在外表上什么都不介意,两人聊天时也是吊儿郎当的,但内心中总是会隐藏着不一样的感觉,隐而不发。 如今在夏统领的话语中再次听说体质一词,对方更是一脸震惊之色地提到不可能存在的体质,就是另外一番异样的感觉。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主角竟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似乎自己还挺特殊的。 “我竟然拥有体质?”脑海里出现了这句话,影风任由其盘旋,很快就被其中的美妙给震慑住心神。 他有点体会到,凌宝与他交流之时,表现出来的喜悦与激动是怎么一回事。 那不仅是因为有机会成为暗殿弟子,更是因为自身的天赋被认可,有着非同一般的体质,比其他人更为特殊。 虽说内心中有着喜悦,但在外表上,影风依旧是尽力维持着先前的冷静之色,不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情绪表现得太过真实与夸张。 这是他本能的隐匿意识在起作用,把最为真实的自己保护起来。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还处在一个被查探的境地,面前的夏统领说不准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出来,不得不防。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影风就对这话语中所说的产生了一丝怀疑。因为自小依赖,父亲从来都没有说自己拥有特殊的体质。 紧接着,这怀疑就在他的思索中不断放大,满是疑点,一击即溃。夏统领判断自己拥有体质的理由,恐怕就是先后注入他体内的两道气息,都神奇地消失不见,失去感应。 而这些都与他的身体无关,要说具体跟什么有关,也就是右手玄关上的那个吞噬漩涡,来自影诀中强大漩涡的子体,从根本上说,不属于他。 如此一来,自身拥有体质的说法,也就站不住脚,只能归结为巧合甚至是误会。想到这儿,影风内心中有些失望,眼神也逐渐黯淡下来。 他很想把漩涡的力量归结为自身的体质作用,可父亲曾说过,外力就是外力,永远成不了自己的,不可过分依赖,更何况他也没有主动控制漩涡的办法。 捣鼓了这么久,原来是白高兴一场,自以为拥有特殊的逆天体质,足以在诸多武道天才之中脱颖而出,显得与众不同,但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子虚乌有。 得到了再失去,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影风宁愿自己永远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修炼下去,管他什么体质不体质的,能够快速进阶就足矣。 抛开这些杂乱的想法之后,影风脑子里空空如也,很快就把焦点放到了那种不可能存在的体质之上,好奇心大起。 到底是什么体质,能够让达到化罡境顶峰的夏统领,都表现得如此惊异失措,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与行动。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会因为一则消息,而变成这副模样,更别说是来自暗心殿的一名统领。 “夏统领,你说的是什么体质?”眼看着夏统领好一小会儿而都不主动说话,影风有些按捺不住,焦急地问道,布满好奇之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的嘴唇。 “没什么,”夏统领像是一只蚱蜢,被他的话语声给刺激到,总算是回过神来,但说话的声音像是有些支吾:“我的感觉应该出错了,你不必在意。” 对方绝对隐瞒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影风对于这种推诿的话语极其敏感,因为小时候的他就在父亲身上见过不少次。对此,他的每一次寻根问底都是无功而返,有时候还会激怒父亲,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可能是性子里的倔强悄然冒头,也可能是一直以来,被紧紧隐瞒而产生的不甘与痛恨在起作用。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次无奈放弃,一定要问出些什么,决不允许自己又一次更深的无底迷茫之中。 这不仅关系到自己的体质问题,也关系到吞噬漩涡的问题,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说不定就能更深层次地解析漩涡的秘密。 一般的常规手段必定是得不到解答,一不小心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谨慎,甚至是不耐烦,把事情搞砸。 影风有些苦闷,理了理思绪,灵机一动,决定装模作样地演一出戏,目的就是要把夏统领给逼急。 他就不相信,对方能够老实地听着他的话而没有丝毫破绽。一旦有破绽露出,他就有把握把它给扩大,最终击溃对方紧紧隐瞒的防线。 “是不是那股力量消失在我的体内,让你感到很奇怪?”影风随意地把话一抛,脸色淡然,像是对此了如指掌。 这话一出,立马就让夏统领面色微变。这让他更加肯定自己原先的猜测,没有停顿,继续把准备好的话说下去。 “其实我早就从星老那里,知道自己有特殊体质,”影风的话语没有丝毫顾忌,一下子就把象征着权威的星老摆上台面:“所以啊,这次我才会跟着星老,准备拜入岐黄宗修行。不知夏统领所发现的又是什么体质?好让我参照一二。” 他所说的事情,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但落入几步之外的夏统领的耳中,似乎就让对方乱了阵脚。这一点,边说话、边悄悄观察的影风,能从对方越发蹙起的眉头中看出些端倪。 “不可能,岐黄宗的那些乡野匹夫,怎么可能发现你的体质,”夏统领微怒,不经意间把话说开,没有再否认查探出体质一事,而是略带惋惜地怒斥道:“以你的逆天体质,拜入岐黄宗简直就是糟蹋!” 话说完,夏统领仍旧是气在头上,颇为恼怒,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块未经雕刻的完美璞玉,即将要落入一名水平差劲的工匠手中,被胡乱地切割。对此,他恨不得想要这快要被损坏的璞玉,一把夺过来。 第一百零一章 影风-拒绝 听到乡野匹夫这四个字,影风在惊异之余,也十分愤怒,对这夏统领表现出的高傲姿态越发厌恶起来,以至于不经意间流露出愤然的神色。 岐黄宗好歹也是翡翠洲的三大宗派之一,据说在翡翠洲内享有盛名,底蕴深厚,以独特的药道传承开宗立派,什么时候会被人以这种姿态嘲笑甚至是讥讽。 愤然不平的影风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把那素未蒙面的岐黄宗当成是自己的一个家,甚至说是一个归宿,正如出自宗派的黄若曦一般,不容许任何外人亵渎与嘲讽。 “夏统领,话可不能这么说吧,”影风出言反驳道,毫不掩饰其中的不满之意:“岐黄宗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你们口中的乡野匹夫?” 听到这话,夏统领像是要出于本能地反驳,但又把想要说出的话给咽了下去,语气平和地解释道:“这只是我随意说的,不过说实话,岐黄宗无论在什么方面,都比不过暗心殿,更别说是暗心宗。” 话语中的贬低之意依旧是有迹可循,稍微一回味,影风就能感受到暗心殿眼中的岐黄宗是什么样子,那是一种自认为优越与超然的态度,在骨子里头深埋着,不可抹去。 若是在翡翠洲称霸的岐黄宗都位列次等,那传承万年的世家不就成了他们眼中的蝼蚁,至于像是自己这种从山脉、乡野之中走出来的少年,在他们眼中又是什么模样。 或许,只有那些天赋过关的人,才会被他们认为是有一点价值,多关注几眼,而对于天赋一般的人,恐怕连被他们嘲讽的资格都没有。 “夏统领,不知暗心殿凭什么能够稳压岐黄宗一头?”对于其中的差异,影风也想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更多消息,而不是仅限于从凌宝口中听到的那些。 “暗心殿的存在,不仅是为了维持翡翠洲的安定,更是要为暗心宗输送人才,”夏统领瞄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所以,我们对于人才的培养向来是不遗余力,只要一入门成为暗殿弟子,就能享受超越岐黄宗少有的核心弟子的待遇,更是人人都有机会在突破铸体境时,直接铸就罡体。” 对方话语中的超然之意表露无遗,像是在嘲笑着岐黄宗里那些为了核心弟子之位,为了罡体传承,拼死争斗的锻体者们,同时也在为暗心殿的大方与阔绰感到自豪。 夏统领语不惊人死不休,话语声没有停下:“你应该知道什么是罡体吧,你若是拜入岐黄宗,他们还不一定会把铸就罡体之法传授给你,而想要凭借蛮体突破到化罡境,难之又难。” 对于其中提到的铸就罡体之法,影风还真的有些瞧不上,因为自己的目标是更高一级的道体,更何况,自己如果能成为传承弟子,铸就罡体之法绝对会送上门来。 这些天大的诱惑对于别人来说是无法拒绝的,但对于影风来说则是可有可无,甚至是瞧不上眼。 这些情绪,让他原本就冷静的面容,变得更加毫无波澜,无惊无喜,插话道:“凭借我的体质,我相信岐黄宗都会把这些东西给我,莫非这就是你们的优势之处?” 夏统领见到自己抛出这等筹码,依旧不能打动对方,甚至还让对方越发不满起来,不由有些捉急,开口道:“我敢保证,岐黄宗内不可能有人会发现你的体质,更别说有能力去出力栽培。” 夏统领再次提到的不可能,让影风越发困惑起来,这种来自漩涡的力量,难道只有出自暗心殿的夏统领,才有能力去发现,只有暗心宗才能出力栽培? 内心困惑而又疑虑,但在外表上,影风依旧是一脸不信的表情,甚至还装出一丝不耐烦,给对方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对此,夏统领略微沉吟,很快就下了狠心,把其中更为确切的缘由,娓娓道来:“暗心宗的锻体者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会辅修暗影源力。对此,宗派之内有着独一无二的修炼环境和功法传承,而你的体质对暗影源力极为亲和,已经到了相融的级别,与传说中记载的暗影道体很类似,修炼起来绝对是进展飞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化罡境的水准。” “暗影道体?”影风睁大眼睛惊呼道,终于是忍不住内心中的惊讶之意,原本冷静的表情仿佛被打碎的镜子一般,支离破碎,只剩下满脸的惊讶与痴意。 而这副表情落入三步之外站着的夏统领眼中,就成了激动与振奋的表现,看上去是被这传说中的暗影道体给吓到了,迟迟回不过神来。 毕竟,这道体可是比罡体更为强大的存在,没有人会对此不心动,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恐怕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对许多修炼上的事情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他不清楚,影风惊讶的并不是暗影道体本身的强大,而是这番话语和他脑海里有关暗影道体的记忆碎片完全融合。 对于暗影道体的说法,影风是从父亲的口中偶然听说,并不是从影诀中查阅得知。到了现在,他仍旧对父亲阐述时的那种敬畏口吻记忆犹新。 虽然他对影诀中记载的这种顶尖道体极为眼馋,但父亲曾严令过他,还没到一个境界的极限,就不要轻易地去翻阅下一个境界记载的内容。 这是他得到影诀原本的时候,与父亲做出的一个约定,要他一辈子都必须遵守,不得有丝毫违背。 对于这个约定,他始终遵守着,也能理解父亲出于好意的初衷,就是不想让他被后续的内容干扰,而处于一种躁动的状态之中,无法静下心来修炼,无法在所处的境界中走得更远。 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把影诀中关于铸体境的记载浏览一遍,自然也就不清楚铸就暗影道体的具体内容,也不清楚这种道体有着什么样的特性,与吞噬漩涡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而现在,他居然从来自暗心殿的夏统领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语,怎能不心生惊讶之意。 仔细一想,或许暗影道体本身,就只是一种出自影诀的奇特体质,在这片大陆早已失传,被有着通天之能的暗心宗得知,认定为传说中的存在。 这么一想,许多事情也就通了,他的情绪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激动与惊讶。其实在心底,影风还是不希望自己所在的影家,是出自暗心宗,亦或是与暗心宗有什么关联。 因为一想起暗心宗,他就只能想到暗心宗施加给黄若曦的一切,还有那种自恃高人一等、优越无比的一贯作风。 就是那个无耻霸道的暗心宗,把女子的丈夫段凌天强行带走,作为棋子去探索那个极度危险的镇宗秘境,以至于女子失去了挚爱,终日处在悲伤的笼罩中。 同时,也让年仅五岁的可儿从此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从小就与娘亲相依为命。他难以想象,失去亲生父亲会是一种怎样的伤痛,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五岁的小丫头。 他只知道,这些一切绝对不是那么好承受的,足以让人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每当想到这些,伤感的他总会回想起山脉里的那段温馨记忆,越发怀念起来,同时也决不希望自己承受这种伤痛。 眼看发呆的少年没有回应,夏统领越发满意起来,一丝喜意爬上眉梢,忍不住开口道:“现在你总该知道,暗心宗能够给予你什么了吧?那你可愿意加入暗心宗?以你的体质,我绝对可以让你保送进去,从此武道之路一片坦途。” 一番话说完,夏统领像是松了一口气,把心中的重担放了下来,用肯定的目光望向紫衣少年,等待着他的肯首与应承。 这种来自绝对霸主暗心宗的橄榄枝,绝对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夏统领无比地相信,接下来听到的应承之语,就算不是充满激动之意,最起码也是有着一丝期待在里头。 但是,耳边出现的拒绝之语,把他预见的未来无情打破:“夏统领,我对暗心宗没有什么兴趣,更何况我也答应了星老他们,要拜入岐黄宗修行。” “什么?”夏统领面露惊容,一惊一乍,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气急败坏地回应道:“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关乎到你的前途,岐黄宗那种二流宗派,只会埋没了你的体质与天赋。” 听到二流宗派这几个充满贬低色彩的字,影风再次感受到对方骨子里头那种天然的优越感,或许只有暗心宗才有资格称得上一流,其余的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这让他心中的不满愈发膨胀起来。在心底,他无法容忍对方如此看待那个象征着希望的岐黄宗。 可如今势弱,他也不能出言反驳,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回应道:“夏统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答应了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岐黄宗我非去不可。” 信誓旦旦的话语声传出,少年目光之中没有一丝遗憾在里头,有的只是平静与坚定,足以让人动容。 “你就不懂得变通一下?”夏统领满脸无奈之色,驳斥道:“没错,你是答应了他们,但你可以去了之后待几天,完成你的承诺后,就转入我暗心殿,相信他们不敢多说什么。” “夏统领,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影风也是被激起了火气,握紧拳头,微怒道。对方如此纠缠自己,还给出这等不仁不义之策,就是为了招揽一事。 可惜,自己在没弄清楚体质的真相之前,绝对不会跟暗心宗扯上关系,因为暗心宗的做派实在是让人不敢放心,充满了危险的因子。 或许只有岐黄宗,才会以一种平和的心态来看待自己,给自己一个提升的空间,同时也因为黄若曦带着的缘故,得到更好的栽培。 “你、你怎么这么顽固,”夏统领指着少年,一副恨铁不成干的表情,又甩了甩手,使得黑色铠甲发出咔咔的响声,怒应道:“我这辈子还没见到过你这这么愚蠢的人,放着暗心宗不去,偏要到岐黄宗去…” 第一百零二章 影风-告诫 没有让话语声继续下去,影风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毫不迟疑地打断道:“夏统领,你不必多说,岐黄宗我是非去不可,至于暗心宗,以后再说吧。” “哼,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夏统领嘴角微翘,有点要看好戏的味道在里头,用告诫的语气说道:“我就给你点时间,让你认清楚岐黄宗的本质,看看岐黄宗与暗心宗的差距在哪里,到时候若你仍旧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用非常手段。” 越听到后面,特别是那句狠辣无情的话语,影风就越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恼怒,反问道:“莫非你还想着要把我强行带走不成?那样的话,暗心宗也不过是强盗土匪罢了。” “不,”夏统领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不敬之语,耐心地解释道:“对于招收修炼暗影源力的弟子,暗心宗绝对不会强迫,只不过,等你认清楚岐黄宗的本质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拜入暗心宗。” 其中暗藏着的胁迫之意,让影风猛然间想起暗心宗所具有的通天之能,足以统治整个暗月界,长达百万年的岁月。 可是,对方既然明说不会强迫自己加入暗心宗,那又有什么自信,能够说出这番胜券在握之语,使得自己最终会心甘情愿呢。 他偏就不信邪,自己好好地呆在岐黄宗内潜修,提升修为的同时努力修习药道之术。如此一来,暗心宗眼看没有希望,恐怕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夏统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可以走了吗?”想到外面几人还在焦急地等待,影风就按捺不住归去的念头,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从此逍遥自在,前途一片明朗。 “看来你是等不及了啊,那你就走吧,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这个愚昧的决定,”夏统领眼睛笑眯眯的,有着异样的味道在里头,神神秘秘地说道:“十几岁的少年郎,总会有些傲气与倔强,我能理解,只是希望到时候你能成熟一些,不要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 “我的前途如何,夏统领不必担忧。”没有去理会话语中的告诫之意,影风留下一句话后,便潇洒地朝帐篷之外走去,速度越来越快,几步之下就见到了在外等待的那几道熟悉的人影。 “影风,事情怎样了?”迎上前来的是少女满是担忧的喊声,还有那略显憔悴的双眸,这样影风心中微痛。 看来是自己在里面待得太久,把原本冷静淡定的少女都给吓怕了。毕竟,两人的性命已经被同心源石连在了一起,任何一方出了问题,另外一方都会随之遭受同样的命运。 可仔细一想,这种担忧应该不是来源于这里。换位思考之下,若是少女被怀疑体内有些邪气存在,检查了如此之久,自己也必定会方寸大乱,更加不堪。 “依依,我没事。”影风强迫自己挤出一道微笑,把握紧的拳头暗自放松下来,出言宽慰道。 黄若曦也与星老并肩走来,齐齐投射过好奇的神色,暗藏着不解与困惑。这让影风整个人都有点发麻,仿佛快要被看透。 自己在帐篷内经历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够透露的,若是说漏嘴了,说不定会惹来什么异变与争议,到时候许多事情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一切都应该沿着预定的轨道,有条不紊地行进下去,抵达岐黄宗,开始崭新的修行之路。影风没有过多的想法,仅仅如此罢了,这也让他的心情无比地放松。 这种放松的姿态落入女子和老者的眼中,就滋生了更为怪异的目光,还有女子的一句询问之语:“影风,夏统领没对你做什么吧?” “若曦姐,你这是什么话,”影风顿时面露尴尬之意,从询问中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苦笑着回应道:“有你们在这外面看着,夏统领又能做出什么?” “那就好,可儿刚才一直在挂念你的安危呢。”黄若曦总算是把怪异的目光收回,把紧拉着可儿的手微微松开,略带欣慰地回应道。 这让影风有些过意不去,对着身前站着的可儿低头歉意一笑,接着就走到少女的身边。 不同于女子得到回应后的放松,星老的面色则是更为严肃起来。看上去,这件事情存在的疑点始终没有逃脱他的视线。毕竟,对方阅历深厚,看待事情的眼光也会显得极为老辣。 影风尽量让自己偏过头去,不敢对上星老略显锐利的目光,但来自对方的问话仍是钻入他的耳中:“影风,夏统领跟你说了什么?说一下好让我们知晓一些情况。” “星老,其实也没什么,”影风没有表现出任何迟疑,故作豪爽地回应道:“夏统领原本是怀疑我被邪气入体,但后来出手查探没发现有什么,可能是先前粗略查探的手段出了问题…” 好不容易把编出的解释说完,影风感觉话中也有着一些漏洞,但只要这时候勉强搪塞过去了,对方想必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些什么。 正如影风所料,星老轻微地点点头,飒爽一笑,用温和的话语声说道:“其实我们只是担心你,若是有什么不应该说的,那就不用多说。既然此事已了,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这句话正是影风最想听到的,也是在场众人心中所想,于是几人急忙点头应和,跟上星老的脚步朝演武场外走去。 没走几步,前方就迎来了两道身影,正是凌天极父子俩。此刻两人有些慌张,满脸都是歉意,很快就传来凌天极的道歉之声:“星老,没想到此事牵连甚广,我在这里要说声抱歉。” 星老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话语之上,反而是一脸见鬼地望向凌天极身后站着的凌胜,略显苍老的面容之上,布满了惊讶之意。 在影风的注视下,星老顿了一顿,伸出手来指向凌胜,一向淡定的声音也变了色:“这,怎么可能?” 到了这种时候,凌天极转头瞄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也明白了些什么,想要立马解释清楚,但又欲言又止,目光游离在众人的身上。 “凌家主,你这小儿子?”星老走到凌胜身前,仔细观察其面色,接着就激动地问道:“到底是哪位高人出手的?我一定要上门拜会拜会。” “星老,这恐怕,”凌天极面带苦涩,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好,因为其中的缘由实在是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不对,凌府已经被封锁,又怎么会有人能来到这?”星老把激动的情绪收了起来,细思着沉吟道:“莫非对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如此境界?” 自言自语过后,星老目光之中神采更甚,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大陆,带着期待无比的目光朝凌天极望去,想要把答案从他的嘴中逼出来。 这怪异一幕的发生,让影风哭笑不得,很有默契地转过头与少女对视着,接着就引得少女无声地掩面轻笑起来。 面对星老的激动表现,黄若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强忍住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以免让星老难堪。 “唉,”星老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落入到四周投来的奇异目光之中,不由把内心的激动掩藏起来,略带呆滞地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好笑的,那位高人呢?” 至于在前方站着的凌天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者的提问,眼神故作游离,弄得星老心痒痒的。 少顷,还是黄若曦站出来,走到星老的身侧说了几句悄悄话,把其中的缘由用寥寥几语解释清楚。 越是说下去,星老的眉头越发紧皱,朝影风那边望过去,看来是不怎么相信这一切,故作生气地回应道:“曦丫头,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捉弄我了?” 在这个时候,凌天极实在是看不下去,突兀地插话道:“星老,犬子无碍,都是多亏了这位姑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出自什么豪门世家?” 问话一出,影风发现少女的身体明显有些僵硬,面露犹豫之色,应该是不怎么习惯这样的询问之语,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也难怪,少女不久前才从白家外出闯荡,还没适应外面繁华的世界。至于所在的白家,只不过是清云镇里一个小小的家族,哪里跟什么豪门世家挂的上钩。 现在被这么一问,自然也就尴尬怯场了。或许在凌家家主看来,这种迟疑的样子反而显得更为神秘与高贵。 至于他身后的凌胜,则是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期待之意,让影风多关注了一眼,也就是一眼罢了。 正当影风思索着怎么解围时,黄若曦像是察觉到此时尴尬的情景,出言道:“凌家主,她叫白依依,很快就要拜入岐黄宗修行,至于出自什么世家,恕我不能相告。” 女子透露出的神秘之感,让凌天极的笑容越发温和,不敢再追问下去,生怕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对此,影风缄默无言,任由这种偶然间形成的误会不断放大。其实,这种不能相告的推脱之语也算不错,让少女不用再为此而烦恼,能够抛开旁人那种莫须有的异样眼神。 第一百零三章 同行 不知不觉间,天上的一轮弯月变得越发沉郁暗淡,洒下的零碎月光使得周围的夜色愈发朦胧,让人倦意滋生,使不出什么力气。 在这种本应该卧床歇息的时候,几人还是婉拒了凌家家主的挽留,想要趁夜离开被解开封锁之后的凌家。 临走之前,影风发现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身为家主之子的凌胜,竟然主动提出要与他们顺路同行,在此刻夜深之际,通过传送阵回岐黄宗。 按道理来说,回宗派一事根本就不用那么着急与迫切,毕竟对方大病初愈,刚刚逃过一劫,所在的凌家也经历了一番波折,就应该留下来好好休养几天。 可对于这种请求,带头的星老也不好多说什么,反而笑呵呵的,爽快地同意了,不知道是不是想在途中好好研究一下,对方体内的邪气到底是如何被驱逐的。 影风对此只能表示默许,和少女并肩走在后侧,等待着什么时候能够抵达岐黄宗,开启全新的旅途。 依旧是女子和老者走在前头,老者的后侧跟着那名从没说过话的黄衣男子,影风则是留在了后头,没有怎么说话。 不过,耳边很快就出现了凌胜满是歉意的话语声:“白姑娘,之前凌某刚刚苏醒,状态不佳,还没有好好地道一声谢,实在很抱歉。” “没事,你若是状态不佳,就好好休养一番,不必在意这些。”对方一开口就是低姿态的道歉之语,这让白依依有些许慌张,急忙回应道。 “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等救命的大恩,”凌胜的话语声很有磁性,有些急迫,听上去让人感觉诚挚满满:“白姑娘救我一命,凌某若是不有所报答,那岂不是猪狗不如。” 话说完,凌胜从手中的纳物戒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轻轻一翻盒盖,一条细长的红色发簪出现在视野之中。发簪做工精美,其上纹路细腻,大小也正好,一下子就把少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让影风有了些不妙的预感,望向对方的眼光越发警惕起来,不知道这凌胜想要送出发簪,是否真的是仅仅出于报恩的缘由。 “白姑娘,这是凌某精心挑选的礼物,我看很适合姑娘,小小心意,不足挂齿。”凌胜说着便把被翻开的红色小盒子用双手递了过去,目光中满是期待。 影风虽然不了解这发簪的具体价值,但从做工上面来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价值不凡。不过,仅仅是为了报恩一事,需要送出这种有着不一样味道的礼物吗?真的是因为很适合? 作为旁观者,他也不好意思去指摘什么,只是默默地观望着凌胜所做的一切,以及事态的发展,看看少女会如何回应。 这发簪被摆出来的时候,少女的确是被其给吸引了过去,但很快就把钟爱的目光移开,有些为难,婉拒道:“凌公子,我救你一事,凌家主已经给了我报酬,这发簪,你还是收回吧。” “我爹送出的灵剑是说好的报酬,可我送出的则是报恩的心意,难道你连我的这番好意都要拒绝吗?”凌胜面露难堪之色,看起来有些伤感,自个儿叹息道。 “凌公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真的不能收。”少女对此也不忍心,但也只能再次婉拒道。如果是其他东西也就罢了,这发簪可不是能随便送的。 眼看着凌胜还要劝说下去,影风实在是忍不住站了出来,冷漠地开口道:“凌公子,依依明白你的意思,你若是真的想报恩,就不要让她难堪。” “你…”面对少年毫不留情的插话,还有话中对少女的亲密称呼,凌胜一下子就急了,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略带歉意地接话道:“此事是凌某太过唐突,依依姑娘若是不喜欢,那就罢了。” 影风没有想到自己说了一句话,就让对方知难而退,不再坚持,看来他还是高估了对方的决心。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少女接受这样的报恩之物,不仅是因为之前从凌家主手中拿到的灵剑大大超出了预期,更是因为他不想见到少女戴上别人送的发簪,还是一个男子送的发簪。 自从那次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从姬千意那里得到了两套同心源甲,送给少女一套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什么送礼物的事情。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少女对这作为礼物的发簪还是很喜爱的,眼神中的钟爱之意做不了假。 只不过出于某种缘故,可能是觉得里面有不一样的味道,又或是不想让他看得难受,才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凌胜送出发簪的行为,让影风产生了一丝攀比的念头,想要拿自己跟凌胜比较一下。如果是自己送出的,少女或许就不会考虑那么多,也不会因此而烦恼,而是欣然接受。 不过,自己到哪里去弄这种精美的东西呢,这倒是个难题。凌胜作为凌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儿子,必定是积累了不少的钱财,亦或是私人的收藏。 而自己从山脉中离开后,到现在还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财物。纳物戒里被划分的东西,要不就是牵扯到家族的秘密,要不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 以前他也曾多次听父亲提到过,对于锻体者来说钱财的重要性。以前的他常年住在山中,还对此不以为意,认为需要什么就去山脉中寻找就好。 到现在,踏入这片富饶的美妙世界,他才真正明白父亲话中的用意,就是要他体会到钱财的作用,在某些时候是不可或缺的。 这个令人困扰的问题,或许到了岐黄宗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吧。影风也只能这样安慰此刻身无分文、囊中羞涩的自己。 就在影风思索之时,凌胜走到少女的另一侧,开始搭讪起来:“依依姑娘,你对岐黄宗了解多少?凌某已在宗派内呆了好几年,不敢说什么都知道,但一定能解答你不少的困惑。” 话语中的自信之意,还有那个解答困惑,让影风好奇心大起,焦急地探过头去问话道:“凌公子,岐黄宗内部地域是怎么划分的?” 在凌胜略带着些不满的目光下,影风还是讪笑着把问题给问了出来,之后盯着对方,期待着应答,少女对此也表现出同样的情绪。 “你们叫我凌胜就好,”原本有些不满的凌胜,在见到少女的期待后,立马摆出一副笑容,清了清嗓子,正色诉说道:“岐黄宗依附在高绝的密云山四周,被划分为东西两片区域,分别由药阁和武殿掌管,在这之下,又有着大大小小的附属机构。” “不知这药阁的情况如何?”察觉到对方的轻微停顿,影风迫不及待地仔细追问道,把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给问了出来。 “药阁?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凌胜的话语声明显有着惊讶,目光中透露出不解之意,但见到两人好奇的神色,就把疑惑收起,耐心地悄声解答道:“药阁下面又分为药王楼和毒医楼,分别由星老和铭老主管,药王楼研究药理,毒医楼研究毒理,二者在宗派内地位超然,都掌握着炼药之法。” 听到这个超然地位的说法,影风心中对星老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在原来的钦佩之上,有了些许崇拜。 原来走在前头的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不仅药道造诣登峰造极,在宗派之内也能主管四分之一的部分,不怪得能让凌家家主恭敬如斯,就连说话都低声下气。 如果自己有一天能像星老这般,不仅有着岐黄宗内最高的药道造诣,还有着非同一般的高贵地位,那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父亲体内的寒毒再也不会令他担忧发愁,在这片陌生的世界里,他也能找到一个驻扎的根,不再是漂浮不定。 不过,岐黄宗会让自己停下追逐武道巅峰的步伐吗?影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说不准,因为他对所谓的武道巅峰并没有多大的概念。 至于父亲所紧紧隐瞒的家族之密,他也只是抱着好奇的态度,想要了解这一切,并没有达到执着甚至是入魔的程度。 或许只有真正达到那种境地,用俯瞰的视角去观察这片世界,所有问题的答案才会自然而然地显现。 正如父亲所说,凡人眼中所谓的武道巅峰,所谓的世界的全部,也不过是锻体者们眼中的冰山一角罢了。就是这小小的冰山一角,凡人们倾尽一辈子的精力,都无法触摸得到。 实际上,又有谁能说什么是巅峰,又有谁曾达到了极致,恐怕连星老这等位高权重之人,都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父亲口头上一直挂着的词,要他去达到的终极目标,也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概念罢了。 谈到这炼药之法,影风则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明白为何这炼药之术如此重要,以至于撑起了岐黄宗的半壁江山。 在他的眼里,就只有那种神秘莫测、未曾谋面的治疗之法,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把武道的修炼暂时放缓,投身到药道的汪洋之中。 第一百零四章 了解 人影稀少的大道上,正赶往传送楼的几人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连走路的声音都像是要打破这片难得的寂静。 “凌胜,为什么药阁会被划分为药王楼和毒医楼?两者具体有什么区别?”白依依听说药阁的组成后,心中微动,低声询问道。 “依依姑娘,这里面就涉及到岐黄宗的两种炼药之法,说起来我也只是知道些皮毛,”凌胜的笑容越发宽心起来,令人如沐春风,解释道:“同样是炼药,药王楼研究的是药理,讲究在炼药时最大化地利用灵药中的药性,使之激发,所以,药王楼出来的人,都可以被凡人称作一代名医。” “至于毒医楼,研究的是毒理,讲究在炼药时最大化地提取灵药中的毒性,进行纯化,同时还会把这些药毒化为己用,威能莫测,令敌人退避三分。”凌胜越是往下说,就越是激动,像是为岐黄宗独特的炼药之术感到惊奇。 二者之间鲜明的区别,让影风眼界大开。没想到炼药之术居然还被分为两派,不知道这两派又是怎样担当起宗派赋予它们的责任。 走在前头的星老突然间转过头来,像是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低声交谈。这让影风有些许尴尬,不敢与之对视。 自己等人就在老者的眼皮底下,讨论药阁的相关问题,颇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在里头。 对此,影风只能歉意一笑,倾听着来自星老的告诫之语:“药道可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凌小子所说的也不过是皮毛的见解,我琢磨了上百年,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其实啊,你们应该多了解些武殿的消息,药道什么的,不适合你们。” “星老何出此言?”影风一下子就慌了,没想到星老一开口,就是药道艰难、药道不适合你们的告诫之语。 他相信有着上百年资历的星老,是不可能随便乱说话的,每一句话绝对是金口玉言,经过亲身感受得来的经验之谈。 “我与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懂,总之记住我的话就对了。”星老摸了摸胡子,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应道,并没有详细地解释下去。 这种带着些许无奈的推脱之语,更是让影风感到为难与不解。岐黄宗的药道,真的像是星老所说的那样,艰难地就连说都说不清,而且还不适合自己吗? 在他的认知里,药师也不过是高明许多倍的医师罢了,能够更加熟练地利用灵药,达到治病救人,提高修炼速度的目的。 至于其中具体实现的过程,他还真的没听说过。现在听星老这么一说,他对药道的繁杂与艰难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不再是一片空白。 但是,就连一般天才都难以领悟的意境,都难不倒自己,那这药道的修行又算得了什么。 影风心中无比地相信,以自己的天赋,事情绝对会出乎星老的意料,甚至是最终成为那只跳出深井的青蛙,抬头仰望整片天空。 影风此刻的坚定心志反映到面容之上,就成了一抹自信的微笑,让一旁的白依依感到很是亲切与熟悉。 “依依姑娘,星老说得有道理,武殿才是你们应该关注的,”凌胜接过星老的告诫之语,说出的话仍旧是有些余威在里头,令人不容反驳:“对于我等武殿之人来说,药阁就是不可触及的另一片世界,那里的人啊,都奇奇怪怪的,不好相处。” “凌胜,药阁之人也是岐黄宗的一份子,怎么会不好相处呢?”白依依略带困惑地质疑道,对于这种说法有些不同意。莫非修炼药道的人,都会变得奇奇怪怪? 凌胜一直都在被绕着药阁提问,早就有些不耐烦,可一见到少女好奇的星眸,立马就把不满收起,强行挤出笑容答道:“药阁里那些人,整天不是在藏书阁内读死书,就是自个儿闭关炼药,终日下来,能好相处才怪。” 说到最后,凌胜的语气就有些抱怨在里头,像是对这药阁之人印象很差,就连提都不想提起,不知道是不是有着什么隐情在里头。 影风听说药阁之人的生活作息,倒是没感到有什么意外。能够成为一代名医的,哪个不是花费大量时间,熟读各种各样的药道经典,使之牢记心中。 更为重要的是,除了懂得各种药理之外,还要自己静下心来,去亲身实践探索。如果没有经历这样孤寂的过程,又怎么能够把药理融会贯通。 不过,这种终日沉浸在药道里的行为,也有可能让一个人的精神受到些许影响,或许只有那些心志坚定之人,才能不被干扰。 “跟你们说了这么多药阁的事情,你们就对武殿不好奇吗?”凌胜表情怪异地问道,像是在期待着些什么,这让影风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和少女一直都在追着药阁提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凌胜是出自武殿的弟子。这种做法可能会让对方感到不适,到了后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凌胜,那武殿又是怎么一回事?”影风暂时放下对药阁的挂念,特意问起武殿的状况,可话语声明显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与好奇。 一旁的凌胜听到这问话,兴致大起,面色肃然,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比起药阁,武殿才是岐黄宗的真正支柱,担负着培养锻体者的重任。因此,武殿掌握着顶尖的传承和修炼的资源,享受着药阁给予的炼药便利,同时还有着各种提升实力的场馆。” “既然武殿是真正支柱,那为何药阁还能占有着宗派内的半壁江山?”影风听到药阁是为武殿服务的,心中暗自比较,仍是搞不清其中的矛盾之处,只能突兀地问道。 “怎么还提药阁?”凌胜心中暗自恼怒,火气悄然冒头。这紫衣少年,开口闭口就是药阁,就连自己所说的关于武殿的各种好处,都没好好地听进去。 可在外表上,他也不能失去应有的风度,只能压下火气,委婉地回答道:“岐黄宗是以炼药之术开宗立派,固然不能因为崇尚武道而压制药道。更何况,炼药之术对锻体者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应当好好发展,不容忽视。” 走在前面的星老再次转过头来,轻笑道:“怎么你们还在谈药阁?莫非你这小子还想着加入我药阁不成?” 星老唐突的话语,一下子就把影风的注意力给拉了过去,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这番锲而不舍的追问,得到了来自星老的关注,以至于主动出言询问。 若是自己能够处好与星老的关系,那加入药王楼一事,绝对是稳稳妥妥,恐怕还能得到不少的关照。 一念至此,他面色正然,毫不犹豫地应答道:“星老,我正有此意,想要好好钻研炼药之术。” 没想到这话一出,让星老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顿了一顿才摇头道:“我就开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你还真的当真了,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对此,一旁的黄若曦也是转过头来,怒斥道:“影风,你胡闹些什么,你的武道天赋那么强,可不要因为修习炼药之术误了自己的前途,错过了修行的黄金时期。” 听出女子话语中夹杂着的担忧,影风一时之间接不上话来,只能微微低头。他能听出来,女子是为他的武道前途着想,要他不要分心钻研炼药之术。 他也明白,钻研炼药之术必定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而且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有所成就的。可他也对自己的天赋有绝对的信心,一定要试一试,不然他不甘心。 白依依望着少年沉默的表现,心中也是焦急无比,投过安慰的目光。要说谁最清楚少年的天赋,就是非她莫属了。 对于少年习得的各种强大源术,她都能信手拈来,施展起来很是熟悉与流畅,仿佛是天生具有的能力一般。 至于领悟到的意境,虽说不理解其原理,对环境中的源素毫无感应,但还是能够完美地使用出来,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她也曾思索过,为何同心源石会有如此神秘而又强大的能力,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把她跟少年连接起来。 无论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这根线始终都存在着,能够把少年拥有的所有能力,在自己身上施展出来,就像是在镜子的另一边,出现的那个一模一样的镜像一般。 这是一种诡异的相互作用,她也只能用这些模糊的说法去解释。或许到了未来的某个时间,自己达到一定的境界,就能解开同心源石的秘密。 但在这之前,她所要做的就是跟上少年的步伐,或者是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去追逐武道的巅峰。 想到这里,她心有所感,面罩下的檀嘴微张,放言打破了这片沉默:“星老,我也对这炼药之术感兴趣,想要加入药阁,到时候能不能跟着您修习?” 第一百零五章 传送 白依依轻柔的话语声响起,就像是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一般,在众人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各有各的想法。 其中最为焦急的就是影风。他心里十分清楚少女甘愿离开生她养她的白家,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有能力去化解她爹爹多年来的心结,解开她娘亲留下的诸多谜团,还有自己身体内封印之力的秘密。 而现在她却是要尝试着修习炼药之术,很大可能是因为他先前所说的,关于父亲身中寒毒的事情,和他因此想要成为药师却被女子厉声训斥一事。 “依依,你没必要这样的。”影风抢先开口,话语声充满着焦急,让在场的另外几人瞄了一眼,投来怪异的目光。 对此,他有些尴尬,只能急中生智地把话圆过去,补充道:“星老也说了,药道艰难,你还是走武殿的路子好些,没必要进药阁修习。” 说完这些,影风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逃脱了几人的关注。他最怕的就是麻烦,如果在此时不把话圆过去,恐怕就会被星老等人问东问西。 他也希望自己隐晦的劝阻,能够令少女放下修习炼药之术的念头,不受自己的影响,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 毕竟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的事情,都应由他一力承担,没必要让少女去替他分担。 可是,出乎影风意料的是,少女非但没有任何回头之意,反而是目光更为坚定起来,像是等待着星老的应允。 星老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在里头,可能是不想轻易地答应这件事。听说他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过是收了几十个门徒罢了,可能是没有太多时间教徒的缘故。 更何况,老者年纪都这么大,名望与地位根本不缺,对指点或者是收徒一事早就没有什么兴致,若非此次凌家主有请,恐怕还呆在岐黄宗内钻研炼药之术。 白依依也看出了些什么,只能把希望放到另一边的黄衣女子身上,满是期冀,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依依,如果你入门测试过关了,我会尽量帮你的。”不同于对影风的训斥之语,黄若曦此刻的话语极尽柔和,还有着无比的自信在里头。 这让少女无比地宽心,点点头,浅浅一笑道:“若曦姐,那就拜托你了。” 对此,星老像是看不透,搞不懂女子为何会做出这等宝贵的承诺,苦闷一笑道:“曦丫头,你这是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啊,我都几十年没收徒了。” “星老,依依她在治疗上很有天赋,说不定是修炼药道的天才,若是能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能超越你,达到那个境界。”黄若曦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不寻常,只能把原因引到少女的天赋上面。 她这样说也是事出有因的,因为少女本身就拥有一股神秘的纯净力量,能够起到驱逐邪气,治疗身体的作用,这与药道有些相似,甚至是更为高级。 “曦丫头,她真的有这么不一般?”星老听到这些,也是颇为心动,好奇地追问道:“若真的是这样,我到时可要好好考较一番。”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影风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女子什么时候会对少女如此关照,以至于说是会尽量帮她,莫非自己救女子一事,让少女也得到了不菲的好处和额外的关照? 而且,这话语一出,竟是激起了星老极大的好奇之心,甚至是有了收徒指导的意向。 这样下去,有了女子的帮助,少女拜入药阁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自己也会不自觉地把担子放到了少女的身上。想到这里,他本就不平静的内心就被愧疚充斥。 相比于影风,一旁的凌胜早已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呼吸急促,直勾勾地盯着少女完美的红衣侧影,眼神越发仰慕起来。 前头的那个身着黄衣的女子,就是宗主唯一的最为宠爱的女儿,在宗派内带领着一个名为凌曦派的势力,深得宗主与老祖的庇护。 而且,年仅二十二岁的她,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罡体境强者,据说掌握了大成之境的顶尖源术,在同阶之内罕有敌手。 所有的所有,都让她成为了宗派之内一颗可望不可即的明珠,地位高不可攀,跟他们这些内门弟子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里。 而如今,性子一向冷漠的她,竟然会对少女展现出如此的青睐,以至于说到要尽力帮忙,劝星老收徒。 这么一来,白衣少女的背景到底有多么可怕,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凌胜已经没有力气去揣测,只剩下无言的震撼,还有那颗愈发炽热的内心。 可是熟读各类通史的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超级大家族叫白家,能够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对此,他也只能在心底抱怨自己见识不够,以后一定要多多了解。 一路走着下去,位于东陵城中心的传送楼就在眼前,影风第二次走到这座半圆形的建筑前,还是忍不住暗自赞叹,一直都是处于抬头仰视的状态。 他不是赞叹这座建筑的结构设计多么精巧,外表形象多么华丽,而是为里面那种可以远距离传送的传送阵而惊叹。 对于这种神奇的传送功能,他无论如何去思索,都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怎么可能踏入其内,就到了另外一个很远的地方,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可一想到少女身上具有传送的功能令牌,可以在一瞬间激发,把使用者传送到遥远的明心宗内,还有那颗被他们融合的同心源石所制造的灰暗空间,他就感觉自己可以勉强接受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 回过神来四处观望的他,突然间发现左侧有一道目光朝自己瞥来,对方挂起的嘴角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但一瞬间又消失无踪,化作一抹微笑。 这让影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凌胜怎么会偶尔朝这边瞥来,貌似还对自己有些异样的情绪,每次都笑笑就回过头去。 他搞不明白,这些世家子弟小时候,在行为上是怎么被长辈们要求的。或许这种关注的目光,还有与此同时显露出的微笑,就是一种表达善意的方式? 抛开杂念,影风不再去关注凌胜的怪异之举,而是跟着几人走进大厅之内,停在了柜台前面。 在这种夜深之时,外面几乎没有什么商铺会开店营业,但这传送楼的柜台后依旧是有人在值班,而且看起来还颇为尽职尽责。 “几位可是要使用传送阵?”一道机械化的询问声从伙计的口中传出:“按照传送楼的规矩,弯月期传送要付出四倍的价钱。” 四倍价钱的说法,让后面跟着的影风感到心颤。这传送楼可真会宰人,趁着他们在弯月期这等夜深人静之时急着使用传送阵,就狮子开大口,定一个这样不公道的规矩。 但星老对此没有表现出一点犹豫或者是肉疼之色,只是点点头,把从纳物戒中取出的小布袋随手扔了过去,补充道:“我们现在就要用,你们赶紧准备一下。” 对于影风来说,这种淡定的神态正体现出星老作为药师的富有程度,那可是上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天文数字。 在他随黄若曦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女子对传送的价格也是有些犹豫,说是要等到人多再一起出发,可以省下不少的钱财。 而现在价格提升到原来的四倍,星老居然还能毫不肉疼地直接包下整座传送阵,只是为了他们几人能够及时传送回去。 这种在奢侈中透露出霸气的行为,让影风莫名地感到向往。他也想象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挥手就包下整座传送阵,而所花费的财富,对于自己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很快,伙计便从内堂中小跑出来,拱手说道:“几位贵客,传送阵已准备就绪,请跟我来。” 在伙计的带领下,影风与少女并肩走入内堂,耳边传来凌胜的话语声:“影公子,不知你以前使用过传送阵没?” 面对这种来自对方的突兀询问,影风心中微惊,但也实话实说道:“我以前还没有使用过,不知凌公子问这事是何意?” 话还没说完,影风就察觉到对方的面上闪过自信的笑容,像是确认了什么事情。这让他感到奇怪,从使用过传送阵和没使用过,还能看出些什么不成? “我倒是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一句,第一次使用传送阵的人,在出阵后都会感到身体不适,等到第二次就没什么事了。”凌胜用告诫的语气诉说道。 “还有这事情?那我可要注意一下。”影风故作惊愕地回应,但在内心之中还是对这些不以为意,不过是身体不适罢了,说不定出阵后很快就没事。 “还记得我当时也被提醒过,可准备什么的,真没什么用处,”凌胜轻轻一笑,用回忆的口吻继续说道:“说起来就怕依依姑娘笑话,那也是我十三岁时的事情了。” 望着凌胜欲言又止的神色,白依依也是被激起了兴趣,巧笑着反问道:“这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察觉到少女的兴趣,凌胜的笑容越发温和起来,把世家子弟的风度完全显现出来:“我当时是跟着家族的长辈们,通过传送阵前往岐黄宗参加入门测试,入阵前觉得长辈们的告诫太玄乎,可出阵后,那可是难受的要死,想吐也吐不出,好几天都打不起什么精神。” 把话听完,白依依像是被震住了,眼睛一眨一眨的,略带诧异地说道:“真的有那么厉害?” “依依姑娘资质非凡,天赋无双,在以前第一次使用传送阵时,肯定没有凌某那么狼狈,这倒是让姑娘笑话了。” 毫不吝啬的恭维之语让白依依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接过去。说实话,她什么时候使用过传送阵,恐怕到时候一出阵,就全都暴露了。 第一百零六章 阵法 听着凌胜和少女你一句我一句的畅快交谈,影风心中有些不痛快,不知是因为凌胜对少女的各种刻意的讨好之语,还是因为在对方心目中,自己和少女天差地别的地位差距。 或许是因为女子之前所说的话,让凌胜产生了一些误会,认为少女来自于一个神秘的强大家族,地位高贵无比,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来自乡野小镇的无名少年,就连传送阵都没使用过。 如此一来,凌胜的焦点自然是落在了身份尊贵的少女身上,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很有兴致,对于他的插话则是会表现出轻微的不喜,甚至想把他当成是纯粹的空气。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听着两人的对话,陷入沉默之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愁绪。 “影风,你怎么了?”少女朝这边转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俏脸之上有着一丝担忧。 “没事,”影风随意一笑,摇了摇头应和道:“只是突然间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影公子,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我和依依姑娘都很乐意帮你分忧的。”凌胜的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从中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谈吐优雅。 这种宽慰之语引得他的心境有些许变化,虽说他对凌胜的为人不怎么看好,甚至是质疑,但这份处世的态度倒是值得称赞。 可是他此刻所想的,又怎么能对身为当事人的凌胜说出来,难道就说他对自己暗藏着一些偏见与不喜,让自己不爽,而对少女却是无比地上心,不断地刻意讨好? 他很讨厌这种被看轻、甚至是被无视的感觉,无论是以前好几次被守卫出言呵斥,亦或是那次与黑衣人在地道下的生死战斗,又或者是与柳无道之间的正面对抗。 在内心之中,他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别人的关注与重视,但是他的年龄和地位摆在那里,不过是一个刚过十三岁、孤身一人的少年而已。 这令他想起了凌家家主凌天极对待他的态度,虽说还没到目中无人的程度,但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可以说是有着偏见甚至是不屑。 对于这些,他也只能归咎于锻体者们本身就具有优越感,对于那些比他们地位低下、实力弱小的人,都不会表现出什么好脸色。 影风久久不说话的模样,让少女越发担心起来:“影风,还在想药师的事情吗?” 正当影风想要矢口否认时,黄若曦轻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们怎么还在聊,快过来这边准备传送。” 听到这些,影风歉意一笑,再次加快脚步,没有多做什么表示。毕竟有些事情说太多也没用,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就好。 如果自己得不到别人的重视,那就用天赋与实力去让别人重视;如果自己没有一定的地位,就用实力去闯出自己的地位。 这些都是父亲教给他的,很简单,但也很残酷。他一直都在尽力消化着这些零碎的东西,或许只有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刻,他才会自然而然地明白。 影风跟着星老和女子的脚步,踏入一个宽敞的殿厅之内。殿厅的内部呈半椭圆形,足有五层楼高,仿佛是内嵌在传送楼之内的半个蛋壳。 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最中央的一个一人高的圆台,还有圆台四周密密麻麻的银色纹路,宛如四散的蛛网一般,透着恐怖气息的同时,也带着一股奇妙的韵味。 圆台仿佛就是那只吐出无数纤细蛛丝的巨大蜘蛛,给人带来一种莫名地震撼,更准确说是压迫,压迫着这片空间中一切事物的感觉。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视觉的盛宴,让影风再次感受到人的力量,完全可以不下于自然之力,人力之美,完全可以不下于自然之美。 据说这传送阵的制造者,就是来自极北之地的五阵阁的阵法大师。他难以想象,就凭一个人,怎么可能承担的了如此巨大的工作量。 那种繁杂的纹路论复杂程度,完全不下于他一直在领悟破解的吞噬漩涡,甚至还犹有过之。这也可能是他是一个门外汉,完全看不懂的缘故,才会被弄得这样目眩神迷。 一旁的凌胜像是早就料到这种结果,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显摆的情绪,语气轻佻地出言道:“影公子,这传送阵给你的感觉如何?” 影风微微皱眉,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深意,不知道这凌胜为何会这样子说话,像是有些刻意显摆的意思在里头。 对此,他倒也不想被看轻,只是冷静地回应道:“这传送阵的确是巧夺天工,其制造者在境界上绝对是远超我等,若是有可能,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探究一下这传送阵的秘密。” “探究一下?”凌胜一脸诧异之色,很快又化作一抹淡定的微笑:“影公子,恐怕你是没有好好了解过阵法。阵法之密,岂是我等小辈能够揣测探究,你这话说得太过了吧。” 两人言语之间的不对劲,一下子就引起了白依依的注意,急忙插话道:“传送就快开始,你们少说两句吧。” 对于少女的劝说,影风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就算自己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执着追求,总会被某些人当成是大话,进而无情嘲笑。 这些事情他早已见怪不怪,这也是,就凭现在的他还没有说出这番话的资格。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相比于他,凌胜的表情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像是完全没有被这事打扰了兴致,只是微微一顿,道歉道:“依依姑娘教训的是。” 不知不觉间,影风走到了圆台边缘,在示意之下一跃而上,轻盈地落在了圆台之上的边缘处。 看来这圆台之上就是准备传送的地方。望见地上被划出的一个圆形图案,影风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急忙跟着几人步入图案之内。 这个图案的大小,完全可以容纳近百个人,而现在却是只有他们七个人,零零星星地站在上面,使得四周显得很是空旷。 不知道传送阵开启时,会是怎样一番壮观的场景,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感觉,出阵后的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那种不适。 “人都到齐了吧,”星老望了望四周,确认了没什么遗漏后,就用吩咐的语气朝圆台下的主管男子说道:“赶紧开始传送。” “是,”负责传送阵的主管男子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径直朝右侧的房门奔去。 人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影风的心情有些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对此他既是有着深深的好奇,又有着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惧意。 身旁的少女似乎比他还要紧张,惹得他坚定心神,探头到少女的耳边,用肯定的语气低声说道:“依依,这传送阵能被这么多人使用,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在另一旁的凌胜几乎是什么都没听到,只有少女对此嗯了几声,但是他们之间略显暧昧的动作,仍是落入凌胜的眼中。 说完这话后的影风明显能感觉得到,在另一边的凌胜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怪异,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凌公子有什么事要说?”影风没有什么忌讳,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坦言问道。 这种姿态在凌胜看来,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真实写照,可他也不能当场发作,毕竟没有什么理由,而且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就连跟少女聊得那么尽兴的他,都还没有这种亲密接触的机会,这紫衣少年又算是哪门子的东西? “没什么事,只是传送即将开始,影公子还是注意些好。”凌胜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怨气,笑着回应道。 话音刚落,圆台四周地面上的繁杂纹路悄然蠕动,仿佛在此刻活了过来,陡然拉升到半空之中。 抬起头来,影风发现这些阵纹开始自行分裂,很快就衍生出无数条银白色的细丝线,交错密布,煞是恐怖。 所有的丝线,在四周的半空中组成了一张没有漏洞的大网,把偌大的圆台完全包围起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耀眼的银白之色,给人一种坠入银色雾海的诡异错觉。 这种阵纹之间的互相牵引,甚至是自行衍生,与影诀内漩涡的运转方式极其类似。仔细回味揣摩之下,影风倒还真的发现了一些共同之处。 环境中的某种源素无比地活跃,像是在为这阵法的形成而共鸣呼应。他早已感应到,但却是说不出这种陌生的源素是什么东西。 如果自己能勘透这阵法的奥秘,那就很可能把漩涡的奥秘也研究出来,可是这一切何等之难。 正如凌胜所说,阵法之秘,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够揣测探究的。而且,如此厉害的阵法,只会是五阵阁的不传之秘,他想要习得都是千难万难。 第一百零七章 无碍 茫茫的银色雾海之中,外界的那种处于活跃状态的陌生源素,正朝影风的身体表面渗透而入,速度越来越快。 影风若有所觉,本以为这就是初次使用传送阵时,身体不适的来源,可身体里非但没有产生任何不适,反而是透露出些许熟悉,可以说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思索了一刹那,他觉得久违这个词用的不恰当,可能是他在刚才就在环境中感应过这种源素,才会对此熟悉。 因为无论他怎么去回忆,甚至是假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很久以前,有使用过这种传送阵、亦或是被这种陌生源素入体的经历。 意动之下,他也想关心一下少女会是怎样的表现,与他所感受到的是不是一样。 这么一观望,他竟发现少女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出于关心地转头朝他微微一笑。从这笑意之中,影风也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感受得到来自少女的宽慰之意。 在这种时候,几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传送的降临,还有抵达黄天城的那个时刻。 一片寂静的笼罩下,影风凝聚起心神,触觉无限放大,潜心感悟着融入体内的陌生源素,试图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地剖析一番。 尽管他不清楚这种源素的名称是什么,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参悟的过程。名字什么的,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可有可无。 对于这种源素的了解,他仅仅局限于一个很小的范围,只知道这种源素融入体内,是传送所必需的,能够让他们几人突破空间上的遥远距离,直接抵达黄天城。 陌生源素的涌入越来越快,没过多久就充盈着他的身体,使得身体有了些变化,仿佛与这片泛着银白之色的狭小空间互相融合。 这是影风最为直观的感受,也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应,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由此,他至少对这种陌生源素的作用有了一定的了解,不再是两眼捉瞎。 正如把暗影源素用意境施展出来,使得自身融入暗夜之中一样,若是能把这种陌生源素同样用意境施展出来,那自己岂不是可以融入这片空间,相当于使用传送阵的效果?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可以肆意畅游在空间之中,一念之下就可以到达这片世界的任何地方? 想法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没有给影风留下任何机会。他固然对这种陌生元素的感应比较灵敏,可想要解剖这种强大的源素也要花很长的时间,更别说领悟一种相应的意境去驾驭它。 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他根本做不了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最多也不过是对陌生源素的记忆更加深刻。 当身体与空间彻底融合之时,银白色丝线形成的大网已经收缩到几人的身旁,紧接着就朝他们贴合而来,宛若一层银白色的琼浆,最终洒落在皮肤之上。 在这个过程中,影风也不得不紧闭上适才微微睁开的双眼,乖乖等待着传送的完成,不敢再透过眼缝观察外界。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一刹那,影风感觉自己对时间的概念完全是模糊的,根本就说不清时间的流动是怎样的状况。 当他认为一切才刚开始时,传送貌似就结束了。这个充满怪异色彩的结论,是他从身体内陌生源素的溢出中得出的。若非传送已经结束,身体中充盈着的陌生源素又怎么会开始逸散? 逸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陌生源素仿佛是被烈日蒸煮的水汽一般,朝外界环境疯狂扩散,但这个过程竟然没有一点儿不适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地平静与自然。 那种出阵之后的反应在哪里?影风在静静等待着,早已坚定心神,准备抗住那种让凌胜难受的要死的呕吐感觉,不让自己当众出丑。 知道陌生源素完全离体,那种呕吐感还是没有出现,影风都快抓狂了,内心之中竟出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渴望之意。 对于自己这种奇怪的念头,他也只能在心中暗自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会期待着这种让人难受的感觉,莫非就是因为凌胜的一番话,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不管那么多,他悄悄地支起眼缝,想要从外界观察到一些信息,比如说,传送是否真的结束了,自己等人是否真的到达了黄天城的传送楼。 目光之中,还是充斥着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唯一不同的就是,先前在朝他们收缩贴合的丝网,现在则是缓慢向外舒展开来,就是一个逆向的过程。 或许等到丝网完全撑开,化作阵纹彻底融入地面之时,传送就可以真正地结束了。 好奇之下,他转过头去望向周围的几人,发现目光所及的几人都是紧闭着双眼,没有其它任何举动。 陌生源素完全逸散,对于初次使用传送阵的少女来说,肯定会认为是传送结束,但为何没有一点反应,难道只有他能隐隐察觉得到这种陌生源素? 这么一想,他也觉得有些道理。从小到大,他似乎对环境中的各种源素都有着模糊的感应,达到炼心入门之后,这种感应更是被放大了些。 只不过在感悟源素、提升意境时,他就被父亲强行要求,要把自身的精力放在暗源素和风源素上面。 他也能明白父亲的用意何在,就是想要他参悟时专心致志,不要被其他源素干扰导致分心,最终两头不到岸。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特殊,影风赶紧闭上双眼,装作还没有清醒的样子,等待着外界发来的传送结束的讯号。 按照他的估算,约莫十个呼吸过后,银白色的丝网应该就能完全撑开,落入地面之上,重新化作繁杂的阵纹。 影风在心中默念着,果然在十个呼吸过后,外界传来一记敲钟声,声音洪亮但又不显得突兀,回响在这片宁静的狭小空间之中。 这记钟声听起来平淡无奇,可影风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虚无缥缈,仿佛能够直射心灵,映入人心。 或许只是一种错觉罢了,影风放下心中的奇思怪想,暗自摇头。若是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奥妙在其中,那所谓的武道传承又有何用。 缓缓睁开双眼,他装作刚刚清醒过来的样子,把注意力集中到周围已经醒来的几人身上,特别是身旁的少女,想要问问对方状态如何。 他可以把自己如今的正常状态,归结于身体对陌生源素的适应程度。可对于源素亲和度较低的少女来说,陌生源素的离体可能会造成不适,说不定她此刻状态非常不好。 还没等他问出一个字,耳边就传来凌胜的话语声:“影公子,初次使用传送阵的感觉的确不好受,你可需要找个地方歇息歇息?” 没有理会对方夹杂着优越感的问话,影风压下心中焦躁的情绪,探头到少女的耳边,悄声问道:“依依,你有没有不舒服什么的?有就说出来,不要自己撑着。” “我没事,”白依依轻轻摇头,眉头微皱,带着些许疑惑,像是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没有凌胜所说的呕吐感,开口反问道:“你感觉怎样?” “我也没什么事。”影风表情微变,低声应答的同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开始怀疑凌胜所说的话语。 可是,对方完全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二人,说是有什么不适感。而且从对方抓住这点提问的表现看,出阵后身体会有不适,的确是不可质疑的事实。 就在这时,站在前面的黄若曦转过身来,从手上的纳物戒中取出一个瓷瓶,扔了过来:“影风,这是一瓶清灵丹,服下一颗就没事了。” 慌忙接过泛白色的瓷瓶,影风刚想出言拒绝,但望见女子略显担忧的神色,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不清楚这瓶丹药的具体价值,只知道这是女子为了缓解他的不适症状,而慷慨送出的。无论这瓶丹药是多么珍贵,亦或是多么平凡,在他眼中都是一样,都是一份不可推脱的心意。 一旁的凌胜见此情景,内心中大呼奢侈浪费。这清灵丹可是能够帮助锻体者在冲破境界时,平心静气,驱逐杂念的,珍贵无比,千金难求,什么时候被用在这等小地方。 同时,他的双眼也充斥着满满的妒忌之意,心中极为不平衡。这紫衣少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让宗女随手扔出就是一瓶清灵丹,只是为了缓解他出阵后的身体不适。 话说起来,他在宗派内自个儿打拼三年积累下来的源晶,也不过是够买两瓶这样的清灵丹而已。 若非有来自家族的财富支持,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进展飞速,年仅十六岁就进阶通脉境。毕竟,使用丹药辅助修炼就是一件烧钱的事情。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把他对丹药的认知完全打碎,平日里奢侈的丹药,仿佛在此刻变成了随手可丢的药丸子。 圆台之上,影风把手中握着的瓷瓶往怀中一收,笑着朝女子感谢道:“若曦姐,其实我不是特别难受,但…还是谢谢了。” “影风,你不用在乎这些丹药的价值,你若是因为吝惜而不愿服用,那我可以再给你一瓶。”黄若曦担忧更甚,说着便要从纳物戒中再次取出一个白色瓷瓶。 她打心底觉得少年这是在逞强,不愿意就这么使用了一颗珍贵的丹药,而是选择强行忍住身体的不适,自个儿撑过去,把一颗清灵丹节省下来。 “若曦姐,我真的没什么大碍,清灵丹不服用也没事。”影风舒展了一下身子,笑呵呵的,像是要证明自己并没有那种症状的出现。 但这些表现落入众人的眼中,就成了逞能与寒酸的表现,其中看的最为不爽的就是凌胜:“影公子,身体不舒服就直说,这样逞能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百零八章 不满(一更) 面对着众人质疑的目光,还有凌胜嘲讽的话语,影风在恼火之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自己都说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不需要服用清灵丹,可别人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还把他看成是那种视财如命的穷酸吝啬鬼,为了节省下一颗清灵丹,而枉顾自己身体的健康。 不过奇怪的是,就连女子都认为,自己初次使用传送阵,在出阵后会感到身体不适,那自己的身体为何没有表现出这种不适。 如果要探究身体不适的来源,应该是陌生源素的入体和离体导致的,或许第二次经历时就能适应这种变化,但第一次经历的人,绝对会感到浑身难受,有种作呕感。 这么一想,他的身体很有可能早已适应了这种变化。如果排除其他影响,那就只有可能是自己曾使用过传送阵。 这又有什么可能,影风想都没想就排除了这个念头。自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跟父亲生活在山脉之中,相依为命,而父亲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过有关传送阵的事情。 没有提过,会不会是特意隐瞒,影风联想到父亲不愿意告诉他的许多事情,想到了这个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在自己没有记忆之前,父亲曾带自己使用过传送阵。 这么一来,一切事情就能说得通。出身于影家的父亲,绝对有这个能力与财力,去使用传送阵这种奢侈的东西。 想通了这些,他就有理由去解释这一切,尴尬地摸摸头说道:“若曦姐,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好像使用过传送阵,所以现在没有出现凌胜所说的症状。” “哦?”黄若曦也是被这番解释给惊住了。在她的心目中,影风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出身乡野、孤陋寡闻的天才少年,从小生活在山脉中,与世隔绝,对外面的世界一点儿都不了解。 可现在,少年居然说自己曾经使用过传送阵,而出阵后身体没有不适也证明了这一点。那所谓的乡野少年一说,也就不攻自破。 这让她越发看不透影风,看不透这个外表冷静沉着、内心重情重义的十三岁少年。他到底有没有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又或者说对方的一切说辞都是假的? 心中涌现的怀疑不断被放大,黄若曦急忙让自己清醒过来。不管怎么说,影风在她处于危险无暇之时保护了可儿,更是在紧急关头暗中袭杀黑衣人,救她一命,是铁一般的事实。 “既然你没什么事,那就好,”黄若曦放下心来,把目光转移到少女的身上:“依依,那你...” 女子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被影风直接打断:“若曦姐,依依以前使用过传送阵,也没什么事。” 他自己被这样质疑就已经够烦了,可不想少女再次陷入这等尴尬的局面,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越描越黑。 不管是否使用过传送阵,只要最终的结果是身体无碍,那其余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 “哼。”一旁的凌胜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声音极其轻微,但还是引得听觉灵敏的影风转过头去,想看看对方的异样表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影公子,你既然曾经使用过传送阵,那为何之前还说谎?莫非就是想要等现在这时候,白拿宗女的一瓶清灵丹?” 凌胜话语中的贬低之意,让影风感觉自己被置于一个不义的境地,急忙驳斥道:“凌胜,我都说了现在才想起来,何来说谎一事。更何况,我是那种为了一瓶清灵丹而说谎的人吗?” “人心隔肚皮,这可就难说了。”凌胜的话语越来越刻薄,颇有些口诛笔伐的味道在里头,令人不喜。 其中对少年的讽刺之意,让站在两人之间的白依依有些难受,焦急地接过来话:“凌胜,影风不可能是那种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依依姑娘,如果他真的不是那种人,那就把清灵丹还回去,白拿可不是什么好事。”凌胜翻了翻白眼,抓住丹药一事不放,同时心中的妒忌之意不断放大。 紫衣少年不过是一个出自乡野的平民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占有这等珍贵的丹药,而且还是从宗女那儿白拿的好处。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浪费,这清灵丹只有落入自己的手中,才能发挥应有的价值,物尽其用。 而且到了这种时候,少女仍是出言维护着紫衣少年,这让他看得更难受,很是不满。 若是两人之间偶尔有些悄悄话就算了,他能忍下来,但现在见到这种明显的关心与维护,他这口气又怎么咽得下去。 影风真的有些搞不懂,为何这凌胜会处处针对自己,眼神中藏着的不满之意越发明显,现在更是要自己把丹药交出去。 他很想留住这瓶丹药,到时候拿回去好好研究一番,但现在事情已经轮不到他做主。既然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那这瓶丹药也就拿得没有缘由。 “若曦姐,你还是收回去吧,我就怕有些人说我占你的便宜。”影风毫不犹豫地掏出怀中的泛白瓷瓶,狠狠地盯了一眼几步之外的凌胜,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占便宜这个词一出,黄若曦顿时面颊微红,颇为羞愤,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影风这家伙是不是要故意捉弄自己,让自己难堪,居然说占了自己的便宜,似乎他还没忘记之前发生的那件羞人之事。 每每回想到那件意外的事情,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渴望之意就开始蠢蠢欲动,使得她怀念起曾经那段双宿双飞的美妙日子。 可惜,昔日已不可追,现在在她身边的就只有可儿这丫头,她与段凌天之间的爱情结晶。 “若曦姐,你怎么了?”影风正准备把瓷瓶扔过去,可望见女子一动不动的模样,就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切地询问道。 问完这话,他察觉到女子素颜之上,泛着的那抹熟悉的微红之意,顿时就明白了些什么。不过,自己不就是说了一番话,总不至于让女子表现得那么羞涩吧。 仔细琢磨着自己说过的话,他突然间就明白了,原来是自己说的话让女子会错了意,于是急忙摆手补充道:“若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黄若曦压下心底的异动,没有对此回应些什么,再次变成那个外表冰冷、高不可攀的宗主之女:“那瓶清灵丹你就留着吧,就当我送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影风心中大喜,但还是摆出为难的表情,装模作样地推诿了一句,免得让凌胜抓住机会给自己使绊子。 接着,他就转过头去望着凌胜,甩了甩手中的瓷瓶,用轻佻的语气说道:“凌胜,听到没,这丹药我可不是白拿的。” 影风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就多说了这么一句,有点不像是以前表现得冷静沉着的他。而且,这样子说话未免太过显摆,以至于会得罪人,不过谁叫凌胜刚才特意出言贬低他。 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影风心中舒爽了些,面带笑意,赶紧把丹药再次收入怀中存放。 就在争端停息之时,星老苦笑着走了过来,出言道:“你们这些小家伙,不就是一瓶丹药吗?还这么较真。” 黄若曦知道这事情自己也有些责任在里头,于是站了出来,微微一笑道:“星老,这倒是让您见笑了,不过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把丹药当成糖豆儿的。” “曦丫头,什么叫糖豆儿,”星老一下子就被激起了兴致,特意反驳道:“我炼制丹药也要花不少功夫的,没那么简单。” 说说笑笑之下,几人沿着圆台四周围着的阶梯走下,绕了一个弯,朝着某个方向的大门走去,很快就走出内堂,到了外面的大厅。 偌大的大厅之内,除了柜台后的伙计之外,空旷无人,视野所见只有一片冷清与寂静,令人不忍心打破。 望向大厅墙壁上挂着的钟刻,影风才知道此刻距离弯月期开始,正好过了三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的传送总共花了的时间约莫是半刻钟。 影风内心困惑,在他的感官中,传送是一刹那就完成的,没想到还是要花不少的时间。 当然,这个不少是相对于他感受到的来说。而对于那些要花几天几夜,连夜赶路到黄天城的锻体者来说,这就是一个极短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终究是把传送的过程想得太简单,之前向往的融入空间、一瞬间跨越空间的本领,在此刻貌似也成了镜花水月。 空间上的遥远距离,按道理来说就是不可能瞬间跨越的,就算是这种利用陌生源素的传送,也不过是把应该花掉的时间强行压缩罢了。 在伙计的客气恭迎下,影风和少女并肩而走,随着星老几人的脚步,踏入了这座一直在听说的超大型城池——黄天城,内心中对那黄天城拱卫着的岐黄宗,向往之意更甚。 第一百零九章 约定(二更) 踏出寂静的大厅,映入眼前的就是一条直通而去的宽敞大道,空无一人,只有迎面而来的习习凉风,令人心情舒爽无比。 眼前的大道仿佛没有尽头,给人感觉像是一条灯火通明的通天之路。如果硬是要给它一个尽头的话,那就是一座隐于暗夜之中的高绝山峰,直插云霄。 这座高绝的山峰被称作密云山,影风回想起凌胜先前介绍岐黄宗时所说的话。在远处看来,这座山只有一个大致的模糊轮廓,上方被密集的灰暗云雾笼罩,不知道顶峰又在何处。 此刻的场景是令人震撼的,影风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呆在山脉之中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奇异的山峰,形态各异的都有,可以说是见识颇多。 但那些形态各异的奇异山峰,完全没有眼前的场景那么有吸引力,这是一种自然与人力结合的美。 急忙跟上几人的脚步,影风微微偏头,面带笑意,望向少女的侧脸,豪气地说道:“依依,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要踏上那座密云山,看看上面有什么。” 少年的话语满是激动之意,引得少女好奇心大起,面罩下嘴角微挂,轻笑着回应道:“影风,到时候如果我没力气了,你可要拉我一把。” “就这么说定了?”影风双眼眯起,像是要把少女此刻的表情和话语给刻印入脑海里,急切地开口道:“这可是我们的约定,你到时候可别忘了。” “嗯。”白依依臻首轻点,切身体会到了那种互相信任、彼此承诺的感觉。这是她们之间的第一个约定,就算有一天自己要选择忘掉些什么,这个约定也一定要保留住。 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少年心中满满的壮志,那是一种欲要追寻巅峰的武道之心,绝不仅仅是意味着攀上这座密云山。 说起来,她内心之中也有着不少的好奇。她在小时候也曾想象过,最高的山巅之上会有什么样的风景,夜空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夜空是一层黑色的幕布,那幕布之后又会有着什么样的世界,那里会不会有着不一样的美景,会不会有跟她们相似的人类生存。 不过,要触摸到这层幕布是何等之难。在她所听说过的神话传说中,最多也不过是搬山或是追月罢了,哪有人有这个胆量去闯过这一片夜空。 当然,也可能是她的见识太过短浅。说不定在悠久的历史长河里,就有人得到了世人苦苦追寻的答案,曾凭借强绝的实力闯过这一片无尽的夜空。 而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又将会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是否拥有毁天灭地之能。对于这些,白依依心中完全没有底。 两人无意之中许下的约定,让一旁的凌胜恼火无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巧妙地插话打断。 他到现在都搞不清,为何少女会和紫衣少年关系那么好。对方不过是一个出自乡野的平凡少年,地位低下,又怎么可能得到身份神秘的少女的青睐。 而且,两人并肩而行,在他面前肆意畅聊,笑意毫不掩饰,都快把他当成是空气。这让他无法忍受这种被无视的感觉。 他凌胜可是凌家最为优秀的家主之子,还是岐黄宗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两个月后就要拜入暗心殿修行,自此飞黄腾达,武道之路一片坦途。 这样的身份与地位,还有无量的前途,就应该得到别人的关注与重视,甚至是崇拜。而这紫衣少年又算是什么,之前还敢跟自己对着干。 愤懑之下,他决定要做些什么,于是拉近和少女的距离,掩盖住不悦的神色,笑呵呵地说道:“依依姑娘,我对这密云山巅也是好奇得很,如果到时候有机会,我们俩也可以上去走走?” “你?”白依依有些不解,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转头望向身着蓝衣的凌胜。 她不明白凌胜这是要闹哪出。一起踏上密云山是少年与自己做出的一个约定,有承诺的味道在里头,更何况以两人的关系,她自然是欣然应允。 但现在对方居然也提出这件事情,似乎就是因为纯粹的好奇,莫非他觉得自己和少年是因为好奇甚至是好玩,才会这样说的? 她相信以少年的天资,还有他身负的传承,有朝一日是可以做到的,而且他们之间还系着同心源石这等至宝,修为甚至是意境都可以共享。 但并不相信眼前的凌胜可以做到,或许对方只是一时兴起,随意地插句话,跟自己开个玩笑罢了。 少女不信的神色落入凌胜的眼中,深深地刺痛了他高傲的内心。他凌胜什么时候会被这样看轻过,更别说是眼前这个让他倾心的红裙少女。 “依依姑娘,要踏上密云山巅,可是需要强大的实力,”凌胜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在另一旁站着的紫衣少年:“若是以后连化罡境都突破不了,那可成不了事。” 在他看来,紫衣少年如此年轻,出自乡野,所处的修炼环境必定是十分差劲,修为顶多就是初入易筋境,以后就算是拼死修炼,能不能突破至铸体境都是未知之数,更别说高高在上的化罡境。 而他凌胜,就有突破至铸体境的自信,甚至就连化罡境都不在话下。他的自信,来源于不久后即将要拜入的暗心殿,还有夏统领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对此,影风微怒,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深意,什么叫连化罡境都突破不了,这凌胜就这么不看好自己,还以此为由针对自己? “凌胜,你又有什么自信,说你一定能突破到化罡境。”影风倒想看看,这凌胜又会找出什么理由,证明自己有说这话的资格。 “我当然有这个自信,要不我们打一个赌?”凌胜灵机一动,笑容越发诡异,缓缓说道:“如果你以后连化罡境都突破不了,那依依姑娘自然是不能跟你一起踏上密云山,因为只有强者才能与依依姑娘为伴。所以,我们就凭实力说话,到时候谁先突破至化罡境,依依姑娘就陪谁。” 对于凌胜设下的信心满满的赌局,白依依默不作声地眨着眼睛,望向右侧的紫衣少年,想看看他怎么回击,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 影风也是没有料到,凌胜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赌局,赌的是谁先突破至化罡境。 对于锻体的境界,他倒是没有想过要尽快达成,毕竟他追求的只是每一个境界的稳扎稳打,而不是快速冲关,导致根基不稳。 这可就让他犯难了,如果自己为了追求铸就级别更高的经脉,而迟迟不突破到铸体境,那这赌约可就对自己极为不利,而且自己还准备把精力分散到药道的修炼上。 对于凌胜表现出的强大信心,他答应这赌约的心思也开始动摇。他不希望被这样的一个所谓境界的赌约,束缚了自身对于稳扎稳打的追求,或者说是对药道的追求。 转念一想,境界有时候并不能代表什么,自身能发挥出的实力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些,影风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于是转了个弯,回应道:“你既然说凭实力说话,那我们就不比较境界,比较发挥出的实力好了。” 这样子转了个弯的回应,在凌胜听来完全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境界就代表着实力,能够越阶而战的锻体者实在是太少太少,这紫衣少年绝对不算是一个。 “那就说定了,”凌胜喜上眉梢,面露兴奋之意,不忘补一句:“若你到时候反悔,那可就让依依姑娘看不起了。” 到了这个时候,凌胜还说出这样的话语。影风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只能在心中暗自摇头,为对方的冲动与愚蠢感到担忧。 不过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坏了,特意挖个坑给对方跳。但想了想,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谁叫凌胜硬是要提出这样的赌约,不怀好意,想方设法地破坏他和少女之间做出的约定。 至于走在两人中间的白依依,就更加看不下去了。据她所知,影风实力全开之下,都能够硬憾化罡境强者的随手一击。 就算凌胜有朝一日真的突破到化罡境,少年的实力就远不止这个程度。因为她相信以少年的天赋,再加上岐黄宗的栽培,绝对会进展飞快。 第一百一十章 岐黄 沿着宽敞的笔直大道走去,影风发现两边伫立的阁楼越发稀疏起来,而阁楼的层数与精美程度倒是有增无减,似乎里头的建筑才构成了黄天城的真实容貌。 对于这座超大型城池的了解,影风完全是一片空白,而且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倒也看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只能暗自想象着圆月期时,这里有一片多么繁华的景象。 走了约莫一刻钟,四周早已见不到有任何阁楼建筑的痕迹,有的只是一片隐于城池之内的绿意,与翡翠森有些许类似之处,唯一不同的就是脚底下如利剑般穿插而入的石质大道。 一想到这片地域处于密云山边,他对于这片绿意的存在也就没有那么惊讶。 毕竟,黄天城也不过是前人在密云山的四周修建的,拱卫着岐黄宗,属于岐黄宗的外围地带,真正的核心还是密云山脚下的岐黄宗。 没走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层层阶梯,与脚下的大道衔接在一起,延续着熟悉的灰白之色,在月华笼罩下有种陈旧与沧桑之感。 在阶梯的右侧,摆放着一块两人高的土黄色奇石,其上刻有岐黄二字,向内凹陷,但又没有丝毫压迫之意传出。 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见到过这块奇石,沿着这道老旧斑白的阶梯拾级而上,就是为了踏入那片修炼的净土,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影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上去,耳边传来星老略带怀念之意的话语声:“那么多年来,这里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熟悉的模样…或许,只有这里一直都没有变吧。” 听着这番感叹之语,影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的印象里,星老绝对是岐黄宗的老一辈人,阅历丰富,看透人生,此刻又为何会触景生情,还如此多愁善感。 一旁的黄若曦面带困惑之色,接过话来:“星老,岐黄宗不都一直是这样吗?” “曦丫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景物没有变,但人却是一直在变啊,” 星老微微叹了一口气,诉说道:“听闻当年岐黄始祖创立岐黄宗,初衷就是集天下名医,共讨药道,无欲无求,后来更是广收门徒,使之发扬光大,不取分文。但到了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完全变了味儿。” “星老,你是在担心药阁的未来么?”走在阶梯上的黄若曦像是听出了什么。 “药阁的未来?这个我倒不是太过在意,”星老抚摸着长长的胡子,很有深意地望向女子:“说起来,我真正担心的是你和你父亲这一脉啊,我不知道你父亲跟你说了多少,但我还是不想隐瞒你太多。” “我父亲他怎么了?”黄若曦听到有关父亲的事情,一下子就急了,语气急切地追问道。 “在我看来啊,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星老完全没有在意女子变化的脸色,缓缓解释道:“他太过自大了,自以为凭借你祖爷爷的实力与地位,加上铁血的手段,就能在短时间内,把变味的岐黄宗在他手中完全改变,实际上这又怎么可能会成功,反而会引来更大的反弹。” “铁血的手段?”黄若曦疑惑地呢喃道,看起来是一时想不明白,星老所说的铁血手段具体是指什么。 就在此时,几人踏上了一处宽敞的平台,平台的左右两侧分别有一道继续往上走的阶梯,不知分别通向何处。 星老接下来的话语与行动,就让影风知道了答案:“夜已深,我就先回药阁歇息。曦丫头,你还是劝劝你父亲,让他不要那么执着,很多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现在宗派内已经有不少人察觉到他所做的事情,只是心照不宣罢了。我也就是这次出门偶然遇到你,才会跟你说这么多。” 话说完,星老便甩了甩袖子,朝左侧的阶梯走去,引得黄衣男子急忙跟上,丝毫不敢怠慢。 影风听到这里,隐隐明白了一些东西。女子的父亲,也就是岐黄宗的当代宗主,为了改变宗派这些年的处境,而强行采取了铁血的手段,想要让岐黄宗回到以前的模样。 不过这些手段似乎都没有成功,还被人察觉到了,引来了更大的反弹,以至于处境变得更加差了。 那么,岐黄宗现在的处境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潭不平静的水又有多深。只是从完全变了味这个说法,影风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转头望向女子,只见她呆立在那里,紧紧地拉着可儿的手,面色忧郁,精神状态都差了些,像是有诸多心事缠身。 站在她一旁的可儿抬起头来,用疑惑的语气询问道:“娘亲,爷爷怎么了?” “可儿,爷爷没事,你别听星老乱说,他就是吓唬人的。”黄若曦摆出一副亲和的笑容,低下头来说道。 影风明显能看出来,女子这是在尽力掩盖着什么东西,不想让可儿这丫头操心。不过可儿这丫头那么聪慧,又怎么会轻信这几句话。 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思绪杂乱纷飞。想不到女子身为岐黄宗的一代宗女,在风光无限的亮丽外表之下,竟是隐藏着如此多的忧心之事。 等到星老消失在视野里,他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疑虑,开口问道:“若曦姐,岐黄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影风,我突然间有些后悔把你带回来了。”黄若曦苦笑了一声,让影风猜不透她到底表达些什么,这又是不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这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还等着你在宗派里照顾照顾我呢。”影风说到后面,几乎是以开玩笑的口吻,想要给女子愁眉不展的面容带来些许笑意。 少女在这时候也明白女子的处境,跟着插话道:“若曦姐,你认为影风和我走到这里,除了岐黄宗,还有什么宗派可以选择吗?” 黄若曦对于影风的话语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听到少女的一番话,却是恍然大悟。她把少年和少女带了回来,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还共同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 如果现在突然间后悔了,那自己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岂不是背弃了先前对他们的许诺,断了他们的前程。 想到这,她的目光中多了些许神采,肯定地许诺道:“影风,依依,你们既然跟我进了这岐黄宗的山门,那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 影风没有想到,女子会把他开玩笑的话当真。自己说是要得到些照顾,只不过是心中埋藏的一个念头罢了,若是认真地向女子提出这种要求,那就不像是他影风了。 抛开疑虑,他和少女踏上了位于右侧的阶梯,跟着走在前头的黄若曦与可儿。至于走在少女另一侧的凌胜,则是一直处于沉默无言的状态。 刚才发生的事情里,凌胜居然没有插过一句话,这让影风感到不可思议。转念一想,或许是迫于女子的高贵地位,而没有胆子这么做吧。 踏上阶梯的尽头,影风望着面前出现的琼楼玉宇,感觉这里才是真正的黄天城。先前在外面所见的那一切,只是这里的缩影罢了。 就在影风暗自赞叹时,耳边又传来凌胜傲然的话语声:“影公子,这里才是岐黄宗的真正底蕴所在,见到那座大殿没?那里就是我所说的武殿。” 对于凌胜所指的那座大殿,影风早已有所察觉,因为那是所有建筑之中最为显眼的,位于视野的最顶端,在暗夜之中宛若一盏高挂的明灯,似乎象征着什么。 凌胜继续说着:“只有核心弟子才能得到进入武殿的资格,才能说自己是岐黄宗的真正精英,不过这一切何其之难。影公子,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影风听着对方越来越傲然的语气,还有那种类似于长辈的口吻,感觉很不舒服。这凌胜到底想表达些什么,莫非是想说自己成不了核心弟子吗? 不过这可要让他失望了。按照女子的说法,以自己表现出来的天赋与实力,是完全有希望踏入传承序列的,这可比核心弟子厉害多了。 正当他陷入沉默之时,凌胜清了清嗓子,一脸激动地朝少女说道:“依依姑娘,你来的正巧,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核心弟子大比,前三名就能在武殿觐见宗主,此乃无上殊荣,若是你有兴趣,不如我们明天在凌云台见?” 听闻明天就是核心弟子大比,白依依也有些兴趣,想要看看岐黄宗的弟子到底有什么手段,实力又是如何。 毕竟凌胜也说,核心弟子才是岐黄宗的真正精英。若是错过了这一年一度的龙争虎斗,那未免太过可惜。 想到这,她就没有理由去拒绝,只能微笑着回应道:“凌公子,我明天会去看看。” 凌胜得到这番答复,喜上眉梢,笑呵呵地告辞道:“那就明天见,夜色已深,依依姑娘早些休息,凌某就先告辞。” 说完这话,他便朝左侧走去,在夜色中留下一道蓝衣背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安排 听凌胜提到要去看核心弟子大比的事情,影风就隐约明白了对方急着回来的原因,或许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伤病,而错过了这等一年一度的盛事。除了这一点,他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对于这个大比,他也有着诸多想法,不仅是想要了解核心弟子的实力水准,对岐黄宗的武道水平又一个清晰的认知,而且还要借此机会,见识一下他们所学的各种源术。 毕竟,自己所学的源术都是出自家传的影诀,而父亲又没有给这些源术定一个级别,导致自己到现在都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其中的源术有多厉害。 但从发挥的威能和对实力的增幅来看,影诀中记载的源术绝对是顶尖水准,只不过这个顶尖又能达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没有底。 如果能够对应着核心弟子所学的源术,好好地比较一番,或许就能看出些端倪。 想到这里,他就对明天大比的到来更为渴望,也想搞明白这大比是如何进行的,一边走着,一边向女子提问道:“若曦姐,这核心弟子的大比又是什么情况?” “我倒是忘了有这事情,宗派内的核心弟子进入新的一年,要重新定一个权威的排名,所以就有了大比这种弟子间的比斗,还会设下各种奖励,以此激励他们。若是你们明天想去,我可以帮你们安排安排。” “这看比赛还能安排?”影风搞不明白,不就是去到一个叫凌云台的比斗场地,直接观看就可以了吗?自己又不是要去参加这场大比。 虽说他对所谓的奖励有些好奇,也想凭着自己的实力去争夺一番,但说句实话,他也是刚来到这岐黄宗,都还没成为其中的弟子,也就没这个资格。 “没有那么简单,”黄若曦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作为赛场的凌云台,要划分出一块块比斗场地。这场地虽大,但周围能容纳的人有限,所以规定了人数。而且观看大比的弟子,都希望挤入排序更高的场地,看到更加精彩的比斗。既然你们想去看,我自然是安排你们去排序高的场地。” 影风听到这些,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追问道:“莫非这场地排序越高,比斗弟子的实力排名就越高?” “的确如此,参加比斗的核心弟子都会按照之前的排名,被分配到相应的比斗场地。一号场地就是最近排名的第一和第二,以此类推。至于场地的胜者,就能得到一次机会,随意挑选前面的对手挑战,争取更高的排名。” 黄若曦解释完,接着望了望越来越暗的夜色,提议道:“这些事情明天再说吧,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歇息。你们就到我那里住一晚。” “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影风听到这提议,顿感尴尬,有些不好意思。他和少女刚来到这里,正值夜色深沉之际,就跑到女子的住处过一宿。 “影风,你乱想些什么,我那院子里有好几间空出来的阁楼,你和依依随便挑好了。”黄若曦的语气有些捉急。 影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到那边住一晚的意思,就是挑一间阁楼暂时住下,这倒是他想多了。 尴尬一笑,他急忙跟上女子加快的步伐,和少女走在平坦的石板上,中途拐过了许多个分岔路口,离密云山越来越近,总算是到达了女子所住的地方。 这里是一间背靠密云山的宽敞院子,从左到右,坐落着四座外形相似的四层阁楼,在右侧的尽头,还有着一片翠绿色的竹林,不知里面又是通向何方。 正当影风困惑着如何挑选时,从最右侧的阁楼处,走出来一名约莫十八岁的黄衣少女,朝女子疑惑地问道:“曦姐,这两位是?” “碧儿,你带他们挑个地方住下,”吩咐完,黄若曦便朝他转头道别:“影风,依依,可儿这丫头也很累了,我先带她回去歇息,你们有什么事可以问碧儿。” 影风应和了一声,望着女子的背影远去,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碧儿身上。对于眼前陌生的妙龄少女,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略感羞涩,只能转过头去,寄希望于身旁的白依依。 碧儿见到这情景,不由掩面轻笑起来,眨着眼睛开口道:“你们跟我来吧。” 听到这话,影风急忙跟上,朝右侧数的第二间阁楼走去,听着碧儿的呢喃之语:“话说起来,你们跟曦姐是什么关系?自从姐夫一年前离开后,她还是第一次带外人回来呢。” 影风面对这像是提问、又像是诉苦的话语,渐渐回想起女子这一年所经历的痛苦,心境有些黯然,低声回应道:“若曦姐算是我们的引路人吧,想让我们拜入岐黄宗,一路上我们都受了她的照顾。” “就这么简单?”碧儿转过头来,一脸不信的表情望着他,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也说不清自己和女子的关系是什么,如果只是简单的引路人的话,或许不会被带到这个私人的院子里,而是随便给他们安排个地方住下就算了。 若真的更准确地说一个出来,也就只能近似说是姐弟关系,但总不能没经过对方的认可,就说对方是自己的姐姐吧。 一旁的白依依像是看出了他的处境,接话道:“碧儿姐姐,若曦姐不就是带我们回来么,值得那么惊讶吗?” “其实曦姐在外人面前挺冷的,只是在帮派里面稍微活跃一些,”碧儿抬起头来,思索了一小会,缓缓说道:“她对你们的态度,很奇怪。” 话说完,她便再度陷入思索之中,惹得影风好奇地低语道:“这态度有什么好奇怪的?” “唉,跟你们说也说不明白,”碧儿摇晃着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一年,曦姐过得都是愁眉不展,帮派里的人都担心得很,没想到她对你们就那么好,还吩咐我安排地方给你们住。” “这帮派是怎么回事?”影风自然是知道女子因为一年前失去了丈夫,才会愁眉不展,但这帮派里的人,倒是让他搞不懂。 “你们居然不知道?”碧儿的表情越发夸张起来,接着就叹了一声,低声回应道:“这也对,你们刚被曦姐带到岐黄宗,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其实这个帮派,就是宗派里的弟子抱团形成的。而我们就以曦姐和凌天大哥为首,成立了一个凌曦派,可惜,凌天大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走了,也没什么音讯。” 影风听出了话语中的怀念与哀伤,看来段凌天在这帮派里有着不小的名望,跟碧儿的关系也很不错,让碧儿很是挂念。 只不过,这突然间就走了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就连碧儿、或者说是帮派里的人都不清楚其中的真正原因? 仔细一想,他也能明白其中的缘由。这件带着丑闻性质的事情,本来就要被岐黄宗紧紧隐瞒。这种隐瞒,还有可能是受迫于暗心宗的压力。 而且只有宗派内的高层人物,还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比如女子和可儿,才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影风虽然在可儿的口中知道了许多事情,但也不能擅作主张地随便说,只能自个儿埋在心底。 “凌曦派现在情况怎样?”影风对女子所成立的帮派有些好奇,随口问道,却没想到让碧儿越发惆怅起来。 “自从凌天大哥走后,凌曦派的处境是越来越艰难,”碧儿不想去隐瞒那么多,而是坦然地说道:“当初凌天大哥化罡境的实力一出,其他帮派都要低着头做人,就连在他们背后支持的长老都不敢吱声,但现在…一日不如一日。” “你所说的凌天大哥真的有那么厉害?”影风听到这番说辞,颇感惊讶。仅仅凭借化罡境的实力,竟然就能压制住诸多长老,把一个帮派推到那样的地位,引得碧儿如此崇拜。 听到话语中的质疑,碧儿一下子就不乐意了,用满是崇拜的目光瞪了她一言,急忙驳斥道:“那是当然,凌天大哥的境界绝对不是我们能揣测的,只有老祖才能在实力上压制他。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刚入门时,在凌云台上横扫全场的无敌之姿。还有、还有在后来突破化罡境出关时,凭一人之力战胜诸多化罡境长老…” 影风望着碧儿那满眼的小星星,听着对方不断回忆着的事件,和那种极度崇拜的语气,冷汗微冒。 女子的丈夫这些年到底在岐黄宗做了什么,又是横扫弟子的比斗,又是力战好几位长老,似乎还有着大批崇拜者。 一直以来,他都单纯地把实力当成是一种自保的手段,能让自己在这片残酷的世界存活下来。 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强横的实力背后竟是有着如此多的附属之物。一个锻体者竟然能够凭着超绝的实力,活得如此精彩。 “唉,跟你们说也不明白,”碧儿停在了阁楼的走道上,带着惋惜之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们就挑个房间,早点歇息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入场 圆月初显,影风自个儿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出阁楼,坐在外面的台阶之上,仔细地抬头端详着正处于膨胀之中的圆月,还有其上散发出的越发明亮的月光,心情颇好。 圆月期的夜色,并没有像弯月期那样深沉,反而给人一种柔和的照耀之感。头顶上的月光洒落,仿佛是在净化着这片原本属于黑暗的世界。 环境中的月神源力浓度正在急速提升,很快就达到了四倍于天绝山脉的水准,让影风感到无比地舒适。 因为是夜深之时来到这里的,所以他对岐黄宗的源力浓度没多大感觉。但到了此刻,他才明白这里才是真正的修炼圣地。 呆坐了许久,后方传来少女的呼唤声:“影风,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不也是,”影风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转过头来:“我就是有些激动,一早就醒了,来这里坐坐。” “若曦姐可真会挑地方,住在这里,望着两旁的竹林,人的心情都好一些。”少女抚了抚长发,坐在他的身旁。 影风听出了少女话语中的羡慕之意,自己也因此对这里的美景产生了一丝眷恋,不愿意住一宿就走。 可是,这里是女子的私人小院,自己两人来到这里住一宿就已经很不好意思,又怎么能厚着脸皮说要留在这里。 他不清楚其他弟子住的地方是怎样的,但绝对是比不过这里。因为女子在宗派内的身份尊贵,那些弟子不可能享受到这种优待。 “依依,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在密云山边寻个地方,建个小屋住住,顺便栽一片竹林。”影风不奢求两人能够住在这里,但在山边随意寻个地方,还是可以做到的。 说完这话,耳边却传来碧儿的脚步声,还有迷迷糊糊的说话声:“密云山边可是修炼的绝佳之地,源力浓度极高,早就被宗派划分好。你们才刚入门,就别想那么多,在分配的木屋好好修炼才是。” “碧儿姑娘,这密云山边这么大,总该能寻到一片空地吧?”影风还是不死心,不想让少女失望,急忙追问道。 “你不信可以自己去找找。”碧儿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多解释,接着从怀中掏出两枚拇指大小的翠绿色圆形硬币,抛了过来。 硬币上标着一个小小的数字壹,似乎有着特殊的意思在里头。 “这是凌曦派得到的入场信物,你们今天入场看比斗就靠它了,比斗在半个时辰后开始入场。” 把手中的一枚徽章递给身旁的白依依,影风连忙点头,瞥向左侧的阁楼,提问道:“若曦姐呢?她不去吗?” “曦姐还要留下来陪可儿,更何况她也累了,你们就别打扰她。现在我就先带你们过去。”碧儿说完这话,便朝院子外走去,引得两人急忙跟上。 沿着昨夜的原路返回,所见的景物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两旁的竹林都像是被润色了一般,翠绿之意更甚。 走过许多幢阁楼建筑,影风随着碧儿踏上一道宽敞阶梯,阶梯直通而上,周围零零散散的走着一些身着黄衣的弟子。 快到阶梯顶端时,眼前出现了一条连接着阶梯的平坦大道,仿佛没有尽头,大道的两旁都是石质的高耸围墙。 踏步迈上大道,影风才发现两边的围墙上,都开着几道标着数字的大拱门,拱门之间相距较远,最近的拱门上标着50号。 “碧儿姑娘,这些拱门是?”影风朝那数字指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这里就是入场的地方,我们要去的就是尽头的一号门,”碧儿转过头回应着:“真不明白曦姐为什么对你们这么好,这一号门,我们凌曦派都没被分到多少个名额。” 听着这番话语,影风望了望捏在手心中的圆形硬币,明白了那个数字壹是怎么回事。 同时,他也了解到这名额的珍贵之处,就连凌曦派这等帮派内都很稀缺,更别说对于普通的弟子而言。 而女子就这样把两个珍贵的名额给了他们,不知道会不会让帮派之内的人有异议。 就在这时,影风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身着蓝衣的凌胜。此刻的他,像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两人的目光对上,影风便发现对方笑呵呵地,朝自己这边跑来。 “依依姑娘,入场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一起进去吧。”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两枚翠绿色的圆形硬币,拿起一枚朝少女递了过来。 影风望着硬币上写着的玖字,顿时就明白了许多。原来这凌胜等在这里,就是要履行昨天所说的事情,说是要一起去看核心弟子大比。 他望着硬币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凌胜察觉到,引得对方顿了顿,遗憾地说道:“影公子,观看比斗的名额有限,我也就只能拿到两个。我要留一个,另一个肯定是要让给依依姑娘吧。” 凌胜脸上那种遗憾的神色,在影风看来就是故意显摆的。这凌胜明知道自己和少女一起过来,却还是这样说,明摆着就是不想让自己进去,然后把少女拉走。 “凌胜,我已经有名额了,不劳你操心。”影风说着便摊开手掌,把硬币完全暴露出来,还有上面印着的壹字,接着就抬头瞪了对方一眼,想看看对方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凌胜对此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一下子就被上面的字给吸引住了,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壹号好像比玖号要好一些吧,依依你说对不对?”影风转头望向少女,脸上适时地摆出一阵喜悦之色。 少女还没来得及回话,影风的耳边就出现了凌胜的恼怒之语:“影公子,你这壹号门的入场证明是骗来的吧,肯定是依依姑娘听了你的花言巧语,然后被你骗去了,你可真卑鄙。” “我骗来的?”影风反问道,他有些不敢相信,凌胜居然会说出这样愚蠢的话语,难道他说话就没有经过脑子。 说完,他便无辜地望向少女,引得少女白了他一眼,也摊开手中的圆形硬币,解释道:“凌胜,这都是若曦姐给我们的,没有什么骗不骗的。” 凌胜此刻才如梦初醒,放缓了恼怒的神色,摆正身子,朝他询问道:“影公子,不如我们商量个事情?” “哦?有什么事?” “不如这样,我用这两枚硬币换你手中的那一枚。其实啊,这玖号和壹号都差不多,说起来你也不吃亏。” 影风此时对这凌胜越发不满起来,居然敢说出这话糊弄他,当他是傻子一般,不懂得行情。 如果说玖号和壹号差不多,那岂不是说核心弟子里面,排一、二名的和排十七、十八名的实力差不多,比斗的精彩程度也差不多。 他没有再去理会对方的话语,而是示意了少女一眼,无言地跟上碧儿的步伐。 “影公子,要不我再多加些东西,你不会吃亏的。”凌胜的话语声在后方响起,但仍旧是没有让影风产生丝毫兴趣。 就算是有着天大的好处,他也不会把手中的入场证明换出去。因为他根本不希望陪着少女看比赛的,不是他影风,而是凌胜那个家伙。 “影风,你就不想着去拿些好处?”白依依的声音有些许调皮,还向他投过看好戏的眼神。 “有什么好处,能够比得上你?”影风不甘示弱,直视着少女的眼睛,微笑着回应道。 少女没有再回应,而是哼了一声,羞涩地低下头来,让影风玩心大起。 后方凌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也是在人群的谈话声中被掩埋。或许对方现在正处于无奈之中,最终没办法就只能放弃了吧。 一路走着,影风很快就跟着碧儿到了壹号门外,出示了信物后,转弯朝拱形门走了进去,望见了高墙另一面的壮阔景象。 低下头来,就是一个个宽敞的方形比斗场地,呈一字型排列,从右朝左而去,似乎没有尽头。 而这些场地的两边,就有着一排排的阶梯型的座位,可以供人在两旁坐下观看,视角十分清晰,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走到约莫第五排的位置,碧儿停了下来,转头说道:“这里就是我们凌曦派被分到的座位,数过去共有二十个,你们就看着坐吧。” 一排过去的座位上,没有一个人影。影风这才想起来,现在离比斗开场还有半个时辰,早得很。 朝碧儿道声谢后,他便和少女走到了尽头的位置,坐了下来,有些无聊地四周观望,想着凌胜现在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生气表情。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凌曦 低头望着下方的比斗场地,还有从入口处不断涌入的岐黄宗弟子,影风感觉自己有些与众不同,或许是因为他并非岐黄宗的弟子,只是沾了女子的光才能来到这里的缘故。 就在他发呆之时,坐在右侧的白依依用手肘推了一下自己,像是示意些什么。 他往白依依的目光方向瞥了一眼,原来是走道的左侧上,正走来几名身着黄衣的少年和少女,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像是一个小团体。 很快,他们几人便注意到坐在此处的他,没流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反而无比地正常,无惊无喜。 其中一名少年戴着头巾,面容瘦削,目光有神,从身材来看年龄应该比他稍大,领着几人走到他左侧的座位上,相继坐下。 接着发话道:“我叫李牧,我们几人都是凌曦派的一员,从碧儿姐那里听说了你们的事,还听碧儿姐说要多照顾你们,所以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面前的少年语气柔和,显得中规中矩,想象中因为两人抢走名额,而可能会生出的麻烦并没有出现。 影风对于几人的身份早就有所猜测,倒也没什么异样的神色,只是随意笑笑。因为碧儿与他们告别前,就曾说过这二十几个位子都是凌曦派占有的。 “我叫影风,这次冒昧来到这里,还是承了若曦姐的情。”影风把话直接扔出来,也没有什么隐瞒在里头,指了指右侧的少女:“她是白依依,我们俩很快就要拜入岐黄宗。” “很快?”李牧眉头微皱,明显对此感到惊奇:“岐黄宗一年一度的入门弟子测试,早在一个月前便结束,你们恐怕要再等将近一年。” 影风错愕,完全没有料到入门测试居然还定下固定的时间,频率还是一年一次,这倒是麻烦了。 再深入想一想,他也觉得这个规定有道理。招收入门弟子这等盛事,一定是要好好操办,花费不少精力与时间。 若是频率太高,那宗派岂不是要忙死,而一年一次就能避免这种尴尬处境,使得每一年都能找到些好苗子进行培养。 一旁的白依依一下子就急了,拉住他的衣袖,语气急促地低声说道:“影风,这可怎么办?如果要等一年才能拜入岐黄宗,那不就浪费了这一年。” 语气中的焦急之意,也让影风有些慌乱。但仔细一想,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出现,因为是黄若曦带他们回来的,肯定会安排好一切事务,不可能让他们白等一年。 “牧兄,要想拜入岐黄宗,肯定不只有入门测试的办法吧?”影风把心境平复下来,出言问道。 李牧多看了他一眼,回应道:“有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三年前才拜入岐黄宗,还没有见过有人是用其他办法进来的。” 这可就麻烦了,影风心中一急,但接下来的话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我倒是听说过,在几百年前,有一个人是被岐黄宗破例招收的,并没有参加一年一度的测试。” “哦?那个人是谁?”影风眉毛微挑,对此很是好奇。说到底,还是有人通过其他办法拜入岐黄宗,并不是只有那么一条路。 “我听说那人叫钟逍遥,一身刀道造诣无比了得,在十四岁时就只身闯入岐黄宗,凭着一把刀,以通脉境修为战胜铸体境,因此被那一代的宗主看重,破例招收,” 李牧的话语中含着激动:“他一入门就跨入核心弟子,后来更是在凌云台上横扫诸多核心弟子,被封号为刀狂。不过后来,因为暗心殿的一纸潜龙令,他十五岁那年便离开了岐黄宗。” “潜龙令?”影风心中暗自呢喃,面露困惑之色,继续听着李牧语气黯然的诉说之语。 “这也对,面对底蕴更加强大的暗心殿,还有晋升到其背后的暗心宗修行的希望,谁能够拒绝潜龙令的招揽,谁还愿意呆在这小小的岐黄宗。” 李牧的声音既是有着无奈,也是有着一丝认同。换做他,如果能够被纳入潜龙榜中,肯定是拒绝不了这种诱惑,那可是更为宽广的武道前途。 影风顿感无言,想起了在凌府之中夏统领对他的招揽,似乎是势在必得。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就欣然应允,对此感恩戴德,生怕错失良机。 可惜自己不是其他人,也与其他人的追求有些不一样。岐黄宗对于自己来说是非去不可,药道传承自己也是非学不可。 “牧兄,岐黄宗怎么会允许暗心殿把天才抢走?”影风心中困惑,询问道。 “按照暗心殿所说,这不是抢,而是给他们一个晋升的机会。得到潜龙令的人若是不愿意拜入暗心殿,可以直接拒绝。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有这个魄力去拒绝。对于那些绝世天才而言,岐黄宗也不过是踏脚石罢了。” 话语中的无奈与羡慕,相互交织,影风完全分不清对方的情绪是怎样的,对于那些得到潜龙令的人,李牧又是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得到潜龙令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岐黄宗,踏入那个象征着更广阔的武道天地的暗心殿,甚至是暗心宗。 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岐黄宗内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虽说得到潜龙令的人可以直接拒绝,但他们又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如果自己不是盯着药道传承而来,又没有和女子作出的许诺,应该早就为了武道的前途,欣然答应夏统领的招揽,踏入暗心殿的大门。 得到潜龙令的人必定是天赋了得的天才,一向是心高气傲,奔着更好的武道前途而去,所以不会拒绝。 而岐黄宗迫于暗心宗的强大实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宗派的天才流失,咬着牙把怨气吞下去。 不过,这简直就是断了岐黄宗的生路与前途,让岐黄宗永远停留在二流,甚至是三流宗派的水准。 暗心殿的这种做派,简直就是与强行带走段凌天的暗心宗的作风如出一撤,只是挂着个幌子罢了,最终还是要把人才全部抢走。想到这里,他对于那个强大的暗心宗越发不屑起来。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谁叫暗心宗比岐黄宗在实力上更为强大。只要把值得培养的绝世天才抢走,那岐黄宗就只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永远崛起不了。 猛然间,他想起了段凌天,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化罡境强者,也是女子的丈夫。 从他听说的传闻中,段凌天就是一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武道天才,肯定有这个资格得到潜龙令。那么,他面对招揽又是怎么做的呢? 影风斟酌了一下词句,好奇地问道:“牧兄,我听说凌天大哥也是岐黄宗百年来的天才之一,应该是得到过潜龙令,那他又是怎么态度?” “听说当年凌天大哥他本来是可以走的,但可能是为了追求曦姐的缘故,他还是没有选择离去。后来与曦姐结下良缘后,他更是多次拒绝私底下的招揽,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 李牧放在腿上的拳头紧握,清脆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可惜,凌天大哥在一年前不道而别,到现在都还没有丝毫音讯,让曦姐担心得很,我们帮派里的兄弟姐妹也很着急。” 不道而别,或许段凌天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离去的内幕与前因后果,也不想让帮派里的他们更加伤心,才会选择这样做的吧。 悄无声息的离去,没有留下丝毫讯息,总比抛下一个几乎是必死的结局要好。据他所了解的事情,被暗心宗强行带走,作为棋子去探索那个镇宗秘境,绝对是十死无生。 想到这里,影风有些莫名的唏嘘,也跟着黯然神伤起来。一代化罡境强者,天赋无双,实力超绝,最后还是落入了暗心宗的魔爪,自此身不由己,任人摆布。 若段凌天是孤苦伶仃一人还好,关键是他还有诸多牵挂,比如他的妻子,凌曦派里的兄弟姐妹,还有一切相识之人和牵挂之人。 他突然间有点怕,自己到时候会不会重蹈覆辙,与段凌天的结局一样,踏上了这么一条令人绝望的不归之路,留下诸多遗憾与伤感。 身旁坐着的白依依与自己同命相连,若是自己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对方必然也是难以独善其身,自此香消玉殒。 还有在山脉里定居的父亲,有可能每日都会伫立在山巅之上,眺望远方,再也等不到他归来的那一天。这些,都让他原本处于平静中的内心开始颤抖。 想到父亲,他回想起了那一句至今让他深信不疑的话:“影风,若是你实力还不足,那就隐藏在暗处吧。无尽的暗夜,才是保护你的最好屏障。” 但是自己身负疑似暗影道体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夏统领的关注,相当于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中,无所遁形。 而且对方还对此十分执着,拉下脸面多次劝说,还说给自己一定的时间认清楚岐黄宗的本质。 不过,自己到时候如果真的收到潜龙令,那绝对是可以婉言拒绝的,相信对方不会公然作出强取豪夺之举。 可是等到自己踏入化罡境,面对和段凌天一年前一样的被动局面时,又该如何去应对,反抗还是逃离。 影风望向远处明亮的夜空,陷入沉默之中,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在阻挡着他,不让他轻松跨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刁难 离比斗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影风朝左探了探头,发现凌曦派的人只来了一半不到,并没有全部到场。 他显露的注目行为,也引起了一旁李牧的疑惑,自个儿低语道:“林然他们怎么还没来,这比斗都快要开始了。” “或许只是有些私人的事情耽搁了。”影风听觉灵敏,察觉到对方略带低沉的担忧之语,接着搭话道。 “林然那家伙做事一向沉稳,不可能会因为私事耽搁。”李牧说着便四处转头观望,想要从哪个角落发现几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向他跑来,让他稍露喜色之时,也有着些许不详的预感。 影风从李牧的不妙脸色就可以看出些端倪,眼前只有这一个人到来,而且行色匆匆,恐怕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牧哥,我们几人在外面被柳盟的那些人拦住了,然哥叫我赶紧过来。”面前的黄衣少年说完这话,便停在李牧的身前,面色颇为焦急。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李牧猛然站起身来,瘦削的脸庞之上,面色微变,眉头紧皱,显露出愤怒之色,但也有一丝忌惮在里头,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影风见到对方的反应,也明白这两个帮派之间的的关系不怎么好,彼此不对头,此时在比斗场地外面应该是有什么冲突发生,需要李牧去解决。 一旁的白依依见状,探过头去,出言劝说道:“牧哥,要不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化解一下冲突。” “化解?”李牧朝少女转了过去,苦笑了一声,解释道:“他们都欺负上门来了,还怎么化解?” 这解释让影风不怎么弄得懂,什么叫欺负上门来了。不就是在外面起了些争执与冲突么,总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连化解都做不到。 他和少女疑虑的神情落入李牧的眼中,引得对方叹了口气,示意了另一旁的几人一眼,一齐转身离去。 “影风,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白依依朝他提议道,还不时望了望离去几人的背影。 影风点头,站起身来跟了上去,很快就引起了李牧的注意,转头朝他们望来。 “你们还是好好地呆在这里吧,我怕到时出了什么意外,把你们连累了就不好。” “牧兄,我和依依既然是以凌曦派的名义进了这个比斗场,那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这时候如果什么也不做,那也太不像话。” 影风笑着走到李牧几人的身后一侧,没有理会对方越发担忧与质疑的眼神。 “凌曦派这些年日益没落,早已不复当年,我劝你们还是另寻明路吧,我想碧儿姐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被连累。”李牧的话语中满是苦涩,一边快步朝外走去,一边说道。 影风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沮丧与懊恼的话。身为帮派的一份子,竟然不热衷于拉人入伙,而且还劝别人不要加入,避免被连累。 从这里看来,自从是帮派支柱的段凌天离开后,凌曦派到底没落到什么程度,以至于面对柳盟的挑衅,也没有了那种不屈的气魄与反击的血气。 如果段凌天还在这里,看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帮派,变成这个样子,又会作何感想。 没有再多说话,影风和白依依快步跟上前面的几人,很快就出了拱形门,来到了外面的大道之上。 眼前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被稀松人群包围、正处于对峙之中的两帮人马,每一方都有十多人,齐齐朝他们望了过来。 “李牧,你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为首的一名黄衣大汉转了过来,嘴角挂笑,毫不在意周围众多弟子的围观,我行我素,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董浩,你们柳盟把我凌曦派的人拦在这里,莫非是想挑起两派的争斗?”李牧强行振作的话语声响起,但其中的忌惮之意表露无遗。 面对这番话,董浩冷哼了一声,捏了捏拳头道:“争斗?你们凌曦派就剩些残兵败将,还凭什么与我柳盟争斗,等你打得过我再说吧。” 说着他便大笑起来,连着旁边柳盟的人也跟着捧腹大笑。影风望见这幅场景,亲身体会到了凌曦派的弱势处境,已经到了反抗的能力、甚至说是殊死一搏的能力都没有了。 “董浩,有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希望你这次别太过分,我们凌曦派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浩然在这里,又怎么轮得到你嚣张。”李牧站了出来,没有继续坚持下去,而是退让道。 董浩也往前站了一步,狠狠地瞪了一眼,又微笑着道:“你也知道浩然那小子不在,他既然上了比斗场,就等着被我们柳盟的人收拾吧。其实嘛,我的条件也不是很过分,把你们凌曦派一半的壹号门名额交出来就好。” 一半的名额,影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狮子开大口,还说不是很过分。若是让出一个两个还好,一半的话简直就像是在割肉。 他不明白,为何到了这种时候,李牧还是没有丝毫反抗之意,而是不断退让,在气势上就输给了对方,弱了不止一筹。 凌曦派真的有想象中的那么羸弱吗?影风的心底出现了这么一个疑惑。就算再不堪,那也是曾经的第一帮派,而现在帮派里的弟子,竟然都被柳盟的人称作残兵败将。 而且,李牧貌似曾经还败在了对方的手下,就连再次挑战的勇气都失去了,选择了吃亏退让。 从后面站着的几人隐隐以李牧为首来看,李牧恐怕是这几人之中,甚至是在场凌曦派的二十几人之中,实力最强的了。 至于更加强大的人,就像他们所说的浩然等人,应该是核心弟子中的一员,即将要上场参加比斗,争夺排名,没空管两个帮派之间生起的冲突。 影风仍旧在观望,想看看李牧到底会作何反应。如果他真的答应了对方过分的要求,选择交出一般的名额,让凌曦派有一半的人失去观战资格,那也太令人失望了。 “董浩,你过分了,一半的名额我们交不出,最多只有三个名额。”李牧愤然,没有继续退让。 “三个名额?你糊弄我啊。我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你居然说只给我三个?” “四个,不能再多了,再多了我对不起帮派里的兄弟。”李牧的话语中满是苦涩,让听着的影风在心中不停地哀叹。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面对比自己实力更加强大的董浩,还有比凌曦派更加强大的柳盟,李牧最后也只能不断地退让,仅存的一丝反抗的念头也即将泯灭。 对面的董浩再次握了握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朝他们一步步走来,惋惜地说道:“看来你是太久没挨过疼,居然敢跟我讨价还价?” 一旁的白依依早已捏紧手心,望着这一发而不可收的场面,满是担忧,朝他低语道:“影风,这、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回去呗。”影风耸了耸肩膀,双眼微眯,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对着少女毫不在意地说道:“依依,你就是太过优柔寡断,被别人欺负了都不懂得还手,这样下去可不行。” 白依依顿时就急了,朝他瞪了一眼,轻声细语地反驳道:“哪里有,反正也没人欺负我,貌似欺负我的…就只有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防守 面对来势汹汹的董浩,还有那双凶戾的眼眸,李牧不由吞了一口唾沫,抬起右脚想要往后踏去,但刚抬起来就收了回去,站定不动。 “李牧,你现在知道怕了?”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响起,随着踢踏的脚步声而临近,落入在场的众人耳中。 敌人位于三步之外,肆无忌惮地靠近,而李牧却没有丝毫准备的意思,反而心生怯意,这让影风感到有些失望,在众人的右后侧暗自摇头。 他本以为作为领头人的李牧,好歹会有几把刷子,把初入通脉境的实力发挥出来,不然又怎么能担当起这个角色,保护好帮派内的其他弟子。 不说几把刷子,和发挥那初入通脉境的实力,他这应敌的姿态也是没应有的模样,整个身体至今还处于一种偏于僵硬的状态,似乎一时间被对方的凶猛气势给震住了。 站在后方的他,无法去观摩李牧的面容和表情是什么样子,但从这个一动不动的黄衣背影来看,他也能隐约能猜测一二。这种不战先怯,绝对是锻体者比斗的大忌。 观望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也能猜到比斗的结局,于是悄然从怀中取出一枚消耗完能量的照明石,藏于掌心之中。 他所做的一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针锋相对的两人身上,想看看这场争端的走向,还有凌曦派会面临的结局。 “董浩,你既然想交手,那我今天就领教一下你的手段。”经历了最初的挣扎,李牧把头微抬,振作起身子,握紧双拳。 手段二字一落,董浩面上的不屑之意更甚,把右臂收于腹旁,右脚朝地一踏,看似笨重的雄壮身躯向前猛然加速。 “牧哥小心。”李牧身后的几人齐齐喊道,有两人还朝前踏步而出,想要帮忙阻挡这可怕的一击,但他们那单薄的身躯,看来是如此地无力与脆弱。 李牧微微朝后偏头,面色肃然,饱含恼怒的话语如震耳雷声般传出:“你们都退下。” 话语中隐含着一丝决绝与疯狂,感觉不像是先前那个处处退让、寻求转机的李牧。 貌似就是后方传来的异动,令他完成了这种怪异的心境转变,体内的那一丝血气也与此同时被激发出来。 这让准备出手的影风略显惊愕,捏着石子的手掌也不由放松,想要看看处于逆境之中的李牧,又会有什么作为,施展出什么抵抗的手段。 就在李牧回过头时,那健硕的身影就要欺身到他的身前,带着狰狞的笑意。 仿佛在下一刻,对方蓄势的右臂就要如炮弹般弹出,化作一记凌厉的重击,狠狠地击打他的胸膛之上,把所有的力量与气势都灌输而出。 这一切的发生很快,白依依早已忍不住出手相救的念头,焦急无比,但她想要有所动作之时,影风便把手横在她的身前,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依依,你最好不要暴露。”影风朝她靠去,用极其细小的声音低语道,还把双目的余光朝她瞥去。 白依依也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知道自己有些冲动,差点就要把自己的实力透露出来。、 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出相比于通脉境、甚至是超越通脉境的实力,那她绝对会被错当成是修炼武道的天才,惹来众人的关注。 但实际情况却是,她对源素的亲和度极低,锻体进展缓慢。在遇见影风之前,锻体修为就连炼骨境都还没踏入,仍旧是处于锻体十关的级别。 “影风,我明白。”白依依轻轻点头,把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下,决定静观其变。 就在他们细语之时,董浩完成了整个蓄势过程,脚步稳落在地面之上,那粗壮的右臂也朝前猛然探出,携带着源力的锋芒。 发起攻势的右拳平淡无奇,但配合上董浩的一身略显暴力的动作,和他那出手的动静,就足以让人不敢轻视。 而李牧正是如此,在董浩发起攻击之时,他就击中所有精力,做好了全力防守的准备。 位于双臂玄关中的源力正在缓缓流出,化作一股溪流,通过散发着橙色光晕的经脉,被均匀地分散到双臂之上。 尽管双臂之上传来阵阵的力量感与饱和感,但李牧的内心依旧处于极度的不安之中,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在以往两个帮派出现矛盾的时候,叶浩然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撑着凌曦派的场子。就算自己在冲突中不敌退缩,也会有他顶上,以强横的实力掰掰手腕,甚至是化解争端。 可是今天,叶浩然和几名核心弟子都前去参加比斗,无暇兼顾柳盟突如其来的挑衅。 更何况,他的背后还站着帮派里的兄弟姐妹,还有着两个被碧儿姐点名要好好照顾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退缩,任由帮派被人欺凌。 他知道自己敌不过对方,毕竟董浩可是铸就了黄脉的内门弟子,凭着所学两门的高阶源术,在内门弟子中都能位列前三,罕有敌手。 在一旁观望的影风,并不知道双方实力有多悬殊,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两人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李浩把灌满源力的双臂交叉在胸前,脚踏马步,给人一种极其沉稳之感,仿佛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与地面相连在一起。 对于这种明显的防守姿态,飞去的右拳仍旧是维持着原本的轨迹,朝那个防御的集中点直捣而去,像是要把一切冲破。 董浩没有变招,反而是用自己的拳头去硬憾双臂的防御。这让影风再次错愕。这董浩是不是犯傻了,竟然以己之矛,攻敌之盾,如此骄傲自大。 他难道不知道,实力相差不多的对手之间,一方是可以做到以全面的防御,来硬扛住敌方的攻击,这在修武锻体的世界里,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教训 凶猛的右拳划过空气,像是一记重锤向前挥砸而去,撞击在沉稳有力的交叉双臂之上,发出“砰”的一声,仿佛要冲破这道脆弱如纸片般的阻碍。 力量在一瞬间迸发开来,形成一股小型的源力潮汐,爆射开来,使得四周的空气都产生了轻微的扰动,震颤不已。 周围停留的弟子们早就站定不动,估摸着这一击的威力,精神丝毫都不敢放松,生怕错过了这场核心弟子比斗前的内门弟子之战。 他们当中能来到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岐黄宗的内门弟子,分属不同的帮派,对凌曦派和柳盟之间的矛盾熟知久已。 至于凌曦派的十几名弟子,姿态就更为紧张,对董浩表现出的惊人实力捉急不已,同时也在祈祷着李牧能挡下这一拳。 可惜,他们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仅仅是碰撞了一瞬间,李牧的脚步就开始不稳,隐隐有着颤抖的趋势,这个趋势迅速被放大。 地面依旧是完好无损,可李牧快要支撑不住,随着对方源力潮汐的逐渐加强,他踏着小碎步向后退去,想要以这种动作形成缓冲。 而对面的董浩,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嘴角挂笑。右拳如同毒蛇一样紧追不舍,继续朝前窜去,同时调动着玄关内的源力,使得右臂上的肌肉开始有规律地膨胀与收缩。 尽管这个幅度极其微小,但还是被影风给察觉到了。这董浩手上的功夫的确是不俗,竟然能够在毫无保留的凶猛攻击中,仍旧是保持着源力的持续输出。 这种持续输出,不仅可以保证迸发力量的持续性,还能使之有所增强,达到一个理论上的极限值,这里或许就有着源术的功效在里头。 看来这个语气乖张霸道的董浩,还是有着几把刷子,能够带领柳盟这样的帮派,欺负欺负凌曦派。 不过也就是手上的功夫厉害了些,懂得几招源术,可以对李牧构造的防御形成一种压制。 若是这一拳朝他这么莽撞地冲来,他完全可以凭着灵敏的身手和不逊的速度,侧身避开这一击,抓住对方落空调整的空歇期,雷霆出手把对方击晕。 而且,他出手还不敢太过用力,怕失手把对方弄得几天下不来床,又或者是残废了。 如果他初来乍到,就这么不识好歹地行凶伤人,不说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引起过度的关注,还会给自己甚至是黄若曦惹来麻烦。 就在影风认为李牧可以通过卸力,挡住对方的攻击时,董浩突然间就往前猛地踏步,面容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哼,给我退。”他凶戾的冷哼之声,还有那句低沉吼声,伴随着一阵更为强大的源力潮汐出现。 正卖力调整着自身平衡,处于卸力状态中的李牧,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强横的力量降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轰然出现,夹杂着风卷残云之势。 “大成…”李牧瞪大眼睛,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便感到喉咙微甜,承受不住对方最终爆发的蓄力一击,整个人飞速倒退而去,动作狼狈不堪。 “牧哥”站在后方的几人急忙踏了一步,把快要倒下的李牧扶住,就连他们自己也都退了一步才完全停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我的通脉拳就在几天前,突破到大成之境。没想到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也只能教训教训你。” 董浩把右拳捏紧,放到双眼之前,眼神变得迷醉起来,像是在欣赏着这大成之境通脉拳,在拳头上遗留的残韵,同时还回忆着那一拳施展出来的畅快之感。 “董浩,你这是要逼我们凌曦派,与你们柳盟决一死战。”扶着李牧的一名黄衣少年,面容之上泛着一抹怒意,眼神有些狰狞,毫不留情地怒吼道。 “看来你们凌曦派的人,都想挨一顿揍啊。”董浩说完这话,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停留下来,而是踏步而出,把右拳从眼前移开,想要用行动证明这一句话的不可置疑,立下属于他的绝对威严。 李牧在这时终于缓了过来,面色略微发虚,狠狠地瞪了一眼发话的黄衣少年,似乎对他的意气之语与莽撞之举,感到失望至极。 刚才那一拳爆发的威势,一下子就把他全身的肌肉震伤,就连骨头都隐隐作痛,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 这就是锻体者与人对决所要付出的代价。想要把一个招式近乎完美地施展出来,发挥自身的最强实力,就必须要调动全身的力量,使力量集中起来。 而身体施展出的那股力量,如果比不过别人,就会被对方趁机爆发凶猛的源力潮汐,造成自身机体的损伤,严重的还会让身体里积蓄的力量形成反噬。 嘴里面有股甜甜的味道,而且这股味道还在不断地变浓,化作血丝从嘴角的一端溢出,把那一拳的强大力劲诠释无疑。 影风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通脉拳,但从这简单粗暴的一击来看,这拳法的确是威能不小,可以在通脉境中取得不少优势。 而且通脉拳修炼到大成之境,还能把自身的力量积蓄起来,到最后才出其不意地轰然爆发,起到退敌的奇效。 李牧把董浩全力施展的一击完全承受下来,此刻的状态肯定是差得不能再差,或许连再战之力都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影风觉得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更何况对面还有一个来势汹汹的董浩,想要乘胜追击,把凌曦派的士气与骨气全部打掉。 向白依依投过安心的眼神,影风把身子朝李牧左侧移去,几步之下便来到了李牧几人的右前方。 “影风,快给我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左后方传来一句焦急的喊声,带着虚弱之意,似乎用尽了李牧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让影风心中一暖。 “牧兄,这董浩都欺负到我凌曦派的头上,怎么没我的事。”影风一边怪里怪气地说着话,一边悄然横移着身子,挡在了李牧的身前。 面前的董浩面色微变,但很快就重新化作嘲笑:“凌曦派莫非是没人了,居然派你这小鬼头来逞能,还敢妄言阻挡我。看来我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谁才是内门的老大。” 一击逞威,把李牧打成重伤之躯,董浩对自己的实力自信无比。现在的他,不应该再被称作内门前三,而是冠以内门第一的称号。 只可惜,他先前在晋升核心弟子的争斗中,一招惜败对手,无缘核心弟子之位,自然也就不能在比斗中展示自己的傲人实力,享受不到那种万众瞩目的澎湃之感。 这让他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他们那些人可以晋升核心,特别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叶浩然,似乎年龄还未满十五岁,便是绿脉之境,足以跨进核心前十。 而自己却只能守着内门的一亩三分地,在看台上跟其他内门弟子一样,默默地观看着他们的比斗,还要适时地发出欢呼之声。 如果真的要呆在内门,他也要凭着大成之境的通脉拳,成为当之无愧的内门第一,把所有内门弟子都踩在脚下。 但现在,他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左右的少年郎看轻。莫非是自己刚才那一拳还不够凶猛,以至于还有人认意识不到自己的强大? 眼前的紫衣少年,或许认为自己是第二个叶浩然,几招之下就能够完虐他。可惜,凌曦派能够招揽到叶浩然这样的天才,已经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碰巧 脚踩在踏实厚重的地面上,影风感受着周围众人投来的轻视眼神,还有其中暗藏着的莫名叹息,似乎岐黄宗的弟子们都很不看好他。 “董浩,你应该是内门弟子里的佼佼者吧,怎么连这点风度都没有?”影风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对方,出言质问道。 略显平静的语气一出,配合上他那年纪,就像是夹杂了几分畏惧在里头,引得董浩自个儿大笑起来,讥讽道:“风度?到现在你才来给我谈这个?我刚才已经给了他机会,要怪就怪他没有把握好。” 身后跟着的十几人都笑着应和,齐齐往前走了几步,似乎都在擦亮眼睛,想好看看接下来痛打落水狗的好戏。 影风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着对方的话语:“顺便给你说一句,我现在不是所谓的佼佼者,而是第一,内门弟子第一,懂吗?” 听着这番越发锐利的话语声,影风感到有些刺耳,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这董浩凭借进阶大成之境的通脉拳,就自封为内门弟子第一,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或许只有场内比斗的那些核心弟子,才能让他放下这种过人的傲气,还有那种嚣张至极的说话方式,乖乖地缩起头来。 还没等影风回话,后方又传来李牧虚弱的大喊之声:“董浩,你既然想要我凌曦派一半的名额,我就给你,希望你能退一步。” “希望我退一步?”董浩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愈发尖锐起来,像是要把眼前的空气刺穿:“拱手就让出一半的名额,你不像是这么容易退让的人啊,李牧。” 耐人寻味的话语,让李牧有些慌张,但还是强撑着体内的伤势说道:“这次我凌曦派认栽,你满意了吧。” 董浩为人精明,一下子就从其中听出了什么,嘴角再度挂起:“刚才你还挺硬气的,现在就这么怂,我猜,是因为这个小白脸吧。” 说着他便把手腕翻起,朝前方不远处指了指,面上的笑容愈发玩味起来:“我以前没见过凌曦派里有你这么一号人,不会是刚入门的吧。” 董浩后方适时地传来一阵嘲讽之声:“刚入门的都敢站出来,看来是没听说过我们老大的名气。” 话语中既带着嚣张,又有着谄媚,让董浩感到很舒适,抬手朝后摆了摆,像是示意后方安静下来。 影风真的很想直接出手,特别是听到对方的那句小白脸。不过,自己好歹也在山脉中生活多年,看起来真的有这么白吗? 想着想着,他便本能地朝右后方的白依依望了一眼,像是要征询她的意见,没想到却是迎来对方的掩面轻笑。 他转过头去的动作,把董浩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一眼就望到了不远处戴着面纱的白依依,面色轻变,兴致突起。 “哟,莫非你也是凌曦派的?”董浩选择性地无视了眼前的十几人,把话语朝另一侧抛去。 视线所在,突然间就出现了一道人影,把少女的红衣身影完全挡住,正是侧身移步的影风。 他受不了对方向着投去白依依的玩味笑容,只感觉无比地厌恶。若非不想太出风头,暴露出太强的实力,他早就冲上去把对方打趴下。 以董浩那黄脉境的修为,没什么防备之下,绝对是挡不下他的随手一击。就算是没有任何源术的加持,他全凭源力增幅的肉身力量,也能在通脉境中傲视大部分人。 董浩原本稍微放松下来的心情,猛然间就再度复燃,眼神中再次出现了那种令人畏惧的神色。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再次踏步而出,向前迈步而去,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引动源力的动作。 影风望着对方如此轻敌,心中不由大喜,为董浩的愚蠢感到高兴。 若是对方全力以赴,施展出大成之境的通脉拳,他还要考虑着怎么闪躲,用什么手段与对方缠斗,尽量避免暴露自己的实力。 而现在,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就算是自己最终胜利了,也只能归咎于对方的轻敌与不慎。 至于自己,不过是仗着这些不算做实力的优势罢了。一个偶然间出现的奇迹,说不准很快就会被众人淡忘,成为一件子虚乌有的笑谈。 来到这凌曦派,影风只想着安安分分地修炼武道和捉摸药道传承,对于那些出风头的事情,他则是完全没有兴趣。 用父亲的话说,那就是枪打出头鸟。有时候太过耀眼,在其他人的面前也会成为一种莫须有的罪过,招来过度的关注,甚至是怨恨与嫉妒。 董浩一袭黄衣的身影,配合上他那健硕的身躯,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猎食的猛虎,踏着虎步而来,让人感到惊惧。 影风没有做任何移动,而是等着对方迎上前来。他清楚,自己越是没有动作,对方就越是不会重视他,只会把他当成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害怕与呆滞罢了。 果然,董浩仍旧是没有积蓄源力,只是飞身到他的跟前,把握紧的拳头松开成爪,随手地朝他抓来。 周围的源力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一潭平静的深水,泛不起任何波澜。这就是最为简单粗暴的肉搏,没有引动任何源力的加持。 或许在董浩看来,这样全凭肉身力量的一击,恐怕就能轻松收拾或许只停留在易筋境的他。 影风倒也没有人让对方失望,也没有发挥出通脉境的力量,只是在对方拳头到来之前,故意摆出刚反应过来的模样,一惊一乍的。 脚步往后一踏,他便装出重心不稳的样子,把双手横起,趔趄侧身倒去,让董浩势在必得的一抓完全落空。 在董浩诧异的目光下,他侧身一闪,右手蓄势朝前一击,正中对方最为脆弱的脖颈处。其中的力道被他完全隐藏于手下,就像是轻轻地击打了一下,基本上是毫发无伤的感觉。 而就是这看起来轻轻的击打,让董浩感到有些许头晕目眩,很快就有种全身发软的感觉,不由地顺着势头,向前踉跄了几步。 “轰”的一声,董浩在众人惊诧而又怪异的注视下,向前扑倒在地面之上,扬起一阵微不可查的尘土,飘扬在空气之中。 这阵倒地之声,把全场本来就轻微的声音压到了最低,仿佛达到了一个冰点,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而影风在这时候,在众人看来,才刚把身体的平衡找回,以同样的注视望向那个不知为何就倒下的董浩,一脸困惑之色。 被几人搀扶着的李牧,目睹着整个过程的发生,也是转不过弯来,转向周围的几人,呢喃道:“你们看清楚了没?” 几人齐齐吞了一口唾沫,拼命地摇了摇头,眼睛眨的飞快,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眼前所见的一切转变过来。 至于董浩身后的十几人,则是一齐向前冲去,手忙脚乱地扶起倒地的董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一时间想不到什么事情可做,只能慌乱地擦拭着董浩双颊上沾染的尘土,显得狼狈而又可笑。 但周围的众人都笑不出声来,有的人相当精明,已经隐隐把目光放到影风的身上,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可惜,迎接他们的只是更为让人捉摸不透的困惑之色,就连当事人都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李牧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体力,摆脱众人的搀扶,一边死死地盯着董浩被扶着的狼狈模样,一边朝影风走去。 “影风,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出了在场众人最为关心的问题,引得众人都不再去关注董浩,而是全都朝他看来。 “应该是…碰巧吧,我就碰了碰他的脖子,也不知道原来他那么虚。”影风没有被吓到,而是抓了抓头顶,尴尬地回应道。 “碰巧?”李牧此刻只有苦笑,也不能再去追问些什么,只能低语道:“我怎么就没有这么碰巧,莫非这脖子就是董浩的弱点。” 影风听到弱点这两个字,就快要放声笑了出来,后面传来的那句话,更是让他哭笑不得。 “看来我下次要抓住他的弱点,把场子找回来。”李牧依旧在自言自语,毫不在乎影风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