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要修仙》 第1章 重生(1) 江南姑苏。 最着名的茶楼门前挤着不少人,一名模样傻傻穿着青色碎花丝绸的小丫头正在往里钻。 “大小姐,大小姐——”两名粗使丫头一边叫一边往里钻,想把她拉回来。 傻丫挤到离说书先生最近的看台前—— 此时,说书先生正在讲十一年前大荒仙魔大战的故事。先生正讲得精彩,说到风光恣意的不羁首徒白稷叛出仙门,堕入魔道,被群雄剿灭于大荒时—— 人群纷纷拍掌叫好。 待掌声停后,先生继续说道:“想那白稷,曾经是多么风光,身为不羁未来的掌门,身份是何等高贵,如今也不过一抔黄土——” 傻丫本来不大明事理,不知为何,此时却似乎灵台清明一般,奶声奶气地问道:“你都说她地位高贵了,那她为什么要堕仙入魔啊?” “这——”先生一时无语,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谁知道呢,但她在余崖大杀三千无辜修士和百姓是大家亲眼所见,这就是事实。” “但有一件事十分奇怪,女魔头的师父,也就是当时不羁掌门灼华上仙忽然退隐。扔下一句话:‘十六年后,本上仙将收一名关门弟子。’这话至今让仙门众人莫名其妙,不解其意。” 这时,两名丫环终于挤到台前,一人一只手地拉着傻丫出了人群。 傻丫闹着“我还没听完呢,我还没听完嘛——” 两丫头说道:“江大小姐,你别闹了,你听得懂吗?” ...... * 十一年后。 七月十五,天高月黑,圆月被一团黑云吞没。 江南姑苏的江家后院里,江吟雪正痴痴傻傻地把玩着一枚紫色玉佩,她是江家大小姐,自生下来便是傻子。 此时,紫色玉佩里一缕魂魄在嘶叫,奋力地横冲直撞,“喂喂,放我出去。” 魂魄有意识,因为撞不开玉,便忿忿地想:“何人这么歹毒?关着她不让她投胎。” 忽然,明月从黑云中跃出,光华四射,一道紫色光芒随即破玉而出,撞进江吟雪的身体里。 呆傻的姑娘猛然清醒,如醍醐灌顶,灵台一片清明。还没待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便被人踹了一脚,前额撞在一颗树上,胸口被一块硬物咯得生疼,摸了一把心口,原来是枚吊坠。 “痛?!” “完了,完了,我夺舍了!”她有些心慌,毕竟出生在名门正派,干不来这种耻不为人的勾当。 这时,听得一个声音道:“这是江家那个傻子,问不出啥,教主何必与她计较,还是正事要紧。” “说得也对,只怕江吟月那丫头把东西带走了。” 白稷头晕目眩,直到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她才意识到那拨人已经走远。 傻子?她双眉微蹙:我可真会选主!皱着眉,摸出胸口的坠子,一瞥之下,大惊:“锁魂玉!” 师父的锁魂玉为何会在这傻子身上?这也难怪自己冲出来便进了她的身体,敢情这身体就等着她进去。 原来不是我会选主,怕是早有人替我作了主! 那人会是谁?难道是师父?她摇摇头,不可能,师父怎么会做这种帮她夺舍的事情。 因为根本想不出是谁在帮她夺舍,她也懒得想了,挣扎着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一道啸声从头顶传来,上空一道沉沉的压力压了下来,她本能地左手护顶,右手拍出九道如凤霜华。 “咦”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十六年前在大荒的贴身女使白灵儿。 她还活着?脑海里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此时可不是认亲的时机,她拍出的掌风无力,又长得与原身不同,白灵儿未必肯信她。 此时不宜恋战,趁着白灵儿发呆的一瞬。她脚底抹油,夺门而出,一口气跑到大街上。 白灵儿是追着魔教教主凌孝天而来的。只是晚到一步,来时江家院中已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首。 她本来正想转身离去,却发现院中还有人活着,于是随手挥出一掌,没想到那人竟使出一记“凤舞九天”。 这一掌拍得她惊诧不已,倒不是那人功力了得,而是那人施出的是她曾经的主人白稷的绝学。 待她回过神来,人已不见。这人倒是机灵得紧,跑得挺快。 一个武功平平的无用之人罢了。白灵儿想着,也没有兴趣去追。虽然那人使出了“凤舞九天”,但毕竟功力平平,空有其招,根本不可能是魔尊白稷。 白稷一口气跑出江家,喘了口气,稳住了身子,回想自己一生,竟不知何去何从。 自叛出师门起,她便在人界仙界无处安身。回大荒魔界?也是没有可能性。现在的自己,武功平平,如何让人相信是那个法力高强的魔尊? 重活于世,没有朋友,亲人,爱人—— 意识到这点,她忽然觉得这世间好生寂寞。嘴里叼了根青草,茫然而颓丧地踩着月色,漫无目地地往前方走去。 正好瞧见不远处有间破庙,心想,不如先去庙里睡上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她入得庙中,这时记才觉得饥肠辘辘。 “吧唧吧唧吧唧……” 什么声音? 她吓了一跳,借着昏暗的光线,循声望去,头顶上俨然坐着个小孩。他坐在一尊佛像上,悬空吊着两条莲藕般的小短腿,小胖手手抱着一个大红苹果正啃得欢,旁边竟然——竟然——有只小老鼠——嘀嘀嗒嗒涎着口水—— 白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啊啊啊,尖叫两声,跳出庙外。 这时寂寞啊什么的见了鬼,只剩下活过来的真实:她怕老鼠!!!! “你怕我的老鼠?”那孩子很聪明,一眼识破。 “有点。” “你那不是有点,而是很怕。真奇怪,老鼠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怕老鼠?”小孩子自言自语。 妈妈呀,老鼠可爱?白稷一头黑线,这孩子是猫变的么?虽然她从来不知道妈妈是何种物种,但她听人们说起时,总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亲最可爱的人。 她从生下来起,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妈妈,因为她的妈妈被她克死了,一出生便死于难产。 肚子“咕”的一声,毫不客气地告诉她她饿了。她尴尬地摸摸肚皮,好象真的很饿耶。 “我去找点吃的。”她说道,“我叫白稷,小孩儿,你叫什么?” “别叫我小孩儿,我可比你大多了。叫我青龙或龙舞。” “呵,青龙,我还白虎呢。”她信口开河,“我先去找点吃的,咱们后会有期。” 她估摸着白灵儿已经离开了,便连夜赶回江家,江家院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让人恶心,她倒是没有停下来掩埋尸骨,反正明天天一亮,官府的人会来处理,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第2章 重生(2) 倾箱倒柜,居然找到不少银票、田契和金银细软。将破布打好结,简单的包袱做成,把贵重物品往里边一塞。 然后又去粮仓里摸了几个地瓜,揣在怀里踏着清凉的月色往寺庙走去。 想想那只老鼠,她还真不想去寺庙。但是,总得找个遮天蔽日的地方睡觉吧?壮着胆子回了寺庙,先是在门口望了望,那孩子已不知去向,重点是老鼠不见了。 她欢喜地一蹦三跳跃过门槛,进了庙,先是将金银细软、田契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然后摸出地瓜,升了一堆火开始烤。一边烤着火,一边回想,自己功力去哪了?为什么拍出的“凤舞九天”没半点气势? 然后又想了想原主,虽然是个傻子,记忆倒挺完整的。 原来原主是江家的大女儿,江家是当地少有的修仙世家之一,虽然算不上名门大户,但在姑苏也小有名气。 江老爷膝下无儿,唯有两女。但不幸的是,大夫人所生的嫡女江吟雪生来便是傻子。所幸,二夫人所生的庶女江吟月却天资聪颖,貌美如花。 更可喜的是小女儿七岁便窥得修真门道,十五岁便晋级金丹,在修真界同龄人中是难得的佼佼者,大约正是这个原因,江吟月倍受宠爱,养得一副刁蛮任性的性子。 这些没啥奇怪的,于是她便在脑海中略过。不过,有件事倒让她好奇了。江吟雪自娘胎起便结下一门亲事,对方是赫赫有名的玄门世家陆家。傻子与世家公子的组合,委实让人觉得蹊跷。 陆家未来的儿媳,这个身份不错啊,大富大贵呢,是不是应该去攀攀这门亲事?想了想,摇摇头,谁知那陆家公子是不是也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同意娶个傻子? 她想着想着便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揣着银票与与碎银子起了身,一身衣服又破又脏,脸更是脏得象个叫花子。当务之急是早点离开姑苏。江家人死了一堆,到底是仇杀还是误杀还是什么的,她也不清楚,反正不是个好地儿。 体内灵气不足一成,打一两个不懂武功的庄稼人还行,遇上修真或是魔徒,就是只任人宰割的弱鸡。所以,还管什么形象不形象,先离开再说。 她在大街上走着,一身衣服又脏又烂,加上蓬头垢面,实在惹人注目得很,过往的人们莫不以为她是疯子。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太不正常了。她是想早点离开,但并不想惹人注意。 于是,她便打算去买件新衣裳把自己给拾掇拾掇。正好瞅进街边有家成衣店,便兴致盈然地走了进去,店小二一看到她,嘴上直赶:“哪里来的疯子,还不快走!” “赶什么赶!看好了,姑奶奶有的是银子!”她瞪了一眼小二,手里掂着亮锃锃的银子显摆着。劳资有钱便是大爷。 谁会和钱过不去?瞅着亮锃锃的银子,视时务的掌柜的脸笑开了花,立马吩咐小二接待贵客。小二那张脸简直就象个面谱,说换就换,刚才还是一副又嫌弃又阴沉的脸瞬间和善可亲,笑容可掬地道:“姑娘请!” 白稷也不计较他那副狗嘴脸,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踱着步子,环视着店内墙面上悬挂着的衣服,左边是男衣成品,右边则是女服。 她便大踏步地径直走向左边。 “姑娘是要挑男装?” “挑男装送人?”见白稷没有理他,店小二又讨好地问道。他一脸疑惑,大约是在想,你自己这一身,怕是应该先换了吧。 “我穿。”她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地扫视着琳琅满目的衣衫。 “就这两件了!”她指了指一件白色剑袖束腰长衫和一件白色锦袍,都是丝锦面料,看起来很体面,款式也简单。最重要的是穿起来很方便。然后,她又挑了两套换洗的内衣和中衣。 “姑娘,一共是四两五钱银子。” “嗯。给我包好。” 扔了一锭银子给掌柜,说道:“不用找了。” 她挎着包裹便出了店门。 掌柜喜笑颜开,欢喜地恭送着这位财大气粗的“叫花子”:“姑娘慢走,下次再来。” 豪爽地将掌柜的话抛弃在风中,姑奶奶下次要买也不来你这。 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皱了皱眉头,相当嫌弃这位原主,这傻丫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身上这么臭,都不知道洗澡吗?还有江家那么富有,就不知道派个好点的丫头侍候着小姐?任下人糟蹋作贱。想到这,她也是醉了。 一个人默默地往城外偏僻处寻去,终于寻得一条清澈的小河,河边绿树成荫,正好可以遮挡。再加上这儿幽静得很,几乎不可能有人来。 她便放心大胆地“扑通”一声跳入河中,先是掬起一捧清水将脸上的泥土污垢洗去,再顺便对着水面照了照江大小姐的尊容:咦,这江大小姐竟是个大美人!她心花怒放,想不到这一世还可以当个美人儿。 褪去衣物,被原主胸前的胎记惊到。锁骨下一只妖魅的紫蝶展翅欲飞,一只翅膀隐隐在雪白处扑动拍打,栩栩如生,说不出的神秘和诡异。 她正在为这只搅动人某种情绪的紫蝶发呆,忽然听得一声响动。循声望去,却见岸边一名白色锦袍的男子举着袖子挡住了脸。她连忙往水里一沉,捞过一件刚才褪掉的破衣裹在身上,怒道:“你转过去。” 岸上那男子转过去,背对他。好听的嗓音有些清冷,但不急不徐,“抱歉,姑娘,本座实属无意之举。” “可你都看过本姑娘了。你说该怎么着?”她咄咄逼人地问道。那男子身材甚好,欣长高挑,锦袍以银丝铸纹,隐隐透出矜贵之气。墨发以玉簪束之,飘逸地垂落至腰间。 “本座并未看清。” “难道你还想看清?” 白衣男子晒然:“……” 这姑娘脸皮还真厚。 “姑娘,告辞。” “你想就这样走?”她才不容他占了便宜就走掉,厉声喝道,“看了本姑娘的身子,你就得负责。” 负责?白衣男子微微蹙眉。无心之失,要如何负责法?想到这,男子说道:“抱歉,本座负不了责。” “看你也是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你怎可做出如此无耻之事。占了便宜不负责?” “姑娘这负责之意是要本座娶了姑娘还是?”男子有些无语。 娶?她微微懵了一下。还真没想出怎么负责来,但嘴上不饶人:“我不管,我就要你负责?” 白衣男子无语,这姑娘也忒脸厚了,光着身子还能与人死缠烂打。 “是将我眼睛挖出来?” 她又一愕,这个怕有点太—— 男子见她不语,忽生调侃之心,说道:“如果姑娘真要本座负责,那本座可要回头看个清楚了哦~” 语气里带着戏谑。 “你敢,你敢看,本姑娘挖了你的狗眼。”她说道,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吧,你闭着眼,转过来,我要看看你是谁。下次遇到一定不饶你。” 男子:...... 这奇葩的要求! 第3章 重生(3) 男子:“你就一定认为我是君子?” 言下之意,我若睁着眼回过头来,那你可被我看光了。 “你不敢。” 白衣男子微微一愕,这姑娘思维何止奇葩,简直就是有恃无恐。 难道自己还真要闭着眼睛回过头去给她看?他是何等身份,这样任一个普通人拿捏在手。转身就走好象非君子所为,乖乖回过头去又不合他的性子。 男子一时之间倒是踌躇起来,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难题。 “你闭着眼转过来。”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娇横得有模有样,象极了被宠坏的富家小姐。可是,她不是,重生一世,性子倒是变了些,想来这大约是原主的性格。 男子默了一默,说道:“好,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他日你若见了我,不许向他人说起这事。” “你想得美。” 话被打断。 男子:“……“ 简直蛮恨无理到极致。 “听我说完。他日你见到我,你可以让我为你做一件事情,只要不违背道德。” “那我要你娶我。” 男子扶额到无语:这姑娘到底几岁?通道理吗? “本座已有未婚妻,本座不能答应你。” 她想了想:“那好,我也不为难你。他日我若遇见你,你许我一个承诺。现在,闭着眼睛转过身来。” 男子果真闭着眼睛,转过身来。 只一眼,她便看呆了。 男子面容白晳,眉目清朗,长眉入鬓,英气逼人,鼻梁挺拔,嘴唇微薄,下颌清晰完美,一张脸如雕如刻,精致绝伦。 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但印象里哪有这么标致的人儿。 “可以了吗?”男子嘴唇轻启,如魔音灌耳,好听得不行。 她吞了一口口水,半晌才回答:“你可以走了。” 男子:...... 这作派! 男子御剑而去,他御剑术极好,平稳轻灵,看得出内力极强。 他是谁,为什么我看他会觉得眼熟?白稷一边搓着身子,一边想。 洗完澡后,换上男装,俨然一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想了想,施了一招“一叶障目”,把自己变成一名男子。只好委屈一下自己暂时做一名男子咯,毕竟前路漫漫,安身立命之所未定,武功不高,以男子模样行走江湖,比较合适。 变了男儿身的白稷大模大样地走在街上,他品貌出众,白色衣衫极显气质,更是衬得他肤白貌美大长腿,引得路人频频回首。幸好这时这地没有“掷果盈车”之俗,否则他还不被那些姑娘大妈们用水果鲜花蔬菜给砸死。 大概是原主体娇肉贵,他才走了一会儿,便觉得肩也痛背也痛脚也痛,总之,不想走路!其实不过是他自个儿懒,找理由罢了。 他没有兵器,也没法御剑。只好继续在大街上走着,一边思忖着自己应该找个什么样的交通工具。 这时,正好看见前面有个摊位在卖儿童玩耍的木剑。几个小孩子正在围观,几名孩童举着剑“嘿哈嘿哈”地比划嬉戏着。 他挤身过去,“来来来,给本公子看看什么玩意这么好玩?”几个孩子见来了个比自己大的少年,便敛身相让。 他挑了一把自认为十分顺眼的木剑,比划了两下,觉得还算顺手。拽了拽木剑上的穗子,说了句:“就用你了。” “这把多少钱?”他问老板。 “十文。” “我要了。” 他拔出木剑,一边玩一边走一边思索着给他的剑改名字,“就叫逍遥好了。” 逍遥自在,人生理想,何乐而不为? 他催动法诀,试了试,虽说逍遥不如前世的君慕剑得心应手,但作为行驶工具,倒也勉强可以凑合着用。 只是他重生后,修为只剩一成不到,才筑基初阶。他上世是仙魔双修,16岁便晋到元婴上阶,与不羁的几位师尊不相上下。正因为如此,他才顺利成为不羁首徒,成为下届掌门的继承人。 重生之后,他没想到的是,仙法修为只是筑基初阶,魔法修为也只有一层。这个重生好象不太妙啊,连缚鸡之力都没有。 修真除了修炼心法,还要修器。器的选择有多样,但不羁山的弟子几乎清一色的修剑。 选择一把神兵,与自己同时修炼,最后让神兵与自己合二为一是很重要的。 他前世用的君慕与他灵犀相通,能达到人剑合一,心动剑动。只是后来叛出师门,君慕便遗失在不羁山了解。 逍遥才到他手中,自然达不到他预想的效果。何况,一把材质普通的木剑,要想修出灵性,绝非易事。 以他目前的情况,也难得想什么灵不灵性了,能用就成。催动逍遥,跳上剑,一路漫无目的地御剑飞行,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反正离开姑苏就行。 然而,他却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向北而行。北,是不羁山的方向。 他久未御剑,加上修为大减,站在逍遥上,一路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窘态百出,惹得路过的修士纷纷回头。他赚足了回头率,嬴得了一片排山倒海的鄙视。 他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痛心疾首:想我当年,天下无敌啊,如今竟遭人嗤之以鼻到如此地步,真是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啦! 就在这时,忽然感觉逍遥被撞了一下,木剑失控,以“之”字形向地面坠去。他站在逍遥上“啊啊”乱叫,张牙舞爪地好不容易稳住剑身,惊出一身冷汗。而此时,一阵“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循声望去,却是一位红衣姑娘,小姑娘圆眸杏眼,圆圆的脸蛋,表情生动活泼,看上去调皮极了,象个捣蛋成功的孩子。 她撒了一路的欢笑。 白稷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人家就是故意的。 他:…… 那红衣姑娘御剑速度极快,只一会功夫,便不见了人影。行至五台山脚下,白稷已赶了大半天的路,便落到地面,累得气喘吁吁。 这一路下来,他也渴了,收了逍遥。从路边摘了一片不知名的树叶,折成三角斗状,准备找个有水的点,取点水喝。 第4章 交朋结友(1) 好巧不巧?那名红衣女子正好在一泓清泉前驻足休息。他想自己现在是一名男子,这四周又正好没人,天色又渐晚,径直走过去,怕是不太好。 他正犹豫着是否过去取水,却见那女子向他招了手,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清脆的声音传来“喂,呆子,你是要喝水吗?” 白稷:…… 这姑娘还真能,开口就是呆子,也不怕别人介意。 他笑了笑,表示友好,如春风般和煦:“谢过姑娘。” “你过来。”红衣姑娘让了让。 他这才走了过去,弯腰灌了一斗。 “这水很甜呀。” “当然,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泉。” 白稷:“什么泉?” 红衣姑娘:“神泉啊。” 白稷莫名:“神泉?” 红衣姑娘一脸认真:“嗯,神泉!” “怎么个神法?” 红衣姑娘:“你不知道修真界第一神泉叫‘农夫山泉’?‘农夫山泉有点甜’,没听过?” 他老实答道:“还没听过。” 他想莫不是自己不在世这十几年来,真出了什么神泉。 “当真没听过?” “当真。” “好吧,我来告诉你。这泉神奇之处在于:普通人看不到,就算修士,也未必都能看到。” “那我为啥能看见?” “就是啊,为啥呢?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按理是看不见的!” 白稷:“......” 红衣姑娘:“这泉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修为高的人才能看见,起码得金丹以上。它还有一样神奇之处。” 她脸上表情有些莫名,他也没深究。问道:“还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红衣姑娘笑了笑,一脸神秘,“那就是,好人喝它无味,坏人喝它是苦味,还有人喝它是酸味......但如果喝到甜的,则可以增长修为。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全身发热,灵力充沛,好想一拳打爆某人的头?” 白稷自我检视了一下:“没有啊,什么感觉都没有。” 红衣姑娘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因为我想打爆你的头啊!蠢,这都能信!” 白稷:“……” 难怪她刚才表情怪怪的,原来一直在编故事,见我上当在那暗自得瑟呢。他撇撇嘴角,猴子派来的逗逼吧? 红衣姑娘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才一会儿功夫,便和他混熟了。她性子活泼,也爱捉弄人。 他觉得她很有趣,暗暗想,重生还是挺有意思的。 正在这时,红衣姑娘说道:“呆子,我喜欢你——” 尾调拖得长长的,似话未说尽,但她却打住了。 本尊难道是个宝宝?这么讨人喜欢?基于红衣姑娘爱捉弄人的性子,他当然不肯轻易上当,问道:“我能信吗?” “当然能信。因为我——喜欢——捉弄——你!” 红衣姑娘“咯咯咯”地便笑开了。 白稷:“……” 果然如此。 “呆子,你叫什么名字?” 白稷:“反正不叫呆子。” “那你就说说呗,叫什么名字。咱们交个朋友。” 他不吭声,因为没想好怎么说。叫白稷还是江吟雪?似乎都不合适。前者会被人打,后者也不祥,毕竟是江家唯一的幸存者之一。 见他不说话,红衣姑娘便变着法子逗他。她站了起来,转了个圈,腰间铃声“叮当”清脆,回头,双手在下巴下作花状,一笑:“温如玉,人见人爱,可爱无敌,修真界第一小可爱,温如玉,你确定不想认识?” “不想。”他疯狂抑制住上扬的嘴角,面无表情。 “有她,一路不寂寞。有她,欢笑多多。这样的温如玉,你不想认识?” “嗯,这个好象可以有!” “是一定要有!” 他想了想,说道:“白妶,字宜生。” “这名字象个姑娘,你们家是缺姑娘还是咋的?改个名字这么奇怪。” “小时候身体弱,家里便取了姑娘的名字当姑娘养。”他信口开河。其实,他上世八字纯阴,克亲人,一出生母亲便死于难产。父亲为了去一阴气,便给她取了个男儿名,叫白稷。这时的他睁眼说瞎话,说得还挺溜。 “哦,难怪。” 二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宜生兄,你这个是什么破玩意?”温如玉忽然发现他腰间的木剑,出门带木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她好奇地拔下他腰间的木剑,在地上转着圈,挥舞起来,象个顽皮的孩童。 “喂喂,说什么呢?我这可不是玩意儿,这是我的剑,好吧?我的交通工具,我的杀敌武器,小姑娘,不懂别乱说。”一打开话匣子,象个几十年没说过话的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长串。 “……”这下轮到温如玉无语了,“你这也叫剑?明明就一破玩意儿。” “不许乱说啊,我这剑不叫破玩意儿,它也是有名字的。” “名字?呵呵,呵呵,叫什么啊?” “逍遥。” “逍遥?呵呵,呵呵。我说兄台,你刚才御剑的姿势,确定不侮辱这剑的名字?” “哎哎,姑娘,我也是有自尊的哎。能不能不要老拿我御剑的姿势笑话人。再说,我可就真生气了。” “好想看你生气!” 白妶:“……” 这姑娘一定是猴子派来气我的。 两个人喝足了水,也休息足了,便继续往前边走,这次,他们没有御剑,而是步行。 白妶走在前面,说道:“这一路你得捉弄我多少次你才满意啊?温姑娘。” “不确定。值得我欺负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别人,都不配。”温如玉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白妶:“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欺负我?” “如果你想,我不介意。” 白妶:“……” “幼稚少女。”他评价道。 温如玉反唇相讥:“幼稚少年。” “牙尖嘴利,我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温如玉针锋相对:“不劳你操心。操心自己吧,看你能不能娶到媳妇。” 白妶:“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温如玉:“你难道不知‘小人’是指小人儿?” 白妶一愕,道:“还真不知。” “哎,世人都误解,以为小人就是奸诈小人,再与女人并列在一起,直接把女人也贬低了。真的应该为这个句子写个注解了。肤浅的读书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着嘴,较量着智商与口舌,才一会儿功夫,便熟得象认识了多年的好友。有时玩兴大发,他们便在小径上你追我赶,撒了一路的欢笑。 第5章 交朋结友(2) 终于,白妶跑累了,便停下来告饶:“温姑娘,你可不能占着修炼比我高就欺负我。” 温如玉:“如果我不答应呢。”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我就不奉陪了。” 温如玉妥协,“行行,我投降,我发誓,我再也不以小欺大,可以了吧?” 白妶:“话说,我们这是要去哪?” 温如玉:“不羁山。” “不羁山?”白妶吓了一跳,但面上波浪不兴。 她难道是不羁山的弟子?不对呀,都不穿不羁山的校服。 “怎么?不愿意?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白妶:“怎讲?” “来,给我二两银子,卖个消息给你。” 白妶:“......” 比他还爱财如命的么? “实话对你说了呗,听说魔教教主白稷即将重生,为了应对魔教,所以不羁山今年要增收弟子。这个消息值不值钱?” “值——” “银子拿来。” 白妶斜睨了她一眼,道:“亲,你想多了!要银子,没有。要命,你来取。” 值狗屁!本尊难道不知道自己重生了?! 温如玉:“……” 魔教兴起,作为修真界老大的不羁山自然身负重任。 白妶:“不羁山不是有灼华上仙吗?怕什么魔教。” “你难道不知道灼华上仙十六年前受了重伤,早已退隐了吗?” “……” “退隐?” “对,自他退隐后,便云游四海,也不知是生是死。江湖中也有人传他早已不在人世呢,真是可惜了。” “知道是谁重伤他的吗?” “听说是他的弟子白稷,但灼华上仙没有承认。当年大荒一战,场面十分混乱,根本弄不清楚是谁,人人都传是魔尊白稷。便只道灼华上仙是隐瞒真相,包庇他那徒弟,这师父当得可真够呛——” 温如玉顿了一顿,问道:“这么大的事,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你怎么就不知道呢?你是不是傻啊。” 白妶无语,又中一枪,江吟雪倒确实是个傻子。 温如玉:“我这里还有一条消息,想听吗?” 白妶:“骗银子的消息就不要拿来消遣我了,除非我真有兴趣。” 温如玉:“这消息可不只值二银银子。” 白妶:“你怕是掉钱眼里了吧?咱俩的交情才二两银子?” 温如玉:“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咱俩还不是亲兄弟。” 白妶:“……” 温如玉:“你听不听?不听拉倒。” 白妶:“先说来听听,可以的话买你消息。” 温如玉:“算你识相。不羁山这次除了扩招,另外还会选出一名弟子作为灼华上仙的关门弟子。怎么样?宜生兄,这个消息劲爆吧?灼华上仙哦,天下修真第一人,他收弟子哎!” 白妶老实地掏出二两银子塞到温如玉手里,口上却不饶人,“这消息对我有何用?只收一名,谁知道谁能被选上?” 温如玉:“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人人都这样想,谁还去呢?再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连尝试都不愿意,何来成功?如果老天都要帮你,还怕不成事?” 白妶心想,师父不过问江湖中事已有十六年之久,这次忽然收弟子必有蹊跷。他略略一思索,抬起头来,正色道,“咱们这就前往不羁山!” 温如玉微微一怔,自她和白妶在一起,二人嬉笑打闹,还没见他这么严肃过。 温如玉顿了顿,说道:“时下离不羁山收徒还早。我们可以慢慢过去。” 白妶忽然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笑道:“你可是收了我二两银子的,这一路上怎么也得提点一下我。” “这就对了嘛,宜生兄,说不定咱们能成师姐弟呢!” 白妶:“......” 小黄毛丫头还想当师姐! 温如玉:“不过,依我看,就你现在这样,恐怕去了也是白去。” 白妶:“怎讲?” “你以为不羁山的门那么好进啊?没有后台的话得先考试。” “意思是有后台就不用考试了?” “那当然,比如,出生玄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他们可以不用考。但一般来说,他们还是会考的,凭真本事考进,免得被人说闲话。” 这不等于白说?白妶看着她:“我可没后台。” 二人步行了一路,终于到了中和镇,天色已晚,二人便决定在中和镇住上一晚。 中和镇是通往不羁山的必经小镇,镇上有一家旅店叫凤来客栈,是过往修士常常投宿的地方,正因为如此,此店消息十分灵通,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去处。 二人才到凤来客栈门口,掌柜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住宿,两间上房。”白妶道。 说是客栈,但实际上客栈也是酒楼,管吃管住,也有纯粹来吃饭的,所以掌柜一般都会问是吃饭还是住宿。说吃饭的便只会吃饭,而说住宿的,便是吃饭和住宿一起。 二人挑了二楼窗口的位置入坐,这个位置一是清静,二是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街面上进进出出的客人和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 “把你们家特色菜各来一份,还有酒,要上好的。”白妶财大气粗地说道,没有一丝心疼银子的想法,反正从江家卷出来的银子,不花的不花。 正吃得津津有味,白妶无意中从窗口往底下街面看了一眼,却瞧见了三位英俊潇洒的少年,那三人一看就是修仙的,为首的那位,黑衣玄纹。 白妶暗暗惊讶,西经山凤家的人?三名修士走到凤来客栈楼下,抬头望了一眼匾额,便径直走了进来。稍逊,便见三人走上楼来,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二人旁边的位置上。这样,他们的谈话内容便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帘。 穿黑衣玄纹的那位修士说道:“咱们这次可得珍惜机会,不羁山大开山门,降低条件广收门徒,实在难得。” 原来也是奔赴不羁山求学的,没想到凤家的子弟也是有骨气的,不走后门,倒要正经地考进去。其实,这些年来,修真界比十六年前已弱势了不少,大荒一战,消耗了各大门派不少的战力,当年,死在大荒战场的各派修真弟子不计其数。 第6章 交朋结友(3) 为了提高各大门派的战力,各大门派便将自家子弟派到不羁山进修。 三人中年纪最小,留着斜刘海,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衫的清秀少年说道:“又不是拜在灼华上仙门下,哪有那么稀奇的。” 另一名穿白袍,面容亲切,稍显轻佻的修士说道:“付兄,你错了。这次灼华上仙还真要收徒弟。” 青衣小修士:“他不都退隐了?” 黑衣修士:“他是退隐了,但听说这次招收的关门弟子由灼华上仙的弟子黍离君代授。” 白袍修士:“凤兄,果真如此?” 黑衣修士:“果真。” 青衣小修士道:“啊,这样。那还真值得争取一番的。毕竟是仙督大人亲自带。” 白袍修士道:“得,人家只收一名。你们就别想多了。还轮得上咱们?” 青衣小修士:“就是轮不上,也得拼上一拼。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对不对?” 白袍修士:“哼,付兄,你几时这么有志气了?” 青衣小修士:“难道你不觉得我一直很有志气么?” …… 白妶小声地问温如玉:“温姑娘,这黍离君是何人?” “不是说了吗?灼华上仙的弟子。”温如玉白了她一眼,“说了也是白说。宜生兄,不是我说你,说到江湖消息,还是我知道的比你多。” “黍离君,世家第一公子。”二人虽然说得小声,但还是被旁边那三位修士听到了,那位被称为凤兄的修士接口补充道。 那名自称楚延的修士道:“居然还有人连黍离君都不知,这也是奇了。” 白妶略感尴尬,面有赧色,料想那黍离君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可他只记得师父只有两名弟子啊,除了她,便是陆禛。 温如玉向三人解释道:“我这位兄长,长年隐居,确实不知黍离君。不过,很快就知了。嘿嘿。” “原来如此。黍离君,修真世家陆家陆展鸣的公子,名陆禛,字载之。他早年间资质并不怎么出色,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忽然资质突变,成为三百年难遇的奇材。 5年前,因对抗妖兽界夜冥有功,被修真界联名推举为仙督大人,就连不羁掌门见着他也是要低头的,不过,因为掌门是仙督大人的师叔,礼节上倒是行的平辈子礼。 但近年来,江湖太平,仙督大人出面甚少,威信倒不如以前了。”姓凤的修士叹道。 接着又对温如玉微微一笑:“姑娘倒是见多识广。” 他言语间,举止十分有礼,落落大方。 温如玉一向是对别人的称赞照单全收的,当下并没有回话委拒。 原来是小师弟,他刚还以为师父又收了别的徒弟呢。但现在,他还是他的小师弟吗?算来,他现在应该过而立之年了,而自己现在却是16岁的年纪,再见到,怕是要叫一声师兄了。 当年,他和陆禛感情十分要好,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叛出师门,或许—— 想到这,他心里微微一沉。时光荏苒[rěnrǎn],十六年过去了,他长变了吗?记忆里还是他清涩的模样,到如今想起来也已经模糊。 “二位也是去不羁山的吗?” 温如玉道:“正是”。 “他日说不定就是师兄妹了。在下凤驰,字瑾瑜。” “楚延,字慕生。” “付侃,字清雅。” “对,他就是胡侃。哈哈哈......”楚延说道,引得众人一阵爆笑。 付侃推了一把旁边取笑他的楚延:“想死趁早。” “温如玉!” “白妶,字宜生。” 众人纷纷抱拳作揖,算是正式认识。 几人相见如故,很快便熟稔起来,最后干脆把桌椅拼在了一块,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喝酒、吃肉,当真开心。 象极了一群酒囊饭袋。白妶忽然想起师父以前常这样说自己。有时,被骂也是一种幸福。 他成为灼华上仙的弟子后,阅览群书,尤其青睐《食谱》。在玉清峰上,小试牛刀后,师父和师弟都爱吃他做的饭菜。他们对于她来说,就象亲人一样。 她是师父下山游历,从邪祟口中救下的孩子,那一年,她十一岁。 她八字纯阴,一出生便克死了母亲,父亲带着她过日子。可后来,村子里但凡死了人,无不怪到她身上,她便成了人们眼中的不祥之人。父亲不得已,只好带着她远远避开人群,搬去了大荒附近的村野隐居。 偏偏那年,大荒的结界破了,闯出一只邪祟,父亲便死在了邪祟的手中。父亲死死地抱住邪祟,朝她吼“快走快走!”。甚至连父亲脑浆迸出的那刻,他也没有松手。 多年以后,她依然清晰地记得父亲白色的脑浆象一股迸出的泉水......她发誓要杀尽天下所有的妖魔鬼怪。可是,后来,她也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妖魔鬼怪。 她那时执掌大荒,也想过杀死所有的邪祟。但却遭到了整个魔教子民的反对,失去邪祟,他们便失去了强大的战斗武器,她后来想,这事得慢慢来,可是,还没等她消灭邪祟,修真派忽然压境—— 父亲死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灼华上仙及时赶到,救下了她。 …… 五人在凤来客栈住宿了一宿。 次日一早,便相约上路了。去不羁山要经过鬼山,五人行至鬼山脚下,凤驰本来提议御剑穿行。白妶却说离不羁山收徒还有些时日,不如进鬼山夜猎,提高一下修炼。 大家觉得也是,反正早去不羁山也是修炼,现在在路上还是修炼,不如借机夜猎,弄些修炼的内丹。五人一合计,决定只在密林外层夜猎,然后再御剑穿越中层和深层两处,因为越往里边妖兽极别越高,五人中白妶功力最低,根本不可能应对中层的妖兽,更别说深层。 鬼山,原本并不叫鬼山,而是叫云雾山,这座山因密林深处迷雾重重而得名。但却由于后来有不少修士前往林中寻宝而神秘失踪,再也不曾出现。 从此,这山便被人称为鬼山。据说,进入鬼山密林深处的修士,从来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来的,最深处那片森林也因此而被称为“死亡森林”。 鬼山共有三层密林。外层虽然树木也很茂密,但藏身的不过是修为较低的妖兽,因而夜猎者能获得的修炼资源相对受限,比较适合低阶的弟子修炼使用。 中层的林木却是参天大树,起码要一个人环抱才能抱住树干,这一层的妖兽比外层妖兽级别更高,至少金丹级以上的修士才敢前往。但是,就算如此,也鲜少有修士深入中层密林,更别说里层的“死亡森林”了。 第7章 鬼山奇遇(1) 五人进入外层密林后,收获了一些基础级修炼用的妖丹。五人中,只有温如玉与凤驰修为较高。出了外层密林后,大家便停下脚步在原地休息。二人把自己夜猎到的妖丹尽数分给其余三人,并为三人护法。白妶等三人借助妖丹进行修炼。 入夜,大家便找到一个山洞留宿。 次日醒来后,众人正准备御剑飞行,翻过鬼山时,却不知从哪冒出一只猛兽,直愣愣地便扑了上来。 众人忙严阵以待,与其恶斗。 只见飞沙走石,腥风阵阵,大约是白妶站在最里边,加上他修为最低。那猛兽见敌不过大家,便直直地往他扑去。 其他几位又站得较远,想要援救却也来不及了,眼见白妶就要成为猛兽口中的食物,哪知白妶十分沉着机敏,急中生智,矮身一滚,滚出一丈开外。 他这一滚倒是躲过了猛兽,却不曾想一下子滚入中层密林,又正好那里有深渊,只听一声惊呼,人便落下深渊。 众人脸都吓白了。宝剑同时刺向猛兽,那猛兽见四人来势汹汹,闪身便进入中层密林逃走了。 众人心系白妶,也不追赶。站在深渊旁想看看能不能救白妶,却见下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大家又试图御剑而下,却被一股强大的阻力阻挡。看样子,那地方根本无法使用法力,除非主动跳下去。 深渊深不可测,大家无奈,便商议呆在原地,看有没有奇迹般发生。这一等便是三天三夜。 - 白妶一不小心落下深渊,双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感觉自己开始时下跌甚快,到后来竟象被什么托着一般,缓缓落下,跌入一片温暖的柔软之中。 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活着,随即,听得一声咆哮大吼,震得他几乎耳聋,出于本能,他就地一滚,滚出十米开外。 循声望去,这时深渊内已不似刚才那么黑暗,竟似有灯光般,再细看,原来那光竟来自一头凶猛野兽的眼睛。 白妶吓得全身绷紧,但此时,除了靠自己别无他法。他压抑着自己恐惧的心理,打量着那头野兽。 那野兽身体硕大无比,长着一张象人一样的脸但却狰狞不堪,全身覆盖着两尺来长的灰色长毛,发怒的时候,毛发张开,凶神恶煞。一对可怖的獠牙从一张血盆大口的两侧伸出,张开嘴来,舌头搅动,狂燥不已。四只脚却象老虎的利爪,正在地面焦躁不安地前后刨着。一条尾巴约一丈八尺,在空中乱舞,扇动着空气中的腥味。 白妶倒抽一口冷气:这怪兽莫不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 他抬头看了一下自己掉下来的上空,只见上边被一层厚厚的黑色云雾阻住洞口透射的光线。再环顾一下四周,空旷的地面上,有无数白色尸骨,堆积如山,想来是那野兽吃过的残渣剩骸。在深渊尽头有一处密道,也许那里是自己的唯一生机。 他自知难敌凶兽,但却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向那密道逃去。他深知,他一挪脚,便会激得那凶兽扑上来撕碎他。 梼杌虽狂躁不已,却并没有立即向他扑去。一人一兽,一动不动,久久僵持不下。 白妶闪过一丝困惑:按梼杌的品性,决计不是懦弱胆小的凶兽,它为何久久不发起进攻?难道它有所顾忌。 白妶死死地盯着梼杌,观察着它的不安。既然它不敢动,不如悄悄移向密道处?他心念至此,脚便悄悄往后移动。移了两步,见梼杌并不上前,心下暗喜,继续往后移。 忽然,也不知踩中了什么,脚一滑,身子一歪,“嘭”地一声跌在地上。梼杌一惊,狂吼一声,扑了上来。 白妶滑倒的那一瞬,暗叫不好。见梼杌扑将上来,只好再次往右边一滚,躲过它的袭击。 紧接着,梼杌二度扑来。白妶此时已避无可避,心一横,闭上眼睛,不避不闪,双手结出九道如凤霜华,奋力一击。他自知此举不过以卵击石,但却也不得不为之。 就在他自认必死无疑时,谁知那梼杌扑到他面前仅半尺的地面,竟“嗷嗷”两声,驻足不前。迎面扑来的啸风忽然没了,他睁开眼,却见梼杌闪烁着畏惧的眼神,盯在他的胸前。 他低头一看,原来在一滚一爬的过程中,胸前衣襟已半开,锁魂玉发着闪亮的紫光,半明半暗,照得胸前妖魅的紫蝶诡异无比。 脑海里灵光一闪,莫非它怕这玉?他举起锁魂玉,梼杌竟发出“嘤嘤”的畏惧之声,又似乎委屈无比。一试之下,果然有效,他便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缓步向梼杌的窝挪去。因为就在他第一次滚动的时候,便已察觉梼杌似乎在守着什么东西。 梼杌“嘤嘤”不甘,竟也随着白妶的步子慢慢挪回它的巢穴。白妶虽见它对自己手中的锁魂玉颇为顾忌,但也不敢大胆激怒它。 他想到锁魂玉曾将自己的魂魄锁于其中,也许他也能将这只凶兽的魂灵锁进去,可惜,他现在并不知道如何使用锁魂玉。 一人一兽各自小心翼翼地对恃了许久,白妶终于挪到了梼杌的巢穴处,原来它的巢穴里竟有一堆宝贝,其中有一枚须弥戒指和一块巴掌大的聚灵玉,这些宝贝环绕着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而令牌之下,却是一块红色锦帕,帕子被托起,至于下方是什么,不得而知。 白妶便想,这令牌或令牌之下的东西大约便是梼杌要守护的东西吧。只要自己不动它们,兴许不会激怒它。而他此时想要的也不过是聚灵玉和须弥戒指。 他心思灵动,很快便想到梼杌既然是上古凶兽,颇具灵气,有可能听得懂人话,自己不如与它“商量商量”。 想到此,他便说道:“我只要须弥戒指和聚灵玉,拿了便走。如果你不让我拿,我就拼得一死也要与你决战到底。” 梼杌似乎听得懂人话,听完白妶的请求,紧张的身体松懈下来。“嗷嗷”两声,似乎表示同意,并往后退了两步。 白妶见它已泄去敌意,便拿了两件宝贝,也不贪念那块其它。宝物到手后,他便慢慢往左后方退去,到了密道处,方才喘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第8章 奔赴不羁山(1) 梼杌“嗷嗷”两声,似乎道别,白妶微微一笑,算是别过。整整衣衫,将聚灵玉放入须弥戒指,藏入怀中。 他转身走进密道,密道又长很黑,锁魂玉此时已无声无息地关闭了发光系统。 白妶无奈,暗念《凤兮诀》法诀,以灵力在掌心结出光芒,将密道照得通亮如白昼一般,地面倒是很平整。前面有弯弯拐拐,到也看不到尽头,不知出去需要多久。 他耐着性子一直往前走,密道越走越宽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远远地看见了洞口的光亮,又行了数十丈,便到了洞口。 一出洞,洞内空气的压抑感一扫而空。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抬眼望去,森子里古木参天,每一棵树的树干都得好几个人手拉手才能环抱住。 胸中升出一股强烈的重见于世的喜悦感,他举手搭在眉稍,向天空望去,上空结着厚厚的迷雾,阳光被挡在迷雾之外,林中虽不见到有多阴暗,但也不见得有多光亮。 这里难道就是“死亡森林”?他心生疑问。 或许那些进入密林的修士,正是沿着这条密道一直走到梼杌的栖息之地,最后被梼杌吃掉的,而并非人们传说中的那样可怕。当然,这也就是他所想,并无其它依据。 想到温如玉等人可能还在原地等自己,他便御了逍遥,飞入空中。说也奇怪,他摸爬滚打了那么久,逍遥竟还牢牢系在腰间,不得不说他是个幸运的人。 要是没了逍遥,也不知他几时才能走得出这密林。能走出还算好的,但看这密林的情形,高级别的妖兽可不少,恐怕一不小心便会命丧于此。 他御着逍遥,凭着记忆往自己失足跌落的地方飞去,很快便出了迷雾森林。站在上空往下看,地面倒也看得清。他记得那里有一块空地。便在上空御剑找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温如玉他们。 从天空降落,才一落地,便被大家惊喜地围住。 然后他又被温如玉嫌弃了。 “功力那么差,还站里边,你不是自寻死路吗?” 白妶:“……你不是应该安慰我?” 温如玉:“谁安慰你,恨不得你缺胳膊少腿,好长记性。记住了,下次离我近点,本姑娘保护你——” 楚延:“得了吧,要保护也是我们保护白兄。被一个姑娘保护,白兄还不臊死?” 温如玉:“他脸皮那么厚,臊死倒是个奇迹,好想看奇迹发生怎么办?” 众人:“……” 凤驰:“对了,白兄,你掉下去都看到或遇到了些什么?” 楚延:“有没有美女狐妖之类的?没有美女狐妖,哪有没有绝色女鬼一类的?你看你这么几天没回来,一个人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方,有个艳遇啥的也不稀奇。” 白妶:“……兄弟,你这——脑袋——是不是——在哪磕着了?” 他说话这时表情又认真又怕不小心伤害楚延的样子,做足了戏,惹得大家一番哄笑。 楚延说道:“你们见到过这么聪明的傻子么?” 众人异口同声:“见到过。” 楚延:“哪里?” 众人看着他不说话。 他急了,拉着付侃,“你们倒是说啊。” 付侃面无表情:“眼前。” 又惹得大家一番哄笑。 气得楚延追着付侃一番追打,这一闹起来倒把凤驰的问题给岔开了。 五人白天御剑而行,晚上便夜投客栈。 这日,刚吃过晚饭,白妶便回到房中,插上销,打开门对面墙上的窗户。捡了宝贝,总得看看宝贝的效果吧。 客栈临河而驻,窗子那面是河流,空气甚好,又安静地不受打扰,正适合练功。皎月正冉冉而升,月光如洗,洒了一地的银灰。 他先是拂灭了烛光,去除这些烟火之气,可令空气更为新鲜。然后再从须弥戒指里取出聚灵玉。 聚灵玉果真是宝贝,能吸天地日月之光华。窗外清辉般的月光被聚灵玉吸引,凝成更为浓重的色彩纷纷挤入房间,窗外的月色骤然晦暗,明明天空月如圆盘,但月色却如乌云蔽月,十分暗沉,让人产生莫名的诡异感。 这时,窗外有小二说道:“怎么回事啊,明明有月亮,但为啥这么暗呢?这啥鬼天气?” 另一人说道:“是不是有妖物出现,吃了月光啊?” “妖物?你想象力真够强大的。有妖物你我还能坐在这闲聊?” 白妶收敛心思,将意识聚中在一起。面窗盘腿而坐,闭上双目,凝神聚气,默念法诀。 因为要回不羁山,他默念的自然是不羁心法。 仙魔同修,并不是每个人的体质都能修的。而且,如果体内魔力过强,可能会在检测入门时被发现,所以他暂时是不会练习《凤兮诀》的。 说起凤兮诀,却并不全然是本修魔的书,它原是一位修真门派的道长潜修而得,本就与修真法诀同宗。 可是后来道长发现,凤兮诀修行极快,但却极易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便会产生嗜血的念头,最后不得不把这本书列为禁书,将它归入魔修一道。这本书后来经过多次辗转,终于进了不羁山的华音阁禁书室。 聚灵玉吸取了超出一般修炼能吸取到的日月精华,白妶在修炼时感到一股源源不断的灵力不断涌入体内。他集中意识将这些灵力凝成一股,引导着它沿着经脉行入百会穴,再从任督二脉徐徐而下,归于丹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全身一松,身体有种说不出的舒畅。猛然睁开眼睛,灵台一片清明,有如醍醐灌顶,矛塞顿开。 他升阶了! 筑基中阶! 收式起身,顿觉身体轻盈了不少,有如洗经伐髓一般。然后去沐浴,更衣,接着睡上香甜的一觉,一觉醒来,已是白天大亮。 洗漱完毕,出了房门,众人已在吃饭的雅间用餐。 “白兄,你当真好睡呀。是不是前几日遇上美女狐妖,艳色女鬼给折腾的?”楚延三言两语离不开桃色话题。 第9章 奔赴不羁山(2) 凤驰:“楚兄,你是不是应该收敛点。咱们这又不全是男子。” “你说温姑娘呐?她算女子么?我看她比我还虎,简直就是名汉子——”楚延话还未完,筷子上的肉包被温如玉打掉。 “楚延,你就是只狗。” 众人:“……” “一大早上的,你怎么骂人?还打我筷子。白兄,你就不管管。”楚延顺口告状。 白妶走到温如玉身边,气定神闲地坐下,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可不想死,我还想活着。你想死,我可以给你买个花圈什么的。” 温如玉明白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时,一筷子又敲掉了白妶的肉包,指着他说:“一路货色。” 楚延直接把他的碗给拖到了旁边,说道:“一大早上,被人咒,还有天理吗?给我道歉,不然,早饭没的吃。” 付侃:“你们就别狗咬狗了。” 三双目光“唰”地聚中在他的脸上。 付侃双手投降:“我——不是有意的。放过宝宝吧——” 凤驰扶额,“你们确定这是在吃早餐。” 白妶坐正身子,道:“食不言,寝不语。以我为榜样。” 凤驰:“……” 温如玉:“欠抽。” 付侃抛了一个鄙视的小眼神,指了指凤驰:“榜样在那里呢。” 白妶:“我装个逼容易么,我?” …… 五人热热闹闹地吃过早饭,便上路了。 因为其他四人修炼都比白妶高,一路上,大家一直都减慢速度飞行。但这一日,大家发现白妶御剑的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 凤驰便问道:“白兄,你昨晚练功了?是不是进阶了?今天精神挺好呀。” 白妶:“我往日精神不好?” 风驰:“倒不是,但今日确实不同于往日,御剑都快了好多。” 温如玉:“那就是进阶了呗,有什么稀奇的?练这么久还不进阶,我都要耻于与他为伍了。对了,以后,不要告诉别人说我认识你。” 白妶:“……” 众人:“……” 大家飞行了一段时间,看见下面是个小镇,便落地准备找个地方吃午饭。这时,不知从哪冒出一名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拦住白妶道:“公子,我看你气宇不凡,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不过,你印堂发黑,近来必有祸事要发生。” 白妶盯了他一眼,心道:我昨日刚进了阶,岂有今日印堂发黑之理。我明明有喜事加身,你却偏说我祸事将近,看我长相善良便想骗我银子么? 他刚想开口拒绝,温如玉已挤了上去,将他拨开,对着算命先生展颜一笑,“先生算卦的?” “对对,姑娘可是要算一卦?” “当然。” 算命的一听,心道这小姑娘自动上钩。于是便弃了白妶,问道:“姑娘可是要算姻缘?” 温如玉收了一脸的笑容,一正,道:“请先生算算我叫什么名字。” 众人:“……” 算命先生:“......” 温如玉挺认真的,“这都算不出来?那你算算我多少岁?” 众人:“……” 算命先生:“......” 温如玉嘴角一撇:“你这水平,还不如我,你瞧,我就知道你的底细。” 算命先生:“?” 温如玉:“第一,我算出来你是男的。第二,我算出你年纪已超过四十。第三,我算出你的职业,是个算命的。第四——” 众人已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算命先生受了戏弄,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胡说八道。” 温如玉:“再胡说八道,也比你强。骗本姑娘都骗不到,还敢出来混?” 算命先生没骗到钱,骂骂咧咧地走人了。 旁边有人指指点点道:“这胡二成天装成算命先生到处忽悠外地人,这次认栽了吧。这几个人看着年纪轻,倒也不傻。” 真是世风日下,连小镇上的人都不朴实了。 五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往前走,忽见前面围着一堆人,传来一阵喧哗。楚延八卦的心蠢蠢欲动,便要上前去看。 凤驰说道:“咱们还得赶路呢,看什么热闹。” 楚延:“你们先走,给我留个记号,我一会来追。” 付侃:“……我陪你去吧。” 二人便向前挤去。 三人无奈,只好也跟着挤入人堆之中,倒还真有热闹好看。 人群中一名身着翠烟衫,身披淡绿色薄烟纱的妙龄少女,模样长得挺俊俏惹人亲近。不过,她神情倨傲,骑在马上,正挥着一根鞭子,作势要打一名小贩,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只听她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本姑娘的马!” 白妶觉得绿衣少女甚是眼熟,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竟是原主的妹妹江吟月。 果然是霸道骄横惯了。 向旁边的人打听了一下,原来小商贩推着一车水果前行时,不小心撞了一下那姑娘的马,那马惊起,昂了两下,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异常。 但那姑娘却得理不饶人,便一鞭子抽了过去,抽在商贩身上。商贩忍了疼,也没发火。但这姑娘还不依,又是一鞭子,把商贩车上的一筐水果抽翻,苹果、桔子、香蕉抽翻了。商贩便不依了,和她理论起来—— 这时,白妶听得绿衣少女说道:“我抽了又怎样?我就把你这车水果全抽了又怎样?” 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小商贩说道:“姑娘,你倒是讲讲理。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已经向你道歉了。你抽我一鞭子,我扛着,不要紧。但抽我的水果不行,我一家人还等着我卖了水果,买米下锅呢。” 绿衣少女冷吭一声道:“意思是今日我不赔你水果,你便不让我走了?” 小商贩:“在下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已抽了我一筐了,就不能再抽第二筐。” 绿衣少女:“凭你,也能拦得住我?” 她说着又举起了鞭子抽下了过去,谁知,这鞭子一甩过去,却被人抓在了手中。绿衣女子看着抓住她软鞭的白妶,眼神微怔了一下,露出一副“不可能”的表情。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位公子,你是要管闲事么?”她居高临下,神色倨傲地说道。 白妶:“姑娘,他就一个普通百姓,还望海涵,不与他计较。” 第10章 不羁山学艺(1) 绿衣少女用力一抽,收回鞭子。说道:“想管闲事,那也得问你有没有这本事。”接着,便又挥鞭而上。 凤驰正想上前,却早被温如玉抢先了,温如玉一伸手,捏住了来势汹汹的软鞭,说道:“哪里有你这样野蛮不讲理的人,当真是螃蟹?” 周围人听她说绿衣少女是螃蟹都笑了起来,螃蟹横着走嘛。 五人已并排站在了温如玉身边。 绿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们这是要以多欺少?” 白妶:“不敢。只是请姑娘看在下面子,放过这位小哥。” 绿衣少女语气张狂的不行:“我江吟月从不看人面子,何况,你有面子?” 温如玉怒,“我见过不讲理的人多了,却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江吟月看了眼白妶,又看了眼护着白妶的温如玉,嗤笑道:“这位姑娘,旁边这位白衣公子是你姘头?” 白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看你也不象出生低贱的人,怎可说出如此淫词秽语?” 江吟月年纪虽小,但却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多,脸皮也厚,说话更是相当地无耻,“有个词叫‘斯文败类’,公子听说过没有?就是说你们这种人的,只做不说。而我们这种是只说不做——” 此时,街上看热闹的人已将水果尽数帮忙捡回筐中。小商贩见自己也没多大损失,见白妶等人为他的事与人生出事端,便反过来劝道,“都是小事,各自让一步,算了,算了吧。” “你闭嘴!”几乎同时,江吟月和温如玉一起向他吼道。 吃瓜群众:“……” 小商贩不知所措,无辜地挠挠脑袋,默默地将车推到一旁。 白妶不想生事,因为对方是原主的亲妹妹,虽说小时候总欺负原主,但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何况江家现在活着的也就江吟月一人,毕竟自己夺去了江吟雪的生命。想到这,他心里多少有些惭愧,便不想与江吟月为敌。 他拉住即将暴发的温如玉,“得得得,大小姐,咱们还赶路呢。” 温如玉这才在白妶又拉又拽中走了。 江吟月冷哼一声,高声说道:“我若不是有事,只怕你们今天谁也逃不过。” 这话说得可真够狂的。 楚延笑道:“凤兄,要不咱们和她比划比划?” 凤驰说道:“我认输。” 楚延:“几个意思?真认输还是假认输?” 付侃神补一句:“是真。” 楚延:“你怎么知道?” 付侃:“你没看到她刚才施鞭子的力道?就那么顺手一抽,那气势可凌厉了,啧啧,不信,你上去试试。” 凤驰:“不错。但我们中,温姑娘可与她一敌。” 白妶当然知道江吟月很厉害,她年仅十五岁,便升到了金丹中阶。而同行的五人中,功力最强的是温如玉,也是金丹中阶,而其他三人只是金丹初阶。 当然,他自己只能算一个垃圾的存在,好不容易才到筑基中阶。 五人一路跋涉,行了数日,终于远远地望见了巍峨连绵不绝的不羁山山。 不羁山被云雾笼罩,青烟缭绕,晨蔼染染,是众仙山中灵气最盛的山。偶尔响起钟鸣的声音,回荡在山间,悠扬肃穆,让人心生向往。 众人无比欢快,同时举臂欢呼:“耶,我们到了!” 果真是少年心性,容易欢喜激动,就算长期静心修炼,也不能抑制天然的活力。 楚延和付侃两人象一对欢喜冤家,二人都有个爱好——喜欢打赌,而且只喜欢与对方赌。 这次,他们又开始打赌了。赌的是白妶能否考取成为不羁弟子。他二人已达金丹初阶,自然稳操胜券。但白妶,在他们看来,依旧是筑基初阶,那就是大大有问题了。 赌注依然是心愿券,谁赢了就得到一张心愿券,该心愿券为记账式,由胜者揣着,但需要输都签字认可。 这张心愿券的作用便是,谁拥有心愿券谁就有资格整蛊对方一次。整蛊完成后,受整者便收回划掉心愿券以示作废。 比如,上次付侃输了一张心愿券。楚延便让付侃做了一件付侃非常非常不愿做的事。 在闹市中狂呼大叫“我是猪,我是猪”二十遍。而且,不允许一口气叫完,而是叫两下,停一两分钟,然后,又叫两声,再停两分钟……,整个人就象个神经病……。 付侃年纪小,面皮又薄,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在群众驻足围观的情况下,喊完二十遍,脸躁得通红,而楚延则在人群堆里乐得手舞足蹈。 付侃发誓一定要赢他,一定! 第二次下赌注时,上次的输者优先。因为上次是付侃输的,所以这次由付侃先选赌面。 付侃赌的是“白妶考不上”。 楚延本来也想赌“白宜生考不上”,但无奈付侃已选,不得已只能选择“白宜生考得上”。 这么晦气的赌局自然被凤驰与温如玉骂惨,白妶觉得他俩太损了,默默无语地接受他俩对他的一万点心灵伤害爆击。 不羁山最高处是玉清峰,玉清峰居于沧澜峰背后。沧澜峰是不羁山主事的地方,无论是外来接待还是日常处理杂物,都是在沧澜峰上。 远远的,白妶看到玉清峰上宏伟的华音殿。在一片绿树成荫的桃林中,白墙黛瓦,隐约可见,一切如旧,只是物是人非,究竟还有多少故人在呢? 五人往沧澜峰飞去,降落在瑶光场上。 一名仙童迎了上来,问道:“几位修士可是来赴考的?” 凤驰:“正是。” “几位请随我来。”仙童在前面引路,将五人引向瑶光殿。 瑶光殿,金碧辉煌,庄严肃穆,气势磅礴。从宽阔平坦的瑶光场经过,再从左侧的石阶往上爬数十阶后,便能到达。大约走了三十阶,右手方便是瑶光台,介于瑶光殿与瑶光场之间。 瑶光台正对瑶光场中央,台上立着四根卷龙纹大金柱,撑着遮阳蔽日的亭角黛瓦。 在白妶的记忆里,三尊便是坐在高高的瑶光台上,对全山弟子训话的。 以前的不羁山共有三尊,慎行、灼华、洵玉。分别称“慎尊”“尊上”“玉尊”,灼华是前任掌门,如今的继任掌门是慎尊。 再行二十来阶,众人便到了瑶光殿。 第11章 不羁山学艺(2) 瑶光殿内,一名身着翠烟衫的少女在一群白衣修士中鹤立鸡群,居然是江吟月,她也来了。白妶目光微凛。 温如玉一袭红衫,一入殿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温大小姐圆眸杏目,长得娇俏可人,她长相活泼,有种人见人爱的可爱。 大约是衣服显目的缘故,二人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彼此,彼此对对方都是很不喜欢的样子,目光相触,各自都掠过一眼的轻蔑,一场战火硝烟在无声无息中悄悄弥漫。 在仙童的引导下,大家来到一张桌前。执笔的是玉尊的大弟子云易,他正提笔登记众人的名字、年龄、籍贯、师从何人等。 而大殿的中骨,有一位身形高挑的白衣修士,正在安排工作。这人,白妶倒是认识,是慎尊最得意的大弟子盛岚,当年还想和他争首席大弟子来着。只是那货虽努力,却资质欠缺,与他相比,可是差了好几阶的功力。 众人按仙童的指示排了队。 轮到白妶,云易问道:“姓名?” 白妶:“姓白名妶,字宜生。” 云易:“多少岁” 白妶:“16。” 云易:“出生地?” 白妶:“姑苏。” 云易:“师承何人?” 白妶:“华灼散人。” 云易掠过一丝不屑,又是一个无名小辈,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 “修为?” 白妶:“筑基初阶。” 他撒了个谎,反正初阶与中阶差不远,报低一点,减少别人的关注点。 他一番胡编乱造,蒙混过关。然后按指示通过了修为考核。 华灼,灼华!名字倒转而已。 他要拜他前世的师父为师父!他终于回来了,虽然不够正大光明。 登记完毕,便是分配宿舍。众人随仙童走下瑶光殿,离开瑶光场,往西边的祥云峰而去。西院和北院是居住的地方,东院和南院则是学习的地方,一幢幢教室层层叠叠排列开来,很有仙家风范。 仙童将他们引至院前,男生住西院,女生住北院。每四人一间,算来算去,男生多出一人。可用的寝室却不够,只剩下最北边犄角旮旯里有一间非常小的堆杂物的房间。 因为谁都不愿意去,分宿舍的师兄十分为难。问了几遍,都没人答话。这名师兄正在踌躇如何解决这事时,白妶说道“我去吧。” 这才解了分住宿师兄的困境。 宿管师兄舒了一口气,便命人先去收拾,等收拾妥当再让白妶住进去。然后便是四人一组抽签决定所住寝室。抽签时,场面挺热闹,相好的总相住在一起。于是,抽完之后便有人调换手中的签条。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的,比如,都不熟的情况下。 凤驰、楚延和付侃三人调到了一起。楚延因为又能和自己相熟的人一起,分外开心。见白妶落单,便调笑他。他将身子往前一探,隔了好几个人,小声地打趣他:“白兄,要不要我搬过去陪你住啊?听说那地方偏得很,小心女鬼缠上你。我的赌约可在你身上,我担心你啊。” 白妶:“......” 温如玉:“……你怕是想女鬼了。” 众人:“……” 这红衣少女太能了。这都敢说。 付侃对楚延说道:“你整天不正经的样子真的好吗?,别打扰白兄,否则输了我让你光屁股在寝室里走十圈,就问你尴不尴尬?” 楚延闭了嘴,无语。 宿管师兄意识到他们那边挺吵,盯了一眼楚延,楚延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站得笔直。 付侃腹诽:这货真是太能装了。 接下来便是学习,学习不羁山的心法口诀、剑术、符咒、丹药、琴艺、德修、史修等,一个月后,便进行入门考试。 通过“入门考试”的修士,便正式成为不羁山的入门弟子,还可以申请参加“仙剑大赛”。 而“仙剑大赛”的冠军可以成为灼华上仙的关门弟子,享受到与众不同的待遇,还能得到灼华上仙的真传。 最最最关键的是,大家能与仙界第一人的黍离君朝夕相处。 黍离君是仙界首推的仙督,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作为他的师弟或师妹,修炼资源可谓丰富。起点比一般的弟子那可是高多了。 仙界的资源也是讲究个优胜劣汰的,不然,倒白让资源浪费了,达不到物尽其用的效果。 虽然要成为灼华上仙的弟子很难,但白妶依旧豪气不减:无论多难,吾俱往矣!也不知他一个筑基修士有什么可自信的。 温如玉说道:“要当尊上的弟子可真难啊。” 白妶:“当然了。不过,我还是要争上一争的。” 温如玉:“看你小样儿,就得了吧。炮灰一个。” 白妶一本正经的样子:“你怎么断定我不行?要对我有信心。” 温如玉抛了个鄙夷的小眼神:“得,你筑基初阶的修为,也不怕人笑话?” 白妶强词夺理:“人定胜天!” 温如玉:“……你,没救了。自大狂。” 旁边有女修加入聊天阵营:“成为尊上的弟子倒是其次,重要是能和仙督大人朝夕相处啊。”接着女修一脸花痴,“要是能搏得仙督大人芳心一许,还修什么修?天天看着他就是在修仙——”然后蒙脸娇羞状。 温如玉:“!!!” 白妶:“!!!!!!” 温如玉说道:“说得有理哈。日日见到仙督大人,我死也甘心。” 她说这话时竟咬牙切齿。 白妶:“我这么一大帅哥在你面前,你眼瞎吗?——” 扮男人久了,都忘记自己真实性别了。 温如玉:“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女人。” 旁边的女修笑了,说道:“其实这位师兄真得很帅呢,你可以将就一下。” 白妶:“……” 温如玉眉眼一挑,“打死我也不会选他。” “我叫珊瑚,你呢?” “温如玉,幸会。旁边这位是我的哥们,白妶,白宜生。” “男人女名,够特别的,记下了。” “温师妹,你这对仙督大人志在笔得的样子,让我想起一句话。” 温如玉:“什么话?” 珊瑚狡黠地一笑,眼里全是戏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接着,她便“嘻嘻嘻”地笑开了。 第12章 不羁山学艺(3) 温如玉扶额:“这什么跟什么,我要告你亵渎仙督大人。” 忽然,众人听得一声冷哼:“仙督大人也是你们拿来开玩笑的吗?”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一脸阴沉的江吟月。 “切,关你何事,狗拿耗子!”温如玉很不喜欢她,一见她脾气就爆。 “收起你对仙督大人的龌蹉心思!” “谁心思龌龊?我看龌龊的人怕是你吧!” 二人说着便要动起手来,旁边的修士们正要劝谓。 “吵什么吵,还不快去练功。”一声惊雷般的喝斥。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桃翁又回来了。 众人立时肃静,作鸟兽散。 修炼课在众多课程中既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课程,这门课程讲究循序渐进。先由老师传授心法,再由大家自己揣摩练习。 自行修炼是不限场地的,白妶知道一个好去处,那里不仅灵力充沛,还僻静地几乎无人发现,那地方叫蝴蝶谷。 谷内,四季如春。 谷中有一潭清泉,还有一块巨石。白妶前世时便常常坐在那块巨石上修炼。那地方,是他和师弟还有呦呦常去的地方。 想到师弟,白妶便有点惆怅,他现在已经是仙督大人了,而自己却只是个夺舍的魔修,这差距可不一般。说是魔修,也挺可怜的,法力少得可怜。还说是魔尊呢,要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估计死无葬身之地。 呦呦是只修炼成妖的狐狸,还不能幻化为人,但能说话,它喜欢叫他“白白”。 白妶盘腿坐于石头上,从须臾戒指里取出聚灵石,静心凝神入定。 接下来,他每日仅休息两个时辰,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他差的也仅仅是修炼,而其他科目他是占优势的,毕竟曾经学过。 除了上课,温如玉成天不见白妶人影。为了鼓励白妶考上,每天上课相遇时,他们展开一段天打不变的雷同对话。 温如玉:“你要加油!” 白妶:“放心。” 温如玉:“你要努力!” 白妶:“没问题!” 温如玉:“考不上,本小姐拳脚伺候!” 白妶:“温如玉,你真啰嗦!” …… 白妶当然清楚自己的强弱项,所以他认为入门考试对他来说应该不难。但要想成为尊上的关门弟子,绝对是难上加难。他之所以加强修炼,正是为了应对仙剑大赛。 但温如玉却不知他底细,所以,很是为他着急。 “宜生兄,你可得加紧了。” 白妶很认真很认真得“嗯”。 温如玉觉得不踏实,“宜生兄,你有多大把握?” 白妶:“放心!” 温如玉:“你让我放心?你拿什么让我放心啊?不行,明天起你跟我一起修炼。” 白妶:“……” 温如玉“和尚不急太监急”,白妶则妶露出一副“十拿九稳”的表情,不慌不忙,气得温如玉吹胡子瞪眼睛。 如果,有胡子的话。 总之,这是一对活宝冤家。 温如玉对白妶的嫌弃到了一种丝毫不掩饰的状态,不怕得罪他的那种,比如“瞧瞧你,倒数几名,我都替你脸红。” 白妶:“……” 白妶:“该吃吃,该喝喝,天又塌不下来,不多说,练功去。” 甩给温如玉一个自信的背影。 不,在温如玉看来,是自大、自以为是的背影。 “你......”温如玉看着白妶远去的背影,一跺脚,恨铁不成钢。 温如玉一转身,也练功去了。 她的目标可不止留在不羁山这么简单,她要做尊上的弟子!谁不知灼华上仙一身绝技,威名远扬。她哪里想得到,此时白妶的目标也不简单,他也要做尊上的弟子,但不是为了灼华上仙的绝技,而是为了他们—— 温如玉要是知道白妶这样想,怕会觉得他是疯了,痴心妄想吧。 白妶想要在仙剑大赛上夺冠?几乎不可能。 他,毫无胜算! 不只一点点! 而是非常非常没有胜算! 对,就是痴心妄想! 可白妶不管。一旦下定决心的事,便勇往直前,什么都不用想,竭尽全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白妶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玩命修炼后,终于晋级到金丹初级。 临考试前,他整整瘦了一圈。每天仅休息两个小时,能不瘦吗? 温如玉半月不见白妶,看到白妶第一眼时,吓了一大跳,“宜生兄,你......这是病了?” 白妶笑:“你看我象生病了吗?” “不象,精神看起来挺好的。但为何瘦骨嶙绚成这样?” 白妶开玩笑道:“还不是你逼的。” “你又冤枉我!” …… *** 考试如期而至。 第一门考试:符咒。白妶倒数第300名,唔,换句话说,是一千七百名。 温如玉:“你的保证呢?” 白妶:“……” 第二门考试:剑术。白妶倒数第1550名。 温如玉:“不能进入前800名,只能下山,懂吗?” 白妶:“......” 温如玉叹气,废材!连责备的眼神都懒得给他了。 白妶:“......” 白妶再不济也不至于考得如此之差。其中原因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不过是要有意隐瞒自己进阶到金丹初级的实力。 出其不意,方能制胜!成功也需要策略。 但剩下的五门功课,他可不再含糊。不求考得博人眼球,但求成绩中上。免得一不小心,落入孙山之外,得不偿失。再说,那些豆芽科目,即便考得好点,谁会留意呢?高手们关注的毕竟是仙剑大赛,那场比赛,比的是剑术,真枪实弹! 谁在意一个副科考得好的考生嘛! 第三场丹药,白妶第45名。 第四场德修,白妶第30名。 第五场史修,白妶第28名。 第六场琴艺,白妶第18名。 第七场心法口诀,白妶第12名。 虽然白妶觉得自己的名次一点也不出彩,但温如玉眼睛越瞪越大...... “宜生兄,你这是留下来了啊!”温如玉猛地用力一拍白妶的肩膀,如梦方醒般。 白妶裂嘴抚肩,深感无语。 这丫头就不能轻点么?力气那么大!怎么嫁得出去? 白妶以综合名次第484名考上了。 楚延知道后,笑得喘不过气来,这也能赢,出门踩了狗屎哇? 第13章 不羁山学艺(4) 楚延因祸得福了,赢了一张心愿券,这次他是笑了三天三夜,想想都好笑。 然后他开始指手画脚地教训可怜巴巴没想通的付侃:“祸兮福之所倚!谁说祸就是祸呢?说不定祸其实是福。看看,看看,我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的例子?” 付侃在楚延地笑声中,干巴巴地跟着大笑三声后,跟着就是一拳,砸得楚延“哇哇”直叫,二人便在寝室里扑来倒去地疯玩起来。 凤驰憋了半天,良久才发出一句“能不能考虑一下其他室友的感受”。二人这才作罢。毕竟,除了他仨,还有一名同学。 付侃发誓,一定要抽空偷跑下山,找一家灵验的老庙拜拜菩萨,为自己转转运,赢楚延十张心愿券,把他整安逸! 不过,白妶能留下来,他还是挺高兴的。 得知考试结果后,那些被考试淘汰的修士们,纷纷下山。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暗自揣紧拳头,为自己打气,希望还有机会再战不羁山。也有人心事重重...... 总之,来时的兴致昂然、信心百倍,离开时却化着了千种心情、万般滋味。 九月中旬,初秋渐至,淡蓝的天空飘过朵朵白云,漫天铺开,令人神清气爽。 不羁山新生开学大典如期举行。 宽广平坦的瑶光场上,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排、一列列白衣飘飞的少男少女,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女修们如花般美丽动人,男修们如草原上展翅的雄鹰,健硕英气。 典礼分三步进行,随着列队于新生们两旁的仙童们的奏乐声,一名学生代表走上了瑶光台,他是慎尊的得意门生盛岚。 迎风而立的盛岚穿着不羁山的校服,白色衣袍,广袖飘逸,领口、袖口绣满银色云纹。 他站在瑶光台中央,昂首挺胸,连手稿都不带,演讲出口成章,语气不急不徐、神态稳着沉静,他代表全校师生,表达了对新生们的欢迎和期望。 接着便是掌门慎尊的致辞。 他从不羁的起源、发展讲到功绩。从功绩中新生们了解到了不羁山的名人录,人物繁多、贡献颇丰。但大家最后记住的也就那么三五个人。 最后,慎尊提出了对新生们的要求与期望:“......从今天起,诸位便正式成为我不羁门下的弟子,希望诸位在接下来的修炼中,勤奋刻苦,踏实学习,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成为修真界的翘楚。修为一事,绝无止境,望诸位继往开来,为不羁开创一片新景象。 大家知道,16年前修真界与魔教在大荒一战中,元气大伤。如今有消息传闻,大荒魔尊即将重返于世,魔道蠢蠢欲动。 不,这些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行动,企图颠覆我修真界。只是近期行动变得愈加猖狂,上月已在姑苏屠戮了我修真界中一户江姓人家…… 本尊希望在座诸位勤加修炼,来日惩恶扬善,光大我不羁往日雄风,为我派百世流芳作出贡献......” 刚开始的时候,众弟子还精神饱满,听得一丝不苟,站得人模狗样。 冗长的训话,终于把弟子们熬得个个神思悠远,心思飘然于九宵云外。偶尔捻几句关键的听听,其余废话一律自动忽略。 弟子们虽不喜听慎尊“王大娘裹脚”般长而空洞的训话,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整个瑶光场上,庄严肃穆,新入门的八百名弟子站得端端正正,态度恭恭敬敬。除了慎行响彻广场的浑厚声音外,竟无一丝声响。 白妶听到慎行说到“魔尊”时,心里跳了一下,仿佛自己是潜入敌人内部的间谍。不过,面上却波澜不惊、镇定自若。 好不容易等慎尊训完话,新生们的班主任桃翁又上台致辞了。 弟子们本以为桃翁也会长篇大论,正百般煎熬时,却不想他三言两语、言简意骇,几下就结束了。 难道桃大大也嫌慎尊啰里八嗦? 忽然,众弟子一片欢呼,正在神游的温如玉满脸疑惑,转过脸看着白妶,“什么消息让大家高兴成这样?” 白妶:“仙剑大赛更改了规则,将新老弟子分开比赛,分别决出前三甲。再有,尊上的弟子人选只在新弟子中选择。” “真的?哇,这可真是头等大喜事!” 这下,劲敌少的可不止一半。 散会后,不参赛的弟子便一个个接二连三地离开了。想参赛的弟子们按照桃翁所讲规则,走上瑶光殿去报名。 温如玉超级兴奋,一散会便往前边挤,白妶紧随其后。 温如玉一回头看见他,便道:“你凑什么热闹?” 白妶:“......” 温如玉:“我讲真的。” 白妶:“我也是真的。” 温如玉生无可恋:“......炮灰!” …… 二人说着说着便走进瑶光大殿。 一行长长的“之”字型队伍已在大殿里排开,头首在大殿的右上角,一直婉延到大殿左下角,弯弯曲曲。倒不是弟子们有意排弯,实在是人太多,又是单列,大殿站不下。 比赛规则是自由报名参赛,大殿右上角有位长老正抚须执笔,一笔一画地沾墨书写一个一个的报名者信息,旁边立着一名磨墨的仙童。 温如玉立马朝队伍尾巴上走去,白妶随后。 因为人多,一时也排不到自己。光站着也无聊,闲不住的温如玉自然首先挑起话题。 温如玉:“宜生兄,你这算是陪我比赛吗?” 白妶打击她,“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温如玉嘴一撇,“意思是你这次是抱了信心的了?” 白妶瞥了她一眼:“贵在参与。” 温如玉“噗哧”一声:“好一个‘贵在参与’,不就一炮灰?说得冠冕堂皇。”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白妶二人的日常互怼:“谁说不是?有的人自不量力。”江吟月隔着好几个人,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俩。 “狗拿耗子!劝你作个人。”温如玉白了她一眼。 白妶也说不清对江吟月是什么样一种心情,想把人家当妹妹,似乎人家并不领情,很讨厌自己的样子。既然做不成姐妹,咱们当路人好了。一般情况下,江吟月说什么,他都是不理会的。 可温如玉不一样,她对江吟月睚眦必报。 第14章 仙剑大赛(1) 白妶劝道:“你跟她是室友啊,搞得象仇人,小日子好过?” 温如玉道:“我不好过,她也不好过。谁怕谁?” 白妶见她犟得很,就懒得劝她了。 江吟月对温如玉没什么好感,冷嗤一声:“呵,果然是乡野丫头,说话粗鲁,没家教!” “你说谁没家教?你再说试试!” 她说着便想动手,被白妶一把拽了回来,:“有老师在!” 江吟月傲娇小脸一扬,“哟呵,难不成你还敢动手不成?” 白妶心道:你敢?你先动啊。 温如玉怒目而视,江吟月则冷哼一声。前方不远处,一名长老的目光已向他俩扫来。二人迅即低头,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时,凤驰也正好走了过来排队。 “白兄,温师妹,你们也来报名。” 白妶:“我凑热闹而已。” 风驰:“我也是啊。凑热闹。” 白妶:“凤兄说笑了吧,你怕不是来凑热闹的。” 风驰:“有温师妹这样的高手在,凤某只能是凑热闹的。” 温如玉此时已将刚才与江吟月争执的不快抛之脑后,笑道:“凤师兄这么抬举我?看来,我不加油都不行了。” “自然!”凤驰眼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温如玉秀丽的脸庞上。 “你们都要报名啊,真是太巧了。”楚延和付侃两人摇着扇子,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 楚延:“凤兄,温师妹,比赛的时候,千万要手下留情,让我输得好看些。” 付侃拿折扇敲了一下楚延的肩膀,道:“那你还不如趁早不参加。” “我怎么不参加,没有我们这些陪跑人,比赛多无趣。再说,你不是也参加了吗?” 付侃:“我来见识见识,有何不可?” 哦,这一次,他俩又会下什么样的赌注呢? 结果,五人都报了仙剑大赛的名。 …… * 第二天上课时,桃翁公布了大赛的报名情况,八百名弟子,共有一百八十人报名。 新旧弟子的比赛分两批进行。第一批是新弟子大赛,将在一个星期后举行,持续五天。 比赛的第一轮和第二轮各淘汰一半,也就是说两场比赛,人数变化为一百八十人留九十人,再到四十五人。第三轮淘汰二十七人,余十八人。第四轮筛选出六名进入决赛。第五轮决赛是夺魁之争。 众人听桃翁讲完比赛规则后,长长地抽了一口冷气。也就是说,抽签非常非常幸运的情况下,冠军至少要打七场比赛,但这种假设几乎不成立。最多却要打十一次,而这个概率比打七场的概率大很多很多,等同于说拿冠军要打上十次。 报名参赛的弟子在赛前,自由练习。其余弟子则需照常上课,到比赛那天,不参赛的弟子必须前去观摩。 就在桃翁讲得唾沫横飞的时候,不知从哪传出小道消息,说是仙督大人将会在大赛前致辞。这消息立马引起了课堂的骚动。尤其是女修们,沸腾一片。 桃翁将枕木敲得“梆梆”响,才让课堂肃静下来。 自白妶上山以来,听到的,关于仙督大人黍离君的传闻,真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暗自叹了口气:“我这个师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妖孽得有些可怕。” 在不羁山呆了一个月,也没瞧见过他一次。而关于他的传说却每天在修士们的口中,真是“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一个星期后,仙剑大赛即将开始。 瑶光殿内,一位灰袍老人从仙童手里接过精致的茶盏,以盖轻拂盏中茶面的浓香,浅酌一口,摇头晃耳,老脸惬意。 “师叔,您看,众弟子正在下边等您致辞呢。” 只听“啪”的一声,茶盏被狠狠地置于桌上,溅出些许茶水来。伺候在旁的仙童弦月赶紧拿抹布擦去茶汁。 老人说道:“……,灼华的弟子必须是男娃娃,女娃娃不要。” 原来这老人竟是微子仙尊,灼华上仙的师父,云游三百多年,音讯全无,也不知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忽然就冒出来了。 他年愈八百多岁,人活得久了,越发活回去了,喜怒无常、性情乖戾,经常象孩子般不讲理。 此时,他因为灼华上仙选关门弟子一事,与慎行意见不合,正端着架子倚老卖老呢。 想是因为白妶的缘故,微子执意不肯为灼华招收女弟子。此时,笑脸秒变怒容。 可慎行很为难啦,作为掌门,说话不算话,以后如何服众呢?慎行说道:“师叔,您看,规则咱们是事先定下的,说是从本次前三名中选出一人。如果临时改变规则,恐有失不羁颜面......” “不听不听.......”慎行话未完,微子已是又摇头又摆手。 洵玉略略蹙眉,顿了一下,上前一步,站到他身旁,端起茶盏,笑容满面,恭敬地说道:“师叔,您喝茶,喝茶。”一边对慎行施以眼色。 微子接过茶盏,不急不徐地泯了一口,道:“还是洵玉孝顺啊。” 洵玉:“师叔,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和师兄照做便是。” “你小子就是懂事,不枉师叔疼你一场。”微子回头指着慎行,继续说道,“哪象这犟小子,老惹师叔不开心.......” “师叔疼洵玉,是洵玉的福气。不过,师兄他……” “对了,还有,灼华的徒儿要选好看的,歪瓜裂枣的就不要了。”微子打断他。 洵玉一怔,与慎行对视一眼,心道:老头子这是收哪门子徒?难不成是选美? 想想灼华的品貌,心下了然,老头子挑徒弟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想到此,洵玉又一笑:“就依师叔您。到时一定由您老人家过目,不喜欢的我们不要。” 慎行愣了一下,看向洵玉。洵玉眨了眨眼,慎行会意,上前道:“师叔,您看,您的徒孙们都还等着您呐。” “嗯,这还差不多。”微子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忽然又转过头对二人说道,“对了,灼华的弟子载之不错,正合我意,正合我意。我那乖徒儿收弟子总是以貌取人,嘿嘿,嘿嘿......” 慎行、洵玉面面相觑:师叔何时见过载之了?灼华又什么时候以貌取人了? 第15章 仙剑大赛(2) 明明是老头子自己喜欢以貌取人。 二人不由地同时想起16年前的白妶,貌不惊人,做事倒是惊人! 果然,这师徒二人还是有共通性的。 语不惊人,死不罢休。 两人终于劝得微子出面了。 想来若是黍离君在,事情就没这么棘手了。 而此时,他们口中心心念念的黍离君,也就是陆载之,却正在回不羁的路上。 约两个多月前,他便去了姑苏。结果一到姑苏,便听闻一桩惨案。 姑苏一修仙人家江氏满门被灭,一番查寻后,断定是魔教所为。 魔教为何会突然出手灭了江家?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目的? 最终他得出结论:江吟月还活着,但江吟雪却不一定。 江吟月他是认识的,曾在不羁山进修过几个月,修为不错,但从尸首来看,江吟月当时并不在家中。江大小姐神智不清,却不知去了哪里。 他一边寻找江大小姐,一边追查魔教线索多日,却一无所获。 按理,象江大小姐那样特征的人,一找便能找到。可是,他在江家附近逗留了十数日,先是询问方圆十里以内的人,再扩展到方圆百里。甚至还开了观微,劳神费力,仍然是空手而回。 江吟雪就象人间蒸发了般,死不见尸,活不见人,江吟雪的下落便成了谜。 在姑苏呆了大半月,终于是无功而返。 接着,他便去了漠北,经楼兰去了高昌,再由高昌,几经周转到了迷宫,在迷宫寻得千年旱莲,并将其收入乾坤袋,准备折回不羁山。 正是这趟高昌之行,他遇上了师祖微子,然后把微子先劝回不羁山,自己仍在路上沿途游历除妖降魔。 * 些时,不羁山中,微子一行人刚踏出殿门。大殿上只有洵玉时,慎行双袖一甩,两手一背,沉下脸来,道:“微子这老东西,当年若不是占着师祖对他的一片宠爱,哪里轮得到他当掌门?” 洵玉“嘘”了一下,看了看门外:“师兄,慎言!” 慎行降低了音量,继续说道:“他当掌门也罢,竟还硬生生把本属于我的掌门之位,给了灼华。 师弟,你说,凭什么灼华当掌门?我比他早入门一百年,论年限、功绩、品性,我哪一点比他差? 还有,微子那些年是多偏心灼华啊,想想都来气,咱师父不在了,他又来耀武扬威了,是吗?.” “师兄,那都过去多少年了。再说,你现在不是已经当上了掌门了吗?我看,还是算了吧,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洵玉双手抚上慎行的后背,安慰着。 慎行缓了缓,消了气,这才与洵玉并行出了殿门。 白妶与众弟子候在瑶光场上,等候多时,未见传言中赛前致词的黍离君。却见远远高台之上,两名仙童扶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跨出瑶光殿的门槛…… 难道赛前致词,竟临时换了人? 众人微微有些失望。 “是不是微子仙尊啊?”有见多识广的弟子小声问道。 “我看,八成是。他是尊上的师父,为徒弟选徒弟,理所当然。” “微子仙尊不是杳无音讯三百年了吗?他打哪里来的?” “这谁知道!” ...... 这时,高台上的老人已走到瑶光台中央,两名仙童早已退至身后。随后,慎行与洵玉也到场了,二人一左一右,并没有坐下,而是立于微子两侧。 “老啦老啦,走不动了,几步路便累得气喘吁吁啊。”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又苍老又羸弱,但却清晰地、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台下每位弟子的耳中。 微子清了清嗓子,颤巍巍地开了口:“……场上诸位,青春年少,老头子我都喜欢,要不,都拜到灼华名下......” 众人哂然:这叫什么话? 众弟子不敢笑出声,憋住笑。 又听微子说道:“可是,都拜到我徒儿名下,灼华也嫌烦呀。这样吧,不如大家都拜在我老头子名下......” 这...... 师祖,您老人家是来搞笑的么? 如此,岂不都成了慎尊、玉尊的师弟? 慎尊啊!看见他古板严肃的脸,弟子们的呼吸都要快一拍! 众人见他说话疯颠无状,便有人掩嘴拱腰。却见瑶光台上,慎行严厉地目光倾泻而下,吓得他们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重新站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咳咳,莫不是都不愿拜老夫为师?”微子继续啰嗦。 “师叔,说重点。”慎行提醒道。 “我知道说重点,又来败你师叔的兴。你真是我的好师侄,师叔好几百年没说过人话,你也要打断我......”老头子回头,吹胡子瞪眼睛。 没说过人话!!! 有弟子已经快兜不住了! “咳咳,我说到哪里了?”又回头责备了一眼慎行,“叫你打断我......” 这师祖,怕是老糊涂了! “玉清峰不大,确实容不下这么多弟子。”老头子颠三倒四,“不然,我真替灼华都收了。这样吧,大家随便打打,我老头子看中谁就挑谁......” 众人又一片哗然,这也可以? 洵玉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慎行,把嘴凑到微子耳边:“师叔,您看,让他们随便打的话,场下一定乱糟糟的,师叔您一双眼睛,可看不过来呀,这怎么能为灼华师兄挑到乖徒儿呢?” “对啊,那可怎好?”微子着急。 “师叔啊,您看不如这样,让他们抽签,抽中的一对打,分次分场。谁嬴了就留下来接着打,这样打上几天几夜,才精彩嘛,师叔看得也过瘾。” “嗯,这主意不错,甚好,甚好。不过,几夜就算了,白天打,晚上睡觉。”微子捋着一把白胡子,脸上笑开了花,满脸沟壑。他伸出右手里拿着的折扇,敲了敲洵玉的胸口,“就你小子鬼点子多。” 洵玉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对慎行说:“师兄,那就开始吧,让他们抽签。” 场下众弟子也跟着吐了口气。 虚惊一场! 比赛以抽签的形式进行。 抽签前,先进行了分组,筑基初、中阶为第一组,筑基高阶为第二组,金丹以上为第三组。 抽签时,强组与弱组对抽,避免强强对阵,以免部分强者在开头两局便出了局,使比赛达不到选拔人才的作用。 但比赛到后面,就只能随意抽取,因为留下的都是强者。 第16章 仙剑大赛(3) 比赛的规则是:只许在空中打斗,被打落地面,就算输。 白妶连闯四关,进入第五轮决赛。 此时,众人心底了然,深知白妶修为绝非筑基初阶,没想到他在这一个月的修炼中竟然晋了阶。而且似乎已晋升到金丹初级,真是个可怕的修炼天才。 十五六岁能升到金丹中级的少年绝对可以说是天才,新入门的八百弟子里,只有那么三两个人。 难能可贵的是,这届弟子竟与往届不同,女修十分出彩。尤其是两位天才少女。温如玉和江吟月,二人表现十分瑰丽,众人便私下押宝认为冠军必出于此二人。 六人中,温如玉运气似乎不太好。她在第四场比赛中连挑两名高手,体力不支,竟被对手找到破绽,中了一掌,受了内伤。 楚延和付侃的赌注已加到十张心愿券。楚延原本赌温如玉赢,见温如玉状态不妙,决定改赌江吟月。 而付侃则另辟蹊径,赌了白妶。 楚延听后,象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说道:“付侃,我说你怕是脑袋里长了包,就算赌凤兄,也不应该赌白妶啊!你疯了吗?不许出尔反尔哈,咱走着瞧。这次,咱们赌十张。” 付侃说:“十张就十张,谁怕谁!” 说起付侃赌白妶,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他看过白妶的比赛,修为虽然是差点,但其御剑术十分了得,剑术也变幻莫测。 而且,他在比赛过程中,运气出奇地好。五人为一组比赛时,他总抽到第五号。等一二三四号决出两名胜者后,他只需打赢其中一人,便进入了下一轮。当他抽到大家认为他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时,人家竟然家里有事退赛了,他便直接轮空进入下一场。 虽然说比赛不能全由运气决定,但付侃竟莫名其妙地觉得白宜生可能会异军突起,大有爆冷门的趋势。 虽然理智告诉他,筑基不可能战胜金丹。但直觉却是:白宜生很有可能是这次的冠军。 最后,他莫名其妙地选择了直觉。 楚延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机加大赌注,把赌注从一张上升到十张,真是奸诈无比呀。 第五轮决赛,有六人。分别是金丹五阶的温如玉,金丹四阶的江吟月,金丹三阶的凤驰,其余三人分别是筑基高阶的闵夕、琉璃、白宜生。 先上场的是白宜生和琉璃。 只见白妶飘然立于空中,对方是一名女修。白妶一袭白衣,迎风而立,身形微微单薄,却丝毫挡不住他的玉立之姿。抱拳之后,二人便毫不客气地开始了战斗。 这时,温如玉才发现,不知何时起,白妶的御剑术已精进得让人惊叹。只见他一进一退间,潇洒自如、避闪得当,修为是差了一点点,但一套不羁剑法应用得十分灵活,竟不限于老师所教的应对方法。 半空中,衣袂飘飘,俊逸洒脱得迷人眼,惹得地面观摩的女修们窃窃私语:“若不是有黍离君,恐怕咱们都要迷上他了。” “只可惜他修为太低了,不然,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啧啧,他若修为高,恐怕也不是咱们能够攀上的。努,那边,早有人捷足先登呢。” 那女修努嘴示意的那个方向正站着温如玉,温如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被人点了鸳鸯谱。 这一局,白妶获胜。温如玉向他扮了个鬼脸,揶揄道:“宜生兄,你这算是色诱吗?” 白妶:“死丫头片子!” 温如玉“咯咯”地笑开了去,好不容易止住笑。 这时,白妶却拿眼撩她:“靠这个,咱还要赢你!” 温如玉“噗哧”又笑了起来:“好你个白妶,色诱到本小姐头上来了。” 说着,就当肩给了他一拳。 白妶假意抚肩,皱眉呼痛。 然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彼此打趣了一番,便一起挤入人群,继续看江吟月与凤驰的比赛。这一局,江吟月胜出。 接下来便是温如玉与闵夕的比赛,虽然温如玉赢了,但闵夕一味地采用拖延战术,消耗了她极大的体力,内伤更重了。 接着胜出的三人再次进行了抽签,结果如同付侃所期望的那样,白妶果然抽到第三号,这意味着无论江吟月与温如玉谁胜,白妶都能与之争夺魁首。 此时,楚延竟觉得隐隐地发慌。 这特么啥狗屎运气?难道老子今天要赌输?他原本以为白妶绝对进不了前三的。 不过,这也太惊悚了吧! 就算白宜生再厉害,也不可能打赢金丹啊,筑基与金丹,可差得不是点把点,那是质与量的差距呀。 他怎么可能得冠军?! 楚延摇了摇头,摇掉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且,白宜生这后面的比赛打得不算轻松,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确实修为高不过去,全占着御剑术了得,剑术还算精辟。 “还算精辟”?是这样吗?楚延强行自欺欺人。 那不是“还算”,而是“绝对”!绝对的精辟,好吗?! 但有一点,白宜生胜得艰难,却是事实。 无论是面对心狠手辣的江吟月还是修为精深的温如玉,白宜生想胜,当然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 * 温如玉与江吟月此时御风而行,二人使用的皆是宝剑。 二人宿怨本深,当下便没人客气。众人便见空中,一红一绿,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温如玉见江吟月一味拖延时间,便知她想干嘛,自己昨天受了内伤,这消息早已传遍不羁,所以刚才那场比赛,闵夕才有意拖她,想通过耗费她体力的方式将她打败,虽然最后闵夕没能如愿以偿,但江吟月必然看在眼里。 此时,她体力透支,若再被江吟月久久拖着,她必败无疑。 想到此,温如玉手上加速,死死地缠上江吟月,不让她脱身。江吟月被缠,只好使出浑身招数,与温如玉拆招。 瑶光台上,微子见一红一绿,在浅蓝的晴空下打得十分好看。问道,“你们说这两女娃娃谁会嬴?“ 慎行道:“我看是绿衣服的。“ 微子说:“未必。就算红衣服的体力不支,绿衣服的也难胜。“ 洵玉:“师叔说得是。” 第17章 仙剑大赛(4) 温如玉急于求胜,数行险招。就在这时,江吟月露了个破绽,温如玉也管不着那么多,一剑刺了过去,逼她落地。 她明知江吟月这是诱招,但她却以身涉险,如果江吟月不撤招,自己必刺中对方,但同时,自己也难免不被对方击中。那么,到时谁先落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温如玉只能赌,体力的耗费让她选择了捷径。 谁知,她突然感觉右胁一痛,手一抖,剑锋失去了准头。待再撤招时已经来不及。 左肩上实实在在地受了一掌,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噗”的一声鲜血在空中散开,在阳光的照射下,凄厉艳丽,众人一声惊呼,便有人飞扑上去接住温如玉从空中飘落的身体。 江吟月以十成功力拍下一掌,若不是有屏障,温如玉这时只怕左肩都被她给废了。 微子一愣,“看,我说绿衣的要嬴嘛。“ 众人:…… 师祖,您刚不是说的红衣? * 白妶抱住温如玉,见她双目紧闭,人已晕眩。她竟然伤了温如玉,白妶心里第一次对江吟月有了敌意,他敢这样对温如玉,他就绝对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也绝对不许她靠近自己的师弟。心里微微有丝酸涩,将温如玉交给旁边的两名女修。 楚延刚才看着江吟月与温如玉的比赛,虽然很讨厌江吟月下手够狠,但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她赢。见她终于赢了,心也放了下。 但另一方面,又早在心里将江吟月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而接下来,便是白妶与江吟月的魁首之争。 所有人眼中,白妶的比赛之路算是走到了尽头,他不可能成为冠军! 众人意兴阑珊地看着高空中的白妶和江吟月。这场比赛实在没什么看头,冠军再明显不过了。 楚延得意洋洋:“付兄,你就等着受罚吧。十张啊!哈哈哈……” 付侃冷哼一声:“还没结束,你着什么急!” 楚延:“这么明显还用看?” 付侃刚看了江吟月与温如玉之间的比赛,此时,心知大势已去。但嘴里却不服软:“未必!” 高空中,江吟月首先开了口。 “这次,你的运气到头了。”她冷笑一声。关于白妶的比赛,她并没有看过,她听得最多的便是人们传说中白妶的狗屎运。而且她知道他修为不高, 白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靠着运气进入前三我已很满足了,这场赢不赢我无所谓,输也输得其所。” 江吟月傲慢地冷笑:“我会让你知道你和我究竟有什么区别。” 白妶突然说道:“江师妹,你用的可是宝剑。” “知道就好。要想活命就赶紧投降。” “可是,你刚打伤了温师妹,还不轻。此时,若是再失手砍伤了我,恐怕师尊们会生气吧。” “不劳白师兄操心。” “江师妹觉得师祖会喜欢一个凶悍的徒孙?” 江吟月一愣。 “我认为江师妹还是手下留情得好。否则,就算你嬴了,师祖也不会让你成为尊上的弟子。” 江吟月沉吟片刻,觉得白妶说的有理。便将宝剑收于乾坤袋中,隔空取了桃木剑来。 说道:“这下,谁都该无话可说了吧。” 白妶见已成功激得江吟月换下宝剑,心中暗喜。当下也不客气,将脚下踩着的逍遥拿在手里,便先发制人,刺向江吟月。 江吟月侧身躲过逍遥的攻击,回剑来迎白妶。 果然,金丹中阶和金丹初阶是有区别的。 很快,白妶被对方劈得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只有一味地躲闪逃避。 好在她御剑术不错。 打了一柱香的时间,未分胜负。江吟月见久攻不下,心中难免着急,渐渐心浮气躁。白妶依旧沉着冷静,一袭白衣在空中游走,宛如蛟龙戏水、飞龙在天。 江吟月越打越心惊,暗想:他若再这样缠斗下去,我怕是体力不支。她刚与温如玉狠斗了一番,又加上是女儿身,体娇弱贵。想白宜生虽修为不如自己,但对方体力充沛。 她越想,心里越发着急,手上的力道就越大。 她招招凌厉,白妶修为不如她,只能躲其攻势,见招拆招。他对不羁剑术的精通远高于江吟月,一时之间,江吟月也不能拿她怎样。 瑶光台上,微子说道:“这穿白衣的男娃不错,修为是低了点,剑术却很灵活。” 洵玉探其口风:“看来师叔是相中他了?” 微子挼挼胡须,半眯着双眼,却不理会洵玉。只见他微笑着,看着半空中那道白影,目露赞许:“眉清目秀,甚妙,甚妙。” 突然,慎行说道:“师叔,就算您想他嬴,他也未必能嬴。金丹初阶与金丹中阶的距离,只怕您老人家比我还清楚吧。” 微子往椅子上一靠:“这......那也未必。有时,人是会创造奇迹的。” “师叔就是嘴硬,喜欢自己骗自己。” 微子似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恼羞成怒道:“慎行,你就不能让师叔我开心开心?” 慎行这才紧闭双嘴,打死也不开口。 二人目光再次看向赛场。 只见白妶与江吟月踏云踩雾、乘风破浪。右手是剑,左手是招,足上生风,周身结屏。从瑶光场上空打到瑶池水面,再从水面打回瑶光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时快时慢,时进时退,打得不亦乐乎。 江吟月虽急于求证自己金丹中阶的实力,见久攻白妶不下,便收敛了轻视之心。 白妶掌上似乎无力,但却也不是吃素的。不羁剑法在他的演绎下变幻莫测。场上看懂的高手们无不惊叹,这剑法,假以时日,怕是会成为一代大剑修。 一白一绿两道人影上翻下窜,左右交替,或合或分,时而气势逼人,时而剑光如炽,划出的一道道剑气将二人包裹于中,让人看不清谁是谁。 打到后来,江吟月冷汗直冒:白宜生修为不高,但他这剑术委实......委实太诡异了,但却不能说他的不是不羁剑法。白宜生打到后来,甚至闭上了眼睛。 一柄木剑在他手中舞得犹如自己的身体般,灵活无比。 那木剑虽看着平常,却与他灵犀相通。按理,木剑不应该有如此灵性啊。木剑时而在手,又时而踩在脚下。当然,以他现在的功力尚不能御风,只能借助巧劲。 第18章 仙侠大赛(5) 二人虽然用的都是不羁剑法,但白妶的招式似乎又略有些不同,随着他不停翻飞的剑术,剑招也开始有了一丝微小的变动,仿佛是不羁剑法的升级版,招招制敌,令江吟月脱不开他的剑招尾随。 江吟月禁不住庆幸自己修为比白妶高出许多,多少次都是她强行震开对方的剑招。否则,她自己可能已经中剑数次了。 这时,她才暗暗后悔刚才听信了他的话,不该收了宝剑。如若宝剑在手,白妶的剑术如何施展得如此顺利? 地面上,楚延和付侃激动地站不住脚,他们为江吟月和白妶这一架,下了十张心愿券的赌注啊!楚延赌江吟月赢,付侃赌白妶赢,二人争得不可开交。 十张啊!可以整盅对方十次! 到时赢的那方,想怎么整盅对方就怎么整盅对方。楚延都已经想好了,这次要是赢了,他一定得让付侃去偷看慎尊洗澡,数数他背上有几道伤疤。想想慎尊那张黑脸,那还不得把付侃吓个半死。 若是付侃知道楚延此时心里所想,一定会说:混蛋,你还是杀了我吧! 楚延还想着上次在中和镇看中的那名妹子,先让付侃替自己打头阵,付侃那个傻小子,绝对脸红脖子粗,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然后,自己再潇洒上阵,那姑娘还不手到擒来? 他越想越得意,脑海里早已是春光旖旎的香艳场面。 此时要是付侃能看到他脑子里所想,估计要骂他不配修仙,无耻之极。 楚延便是楚延,他可没什么大抱负,修仙得道或是拯救天下苍天?不,楚延不想。他不过是被家里逼到不羁山来的而已。 比试越来越白热化,白妶见江吟月出招甚是狠辣,不敢硬碰硬,脚底抹油。赛场上空已不够他溜了,转瞬便逃到了祥云峰上空。 瑶光台上,微子站了起来,指着白妶远去的身影,回头惊愕地望着众人:“这......这......这混帐小子莫不是不想让我看比赛?” 不见二人比赛的身影,他虽冷哼一声,重重地坐回椅子上,面上却露出欢喜的神色。 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对他胃口! 两名小仙童掩嘴而笑。 慎行也是满面惊愕:还有如此打法?从比赛场打到场外,也算? 他还没说出来,洵玉便笑道:“师兄,淡定。” 心下却道:你难道还敢在师叔老人家面前说不作数? 祥云峰上空,江吟月突然使出几招决不属于不羁剑法的招式,凌厉无比,简直可以用“凄厉”来形容,她每出一招,天空便划出明显的一道厚重的光影。 地面上的弟子们早已跟着他们从瑶光场跑到了祥云峰,心仿佛被什么拽着,紧紧的。他们虽看懂江吟月用的非不羁武功,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裁判看不到现场,谁叫白宜生自己跑出裁判的视线呢? 剑气所过之处,如风声鹤唳、鬼哭狼嚎,令人毛发悚然。 若是白宜生被她一剑挥到,岂不当场身亡? 楚延虽希望江吟月赢,但看到江吟月出手如此狠戾,竟第一次那么希望付侃赢,十张心愿券输了便输了呗,毕竟要不了命! 只见白影又一闪,白妶再次身剑合一,踏空飞回瑶光场旁的洗仙池上,洗仙池水沸腾翻滚、发出阵阵阴鸷瘆人的笑声。 微子瞪大了眼睛,“这小子跑洗仙池上干啥?难道不知道洗仙池危险?”接着,他便招了弦月到身边,耳语几句后,弦月便转身离去了。 江吟月脚下无剑,御风而行,这样的修为可以说很多已入不羁门下多年的弟子都做不到。白妶脚踏逍遥,面色十分苍白,他的修为与江吟月差得实在太多了。他能做到的只是让逍遥短暂离开脚底,进行攻击,时间一长,他便御不住风。 白妶明显处于下风。 此时,江吟月手握桃木剑,悠闲地站在空中,对着桃木剑轻轻呵了口气。 “白师兄,你说今天要是你死在了这桃木剑下,师尊们会怪我么?” 白妶胸口一阵闷痛,身子微微一晃,面色更加苍白。 刚在祥云峰上,江吟月竟然悄悄地对他用了暗器,一根如牛毫般细的针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左胁。江吟月如此歹毒,自己也不能手下留情。否则,他也不至于冒九死一生之险,飞到这洗仙池上来。 洗仙池,落入其中,仙骨伤尽,从此沦为废人。 江吟月何偿不知白妶此时所想,虽然她很怕洗仙池,但她更想除掉眼前这人。白妶刚才那番精妙的剑招,哪里象只练过一个月的不羁剑法?其高深莫测,恐怕教课的桃翁都赶不上吧。 她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她连江吟雪那傻子都容不下,岂能容得下白妶这样天资卓绝的人? 想到江吟雪,她在心里冷笑一声:江吟雪,你休要怪我恨你,要怪就怪你未婚夫吧!凭你也配?! 赛场上全是人,瑶光场上,瑶池边,洗仙池畔,虽然人多得接踵摩肩,但竟无一丝暄哗。每个人都拽着一颗紧张的心,宛如场上比试的是自己,原先的意兴阑珊一扫而空。 他们中任谁也没想到,明明已成定局的比赛,竟然会如此凶险。 白妶深吸一口气,在这千百人中,有谁,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他一向行事果决,勇而无畏。此时,竟也在心底升起了一种悲凉之感。 他心里想:哪怕今天搭上性命,也要拼死一搏。 江吟月其实也没有把握赢,所以才在祥云峰上,避开师尊们的眼光,暗中用了暗器,将白妶打伤。她极尽全力,不过是为了与玉清峰上那个人朝夕相处,她有什么错?怪就怪眼前这人,非要与她争尊上弟子的名额。 白妶被暗器所伤,心肺皆裂,几乎不能行气,但面上却强装无事,拼命应战,元气与体力大量消耗,伤势也越来越重,那根针在体内游走,每动一下,便离心脏近一点。照这样打下去,他恐怕会命丧黄泉。 第19章 仙剑大赛(6) 此时,他正凝神聚气、全心全意应战,不为外界形势所动。洗仙洗水在翻滚嘶叫,耳畔剑气呲啦啦地划破天空。江吟月气势逼人,一袭绿衣,衣袂飘飘,剑随身走,桃木剑被她施出道道光影,幻化出朵朵绚丽无比的剑花,将白妶完全笼罩其中。 众人的心全都被悬了起来,兀自捏着一把冷汗,深怕一个不小心,白妶便被江吟月剑气所伤或是被逼落洗仙池水,从此失了仙缘,堕入深渊。 白妶步步后退,他御剑技术乃灼华上仙真传,十分了得,却也行得艰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被剑击中。 江吟月戾气满面,见白妶步步退让,并不见好就收。手中桃木剑愈发狠戾,一剑紧跟一剑,招招直刺白妶要害。白妶防守十分吃力,脚下御着逍遥,赤手空拳,于是便将洗仙池水激起,化着一道冰凌,凌空激起,如同一把宝剑,与江吟月对抗。 这样,便更为耗费他的内力。 他明知败局已定,却也不肯输了气势,目光坚定无比。此时,他能够做的不过是以命相搏!以“求死之心”背水一战! 他凝神静气,紧盯着江吟月舞出的灿烂眩目的剑花。 江吟月见白妶受伤后,仍能苦苦支撑,打得越久越心浮气躁,终于落下一个破绽。白妶没有半点犹豫,踏着逍遥,逆风而上。左手一招“貂蝉拜月”,右手一招“仙人指路”,直取江吟月上前方空门。 江吟月艺高胆大,立即封了空门,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将冰剑化为一滩静水。 白妶利用这个间隙,不等江吟月回神,手一挥,洗仙池水顷刻化着无数道水注,从下方直射江吟月。 江吟月运气结印,结出一道屏障,挡住洗仙池水对自己的肆虐。一边暗自心惊:白宜生的内伤越来越重,竟还能催动出如此多的真气! 二人在空中又过了数百招,白妶虽一直处于下风,却经久不败。沉着稳健的打法,与机警过人的拆招,还有玩命的搏法,让江吟月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忌惮。 江吟月伤了温如玉,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白妶和温如玉情同兄妹。若他此时不顾一切地要为温如玉报仇,自己能否安然无恙?江吟月心中百回千转,越发不能细想下去。自己又是女儿身,在体力上天生就比男子差一筹,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输的是自己。 江吟月想到这里,自知今日一战,难以全身而退。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终于不顾不羁山五千弟子,数十长老师尊在场,动了杀念。 忽然,她从乾坤袋里召出自己平日里用的宝剑。 你能玩命,本小姐也能! 于是,高空中,二人象亡命之徒,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殊死决斗。 二人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令在场所有的弟子师长们都目瞪口呆。 江吟月宝剑在手,如虎添翼,她加紧催动体内真气,默念剑诀,剑气森然。剑在空中划舞,扫过之处,不留一物。洗仙池水,在剑气中沸腾激昂,咆哮呐喊,宛如兴奋的野兽在等候即将到嘴的食物。 白妶见她如此打法,不禁叹了口气,抬眼向华音阁方向望去,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师父,徒儿这次就算以命相搏,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此时,高高耸立的华音阁上,一名白衣锦袍的男子正伫窗倚立,从帘后遥望瑶光场。因为开了光,场上的紧张气氛他倒也看得清清楚楚。白妶看向华音阁的时候,他微微一凛。正在这时,他看见弦月竟从剑室里拿了君慕匆匆离去。他微微皱眉,接着却无由地舒了口气。 江吟月一声冷哼,剑剑指向白妶,掌掌凄厉如催命。白妶在江吟月漫天飞舞的绿色锦带中与剑气里东躲西藏,不时聚集真气,逼迫洗仙池水注往江吟月身上靠去,然而,那些水注却始终近不得江吟月的身。 逼到极限,白妶一口真气提不上来,闪避不及,一道剑气扫在左腿之上。钻心地疼痛,一时没法动弹。 如若不是白妶一直运气结障,刚才那一招,只怕他左腿都给废了。 凤驰等人看得心胆俱裂。他没料到,这场比赛竟能凶险到如此地步。心里暗想,如果真有危险,自己便不顾不羁山门规,也要把白宜生救下来。 温如玉此时在煜月的搀扶之下,望着空中的白妶。见白妶狼狈不堪、全身白衣染满殷红的血迹,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双拳紧握。 她此时无法运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妶惨不忍睹地作战。 白妶位于江吟月下方,便于以洗仙池水为剑。江吟月远远地以剑气袭她。白妶激出的水注被她一身的屏障所挡,怎么也近不了她的身。 白妶看如此战法,就如耗死自己也胜不了江吟月。 咬咬牙,狠下心。忽然,他一个旋转,飞入高空与江吟月平身。江吟月暗自得意,看你没有池水助阵,也没有多余的真气来御风,空手如何与我搏斗! 正在这时,白妶竟敏捷地绕过剑气,扑到她面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白妶不管不顾,全力压了过去,江吟月拼死撑起屏障,举剑刺向近在咫尺的白妶。白妶并不避闪,整个人象没有痛觉的木偶人一般扑了上去。 地面上,弟子们一声尖叫,只见江吟月的宝剑将白妶的身体刺穿,剑身没入她的左腹,森寒的剑尖从背后穿出,淌着滴滴鲜血。白妶象是没有痛觉一般,又向前跨了一步,剑身穿过身体更多,几乎没了柄。他的身体也佝偻下弯,想是痛到了极致。 江吟月整个人都呆住了,傻在空中,一动不动。白妶的身体象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搭在了她身上。 忽然,江吟月感觉全身一冷。只见白妶竟将鲜血逼出,化血为剑,从江吟月左腹切穿。 江吟月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那道血红之剑插在自己左腹上。其讶异之情几乎胜过了疼痛。 第20章 仙剑大赛(7) 她反应过来时勃然大怒,一掌拍在白妶的右肩上。江吟月忽然受到重创,一时控制不住身子,不由得往洗仙池坠去。 瑶光台上仲裁的二老见二人打得完全不要命,数次想要摇铃止战,却被慎行喝止,连微子、洵玉竟然也没有吭声,大有要看下去二人究竟要打成啥样的意思。 江吟月虽受重伤,但远没有白妶伤得重。虽然几乎要掉入洗仙池中,但她意识很清醒,醒悟过来,便本能地默念法诀,人便再次升入空中,点了腹部的穴位止血,看了看白妶,江吟月满面狞笑。 白妶几乎撑不住了,他双眼紧闭,听到有剑上升的啸声,知道江吟月又飞上来了。此时,他再也没能力与江吟月对决,绝望之感油然而生,几乎万念俱灰。倚斜逍遥,只觉得天炫地转,耳边出现了幻听。 “剑便是我,我便是剑!”尊上的音容笑貌宛如近在眼前,他再次强行与江吟月过招。 江吟月剑气扫过,白妶的身体连连被剑气所伤,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便从空中直直往下坠去。 白妶内心悲凄无比,却又不甘。他性子坚定,认准的事从不退缩,哪怕粉身碎骨。师父总说他钻牛角尖。这一次,他怕是又钻进去了,却再也出不来了! 师父,原谅徒儿不肖! “宜生兄,不要打了,你下来!” “白师兄,不要打了,快下来!”修士们中已有人哭了。 江吟月冷笑一声,再次出手。她从正上方以真气将白妶直接压往洗仙池,白妶离洗仙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少弟子都吓得不敢再看。 她这是要废掉白宜生呀! 众人心知肚明!已有人准备在千钧一发之时出手。 白妶撑着最后一口气,默念法诀,抵抗着江吟月的真气,不让自己往下。 江吟月突然狞笑一声,以头悬地的方式举起宝剑往白妶的胸口刺去。 这一招无疑是置人死地的打法。 躲不过去了! 白妶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生亦无所欢,死亦何所惧! 只可惜最终也没能再见师父一面! 众人都看傻了,惊骇到喊不出一个字。 脑海里只剩一片空茫! 忽然,听得“铮铮”的清越声,一柄青剑破空而来。 白妶识得这是君慕的声音。心头一振:“君慕,你这是来救我的么?” 只见君慕急速飞来。 那些旧弟子识得这是玉清峰的君慕剑,竟高兴地欢呼起来,也不问它从何而来。 瑶光台上,慎行双眉紧蹙,这一场魁首之争打得实在不象话。 他的掌门尊严何在? 比赛之人屡屡犯规,不仅擅离比赛场,还生夺人性命之念,中途更换武器,现在,连玉清峰都参与进来了,他们这是想内定?公平何在? 他刚才见弦月捧来君慕,便知微子要插手此事。这老头子仗着辈份高岁数大,摆明了要欺负自己,根本不将门规放在眼中。 江吟月见忽然飞来一柄不凡的宝剑,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这样的宝剑极有灵性,岂是白宜生一个筑基弟子能够驾驭得了的?所以她并不打算收剑,而是一股脑儿地持剑往下直刺。 谁知那剑竟象白宜生自己的宝剑一般,竟与他心有灵犀,见敌人来袭,自动结出一道屏障,硬生生阻住了江吟月的去路。 白妶宝剑在手,豪气顿生。默念法诀,跃然而上。翻回空中,他在自己腹部连点几下,封了正在流血的伤口。 江吟月冷笑一声,心道,任你宝剑在手,只怕你也是穷途末路。 白宜生受了多重的伤,不用猜,任谁都知。 江吟月依样画葫芦,学白妶刚才那招,双手往洗仙池里一挥,激起无数道水柱铺天盖地地冲向白妶。 她这奋力一击,劲道十分强大,白妶挡无可挡。眼见她的身体将被洗仙池水灌穿。 突然,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 白妶竟在千均一刻之机,晋级了! 只见他全身置于一片白茫茫的浓厚屏障之中,双目紧闭,圣洁地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般。洗仙池水触及到他周围的白色屏障,竟同时停止了叫嚣,颓然泄去。 他闭着眼睛,宛若无人,行云流水地舞出一套剑术,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刚才一急,丹田处忽然一热,金丹忽然变得坚实强大,一股巨大的灵力自体内源源不断输出,将他周围的屏障结得密不透风,坚实无比。任江吟雪如何搅动洗仙池水,如何使用宝剑戳刺砍劈,屏障稳如磐石。 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众人都知道,每一次晋阶,都会产生强大的气场屏障,一时半会儿江吟月根本不可能攻进去。 此时,白妶大脑一片通透明晰。陡然间,五识清明,所见之处莫不清晰,所听之音莫不入耳。每一粒尘埃粒粒入目,每一声喘息,声声入耳。而他的手上,随着每一次呼吸,便自动舞出一个绝妙的招式,剑尖上剑花妙曼地飞舞、旋转…… 江吟月呆了,众弟子呆了,长老们呆了,二尊呆了,微子也呆了。 他竟然竞阶了,他一个月前还是筑基初阶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他怎么可以晋升到金丹中阶。 这在修仙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灼华不曾,黍离君不曾,连微子这样的大师也不曾经历。 因为从筑基初跨到筑基中阶容易。但绝没有人在用一个月的时间从筑基跨阶晋级到金丹的道理,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绝不可能进阶到金丹中阶,这实在是太强悍了! 晋阶而产生的强大气盾轻易地将白宜生所面临的危险给解除了。 更震惊的是,他在这紧要关头紧无师自通地自创了一套剑法。 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只怕是未来千年难出的大剑修。 其实,谁知道呢? 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拐个弯,修器去了呢? 心未动,剑已出。 江吟月在劫难逃,眼见她即将被君慕逼落洗池水中。突然,又飞出一柄长剑,载着江吟月从洗仙池的水面擦水而过,险险地落到了瑶光场上。 第21章 仙剑大赛(8) 瑶光台上慎行久久不语,这一幕似曾相识。 灼华,你这是又收了一名好徒儿啊!! 凤驰、楚延、付侃等人喜形于色,没想到,白妶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晋级成了金丹中阶。 众人松了口气,付侃望着楚延,嘿嘿笑了两声,“楚兄,这次你可输惨了!” 楚延惊魂未定,抹了把汗,道:“输吧,输吧,输了好,输了也开心。不输我他妈还是人么?” 温如玉此时幽幽醒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谁赢了? “白宜生!” 瑶光台上,微子大呼过瘾。 慎行问道:“这算穿白衣服的弟子赢了?” 仲裁长老:“是白衣弟子胜了。” 慎行:“他用的都不是自己的剑。” 仲裁长老:“比赛时没有说兵器的问题。” 慎行:“......” 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微子:“管他用的谁的剑,他能用得动,便是他的能耐。” 话糙理不糙,确实如此。 修真界比剑时,若不是自己的兵器,往往很难达到随心应手,尤其是神兵利器,绝不会甘愿听从旁人的指挥。 但白宜生竟然能与君慕人剑合一,其默契度高得惊人,若不知道君慕是黍离君的佩剑,怕是大家会误以为它是白宜生本人的吧。 微子本打算飞出君慕将白宜生载落回地面,却没想到君慕出去之后,竟被白妶意念所控。他只好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再兴趣盈然地看二人比赛。 白妶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君慕,走上瑶光台,递给仲裁长老。 “我作主,这剑送你了,小娃娃。回头我给我那乖徒孙说说。”微子轻描淡写地说。 “徒孙不敢要。”白妶道。 师父已将他转送给了他人,自己绝不敢违背师父,擅取此剑。 微子皱眉,左右看了下众人,指着白妶,对大家道,“你们看,你们看,还有人拒绝老头子送剑的。” “小娃娃,送你剑,你不要,难道你不想入我玉清峰?” 白妶一怔,迅即明白,这才抬起头,惊喜地道:“师祖这是收我入玉清峰门下了?徒孙愿意!” 微子“咳咳”两声,“难道您师祖我连这点主都做不得?还不快将剑收起,这是师祖送的礼。” 众人:您老人家的礼?这明明是黍离君的剑。 微子似乎感受到众人鄙夷的目光,哼哼两下,浑身不自在。 说道:“这剑是我传给灼华的,虽然灼华送给了载之,但总归是我的,难道不算是我送的?” 众人哭笑不得,道:“师祖说的是。” 拜师大典很简单,因为灼华上仙人不在,黍离君也不在,便由微子代授。 白妶跪在瑶光台前,双手捧茶举过头顶,微子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便算受礼了。 君慕便被当作师门礼送给了白妶。 白妶抚着腰间剑绡,久久不语。 十六年后,君慕又回到了他的名下。 他依然记得,当年师父送君慕给自己的那个晚上。 * 圆月高悬。 白妶已练了不下两百遍御剑,却怎么也升不上去,越是想让它飞上去,却越是不遂人愿。 “你还不会御剑?”一个声音问道。 白妶回头,月光下,尊上一袭白衣,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脚边一只雪白的灵狸。 白妶低头“嗯”了一声,羞愧不已。 自被尊上带上不羁山,学了那么久,她至今也没学会御剑。桃翁说没见过这么笨的学生。 此时,又被尊上遇见。 “过来,我教你。” 白妶“啊”了一声,有一点不可思议。 却听他说道:“御剑时,意不在剑,而在人。想象剑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剑往哪,身体便往哪。不要用身体强行控制剑的走向,要顺其自然。这样你才能收放自如,心剑合一。” “心剑合一?” “对,用意念操控仙剑,想象自己与仙剑合二为一,剑便是我,我便是剑。” “剑便是我,我便是剑。”白妶默默念道,其实并不太明白尊上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见尊上右手一挥,“铮”地一声,一道寒光从他腰间闪电一般直掠长空,剑如青蛇吐信,嘶嘶破风,剑身玄铁而铸,薄如蝉翼,青色流光在剑身流淌,发出悠长的剑鸣,剑盘旋了几圈之后停在了半空。 “法诀不能错,最重要的是人剑合一。”尊上叮嘱她道。 说着,他偕她站上了剑身。 白妶在轻微的颤抖中感觉尊上在身后扶住了自己,心里安定了不少。 “别怕,有我在。现在调整呼吸,用意念控制剑。现在,剑交给你来控制。” 正说着,剑在空中摇晃了两下,便往下滑去。 啊,白妶吓得在心里尖叫。想到尊上在,便又安下心来,她连忙凝神聚气,用意念将剑拉起。 “很好,就这样。剑可以再稳一点,再高一点。” 此时,白妶已不害怕,集中精神,全心全意地御剑,一会儿功夫,剑越来越稳。 她牵动意念,将剑缓缓拉高,忽然一个仰冲,剑直飞空中,她和尊上在如水的月光里肆意飞行,在高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她终于可以轻松御剑了。 “尊上,我可以御剑了。”白妶惊喜地叫道。 “多练几遍。” 她便依言来来回回地飞行了好几趟,这才缓缓落地。 剑自动入绡,回到了尊上的腰间。 “飞得很好,我看这剑与你有缘,就赠与你吧。”尊上从腰间取下剑,递给她。 “这怎么可以?”白妶惊惶失色,她怎么可以收尊上的东西? “这剑叫‘君慕’,极有灵性。你命运多舛,用它护你周全正合适。你要好生修习,对得起它便可。” “谢尊上!弟子紧遵教诲。”白妶不再坚持,接过剑,声音略有些哽咽。 她自幼除了父亲,从没有外人关心过她。而尊上他…… “你八字太硬,女孩子终究是苦了些。”她听到尊上在叹气。 白妶收回心思,不再回忆。 从瑶光台上走到瑶光场上时,他宛若做梦般,他真地回来了。真地再次回到了不羁山。 他要查出当年是谁重伤了师父,还要知道师父是生是死。 第22章 朝夕相处(1) 还有师弟——,他还记得我吗?内心压抑着酸涩,记忆里那个青涩俊美的少年,一双眸子里曾全是他的师姐。 陆禛,你还记得我吗?我回来了,他在心中轻叹一声。 如今这副模样,想来是不可能认得了。他怎么可能想得到他再回来时,变作了男儿身。再说,已死的人,怎么可能回来。 白妶的手搭上思慕,紧紧地抓住它,宛如抓住曾经的一切美好,心却疼地四分五裂,他们之间终久是没有缘分。 十五岁的少年与十八岁的少女之间那段青涩,藏匿于心中不曾吐露过的心思,终究还是在一场意外中冲散了—— 玉清峰位于不羁山北边,在沧澜峰背后。 山上有四座主殿,半山腰处是朝阳殿,供玉清峰普通弟子居住和办事。而峰顶的三座大殿依次为凤仪殿、阑夕殿、华音殿,三殿呈半弧型排开。 三殿的前方,华音殿旁,是一座高高耸立的阁楼,叫“华音阁”。华音阁内,有琴室、剑室、藏书室等。而华音阁与华音殿包围的地方,则是一座大大的花园。 白妶作为尊上的亲传弟子,享有普通弟子所没有的待遇。所以,他不仅可以独占一所大殿,还配备了一名贴身使唤的仙童。那仙童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女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转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盯着玉树临风的白妶,叫了声“师兄”,便抿着嘴偷价地乐。 白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完全没有架子。 不羁山平辈之间,但凡没有职位的,均以师兄弟师姐妹称呼。而象黍离君,虽与他们是平辈,但他是修真界推任的仙督,是以众人不称“师兄”,而称其“仙督大人”。那些长辈们却是以黍离君称呼。 白妶虽初来乍道,但因为他地位尊崇,其他弟子多是称他“师兄”。他因自己年纪尚青,不大好意思,对那些年长自己许多的也称师兄,这样一来,彼此都叫对方师兄了。后来,大家也就习惯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称呼,见怪不怪了。 此时的季节正值初秋。 凤仪殿前,桃李满院。桃子成熟的季节已过,而梨子正当季。枝繁叶茂中梨子们探出硕大的脑袋仿佛迎接新来的主人,白妶抱着九尾灵狐,看着满树挂满的雪梨,略一沉吟,便对身旁的仙童绣春说道:“摘些雪梨来。” 绣春挠挠脑袋,暗想,这师兄果然是年纪小,还嘴馋。她这样想着,却没想自己也不过十一二岁,怎地有资格说人家小。 绣春依言,攀上树去,在枝繁叶茂间一手挎篮,抓着大大的树丫,另一只手伸得远远的,便将硕大的梨子们摘了下来。 毕竟是孩子心性,手里拽着又大又白的梨子,欢喜得紧,在树上兴奋地大叫“师兄,师兄,你看,这梨子好大”。 白妶抬头看着她,只见她双手捧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个脸大的梨,向他高兴地炫耀着。 白妶微微一笑,叮嘱道:“小心摔着。” 不一会儿功夫,绣春便摘下满满一篮梨。白妶又命绣春去洗,然后削皮,将梨核去掉,置于盅碗内。 绣春一脸纳闷,吃又不吃,这是要干啥? 等到白妶在小厨房里砰砰切梨、置砂锅、放银耳、冰糖时,绣春这才明白:哦,原来是要做冰糖银耳雪梨羹。 闻着小厨房里溢出的香甜之气,绣春吞了吞口水,没想到这个白师兄,人不大,却还挺有厨艺的。 可白妶那道膳食并不叫冰糖银耳雪梨羹,其名曰“梨花雪樱银耳羹”。绣春挠着后脑勺,看了半晌。明明没有梨花,为什么叫“梨花雪樱银耳羹”,“雪樱”就更说不通了。最后,她也懒得想了,师兄说叫这名就叫这名吧。 白妶的这道羹,原是师父和陆慎最爱的。他这道羹,原不过是普通的羹汤,他倒不怕这道羹会暴露什么?十六年过去了,陆慎也想不起这道羹的味道了吧。何况,陆慎这些日子并不在玉清峰上。 师父说味道不输颜值,好看更好吃。那时的白妶听了,扬着小脸乐了好半天,直到师父拍着她的小脑瓜子,说她脑瓜子里尽装着稀奇古怪的创意,将来一定是做大事的人。陆慎便在旁边嫌弃地说道:“她要能做大事,一定是做大坏事。” 后来,她果然应了师父那句话,倒确实做大事。也应了陆慎那句话,做了件大坏事。惊得修真界如同经历了地震,翻天覆地,还为此搭上了性命。 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桃花,要是有桃花,他还能做上一坛芬芳的“桃花醉”。 “哇,白师兄,你这……这……羹做的也太好看了点吧?”绣春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落进羹汤里了,“这哪里是用来吃的,分明是拿来看的嘛。” 白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前额:“快去,准备食篮和小碗,只许喝一碗。” “给我的?真的?”绣春一脸惊喜。 白妶挂了挂她鼻子,“假的。” 绣春立即象焉了气的气球,小声说:“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嘀咕什么呢?小丫头,还不赶紧去。” 不一会儿,绣春便取了食篮与小碗来。白妶给她盛了一碗,然后叮嘱她只准喝那一碗,不许舀第二碗。接着,白妶便在绣春惊喜的神色中离开了小厨房。 白妶换下不羁门派服饰,穿了件精致的白色锦袍,更衬托得他肤白如雪。果然,江家的银子极是好用,在来不羁山的路上,他也随手给自己买了好几套换洗衣裳。 带了绣春,提了食篮,去了微子仙尊的阑夕殿。 到了大殿门口,便由一名小仙童领着进了里殿。 刚到门口,小仙童还没来得及敲门,白妶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不满的声音。 “好你个童子,你欺负我老昏眼花,你哪里撞着了?我看明明就没有撞上。” 接着传出一个少年委屈的声音:“师祖,我这粒明明是撞上了,你非要耍赖。这还怎么玩?” 第23章 朝夕相处(2) “你输了就该罚。” “师祖,您不能这般赖啊。你刚才明明撞上了其它子,还非得说没撞上。” 接着又听到少年呼痛的声音,“师祖,你再这样赖下去,我这额头怕是要被你弹肿了。” “呵呵,呵呵……” 这时,带白妶进去的小仙童敲响了门。 “快去,看看谁来了。载之来了就说我不在。” 仙童去二房门前掀了门帘往外边一瞅,透过外门的窗子看到白妶二人的身影。赶紧回身道:“师祖,师祖,是白师兄来了。” “什么,什么,他怎来得这般早!快快快,收起来收起来。” 只听里边窸窸窣窣了好一会,仙童才来开门。 “白师兄,师祖等候你多时了。” 白妶:“……”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师祖几时在等我了? 白妶吩咐绣春在外等,然后自己提了食篮随仙童进了里间。 进门的左侧挡着一扇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山水屏风,右侧是一个打坐用的大蒲团。绕过屏风,便见罗汉榻上正盘腿坐着一位须发雪白的老者,正在装模作样地打坐入定。 旁边仙童暗笑:师祖这番装模作样的修炼也就骗骗白师兄罢了。他又抬眼看了一下白妶,却见白妶神色恭敬地站在一旁,并不打扰微子“修炼”。 白妶低眉垂目,以旁人不可察的余光瞟了一眼罗汉榻上放着的包裹,只见用布包裹着的果核露出些边角来,象是桃核。 白妶想到刚才在外边听到的对话,心里雪亮:这一老一小准是在玩“弹珠”游戏。 那是白妶小时候看见小孩子们玩过的一项游戏。 游戏规则是将果核抛散在桌面上,再将食指与拇指合拢,将食指弹出,与其中一枚果核接触,受力的果仁撞上另一枚且没有误碰第三枚时,便算是赢了一枚果核。如果两枚果核没有撞上便算输。赢了游戏继续,输了就结束游戏。最后,二人再比谁赢的果核多。 白妶装着什么也没看见,等了半晌,见微子睁了眼,这才上前向微子行礼,道:“徒孙来拜见师祖。” 微子“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倒是挺有礼,不象……不象……载之,三五天也不见个人影。” 白妶:“弟子是来给师祖送早点的。” “早点?谁做的?” “是弟子下的厨。” “哦呵呵,你做的,师祖瞧瞧。”微子坐直了身子,瞬间精神抖擞。 白妶哪里知道,微子仙尊三百多年来独自一人在外云游,成日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不与世俗接触,自己又不会做膳食,每日不是辟谷,便是食用辟谷丹,他已经三百年不知食味了啊。 回了不羁山,膳食倒是有,虽然修仙没有明文禁止荤腥,但修仙之人,委实不爱吃那些荤腥油腻之物。而素食,不羁山弟子象是白读了《食谱》一样,做出来的素食实在是难以下咽。 微子急急忙忙翻身下了罗汉榻,踩了木履,任意曳之,坐于桌旁,“快,快,拿来我尝尝。” 仙童连忙接过白妶手中的食篮,取了盅碗,打开盖子,酒香四溢,夹杂着香甜,顿时便溢满室内。 微子一愣,也不顾刚才还要维护的师祖形象,伸长了脖子,去瞧食盅里是何物,偏那仙童背对他,挡住了他的视线。急得他直搓手,又瞧了瞧白妶,谁知白妶低垂着眼帘,似乎根本就没有看他。 仙童一勺一勺地舀,好不容易盛满一盅,端了上来,微子的眼睛都瞪直了。 这哪里是膳食,简直就是一道绝美的工艺品嘛。 盅碗里雪梨朵朵如花,粉嫩娇艳,冰清玉润,银耳晶莹剔透,宛若凝脂,上边撒着几颗不知从哪弄来的新鲜樱桃,红如玛瑙、当真鲜艳欲滴。看得微子直吞口水。 微子取了汤勺,舀了一口入嘴,浑浊的老眼一睁,摇动着脑袋,“妙,妙,甚妙。入口甜润,几分酒香几分醉。好吃,好吃!” 一抬头看见白妶,放下勺子,道:“你真是我的好徒孙,真是孝敬,可比载之强多了。等哪天师祖有空,师祖把独撰的武功秘籍全授于你,就不教载之……” 说完,又拿着勺子享受美食。 白妶微微一笑:“师祖爱吃,宜生天天给师祖做。” 羹汤炖得较多,微子吃了两碗,再看了一眼食钵,确定自己没法消灭完,便余兴未尽地擦擦嘴,道,“乖徒孙,你啥时有空啊?” 白妶:“徒孙随时都有空,师祖有事尽管吩咐。” 微子:“你看啊,你、我、载之,咱们爷儿仨是不是抽个时间聚上一聚啊。” 白妶:“应该的,师祖。” 微子一乐,“那你可得备上一座好酒好菜。” 白妶:“……” 这老头原来是想骗吃骗喝。 弦月正收拾着碗勺与余下的羹汤。 微子道:“可不许偷吃。” 白妶想起往年玉清峰有收藏桃花入药的事,便问道:“师祖,您这里可有桃花?” “桃花?” “对。” “新鲜的倒没有,干桃花瓣倒是有的。” “不如您给徒孙一些?” “拿来干嘛?” “有用,到时师祖便知道了。” 微子:“……” 绣春抱了一罐干桃花瓣,随白妶出了阑夕殿。相送的弦月扁着嘴埋怨道,“师祖也真是,天天象个孩子,正事也不做。一大早起来就玩‘弹核’……” 绣春一听“弹核”,很是莫名,问道:“啥叫‘弹核’?” 弦月:“人家都玩弹珠,可咱们这山上没有弹珠,师祖自己羞愧,也不好叫采购的师兄去买,就拿桃核当弹珠玩,所以我管它叫‘弹核’了。” 哦,绣春这才明白。 “弦月师兄,那你这岂不是很闲?都不用做事。”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说话鲁莽,这样说莫不是在抱怨白师兄让自己做事,便急急地住了口,悄悄去看白妶。 白妶低头看着她,手指早已戳上她的额头:“你不做事,成天能干什么?” 见白妶不生气,她便悻悻地笑着。 弦月却道:“做事可就好了。我这,比做事还累。师祖成天鬼点子可多了,这不,又让我去找什么《鲁班全书》,也不知道他要干啥……我都找两天了,都没找到。要是仙督大人在就好了。” 第24章 朝夕相处(3) 绣春奇道:“仙督大人在就好了?难不成,你找不到,还敢劳烦仙督大人找不成?” 弦月:“我是不敢,可师祖敢啊。两天找不到,师祖还不着急?可惜仙督大人不在啊,这不,我又要去折腾藏书阁了。” 绣春:“为啥仙督大人就能找到?你却不能?” 弦月:“你笨啊?仙督大人观微啊,一下就找到了。以你我这样的功力,除了硬找,还有啥办法?” 绣春这才醒悟过来。 他俩年纪相仿,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白妶听着他唠叨了半天,问道:“师祖找《鲁班全书》?” “对啊,《鲁班全书》。” 白妶结合刚才仙童讲的那些事,脑子一转,便知道微子意欲何为,忍了笑,又问:“你可知《鲁班全书》写的是什么吗?” “什么啊?”弦月疑惑地挠挠脑袋。 “自己去看。”白妶可不会告诉他《鲁班全书》前半部全是整人的法术,拆了师祖的台,日后可不好相见。 “我去藏书阁找书了。”仙童心知有异,见白妶不说,却也不便勉强。说着,便出了阑夕殿,甩着手走了。 等弦月走远,绣春道:“白师兄,《鲁班全书》不是写的工艺巧匠一类的?” 白妶嘴角微微一勾,“是。” “那你刚才还笑?” “你几时见我笑了?” “你明明就有。” “好你个小丫头。观察得很仔细嘛。” 绣春挠挠脑袋,望着白妶:“?” “算了,我告诉你呗。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鲁班全书》前半部分是整人的法术,后半部分才是工艺类。” “啊!” 绣春回味过来,道:“师祖真是闲得蛋......没事。” 她想说闲得蛋疼,但在白妶面前说这话,又深觉不雅,硬生生地住了口。 白妶笑:“你敢背后置喙师祖?” 绣春缩了缩脖子:“嘿嘿,不敢。” 二人一起离开了阑夕殿。正沿路返回凤仪殿。 大概是有什么心思,白妶走得甚慢,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道:“不如咱们今儿个逛逛这玉清峰。” “这样?”绣春抱着一罐干桃花,对罐子努了努嘴。 “讨打。你还真懒,又不重。”白妶佯装要打她,绣春忙嬉笑着碎步跑开。 两人便沿着林荫,拐过庭园转角,一路赏着满院的翠色,踩着阳光撒下的斑驳碎影,往东南而去。东南便是师父住的华音殿,虽然自己“初来乍道”,不能擅自乱闯,但十多年未踏足,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拐过亭缘榭角,巍峨宏伟的华音殿便屹立在眼前。忽然,远远的传来丝丝缕缕悠扬的琴声。 白妶和绣春顺着琴声寻去,走进一座大花园,绕过一座奇形怪状的假山石,穿过一扇石拱门,便看到一座白色琉璃瓦制的飞檐圆顶六角亭。亭沿上挂着一扇匾额,白妶不用猜便知道那扁匾额上写着什么,兰华亭! 亭子悬空凌驾于一座人工挖掘的小池塘上,仅一条木廊小径可以通往。 亭中,一名白衣锦袍的男子正在抚琴,远远的看不清他的模样,倒是琴声清心悦耳。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 确实是清心之作! 一路上纷繁的思絮竟被这琴音抚平,不再有心烦意乱之感。 作为仙童的绣春,不象普通弟子那样有修习琴艺的机会,尽管不通音律,竟也听得如痴如醉。半天,憋出两个字“好听”。 白妶在琴艺甚佳,颇有造诣,听闻这琴音,便知此曲非一般人所能弹奏。 琴音曼妙绝伦,不过,他并未完全沉醉其中,微微蹙起双眉,目光久久地落在亭中男子的身上。 忽然,他踏上木廊,走入亭中。 就在白妶踏进这亭子的那一瞬,琴声嘎然而止,白衣男子双手轻抚于琴弦之上,按住了尚在震颤的弦。 周遭一片静寂。 男子抬起头,注视着白妶。 他眼神清亮如溪,双眉如峰,白晳的脸庞如鬼斧神攻雕琢的美玉一般,精致绝伦,却绝没有一丝女性的阴柔之气。虽然不羁山俊男美女甚多,但白妶不得不承认,这是她重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他坐在那里,白衣胜雪,气质出尘,给人一种“明月清风”的清朗之感。 二人对视片刻。 白妶忽然笑道:“打扰师兄了。” 师兄,对,在这不羁山中,称任何人师兄,都是一种不错的稳妥的称呼。 毕竟,长老、师尊人数少,岁数也大。 这名年轻的男子,自然是称“师兄”。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而实则胸中满是惊涛骇浪,因为——这人居然是他见过的。 他居然是那名偷看他——不,误看他洗澡的男子,真是无巧不成书,什么巧事都能给他遇到。 如果他所料不错,此人便是陆禛,怪不得当日看他有些眼熟。师弟,咱们又见面了。果然,师弟已变师兄,师姐却成师弟。 可惜,他认识陆禛,陆禛却不认识他,又或者说陆禛可能会认出他,只不过是认出新收的师弟而已。 男子静静地看了白妶半晌,绣春无由地觉得看在自己身上一般,很不自在,但见白妶从容立于亭中,无一丝不适,静静地等候男子的答复。 终于,男子唇角轻轻勾起,如春风拂过,声音轻柔平和,带着一丝令人易醉的气息,“何事?” 白妶:“师祖在找一本书,叫《鲁班全书》。” 男子微微一笑,道:“我知晓了。” 白妶:“那拜托师兄了,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走上木廊,出了兰华亭。 身后,目光如注。 直走出花园,白妶才喘了口气,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呼吸间似乎还余有男子身上淡淡的白檀香气。 陆慎,我回来了,可是你却不认得我了,心里有些许伤感。 比起十六年前,他成熟了不少,长相气质更是出落得让人惊为天人。 他平和清朗,不显一丝傲气,却让人有泰山压顶的压迫感。上位者的气息,她的师弟,是仙督大人了,怎么还可能和年少时一样?也许就算他认出自己,也未必是当初那番情感。 他会权衡轻重掂量吗?他的心中还有当年那个师姐吗?他一番惆怅,迂回百结。 绣春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怎么感觉白师兄见到那人的样子有些不对呢?象认识他很久很久一样。 白妶缓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刚才露出的破绽。 既然自己能开口给他说找书之事,那说明自己是已然知道他身份的,偏偏自己还要假装不识。 想到这,他不由地暗自恼恨自己弄巧成拙,自己何苦要去招惹他? 第25章 朝夕相处(4) 绣春这时才反应过来:“那不会是仙督大人吧?” 她刚才被那年轻男子的气势镇住,一时没了思维,直到走出院子,方才觉得那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督大人。 白妶:“自然是仙督大人!” 心里又叹了口气。 绣春:“什么?!那白师兄为何不直接表明身份呢?” 白妶心道:我若主动上前表明身份,算什么?巴结?献媚?那还不如不现身。等着他“传诏”呢。 他自然不会对绣春说自己为什么突然会上前,思念太久已成疾,一眼暂解相思苦。 绣春这时又道:“仙督大人不是不在山中么?” 见白妶不吭声,一拍脑袋,自问自答道:“难道不可以回来么?我真笨。白师兄,你以后要由他授业,你怕不怕?反正我觉得他挺可怕的。” 当然怕,白妶默默道,怕他感应到什么。 他已然在心里给自己敲起了警钟,不可造次。 陆慎明明知道他是白妶,却不露丝毫痕迹,可见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他在心里嘱咐自己以后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付,他们之间,立场早已不同,一个是仙一个是魔。 绣春虽然在不羁山已呆了一些时日,但此前并没有在玉清峰。这次,她是作为白妶的贴身仙童被带到玉清峰的。 加上仙督大人深入简出,虽在不羁山,但很少出现在人前,故而并不识得。 白妶与绣春,回到了凤仪殿,一路上,二人竟默默无语。 此刻,是上午辰时。 和煦的阳光静静地撒在阑夕殿的院墙内。 微子倚在躺椅上晒太阳,问一名仙童,“载之回来了没?” 突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师祖这是想我了?” 微子微微一愣,迅即起身,转身便要躲,还不忘小声叮嘱仙童:“载之来了说我不在。” “师祖,您这又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伴随说话声,进来一人,正是刚才白妶在兰华亭遇到的那位白衣男子。 微子悻悻:“载之啊,你来得真不巧,刚才你师弟来了,又走了。” “白宜生?” 名字都知道? 微子甚觉无趣,无趣之极。每次说什么,总能被陆载之抢先说出。按理,他才回山,又没有与人接触,他不应该知道的呀。 “仙剑大会夺冠那个?” “对对,是他。” “胆子很大。” 微子一征:胆子很大?好象胆子确实很大,比个赛,命都可以不要。 不过,载之怎么知道的? 微子莫名。 “咱们不说他,师祖,您倒是说说,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又要躲我。”陆禛一边说,一边不请自坐。他坐姿很端正,并不象微子那样七扭八弯。 “哦呵呵,载之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说‘又’,把你师祖说得很不靠谱似的。你看,今天你小师弟特意送了那个什么什么羹汤来,师祖还特意给你留了呢。嘿嘿,嘿嘿……” 旁边仙童腹诽:说得好象自己真靠谱似的。 陆禛静静地看着微子,微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让微子十分不自在。 这个徒孙,哪里有徒孙应有的样子,倒象是他老子。 哎,也怪自己,看见他就腿软,那模样谁撑得住啊? 陆慎心里对他这师祖可清楚了。每次做了坏事,便是这番模样。他也不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而已,看他还能装多久。 微子不由地一阵心虚,佯装恼怒地对旁边的仙童说道:“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宜生刚送来的羹汤给载之端过来。” 微子东拉西扯,比如,载之你有没有给师祖带回来好看好吃好玩的东西呀?你有新的收获没有啊,你看中哪家姑娘没有啊,要不要师祖去给你作媒啊。 总之,仙童没端出东西来之前,他会一直不停地说,不让他这个徒孙有说话的机会。 说到作媒,微子忽然就皱了眉,谁家闺女能配得上我家这么俊俏的少年郎呢?可是,他不知道,陆禛早有婚约在身。 那仙童倒也是识趣的,很快便从厨房端出尚温的羹汤来,放在旁边的桌上。又拿出勺子从食钵里将羹汤舀到食盅里。 食盅刚一上桌,微子便满脸堆笑,把盛满“梨花雪樱银耳羹”的食盅小心翼翼地推到陆禛面前:“载之啊,尝尝,尝尝,你小师弟的手艺。” 陆禛看了看碗内,目光微动。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我就知道你会说好吃。” “一码归一码。” “这……这死孩子。怎么就堵不住你的嘴呢。” 陆禛默默地看他表演。 “哎!”微子终于坐不住了,叹了口气,豁了出去,“我把你的君慕送人了。” 陆禛眉头微蹙:“......你把我的君慕送人了?” 你拿它送人?! 微子索性耍赖:“反正已经送了,你骂我也没用。” 空气凝滞。 微子以袖拭汗,半晌,打破沉默,“这个……载之啊,你……你听我说……” “不听。”陆禛,“你怎么送出去的,怎么要回来。” “不是啊,载之……,我不是有意的。那天,你不知道,那天……那天……你小师弟实在是危在旦夕……” “你借给他用,我无话可说。” “但是,但是,后来……” “一冲动,就送了,是吧?然后还吹牛,说这事我作主。” “这……看,你都知道了。” 陆禛无语! 他放下盅碗,盯着微子,静静地说了句:“一碗银耳换一把宝剑,真!是!值!” “谁说不是呢?”微子讨好地说道。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载之这不是说反话么? 微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忏悔道:“载之啊,你看,师祖真是老糊涂了。银耳羹再好吃,也就是银耳而已,随处可买,可君慕买不到啊。” “师祖总算没完全糊涂。” 后来,陆载之想:梨花雪樱银耳羹,确实不错!小师弟也,很!不!错!! 脑海里那名毅然走进兰华亭的清秀少年亭亭玉立。 亭亭玉立?! 陆载之哂然。 白妶一定不知道,微子在人前倚老卖老,牛逼轰轰,可就是怕他这个徒孙,一见到陆禛,就怂成一堆。 其实,微子怕陆禛也是有原因的。 第26章 朝夕相处(5) 此时,白妶站在凤仪殿前,白妶抱起一只小狐狸,远远地望向华音殿,默默无语。这次回来,呦呦居然不会说话了,它这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小狐狸骄傲的很,一向不亲人。所以,不羁山的弟子们很少看到它,而且看见了,也抱不住啊。小东西又抓又咬,厉害得很。 弦月看见小狐狸乖乖地躺在白妶怀中,大奇:它居然让你抱! 白妶皱眉:“它不让人抱?” 怎么什么都变了?连只狐狸都变了,呦呦以前不是最喜欢和人玩耍的么,除了陆慎,因为陆慎老欺负它。 弦月说道:“全山只有仙督大人敢抱这只小狐狸。” 白妶感觉很玄幻,小狐狸不是最讨厌陆禛的吗?怎么会让他抱。他怀疑地看向弦月,弦月被他看得不自在,悻悻说道:“仙督大人那是强抱。” 白妶抚额,就知道是这样。 看来这是他唯一没变的地方吧。 时光仿佛倒回到多年前,她和呦呦在玉清峰的山里,树下嬉戏,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欢快的脚丫子。或奔跑,或跳跃,或追赶,玉清峰的每一寸山水都写满曾经欢快的影子。 身后那个青涩的少年在追逐,不依不饶,因为嫌弃呦呦夺走了他的专属宠爱。而另一名白衣飘逸,索索而立的中年男子则站在华音阁上,听他们欢笑,看他们奔跑—— 他们就象一家人,一家四口。 师父,陆禛和他,还有呦呦—— 白天取回的干桃花已经放入原子酒中,白妶在里边加入了少许冰糖,再以灵力灌溉,发酵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可喝了。 白妶称它为“一日桃花醉”,比起自然酿造的“桃花醉”虽然逊色了不少,但也香甜可口。 陆禛不胜酒力,几乎不饮酒,但“一日桃花醉”的话,可以勉强喝上一小杯。 当年他最怕的便是和师姐拼酒,每拼一次必醉得一塌糊涂,然后做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白妶常常以此为乐,取笑他。 他后来便坚决地戒酒。 次日,白妶在小厨房做了三样精致小菜,带了“一日桃花醉”,在阑夕殿与微子、陆禛相聚。 陆禛望着白妶,微微一笑:“小师弟,我们又见面了。下次,一定不要认错哦——” 拖了一丝尾音,似一尾狗尾巴草挠在白妶的心上,痒痒地,撩人。 白妶:“……” 怎么还是那么.....讨厌? 心里欢喜地腹诽,但面上却是一副尊敬的模样:“不会的,仙督大人。” 陆禛原本正在为微子摇扇,听闻此言,忽然停了下来,举着扇子半晌,说道:“叫师兄。” “是,师兄。” “小师弟昨日那羹做得很好,让我吃出了故人的味道。” 白妶的心一凛。 “没想到还有人能做出相同口味的羹,真是凑巧。” 白妶听他这般说,这才又放下心来,他怎么可能会想到师姐会变成个男的嘛,自己真是多心了。 微子独好美食,白妶把小菜做得和肉食一样美味,令他大悦。喝着小酒,看着两个俊俏的小徒孙,微子觉得这日子简直就是赛神仙。 白妶给微子斟酒,却被陆禛拦住。 陆禛:“不能给师祖喝酒。” 白妶不解,可微子坚持要喝,白妶自然是听师祖的。而且,微子还把二人对比了一下,十分嫌弃陆禛的样子。“载之,你小师弟可比你孝顺多了。以后,可别怪你师祖偏心。” 微子一边批评着陆禛,一边大赞“好酒好酒”,又要了一碗,斟到第三碗时,陆禛看不下去了,说道:“不许再斟了,再斟我就不让你当我师弟了。” 微子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小兔崽子,一回来就管你师祖。在宜生面前能不能给师祖留点面子。宜生,你说是不是?你还敢威胁宜生,你眼里有没有我,有没有?” 他说着说着,忽然又回头指着白妶,说道:“你个没良心的,你有了师兄,就不要你师祖了?你忘恩负义,灼华啊,你看他们,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呜……”微子竟哭了,哭得稀里哗啦—— 白妶愕然,“师祖他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刚他不是还夸我来着?现在又骂我,他——” 陆禛把扇子一合,指着白妶,摇了摇头:“你以为他还真偏爱你啊——” 白妶:“……” 这俩人画风不对呀。 “你自己造的孽,自己解决。” 陆禛头大,这一老一小,老的是个老顽童,小的又少不更事。 十六岁,不是个好年纪。 微子越哭越伤心,哭得抢天动地。白妶束手无策,求救的眼神望向陆禛——弱小可怜又无助。 陆禛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白妶扯了扯陆禛的衣角,说道:“师兄,我错了。” 半晌,陆禛道:“你去他耳边说,陆载之回来了,叫你把旱莲还给他。” 白妶:“这……有用?” 陆禛:“有用。” 白妶不相信:“当真?” 陆禛:“当真。” 白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凑到微子耳边小声说道:“师祖,不好了,陆载之回来了,叫你把旱莲还给他。” “在哪,在哪?”微子一抹泪,站了起来,便要找地方躲,“载之来了,就说我不在,我不在……” 看着仙童扶着微子“噔噔噔”地小跑进里间,白妶哑然失笑:“师兄,师祖他这是何故?” “记住,以后别给老头喝酒。” 白妶呆了一呆,想了一下,也是,师祖这酒风不佳呀。 第27章 明争暗头(1) 中秋节前夕,作为不羁门派得意门生,白妶自然是要担大任的。他被管事会安排去购置中秋用品,从饮食到节日用品,不羁山修仙并不要求非素不可,所以,弟子们也是吃肉的,有的弟子还很厉害。 白妶从管事处领了四千银白银,带了几名弟子便往离不羁山最近的凤鸣城而去。与白妶同行的有江吟月,她倒是很会做人,颇受慎尊喜爱。因此,这此出来采购,慎尊便让江吟月充当助理。 到了凤鸣城后,白妶对任务进行分工。让江吟月与自己各带两名弟子,拿着物品采购单进行采购。采购完毕后,他又顺带给师祖买了几只鸟,还有蛐蛐,想想师祖和仙童们玩耍的模样,禁不住摇了摇头。 然后,他给陆禛买了几本佛经。据盈月说,仙督大人最近迷恋上了佛经。师弟这兴趣倒是奇葩,又想想他似乎喜欢白檀香,又逛了一圈,找到一家买香的店,买了两盒白檀香。 他将送给师祖和陆禛的礼物另放了一个小箱子。 一行人将事办妥后,便带着货物回了不羁山。 清点完后,白妶便在物品单上签了字,然后拿着物品单子去管事会核销,接着便回了玉清峰。 因为是午休时间表,他便没有将礼物送往澜夕殿和华音殿。才休息一会儿,便有弟子来传,说是慎尊召见他。而慎尊召见他的地点不是在瑶光殿,却是库房。 去了库房,却见慎尊沉着脸,旁边站着几名弟子。 慎尊喝道:“白妶,库房说你贪污,你有什么可讲的吗?” 白妶:“不可能。” “证据就在眼前,你自己看看。” “白师兄,你自己看看吧,你的这些货。我们拆了几箱,里面发现一箱装的是石头。” “怎么可能。”我可是看着装的货。 “我不多说,这还有没开箱的,你自己一个一个开开看。” 白妶不信邪,拿了刀子划开了三个箱子,第一箱是货,第二箱是货,第三箱还真是石头。 白妶怒道:“我找他去。” “没用的。师兄。我早已派人去了,那人做的是跑跑生意,干一票人就跑了。我也不想告诉慎尊,但我没有办法呀。这个锅我背不动。” 白妶抚额。 慎尊:“白妶,枉我信任你。你却将事情办成这样。你说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拿什么发给弟子们?” 白妶再次抚额,那个老板是江吟月介绍的,说那人东西便宜,货还好。当时她查看货物时,觉得还真是不错,便真买了那人的货,但她没有一箱一箱地把货物拆开检查。 是江吟月坑自己,还是只有那老板坑了自己?他们是不是同伙? 但此时,于事无补。 将所有的货物开玩,他发现当时在那个老板手里买的两千两的货,实际上只有一千两银子的货。 头大。 “慎尊,我愿意把这笔钱补上,只是需要马上派人去买。” 慎行狠狠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办事我还真放心。你把银票交给江吟月,让她去办。” 说着甩手而去。 此日中秋节。 不羁山的中秋节和寻常人家的节日没有什么两样,很无聊。先是师尊们讲化,然后再聚餐,接着便是敬酒,后边便是自行安排。 白妶吃了江吟月的亏,踏着月色,从西院里把江吟月叫了出来,质问她为什么要骗他。 江吟月直言不讳:“因为你蠢。” 白妶冷笑一声:“你是因为没有夺冠,没能成为尊上关门弟子的原因吧?” “对,那又怎样?”江吟月轻笑一声,不以为然,“你不过就是个傻瓜罢了。你还敢打我不成?对了,上次的银针效果如何?要不要再试试?” “除了夺冠,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仇?” “没有了,但我看你不惯。不好意思,我江二小姐做事一向都如此任性,你又能怎么样?” “呵,你也知道你老二。你这个千年老二,永远只能居于别人后面。”白妶忿然地说道,毫不客气地踩踏她的自尊心。 “你住嘴。”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暗恋我师兄吧。我师兄那样的人,怎么看得起你这种小白花?” “白妶,你以为你算什么,你就算是仙督大人的师弟,又能怎样?仙督大人会拿你当回事吗?” 白妶:“会的,咱们走着瞧。” 语毕,他转身就走。 白妶办事出了错,很快便传到陆禛耳朵,他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新入门的弟子,凡是达到金丹级便可以申请入峰。入峰的好处便是,能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因为各峰有自己的小金库。另外,也可得到峰主的点拨。 玉清峰没有峰主,但因为仙督大人住在玉清峰,所以,普通弟子偶尔会得到仙督大人的指点。凤驰等三人与温如玉,还有江吟月都申请了入玉清峰。 一向喜欢清静的仙督大人这次居然全部应允了。于是,五人便上了玉清峰。 白妶俨然发现,江吟月与陆禛的关系匪浅,因为江吟月出现在华音殿的时候甚多。 陆禛怎么会和江吟月关系那么近?他们以前认识? 看江吟月在华音殿进出自由的情形,两人不象是初相识呀。 此时,华音殿内。 江吟月欣喜地叫了陆禛一声:“姐夫,我终于到玉清峰了。我一个月前就来了,可是姐夫就不肯见我。” 陆禛沉默了片刻:“时我不在山中。” 江吟月眉开眼笑,说道:“姐夫的意思是如果在山中一定第一时间见我咯?” 陆禛:“你毕竟是吟雪唯一的妹妹,我不照顾你,谁来照顾你?” 江吟月咬了咬嘴唇,心里暗恼,那个傻子,怎么值得姐夫如此上心? 不过,她可不会表现出来,她还得借着江吟雪的光接近陆禛呢。 江吟月说道:“家门不幸,遭贼人所害,姐姐下落不明。我若不是因为这次考试,一定会天涯海角地为姐夫找回姐姐。现在,考试已过,我现在又在玉清峰,只要姐夫同意,我随时可以下山。” 第28章 明争暗斗(2) “你暂时先留在山上?我已派人在查。”陆禛说完,又说道,“今日中秋,我料你思念家人。多陪了你一会,现在天色已晚,你回去休息罢。” 江吟月并不想立即离开,但主人下了逐客令,又不好意思继续呆下去。 “那姐夫送我。”她娇俏的模样象极了孩子。 见陆禛不吭声,没达到目的的她便撅着嘴唇说道:“等我见了姐姐,我就说姐夫你对我不好。” 陆禛扶额,无奈地道:“好。” 二人并肩出了华音殿,到了凤仪殿门外的桃林,陆禛便停住了脚步,说道:“就送到这里了。” 江吟月一转身,抱住他的腰,蹭在他怀里,说道:“爹娘没了,姐姐也失踪了,我好——想他们。今天中秋节,你也不陪我——” 说着,竟然哭了。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陆禛怔在当场。而这一幕正好落入站在凤仪殿屋顶赏月的白妶眼中。 陆禛居然喜欢她! 心口一阵绞痛:他终于还是忘记了我。 次日,陆禛叫来白妶,让他去管玉清峰半山腰的那遍药园。 白妶愣了一愣:“师兄,我可不会。” 陆禛清朗的目光扫在他脸上,微微一笑:“师兄相信你行。” 白妶心想:弄砸了可别怪我。 陆禛笑道:“不怪你。” 白妶:“......“ 这师兄也太能读心了! 玉清峰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半山坡里那一大遍药材,朝阳殿的弟子们除了修炼外,便是照料那片药园。 竹昔带着白妶到朝阳殿走了一遭,向大家说道:“各位师兄师弟,从今日起,白师弟将是药园新总管,程晔师兄暂时退下来做副总管。” 程晔,五十来岁,金丹高阶。朝阳殿中他年纪最大,威信最高。 殿中弟子们面面相觑,悄悄议论来。 “这怎么可以,本来每年资源都不够,再一搅黄,估计都得喝西北风了。” “小孩子懂什么。” “叫个孩子来管,这叫啥事?” …… “大家不服?”竹昔提高声音问道,“不服的可以找仙督大人理论去。” 众人顿时垂头不语。 “一切听从白师弟的安排,若有人不听,取消月供到服从为止。”竹昔态度强硬。众人纵使有再大的意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不服了。 白妶在会议前便参观过药园,也看了账本,心里有了数,他开口道:“各位师兄,我决定咱们不种黄芪、茯苓、黄精,改种寿元果、何首乌。” “这怎么可以?黄芪、茯苓、黄精可是辟谷丹、修炼丹的主材。何况园中所种草药均是按先前尊上定下的规距种下的。”程晔反对道。 白妶见他眼神闪烁不定,便知他不服自己,不过,他心中有数,并不担心他带头造、反。 “一、如果我没记错,黄芪、茯苓、黄精只是低级辟谷丹、低级修炼丹的主材。二、请师兄不要拿尊上来压我,彼一时,此一时。”白妶以不容驳的语气说道。 一股压制感在殿中扩散,程晔抹了抹汗,硬着头皮道:“就算师弟想炼制中级辟谷丹和中级修炼丹,咱们也不能不种黄芪、茯苓、黄精啊。” 堂下再次骚动起来。 “是啊,中级辟谷丹要用黄芪、茯苓、寿元果,没有黄芪、茯苓怎么炼?” “对啊,寿元果虽然可以炼中级修炼丹,但也需要黄精啊……” 白妶也不理会大家的议论,直到他们议论够了,安静了,才说道:“我并没打算炼中级辟谷丹!” 众人哗然,什么?不做辟谷丹?! “对,不做辟谷丹。” “这怎么可以,我们都是靠这个换银子啊。” “没有银子,我们咋买得到我们需要的丹药?” 白妶:“辟谷丹既然是为了换银子,我们换其他丹不也能换银子?何况,有多少人喜欢吃辟谷丹的?” 众人这才明白白妶不是想做辟谷丹,而是想做寿元丹,寿元丹不正是用何首乌和寿元丹炼的吗? 程晔眼珠子一转,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道:“师弟,就算寿元丹可以换银子,我们再拿银子去买修炼丹,但我们也不能不做修炼丹啊,因为修炼丹的需求太大了。光靠买不现实。而且,寿元果收成低,不好种啊。” “对啊,对啊。”众人纷纷点头咐和。 “程师兄,我可没说不做修炼丹。”白妶挑了挑眉,“修炼丹是必须要做的,这关乎到大家的修炼问题。至于寿元果如何能提高收成,我自有办法。” “可是,无论是初级修炼丹还是中级修炼丹都需要黄精啊。”有人说道。 中级修炼丹的配方是何首乌、黄精、寿元果。 程晔看着白妶,大有一股“看你怎么说”的意思。 白妶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不仅要做中级修炼丹,还要做高级修炼丹。” 高级修炼丹! 众人震惊! 高级修炼丹的配方是“何首乌、寿元果、地脉紫芝”,虽然种了何首乌、寿元果,但哪里去找地脉紫芝? 这个师弟怕不是一点点不靠谱,而是大大的不靠谱! 仙督大人怎么会把这事交给他管?! 竹昔说道:“百花圃有地脉紫芝。” 原来是这样! 程晔又说:“就算有了炼制高级修炼丹的材料,可咱们没有人会炼啊。” 白妶面露冷笑:这个程晔,看来是想我下不来台。可惜,未必! 众人陷入一片默然。 高级修炼丹的炼制十分困难,一是材料地脉紫芝难得,二是炼丹手法异于常规炼丹手法。稍有不慎,材料便被焚成一堆灰,丹炼不成不说,还白白浪费了昂贵的材料。 “这个大家不必担心,西经山凤家世子不是在咱们峰中么。”他说的是凤驰,但今天凤驰却不在会议现场。 凤家是修真界中最擅长丹药炼制的世家,不仅擅长丹药炼制,也擅长药材种植,难怪白宜生敢种寿元果。 “白师弟,你真厉害!”有人高兴的说道。 “白师弟,以后我们听你的。” “对,白师弟,如果能炼出高级修炼丹,你以后说什么我听什么,绝对没有半个‘不’字。” “不说高级修炼丹,有中级修炼丹就成……” 白妶和竹昔在众人的欢腾中离开了朝阳殿。 第29章 明争暗斗(3) 第二日,白妶又与大家在朝阳殿正殿谈工作,陆禛信步而来,见工作开展地不错,便道:“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将不羁山建设得更加好,玉清峰同样如此,小到一个药园,亦是如此,本座很欣慰。” 他说完,便说要去逛逛药园,“有谁愿意陪同本座的吗?” 他话音一落,大家纷纷说道:“我愿意。” 女弟子们更是一腔热情。 江吟月期待的眼神:“仙督大人,吟月愿意为您效劳,大人您就让弟子陪你吧。” 陆禛微一颔首,说道:“伶牙利齿,就你吧。” 江吟月得瑟地瞟了一眼白妶,大有“你管药园又怎样,还不是管不了我”。 他们刚一离开,白妶便没心情了,草草结束了会议。 这时,弟子们的八卦心顿时。有人道:“这个江吟月什么来头?竟敢挑衅白师兄。” “她和仙督大人不会是——那种关系吧?”一名男弟子笑得特猥琐的样子,说道。 “切,怎么可能?简直亵渎我们的仙督大人,仙督大人看得上她?” “得得得,中秋那晚我看见他们——那个——”一名弟子曝料。 “那个是啥?” “哎呀,就是抱啦——你们要不要问这么祥细?” “……” 不带这样的吧,仙督大人很高冷的好不? “你们说白师兄为啥不高兴?难道白师兄喜欢江吟月?” “不可能,他们俩关系一点不好。你没看出来刚才江吟月就是故意气白师兄的吗?” “难道白师兄喜欢——”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于是,众人象发现新大陆一般:“哇,白师兄好这口?” 温如玉听不过去了:“你们别龌蹉了行不?白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 非月说道:“是不是谁知道呢?这年头。” 珊瑚说道:“只有我觉得白师兄和仙督大人很配吗?” 众人:“哇呜,珊瑚,你好开放啊。一点也不象大家闺秀。” 非月:“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行事豪放——” 此话一出,引得一群女修追着她打:“你就一个神经病。” “别闹别闹,我告饶。” 众人这才作罢。 她们这边正欢腾不已的样子落入楚延和付侃眼里。 楚延说道:“打死我也不会喜欢男人,你们真龌龊。” 他说这话时,付侃瞟了他一眼。 珊瑚:“小伙子,话说得过早哦。” 众人又一番欢腾。 闹了好一会,终于安静下来。 玲珑闷闷地说道:“其实,我真觉得白师兄喜欢仙督大人。” 楚延:“得了吧,别埋汰白师兄了,人家是个正经人。” 玲珑:“这和正经二字有啥关系?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我倒觉得除了白师兄,还真没人配得上仙督大人。反正,与其让江吟月得逞,还不如搓合白师兄和仙督大人。” 众人:“看好你哦,玲珑。” 珊瑚:“其实吧,我觉得白师兄和温师妹挺合适的。” 楚延:“别把温师妹扯进来。白师兄眼里,温师妹比男人还男人。他怎么受得了她?我虽然不赞同分桃之礼,但与其让白师兄与温师妹,倒不如还是让白师兄和仙督大人在一起好了。” 珊瑚:“小伙子,你刚才的立场呢?” 楚延:“当我什么也没说。” 他说着,拽着付侃的胳膊便出离开了。 人群又八卦了好一会,才终于从议事的正殿撤完。 江吟月见自己得逞,很是欢喜,一路上给陆禛讲解着他们的方案,还说明年可能会有高级修炼丹炼成。 陆禛听完后,再观察了他们对不同地块的安排,觉得做得还真不错。 经过凤仪殿的时候便走了进去,看见白妶坐在院子里发呆,便道:“小师弟这是——伤脑筋?” 白妶心道:我这样子象是在伤脑筋吗? “你看,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确实是挣钱的好能手,安排得很好。” 白妶腹诽:还不是被你逼的。 他把这话闷在心里,却被陆禛一语道穿:“怎么?叫你管个事,你就这般想偷奸耍滑?” 白妶想到那晚江吟月和他在一起的情形,忽然说道:“师兄为什么不叫江师妹去管?” 陆禛皱眉:“我为什么要叫她?你是我师弟还是她是我师妹?” “不都是?” 陆禛抚额道:“你好象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怎么可能明白师兄的意思。” 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 陆禛眉头微蹙,看了眼白妶,这话怎么听起来酸味重重的? 这怀疑在陆禛脑海里一掠而过,并没有停留多久。 白妶能这么快便想到了办法,虽不出陆禛的意料,但陆禛觉得他能立马想到怎么用凤驰,确实很聪明。 他原本就想让白妶去管理那片收益不佳的药园,又担心他年纪小,压不住那帮修士,尤其是程晔,没想到白妶竟处理得干净利落,令程晔无话可说。 他之所以让凤驰来玉清峰,自然是想好的。至于其他几人,考虑到是与白妶一起的,便一口同意了,至于江吟月,毕竟是江吟雪的妹妹—— 听到陆禛夸自己,白妶笑道:“还不是师兄考虑得周到。”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师兄,我想去西梁山寻找千年肉佛。” 白妶趁着陆禛高兴,便提了一个平日里想都别想的问题。 因为陆禛近日里对他的修炼要求很严,自己想下山,他是根本不会同意的。而且,千年肉佛究竟在哪,并没有人知道。传说中它生长在西梁山的女妪国,而女妪国究竟在西梁山的哪个位置,谁也不知道。 陆禛默了一默,道:“好。” 玉清峰提前收割了黄芪、茯苓、黄精,然后只种了何首乌和寿元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不羁山。 众修士讶然:“黄芪、茯苓是制作辟谷丹的主材。而研制修炼丹时,大部分要用到的是黄精,白宜生这是要做啥?辟谷丹不做还说得过去,难道修炼丹他们也不做了?” 又有人猜测白宜生是要炼寿元丹换钱,可是,寿元果那有那么好种?产量低,存活率低,这也正是大家为什么不愿种寿元果的原因…… 又有人说白宜生是要炼中级修炼丹,但又想不通他为什么不种黄精。 后来,又有人猜白宜生是用寿元果换钱,再用钱买黄精,与寿元果、何首乌一起制作中级修炼丹,这样玉峰山也就不缺修炼丹了。这种说法似乎说得过去。 但是,寿元果真地好种么? 总之,没人看好白妶的这波操作。 瞎胡闹,是不? 偏偏黍离君睁只眼、闭只眼。 第30章 如梦如幻(1) 虽然已是深秋,但这日,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绣春喝着“桃花醉”和小狐狸坐在院中,看白妶以意念将君慕舞得天花乱坠、剑尖上剑花朵朵、?烂美丽,甚是好看,伴着君慕清冽悦耳之音,绣春竟看得痴了,心想:“若日日有这小酒,天天能看白师兄舞剑,哪怕一辈子不下山也是好的。” 白妶人站在院中,剑在空中,他在地上比划,剑便随着他的指向,在空中潇洒肆意地独舞。 他正舞得起劲,忽听得掌声,寻声望去,却是陆禛立于凤仪殿门口,也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 陆禛一袭白衣锦袍,立于殿门口,气质清雅,细品之下,又有几分莫名的贵气。 墨色长发以玉冠束之,倾泻而下,一柄长剑系于腰间。 白妶服气:大约也只有他这师兄,才能将雅与贵,融合得如此恰当吧。别人的雅,过于朴素。别人的贵,过于浮夸与俗气。他的雅贵,增一分会俗,减一分会酸。似乎,刚刚好。 白妶正出神的想着,一时竟没招呼他。 “小师弟这是不打算请师兄进去坐一坐?” 白妶这才反应过来,一边请陆禛入坐,一边让绣春侍奉茶水,却没留意到小狐狸早已偷偷溜走。 “师兄,怎么有空来了?” “我见小师弟不来找我,便亲自来了。” 白妶愣了一下,心想: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嫌我对他疏远?还是只是和我套近乎? “小师弟莫非不中意玉清峰?” 听他这么说,白妶便急了:“中意中意,宜生是怕打扰师兄,才没敢来叨扰,若师兄不介意,宜生一定经常登门拜访师兄。” 一丝笑意掠过:“嗯,经常?” “经常。” “那师兄可记下了。” 就在白妶恍恍惚惚间,陆禛已起身。 等白妶反应过来,陆禛正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好剑法!” 仿佛此行是专门来看白妶舞剑似的。 白妶又是一愣,不知他究竟何意。 …… “白师兄,还看什么啦?仙督大人已经走了。”绣春道,“不过,仙督大人还真是好看。” “什么?” 绣春一咋舌,不说话了。 隔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了。 “白师兄,我觉得仙督大人对你挺好的呀,你是不是应该多与他走动走动? 白妶:“......“ 见白妶不理她,小丫头便一个人望着天空胡思乱想。 忽然,她又说道:“仙督大人真好看。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呢?我本以为只有我们女孩子喜欢,没想到,白师兄也……” “什么?” 绣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话不妥,赶紧住了口。 不好,不好,又逆鳞了。一会要是被他以“话多”为由惩罚,可就不好了。 果然, “再话多,就罚你在院中倒立两小时,不许吃饭。” 绣春一缩小脑袋,抿紧小嘴,再也不敢多吐一个字。 其实,哪里是我“话多”嘛,分明是他好色,被我揭穿了罢了,她撇撇嘴。 好色?我怎么能把“好色”二字用在白师兄头上,还是对一个男人“好色”。 绣春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竟然想到用这么荒唐的字眼来形容白师兄。 想想白师兄和仙督大人站在一起,绝对是不羁山最亮丽的美景! 绣春想着想着,就“噗哧”笑出了声。 脑袋上又被磕了一下,“想什么呢?小丫头,成天神神叨叨。” 绣春摸摸微微发疼的脑袋,委屈地说道:“白师兄,你就不能轻点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白妶:“……” 竖日下午,白妶提了一食篮桂花糕,往华音殿走去。少年时候的陆禛喜欢桂花糕,只是现在未必喜欢了,不过,就算他不喜欢喜,小仙童们喜欢呀。 再说,他这道糕点,也不是任谁都能做出来的。 寻常的桂花糕,是没有加茯苓的,而他这道桂花糕,不仅加了茯苓,有益气养血、滋补养颜,还能有助修为的提升,而且火候恰到好处,糕上的桂花也是精心挑选的,香味浓得沁人心脾。 沿着一路光枝丫的桃林小道,踩着斑驳陆离的片片阳光,拐过几道院墙小角,再穿过几扇石拱门,便到了华音殿。 院中,陆禛正在弹琴。 琴音入耳,美妙绝伦。 果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 白妶才一跨进院门,陆禛便停了抚琴,默了一默,笑道:“小师弟果然守信。” 白妶腹诽:还不是你强迫的! 盈月接过白妶手中的食篮,眉开眼笑。他最喜欢白师兄了,每次来都带好吃的。 “师父所创的这曲‘清心普善曲’,如何?” “师兄是说刚才那曲是师父所创?” “嗯?”陆禛皱眉,我的话有那么费解吗?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白妶赶紧答道。 “小师弟这是赞师父的曲好,还是夸我琴艺好?” 啊? 不就夸了一句吗?他还非要刨根究底。白妶心里想,这个师兄难应付啊。 他抬头去看陆禛,正好迎上陆禛清澈明亮的眼神,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白妶忽然心跳加速,如同小鹿乱撞。 “小师弟既然喜欢,不如,今天我就教小师弟。” 白妶:“……” 我啥时候说喜欢了。 自然是不能推的,老老实实地坐下。看着乐谱,十指拨弦,清音缪缪,如江上行舟、凉风习习,弹完,内心清明豁达,一片宁静。 “师兄,你看可行?” 没有回音,他正准备回头去看陆禛时。 忽然,陆禛从他身后,握住了他的双手,说道:“挑的时候,甲尖轻触……”接着便是依言挑弦,果然,音色灵动了不少。 陆禛的手很温暖,却让白妶很紧张。 他又挑了一下,回头望着陆禛:“是这样?”陆禛微微一笑,放开了他的手,“嗯”了一声。 …… 白妶的身影早已在院门前消失,陆禛却盯了半天,说了句:“这可怎好?” 旁边的盈月挠着后脑勺,不明白地问:“什么怎好?” 陆禛这才回过神来。 他可不会给盈月说,他每次看到白宜生紧张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要揶揄他几句。 是啊,这可怎好?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第31章 如梦如幻(2) 转眼便到了深冬。 皑皑白雪漫天盖地,为玉清峰穿上了一件厚厚的雪衣,小狐狸在一片玉林中疯跑乱跳,欢乐地不象只狐狸,倒似只热情的小狗。 白妶手上提着的是一食篮青团,他做的青团是莲蓉馅,不甜不腻,糯米粉子由新鲜的青艾汁浸过,有淡淡的艾草的清香味。 他这艾草得来不易,是死皮赖脸从凤驰的乾坤袋里拿到的,反正凤驰的乾坤袋有的是药草。 好不容易做了青团,自然是不会忘记送给师祖,也顺便给陆禛带些去。最重要的是,他有事求陆禛,还不得有意无意地讨他开心一下? 药园的其他事都已办妥,唯独自己拍着胸脯说要培育千年肉佛这事还没有坐落,他在等陆禛确认离峰的时间。 他刚走到华音殿门口,便见江吟月从里面出来。 只是这次江吟月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只见她低着头,脚步十分匆忙,小脸通红,白妶心下闪过一丝疑惑:她这是怎么啦? 白妶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叫了声“江师妹”。 江吟月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白妶心里暗恼:若不是看在我现在占据着你姐的躯体,才不会对你这般客气。走入院中,提高声音叫了两声“师兄”。 便见陆禛匆匆出来,头发及睫羽尚有湿气,披着一件白袍,腰带随意地系着,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健硕的明晰的锁骨和胸肌。 看惯了陆禛束着长发,衣冠整齐的样子,这副乌发微散、薄衣轻衫的模样倒是从未见过。 白妶不由地愣了一愣,想想刚才江吟月的样子,莫不是......心里不由地懊恼了一下,说好了不多想,怎么还是会心疼? 待他回过神来时,陆禛已站在他的面前。 陆禛用手轻轻拂下飘落在白妶头顶的鹅毛般大片的雪花,说道:“这般傻站在外面,也不怕冷?” 说着,便携了白妶的手,走进华音殿内。 等白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陆禛已放开了他的手。 偷眼瞧了一眼陆禛,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异样,仿佛刚才的举动不过是兄弟间随意之举。 白妶想:什么时候师兄和我这般熟了?能到携手的地步? 白妶在大脑里微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将自己对药园的管理与打算说与陆禛听。陆禛听完,颔首道:“嗯,放心去做就可以了。对了,‘清心普善曲’,小师弟可一直在练?” “师兄叮嘱的事,宜生自当谨记。” 他恭敬地说完,这才抬眼去看陆禛,却见陆禛眼神清亮地打量着他。 他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陆禛却微微一笑:“师兄这里,小师弟可随意些。别忘了,我是你师兄。” 白妶心想: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应该相信陆禛?告诉他我是谁。 心念至此,不由地抬起头去看陆禛,却迎上陆禛清亮透彻的眼睛。忽然想到刚才他为自己拂雪的情形,耳根不由地一红。 白妶低了头,不敢看他。然后说了自己想马上下山去找千年肉佛。 这时,盈月从外面出来,一边给陆禛擦头发一边嘀咕埋怨道:“泡了温泉也不知道把头发擦干。” 陆禛便道:“我叫你的时候你跑哪去了。” 盈月便道:“刚给师祖送了茶叶去。” 陆禛这才回过头来对白妶说道:“不如让凤驰和你一同前往。” “是,师兄。” 陆禛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琴,递于白妶:“这琴叫绿绮。你且带在身上,无事时可抚‘清心普善咒’以宁心绪,有助修为。” “司马相如的‘绿绮’?” “正是。” 白妶冲口而出:“师兄让我用绿绮弹奏‘清心普善咒’,怕不是开玩笑吧。我倒是想弹奏《凤求凰》……” 白妶刚说完,忽然觉得不对。 我对师兄说弹奏《凤求凰》!!! 话一朝出口,为时已晚。 白妶尴尬地无地自容。 …… 抬头却见陆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白妶脸涨得通红…… 陆禛这一番下来真觉得自己魔怔了,他觉得自己与白妶的相处方式有问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进入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里?是自己取向不对?三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失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喜欢小师弟?是那种喜欢?不可思议。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掉。怎么可能? 他喜欢的人一直是白师姐,只是白师姐当年魂魄不全,只有三魂五魄投胎,所以二世为人后竟然成了傻子。 师父用了招魂符替她招魂,掐算的时间是十六年后的七月十五灵魄归位。没想到,他晚到一步,师姐便失踪了。 两人一人一个心思,谁也不知道谁的。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白妶依旧每日去蝴蝶谷修炼。 第32章 女妪国之行(1) 蝴蝶谷内,灵气浓郁,堪堪的白茫茫一片,白妶刚才在外面,明明见阳光明媚,天气极好,入得谷中,却见如此情形,倒也是呆了一呆。竟不知这蝴蝶谷是何原因,竟能聚得如此多的灵力,他赶忙取出聚灵玉,这般灵气岂能错过,先用聚灵玉收了再说,有空再慢慢享用。聚灵玉一出须臾戒指,那些灵气便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向它涌来,不一会儿功夫,谷内才一片清明,吸足了灵气的聚灵玉熠熠发光。 “喂喂,你还不快修炼!”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说道。 谁? 白妶看了看周遭,并没有人,只道自己听错了。 “别看了,小宝在锁魂玉中。”那声音不耐地道。 白妶这时才发现声音确实是从自己胸前发出的,从脖颈处扯出锁魂玉问道:“你谁啊?” 那声音更不耐烦了:“凡人,快修炼吧,这聚灵玉此时所聚的灵气如此旺盛,你不修炼还打酱油是几个意思?” 白妶:“这小子还真是够了,挺会教训人。” 她这时看着聚灵玉,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弯,锁魂玉里是谁?他看得见外面?自己与锁魂玉相伴多日,怎么不知里面还有人?魂?或其它? “快点修炼,懒猪。”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些鄙夷,又开口了。 白妶心想:我都这样了还懒? 他也不与那小孩分辩计较,只是盘腿而坐,开始凝神聚气修炼。他已经停在金丹中阶四个月了。 聚灵玉的灵气被白妶吸纳得差不多了,又重归于寂静,先前的光芒四射又变成了安静的莹莹白色。 白妶将它收入须臾戒指后,便从脖子上掏出锁魂玉,原先莹白的锁魂玉竟微微透出些许紫光,不知道那小孩子现在是不是醒着。 白妶叫道:“小宝,你还在吗?” 一个懒洋洋、睡意朦胧的声音传出来:“啥事?” “问你个问题啊,你是谁?为何在锁魂玉中?” “凡人,你这是两个问题!” 白妶:...... 白妶:“那就先告诉我你是谁?” 里边打了个呵欠:“为什么要告诉你?本宝宝困了,睡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白妶又连连叫了几句“小宝”,玉中一片寂静,看样子,真的睡了。 自己在锁魂玉里呆了十六年,怎么没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不,其他魂?他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白妶便和凤驰下山一起去寻找千年肉佛去了,派凤驰去,陆禛自然是有考虑的,毕竟凤驰擅长药理,此行派他前去自然十分合适。 二人匆匆上路,温如玉本想同行,无奈仙督大人看似亲切,实则让人深有压力,便不敢去请求。她又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得不到好的优待。其实,就算她说出来,他会对她有优待么? 凤驰穿了一身凤家服饰,黑衣玄纹,身材瘦削却不失英武。 二人落脚于天门客栈。 天门镇虽是小镇,但地处要道,来往的客商与行杂人等不少。天门客栈坐落在天门镇最繁华的地段,两层高的建筑气势宏大,一楼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二楼则是住宿。 二楼前方的走廊前高高挂着一扇巨大的匾额,“天门客栈”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金色耀眼的光芒。 尽管二人十分低调,但一走进客栈,便迎来了不少眼光。掌柜热情地招呼道:“二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两间上房”凤驰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锭银子。 “要个雅间,再将你们家最拿手的好菜各上一盘,好酒一壶。”白妶看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大堂,心里笃定这家厨艺应该不错。他自然不会错过好吃好喝的机会,大堂太吵,自然是要雅间。 “好叻。”掌柜满面堆笑,一边招呼伙计,“二狗子,安排桌位。” 接着便有一名右肩搭着一张毛巾的伙计走上前来,领着二人去了旁边的雅间。 “跟白兄一道,就是有口福。”凤驰嘴角扬起。 白妶将手中的君慕放在桌上,说道:“圣人之于众人,饮食衣服同也。为什么修仙就要不食烟火?不羁不是也有《食谱》吗?可见,虽然修仙可以不饥不渴,究竟也讲究活着的乐趣,凤兄说是不?” 凤驰见他讲得有趣,笑道:“人人都道修仙不食人间烟火,不想白兄却把修仙食人间烟火讲得堂而皇之。” 白妶道:“凤兄抬举我了,这可不是我说的,咱们不羁的老祖宗早讲过了。” 凤驰:“白兄说的是不羁《食谱》。” 白妶本来正准备喝口茶,这时却停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凤驰半晌,说道:“凤兄果然不是一般人,竟一下识得其中玄机。” 凤驰哈哈一笑,说道:“白兄谬赞了。” 各门派修真的秘籍中均无《食谱》,偏偏不羁却开有一课叫《食谱》,冠冕堂皇地违背修真界“不识人间烟火”的修真之道,这说明不羁的老祖宗早就识破了修仙之真谛。 凡人之所以修仙,不就是为了追求心境的开阔与长生不老,活得快乐吗? “不过,不羁有几个弟子《食谱》修得好的?”凤驰失笑道。 “当然,因为他们不如你我懂……美食……” 凤驰本以为白妶会说“懂不羁修仙之真谛”,却不想他竟说的是“美食”,便又哈哈一笑:“白兄是个妙人啊。” “我以为只有师兄会这样说我。”白妶皱皱眉,想起了隔三差五捉弄他的陆禛,头疼。 “哦~”凤驰的声音扬了扬。 看来白宜生和仙督大人相处得十分不错,当下接下话题道:“如果白兄的名字改一个字的话,就和仙督大人是很有缘。” 白妶:“凤兄这是从何说起?” 凤驰:“咱不说师兄弟一事,比如,你把妶改成稷就有缘了。” 白妶:“……” 什么鬼?改成白稷,我疯了吗?我找死吗? 却听凤驰自顾自地说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白兄你看,你和仙督大人一人为黍,另一人为稷。是不是很巧?” 白妶一沉吟,还真是巧,他上世就叫白稷。 诗经《黍离》云: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知我者谁?白妶恍惚了一下。却又听得凤驰说道:“仙督大人之字‘载之’,宜生兄,可知何意?” 第33章 女妪国之行(2) “莫不是‘文以载道’之意?”白妶问道。 “正是。听说这字还是灼华上仙取的呢。” 半晌,白妶说道:“凤兄,你确定你让我改名不是坑我?” 凤驰憋住笑:“我以为你没发现呢?你真改成白稷,全修真界都会奔着你狗头来。” 白妶:“骗子!” 二人吃过饭,信步出了客栈到小镇上闲逛。虽然已是下午时分,但小镇上仍是热闹非凡。毕竟是少年心性,二人正东张西望,想看看这地方风土人情。 忽然不知从何处闯出一只舞狮队,直接将二人给冲散了。待白妶站定,四处张望着找凤驰时,却见前方一名黑衣老妪混在人群中回头,目中精光闪烁,斜睨了他一眼,面上露出诡秘的笑容,胳臂下夹着凤驰。 一招制服凤驰? 那人什么来历?武功如此凶残?! 不好!白妶心中暗叫。虽说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倒也没有一丝怯意。脚下一点,便向老妪追去。 黑衣老妪疾步如飞,踏风御剑,往东北而去。白妶哪肯罢休,提了一口灵力,御剑跟上。 天门镇的百姓多是见过高来高去的修仙者,见一黑一白在空中闪过,也不以为奇。 老妪不紧不慢,似乎是有意诱惑白妶。 白妶追了十来里地,便到了一条江的收窄处,此处名副其实,叫“窄江口”。 江面宽约十丈,下边水流湍急,对面是黑漆漆的悬崖峭壁,几不可攀,一条手腕粗细的光滑的铁索悬于两岸之间。 黑衣老妪却不见了踪迹。 忽然,一声阴鸷的“嘎嘎”之声传来,如同黑暗中的乌鸦报丧,又如刮骨之“嗤嗤”声,听上去怪异无比。 白妶定睛一看,原来那名老妪竟“挂”在对面悬壁之上,一张苍白的脸在一片黑白之中尤其突出,象镶嵌在黑壁上的诡异面具,眼窝深陷,鼻如鹰钩。 她的身体拴在一根黑色的绳索上,绳索吊在铁索上,吊在铁索上的那端,是一个环扣,能灵活地移动。凤驰的衣服虽是玄纹,但被她一身黑色大氅所遮挡,加上悬壁也是黑色,白妶竟一时没有留意到。 她左手提着脑袋耷拉无力、双眼紧闭的凤驰,右手握着绳索。 白妶看到凤驰的状态,便意识到刚才对方绝非一招致敌,而是耍了阴招。 黑衣老妪悬空而立,背佝偻地厉害,鹤发鸡皮,一双眼睛漆黑,闪烁着精光。苍白的脸上,眼窝深陷。 就算在大白天,也能让人无由地产生一种“活见鬼”的感觉,森然如斯。 白妶毛骨悚然,压抑着心底的厌恶,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他倒并不怕鬼,堂堂修士,怕鬼?笑话! 实在是对方长得太惨不忍睹,让他徒生恐惧,严格的说是恶心! “想……救……同伴……过来……”老妪费力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吐字模糊不清,其轰鸣回响之音宛如兽类,不知为何,她却避着白妶的眼睛。 白妶见她有恃无恐,心知有异,但凤驰在她手上,也只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上行”。 他此时虽见凤驰就在对面,倒并不急于御风前去救援,而是小心地踏出一步,江面一股强大的拉力自脚底升起,白妶感受到强大的拉力,立刻将踏出的脚收回,心里庆幸:幸好没有冲动,如果自己真地飞了出去,想必此时已被拖入水中。 再看水下,根本就是布有暗防。 对方借噬灵渊再布暗防,当真是用心邪恶。 噬灵渊,是一种奇怪的自然现象。水下有强大的漩涡,能将人发出的灵力尽数吸走,除非灵力强过噬灵渊的吸咐力,否则,根本没法从它上方用灵力飞过。这种噬灵渊只吞噬灵力,自然重力却没有效果。 也就是说,他如果想救回凤驰的话,在没工具的情况下,只能凭双手的力量,吊着铁索过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更可怖的是,噬灵渊下居然有隐隐约约飞速转动的金属轮子,轮子倒也罢了,可怕的是那些轮子上插满了尖利的刀刃。 人一旦失足掉下去,就算水性再好,也无济于事。因为人只要落下便会被尖刀扎住,并随着轮子转动。可以想象,那时的身体就如同投入”绞肉机“,瞬间便能被它绞碎…… 白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何是好? 继尔又一想,那老妪明明可以离开自己的视线,却故意暴露自己,只能说明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想抓的并不是凤驰。 想到这,他心里一松,嘴角露出一丝冷厉的笑容,口中不输气势:“放下他,饶尔不死!” 黑衣老妪阴侧侧地一笑道:“你若是想这小子死的话,可以试试。” 此时,老妪的声音虽然依然难听,但说话间流利了许多。 白妶冷笑一声:“他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老妪顿了一下,说道:“想他活,也不难。” “你且说来。” “只要你自封灵力跟我走,我便放了他。” 白妶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老妪:“我现在要弄死他,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若不是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我何必以他为饵?” “我身上有你要的东西?” “大荒魔尊身上自然有我们国主想要的东西。” 白妶一凛:这老东西竟然认得本尊!慢着,国主!难道是女妪国? “你们国主可是太上神君?” “正是。” 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女妪国,竟然近在眼前。 为了凤驰和千年肉佛,还有一个秘密,这险值得冒! 白妶审视了一下江面和铁索的长度,便有了主意。 “我如何相信你抓到我后不杀他?” 老妪:“这人是凤家世子,对吧?” 白妶:“不错。” 老妪:“依凤家的势力,老身与他无怨无仇,没必要无故树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隔了半晌。 “好,我信你。若你敢耍滑头,日后我必将你挫骨扬灰。”白妶说这话时,嘴角闪过一丝戾气,“我说到做到。” 老妪:“老身言而有信,请神尊放心。” 第34章 女妪国之行(3) “你滑到岸边,我便自封灵力。不必担心,只要你还在水上,我的灵力对你无效。” 老妪一想,也是。 “然后呢?”她问。 白妶:“我自封灵力后,你便解了他身上的晕穴,将他扔到岸上。你再将我带走。” 老妪想了想,不由得佩服他的聪明。 到了对岸,如果自己想要把两人带走,确实有困难。毕竟不用灵力,一手提着两人,以三人之重力,另一手滑动绳索,再加上铁索如此之长,想要顺利地滑到对面,确实不易。 老妪依言滑到了江对岸靠岸处,白妶自封灵力,她这才落到岸上,绳索并没离开铁索,拍开凤驰的晕穴,手一扬,便点了白妶的穴位,说了声“得罪”,便抓了白妶,迅速往另一边滑去。 凤驰幽幽醒来,看见白妶已随老妪到了江中心。 眼见白妶被抓走,凤驰无可奈何。 黑衣老妪抓着白妶一回到悬崖壁上,举手一拍,悬崖上便露出一个山洞来。 白妶此时心里一动:女妪国的入口竟然如此隐蔽。 老妪提着白妶在漆黑的山洞里疾行,白妶只听得耳边有呼呼风啸之声,伴着大氅摩擦的声响。 白妶心道:这女妪国真是奇葩,竟住这等不见天日的地方,怕不是脑子有毛病! 也不知行了多时,忽然眼前一亮,竟是大堂上空镶嵌的夜明珠所发。一瞥之下,夜明珠不下十颗,竟有鹅蛋般大小,颗颗价值连城。 这些夜明珠只怕偷上一颗,估计也能不吃不喝荣华富贵一辈子了,这女妪国也真是够奢侈的,竟然拿这些稀世之宝来照明灯。不过,总算物尽其用。 大堂十分宽敞,左右两侧森然立着两列清一色穿黑色大氅的佝偻老妪,一个个象复制品,统一整齐。 堂中无一丝嘈杂。 死寂! 远远的,高堂之上,一位身披红色狐氅的老妪,鹤发鸡皮,满脸皱褶。面色苍白,耷拉着双眼。 她一动不动地倚在虎皮大椅上。 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之上,十指嶙峋,森然见骨。 倚?! 不! 她弓着的身躯几乎与椅背呈九十度角。 怎能称“倚”? 几乎与倚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总之,看上去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满堂鹤发鸡皮、行将朽木的老妪! 黑瞳里死一般的沉寂, 无一点生气! 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女妪国!黑木森! 白妶在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倒不是他害怕,而是这种感觉象是……活见鬼……这群老妪的身上看不到……半点生气…… 白妶被黑衣老妪提到堂前,空气久久凝滞,诡异之感漫延开来…… 突然,红衣老妪活了…… 只见红影一闪,“啪啪”两声,白妶身旁的黑衣老妪一张皱褶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青檀,我让你去请神尊,为何把他弄成这样?” 堂上佝偻的红衣老妪,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芒四射。她动作极快,瞬息之间,身体飞出与回落便已完成。她不用灵力,竟能如此之快! 白妶大骇,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他这时略有悔意,自己是不是太冒险了? 红衣老妪倚在椅子上,突然举手隔空一抓,手中数道精光闪出,白妶身上一松,穴位被解开,身体也活动开来。 黑木森手再一挥,一把椅子便落到白妶身后。 “神尊,请入座。”话虽客气,但语气里并无一丝善意。浑浊的声音里透着尖利,十分怪异。 白妶也不客气,略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袍子,坦然坐下,且听她如何说法。 既来之,则安之。 “看茶。” 接着便上来一位老妪,同样的黑衣大氅,同样的身躯佝偻,左手背在后面,右手托着一张黄金制的茶几,上面是一盏精致的白瓷茶杯。 白妶暗暗咋舌:这待客之举委实奇葩。且不说那黄金茶几如何贵重,单是单手托起,便要有足够的力气。而那老妪明明枯瘦如柴,且没有用任何灵力。以黄金桌与特制的白瓷盏待客,实在是奢华之极。 而茶,竟是市面上极其贵重的君山银针。茶尖根根如针,在热水的冲沸之下旋转,最后颗颗茶芽卧入杯底,闻之清香沁入肺腑。 白妶镇定自若,敌不动,我不动。他伸手取过茶盏,轻轻一抿,唇齿皆是余香。 沉默半晌,这才缓缓开了口:“不知神君问白某要何物?” “神尊果然爽快。不是老身想要,而是老身一位朋友想要。” “神君的朋友真是奇怪。他若想问白某人要东西,为何不直接找白某,反倒劳烦神君?” 白妶这话本是试探,既然另有其人,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何人。 “我这朋友不出面,自然有不出面的道理。” 白妶神思微动,道:“白某若猜得不错,神君的朋友是修真者。” 黑木森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几不可察,但却逃不过暗中观察她的白妶。 “神尊为何作如此推断?” 白妶一笑,话锋一转:“十六年前,天下英雄皆来投我,偏偏神君不肯,神君必是有恃,不想,果真是我败了。世上就两股势力,神君不肯投我,那就是投了修真界,可现在的实事却是,神君并没投在修真门下。那白某便只能猜测,那位让神君敢自恃的人必在修真界中暗处,而且地位不低。” 黑木森见他猜中,阴侧侧地森然一笑:“神尊好头脑!可惜……” “可惜却不知那人是谁。”白妶见她不继续说下去,替她补充道。 黑木森见他分析如此精辟准确,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她这一小小的动作让白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是修真界有地位的人物,不外乎不羁山二尊和仙督大人,再加上世家中几位家主。再将范围扩大点,便是各门派及各世家的二线主力了。 有了方向就很好办了。想到此,他微微一笑,问道:“神尊的朋友到底想要白某身上何物?只要白某能给,无所不可。” “好,神尊爽快。老身的朋友想要的是银河玄冰符。” 原来如此! 第35章 女妪国之行(4) 白妶当下便道:“神君的这位朋友莫不是练了我的《凤兮诀》,走火入魔了?” 《凤兮诀》每练三层必遇一劫,渡劫则修为上升,渡不过便走火入魔。凡走火入魔者,丧失神志,嗜血,外貌改变。只有饮毛茹血,才能维持神志与原身。 银河玄冰符,能治愈走火入魔,也可辅助渡劫。 黑木森不置可否,声音里隐隐含着威胁:“神尊是给还是不给?” 白妶:“如果我说我不知银河玄冰符在哪里呢?” 黑木森那里肯信:“不知?” 白妶叹了口气:“说来神君也不信,我自重生以来,法力几乎全失,噬魂铃、银河玄冰符到哪去了,全不知晓。” 顿了一顿,白妶又说道:“所以,神君不如放白某走,他日白某必有厚谢。” 白妶当然知道仅凭几句空口白话,黑木森是绝不可能放他走的。只不过顺带说几句随口话罢了。何况,还没拿到千年肉佛,他怎么可以走? 只听黑木森冷笑一声:“我若放你走了,岂不是放虎归山,自取灭亡?” 白妶:“神君的朋友虽然是修真界有名的人物,可修真界最厉害的人却是我师兄-仙督大人,我是他唯一的师弟,神君总该不会不明白我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吧。” 黑木森自然听出了白妶的言下之意:你若敢动我,我师兄岂会善罢干休! 黑木森当然有所顾忌,因为白妶现在确实是仙督大人唯一的师弟,而她又拿不出证据证明眼前这人就是当年的魔尊。 权衡一下利害,黑木森冷声道:“先把他关入天字号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他。” 两名老妪押着白妶走出大堂,左转右转,左转右转……也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终于到了一道门前,这才将他关了进去。 白妶一路上留意,却并没有千年肉佛的影子。暗想,千年肉佛不是说在女妪国中?女妪国的地盘便只有这些山洞,会在山洞的何处呢? 洞里有微微的亮光,他一路观察时,发现那些亮光居然全是小颗的夜明珠发出的光芒。这山洞中,怕不是有成千上万颗夜明珠。 真奢侈! 天牢里竟十分干净,甚至还有椅子。看来,黑木森已经很关照自己了。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下,要出去,看来是不容易了。不知道凤驰那家伙在干什么,是否通知了陆禛,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竟陆禛来救自己。没想到自己天天防备陆禛倒成了自己获救的希望了。 也不知道关了多久,忽然听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表姐在这女妪国过得可还好?” 声音在白妶久远的记忆中有些熟,他移步到地牢门口,伸头往外看,却只看到一高一矮两个黑色的背影。 矮的那个自然一名老妪,奇怪的是高个子女子竟然称她“姐姐”。叫婆婆也绰绰有余吧!高个子女子身形苗条,估计不会超过三十岁。 远远的,听到一个苍老暗哑的声音回答道:“什么好与不好的,行尸走肉罢了。我这一生,算是完了。灵儿,你自己的路可得想好。” 白妶一听声音,知是抓自己的那名老妪,也就是青檀。 此时,青檀也不再自称“老身”,白妶听到她叫“灵儿”,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白灵儿”? “表姐莫灰心,说不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呢。” “得,别和我瞎扯这些没用的。你此次来,所为何事?” “我奉教主之命,有重要事情与神君相商,还要劳烦表姐代为我通传。” “你别急,先休息会。神君刚遇上件棘手的事还没有处理完,现在已经休息了。一会等神君醒了,我再为你通传。” 却听那年轻女子问道:“神君棘手的事?” “就是你以前的尊主,刚好到了我们这里。” “魔尊白稷?”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好表姐,你说啊……”大约是青檀不愿意说,那女子便求她道。 声音渐渐远去,白妶此时也懒得浪费灵力去听了。 独自坐回椅子上,闭目继续养神。 隔了好一会,忽听得有人悄悄地叫:“神尊,尊主,是我,白灵儿……” 白妶闻声,果断地走了过去。果然是白灵儿!却见她右手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接着便是三下五除二,打开门,不容白妶询问,便拉了白妶,转左急急而奔,口中说着“快跑”。 白妶此时纵有千言万语却也不是时候问。 跑到十字路口,再一右拐,又是往前跑去,又到了一个拐角,白灵儿忽然停了下来,将手指放在唇间,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只听几声脚步声悉悉索索地过去了,二人蹑手蹑脚又一阵奔跑。正跑到一处拐弯处,忽听得一声低喝“谁”。 二人赶紧缩回拐脚处,谁知那人极为精明,顺着听觉所感应的方向走了过来,后边还跟了五名老妪。 白灵儿悄声说道:“这地方没有传讯铃,但还是要快速解决为妙,否则会遇上第二波巡逻的。” 白妶微一点头。想要快速解决掉这批老妪,凭白妶目前的武功怕是办不到。女妪国这些老妪,个个修为精深,就算一个,自己都难以应付,更别说一上来就是五六人。 白灵儿当然不知道白妶现在修为已降到何种地步,她还满怀着希望,认为白妶能一招致敌。女妪国最低修为的巡逻,在尊主眼里算得了什么! 白妶:“塞住耳朵。” 白灵儿反应过来,立马捂住耳朵。 白妶召出绿绮,“铮铮”几声清响,手指在弦上急拨,只听得“四弦一声如裂帛”,接着便急转而下,琴音化为轻柔和顺,催人入眠。她此时弹的可不是什么“清心普善曲”,而是仙魔两道闻风丧胆的“凤兮音”。“凤兮音”可作摄魂术也可对敌。 白妶的摄魂术有两种媒介,要么是眼睛,要么是声音。这也是为什么通常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敢看他眼睛的缘故。 原本“凤兮音”由噬魂铃奏出效果最好,但噬魂铃究竟在何处,他也不知。以绿绮奏此曲,实乃情非得已。 第36章 女妪国之行(5) 在白妶的琴声中,六名老妪缓缓倒下,睡相极是安祥,少了醒着时的狰狞与阴鸷。绿绮能达到这种效果,白妶已是十分满意。 他本可以对她们痛下杀手,但考虑到杀曲调激昂,惊动范围过广,再加上这些人并无非死不可的理由,所以便催眠了她们。修真境界能推动凤兮功力的增长,他现在仅金丹二阶的法力,催眠时间不会太长。 见老妪们倒下,白灵儿便双掌发力,将她们扔进黑暗的角落里。 白妶刚想说找千年肉佛的事,还没来得及张口,白灵儿已拉起他,又是一阵狂奔。 突然一声低哑的喝斥声:“谁?” 白灵儿浑身一震,将白妶一把拉回,贴壁而站,想躲过这一劫。 那人问了一声“谁”,却没有人回答。 旁边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师姐,莫不是你听错了?” “不可能。”她刚才明明听见有脚步声,十分急促。 老妪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一双老眼警惕地四处张望,可能是嫌洞中光线太暗,一运力,将灵力逼上指尖,五个指头上便五团灯烛般大小的火光,洞中刹时明亮起来。 她举着手中火光,净往拐角墙角照射,专挑可藏人的地方查看。 躲不过去了! 白妶当机立断,先发制人,九道如凤霜华迎面而上,直击老妪。 老妪机警异常,早有防备的身躯往后一仰,险险地避过掌风,双脚往前一滑,滑到白妶与白灵儿之间,身子爆起,以一种极奇怪异的角度劈出两掌,一掌袭向白妶,一掌拍向白灵儿。 瞬息之间,原本佝偻笨拙的身子竟灵活无比。她双掌火光闪烁,所过之处,热浪扑面。 此时,白妶哪里还用藏拙,双眸一寒,眼里竟生出淡紫氤氲的光芒,矫健的身姿势如破竹,出掌狠戾霸道,招招致命。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此时不杀她,更待何时? 双掌挥舞间,九道如凤霜华掠出厚重的白色光影,所过之外,如凤凰涅盘,锵锵而鸣,杀意腾腾。 老妪感觉到他强烈的杀意,竟不生怯意,反尔越挫越勇,竟以死相搏,她每拍一掌,便激得石壁火光四射。 另一名老妪见势不妙,掉头便跑。 白灵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喊了声,“拦住她,尊主“。 却也来不及了,只听得洞中铃声大作。 “不好!” 白妶心知洞中警戒被拉响,很快便会有大批老妪赶到。 果然,前后两方涌出两批黑衣老妪,森然如鬼魅,将二人围在中间。此情此景,实难快速脱身。 情急之下,白妶不得不开大招,放“群杀”技能。 白妶嘴角冷冷一勾,紫色双目露出些许森寒,绿绮已在手,铮铮之音激昂振奋,二弦嘈嘈如急雨,三弦切切如私语,五弦齐发,震颤轰鸣,有如穿云裂石。 众妪顿时气血翻涌,五脏如焚,倒地翻滚,双手捂耳。白妶一招制敌,二人便又是一阵急奔。 “出口就在前边!”白灵儿边跑边说。 突然,白妶停住了脚步。 “快走啊,尊主!”白灵儿见他忽然停下脚步,急得不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先走,我去找千年肉佛。” 白灵儿:“……”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的尊主大大! 见白妶果断往回走,白灵儿无奈,紧追几步跟上。毕竟自己来这洞中多次,比尊主熟悉多了! 白灵儿挑了偏道,拉着白妶在洞中穿来穿去。二人在洞中耽搁多时,也不知道找了多少地方,哪里有千年肉佛的影子。 “千年肉佛根本就是传说。”白灵儿说道,“我来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从没见过。尊主,还是先走吧。” 白妶见实在找不到,只得听从白灵儿的建议。 二人当下便又往洞口跑去。 远远的出口处守着一大群老妪,白妶与白灵儿躲在角落里,只听得白灵儿说道:“前方尽头处石壁右上角有个‘十’字架,尊主拍开哪里,洞门便开。”接着往她手里塞了一物,“我去引开他们。” 怕白妶不肯丢下她,又甩了一句“我知道另外的出口”。话落人便冲了出去,众妪见洞中窜出一人,一阵急促整齐的脚步便跟了上去。追人都如此整齐,看得出受过专门训练。 白妶知道多说无益,逢机而断,卯足劲儿往前冲。跑了一会,前边忽然暗了下来,他意念微动,如凤霜华在掌中亮起,借助掌中的光亮,他又是一路狂奔,直到洞穴尽头。 壁上右上角果然有‘十’字架,心下狂喜,一掌拍了过去。 洞门大开,一道光亮直射而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哪知,脑后两道阴风袭来…… 白妶矮身一躲,迅即一个转身。却见两双苍白的手青筋毕露、节节见骨,两名鸡皮鹤发,阴森如鬼魅的老妪已至面前。 一阵“嘎嘎”之声传入耳帘“我就知道守柱待兔没错”。 白妶冷冷一笑,瞬间便有九道如凤霜华击向两名老妪,此时,锵锵之音更甚,白妶眼中的紫光更甚,他浑身散发着幽冷寂然之气,冰冷得让人打颤,半点不带修仙者的仙气,一股叫人寒彻入骨的死亡之光在洞中弥漫开来…… 两名老妪深知白妶摄魂术的厉害,一面要防备与他对视,一面要应对他掌中的凌厉。 速战速决。 心念至此,白妶目光便转向修为较差的那名老妪,欺身过去,猛然大喝一声,那老妪忽闻其声,向他看去,竟上了当,四目相对,便被白妶紫眸中的阴冷邪魅勾了魂。 微戾的笑容掠过唇角,白妶对着那名老妪毫不留情地连拍三掌,凤舞九天、凤引九雏、九天揽月……光芒四射。 “砰砰……”老妪连中三掌,被击到对面石壁之上,身体便软软地顺着石壁滑了下去。 当场毙命! 另一名老妪没有半点耽搁,她占着自己修为比白妶高出许多,虽见同伴惨死,却没有丝毫怯意,宛如杀人机器般,向白妶扑来。 第37章 女妪国之行(6) 她欺身而上,双掌通红、红得犹如炉中烧过的铬铁,鲜艳异常。一掌袭向白妶右肩。白妶见她双掌如火,知她功力甚高,不敢轻慢,斜身一闪,虽险险地躲过了一掌,但掌风却擦着他的手臂掠过,臂上衣袖瞬间成炭,随着一阵肉被烧糊的味道,皮肤被擦掉一块,鲜红的血液渗出,在老妪的掌风中化为一滩无色之水。 此时被掌风扫过的石壁上,石火电光,光壁之上竟燃起了熊熊烈焰。中掌之处,脱落一大块岩石,竟活活劈出一个小小的洞穴来。 白妶大骇:焚石化血! 这女妪国的功夫简直诡异到让人刷新三观!可想而知,女妪国主,会是何等恐怖!当然,如若噬魂铃在手,女妪国主,也未必能是他的对手。 他虽惊骇,手上却也不慢。再次施出三连招,逼退老妪。目光一扫之下,被老妪打掉石头形成的石洞里,竟有一抹生机勃勃的红跃入眼睑。 千年肉佛! 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妶内心一阵狂喜! 竟不顾敌人虎视眈眈,径直扑了上去,一把将千年肉佛抓在手上,转身待撤,却是来不及了。 老妪双掌骤然送到!“嘭”,白妶前胸中掌,身子如一支利箭,直冲出洞口,下落! 隔江而望的凤驰忽见洞口射出一白衣人,了然是白妶,一时惊在当场! 救,根本来不及,又何况,根本无法救。 白妶在下落的过程中,奋力将手中之物一扬,一根绳索便套上了横在两岸之间的铁索上。 绳子的那端设计得巧夺天工,一接触铁索,竟稳稳地落下了锁扣。 实实在在地受了那老妪一掌,他伤得不轻,气血翻涌,眼冒金花,但仍在生死存亡之际凭着本能甩出手中之物。 其实刚才白灵儿塞给他时,他便知是逃命之物,故而在打斗过程中,死死地藏于衣袖中,如今果真派上了用场。 他却不知道,此时他的头顶之上,洞中发生了另一幕景象。 几乎在他跌出洞的同时,洞里传出一声惨叫,击落白妶的老妪背后中了重重一掌,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便靠在了熊熊烈火的石壁之上,烈火灼烧的疼痛令她狂呼不止。 她万万没想到,背后竟然有人偷袭。而偷袭她的竟是自己人。 她暗哑的喉咙里一边发出“嘎嘎”的叫声,一边双掌急落,拍掉身上的火焰。 袭击她的人竟然是青檀。 “反了,你!” 此时,青檀满是皱褶的苍白脸上掠过一丝惶恐,但很快便平静下来,沉声说道:“属下请求护法放了那人。” “他是你何人?你竟为了他不要命了?” “属下早就是已死之人!只求护法放了他!” 老妪冷哼一声:“既然你想死,老身今天就成全你!” 虽然积威之下,青檀难免惧怕,但此时她脸上却露出坚毅的神色,说道:“既然护法不肯答应属下的请求,那属下就得罪了。” 说着,便一掌劈去。 她当然明白,耽搁得越久,就越是没有机会。 洞口,两位老妪你来我往,打得险象环生。 青檀心知今日必命丧于此,出招之间,全无防守,招招进攻,不管不顾。那老妪见她如此打法,心下便怯了三分,又加上身受重伤,二人拆了数十余招,与青檀对战中,她竟占不到半点便宜。 青檀趁她喘息的机会,从洞口往下一看,见白妶一手紧紧拉着绳子,一手紧握千年肉佛不放。他这样是不可能顺着绳子爬上来的。 青檀心中暗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那劳什子干甚! 凤驰在江对岸措手无策,乾坤袋里根本没有可供使用的工具,徒手攀着铁索过去,不但帮不了忙,反而是乱中添乱。 他只好在心中默念祈祷,希望仙督大人能及时赶来。 当时他睁开眼见白妶已被抓走,心知自己无力救回白妶,便立即回不羁山报讯。连夜奔走到能够将讯号送到不羁山的地方,发出讯号,收到仙督大人的回讯后,他便立即折返到天门镇,守在江口铁索处。 看着白妶悬在铁索上,凤驰额上直冒汗。 白妶此时,整个人悬在半空之中,挂在绳子上。低头,脚下是湍湍急流,江水翻滚奔腾,浑身插满尖刀的巨轮在水下旋转狞笑,贪婪迫切地盯着头顶那具有血有肉、有滋有味的躯体…… 凤驰远远地,掌中发力,想将白妶托上去。可是,灵气一到水面上空便悄然无息了。 白妶右手死死地拽着绳子,身体在空中来回摆动。他左手握着千年肉佛,没法往上攀爬,如果往上攀点,便可以将绳子的另一端套在自己身上了。 这样吊着,迟早得落下去。他咬了咬牙,将左手中的千年肉佛咬在唇齿之间,双手拽着绳索开始往上攀,准备留出一截便将绳子套在自己身上。 凤驰紧紧地握着拳头,身体却僵在当场。紧张地盯着白妶。白妶白衣已被血迹浸透。唇齿间还死死地咬着一抹鲜红。 傻瓜吗?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扔掉?! 突然,唇间千年肉佛不知何故,掉到胸前,顺着衣服上正要往下掉。 白妶一惊,着急去抓,只听“蹭蹭蹭”的几声,他的手便顺着绳索往下滑…… 啊! 凤驰心里一惊。 眼见白妶就要掉进水中,突然,空中又飞下一根绳索,不偏不倚,套在白妶的身上。手法之准,令人骇然。 扔向白妶的那端准确无误地缠在了白妶的腰间,也不知是何种设计,竟自动成结。此时,绳子的另一端拽在洞里黑衣老妪的手里,白妶便随着绳子一个晃荡,被垂直的重力拖回了悬壁之上。 身体与石壁实实在在地来了一次亲密相吻,疼得他几乎晕了过去。这下,身体被套着,四肢倒是空出来了。挣扎着摆脱头晕目眩的感觉,看了看石壁,平滑的没有一块可供着力的地方,根本无法攀爬。 “愚蠢的人类,你想害死我啊!”小宝呵欠连天地说道。 第38章 女妪国之行(7)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阳春三月。玉清峰上,放眼净是铺天盖地的粉色,满峰仿佛盖了一床巨大的桃花被。 “小宝,小宝,怎么办?”白妶此时闻声,象见了亲人般高兴。不过,接下来他便被小宝打击了。 “我能怎么办?我现在又出不来。我只求你好好活着,别让我陪你一起死。对了,下次冒险前,请把我放在安全的地方,好吗?”说完,便又打了个呵欠,“我睡了。但愿能再醒过来,而不是死了。” 什么破孩子! 凤驰见绳索套住了白妶,心里微微松下一口气。 还没待缓过气来。 突然,白妶的身体又是一坠。 凤驰刚放下的心又被拽到嗓子眼儿处,想来是另一端拉扯绳索的人已经拉不住,又或者受人逼迫。 滚滚江水在白妶的脚下翻涌咆哮…… 似狞笑似奔走相告…… 白妶几乎能听到洞中传出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洞中的打斗越来越急促。 终于,一名黑衣老妪的身体被逼到洞沿处,白妶的身体又落下一尺。此时,离水面不到半寸。 青檀一手紧拽着绳索,一手不停地发出掌风。 她似乎已意识到白妶的处境已在生死一线间。 此时,但凡白妶沾上那滚动轮子上的任何一柄刀,后果就不堪想象。 也许瞬间,白妶就被巨轮的惯性带往刀尖之上,在一瞬间便会被搅为肉泥…… 待凤驰看清老妪那张满是皱褶,苍白到极致的脸时,心里发出一声惊叹: 是她! 竟然是……那名……俘虏他们的……老妪! 她为什么要救白宜生? 青檀此时继续一手紧拽住绳索,一手不停地发出掌力。她已逼得无路可逃。眼见白妶一步一步往下掉,她又节节败退,退无可退。 这时,一双火红的手掌向她紧拉绳索的手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放……还是不放? 青檀面色凄惨,惨笑两声。手掌一运力,竟将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腰身上,结成死结。 也就是说,白妶落入水中,她也会随着湍急的水流被拉扯到水中。 她……竟然……不要命了! “嘭”地一声,她的手掌被对手击断,剧痛难忍。 她连命都不要了,一只手掌又算什么?! “嘭”,又是一掌,拍在她胸口上。一口鲜血“噗”地吐出,在阳光下殷红诡异,她靠在石壁上,再也无力还手。 那名被称护法的老妪见她已无力抗争,便停了下来,正欲开口喝斥她两句。 突然,令人更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身上套着绳索的青檀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跨过铁索,翻身将自己挂在了铁索的另一面。 老妪顿时愣在当场! 就这样,绳子的两端,一端挂着白妶,一端悬挂着那名叫青檀的老妪。 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青檀满是皱纹的脸上。白妶抬起头,青檀的身体在缓动中,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到白妶的脸上、身上、水中…… 他看见她笑了,刹那间,那笑竟不似一名老妇,而象一名年轻女子灿烂的笑容,如此神采飞扬! 对岸的凤驰也惊呆了! 二人就这一样,一上一下,悬挂在高空中。 青檀艰难地开口,说道:“十七年前,古墓口,那个红衣小女孩,尊主,可还记得?” 白妶回想了一番,这才记起,十七年前她外出历练时,在古墓口救过一家人,其中有个穿红衣年纪约莫十三岁的小女孩。 “记得。”白妶回答道,“她是你什么人?” “就是我。” “你?”白妶难以相信。推算起来,那小女孩长到现在也就大约30岁上下,怎么可能如此苍老? 看着白妶不敢相信的表情,青檀惨笑了一声:“尊主不必怀疑。我时间不多了。白灵儿让我告诉你,不羁山有内|奸……”她提着一口气,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她伤势过重,话未完,便磕然闭上了眼睛,她死时表情十分安祥,大约是死得其所吧。 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白灵儿怀中掉出的那枚平安结,或许,她永远没有报恩的机会,虽然没能见到白妶平安离开,但她已经尽力了。 * 十七年前,狭窄的古墓口,两旁青山高耸,绿树成林,一条两辆马车可并驾齐驱的道路便夹在两山之间,蜿蜒前行。 此时,古墓口出现了一男一女和一个孩子,他们正在赶路。两位中年人衣衫褴褛,小孩子却一身崭新的红衫,原来是个大眼睛的漂亮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名叫青檀。 眼见天色渐晚,中年男人一脸焦急:“孩子他娘,这天色已晚,咱们得加快脚步,离开这古墓口,到前边镇上去。等天再暗点,邪祟便出来了。” 青檀问道:“爹,什么是邪祟啊?” 青檀约莫十三岁,人长得很机灵,一张圆圆的小脸上,眼睛黑黝黝的,十分明亮。 中年男人道:“就是吃人的怪物。” 青檀一听,吓得缩了缩脖子,拉着母亲的手加快了步伐。 此时,夕阳终于在山的尽头落了下去,血红的余辉铺满天边。 古墓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凭他们两脚走路,也够走上两三个时辰的。眼前天色越来越晚,中年男人脸上恐慌的神色也越来越重,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着母女二人。无奈中年女人是小脚,青檀年纪又小,再怎么快也赶不上中年男人的步伐,中年男人便一路催一路等。 余辉终于落尽,天色黯淡了下来。就在这时,啸风大作,一只邪祟狞笑着扑向这一家三口。青檀看到一只怪物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惊叫一声,拉着母亲的手撒腿就跑。 她这一声惊叫惊动了正好在古墓口上空御剑飞行的白妶。 十五岁的白妶正值豆蔻年华。她的师父是修真界第一人。作为灼华的弟子,白妶的武功、修为样样卓越,在不羁弟子中首屈一指,被称为不羁山首徒。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她此时,挽着丸子头,一身便服,正赶往大荒。 因为大荒结界被破,邪祟逃窜,四处作乱,到处吞噬人类。修真界各大门派便派出弟子,到各地剿灭邪祟。 白妶便是受了师命前往大荒封锁结界的,一路上遇到邪祟她便杀之以绝后患,此时,她是刚到古墓口。 第39章 女妪国之行(8) 听见惊呼声,她当机立断,手握君慕从空中俯身冲下,直取邪祟。 青檀一家正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必死无疑时,却见一名青衣女子持着一柄神剑,拦腰将邪祟斩断。 中年男人携全家对白妶千恩万谢,说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我林家一定记得恩人的名字,来世当牛作马也要报答恩人。” 白妶说:“谢就不必了,杀邪祟是修士的职责所在,你无需记得我姓甚名谁。这天色已晚,恐怕还会有其它邪祟出来。你们安全抵达前方镇上才是正事。这样吧,我送你们一程。” 就这样,白妶护送着这家人一直到了前面的小镇上,方才离开。 路上,青檀见白妶大不了自己几岁,她生性活泼,几下便和白妶熟络起来,左一个姐姐长,右一个姐姐短,相谈甚欢。 青檀喜欢白妶,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欢和谢意,便送了一枚她亲手做的平安结给白妶,祝她平平安安。 白妶见礼物不贵,便笑着收下了她这番心意。 回忆到这里,白妶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自己当年救的那个小女孩,难怪她要拼死救自己。 * 白灵儿引开老妪们后,便一路狂奔,东拐西拐,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反正这山洞之国,山腹中七弯八拐,到处都是路。忽然,在一个拐角处,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把,定睛一看,竟是表姐青檀。 “跟我来。”青檀往后查看了一眼,确信无人,这才拉着她迅速拐到了另一边,“走这边,有一个出口,没有人知道,我是无意中发现的。” “表姐怎么知道她们要抓的是我?” “怎么会不知道?除了你还会是谁,早就猜到你可能会去救你们尊主了。” “嘿嘿……”白灵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随着青檀的步伐向前。 “就这了。”终于到了尽头,青檀一边搬洞口的乱石,一边说。 洞口勉勉强强可以挤出一个人,也幸好白灵儿瘦削。白灵儿好不容易爬了出去,一枚红色的平安结从怀中掉了出来。 青檀见那络子十分眼熟,便一把抓在手里,仔细端详,洞外的白灵儿叫道:“表姐,快给我。” “这枚平安结你从哪里得到的?” “尊主给我的。” “什么时候给的?” “十六年前,大荒临难,尊主让我逃生前,她送我的。” 青檀怔怔地看着平安结,沉浸在震惊中:这只平安结,明明是她送给那位救命恩人的。难道当日救他们的竟是后来的大荒魔尊? 她把平安结往白灵儿手里一塞,拔腿就往出口处跑去。 * 华音阁第八层,也是顶层。 房间被结界笼罩,陆禛对竹昔说:“我已在六、七、八层分别设了结界,你且在门外为我护法,勿必在12个时辰内唤回我的魂魄。” 竹昔劝道:“此举极为伤身,黍离君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陆禛摸着下巴,沉思了一番,道:“必须如此,我才放心!” 原来陆禛竟是要去冥界寻求江吟雪生死的真相。 他查了很久,但江吟雪如同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江吟月虽数次提供过一些琐碎的信息,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白妶下山前的前两天,江吟月倒是带给了他一点点似乎有些价值的线索。 但是,有一日,江吟月却把他惹恼了。因为—— 那日,江吟月象往常一样步入华音殿。大殿里竟没人,连盈月也不在,她便信步往后院走去。 踏入后院,拐过百草圃,到了冷泉附近。 远远地看见汤池里居然泡着一个人,上身赤裸,露于水面,肤色白皙,墨色长发湿漉漉地拢在一边,腰背线条流畅,身材欣长,优美而有力。简言之,就是个美人。不,准确地说是个身材好极的男人。 江吟月立马意识到是谁,心里一慌,滑了一下,窸窣的声音立即引起了水中那人的注意。 陆禛听闻声响,却不似盈月。平日里,盈月可能会送毛巾、衣服什么之类的,向来是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他这时听得有人鬼鬼祟祟,不禁暗怒,喝了一声:“谁?” 陆禛的声音不急不徐,不高不低,但听在江吟月耳里,竟有一种强烈的威压感。她就算再色胆包天,也不敢亵渎高山仰止的黍离君呀! 江吟月虽吓得内心怦怦直跳,但却表现得十分镇定,分辩道:“是我。黍离君,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殿外没人……” 她一边说一边退到百草圃旁的假山石之后。她虽一心爱慕黍离君,但终是心存畏惧,此番无意中冒犯,加上男女有别,终是令她羞愧难当。 陆禛听出是江吟月的声音,语气略微缓了缓,问道:“何事?” 江吟月这才道:“我忽然想起姐姐身上有一处胎记,或许对黍离君有用。”陆禛:“什么样的胎记?在何处?” 江吟月:“紫蝶,在胸前。” 陆禛眉峰微蹙:数月前姑苏城外河中的那枚紫蝶? 他不由地抽了抽眉心,心情难以言表。 我怎么会没有想到? 其实,根本怪不了他自己,因为那姑娘当时赤身泡在水中,他晃眼之下,本能地举手挡住了眼睛,记忆里就剩下那枚妖冶异常的紫蝶。后来,他又着急去追魔教的人,便急匆匆离开,却没有想到竟这样阴差阳错地与江吟雪错过。 江吟月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便说了声“我走了”,然后悄无声息退出了华音殿。 刚出殿,便遇上白妶!她自忖倒霉,生怕白妶看出点什么。 陆禛却在想:紫蝶,这算线索吗? 长在哪里不好,偏偏长在胸前,这还如何查看?所以这线索分明就是聊胜于无。 另外,陆禛还有一个小小的收获。 这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每月六号是云海峰下山采购日用品的日子。经洵玉同意,此次随云易下山采购的是不羁山的新弟子江吟月。 一大早,江吟月和云易便兴高采烈地整装待发。二人路上有说有笑,一齐御剑去了凤鸣城。云易对这位新来的师妹颇有好感,觉得她不仅修为高,人也长得漂亮。虽然性情高傲了点,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的。 第40章 前生今世(1) 二人分了工,各自拿了采购单,分头行动,并约定下午酉时在北城门会合,一同回不羁山。 江吟月一边采买,一边留意着周围。不出陆禛所料,很快,江吟月便被人盯上了。 其实这不过是陆禛的一个小小猜测。 他认为,如果魔教找上江家是一种巧合,那江吟月此番外出应该不会有风险。如果是有意针对,那江吟月此行可能会有风险。当然,就算没有遇上风险,也不代表江家之事完全是巧合,他不过是想试一试,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江吟月知道陆禛一定在不远的暗处保护她,所以采买完后,她便故意走到巷道偏僻处。 忽然,凭空生出一人来,挡在面前。 “江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对方黑雾蒙面,一身黑衣长袍,声音低沉嘶哑,似乎有意隐藏本音。 又?难道这人我认得?江吟月心想,若不认得,他何必以雾蒙面,甚至连声音都要乔装。 江吟月冷哼一声:“你认得本姑娘?” 对方不置可否,说道:“姑娘身上是否有件东西?如果有,我劝姑娘好生交出来,我好饶了姑娘的性命。” 江吟月在心里冷笑一声:凭什么我的东西要给你? 不过,她随即记起陆禛的嘱咐。不就套情报吗?还能难倒我江吟月? 小脑瓜子一转,隐去冷厉,扬起一张笑容可掬的俊俏小脸:“不知阁下要何物?我给你便是。” 那人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故作轻松放弃任何警惕,口中吐出五个字:“银-河-玄-冰-符!” 江吟月一愣,那是什么鬼? 她面上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脱那人锐利的目光,雾面人微微有些失望,但仍不露出丝毫破绽。 江吟月说道:“银河玄冰符,你要它做什么用?” 雾面人:“做何用与你无关,你只管交出来。” 江吟月:“既然你不肯说出用来做什么,我凭什么给你?” 雾面人:“你会后悔的。” 江吟月:“那东西到底有何用?阁下为何会怀疑在我身上?” 忽然,她似乎意识到什么,问道:“我家灭门也是你?你认为‘银河玄冰符’在我家?” 那人见她如此反应,更加肯定她身上确实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便想转身离去。 可是,江吟月此时已认定他是自己的灭门仇人,哪肯让他轻易离去。宝剑出鞘,欺身而上。 雾面人冷哼一声,闪身避过,道:“杀你父母者,另有其人。我不杀你,不过是觉得没必要杀你而已。你若不识好歹,别怪我手下无情。” 江吟月此时眼睛已红,哪里听得进去,恨声道:“还我爹娘命来!” 手中长剑早已一招接一招地攻向那人。 那人见她如此疯狂,掌中结出九道如凤霜华便直取江吟月,接着三招连环,将江吟月置于如凤霜华之下。白茫茫的幻影中,九只虚影凤凰气势磅礴。 眼见江吟月被罩于幻影之中,无法脱困。忽然一声“铮铮”之音,一柄宝剑硬生生将如凤霜华劈开。 雾面人见了思怀,一个转身,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消失在巷道中。 …… 陆禛救下江吟月后,知道那雾面人是在找银河玄冰符,至于那符是干什么的,他却不清楚。 “江师妹,这事你怎么看?”陆禛问道。 “此人以黑雾蒙面,想必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那么,这人就不可能是魔教中人了,是修真中人的可能性大,甚至可能是我认识的。” 陆禛微微点了一下头。 心想,能这么快就知道江吟月下山,此人要么一直候在不羁山附近监视,要么就是不羁山出了内鬼。 接下来,陆禛立马调查了银河玄冰符,很快便得知是十六年前白妶的法宝之一,却不知其有何用途。 魔教特意选白师姐重生之日去江家,莫非他们是知道那晚白师姐重生? 想到这,陆禛的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如此说来,白师姐必然有危险。 那白师姐是遇害了?还是躲起来了? 陆禛决定去冥界走一遭,弄清楚白妶的生死。 * 此时,竹昔表情严肃:“既然仙督大人一定要亲往,那弟子定为大人护法。” 竹昔是灼华上仙远房表侄,幼年时父母双亡,被灼华带到玉清峰悉心培养,长大后更是受灼华重用,在玉清峰上地位颇尊。 关于陆禛与灼华的关系,竹昔十分清楚,灼华上仙不在,陆禛便成了他誓死守护的人。 陆禛道:“那你先去门外把关,这个房间的结界会在十一个时辰内自解,如果我没醒来,叫醒我即可。” 竹昔退出房间,去了结界之外。 陆禛盘腿坐于静室中,缓缓抽离自己的神识,神识一离体,便往鬼门关而去。 一路上,入眼全是奔赴鬼门关赶着投胎转世的魂魄。有黑的、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五颜六色;有凶杀的、吊死的、气死的、冤死的、正常死亡的、死于非命的……各式各样;还有漂亮的、丑陋的、胖的、瘦的……各种形状;也有结伴的,单独的……状态各异;结伴而行的魂魄中有朋友关系,亲人关系,夫妻关系,母子关系的……关系各有不同。 沿途多是伤心哭泣的魂魄,少部分是冷漠或凶狠的,象陆禛这种心平气静的倒不是没有,实在是少得可怜。 陆禛这是第一次到冥界,他一面飘,一面暗叹冥界的神奇。 忽然,眼前一亮,便见前方一对漂亮的白衣男子相拥而飞,二人四目相对,痴情凝望,其亲密状态远胜于朋友。陆禛心里微微有些惊讶。 那二人旁若无人,深情款款,动不动作出亲昵之举,高个子男子时不时用手轻抚另一名男子的脸颊,嘴角含笑,满目宠溺。矮个子男子索性踮起脚,仰起头,去亲吻那人,举止间,缱绻缠绵。 这俩人不似兄弟,倒似夫妻。 陆禛第一次见此种情形,又是惊奇又是怪异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当下觉得二人所行之事不宜观看,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继续往前飘。 第41章 前生今世(2) 脑海中忽然闪过白宜生的影子,他微微有些懵。 可陆禛是什么人,微觉不妥后,便收正了心思,专心往鬼门关而去。 也不知飘了多久,终于到了鬼门关前。 关口,两名小鬼正在验收魂魄,一鬼手中拿着名单册和笔。另一鬼,则询问每一个魂魄的姓名、身世、死因等,确定好后,执笔之鬼便将此名勾掉,放其通行。 陆禛知道过了鬼门关便是黄泉路,关于白妶的生死,自然不是这两名执勤的小鬼所能知道的,至少得去问掌握生死的首席判官崔府君。 排到陆禛时,小鬼问了姓名、年龄后,执笔鬼翻来覆去,找了几遍都没找到,二鬼面面相觑。 陆禛见身后排着一长列鬼魂,实不便等着有熟鬼来救驾,便勉为其难地说:“别找了,你那名单上没有我。” 两小鬼一愣,同时问道:“你怎么知道?” 陆禛:“我还活着啊。” 两小鬼又一愣,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不,听魂说,魂魄来了鬼门关,人还活着的。这人,呃,不,这魂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他俩挠挠脑袋,围着陆禛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了一番。 执笔鬼恍然大悟状:“难怪!” 另一鬼问:“难怪啥?” 执笔鬼:“这么好看,你舍得收他吗?一定是牛头马面两位大人放水了。” 另一鬼摇头:“不会吧,这事挺严重……” 执笔鬼:“嗯,是挺严重……” “那咱们怎么办?” “你说还能怎么办?先问问他呗。” 小鬼清了清嗓音:“既然你没死,却为何要来地府?” 陆禛:“想来看看。” 二鬼:这也可以?!牛头马面大人这水放得不是一丁点大。 小鬼问:“怎么办?” 执笔鬼:“既然两位大人放他来,就放他去看看,他看完自然就回去了。” 陆禛:“……” 就这样,陆禛“凭着自己的美色”蒙混过关,顺利踏上了黄泉路。 跃入陆禛眼里的是大朵大朵盛开的绚烂的殷红色花朵,象一团团火,开得争奇斗艳,红得妖冶异常,赤红,如血,美丽,诡异。 陆禛的心无由地绞痛了一下。 陆禛读过《六界天书》,知道这花便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只是没想到这花开得如此凄艳,不见一叶绿色。 他飘在花上,如同飘过一滩血池。他每飘一步,心便绞痛一次,短短的路程,竟如万里长城,飘得十分艰难。 本以为众魂魂皆是如此,抬头看周围,却见其它魂魄轻松地飘了过去。 周遭,阴暗幽凉,风无声的在空荡荡的空间里穿行。 忽然,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怎么也填不满的落寞感在心中缓缓升起,来时的兴致被降到了冰点,竟无由地生出厌世的情绪,魂灵几乎溃散。 他空落寂寥地飘荡,过了许久许久,终于来到忘川河畔。 忘川河上有一座长长的木桥,想来便是奈何桥了。 陆禛困在在彼岸花散发的伤感里,几乎没有意识,随意地站在了长长的队伍后。 又过了许久,他才甩开彼岸花纠缠的情绪,恢复了神识。 这时看到队伍前方尽头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妪,手中捧着一只碗,每一位经过的魂魄从她手里接过碗便一饮而尽,然后踏上奈何桥。 陆禛知道那老妪是孟婆,那碗里装的是孟婆汤。 他这时神志清楚,自然是不会喝那碗汤的。孟婆见他不喝汤,自然也不让他通过奈何桥,无奈之下,陆禛只好站在旁边,旁边正好是三生石。 三生石可查往事。 陆禛心里一动:白师姐会有什么样的前生今世呢? 他用手指在三生石上绘下“白妶”二字,三生石忽然一亮,一块透明的阅读屏便出现在他面前。 他只看了一行,整个人便僵在了当场! “夜皎,男,三万岁,上古天神之一……” 白师姐的第一世竟然是天神!陆禛震惊。 他原本是想写“江吟雪”三个字的,但又想,如果江吟雪还活着,岂不是查不出来?因为三生石能查的是已死之人的前生前世。所以,他机智地写了“白妶”二字。 他愣了,周围那些魂魄看完后或痛哭流涕或喜笑颜开或郁闷不振或开朗一笑……什么的,他都自动忽略。 因为,接下来他看到的是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白师姐的第一世很惨。 石头上的记载大体是说,白妶第一世,也就是上古时期,名叫夜皎,是一位天神,三万岁,掌管世间一切美的事物,也叫司美之神。自然,司美之神本人集合了六届之美,美得耀人眼目,他自恃是神界第一美人。 不过,直到他遇到既明。 那年,西王母瑶池宴会,邀请了各路天神。听说,几万年没出过凉宫殿门一步的既明这次会带着他的爱宠红蛇一起出席瑶池盛宴。众神听闻后,无不期待。 夜姣那年第一次听说既明,传闻中的既明美得不可方物,曾是天帝钦笔亲点的天界第一美人,而且他修为很高,或许正因为过于完美的缘故,倒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无边的寂寞象黑夜里爬满梦境的游丝,无声无息地吞没了他。 从此,他再也不过问世事,将自己关入凉宫,与自己养的那只爱宠红蛇为伴,五万年不出凉宫一步。 却不知为何,这次他竟然答应了西王母的邀请,同意参加瑶池盛宴。 听说他那只爱宠红蛇极喜阴凉,常年生活于殿外茂密的绿竹中。 于是这年的蟠桃大会,西王母特意将原本明媚的装饰风格改为铺天盖地的竹林风格,只为搏既明一笑。 夜姣踏进蟠桃园时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后来听说是西王母为迎接既明,专门为他那只爱宠而设置的竹林景色时,不以为然,心想:这人何德何能?连他的宠物都能得到如此高的待遇! 蟠桃园悠扬的琴声丝丝入耳,夜姣管天下所有美的事物,自然,艺术之美也在他的管辖之内,琴音如一叶扁舟在他心海间游荡,双桨浅浅悠悠,在无人之境拨出片片涟漪,轻轻地荡漾开去...... 第42章 前生今世(3) 伏羲琴! 夜皎激动地向桃园里奔去,这伏羲琴已封琴数万年,无人能弹,此时,究竟是何人? 只一眼,夜姣便知道他这一生,注定与既明无法分离。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他,既明,便是那“天上人”!更是夜姣的“心上人”!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众神见高山仰止的既明神君忽然一反常态,也是十分惊讶,还开玩笑说,他二人有天生的缘分,不然,怎么连名字都出自同一句诗? “夜皎皎兮既明”! 后来,夜皎竟干了件极为荒诞不经的事,请求天帝与王母赐婚,他要迎娶既明,这事自然引起了公愤。 再者,此事简直荒谬绝伦,上天主阴阳结合,岂有同性结合之理? 夜皎的请求实在是有违天道,但二人执意要在一起。天帝、王母、诸神震怒,附了一道天神诅咒在夜姣身上,将他贬为一粒花种,种在了冥界,永生永世与鬼相伴,二人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只要神在,诅咒便在! 此后,黄泉路上便多出一道亮丽的风景,那便是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 他以自己的血肉为肥,将花朵浇灌得艳丽无比,可无论怎样美艳绝伦,二人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陆禛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冥界鬼怪个个奇丑无比,这对爱美如命的司美之神会是怎样一种惩罚,更别说深爱之人永不相见,难怪自己看到彼岸花时会压抑到魂灵都差点散了。 白师姐的第二世也很惨。 不知何故,万年之后,长在冥界的夜皎的本体居然修成人形,成了一名凡人,被一家人收养。十二岁那年,家乡闹饥荒,他全家因饥饿而死,而他竟被人活活剥皮焚煮而食。 他看似脱逃了天神的诅咒,幻化为人,实际上就算成了人也逃不脱天神的诅咒。 陆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要怀疑神的正义了。他迫不及待地往下读,每读完一页,便点一下,翻到下页。 白师姐的第三世依然很惨。 第三世,他转世为人,成为一名孤煞女子,一出生便死了母亲,六岁被逼得远走他乡,十一岁父亲为了保护他死于邪祟之手,自己也差点死在邪祟手里,幸好得灼华上仙救助。 十六岁入魔,同年被修真界围剿而死,死时尸骨无存,差点魂飞魄散,幸好师父灼华手中有一枚法宝锁魂玉,在魂魄弥散之极,以锁魂玉将她收在玉中,这才避免了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命运。 陆禛读到这里,已经对神产生了极大的怀疑:神与魔有何差别? 身为神,做的事却不比魔善良,这天神诅咒是何等残忍?众生好德,神之德呢? 当今修真界,莫不以神为榜样,人人盼望有遭一日渡过天劫,飞升为神。可是,这样的神值得做吗? 陆禛此时,第一次怀疑他的信仰与志向。 他收敛心绪,手点在透明屏幕上,又滑了一页。 白师姐的第四世不出所料,仍然很惨。 她一出生便是傻子,十六年后忽然醒来,便满门皆灭,生死不明。 然后,后边的记载没有了。 陆禛看完,愣了许久许久,这大约是他有生以来最震惊的一次,情绪波动也最厉害的一次。 此时,他已不再是那个乐天达观、成熟稳重、温润如玉、皎皎君子、惊才艳绝的陆禛。而是情绪多变、怀疑一切的陆禛。 他的内心有震惊、有沉痛、有压抑、有悲怆……心再次绞痛起来。 这一世的江吟雪又会怎样?他心里问道。 转而在心中生出坚定的信念:他这一生,绝不负她,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一生一世护住她!帮她解开天神诅咒!就算逆天改命,折了寿元又如何? 想到这,他终于平息了情绪。又变回那个镇定自若、处世不惊的陆禛。 既然江吟雪这一世未记载完毕,说明她尚在人间,他得出这一结论。 冥界不打更,陆禛不知道自己在冥界呆了多久,还剩下多少时辰,未闻竹昔的召唤,他也不急,便想着去找首席判官崔府君,想翻翻他手中的生死簿,看看江吟雪这一世的寿元,也好有个计划安排。 孟婆不认识自己,自然不会放他过去。陆禛摸着下巴,正琢磨怎么过奈何桥时,远远的便见黑白无常二人,一人捏着根哭丧棒往奈何桥而来。 陆禛迎了上去。 这黑白无常时常在人间走动,关心六界之事。有时,鬼怪魂魄不愿入地府,飘零在外,作恶多端,危害人间。仙界常常会捉拿鬼怪,送到他们手中。因此,他二人和陆禛有些交情。 黑无常远远看见陆禛,便粗着嗓门吼:“啊哦,是哪阵风把仙督大人吹来了啊?” 陆禛微微一笑,作揖道:“此次前来,不过是与二位大人叙叙旧,顺便观光冥界的奇景。” 他对冥界的赞扬,黑无常听在耳里,十分高兴,豪爽地拍拍胸脯:“走,仙督大人,你想看哪,我带你逛哪。” 陆禛道:“多谢。” 但白无常悄悄扯了一下黑无常的衣角,二人耳语了几句。 便听白无常说道:“仙督大人日理万机,竟有如此雅兴逛我冥界,按理自当热情款待才是。只是,今日,判官崔府大人要召开会议,恕不能奉陪呀。” 陆禛知白无常心思巧妙,此话乃是推托之辞,当下便道:“我正好要顺道拜访一下崔大人,请两位大人为我指路如何?” “这……” 陆禛将手搭在白无常的肩头上,说道:“大人不用担心,我是专程来拜访判官大人的。” “仙督大人几时与崔大人有交情了?”白无常将信将疑。 “您不许我与他有交情,难不成还不许我师父与他有交情?” “啊啊,这样啊……” 黑白无常带着陆禛往奈何桥而去。 “二位大人,这恐怕不合规距。”孟婆拦住了仨人去路。 第43章 前生今世(4) 黑无常“哼”了一声,粗着嗓子道:“崔大人要见仙督大人,也不合规距吗?什么时候崔大人要见什么人,轮到你来置喙……” 白无常干咳两声,对黑无常使了个眼色,黑无常这才打住话题。 白无常笑嘻嘻地对陆禛说道:“仙督大人,您看,不是我们不带您过去,实在是咱们地府规距繁多,我二人人微言轻,不不不,我二鬼鬼微言轻,实在是对不住了。仙督大人还是请回吧。如果是要赏彼岸花,可在黄泉路上随意,只是这奈河桥,我二人实在做不了主……” 他话未说完,却见陆禛摸着下巴,一双眼睛盯着他的鬼脸上下打量,表情颇为玩味。 知他根本不信自己,白无常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仙督大人,不是我们不肯帮您。实在是我们这样带您过去,若被怪罪,恐怕会受罚不轻。” 陆禛:“这么说,大人是不相信陆某说的话了?” 白无常一脸尴尬。 陆禛道:“不如这样,我等在奈何桥这边,烦两位大人为我通报。如果崔大人不见我,我自当离去,如何?” 白无常一听,立马堆了满脸的笑,说道:“如此甚好。我二人这就为仙督大人通报。” 陆禛见黑白无常兴冲冲地过了奈何桥,往阎罗殿而去…… 突然,他感觉大脑一阵晕眩,竹昔的声音在大脑中响起“仙督大人,时辰要到了,请速回。” 陆禛无语:…… 心知不能耽搁,便赶紧沿着原路往回飘。经过黄泉路时,又是一路心绞痛,好不容易飘了过去。 他不由地想:这花难不成与我犯冲? 勉强稳住欲飘散的魂灵,一路往前狂飘,直到出了鬼门关,心绞痛的症状才消失。吐了一口气,往前方一看,冥界与人界之门正慢慢合拢。 一旦门合上,自己便会死去。他一点足,急飞。 在他飘过门的一瞬间,背后“哐当”一声,二门闭合。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竹昔这时已顾不得平日里的礼仪举止,拍捶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叫道,“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吓我?” 若不是彼岸花,陆禛何至于此如此凶险?! “白宜生可有消息?” “你也让我喘口气,你不知道刚才多可怕?只差一点点你就出不来了!”竹昔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陆禛看着他,认真地说。 “你……”竹昔气不打一处出,恨不打一处来。 这人,真是没救了! “收到消息,已救回来了。在路上,应该很快就到了。”竹昔白了陆禛一眼,他平日里虽把他当峰主看,被他一吓,便把他当自己的表弟看了。 不过,出了这扇门,仙督大人还是那个仙督大人。 * 白妶抬头望着为救自己而死的青檀,双眉紧蹙:自己救的那个小姑娘,算起来也就三十岁,为何会如此苍老,朽如老木? 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白妶几乎撑不住,意识渐渐弱了下去。耳中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赶到。 “杀了他!”有人说道。 “不,没有神君的命令不能杀,将他拖上来。”为首那人,手一扬,制止了喊杀的人。 正当两名老妪准备将白妶拉上去时,绳索却忽然往相反的一面滑去。 白妶在半昏迷状态下,随着抛下的白绫望去,隐隐约约见高空中,有一个五六岁的小胖孩,一手握白绫,一手却提着一只老鼠…… 老鼠! 啊!他本是半昏迷状态,忽见老鼠,一激动,直接晕了过去。 可怜的大荒魔尊,什么风雨没见过,竟被一只老鼠吓晕当场,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凤驰左等右等不见仙督大人来,见那名老妪为了不让白妶掉到水中,竟以身负重伤之躯挂在了绳子另一端,更是焦急万分。 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就那么随手一扔,扔出一条白绫,套上白妶拉着就过来了。 他被小孩这一波操作给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没等他开口言谢,那孩子一施力,便把白妶扔在他面前,说道:“把你的人带回去,别老来烦我。” 这,什么跟什么? 凤驰心想又不是自己请他来救,为何却说烦他了? 当然,如果知道小孩能救人,他肯定会请求他,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小孩说完这话,踏着云彩,提着他的小老鼠飞走了。 凤驰虽然惊讶,倒也没有继续沉浸在惊讶当中,而是马上回过神,隔空施了灵力,抱着白妶御风而去。 此处当然不可多做停留,赶紧回不羁山才是。 一路上,他竟忽略了一个问题:仙督大人收到讯息后为何没有赶来援助? 白妶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凤仪殿。才一睁眼,便听到绣春惊喜的声音,还有小狐狸呦呦“啾啾”的叫声。 “白师兄,你醒啦!” “千年肉佛呢?”他开口便问。 “醒来就知道问千年肉佛,命都快没了,昏迷中都还拽着。”绣春十分不高兴地嘟着嘴。 小丫头还敢顶撞了! “我怎么回来的?凤师兄呢?” “你就放心吧,凤师兄安全着呢,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还知道问自己怎么回来的啊?当然是凤师兄送你回来的咯。” “那个小孩……”想起自己晕倒前救自己的那个孩子,白妶问道。 那个小孩是谁?自己已经是第二次遇上他了,第一次是自己逃难时在姑苏庙中遇上。 “人家做好事不留名,救了你就走啦。倒是你,怎么就这样不要命呢……”绣春说着,突然又不说了,竟气冲冲地摔门而出,不理白妶。 白妶见她竟这样走了,不由得茫然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后,小姑娘才进来。 白妶看她脸上还有没擦净的泪痕,心知她刚才必是想哭,又不肯当着他的面哭,这才假装一生气走人了,心下十分感动。 又听绣春说,他昏睡的这些日子,仙督大人每日过来看他,还为他抚“清心普善曲”。师祖也来了两次,还把他很宝贝的仙丹给他服了两粒。白妶听了,心里暖暖的。 第44章 冲突(1) 呦呦守在床边,更是寸步不离。见他发呆,不理它,便“啾啾”上前,用嘴拱他。 摸了摸呦呦的头,服下丹药,陷入了沉思。 白灵儿逃脱了吗?青檀临死前说的不羁山内|奸会是谁? 白妶躺了几天,身体恢复了大半。 他起来活动了几下筋骨,想起千年肉佛,听绣春说陆禛把它种在了“百草圃”中。 “百草圃”在华音殿后院,是灼华上仙专门为培育稀有药材而建的小药圃,还专门设了结界,外人轻易进不去。他是灼华的弟子,自然能解开结界。不过,他得等陆禛“教”了他解结界的方法后,才能进去。 白妶让绣春准备了一食篮榛子酥,提了便兴冲冲地往华音殿而去,一路上,他走得极快。还未跨进院子,便叫了两声“师兄”。 正在院中看书的陆禛闻声,一抬眼,便见满面春光的白妶,愣了一愣,他的印象中还不曾见过小师弟这般模样。 他微微一笑,放下书来,对盈月说道:“看茶,要白毫银针。” 盈月每次看到白妶可高兴了,因为白师兄每次来都会带好吃的。盈月从白妶手中接过食篮,欢欢喜喜地去了。 一会便端着托盘出来。 白瓷杯中茶芽如针,细细长长,朵朵覆着一层浅浅的白,透出些许嫩绿来,茶芽在热水冲下时微微旋转,慢慢卧底。 白妶端起茶盏,白妶轻抿一口,茶的清香瞬间弥漫在唇齿间,回味无穷。 “师兄这茶怎样?”陆禛看着他,眼神明亮。 “不羁山最好的茶,恐怕就数师兄这里的了。” “既然如此,一会给小师弟捎些回去。” “师兄在看什么书?” “《六界天书》。” “《六界天书》居然有纸质版?”在白妶的记忆中,《六界天书》不是那种浮在空中,点一下便可以往下翻的吗?如果对其中某个人或物不清楚,可以再点一下,天书便会自动跳出关于那人或物的相关资料,如果在看人或物的资料时,对其中提到的内容不明白的话,还可以继续往下点,看起来十分方便。 “有啊,我把它变成纸质版的了。” 白妶:“……” 白妶生无可恋:变成纸质版,还能根据索引一条一条地读自己感兴趣或不明白的内容吗? “自然可以。你虽看着师兄这书很薄,但实际上却是很厚的。看到不明白的地方,依然可以点击阅读它的注释或附加的故事等。别小看师兄这本薄书,实际上你可能永远也翻不完。”白妶虽没说出口,陆禛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妶无语,为什么非要变成纸质的? “因为我喜欢。“陆禛道。 白妶抬起头盯着他,这个师兄莫不是会读心术?我想什么他居然都知道!完了完了,以后在他面前最好当机器人或木偶人。 “小师弟不用紧张。师兄可不会什么读心术。倒是小师弟你似乎满怀心事啊。”陆禛微微一笑。 白妶不置可否,问道:“师兄正读哪一章?” “刚好在读万年前的大战。小师弟,你说神真地灭绝了吗?” 《六界天书》白妶是读过的。 万年以前,旱魃将天下众魔组织起来,以昆仑为战场,与神界众神展开了一场殊死战斗,最后以双方的惨败告终,除了一小部分魔众逃离的外,大部分魔众都葬身昆仑,魂飞魄灭。而旱魃最终被诸神以元神为祭封在了天启之门。 虽然也有传闻说天启之匙与三千鸦杀可以开启天启门。不过,传说归传说,谁也没当真,毕竟天启之匙这东西,谁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又何况哪个傻瓜会去承受生不如死的三千鸦杀? 这一场战争后,人界下了三个月血雨,寸草不生、庄稼颗粒无收,路有饿殍、堆尸如山…… 想到这里,白妶说道:“应该是灭绝了吧。” “可实际上神并没有灭绝……”陆禛说道。 “没有灭绝?那为何这万年来,神从未现身过?” 陆禛没有回答。 三生石上的记载只能在魂魄投胎时查看,陆禛作弊才偷看了白妶的前生往世,知道白妶原身是天神,这段往事他当然不便说出口。 二人又继续喝茶、闲聊。陆禛自然少不了细问女妪国之行,当听到不明白的地方,白妶一一为他解说。 当然,白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套谎话早在来之前便在脑海里编得天衣无缝。陆禛对青檀大约三十岁左右看起来却年逾七十的情况十分惊讶。 白妶说他也觉得奇怪,兴许是女妪国所练的功夫太邪门,不然,怎么会所有人都是清一色佝偻老妪呢? 陆禛表示赞同,并说抽个时间一起去探一探女妪国。 白妶砸舌,就开他玩笑说:“那般老家伙,可够碜人的。可别玷污了我师兄的眼睛。” 陆禛回敬他一句:“小师弟居然这般为师兄着想,师兄倒是无以为报……” 白妶心想:下一句是不是“以身相许”!他自诩深谙陆禛的套路。 谁知,陆禛意味深长地似笑非笑,并不说出口,反套路道:“小师弟以为我要说什么?” 白妶撇撇嘴:这师兄,莫不是魔鬼! 这时盈月进来,说道:“仙督大人,送白师兄的茶准备好了。” 白妶接过盈月送上的茶,顺口说道:“以后我要多到华音殿走动,免得师兄有好东西偷着自个儿用。” 陆禛笑:“师兄的便是小师弟的,喜欢什么尽管来取。” 白妶:…… 师兄弟二人正谈笑风生,盈月又走了进来,这次倒不是一个人进来的,而是领着两个人进来,年纪大的那人气质清雅,小的那人也是眉清目秀,看上去十分机灵。 二人都穿着天青色束腰长锦袍,左前襟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皇冠牡丹,因以近似色绣成,倒也不突兀。 白妶一瞥之下,总觉得那花朵有些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温如玉的衣服,大多便是此种花纹,但她的衣服花纹绣得更妙,花虽大朵,却因绣线颜色不同,反倒给人感觉是细密的小花。 第45章 冲突(2) 二人腰间均悬着宝剑,气质不俗,看来都是修仙中人。白妶心想:倒不知是哪个世家的? 二人见了陆禛,行了礼,叫了声“仙督大人”,陆禛颔首回礼,三人便去了隔间。 白妶虽知偷听人家说话不礼貌,但里边隐约提到“江家”便忍不住好奇。 不由地竖起耳朵,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家主让来问问您的意思。江大小姐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江家族人中有几位长辈便派人来搓合您与江二小姐的婚事……” “大师兄回去只管告诉家主,就说江大小姐尸骨尚未找到,此时议亲不妥。” 听到这里,白妶似乎意识到他们说的江家还真是“自己家”。莫非…… 只听又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仙督大人,听说江家二小姐品貌、修为十分出众,您为啥非舍不得那傻子呢?” 他话音未落,便被打断:“景修,不得胡言。” 少年顿时沉默了。 “仙督大人对江二小姐之事是否再考虑考虑?” 这时便听陆禛说道:“江大小姐无论生死,都是陆家儿媳妇。江二小姐,我绝不考虑。此事,我意已决。大师兄只需这样回复家主即可。” 白妶听到这里,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啊,要不要命?原来陆禛竟是原主的夫婚夫!这也太巧合了吧。 狗血,太特么狗血老,有木有? “那好,我一定原话转告家主。另外,三小姐失踪了。” “怎么失踪的?” “听说她留了封书信给凤歧姥姥,说要先去游历,再回家。然后就没消息了。” “我知晓了,我一有消息便传讯回家。”犹豫了片刻,他又问道,“家里可好?” 来人似乎明白陆禛在问什么,说道:“家主和家母依旧是老样子。” 又默了片刻,陆禛说道:“也罢,顺其自然。” 三人出来的时候,白妶正装模作样地品茶。 陆禛送走二人,回到殿中。 “小师弟久等了。”陆禛笑道。 师兄弟二人欢声笑语,不知不觉竟聊到天黑,一起就餐完毕后,陆禛便说要秉烛夜谈,结果一聊便到了戌时。 “小师弟不如就歇在华音殿。”陆禛说道。 白妶一呆,师兄这是要他留宿! 这还是师兄第一次留宿他。 烛光摇曳,气氛融融。室内有种说不出的温馨,竟让白妶心生留恋。见白妶发呆不离开,陆禛便笑道:“小师弟难道是要与为兄同榻而卧?” 白妶忽然心跳如鼓,但面上却波澜不兴:“不敢叨扰师兄。” “师兄可喜欢小师弟多叨扰。”陆禛促狭之意甚浓。 白妶一窘,喃喃说道:“宜生不习惯与他人同睡。” 无由地觉得陆禛笑得无比欢快,定睛再看时,却是一副恬淡模样:“小师弟随意即可。” 陆禛让盈月带白妶去了寒冰室,寒冰床对伤势的疗效甚好,白妶这才明白陆禛留宿他的真实目的,想想刚才,陆禛显然是故意误导他的。哎,这个师兄什么时候能不要这样皮? 陆禛躺在床上时,想到白妶刚才的窘态,不禁一笑:为何小师弟越窘,自己越想捉弄他? * 千年肉佛受到百草圃灵力的哺育,生长得很快。在长到胳膊粗,褪去火红呈肉红色时,陆禛便将它摘枝移植分成多株,并留了一部分入药。 白妶见他在丹房里连续忙碌了几天,也不知道他在炼何种丹药。当他收到陆禛递给他的两粒粉红色药丸时才知道原来陆禛竟然是炼制超级修炼丸,唯一的两枚还都全数给了自己。 当下也不客气,服下一枚再运功修炼,凭着聚灵玉与超级修炼丹的结合,竟连升了三阶,一下子达到金丹五阶。虽然很舍不得另一枚超级修炼丹,但白妶还是把它喂给了小狐狸。 小狐狸受到修炼丹的助力,居然功力恢复了不少,能开口说话了。第一声便是叫白妶“白白”。 白妶有时候也下玉清峰,不巧的是,这次去瑶光殿的时候,竟然在沧澜峰一个偏僻的拐角遇上江吟月。 江吟月因当初的魁首之争对白妶耿耿于怀,见四下无人,当然首先发难。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屁本事没有,靠着踩狗屎运去了玉清峰的渣渣啊。” “渣渣骂谁呢?”白妶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他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 “渣渣骂你。”江吟月一出口,才发现不对。 白妶哈哈大笑:“凭你这智商,也敢和我叫板?” 江吟月咬牙切齿:“本小姐不屑于与你废话,既然碰见了,何不切磋切磋。”她说着便拔出灵霄剑,一剑刺向白妶。 白妶早有防备,侧身闪过,唤出思归。二人便展开了激烈的打斗,江吟月本以为自己升到金丹五阶后,金丹一阶的白妶必败无疑,到时,自己怎么也得让他吃点苦头,打得他求饶为止。 没想到两剑交锋,发现白妶修为竟和自己不相上下,也不知仙督大人是怎样教的,修为增长如此快。她心中愈发妒嫉,手下便愈发凶狠。 二人战了多时,江吟月始终未能伤到白妶,就在这时,她无意间瞥见有人正向这边走来,好象是盛岚带着一干弟子过来了。 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白妶正全力以赴应对江吟月的狠招,江吟月虽是女流之辈,但武功还真不赖。明明二人水平相当,白妶却发现自己忽然轻松地刺中了江吟月左肩,甚至他想收手都不成,江吟月似乎自己向思归撞来一般。 “啊!”江吟月惊叫一声,从空中跌落到盛岚面前。 盛岚听到惊叫声时,便已看到江吟月,见她落下,赶紧一把抱住她。 “怎么回事?” “白宜生报复我,盛师兄。”江吟月装出一副可怜委屈样。 盛岚对江吟月早就十分倾慕,见她受伤,当下发怒:“白宜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暗背地里欺负弱小!” “我没有。”白妶争辩。 “容不得你撒谎,有话对掌门师尊说去。” “去就去!”白妶自知难逃当堂对证的情况,断然同意,难不成慎尊会包庇江吟月不成? 一行人到瑶光殿拜见慎尊,瑶光殿是慎尊的办公地点,有事时便会出现在瑶光殿。 第46章 冲突(3) 看到江吟月捂住左肩,一身是血,白妶则桀骜不驯,盛岚怒气冲冲,慎尊严厉地问道:“怎么回事?” “慎尊,白宜生对我心怀不满,暗算我。”江吟月唇色苍白,一副楚楚可怜。 “不是这样的,是她先动的手。”白妶争辩。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慎行看向盛岚。 “弟子碰巧看见白师弟欺负江师妹,江师妹被迫还手,弟子出言阻止,白师弟却不听弟子劝告。我身为大师兄,劝阻不利,才使江师妹受伤,弟子愿接受惩罚。” 慎行听完,勃然大怒,指着白妶喝道:“孽徒,不羁禁止私自斗殴,你敢违背门规,私自斗殴,还敢将人打伤!” “先出手的人不是我,是她,我只是被迫自卫。”白妶气愤地道。 这下可好,盛岚说谎作假证,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37章被惩罚 “被迫自卫?你这叫被迫自卫?人都快被你弄死了!”盛岚言词凿凿。 白妶急道:“慎尊,不是这样的。” 慎行自然不相信白妶,说道:“你自来顽劣,让人如何相信你?再说,你有人证吗?” 白妶缄口不言,他确实没有人证,盛岚带的那几名弟子显然是他一伙的,早已统一口径。 其实就算江吟月没有人证,慎行还是会相信江吟月的。江吟月私下里见到师尊们都规规距距,尊尊敬敬,她怎么可能会先动手? 再说,盛岚是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乖巧懂事,也不是个惹事、胡说八道的人。 慎行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断,便问道:“盛岚,你说说私自斗殴门规上是怎么处理的?刺伤对方又是怎么处理的?” “私自斗殴罚抄门规三百遍,轻伤对方戒鞭二十,重伤对方戒鞭四十,关天牢一个月!” “那就罚抄门规三百遍,戒鞭……二十。江吟月虽是自卫,但也犯了门规,罚抄门规三百遍。鉴于她受伤,惩罚暂时免除,日后再数罪并罚。”慎行犹豫了一下,说道。 考虑到陆禛,慎行终究还是没判白妶戒鞭四十,关天牢一月。他暂时不知陆禛对白妶如何,但如果他很在意白妶,罚得过重,恐怕那小子到时浑起来不好收拾局面。 哎,灼华的弟子……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他自认为有些对不起江吟月,便安慰道:“委屈你了。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硬抗,早些来禀报。” 江吟月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多谢慎尊!” 白妶自知无法证明清白,只能硬生生地接受惩罚,也怪自己不找个人多的地方和她打。大不了“吃一堑,长一智”了。 …… 绣春得到消息后心急如焚,想找微子师祖,压根就不现实。师祖他老人家平日里关于门闭户,一般人求见根本没用,他座下的那几名仙童,自己也不熟,就算熟,也未必帮得上忙。 白妶硬生生地受了二十戒鞭,被打得皮开肉绽,被扶回去时,只能趴在床上。 绣春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埋怨:“白师兄,你也真是的,遇到江吟月那种人也不躲躲。” 白妶哀声叹气道:“我也想躲啊,哪里躲得过?她硬生生往我剑上钻。算了,算我欠她的。”想到自己一醒来便害人家全家死绝,白妶就当还她一个人情,何况,江吟月也受伤了,想必也伤得不轻。 江吟月回到自己的卧房,扯开肩头厚厚的棉花和事先准备的血包,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众人都以为她受伤不轻,其实自己不过就是轻轻的擦伤。 可惜慎尊没能狠狠的罚白宜生。不过,也够他受的了。 不羁山的戒鞭不是那么容易受的。鞭鞭带刺,想到白宜生血肉模糊的样子,江吟月就开心。 陆禛回峰后便听说了白妶的事,盈月以为他多少会说两句什么,谁知陆禛听完,一句话都没说。 一个星期后,白妶的伤已全部结痂,新生出的肉呈粉红嫩色。还没完全脱痂,便被陆禛叫去华音殿。 “去,殿前倒立八个小时!” “我做错了什么?师兄要罚我?” “罚你下手太轻!”陆禛面无表情,“还不快去?罚得不够?那就……” “我去我去……”白妶慌忙跑到殿前院子里接受惩罚。 “这师兄,莫不是魔鬼?人家挨了打,不安慰,还变本加厉!” “你嘀咕个什么呢?还不赶紧背书!” 白妶很绝望,陆禛罚人一绝便是倒立,背书!白妶怕被加罚,赶紧集中精力看地上铺着的武功秘籍。 午膳时间,陆禛便走了。 绣春在华音殿外面悄声叫道:“白师兄!” 白妶扭头望去,绣春正“倒”在墙外,指了指手上的食盒。他人正倒着,自然是看什么都是倒的。 看到绣春手上的食盒,不由地咽了咽口水。他一向不习惯辟谷,也不喜吃辟谷丹,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又怕陆禛忽然出来。 绣春走进院子,将食盒放在他旁边,自己站在殿门口把关,说:“快吃吧,我给你把风。仙督大人一定饿了,吃饭去了。” 白妶翻身下来,坐在地上,狼吞虎饮起来。 谁不是肉长的,倒立这半天,耗费了他多少体力啊。不吃饭,下午的倒立还能撑得下去吗? 等陆禛再出来时,白妶已吃过饭,也休息过了,正装模作样地认真倒立呢!不过,那本武功秘籍他倒是越看越有兴趣,竟不是不羁山的。 倒立完,天色已晚。 接着又是被检查功课,陆禛罚人的时候不苟言笑,一点也不象平日里那般“可爱”。 一通拆招应对之后,陆禛说了句“尚可,明日继续来倒立,每日八小时……” 这个师兄,是魔鬼吗? 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回了凤仪殿。 陆禛回山的那天,正好是白妶挨打的第三天,经过云海峰的时候,正好遇见江吟月在云海峰脚下的林子里舞剑。 江吟月看见他自然是十分高兴,欢喜地跑过去叫道:“姐夫。” 陆禛冷声说道:“叫仙督大人。” 第47章 冲突(4) 江吟月可不管:“又没外人。除非你不要我姐姐了。” 陆禛微微皱了皱眉,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回到峰中,才听盈月说白妶挨打的事。“哦”了一声,脑海里浮现出江盈月舞剑的样子,哪里象受了伤! 等白妶伤好得差不多时,便毫不留情地惩罚他,当然,他的惩罚除了是罚他对江吟月装受伤未察外,还有其他想法。 知道白妶不辟谷,罚得辛苦,自己便故意在午膳时间离开,让他吃饭,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是又辛苦又可笑,不过,总算他把陆家的那本武功秘籍学得不错。 白妶被陆禛整了半个月之久,恨得牙痒痒。 “下次遇到江吟月,白师兄你要躲得远远的,这样就不会再被罚啦。我看仙督大人好象都没罚过人,就罚过你。” “谁说没罚过人,你看玉清峰的师兄们个个见了他都象老鼠见了猫,还不清楚?”白妶窝着火。 要让我练功也行,别打着惩罚的幌子好不好!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阳春三月。玉清峰上,放眼净是铺天盖地的粉色,满峰仿佛盖了一床巨大的桃花被。 桃花的蜜甜味在空气中漫延开,芳香扑鼻,令人沉醉。 白妶在凤仪殿前的桃树下,望着满树怒放的桃花,支使着绣春去摘。 他站在树下,手搭在眉前,遮住刺目的阳光,看着绣春在桃树上欢快地摘着桃花儿,心里想:得让朝阳殿那些师兄们一起把这漫山多余的桃花摘一部分下来,酿成酒。 绣春此时正在桃树上,够着手高兴地摘着桃花,一边问道:“前两天师祖还说了要摘几篮桃花晒了放着好入药。咱们这桃花是入药用还是酿酒的啊?入药还是算了吧,又用得不多,往年不是还存了些么。我看还是酿酒好,多好喝啊。是不是?白师兄。” “叫你摘就摘,哪里有那么多废话。记住,别摘光了,留一些结桃子。”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花这么多,不可能朵朵都结出桃子来,那样的话,桃子怎么长得开?我是每隔一段距离留三两桃朵花,这样,桃子能结得好。咱们的酒也可以酿,咱这是‘砍柴不误磨刀功’,酿酒吃桃两不误。”绣春得意地摇头晃耳。 “呵,小丫头懂得还挺多。”白妶看她那得意劲儿,真是恨不得飞上去揪她耳朵。 “我又不傻。” 隔了会,绣春又问:“白师兄,桃花醉那么好喝,为啥仙督大人却不喝呢?”她记得仙督大人唯一一次喝酒是在师祖阑夕殿与白师兄第一次聚餐的时候,但那几乎是喝等于没喝,酿一夜的酒,喝一小杯,算喝?呵呵! 白妶嫌她话多,便开玩笑说:“估计师兄是怕酒后乱…来……”他本想说“酒后乱性”,这样绣春会收一收话匣子。但忽然想到绣春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又是个男子,这样说实在是不妥,硬生生地半道改了词。其实他自己在男女之事上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历事太少,单纯得很。 绣春:“得,你说别人我还信。说仙督大人,我可就不信了,他那么自律的一个人。就算喝醉了,任他也生不出什么夭蛾子来。” “你又没见过,如何得知?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你就不懂了吧?” 白妶面对单纯的绣春,也懒得象平日里需要在众人面前装成熟。二人单独在一起时犹如两个顽童。 “白师兄,你说什么喃?仙督大人要知道你这么说他,指不定会怎么罚你呢?” “又没外人,怕什么?再说,就算他听见了,我这又不是说他。不过是告诉你这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别一天到晚犯花痴。” “我犯花痴了?呵!明明是你,好吧?” “我?笑话。我堂堂一个男子,对男子犯花痴,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死。” “知道就好。”绣春嘀咕道。 “嘀咕什么呢?欠打?”白妶说着,便隔空取了一片树叶,朝绣春弹去,正中绣春额头。 “哎呀。讨厌死了。”绣春一拂。 见白妶在树下乐不可支,她心里想:我让你乐! 于是故意将桃树一摇,摇下一阵阵花瓣落了白妶一身,头上,脸上,脖子上,衣服上…… “哈哈哈哈……”看到白妶满身扑满花瓣,绣春裂开嘴开心大笑起来。 没有风吹过,白妶当然知道是绣春故意报复他,索性很配合地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你再这么捣乱,就罚你在树上摘一天。” “不敢了不敢了,白……”绣春嬉笑着告饶,却无半点诚意,说着说着,她却突然住了口,白妶见她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望着自己身后,心知有异,便回过头去看。 他一个转身,却一头撞到某人怀里。抬头一看,竟是陆禛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他站了多时?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想到自己刚才说他酒后乱……白妶不由地脸一红。 其实陆禛并没有注意二人在说什么,他来时见二人兴高采烈在那说笑打闹,便故意放轻了脚步,谁知,刚站定,便被白妶回头撞了个满怀。 见白妶落了一头的花瓣便伸手去拂。 白妶脸更红了。 师兄这个举动是不是过于亲昵了些? 陆禛见他脸通红,以为他病体未愈,便去抚他前额。 他一探之后,收回手,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有些纳闷地说,“没有发烧啊。” 白妶这时早已惊跳开,他这动作幅度可不小,陆禛不由地奇怪:“怎么?” 白妶:“……” 我要知道我怎么了就好了! 他本来因自己刚在背后议论陆禛,接着又与陆禛撞了个满怀,哪知陆禛还不明就里地摸他前额,一番番莫名其妙的操作下来,心里便“扑通扑通”跳过不停。 陆禛默了一默,忽然眉目清朗地一笑:“小师弟这是怕我?” 白妶:“……” 陆禛又笑:“难道是喜欢我?” 白妶无语极了。 不是吧,师兄。 哎,这个师兄一定是弯的。 仿佛看穿白妶在想什么一般,陆禛又一笑,“放心,师兄有分寸。” 这什么跟什么啊!越描越黑。 白妶此时连耳根子、脖子都红了。 竟结结巴巴起来:“师兄,怎地……想起来我这了……” 陆禛见他如此窘,心想:哎,又没控制住捉弄他,这可如何是好? 第48章 冲突(5) 于是,正了正色,说道:“忽然想起小师弟好久没有练不羁剑法,师兄忽然想看小师弟舞剑。” “哦。现在?” 哼哼,明明是检查功课。 “今天不是在摘桃花?明天。小师弟的‘一日桃花醉’不错,明天是不是应该带些给师兄?” 见陆禛向自己讨酒,白妶十分高兴,师兄这是称赞自己酿的“桃花醉”好喝吗? 陆禛见他不说话,故意道:“难道还舍不得?” “不是,不是,师兄要多少都成。”他却又想:“桃花醉”酿得太久,酒味太浓,师兄不胜酒力,确实不适合他喝。还是“一日桃花醉”比较适合他。 想到这,便说道:“明天一定带些给师兄。不过,师兄可别嫌‘一日桃花醉’味浅,实在是这些新鲜的桃花酿出来清甜味更浓,酒味更淡些,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果……花汁……” 二人在桃树下看绣春摘了一会儿桃花,又闲聊了一会,然后白妶便目送着陆禛出了凤仪殿。 陆禛在的时候,绣春都吓得不敢说话。见他走了,长长地舒了口气。看白妶还盯着门口,不由得摇摇头,白师兄又犯花痴了! 第39章萌宠小顽皮 次日,白妶带着呦呦在华音殿外的桃林与陆禛会合。 托白妶的福,陆禛又见到呦呦,谁知,陆禛本性难改。一见呦呦,就叫道“过来”,语气里隐隐透着威慑。 呦呦眉目间虽有惧色,倒也骨气,一声“不”将陆禛拒于千里之外。陆禛小时候想总想和呦呦玩,那时的呦呦失去了白妶,本就伤心,根本不理它。陆禛便漫山遍野追它,一人一狐颇有结怨。 “过来。”陆禛再次威胁,小时候被它带着跑,现在还能被它带着跑不成?呦呦象小脸一昂,颇有骨气,身子却躲在白妶身后。陆禛凌空一抓,呦呦被迫入怀。 对着陆禛就是一阵狂抓乱挠。 “小时候嫌弃本座,长大了还敢!”制住呦呦的四条腿,陆禛居高临下,睥睨着它。 白妶哂然:我这师兄,怕不是魔鬼! 怪不得他们说只有陆禛能抱呦呦,原来竟是这样抱?强抱也叫抱! 小狐狸四肢被限,对准陆禛的手就是一口,白妶吓了一跳,本以为陆禛的手会被咬破皮。 谁知,陆禛反应极快,顺手一扔,呦呦“咚”的一声落地实实在在。 “真是养不家的畜生!” 小狐狸躲在白妶身后,抗议的眼神:畜生你骂谁呢? …… 呦呦撒着腿儿在桃林中欢喜蹦跑,白妶一个仰冲飞上桃林,陆禛不慌不忙升到空中。 白妶在桃林上空行云流水地舞了一套不羁剑法,忽然,陆禛的思怀出鞘来袭。 白妶避其锋芒,令思归去迎思怀。二者本是一对,均为上乘兵器,形状极相似,都是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青剑。 二剑在二人的意念中变换招式,激烈打斗。双剑如飞花摘叶,轻巧灵活,剑尖漫散着剑花朵朵,妙曼无比,十分好看。 突然,陆禛收回思怀,用意念去操控思归,思归本受白妶所控,忽然受到干扰,竟兀自停在空中左右摇摆不定。 陆禛暗暗心惊:小师弟才用思归数月,我竟使唤不动它。他心里有些疑惑,无论是呦呦对白妶的态度,还是白妶用思归的熟练程度,似乎都象故人。 他难道是…… 情不自禁地去看白妶,却见他清秀的面容上,双目顾盼,红唇微张,一时竟失了神。 思归失去陆禛的控制,便直直地向他刺来。思怀感应到危险,立刻出鞘挡住思归。 陆禛收剑回落到地面,白妶紧随其后。 “小师弟剑术超群,师兄不敌了。” “师兄说笑。” “思归与你灵犀相通,难得。” “哪里及思怀与师兄。” “我平日里用的是思归。” 白妶:“……” “小师弟用思归出奇地顺手。” 白妶莫名:师兄是想表达什么? 远远一个声音传来:“白白,白白……” 呦呦在桃树下欢喜跳跃,一身雪白,两颗乌黑滴溜溜的眼睛弯了弯,嘴巴尖尖的,毛茸茸的尾巴高高地翘起,身子一动,柔软的毛发便随风而动,样子十分柔媚可人。 “师兄,我去玩了。”白妶说着,象十六年前一样向呦呦奔了过去,留下陆禛在身后发怔。 一人一狐先是玩赛跑,接着又玩“棒虫鸡虎”的游戏,谁输谁喝酒。呦呦连输两把后,打滚耍赖又撒泼:“白白,再喝我就醉了哦!” “好好好,我让你,总行了吧。”白妶戳戳它的小鼻子,“小赖皮!要当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才对。” “男子汉?”呦呦一呆,举着小前爪挠挠脑袋,两只眼睛咪得细长细长,“谁说我要当男子汉?” 啥眼神!我明明是女的,好不好? 游戏继续进行,不知不觉中,两壶酒被一人一狐喝得精光。此时,呦呦已经醉卧少年膝了。 …… 陆禛站在桃树下,看那一人一狐融洽和谐。目光微动,他左手抱在胸前,右手撑在左手腕间,摸着下巴,沉思。 思归、呦呦、白宜生、白妶……甚至江吟雪……什么逻辑关系? 他也趁着教琴技的时候,试探过他是否修有魔功,但无果。 陆禛清楚地记得当日师父离开时对他的交待。 十四年前,也就是白妶去世的第三年,师父远游之前曾给他说过他的伤并非白师姐所为,当年师父误中了别人的圈套,最后导致白师姐死于大荒,尸骨无存,魂魄也差点烟消云散,幸好师父有锁魂玉,白师姐魂魄才被保存了下来。 然而,白师姐的魂魄转世投胎时,可能是因为在锁魂玉内未修复完全,灵魄残留在了锁魂玉中,残缺不全的魂魄投胎之后,师姐重生成了傻子。 于是,师父在白师姐胸前置入一道招魂符,经推算,十六年后灵魄会与其他三魂五魄合为整体,师姐就会真正醒来。但由于灵魄没有经过孟婆汤的洗礼,灵魄归位后,必记起前世。 如果白师姐记得前世,必会回不羁山。可是,白宜生是白师姐吗?明明这世的白师姐是江吟雪,除非江吟雪死时夺舍,才会在白宜生身上重生。 第49章 冲突(6) 夺舍,修真界绝不容忍的行为! 师父要收的关门弟子其实是江吟雪,可惜江家灭门…… 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白师姐夺舍呢? 如果夺舍,自己应该怎么做? 陆禛第一次对白宜生生疑是在去年十月,那天,他站在华音阁上,看到白宜生与江吟月为争夺魁首,打得十分激烈,甚至江吟月趁着祥云峰没有师尊们的监督,对白宜生使用暗器都一丝不落地落入他的眼底…… 到后来师祖派人取他的思归,他也看在眼中,本以为师祖取思归只是为了救白宜生,谁知思归在白宜生手里,表现十分惊艳,他当时便怀疑他是江吟雪所扮,然而,白宜生却是地地道道的男人…… 白宜生人本性不坏,性子也坚韧,陆禛还算喜欢。但对江吟月却十分不喜,用暗器伤人、背着师尊们对同门骄横,这些陆禛都看在眼里。 不过,看在未婚妻的面子上,他对这个小姨子也是够容忍的。只是,江吟雪是否还活着,又或者真地夺了白宜生的舍,成了白宜生…… 当然,没有人告诉陆禛,陆禛也无从问起。 白妶觉得自己上辈子大约抢了江吟月的相好,还挖了她家祖坟,还**了她……总之,这个江吟月时时刻刻,逮着机会便要和他过不去。 那二十鞭子算了,都。 咱也不记仇了。 可是,这天,呦呦跑下玉清峰撒野,竟然遇上江吟月,江吟月看到呦呦,居然突然偷袭呦呦,往死里打的那种。这自然不是因为呦呦有错,而是因为嫉恨白妶。 好在呦呦跑得快,晚一步命都给交待了。 看呦呦奄奄一息,白妶急忙给呦呦喂了粒护心丸,然后再给它清洗伤口,上药。 “白白,疼……”呦呦全身软着一团,双目紧闭,呻吟着叫疼。白妶每涂一次伤口,便心如刀绞,心口似有一把小刀在戳。 终于把呦呦身上的伤口涂抹完药物,嘱咐绣春照看好呦呦,他愤然下了玉清峰。 在云海峰的修士寝殿前,白妶放着嗓子叫:“江吟月,你给我滚出来!” “白宜生来找江吟月,瞧见没?”女修们悄悄私语。 江吟月听到叫声,晃悠晃悠地走出寝殿:“白宜生,你上次二十鞭子没挨够?又来寻事找茬?” “江吟月你是人吗?你要阴我可以,别阴一只灵宠!” “你说什么呢?什么灵宠?”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呦呦可是能说话的,难道还冤枉你不成?” “畜生说的话也能信?笑话!”江吟月得意洋洋,看到白妶生气,她最高兴了。 白妶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思归:“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他说着便欺身而上。 江吟月早有准备,二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不惊动师尊都不行! 白妶想的是,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免得自己得罪了人,便有人对自己周围的人或事下手。至于违反门规什么的,他不怕。大不了四十戒鞭,一个月禁闭。 这一次,他若不把江吟月打得她爹娘都认不出,他不姓白! “你们,谁也不许去告诉师尊。”白妶站在空中,戾气十足,威胁着云海峰的修士们。 大约江吟月人缘很不好,女修院的修士们居然一个个都没挪脚,一个个站在旁边看笑话看精彩。 白妶也是下了狠心,不羁剑法加陆禛上次教的陆家剑法,全都用上,江吟月没有拆过陆家剑法,接招中颇为被动,白妶一波又一波,一浪接一浪不停地袭在江吟月的身上。 他心里窝火,下手十分狠,才一会儿功夫,江吟月白色的门派服上已血迹斑斑。左右不过是外伤而已,白妶就是想让她痛着。 他一剑一剑地划破江吟月身上的皮肤,不深不浅,让她疼痛难忍。江吟月从小到大哪里遭过这种罪,而且,白妶专门划她敏感的地方,胸前,胁下,大腿根…… 白妶甚至故意当众侮辱她,动不动在她胸脯、大腿摸一把,惹得江吟月惊叫连连,地面女修惊呼着蒙眼。 “你被我摸过了,看谁还要你,你去找师尊告状啊,好让全峰人都知道你就是个女表子。”白妶一个闪身,退出十丈开外,又邪又戾,冷笑一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江吟月。 “劳资这次饶了你,你敢再惹劳资,劳资就把你当众**了。”“呸”了一口。 一个御剑回了玉清峰,真是出了口恶气! 江吟月全身是伤,外伤倒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刚才她被众人看到被白宜生侮辱,心灵受到了创伤,躲在寝殿的角落里一边哭,一边颤抖。 她可是清白之躯,如今遭白妶这样侮辱,她还有何面目见人。而且,要是陆禛知道了,更不可能要她了。 她还想着江吟雪已死,族里的长老们加把紧,自己能填上姐姐的位置呢。如今,这要是传出去,她的清白可就悔了。 她这次是真地后悔了,不应该碰触白宜生的底线,可是这么白白损了清白,受了欺负,她不甘啊。 哭够了,她便站起身,衣服也不换,直接去瑶光殿找慎尊告状去了。 盛岚看见江吟月一身血迹班斑地走向瑶光殿时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江师妹,你这是……” 江吟月梨花带雨:“白宜生伤的。” 盛岚将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他竟敢这样欺负你,走,找我师父说去。”抓起江吟月的手,便跨进瑶光殿大门。 慎行看到江吟月的狼狈样很是吃惊,问:“这是怎么了?” “白宜生他又欺负江师妹了。” “这孽障真是不象话!快传!”慎行气不打一处出。 绣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白妶竟然被惩戒室的人带走。 惩戒堂上,执法长老苍松问道:“白宜生,江吟月告你私自殴打她,你可有话辩解?” “她打伤了我的狐狸。”白妶面无表情,早知道会有这一出了。 “胡闹就算江吟月伤了你的狐狸,那也不过是只畜生!” “呦呦不是畜生,它能说话,有感情,也知道痛。师尊们不经常说众生平等吗?为啥此时又不平等了?” 第50章 冲突(7) “你!”苍松一时气结,似乎白宜生说得也在理。但是,一只畜生怎么能抵得上人命?虽说修行要善待苍生,但实际上,畜生的命岂能与人相比? 苍松执掌戒律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人讲,危机当前,畜生与人平等。这话还说得理智气壮。 思索一番后,他问道:“假设你师父与你那只灵宠同时遇难,你先救谁?” 他这一问极为高明,还真把白妶问住了。 他应该会先救师父,毕竟,自己欠师父的太多了。 但是,如果选择行救师父,不是推翻自己刚才的观点吗?若是说救狐狸,肯定被人骂不肖徒,甚至给赶出师门。 苍松这题,无解啊! 突然,他转念一想:这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前者为恶,后者均为善啊。 于是,他说道:“江吟月主动伤弟子灵宠在前,她心性不正、行为不端,伤天害理,犯了门规,应该当何罪?弟子就算再不对,也没有无故惹事。弟子犯什么罪,便愿领什么罚。但是,处罚弟子之前,先得惩罚江吟月,弟子才服气。” “好。江吟月,你为何要伤小狐狸?”苍松不愧是戒律堂长老,是个讲理的人。 “它今日忽然咬伤弟子,弟子一时情急,才伤了它。江吟月捞起裙摆,露出脚踝。 果然,她脚踝上有一排尖利的齿印。 “你胡说,呦呦平时不咬人的。你说你伤了它,你是如何伤它的?犯得着伤到全身伤痕累累?”白妶怒道。 “那灵宠修为不错,道行很高,我反击时,它攻击我,我出于自卫,便拔了剑。” “好一个‘自卫’,江吟月,你次次玩‘自卫’。玩上瘾了吧?刚才我给你说什么来着?你是想让老子强……?”他气得瑟瑟发抖,差点就说出来了。 当着戒律堂长老的话那样说,白妶还知道后果,硬生生吞了回去。他对江吟月才没那兴趣,不过是为了威慑她。这婊子玩意,实在气人。自己对她一忍再忍,她却瞪鼻子上脸,本来看在她是江吟雪妹子的份上,自己不想与她有什么冲突。 最后,结果却是:因没有人证,不知道江吟月与小狐狸谁先伤谁。 又因为狐狸毕竟是畜生,不通人性。因而结论是江吟月“自卫”,由于自卫过度,判江吟月操门规五十遍。 白妶则因主动生事,打架寻事,幸好江吟月没受重伤,因而判白妶受戒鞭二十,罚抄门规两百遍。 气得白妶不打一处,自从江吟月各种寻事后,他便发现自己智商不在线,次次被她阴。 就在白妶被拖出去施鞭刑的时候,陆禛出现了。 “本座的人,本座自己来罚。”陆禛云淡风轻。本座要罚他在寒潭里泡上十天半月! 众人听闻,不由地抽了口冷气。 寒潭泡上十天半月,还能有命?这黍离君委实太狠了吧! 江吟月欣喜,感激涕零地看向陆禛,叫了声“姐夫”。 众人:“……” 敢情黍离君为了小姨子,要废了唯一的师弟。 白妶呆呆地看着陆禛那张莹白如玉的俊脸,枉费自己往日里觉得他人不错……原来竟这么阴狠,为了一个江吟月,至于吗?劳资可是你未婚妻……,不,未婚夫啊! 陆禛自动忽略白妶一脸的悲愤:“今天起,每天在寒潭泡十个时辰,泡满十五天,有命便来见我……” “黍离君,你这惩罚只怕重了点吧?”苍松长老道。 “本座的人,本座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陆禛,你他妈是魔鬼吗?白妶心里在咆哮。 白妶回到凤仪殿,陆禛扔给他一瓶丹药,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个药,每天泡寒潭前服一粒,泡完后再服一粒,记住了!若忘记了,死了我可不管。” 白妶恨恨地吞了一粒,不等陆禛说话,御风而行,来到寒潭边,当着众弟子的面跳进寒潭。 冰冷刺骨的水激得他全身寒颤,隔着衣服也没有觉得一丝温暖。拼命地运行体内的灵力抵抗寒潭彻骨的寒冷。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江吟月笑得有些轻佻,“早知道惹了我的下场,不知道你还敢不敢这样做?” 众人摇摇头,心想,这样泡上三天,人都会废了,何况十五天。这白宜生真是可惜了。有人惋惜,自然也有人幸灾乐祸。 众人见他面色越来越苍白,连江吟月说他都不能还口,牙关颤抖到老远都能听见叩齿的声音。 这寒潭水是千年冰封之水,能在里边泡上半日的都算好汉,起来都得大病一场。 白妶在寒潭里瑟瑟发抖,连意识都是模糊的,只有拼命运行灵力抵挡寒潭冰水的浸袭。 众弟子纷纷离去……最后走得只剩下一个监督的弟子。 时辰到的时候,陆禛便到寒潭边提人,那时的白妶几乎已经昏迷,根本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拖出水面的。只觉得一双手很温暖,躺在那人的怀抱里也很温暖,他在昏迷中感觉口中被塞入一粒药丸,接着那药丸便被人用内力催动吞了下去。 每一天白妶醒来,都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活着,然后每一天晚上又半死不活地被拖回凤仪殿。 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绣春和呦呦哭肿了的眼。 呦呦居然好得很快,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终于泡到十天时,白妶觉得轻松了,没有之前那种寒冷彻骨的感觉,不过,依旧要用灵力抵制寒气,才能熬满十个小时。 等他能自己出寒潭时,陆禛早就不来了。 白妶想:怕是陆禛失望了,不想看到他这帮坚强地活着。 最后一天的最后时辰,陆禛突然来了。给了他一粒丹药,说道:“吞下去!” 陆禛的话哪敢不听,谁叫自己打不过他呢。 吞完后,白妶便发现全身似火烧火寮一般,寒潭的冰冷与体内的火热两相交着,令他痛得喊爹叫娘:“陆禛,你他妈给我吃的什么?” 陆禛见他如此不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袭去。 白妶吓得赶紧往旁边一躲,陆禛什么样的修为,他不知道,但倒还知道他修真界第一人的名号。 闭了嘴,不说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第51章 萌宠(1) 终于,白妶在寒潭里激战了半个小时,身上的冷热平息下来,全身说不出的舒畅。他明天终于不再泡寒潭了,想到这里,他高兴的一蹦,谁知,身轻如燕,这一窜直接蹦了十来丈高! 自己明明没有用御风术! 白妶落下来时,自己把自己吓得脸青白黑。 “小师弟,可还好?” 白妶闻声,一顿一顿地如同木偶人般转过去,再次见到陆禛久违的表情,半笑半嘲,揶揄味十足。 他这时似乎明年了些什么。 “恭喜小师弟洗髓成功。” 什么?洗髓? 修真界失传的洗髓术? 洗髓很难成功,而且据说洗髓术早已失传,没想到陆禛居然会这个。 洗髓成功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千万年来,修真界没有一人能化神渡劫,而洗髓成功的人不仅修炼快,而且很可能成为神! - 桃花未败,依然绽放如花,玉清峰上漫山遍野的粉色,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怀浪漫,春天就是个恋爱的季节。 陆禛最近和白妶在一起的时间颇多,经常带着呦呦在桃林里嬉耍、练武。虽然陆禛对白妶是否是夺舍有些疑虑,而且,作为修士,陆禛根本不能接受夺舍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寒潭里的那番修炼摆明了他不是夺舍,要是夺舍,恐怕洗髓时魂魄早已出窍。 所以,无论怎样,至少目前白宜生还是他的小师弟。 陆禛想通了,也轻松了。 便抬眼看向前方。 只见白宜生远远地站在一树桃花下,白衣胜雪,明眸皓齿,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一瞥之下,那少年竟美得不象话,翩然若仙,似月中仙人。那一簇簇艳丽绽放的桃花竟也被他比了下去,真是人比花娇! 人比花娇?这四个字忽然升上心头时,吓了陆禛一跳,不解自己怎么会将白宜生和花联系到一起。 不是都将女孩子比作花的吗?他一个大男人,与花有毛线关系! 也不知何故,白宜生定定地望着他,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缓、东倒西歪地向他走来,陆禛这时才查觉到不对劲。 而白妶此时,头晕乎乎地,眼神飘忽,看到不远处一身白衣的陆禛,广袖宽袍,衣袂飘飘,美玉一般的面容上,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只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无穷的魔力在召唤他。 他便一步一步地向陆禛走去…… 等白妶走近时,陆禛才发现,原来小师弟竟然喝醉了。白妶走到陆禛面前,先是“嘿嘿”傻笑两声,叫了一声“师兄”,接着就偏偏倒倒、踉踉跄跄在陆禛面前踱起步来!! 左手抱着小狐狸,举着右手,竖起食指说道“师兄,我-吟诗-给-你听”。 接着,他果然开始吟诗,双眉轻蹙,努力睁着要合上的眼睛,口齿不清,咕噜咕噜乱七八糟地念叨……陆禛凝神细听,方才听清他吟的什么,竟然是一首诗,居然一字不错,陆禛很“佩服”眼前这个醉鬼。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度知津。 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陆禛:“……” 小师弟这是发哪门子神经,竟吟出此等诗来。 陆禛微微低头颔首,沉思他这小师弟为什么会想这么混帐的诗来着,却又听白妶嘟嘟喃喃地说道:“师兄,这诗送-给-送给你的……嘿嘿……嘿嘿……” 陆禛抬眼,却见白妶一张傻笑的脸凑到自己面前,额头上还粘着一片花瓣,一双眼睛醉意朦胧……整个就一个沙雕! 陆禛快被他的傻样傻哭了。 伸手去取他额上的花瓣。 白妶恍恍惚惚,人虽醉得稀里糊涂,但动作却十分敏捷,一把抓住陆禛的手,“嘿嘿嘿”又是一阵傻笑,叫了一声“师兄”,人便往地上滑。 “小师弟”陆禛叫的同时,手已伸出,拦腰一搂,将他揽入怀中,此时,他真是哭笑不得! 白妶白晳的脸庞上飞着两朵红云,眼神涣散,双唇翕动,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扑鼻的酒味迎面而来,陆禛一瞥之下,发现他腰间还挂着个空酒囊,原来他的小师弟竟如此贪杯,竟把酒囊里的酒全喝光了。 呦呦纵身一跃,从白妶怀中跳了下去。 “白白醉了。”它说道,细长的眼睛天真无邪,举头望着陆禛。 陆禛自动略过它的萌态,说道“怪你”。 呦呦很委屈:“怎么能怪我?他自己和我打赌,说一壶喝不醉他。还说他赢了,我得叫他爹。好不要脸,占人便宜……” 陆禛:“……” 这两人,呃,一人一狐,实在不靠谱! 小狐狸说着,雪白的身子一闪,一溜烟不见了。 陆禛抱着白妶回到华音殿,盈月远远地见黍离君抱着一人回来,心想“这是怎么啦”。连忙迎了黍离君,打开静室的门,陆禛从外间往里走到隔间,将白宜生放在床上。刚要抽手,白妶一个翻身,压住他的手臂,“喝,好喝,师兄……”嘴里还在嘟喃,整个一个嗔态。 陆禛嘴角勾了勾,仔细端详起他的脸来。 好象还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 白妶此时,红云已散,皮肤莹白剔透,长眉入鬓,一双睫浓密黑长,闭上眼睛时象一把小梳子整理齐齐地排在眼睑上,鼻梁高挺,粉红的嘴唇微薄,睡觉时头微微向后仰,雪白的脖颈处喉结分明,形成诱惑的弧度。 陆禛略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等白妶睡熟,他才抽回手,把白妶移到床中间,免得他一翻身滚下床,再把他的头摆成舒适的角度。这才站直身子,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喝醉后倒对他没那么防备了,倒似乎多了些可爱。 等次日陆禛再去看白妶醒了没有时,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却见他四仰八翻地躺在地上,头歪在一边,被子一半搭在身上,一半搭在床上,睡得可香甜了。 陆禛:…… 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摔下来也没醒? 陆禛很又要将他抱回床上,把被子铺开,盖上。做完这些事,陆禛看了眼白宜生,他居然还睡得酣畅无比,那么大动作居然没影响他半分! 摇头,无语:小师弟可真能睡!! 第52章 萌宠(2) 白妶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旁边坐着一只萌狐狸。 一掀被盖,愣了愣,好象有什么不对,我不是在桃林和呦呦玩么? 呦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了句:“那是昨天。” “什么昨天?” “昨天我们在桃林里玩啊。”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白妶脑袋断篇了。 “对啊。”呦呦抱着根胡萝卜,两只细长细长的眼看着白妶,两只黑眼珠扑灵扑灵,眨巴眨巴。 “……” 隔了一会儿,白妶又问:“我是怎么到床上的?” “不是我抱的,陆禛抱的。”呦呦盯着怀里的胡萝卜,正在研究陆禛给它的早餐。 它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怎么也找不到从哪下口。 其实不是找不到哪里下口,是不想吃,好吗? 这根胡萝卜,它已经盯了一大早上了。关键是吃胡萝卜的狐狸还是一只狐狸吗? 也只有坏陆禛,才想得出这么馊的主意。 又不是我让白白喝的酒,至于么? 陆禛,你这么对待小仙女,会打一辈子光棍的。 当然,这个小仙女是呦呦自己。 第43章神兽朱雀醒来 这时,盈月进来了。 见白妶已醒,说道:“白师兄,黍离君说,如果您睡醒了,就到前殿去。” 这么早,叫我干嘛。白妶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跟着盈月去了前殿。 呦呦一到前殿,发现桌上好多好多它喜欢吃的东西呀。 野兔、小鸟、鱼、野果…… 它轻轻一跃便上了椅子,坐在椅子,不顾形象地流着口水,两眼发光,嘴里还不停地唠唠叨叨。 小前爪一指,“白白,我要吃这个。” “白白,我要吃那个。” “白白,这个果子好甜,你吃吗?” …… 它满嘴满脸都是油,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小前爪…… 这才对嘛,本仙女是吃肉的。 陆禛,我不让你打光棍了。你一定会找到那个你心仪的小公主滴,哦,也有可能是小王子,毕竟我家白白现在是男子。 白妶看它满脸油污,脸上的毛都粘在了一起,还砸巴着小嘴吃个不停,这时,却又呆在那里不动了。 难道撑傻了?白妶偏着脑袋看着它,觉得好笑。听到脚步声,一转头,一眼瞥见陆禛一脸严肃的样子,生生地将笑意咽了回去。 待小狐狸用膳完毕,白妶伸手一拂,便将它身上、脸上的油污清掉,又成了一只干净可爱的小白狐。 耳边却听陆禛说道:“小师弟,你的清心普善曲还没奏呢。” 白妶:“……” 陆禛,你是魔鬼吗?人家宿醉未醒,好吗? 这个陆禛总让他弹弹弹弹弹…...清心普善曲!就算有宁神之效,犯不着次次这样吧? 白妶心里虽然在咆哮,但还是乖乖取出绿绮。 一曲清心普善曲刚奏完,便听陆禛说道:“过两天,我要去姑苏江家,到时候,小师弟和我同去吧。” 白妶:…… - 白妶从女妪国回玉峰山后,几乎每日去蝴蝶谷修炼。自洗髓成功后,他的修炼进步速度更快了。才升金丹初阶不久的白妶,又升阶了,已升为金丹中阶。 每当升阶,小宝必醒。而且,随着修为提升,小宝醒着时间会更长。二人互助互长。白妶觉得奇怪,便趁着小宝醒着的时候和他聊天。 “小宝,你说你是人呢还是神或是……?” “神兽。”小宝不耐烦地打断他。 神兽?《六界天书》上不是说万年前大战时所有的神都死了吗? 白妶:“骗人不乖的哈,小宝。” “哼,谁骗人了?”锁魂玉里传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声音。 白妶脑瓜子一转,姑且相信他吧。 “那你是什么神兽?” “朱雀。” “哈哈哈哈……”白妶忍不住了,现在这社会怎么了,连人,不,魂都学会吹牛骗人了。 “破小孩,你不吹牛要死啊?就算吹牛,你也选个多少能让人相信的牛吹啊,居然说自己是朱雀,朱雀是什么,天之四灵啊,天之四灵!你知道吗?” 你这样能吹你家里人知道么? “烦!”小宝无情地打断他。 “诶,我给你说啊。普天之下,六界之中,地位最崇高最神圣的是神界,神界中,天之四灵地位极高,代表方位、季节。朱雀呢,代表南方,代表夏季。你看,诸神寂灭后,人界灾荒连连,季节颠倒。直到仙界崛起后,一切才恢复正常,多不容易啊。 你说你是朱雀,这些年你干嘛去了?不保佑人界风调雨顺?还当什么神!” “烦!愚蠢!”小宝冷哼、不屑。 《六界天书》说,万年前,昆仑古战场爆发大战,参战双方除神和魔以外,神兽、魔兽也全都参与其中。 白妶记得,当时的神兽朱雀身怀六甲,在战场上忽然腹疼难忍,被众神撤到后方,诞下一枚朱雀蛋。随着神界的惨败,朱雀虽保全了身体的完整,但却献出元神封住天启之门,至于那枚蛋,估计早已在战场上践踏踩碎,哪里还有什么朱雀? 尽管《六界天书》上说,献出元神后,朱雀的身体封存于一副水晶冰棺中,但水晶冰棺后来也不知遗落在何方了。 就算那只水晶棺中的朱雀还在,但没有元神的朱雀还是朱雀吗?白妶当然不会傻到认为锁魂玉里那只魂魄是朱雀大神。因为朱雀大神的魂魄封天启之门去了呀。 想到这,白妶又笑了起来,破魂,还想骗劳资,劳资是那么好骗的么? “不许笑,凡人!”小宝感觉到他的耻笑,愤怒吼着,“你敢再笑,等我出去灭了你!” “哈哈哈……”白妶笑得更开心了,“来啊,灭我呀!说得好象跟真的一样,差点我就信了。破小宝,你就乖乖呆着吧,没有容器,你的魂魄随风飘么?” 他又转念一想:“难不成你要夺舍?夺谁的?” “啊啊,死小宝,你不会是想抢我这具身体吧?你给我听着,这是我的,我的!不许抢!否则,打断你的腿!” 腿?魂魄有腿吗? 于是,他又改口道:“不,让你魂飞魄散……” 他捏着锁魂玉,瞪着双眼,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来。 “可笑!愚蠢!” “嗯?”他居然说我可笑,愚蠢? 欠收拾? 第53章 萌宠(3) 虎起脸对锁魂玉大声嚷嚷:“信不信我马上灭了你!” 他说着,就从脖子上摘下锁魂玉,故意喃喃自语:用什么东西砸好呢? 东看西看,捡起一块大石头,说道:“这块石头一定能把这玉砸得粉碎……” 傲娇的小宝当真了,有些慌,嘴上却毫不示弱,嚷道:“凡人,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喽?”扬了扬手中的大石头,佯装要砸,“小朋友,看得见么?我只要一石头下去,这玉就稀烂,要不,求求我呀?” 本以为小宝会更慌,谁知,忽然又没声音了。 白妶早就习惯小宝忽然醒忽然睡着的情形。 叹了口气:“哎,没劲,又睡着了。”他放下手中的石头,自己不过是想逗逗他而已。人,不,魂睡着了,还怎么逗? “谁说我睡着了?”小宝一腔鄙夷,“自以为是!等你砸呢,砸啊!有种赶紧咂,砸了我好出去!” 白妶:“……” 这破小孩子有点智商啊!魂魄没有实体,就算砸碎玉石也伤不了他。砸碎不是正好帮他出来吗?算了,算了,也不知他是好魂还是坏魂,就这样放出来实在不妥。 “不敢砸?”见白妶半天没动静,他反将一军。 “激我没用,我才不会放你出来,嘿嘿。” 白妶心想,这下你总得急了吧。 谁知又没了声音。 “喂喂,别睡啊。”白妶叫道。 “叫你砸你又不砸,我说我是朱雀,你又不信。还能愉快地聊天吗?凡人就是蠢!有了和你浪费时间还不如睡觉!”他说着,打了个呵欠。 我蠢?哈,居然有人,不,有魂说我蠢! 白妶第一次被人说蠢,说他蠢的人还是个破魂。 骂了人想走,没门! 他脑袋一转,便有了主意。 叩-叩!叩-叩! 他举起手便在玉上一顿猛叩。 叫你睡! 玉中的魂只觉得四壁一阵接一阵地震颤。 这个凡人,他是要干嘛? “喂喂,凡人,成熟点好不好?” 白妶嘴角一撇:这个欠收拾的孩子,不能正常对待。 “喂喂,别拍了。不嫌你了,有话快说。” “这才乖嘛,早干嘛去了,咱们要和平共处,姑且相信你是朱雀。” “什么姑且相信?你都不相信,后面的故事还有必要讲吗?” “好好好,我错了,向你道歉,行不?我信,我信,少年,请继续你的表演。” 锁魂玉里沉默了一小会,声音才又响起:“好吧,原谅你了,凡人。你有什么就问吧?我高兴就回答,不高兴就不回答。” “那你现在高兴吗?”白妶问道。 “尚可。” 咦,这小屁孩还挺会装。 白妶问道:“朱雀大神,请问您是怎么进去的呀?” 又默了一会,便听里面声音响起。 “其实我不叫小宝,我真名叫琼玖,是朱雀大神的第九子……” 琼玖? 千林琼玖,一空莺鹤。 好名字!白妶暗暗赞叹。 “万年前,昆仑虚大战,我母神朱雀临危受命,不顾身怀六甲,亲临战场。在大战中,动了胎气,便退到后方生下我。 当时战况胶着,二界不分上下,我母神不得不重新加入战斗。当时,我的八个哥哥已经战死,而我还是一枚未孵化成形的朱雀蛋,完全帮不上忙,还拉后腿。 打斗中,我从我母神的怀中跌落,被混战中的踩踏而亡。我母神悲痛欲绝,便用法宝锁魂玉将我的亡魂收入玉中,或许她这样做也就只是想留个念想罢了。 毕竟作为神兽的魂,不可能象人类那样重新轮回、转世投胎。我们这样的魂魄,若没有合适的容器复活,便只能消散,沦为混沌之气……” 白妶听到这,忍不住打断他:“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容器,你出来了后就会涣散?” “是的,所以我只能躲在这玉中。离开锁魂玉,我便会消散。”小玖似乎根本没想瞒白妶,或许这么长时间的相伴,他已认定白妶不是坏人。 啊,是这样。看来,自己得保护好这块玉。白妶心想。 接着,又听小玖继续讲到:“最后,九十九位神合力,终于将魔尊旱魃关进天启,但天启之门需要一百位神的元神才能封牢。我母神是当时唯一活着的神,要想封牢天启之门,只能牺牲自己。 为了天下苍生,我母神果断地选择祭出元神。她祭出元神的同时,将自己的躯体完整地留在了一只水晶冰棺中,她应该是用那只水晶冰棺来保持她的身躯不会死亡。只是,这水晶冰棺后来下落不明。” 白妶又忍不住打断他:“小玖你怎么知道的呀?”要知道,小玖当时不过是锁魂玉里的一缕魂,难道还能透过玉看世界不成? “锁魂玉给我留下了这道记忆,其实,我也搞不懂这件法宝。虽然看不见外面,有时会有感应。但这道记忆似乎是刻意留在这件法宝上的,我想了许久,觉得我母神将她的躯体留在水晶冰棺中一定是有深意的,她或许是想,有一天我能借着她的躯体复活……” “哦,这样啊……” “只是,我在我母神献出元神后便昏睡了,此后的事便不知晓了。至于我是怎么到世间的,又是怎么到你手里的,全然不知。你那日忽然闯出锁魂玉外,我的魂魄便突然醒了,仿佛忽然由一枚蛋孵化成形,接着又幻化为人了。当然,作为魂,我依然只有虚影,没有实体。 但那日,我只醒了一小会,便又睡过去了。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能唤醒我呢?” 锁魂玉陷入长久的沉默中,白妶觉得小玖挺可怜,两只手紧紧地握着锁魂玉,好似拥抱着他。 “凡人,你不用这样。我没你想象地那么软弱。”小玖不咸不淡地又开了口。 呃,这感觉,够灵敏的。白妶想。 “哦,我,只是,习惯而已。”白妶掩饰道。 看来,小宝,不,小玖说的是真的,它竟然真的是朱雀大神的儿子,唯一一个可继承朱雀星位的神。 因为在神界,众神喜欢“九”这个数字,比如有“龙生九子”之说,“九九归一”之说……也因此,神位的继承权往往是由第九子继承。 第54章 姑苏游(1) 沉默良久,白妶说道:“小玖,以后我当你的朋友好不好?” “凡人,谁愿意和你作朋友。”小玖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白妶也一点不尴尬,不就一个叛逆期的孩子,谁没叛逆过?本尊以前可比你叛逆多了。 “那小玖要我做什么?” “哼,你好好练功就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修为似乎对我有帮助。”接着,白妶又听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奇怪得很,以前这锁魂玉里也装过其他魂魄啊,那时为什么没醒呢?” “你怎么知道锁魂玉里有过其他魂魄?”白妶问道。 “销魂玉有记忆的呀,说了你也不懂,凡人。” “哦,好好好。我不懂,不懂。那我问问,我离开锁魂玉的那天晚上,你醒了,是吧?为啥没说话啊。” “当时很迷糊,就一小会,然后又睡着了。难道那天你没见锁魂玉发光?” “我哪里知道,揣在衣服里呢,谁见得着。” 白妶心里道:那天这破玉可咯死我了,差点就把它给扔了!幸好没扔! 小玖打了个呵欠:“凡人,就聊到这吧,小玖要睡觉了。” 白妶:“……” 这货真能睡啊!叫睡兽好了。 既然是只神兽,心地再怎么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我还是安心修炼就好了。 他又转念一响:我这修炼可真划算,一人修炼,两人受用。哈哈,真是赚大发了! 只是,小玖一直呆在锁魂玉里,好么? 什么时候可以为它找到合适的躯体复活? 白妶很宝贝地将锁魂玉重新挂在脖子上,塞到衣服里,贴身藏好。 * 陆禛带着白妶去了江南姑苏,自那日桃林下对白妶产生怀疑起,他便计划着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了。 临近五月的姑苏,万物复苏,生气勃勃。街道两旁,树们披着绿色的新衣,迎风嬉笑,绿叶轻微的摩擦发出一阵“哗啦啦”的笑声宣扬着春天的美丽。高大挺拔的木棉树上,木棉花露出嫩红的花蕊,一朵朵一簇簇象一团团熊熊烈火在燃烧,红得耀眼夺目,把姑苏城的街道衬托得十分美丽。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夹杂着各种嘈杂声,吆喝声,真是热闹非凡、繁华似锦。 白妶和陆禛走在街上,立即吸引了铺天盖地的目光,那架式大有“看杀卫阶”的气势。 在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的繁杂人群中,二人皆穿着白色锦袍,袖口领口全是银色的卷云纹。轻风吹拂,衣袂飘飘,宛若两名仙人下凡。 白妶的卷云纹由银色丝线绣成,显得朴素雅致,看起来俊秀亲切,十分亲民。而陆禛的则是银丝绣成,在和煦的阳光下隐隐闪光,透露出华贵,加上他气质矜贵,让人不由地产生敬畏、疏离。 但就算陆禛矜贵地让人疏离,人们仍是抵不住他那种高贵气质和俊美外表的吸引。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你看那高个儿小伙,长得多俊,只怕连最漂亮的姑娘也赶不上啊”。 “矮的那个虽然不如高的那个俊,但比高的那个容易亲近啊,你看他笑容可掬,多平易近人。” “……” 白妶心想,应该弄一辆车来,每天带着陆禛在姑苏城里走一遭,这样便可以衣食无忧甚至富可敌国。 为啥? 古有“掷果盈车”啊,就算现在的人没有这风俗,自己私下聘请几人当托,不就能达到目的么? 他想到这里,脸上便有了笑意。悄悄地用余光去瞟陆禛, 却见他神情专注,目不斜视,对周围的赞美之辞充耳不闻,似乎并没有留意周围驻足偷看他的人们。 不知为何,白妶突然在心里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陆禛察觉到白妶偷看的眼神,便有了揶揄之心。 “师弟着急么?” “啥?”白妶莫名。 “不如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干嘛?” “送礼。”陆禛嘴角一勾。 白妶莫名:“送什么礼?” 陆禛意味深长地一笑。 白妶还是不明白。 问道:“师兄,你倒是说啊,什么礼?” 陆禛默不着声,只是笑。 白妶愈发着急:“什么礼啊?” 陆禛:“小师弟刚才想什么便是什么。” 白妶一想,自己刚才想了什么? 忽然想到自己刚才不正想着陆禛? 哇靠,师兄脸皮越来越厚,这样真地好么。关键是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他?这师兄——真会猜人心! 就在这时,陆禛停下脚步,站在街旁。侧过脸对他说:“小师弟,你去打听打听江家的位置。” 白妶“哦”了一声,走了十来步,看到一位老伯,他自觉得那老伯是个靠谱的人,便拉着他问话。 其实,陆禛在江家出事的第二天,便已去过江家,自然是识得路的。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暗中观察白妶。 老伯立定,看了一眼白妶,还没回话。 这时便凑上一人来,只见他身穿短衫,着黑色长裤,挑着担子,十分健壮。 那人说道:“你打听江家,问我呀,我是江家的邻居啊。咦,小哥,你咋这么面熟呢?”那人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他。 “有吗?呵呵……想来我长了一张大众脸……”白妶有些心虚,暗地里想,难道这人见过江吟雪?或许吧,毕竟是街坊邻居,江家又是修仙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人难免会看到过江吟雪一眼两眼。 那人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揪着眉头,一副不可思议的口气:“你这脸还大众?” 要真是大众,这普天之下怕都是俊男美女了吧? 然后他又问道:“小哥,你是修仙的吧?” 白妶点头:“嗯。” 那人脸上颇有得色,似乎觉得自己眼光很不错,说道:“我就知道,象穿你们这种衣服,还有象你这种样子的,一定是修仙的。” 顿了一下,他开始讲江家的事:“这江家可惨了,一夜之间,二十来口人全被灭了,还好他们家二小姐正好外出,说是去不羁山考试什么的。 哦,不,还有个人尸首没找到,就是他们家那个傻子大小姐。可怜一个傻子,多半也是死了。不然,一个傻子在外,还找不到?这江家真是够倒霉的,摊上这事。 不过,说也奇怪。据我所知,江家并没有什么亲戚,但灭门之后,却有几波人来询问。” 第55章 姑苏游(2) 白妶道:“几波人来询问?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人又道:“前前后后,我所知道的便有三波人。第一波人是惨案之前到的,是两名白衣修士,对了,他们穿的衣服和你身上一样。” “和我的衣服一样?”白妶心想,难道是同门? 接着,那人继续说道:“看样子,可能是你同门。也不知道他们那天来江家是为何事,反正挺倒霉的,当天晚上江家便发生了惨案,二人死在江家。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江家出事后,第二天一早,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当天上午,便来了两波人。 第一波人,是我们姑苏的大户人家,陆家。陆家家主带了几名家仆亲自到现场查看,询问江大小姐的下落。” 白妶装着很诧异,问道:“大哥,你不是说江家没什么亲戚朋友吗?这陆家来是为何?还特意打听江大小姐的下落?” “小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江家大小姐虽说是个傻子,但却自幼定下一门好亲事,对方便是陆家公子。哎,我就想不明白了,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看上一个傻子呢?这桩婚事,按理早晚得吹。可是,十几年来,陆家居然没有说过一句要解除婚约的话。小哥,你说,怪不怪?” “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的家事咱们就别管了。大哥,你且说说第二波人又是些什么人?” “陆家的人走了后不久,又来了一名修士……”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是一名修士的?” “因为那人和惨案前的那两位修士穿着一模一样的派服啊,想来是同门,两人先到,他后到吧。我猜是这样。” 白妶又问:“你确定他们三人穿的衣服和我身上这件一模一样?也是卷云纹?” 那人又仔细地盯着看了一番,肯定地说道:“绝对一样,因为卷云纹这种花纹在我们姑苏并不流行。” 白妶想了想,又问道:“大哥,他穿的那件衣服是和我身上这件相同还是和我师兄身上那件相同?”说着,他指了指陆禛。 那人看了看不远处的陆禛,说道:“是你身上这种。” 白妶这下就明确了此人的身份,至少不是陆禛那种级别的人物。 不羁山高层管理的派服材质和普通修士的材质是不一样的,但卷云纹的绣线却是一样的。只有陆禛的卷云纹绣线是银丝,大抵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矿多得没地方用吧。 白妶微微一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先问了我江大小姐的下落,见我不知后,又去江家院子里东翻西找,也不知道找个啥。” 白妶心想:“真是奇怪,为啥都来问江大小姐,却不关心江家惨案?还有,那人找啥?难道江家是因为藏了某件东西才被杀的吗?” 耳边又听得那人说道:“小哥,你可千万别去啊?那地方晦气得很。” 白妶一笑,指了指不远处身长玉立的陆禛,道:“不怕,有我师兄在。” 那人远远地看了看陆禛:“你师兄?这么白净的哥儿打得过魔教?” 白妶:“他可厉害着呢。” 那人便将信将疑地又看了陆禛两眼。 只见陆禛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宽袍广袖在微风中轻轻飘拂,洒脱飘逸,却兀自带着一股天然的威慑之感。 陆禛见白妶用手指他,便侧过脸往白妶这边看来,对上和白妶说话的那人的目光,那人似乎被陆禛不怒自威的气势吓了一跳,不由地抖了一下,慌忙说道:“看样子,你师兄是有两下子。” 白妶心道:岂止两下子! 然后,白妶又装着不识路的样子,问他江家怎么走,那人又给他指路,清楚详细地描述了一番,直到白妶“明白”了,这才住了口。 白妶谢过那人,走到陆禛身旁,说道:“师兄,咱们走吧。” “小师弟刚才和那人指指点点,是在说师兄坏话?” “师兄冤枉我,我哪敢。我是夸奖师兄。” “夸我什么?”陆禛嘴角微微一勾。 “我说我师兄可厉害了,不怕坏人。” 陆禛:“……” 这马屁拍得……有水平吗? “师兄,你说当日江家灭门那日,为何会有我派中修士去他们家,怎么那么巧?” “是我派的。” 什么! “为啥啊?” 陆禛沉默了片刻,忽然停下脚步。 对白妶说道:“有些话,只能咱们师兄弟知道。” 白妶疑惑地看着他,看着陆禛认真的样子,不由地点了点头。 “师父离开不羁山时掐算过,那个月圆之夜是江家大小姐清醒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派人是去请江大小姐上不羁山。” 白妶听了这话,犹如耳中惊雷炸响,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为什么要请江大小姐上不羁山?” 他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将实话说出口,只好将重点撇开,编故事:“测试灵根。根据师父掐算,她灵根甚佳,想收她为弟子,这也是师父之所以在16年前许下‘16年后要收一名关门弟子’的原因。” 等等,意思是说师父十六年前便推算过江大小姐的命运了?就算根骨奇佳也不用16年前就宣布吧? “师父为什么十六年前就要宣布这消息?” “因为师父受了重伤,怕自己活不过16年,没法收到这个徒弟。提前说的目的是想将来我代授课业。” 这也太奇葩了,难道根骨奇佳就一定要收到门下?师父什么时候……有这种……“收集癖好”了?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不明白就问。 于是,白妶问道:“师兄,师父会因为江大小姐根骨奇佳,就提前16年宣布要收弟子,这也太……不可能了吧?” “算你聪明。师父之所以收江大小姐为徒是因为师父与江家渊源颇深,至于什么渊源,师父并没有告诉我。” 陆禛这段故事编得天衣无缝,在无法解释时,适时送上一句“师父也没有告诉我是什么渊源”,便把白妶给搪塞了。 第56章 姑苏游(3) 白妶脑瓜子一转,又问:“就算如此。那师父也没必要非收江大小姐啊。收江二小姐不可以?还有啊,师父为什么非要给江大小姐作媒,而不是江二小姐呢?” 他自觉自己十分聪明,问到点子上了。 谁知,陆禛的回答,让他哑然失笑。 陆禛说道:“师父和江家说这事的时候,江二小姐还不知在哪里呢!” 白妶:“……” 白妶哂然:我怎么没想到? 但是,还是不对呀,就算江吟雪灵根再好,十六年后忽然正常了,象她这样从未修炼过的人又怎么可能通得过不羁门派的筛选呢? 陆禛看了眼白妶发呆出神的样子,轻轻一笑说道:“其实,师父是给江大小姐留了一粒超级修炼丹的。” 白妶:“超级修炼丹?” 一枚超级修炼丹的效果相当于一名修士苦修100年,就算再愚笨的修士,服下此药后也能修成筑基高阶。灵根稍微好一点的肯定是晋级金丹了。 可是,白妶并没见到超级修炼丹。 陆禛:“怎么?不信?” 白妶:“有超级修炼丹,江吟雪自然能成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就算她夺不了冠,也是名列前茅。依师兄的手腕,我才不信不能如愿以偿。” 白妶明白,超级修炼丹,加上江吟雪惊人的灵根天赋,醒后修炼一两个月,再去参加仙剑大赛,胜出的把握当然很大。 如此看来,师父真是用心良苦。 又听陆禛说道:“嗯,你还算聪明。” 什么“还算”?我本来就聪明,好不好? 一眼看穿白妶在腹诽,陆禛又轻轻一笑:“所以,师父原本十六年后的关门弟子应该是江大小姐。”然后他目光落在白妶脸上,粼粼清光,颇为玩味。 白妶:陆禛,你怕不是狐狸变的吧? 于是,他便故意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说道:“你就嫌我多余!嫌我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不过,反正已如此,你又能怎样?”然后扬了扬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满不在乎。 “小师弟不必懊恼,缘分天定。人算终久不如天算,既然天定了你是我小师弟,那就是。”陆禛又微微一笑。 这个师兄!是在安慰人么? 陆禛继续道:“因为江大小姐突然失踪,计划被打乱了,可仙剑大赛还得继续。我原本是希望大赛上她会突然出现,就算乔装改扮,我也应当能察觉出。但一直到决赛,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女子象她。所以,我便任由师祖凭他的喜好挑选徒孙了。这不,师祖老早就看中了你……说到这,师祖他又欠了我一个人性。” 白妶:“……” 这也能欠人情?! 白妶这下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能成为师父的关门弟子了。 他前段时间一直想告诉陆禛关于门派中有内鬼的事,可又无法解释消息的来源,一直闷在心里好久了。 不过,这次终于找到切入点,他循循善诱:“听说第二天,又有一名同门师兄打听过江大小姐,还在江家院子里找东西,那人也是师兄派的吗?” “自然不是。”陆禛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便奇怪了,师门中还有何人会对江大小姐这么有兴趣?他们又在找什么?” 陆禛沉默了一会,心想:凤鸣城那人逼问江吟月银河玄冰符的下落,莫非这人到江家就是为找银河玄冰符? “小师弟怎么看?” 白妶道:“师父为人素来清冷,心中之事从不轻易示人,何况这等平常之事。所以我认为关于江大小姐一事,师父应该只和师兄说过。” 顿了一顿,白妶又说:“但江家出事之后,师门中竟有其他人迫不及待地前去寻江大小姐,这却是为何?难道江大小姐身上有什么秘密?又或者他们找的东西与江大小姐有关?” 陆禛赞许地点了一下头,让他继续分析。 白妶:“我在想,如果说这个秘密是江大小姐出色的天赋,门中其他长老也想收她为徒的话,显然说不过去。 首先,她之前一直傻,天赋如何看得出,就算那人能掐会算知道,也不可能和师父抢弟子。师兄你想,师父是天下第一,谁不想拜咱师父为师父呢?所以,排除超人天赋这个秘密。 她身上应该有另外的秘密。师父知道,那人也知道。并且那人显然是避着师父的,也就是说他知道师父知晓,而师父却并不知道那人知晓。” “小师弟为何这样说?” “师兄是师父的唯一弟子,所以师父会将重要的事告诉师兄,这才有师兄派人去接江大小姐的事发生。然而,那人明显是避着师兄的,既然他避着师兄,就表明他不想师兄知道他,他不想让师兄知道他,自然也不会让师父知道他。” “小师弟又怎么知道他避着我?而不是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这才出现各自到到了江家的情况。” “那两名修士死后,师兄可曾告诉过大家是在江家死的?” “没有,因为此事涉及到师父的私事,我只说有两名弟子在外历练死于非命,并未告诉过任何人是死在了江家。” “那师兄后来可听门中有人说起过有两名门人死在了江家?” “没有。” “这就对了。那人明明到过江家,知道门中有人死在了江家,回了门中,却只字不提。这不是避着师兄,又是避着谁?很明显他是故意隐瞒自己到过江家这一事实。” “嗯,如此说来。小师弟的话倒确实有理了。”陆禛赞赏道。 真是不谋而合! 如此说来,同门中确实有内鬼,那人找的是银河玄冰符。可他找银河玄冰符作何用? 至于那人在找什么,陆禛知道,白妶也知道。只是他们俩彼此不知道对方知道。 忽然陆禛微微一动,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白妶只见他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迅即又归于平静。然后对他说了一句:“小师弟,咱们下一站去天门镇。” 两人正准备起身。 忽然,陆禛听得一声“啊”的尖叫,未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身子便一沉,一大陀“东西”径直挂到了他身上。 低头一看,竟然是白妶。 第57章 姑苏游(4) 此时,白妶正瑟瑟发抖,满面惊惶失色。 他双臂紧搂着陆禛的脖子,两腿夹在陆禛腰间,使劲往上攀,恨不得能爬得再高点…… 陆禛抬了抬双手,尬在当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他顺着白妶的目光方向望去…… 究竟是什么让白妶恐怖如斯? 陆禛目光所及之处,墙角旮旯里,竟是一只贼眉鼠眼的硕大老鼠。那老鼠显然被白妶的豪放之举吓呆了,硬是愣了一愣,才逃之夭夭……一条长长的尾巴恶心地拖过地面…… 白妶其人,不说胆大包天,却也胆子不小。可笑的是,妖魔鬼怪都不怕,甚至连死都不怕,却单单怕老鼠。 这事还得从他六岁说起。 他六岁那年,父亲为了躲避乡邻,带着他远离家乡,去了大荒附近的乡野,准备在那里开荒种地,安居乐业。 那是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方圆十里见不到一处人家,到处都是枯死的杂草和落光了叶的光秃秃的树木。 好不容易父女俩找到一处破壁残垣的大院子,正值欢喜,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那里想来原先住的是一大户人家,院子很大,虽然建筑已经破败,但好歹还有数间屋子尚可容身,收拾一下,倒是一个好的住处。 正当父女俩落脚准备收拾着屋子时,忽然,被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所吸引。 二人寻声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 冰天雪地的院子里,一名壮年男子上身赤裸着被绑在两根大木桩上,手臂横着打开被捆在一根横木上,他的身体上结着厚厚的冰块。 院中站着两名不足五尺、手握长刀一高一矮的武士,嘴里叽里呱啦,也不知到底说的是什么。此二人装扮甚是怪异,一身灰袍及地,头发被高高束于头顶,一人唇鼻间留着一小摄胡子,另一人却刮得十分干净。 想来是传说中的倭人,倒不知倭人为何会跑到了此地。 二人叽呱了一会,忽然,其中一人走到被绑男子面前,举刀砍掉横木,男子的身体想是早已冻僵,失去了知觉,横木掉落时,手臂依然维持原样,一动不动,就算失去了外物的支撑也没有一丝改变。 就在这时,握着长刀的小胡子,扔了长刀,从旁边烧得热气腾腾的锅炉里,舀出一大瓢翻滚的沸水…… 他要做什么?白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就在这时,一声“啊”的尖叫划破她的耳膜。 原来小胡子竟将一瓢滚水淋在那名被冻僵的男子手臂上,冻到极致的肉体被滚沸的热水淋过之后,想来同样也是无知觉的。因为那男子在滚水淋下的瞬间,虽然闪过恐惧之色,发出尖叫,面上却无痛苦之意。 但接下来却血腥之极。 小胡子忽然伸手一抓,这一抓之下,白骨森森。 男子的皮肉随着他的一抓完整脱落,只剩下光骨头架架支在那里…… 男子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白妶毕竟是孩子,当场便吓晕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和父亲已被捆得严严实实,被扔在旁边。眼前那名男子已被折磨致死。 两武士狞笑着走近父女俩,打量着二人,然后二人嘴里呱呱不停,似乎在商量怎么处置二人。 见二人眼中不怀好意,父亲挡在白妶身前:“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孩子!” 小胡子一脚踢开父亲,嘿嘿地干笑两声,看着白妶,说道:“小盆友,你稀饭猫吗?” 白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吓得全身抖得象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胡子见她不说话,说道:“你的,不说话,‘咔擦’!”说着,就去抓白妶的父亲。 “别杀我爹,别杀我爹!”白妶尖叫,她从小胡子比划的动作看出对方要杀他爹。 “嘿嘿,这就对鸟嘛。你的,稀饭猫吗?” 小胡子又比又画,白妶终于懂了对方是在问她喜不喜欢猫。 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那我们侃侃猫与老鼠滴游戏,好不好?” 小胡子开心地笑了,却让人感到一阵深深的恶意。 白妶本能地摇头。 小胡子沉下脸来:“你的,不听话的干活,我要-咔擦-”他指了指白妶的父亲,又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白妶都快哭了,急急地点头。 小胡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的,听话的干活,太君,我稀饭。”一手提着白妶进入一间屋子。 吱吱的叫声立马充斥了耳朵。 只见一个巨大的笼子里装着拥挤成堆的老鼠,起码好几百只。见有人来,也不害怕,倒是兴奋地叫成一团,鼠脸上堆满饿意。 “喵-”白妶吓一跳,一扭头,却见墙角里还有只笼子,关着一只凶狠健硕的大黑猫,一见人来,呲牙咧嘴,目光凶狠,爪子在铁笼上抓得嘶嘶直响。 小胡子把白妶扔在地上,说道:“小盆友,咱们一起侃猫吃老鼠,粉精彩滴哟。” 白妶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觉得毛骨悚然。 只见小胡子打开猫笼,一手抓猫,一手打开鼠笼,一下子便把猫扔了进去。 顿时,吱吱声大作,伴随着猫的惨叫,几百只饥肠辘辘的老鼠对着黑猫又嘶又咬。才一小会,笼子里便血肉模糊,一会便只剩下一张猫皮,骨头都被肯成渣…… 白妶一阵恶心,接着便翻江倒海地呕吐…… 一连三日,这样的场景不断重复。看到白妶恐惧恶心地呕吐,小胡子笑得十分欢快。 就在小胡子要将白妶的父亲扔进鼠堆里的时候,灼华上仙忽然出现,这才救下父女俩。 灼华上仙看了一眼白妶,叹了口气,说道:“你和我倒是有缘,他日必会再见。” 自此,白妶一见老鼠,必吓得魂飞魄丧。 …… 陆禛自然不知道这一段典故,他忽然被白妶死死搂住,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此时,除了惊愕,简直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小师弟,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 好半天,陆禛才在惊愕中回过神来,拍了拍白妶的背,说道:“已经跑了。” 白妶这才惊魂未定地从他身上滑下来。 抬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刚刚攀爬的那棵树-竟-然-是-陆-禛!!! 他顿时尴尬地无地自容。 丢人,丢人啊! 简直欲哭无泪! 第58章 姑苏游(5) 姑苏陆家的仙府坐落于姑苏城外一座深山之中。 水榭园林虽错落有致,但雅致中却有一番冷然之气。白茫茫的山岚常年笼罩着延绵的白墙黛瓦,身临其境,犹如置身于冬日的森寒之中。暮晨间雾气弥漫,午间虽散去云气,露出墙垣横壁,但依旧显得有些严森,这倒与它的名字相得益彰——“寒山院。”。 山静人静,本应让人心如止水。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冷厉的声音却打破了寒山院的寂寥宁静。 “他不懂事?这些年,你也不看看是谁侍候在你面前?你天天惦记的某人,这些年来,他可回来看过你几次?” 犹如绝情剑的冷冽剑气,温紫凝带着一股冷风刮了进来,腰间佩着绝情剑。 紫色的身影拐过静室的折屏,穿紫色束腰锦衣的漂亮中年女人落入陆展鸣眼睑。 温紫凝打量了一下室内。 室内陈设十分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屏后横着一张琴桌,一张单人床在琴桌后方,偏角处的三足香几上,一尊古朴的镂空香鼎正吐着袅袅轻烟,满室都是泠泠的古檀香气息。 饶是谁见了,都会惊讶,陆家家主陆展鸣的卧室竟是如此简陋! 温紫凝冷哼一声:“这个样子做给谁看,难不成我温家亏待了你不成?” 她说这话时陆展鸣脸上便不太好看起来,说道:“什么温家陆家,现在,我是家主。陆家的一切,都是我打点的。” 温紫凝再次冷哼了一声:“再怎么你也是入赘我温家的人,也是以我温家的产业为根基发展的。” 陆展鸣听到“入赘”二字,将两袖愤然往后一甩。若不是当初同情温家没人,只有温紫凝这一个独女,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入赘。现在倒好,反倒让她拿来说事。 陆展鸣心知和她越扯越说不清,便懒得理她,说了句:“你来做什么?” 温紫凝冷笑一声:“我来做什么?可笑!竟然还要被你这样询问。陆展鸣,我也是这寒山院的主人,你看看面前站着的那个,是不是你亲生儿子?你从小对他可曾有一点疼爱?可曾有一点关心?可曾有一点耐心?” 这样的质问,陆展鸣不知已听到过多少次。但还是被她一连几个发问激怒了:“你……” 陆文彦低着头,一言不发,双手绞在一起。 温紫凝冷哼一声:“陆展鸣,难道还要我把话说绝?你心里究竟有几个小揪揪,你自己没点数吗?” 终于,陆文彦抬起了头,嘴里嗫嚅了半天,说了句:“娘,我想去找妹妹。” 温紫凝冷笑一声道:“看看,看看,彦儿都晓得心疼他妹妹。你这个做爹的,女儿不见了,也不担心,反而在这怪孩子不懂事。” 原来,刚才陆文彦是在找他爹说下山找妹妹之事。但陆展鸣认为他此举会越帮越忙,他自己早已派人出去打听,只是消息一时半会没有回来。 温紫凝却并不知晓这些,只知道陆展鸣听说女儿不见后,还能安心地坐在家里,心里便十分火大。 陆展鸣见温紫凝说话越说越离谱,便道:“四娘子,你讲点理!我哪里是不担心女儿?我难道没有去找?” “陆展鸣,你这也叫找?我看你没半点着急,你是嫌她是我生的是吧?好好,陆展鸣,你给我听着。你既然这般嫌我母子二人,那我今天就带彦儿走。彦儿,过来。” 陆文彦夹在父亲和母亲中间,踌躇了片刻,站到了母亲身边。 温紫凝抓着他的双肩,推到陆展鸣面前:“陆展鸣,你看清楚,这个才是陆家产业未来的继承人。就算你再看不惯他,他也是你亲儿子!我们母子俩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别只顾死人,不顾活人!” 陆展鸣急了,厉声喝道:“温紫凝!” 温紫凝也喝道:“陆展鸣!你以为你声音大就能怎么样?我还不清楚你!在你眼里,我们娘儿仨,还没你一个儿媳重要。--呵,又戳着你痛处了,是吧?陆展鸣,我告诉你,你早该醒了!” 两人当着陆文彦的面,声音愈发高涨。陆文彦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说了一句:“是孩子没用,让娘伤心了。” 温紫凝听了这话,一向好强的她竟眼泪在眶里打转,接着便强忍了回去。说道:“他不要咱娘儿俩,咱娘儿俩走!娘和你一起去找你妹妹。” 陆展鸣更急了,但声音却软了下来:“四娘子,有话好好说。别当着孩子的面闹……” “我当着孩子的面闹?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两碗水端平过没有?” 陆展鸣叹了口气,遂不言语。 说起陆展鸣年轻时,那可是鲜衣怒马,少年得意,二十岁年纪便已名扬天下。品貌修为堪称天下一绝,能与之媲美的只有不羁山掌门灼华上仙。 但不同的是,灼华上仙为人清冷。而陆展鸣却喜欢交朋结友,热情爽朗。他这样的性子自然人脉广泛,认识他的人居然比认识灼华上仙的人还多。 当时不少女修对他十分倾慕,温家的独女温紫凝便是其中一个。那年,温紫凝在不羁仙剑大会上首次遇见陆展鸣,陆展鸣只是随意一回眸,一双凤目顾盼生辉。顿时,温紫凝觉得自己没了呼吸。陆展鸣的才貌天下人皆知,只是温紫凝从来没有想到陆展鸣的才貌竟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他的美,似乎不是可以用文字、语言来形容的。 温紫凝虽钟情于陆展鸣,但无奈陆展鸣却与灼华上仙的亲妹妹桃菀仙子两情相悦,二人已结为夫妇并生育了一子。 说起温紫凝是温家独女,其实排行却是老四,她之所以是独女是因为她上面的一位兄长和两位姐姐因病早逝。 后来,陆展鸣和桃菀仙子在一次凶险的夜猎中,陆展鸣身陷危险之中,桃菀仙子竟不顾生死,最后为救陆展鸣而死。桃菀死后,陆展鸣便决定不再续弦,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 但温紫凝却十分执着,温家老爷又十分宠爱这个女儿,多次派人找陆家提亲,陆家老爷开始也依着儿子的心意婉言拒绝了多次,到后来,温紫凝放出一句话“此生非陆展鸣不嫁”。 第59章 姑苏游(6) 温紫凝的话令双方父母十分为难,温父心疼女儿,陆父觉得人家好好一个名门望族的独生女儿能自降身份,不惜续弦,甚至为自己的儿子而终生不嫁,这样一份盛情实在不好拒绝。 而且,两家都是颇具名气的修仙世家,本来就门当户对,如果陆家始终不答应,只怕修真界中会有难听的说法。最后,陆展鸣在全家人的压力下,答应了这门婚事。 温家虽修仙,但副业是经商,在姑苏的产业很强大,也是姑苏最有钱的名门望族,又因为温紫凝是独女,所以,陆家这才让陆展鸣入赘温家。 陆展鸣和温紫凝结婚后,便挑了偏僻的寒山院居住,生意的打理都交给了管家,自己却潜心静意地在寒山院修仙。 温紫凝从小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蛮任性,脾气很大。陆展鸣虽开朗热情,但也受不住温紫凝的脾气。 刚开始,二人尚能勉强度日,虽然也有不少矛盾,究竟也没撕破脸面。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两人关系便开始恶化。 温紫疑嫁给陆展鸣的第二年,便生下了陆文彦,陆文彦小的时候也是天资聪慧,活泼可爱。陆文彦两岁的时候,家里又添了一个妹妹,陆展鸣十分喜欢女孩,便取名为如玉,随母姓,叫温如玉。 温如玉从小便生得粉雕玉琢,修仙根骨极佳,这使两年来没怎么笑过的陆展鸣十分开怀。可能是因为女儿的缘故,陆展鸣对温紫凝倒比以前更加忍让了。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福祸旦夕”。 温如玉两岁的时候,忽生怪病。陆展鸣和温紫凝用尽各种办法,都没能治好,眼见孩子病入膏肓,很快便要命归黄泉。 这时,寒山院便来了一白发婆婆,自称“凤歧姥姥”,来自海外仙岛。 因外出游历,经过姑苏时听人们谈起温小姐的怪病,便有心来瞧瞧。 陆展鸣一边命人沏茶,一边赶忙叫着把小姐抱出来。 温如玉的小脸此时脸色发黑,气若游丝,已是奄奄一息。凤歧姥姥细细看完后,拍着胸脯保证能治好温如玉的病,但条件却是得让她把这孩子抱走,养到十五岁再送还。 陆展鸣和温紫凝虽然万般不愿,但实在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在面前。最后,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 凤歧姥姥在抱走温如玉前,见她病重得厉害,便当堂给温如玉扎了一针,这才使唤温如玉气息稍有缓和。 陆展鸣和温紫凝也看出凤歧姥姥确实是有本事,知她绝非打诳语,便放心地让她带走了温如玉,临行前,再三叮嘱,三五年来个信,好让他们少些牵挂。 温紫凝虽有一个儿子在跟前,但无奈女儿也是心头肉。日日思念女儿,脾气竟越发暴躁,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冷厉。 两人不时发生口角,先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到后来,二人竟是天天吵,完全没法生活在一起。而且,最要命的是,温紫凝一吵架,便戳陆展鸣的痛处,动不动便提他死去的前妻。 陆展鸣明知“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他也想努力对温紫凝好,但桃菀毕竟是他心中最爱之人,人死后还被温紫凝作践,自然不肯罢休。 这一来二去,伤了感情根本,最后,连貌合神离都做不到,完全成了陌路人。终于,温紫凝搬出了东院,一个人住到了西院,两人平日里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凤歧姥姥抱走陆家小姐后,果真救活了,每隔三五年,便会传讯于寒山院报平安。 不知不觉中,温如玉十五岁的生辰到了。陆展鸣和温紫凝十分高兴地盼着温如玉早些回家。可是,半年前,却收到凤歧姥姥的来信,说孩子突然离家出走了,也没说去哪。 陆展鸣看到来信时,心想:若是此事给四娘子知道了,还不知闹成啥样。于是,便瞒着温紫凝私下派了人出去寻找。 好巧不巧,陆展鸣正在安排这事时,偏偏被陆文彦听到,陆文彦这才知道妹妹失踪了。 陆文彦虽不是个傻子,但这些年来,陆展鸣和温紫凝只顾着吵架、冷战,对儿子的教育疏漏了。他做事也不太带脑子,竟将这事立即告诉了母亲。 温紫凝一听,这还了得。人丢了,你陆展鸣竟还有心思坐在家里! 其实,陆展鸣哪里是坐得住,只不过,他若长时间不在寒山院,势必引起温紫凝的怀疑。 这下,陆展鸣见事情露馅,也不再遮遮掩掩,准备光明正大地出发。 偏巧这时候,儿媳妇江吟雪家又出事了。他又不得不停下亲自去找女儿的事,而是一早便带人去了江家,一番查探之后,也没有线索。就派出四路人马,分四个方向,一面查温如玉的行踪,一面调查江吟雪的线索。 虽然因为江家的事,陆展鸣只耽搁了一天,但温紫凝却不乐意了。温紫凝将绝情剑插在东院院子中央,指着陆展鸣的鼻子骂:“陆展鸣,你说说,那个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向着她。你摸摸自己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就算石头,也被孩子给温暖了。” 陆展鸣愤然道:“这些年,你左一个死人,右一个死人,究竟闹够了没有?” “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若不是因为那个死人,你会对江家如此上心?” 陆展鸣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真的是因为桃菀才对江家好的吗?儿媳真的比女儿更重要吗? 他只不过耽搁了一天没有出发,派出去的人不是在路上吗? 两人心灰意冷。 陆文彦见自己惹得父母吵架,心里内疚,便主动请缨,要去寻找妹妹。 陆展鸣认为陆文彦历事少,修为差,加上现在魔道盛行,万一出点事,他更是顾不过来,故斥责他不懂事,这才惹下了温紫凝冲入静室大闹的一幕。 而此时,温如玉却正在回寒山院的路上。 她自小受凤歧姥姥宠爱,活泼任性。听姥姥讲了那么多江湖游历的故事,很想一个人持剑走天崖,又怕姥姥不同意,便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 第60章 姑苏游(7) 她听说过灼华上仙,也听说过桃菀仙子,更听说过近年来风头正盛的仙督大人,便一时好奇,便跑不羁山去了。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怕姥姥和父母着急,她这才告了假,踏上了省亲之行。 白妶和陆禛在姑苏八仙客栈宿了一宿,二人刚走出客栈,远远的人群中一名红衣女子吸引了白妶的目光。 “是温如玉,师兄。”他说着,当下什么也没想,就兴奋地高高举起手热情地向温如玉挥舞。 温如玉正在逛街,看样子对姑苏城充满了好奇,正东看看,西瞧瞧,忽见前边有两名玉树临风的男子,还没看仔细,便见其中一人向自己挥手,定睛一瞧,居然是白宜生,她立马高兴地一蹦三跳地跑了过去,拽着白妶的衣袖摇地稀里糊涂,开心地笑道:“好巧啊,宜生兄。” 白妶简直有种他乡遇故人的开心,当下便道:“好巧好巧,你怎么来了?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温如玉:“你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偷跑出来啊,你不知道,慎尊那张脸……”忽然瞥见陆禛在旁,脸上看起来虽清雅平静,但温如玉却没来由地觉得他在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当下,“黑得吓人”几个字便打住没敢说出来。 又见陆禛双眼盯着自己拽着白宜生袖子的双手,竟忽然觉得白宜生是块“烫手山芋”,不自觉地悄悄放开了手,有些心虚地叫了声“仙督大人”。 白妶哪里注意到那么多,他越是和陆禛相处得越久,倒越不怕他,除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外,他倒是什么都能和陆禛说。 这两人也真是奇怪,他越是放肆,陆禛反而越是放纵他。 不羁山门规森严,对弟子们的仪态举止要求也是很严格的。 套用慎尊的话就是“出门在外,你们是我不羁山的弟子,你们的行为举止代表着我不羁山的脸面,你们每个人行事必须稳重端庄”。 谁不知道“男修要‘堂堂正正’,女修要‘落落大方’”呀? 温如玉显然从陆禛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刚才的“拉拉扯扯”,她满怀敬畏地、瑟瑟缩缩地收回了手。谁知,白妶却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前面去:“走,我带你去看姑苏城最好玩的地方。”他心里还惦记着当日买“逍遥”的那块地儿,那里有许多杂耍的小玩意儿,温如玉一定喜欢。 突然,感觉自己不是住前走,反而是后退。嘴里“啊啊”两声,回头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陆禛抓着他的后衣领直接往后拽。他尚不觉得自己有何错之有,张嘴便数落陆禛:“师兄,你干嘛啊。难道不知道不羁门规吗?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却见陆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右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右手还紧紧地拽着温如玉的手腕。 拉拉扯扯?我是在说我自己吗? 放开温如玉的手腕,悻悻而笑,嘴里却强辞夺理:“我是拉拉扯扯了,可是,师兄你位高权重,再怎么也不应该和师弟计较这些吧?” 似乎感觉陆禛有那么些生气。 再看时,却见他一张脸平静如常,甚至还带着一点轻微的笑意,哪里找得出半点生气的影子? 温如玉也似乎觉得仙督大人在生气,不过,仙督大人一脸平静的样子,自己是怎么看出他在生气的呢? “温师妹自有她自己的事,犯不着你带路。再说,你何时对姑苏城熟了?” “我以前就住……”白妶冲口而出,就差说出“我以前就住在姑苏”了。 陆禛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住什么?” 白妶脑瓜子一转,说道:“我是说我以前就嘱咐过温师妹,一个人出门,别乱跑。这不,有我在,她当然就可以和我一起乱跑了。”转过脸笑嘻嘻地问温如玉,“是不是,温师妹?” 温如玉很配合地说:“是啊,仙督大人。您别看白稷人小,其实他很会照顾人的。” 陆禛这才抬眼,从温如玉的脸上一扫而过,口中淡淡地说了句:“是吗?” 温如玉感觉自己的身子在陆禛看似平和的一扫之下微微地瑟瑟发抖。 哎,这就是我…… 白妶心道:人小?说得自己好象岁数很大似的。 “温师妹,你要不要和我们去天门镇?”陆禛威而不怒的眼神也挡不住白妶活泼好动的性子,才被陆禛斥责,一转眼又忘记得一干二净,堆了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 说着,他又想走过去牵温如玉的手腕,却被陆禛一句“过来”给“蛋打鸡飞”了。 “哦”了一声,象个孩子一样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却又老老实实地挪回陆禛身边。 温如玉总觉得陆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一道冰棱,冷嗖嗖的,冰寒刺骨,她才不要呆在这当“电灯泡”呢,好想逃。 电灯泡?她略微对自己的想法有一点点惊奇,便又很快压抑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口齿伶俐地快速向二人告别:“仙督大人,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然后她飞也似地逃离陆禛的目光,夹在人群中逃之夭夭,她还得回家看母亲呢。 “看嘛,师兄,我好不容易遇上个熟人都被你吓跑了。”白妶埋怨着陆禛,生气,本宝很生气,好吗? 陆禛也不理他,提着他的后领脚尖一点,便御剑飞上了天空。 “喂喂,不不,师兄,我有剑的。”白妶口不择言,叫了声“喂喂”后才想起他是人敬人仰的仙督大人。 陆禛这才放开他,却并不说话。 白妶偏着头,歪着脖子,皱了皱眉:这就生气啦? 他的记忆里,陆禛可难生气了。 偏过头去瞧陆禛,可惜人家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痕迹。 似乎是自己多想了。 二人默默地行了多时。 白妶终于还是奈不住寂寞,主动开口了。 “师兄……” 见陆禛不理他,便催促思归跟上去,并着陆禛,用手肘拐他的胳膊,故意娇嗔着恶心他:“师兄~”声调似抑又扬。 心想,这下你总该理我了吧? 谁知,陆禛旁若无人,一脸平静,双目平视着前方。 第61章 姑苏游(8) 白妶心道:目中无人? 哼,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他不顾人在空中,催了思归,靠陆禛更近,两只手更是一把抓住陆禛的胳膊,将脸靠得很近很近地瞅着陆禛,整个一个人几乎都倚在了陆禛身上。 终于,陆禛说了句。 “你喜欢温如玉?” “喜欢喜欢。”白妶见他终于吭声,忙不迭地回答。 刚答完,似乎又意识到陆禛是别的意思,忙又解释道:“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那你还去招惹她。” 敢情,师兄是吃醋了?唔,不可能,不可能。陆禛怎么可能会吃醋,他对我又没有那种意思…… 细思极恐,白妶赶紧甩开自己的想法,放开陆禛,不过,还是不由自主地解释了一番:“我和温师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拿我当哥哥,我拿她当妹妹。你看她对我哪里有点那种‘喜欢’嘛。” 他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 我干嘛要给他解释,说得我好象对他有那种意思似的。 那种意思?哪种意思? 似乎越解释越不清不楚。 不过,白妶却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比刚才好了那么一丁点。 温如玉告别白妶后,问了路,便御剑往寒山院而去。 寒山院西院。 “夫人,小姐回来了。” “什么?”温四娘显然没回神过来。 “小姐回来了,在大厅,和家主在说话呢。” 温四娘这才确信没有听错,站了起来,如一阵风一般走了出去,一边说道:“快,去把二公子叫回来。” “已经派人去叫了。” 东院大堂上,陆展鸣十分高兴,温如玉突然回来,这样大的惊喜令寒山院上上下下顿时一扫以往的冷清,热闹了起来。 厨房里宰鸡杀鸭,剖鱼解肚,“砰砰”的声音响个不停。大堂间,不停穿梭着下人,上瓜子送水果端茶倒水,忙个不停。 陆展鸣听温如玉说到在不羁山学艺,便问道:“你可见过你大哥?” 温如玉正准备说“见过的”。忽然被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 “玉儿呢?” 温如玉顺着声音望去,便见门口急急进来一名漂亮的中年女人,一袭紫衣华服,腰间佩着一杯宝剑,她行走如风。 温如玉两岁离家,脑海里根本没有父母的印象,见来人气势,便很快猜出此人是谁,从座位上站起来,叫了声“娘”。 温四娘早已便瞧见堂上红衣少女,冰冷的脸上露出欢喜激动的神色,快步走上去一把抱住温如玉,喜极而泣:“孩子,娘终于盼到你了。” 温如玉被她一抱,先前微微的不安一下子被化解掉,陪着母亲哭了一场。· 温四娘哭了一会儿,方才放开温如玉,责备道:“你这孩子,离家出走也不说去了哪里,害得为娘的日日为你担惊受怕。” “娘,女儿错了嘛。娘原谅玉儿咯。”温如玉拽着温紫凝的手撒娇。 温四娘破涕为笑,说道:“以后可不许这样。” “知道了,娘。” 温如玉拉着温四娘坐下,说道:“我刚正给爹说呢,我从姥姥那离开后,听说不羁招弟子,便考试去了。没有及时给你们来信,刚开始是怕你们不让我在外游荡。后来又因为学习考试紧张,没有空给你们来信......” “玉儿是不羁山弟子了?哈哈,真不愧我温四娘的女儿,根基就是好。” “是啊,我也高兴。现在咱们有两个孩子都是不羁山弟子了。”陆展鸣难得见温四娘高兴,便附合道。 谁知,他这一句话便让温四娘冷下脸来,说道:“谁不知你陆展鸣心里,只有大儿子,哪还有我母子三人!” 陆展鸣:“这......哎呀,四娘子,今天孩子第一天回来,就别扫兴了。” “扫兴?你也不摸着良心想想,你扫了我多少次兴。” 眼看二人又要大吵起来。察眼观色的温如玉早已看出这爹娘之间矛盾很深,赶紧撒谎打圆场:“娘,大哥对我很好的,很照顾我的。” 温四娘冷哼了一声,压制住了火气。 又听温如玉说道:“爹,刚才我在城里还遇上大哥了呢?” “哦?那赶快传讯给你哥,叫他回来团圆啦。”陆展鸣喜笑颜开。 温如玉闷声说:“还是爹给他说吧。” 她可不敢说,她在不羁山都没敢与他相认,一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靠关系进不羁山的,二则大哥实在是太可怕了。看着亲切,实则令人望而生畏,也不知白宜生怎么不怕他。 陆展鸣走到大厅外,传了一道讯息。 *** 陆禛本来已出了姑苏城,却忽然收到父亲陆展鸣的讯息。 他是陆展鸣和桃菀所生的儿子,也是陆家大公子。十岁时便去了不羁山,拜灼华为师,灼华除了是他的师父,更是他的亲舅舅。 陆禛看完传讯符后,向白妶交待了几句,便返回姑苏,回到寒山院。 酒席在午时准时开启,一家人逐一落座。 陆展鸣与温四娘坐上位,陆展鸣左手是陆禛,温四娘右手是温如玉。下方坐的是陆文彦。 才一上座,陆文彦便没心没肺地埋怨开了:“娘是有了妹妹不要我。” 温四娘这日心情大好,说道:“你妹妹第一天回来,你也要争宠?平时还惯你不够?” 陆禛静静地吃饭,但愿这顿饭能完美收工。记忆里,没有一次全家一起吃饭开心过,都是以父亲和母亲的争吵结束。 这时,下人上来一道“凤还巢”。 精致的白色盅钵中间是一只完整的金黄色的乳鸽,周围环绕着一颗颗晶莹如玉的白色鸽子蛋,几颗绿色蔬菜整齐地摆放在四周,十分好看。 陆禛微微一愣,问道:“这菜还有吗?” 几乎同时,温如玉也问道:“这菜还有吗?” 见二人同时问出这话,席间另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他二人为何如此问。 陆禛见温如玉问了,遂不说话。 温如玉见陆禛问了,也低下头,不说话。 下人先是愣了愣道:“有的。”然后又接着解释道,“因为这道菜是蒸的,做少了亏柴火,所以,蒸菜都是每样两道。” 第62章 姑苏游(9) 她见兄妹俩都不说话,准备离开。 “打包一份。” “打包一份。” 陆禛和温如玉又同时出口。 席间众人:…… 这兄妹俩这么默契? 下人:“公子、小姐,只有一份了。” 陆禛:“那就留给小姐吧。” 温如玉:“那就留给哥哥吧。” 二人异口同声。 众人:…… 这是闹哪般? 下人怔在哪,不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 陆禛看着温如玉,温如玉盯着陆禛,彼此似乎在研究对方。 突然,陆禛微微一笑:“妹妹打包是送给白宜生?” 温如玉也不示弱:“哥哥打包是送给白宜生?” 众人:…… 吃瓜群众糊涂了。 “白宜生是谁?”温紫凝终于回过神来。 “我师弟。” “我师兄。” 陆禛与温如玉再次异口同声。 众人:…… 吃瓜群众表示很懵。 陆文彦:“既然都是送那个白……宜生的,那你们就别争了呗。包上,包上,送去就行了。” 陆禛:“不一样。” 温如玉:“怎么会一样?” 陆文彦奇道:“怎么不一样?不都是送给他的吗?” 陆禛和温如玉同时:“住口。” 陆展鸣和温紫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忘记了平时是怎么吵架的。 陆展鸣打和牌:“既然有争议,那就都不送。或者这道菜撤下去,一并打包。” 这二老破天荒地不吵架了。 两人对望一眼,彼此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八卦之意。 最后,下人撤下桌上的“凤还巢”,打包两份。 陆文彦叹了口气:“这里好象没我什么事。” 温紫凝:“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陆文彦:“瞧,娘,你平日里说爹偏向大哥,我还真信。没想到你自己也是一样的,有了妹妹没有我。” 温紫凝这时想起平日里骂陆展鸣的话,好象,还真是。 于是,默默地吃饭。 饭罢,陆禛和温如玉在花园里,二人击掌。 “大哥,你真厉害!” “有你和文彦配合,这场戏不错。” “他们是暂时不会吵架了,我可就惨了,要被他们逼问白宜生是谁。你倒好,转身就走了。” 陆禛:“祝你愉快!” 温如玉:“愉快不起来!” 二人相视而笑。 陆禛带了两食盒向全家人辞行。 温紫凝和陆展鸣两人磨拳檫掌,准备盘问温如玉:白宜生是何方神圣人物。 竟能让宝贝儿子和宝贝女儿“大打出手”。 白妶行了多时,终于到了天门镇上空。想起陆禛给他说的话。 “你先去天门客栈落脚。要大大方方地进去,最好能引起人注意。你在明处,我在暗处。我很快就到。” 他懂陆禛的意思,引蛇出洞嘛,没有诱饵,怎么引?这个诱饵自然是他这枚小小金丹修士了,陆禛这种强人只能在暗处,不然,把“蛇”吓得都不敢出洞了。 这个陆禛,真多事,也不知啥事,又跑回姑苏了。 说起“天门镇”这个名字,白妶倒听过它的来由,据说是一位不知名的诗人经此一游时,写了两句话“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镇上的人觉得这诗甚好,便将此镇改名为“天门镇”。 天门镇地处交通要道,是通往三大城市的必经之地。虽是小镇,但往来客商繁多,是个人口数量庞大,繁华似锦的小镇。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群杂耍的队伍舞着龙灯、拽着秧歌,敲锣打鼓地经过。旁边的空地上,小孩在嬉戏,老人在锻炼。菜市场上,到处是鱼虾、蔬菜和水果,小贩们卖力的吆喝着,热情的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人多易藏身,不容易被人发现,这本是好事。 不过,陆禛要白妶做的却是让人发现。 天门客栈是天门镇最大的客栈,位于天门镇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段,而且还是女妪国与天门镇的必经之地,陆禛之所以会选择在那里落脚,必然有他的深意。 得到指令后,白妶便先行从上空落到天门镇外的一条小道上,然后甩着两手往街上走去,明明知道路,他却一路打听天门客栈的位置。 忽然看见前面有两名美女,二人正伫足在一小摊前似乎在讨论买什么。他便甩着两手挤了上去,原来其中一名女子正在选发簪,另一名女子正在她头上比来试去。 白妶脑瓜子一转,便有了主意。他随手挑起一只发簪,嬉皮笑脸地说道:“姑娘,我看这只挺适合你。”他这样说就罢了,却还动手动脚,要给那女子插上发髻。 那女子忽见一陌生男子挤上来,人虽长得俊俏,可出言无状,行为更是轻佻。不由得心生恶感,当下一怒,取下发簪,往地上一扔,骂道:“哪来的登徒子?” 接着,抓起另一名女子的手,说道:“姊姊,咱们走。” 白妶一看发簪断了,作出一副心疼状:“我的发簪啊,姑娘,你不要,好歹也别扔啊。”他口中说着,人却跟了上去,唯恐引不起人注意,大声叫道:“等等,姑娘,等等……” “喂喂,小哥,你还没给钱呢。”卖簪子的大爷追了上去,一把将他拉住。 “你拉我干啥,明明是她给你弄坏的。”白妶蛮不讲理,生怕事不大。 “小哥,话不能这么说。你要不拿我簪子去送人,人家怎么会摔?看你长得还伸展,穿得也人模狗样的,心里却竟是些龌蹉事……” 白妶一听,这还了得,竟然置疑起他的人品来。当下佯装恼怒,吼道:“老头,嘴巴放干净点,否则……” 老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扯开嗓子哭天抢地:“路过的各位大爷大婶,你们来评评理。我这是撞了什么鬼啊,竟遇上这样一个流氓,摔了我的簪子,不肯赔钱,还要打人……” 瞬间,便围上来一群人。对着白妶指指点点。 “长得还挺好看,也不象穷人,咋这副德性!” “真是世风日下啊,如今的年轻人,手脚俱全,还跑出来讹诈碰瓷……” 白妶:“……” 我哪有讹诈?我哪有碰瓷?我问他要钱了吗?我…… 他一面想着,却一面不得不掏钱来摆平这事。因为,围观者太多了,扔给老头两吊钱,这才了事。 第63章 生死未卜(1) 他双袖一甩,吊儿郎当地走了。 不知道慎尊知道此事后,会不会脸都气绿? 经他这一闹,想没人注意也有人注意他了。 但他似乎还担心没有达到效果。这不,一路上嬉皮笑脸,负着手,晃里晃荡地摇到天门客栈前。抬头望了一眼匾额,四个大大的字在阳光下金光四射“天门客栈”。 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是这里了”。 呃,上次明明和凤驰来过的好不好? 再往门口一看,一名老人正摆着个擦鞋的摊位。那是一名衣衫破旧的老妪,衣服虽破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招呼人擦鞋,一双眼睛以旁人不可察的方式打量着周围。 白妶走到她面前,往凳子上一坐:“喏,给本公子把鞋擦擦。”那老妪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公子这鞋不脏啊。” “叫你擦你就擦,本公子又不是不给钱。”他不耐烦地喝道,惹得进出的客人纷纷对他驻目。等老妪给他擦完鞋子,他拍拍屁股,仿佛人家凳子上有好多灰尘沾污了他的衣衫。整理完毕,这才从怀里慢慢掏出钱来,扔给老妪:“不用找了,本公子大发慈悲。” 做完这些,他又大摇大摆地跨过门槛,走进堂内。 老妪盯了盯自己面前的凳子,自己每天都擦好几遍,怎么看也是干干净净的啊,来往客人都没嫌弃过,怎么到他那里就被嫌弃了呢? 掌柜早已看见他在门外趾高气扬的样子,唯恐得罪他这种“小人”,便热情地招呼道:“客官,您这是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一间上房。”他将钱袋往柜上一拍,“房间要大的,要好的。床要够大,本少爷怕睡着滚下去。” “好叻。”掌柜一边给他找钱,一边叫道,“二狗子,把这位公子带到二楼上房。” “好叻。” 还是上次那位叫二狗子的小伙计,肩上搭着块毛巾,一脸堆笑,躬身对白妶道:“公子请随我来。咦,公子很眼熟呢。” “是吗?”白妶漫不经心地答道。一面随他慢吞吞地上了楼,走了两步,有动声色地往堂下扫了一眼,却见掌柜正对着门外那名老妪施眼色,那名擦鞋老妪往掌柜台前看了一眼,头微微一点。 白妶心里一动:难道这店是女妪国的暗桩?怪不得自己上次和凤驰一来便遇上事情,想来是被盯了梢。 也难怪女妪国那么富有,想是暗中发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横财。 自己刚才一路的操作似乎有一点点多余。 他一边想,脚下却并没有停下。 伙计打开房门,让他先看了房,然后说“公子,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叫小的,小的就在楼下”,白妶点点头,伙计这才离开。 白妶等了陆禛整整一下午,直到晚上,店家都打烊了,却并没有等来陆禛。 他暗忖自己白天那般嚣张,晚上必不宁静。自己不过是名金丹小修士,女妪国随便派个人来,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手,心里暗骂陆禛混蛋,却又无可奈何。 只好和衣而睡,将思归从腰间卸下,放在床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窗户处轻轻跳进一道黑影。白妶因为一直警惕,自然已有察觉,将思归抓在手里,只等那人过来便来个出其不易地突袭。 谁知那人也十分警惕,并不近身,远远地隔空向他劈来一掌。 白妶身子一滚,拔出思归,一剑刺喉之势逼向那人。那人似乎早有防备,以诡异的角度避过白妶的锋芒,迎招拆招皆不平常,白妶一时无法判断他是何门何派。 二人过招时,白妶看到对方竟以黑雾罩面。 心下疑惹:这人不敢露面,难道是修真中人? 心里道:女妪国的没等来,魔教没等来,却等来了一名“修士”? 他一心想知道对方身份,便剑剑去挑那人面部,想破他的黑雾之法。 那人见他招招逼得紧,又或许是害怕惊动其他人,突然往窗外一纵。白妶哪里容他逃跑,拔足飞奔,紧随其后。 两人在月色下一前一后,相继闯进一片树林。忽然,那人停了下来,回手便是一掌。掌势十分强劲有力,白妶一惊,这人修为好生了得,难道刚才他是有意示弱?将自己引出来?想到此,他便心生退意,且打且退。 可是,对方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当下便截了他的去路。招势凌厉之极,令白妶叹为观止,此人至少在元婴级以上,自己岂是对手? 当下便喝道:“道友,我乃不羁门下。道友这是为何?” 来人并不答话,掌风又加了一层,招招致命。 白妶大骇,心道:“难道是不羁山那名内鬼,可武功不象啊,甚至连凤兮诀都没有一招。” 为了保命,他不得不拼命迎敌,可对方显然比他修为高多了。才几招,全力以付的白妶竟已落了下风,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他心想,再这样打下去,恐怕我命休矣。不如用凤兮诀,反正这人也见不得光,也不敢把自己会凤兮诀的事说出来。虽然自己知道凤兮诀的弊端,但保命要紧呀。 心念至此,白妶收了思归,招势怱换,气场全变。 掌间九道如凤霜华幻出九只凤凰的虚影,气势磅礴,犹如九只大鸟翱翔于半空之中,炫丽的火焰划破夜空。白妶自个儿先吓了一跳:我并没有加强凤兮诀的修炼,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气势? 其实他上世都还没来得及把凤兮诀悟透,便去见了阎王,并没有弄清楚修真等级对凤兮诀的影响。 他这样强大的气势也只是使唤那人稍稍顿了一下,甚至那人“顿”是否是因为他强大的功力还不一定。 那人虽被罩于如凤霜华的包裹之中,却并不慌乱,双手结印,在自己周围结了一个结界,令白妶的掌力攻不进去。 白妶虽被惊到,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连发三招“凤舞九天”“凤引九雏”“九天揽月”,但却攻不近一步,只见对方周身罩着的气流团越变越大,眼见就要撑破如凤霜华的笼罩。 第64章 生死未卜(2) 白妶心知不妙,自己的修为与对方实在相差太大,就算凤兮诀,也根本奈何他不得。 此人修为之高,绝非他可以抵挡的。甚至对方都没有用全力,出手间轻描淡写。白妶打不过,心里咒骂着陆禛:丫的,你特么害死我了! 此招不行,换它招,他心思活络,立马又召出绿绮。 “铮铮”两声,便要夺那人神识。谁知那人似乎早料定他会有此举动,竟及时封了识听。 白妶见噬魂音失灵,暗暗叫苦:我今日是命犯孤星、在劫难逃么? 既然如此,不如同归于尽。 他咬了咬牙,收了绿绮,闭上双眼,一脸悲壮地用尽全力,以一招“同归于尽”去接那人递过来的双掌。 他本以为自己必然被拍得五腑六脏皆碎。 谁知那人却在紧急之时忽然避开他的双掌,卸了掌力。 明明此招已近在咫尺,他是怎样做到的? 还没待白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人稍稍一犹豫,忽然一侧身,闪退到树林深处,消失在白妶眼中,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白妶:“……” 白妶懵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 那人就这么放过我?为什么?他和我打架的目的是什么? 看来绝非不羁山内鬼,那他是谁?为什么会放过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 拍拍脑袋,脚尖一纵,御剑而回。 也不惊动店家,他从窗子一跃而入。刚停稳身子,却见室内茶几旁端坐着一人,一手拿着一只茶盏,悠闲自在,此人俨然是陆禛。 白妶刚和人打得天昏地暗,命悬一线,差点就把命给交待了。此时见了陆禛,不由地火冒三丈。他虽气愤难平,倒也没有失了分寸。毕竟,师兄还是师兄,和自己还没熟到那种可以随意发怒的地步。压制着胸中的熊熊怒火,将思归“怦”地往茶几上一拍,冷然说道:“师兄,您可来得真及时!” 陆禛自然看得出白妶在生气,见他从窗外飞身而入,料他必是遇到了麻烦事。自己姗姗来迟,他生气倒是情理之中,也不与他置气,放了茶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双手放在他肩上,微微一笑,道:“小师弟,先坐。” 白妶这才坐下,一脸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陆禛则走回坐位,坐好,给白妶沏了茶,这才说道:“小师弟这不是没事,安全得回来了吗?” 白妶哪里肯依,埋着头不理陆禛。 本宝生气了,问题很严重的好吗? 陆禛又说道:“难不成以后我去哪里,得把小师弟系在腰带上?” 白妶还是不理。 陆禛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好吧,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我就对小师弟寸步不离。喏,天色不早了,应该睡觉了。” 看了看床,把头往前倾了倾,抬眼认真地看着白妶,一脸笑意,问道:“是小师弟睡里边还是我睡里边?” 白妶瞥了他一眼,心里打了个冷颤:师兄这表情……好象不是……那么回事…… 啊啊,要死要死,师兄你是有什么不良倾向吗? 白妶立马惊跳起来,也顾不得不高兴了,心惊胆跳:“宜生再怎么也是大人,哪里用得着师兄寸步不离……” 陆禛嘴角微微一勾:就知道这招管用。 将桌上的两道食盒推到他面前:诺,以前小师弟总给师兄带吃食,今天师兄也给小师弟带了。 白妶打开两只食盒,愣了。 师兄,你带食物都是这样的吗?两道一样! 陆禛离开天门客栈回到自己的住处,回顾今晚的事件。 自玉清峰桃林下怀疑白宜生被夺舍起,他便一直策划试探白宜生是否是白妶。果然,今晚他在树林里逼白宜生使出了“凤舞九天”。 夺舍,如此不耻的行为,修真界绝不容许。他本不该包庇他,只是,最终,他还是放过了白宜生。二十六年来,他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到底什么叫夺舍? 真正的死亡是指一个人的精神意识不再存在。而身体死亡,魂魄通过夺取别人的身体达到继续维护精神与肉体的存在,就意味着此人还活着,这就是夺舍。 所以,陆禛认为此时江吟雪的身体已死亡,魂魄通过夺舍占据了白宜生的身体而存活。此时,白宜生的身体里实际上便是江吟雪。 而江吟雪的魂魄和白妶的魂魄其实是同一个魂魄,所以,白宜生的身体里装的也是白妶的魂魄。 为什么说江吟雪与白妶的魂魄是同一个魂魄呢?唔,简言之,同一个魂魄就意味着是同一个人,躯体不同而已。 这是因为当初白妶死亡后,魂魄去投胎时是残缺的,她的灵魄残留在了锁魂玉中,真正转世投胎的是三魂五魄而不是三魂六魄。 真正掌握意识与记忆的是留在锁魂玉中的灵魄。由于没有经过孟婆汤的洗礼,白妶的精神意识都还在。 所以,十六年后,白妶的灵魄回归到江吟雪体内,江吟雪便恢复成了正常人。这时的江吟雪实际上是白妶。 这个过程和哪吒剔骨还肉后以莲藕筑成躯体是同一个道理。 只不过,白妶的躯体是江氏夫妇通过生育而形成肉身而已,哪吒的身体则是太乙真人以莲藕做成。 根据陆禛的判断,真正死亡的是白宜生,他的魂魄应该已经去地府转世投胎去了。而江吟雪的魂魄,也是白妶的魂魄,却借着白宜生的身体而存活于世,这就是夺舍。 但白妶自己并不知道其它三魂五魄已去冥界投胎转世,所以,当他从锁魂玉中挣脱撞进江吟雪的身体里时,误以为自己夺舍了。 夺舍,这种不义之举自然受到他内心的排斥。 陆禛虽然从师父那里知道,江吟雪实际上就是白妶,但他却并不知道白妶会变身术,把自己变成了男儿身。所以,他见白宜生使出“凤舞九天”后,便判断他是被白妶夺了舍。 其实,白宜生这人,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江吟雪换了个名字而已。 也幸好陆禛一时脑热,情感战胜了理智,才没有误杀白妶。若按他平时行事,绝对会把白妶当夺舍的坏人给杀掉。 第65章 生死未卜(3) 白妶在天门客栈一连住了三天,也没有人来生事。 他最初不明白哪里出了故障,后来便想明白了,自己到天门镇时过于高调,让人产生了警惕。他便想着主动出击,于是,便传讯给陆禛,说自己要去女妪国出口处埋伏女妪国老妪。 而此时,陆禛却已然进入了女妪国。 漆黑的洞内忽然光明一片。 陆禛举起手,以灵力将洞穴照得亮如白昼,他不快不慢地往前走。很快,便惊动了一群老妪。 他面色清朗,气度不凡,虽然看着极为年轻,但众老妪显然已如临大敌。 他轻松的步态,掌中的亮光,无一不在告诉她们他的修为有多高,可谓登峰造极。 他轻启朱唇,清朗悦耳的声音不急不徐地传出:“不羁山黍离君求见你们国主。” 好听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杀意,飘然若仙的身躯宛若清风朗月,皎皎星辰。 众老妪随着他停下的脚步停止了移动。 为首的老妪一个眼神,前排三名老妪同时暴起,如弦上之箭,快如闪电。三道身影“嗖”的一声,同时射向陆禛。 众妪只见眼前三团火焰闪过,接着便听到一声“嘭”,三具身体同时落地,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挣扎。 众妪大骇:一招击杀! 一招致命虽骇人,但更可怕的是她们甚至没看到对方动手。 她们也清楚,气绝身亡的三名老妪在本国并非寂寂无名之辈,而是本国中有名的高手。 最可怕的是,对面那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杀人。 他看起来依旧平静如水、面上波澜不兴,仿佛刚才不过是捏死了几只蚂蚁,他默了一默,语气轻描淡写,平静清和,声音依旧悦耳,不带一丝杀意。 “不羁山黍离君求见你们国主,请各位通传。”言语客气、疏离、却不失礼节。 为首的老妪也是个知进退、懂取舍的人。见对方秒杀己方三人,若硬撑着对敌,自己这一群人也不过是两三秒便去见阎王爷。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站了出来,向陆禛一抱拳,说道:“刚才属下不懂事,多有得罪。请仙督大人勿怪,请稍候,我等这就去禀报神君。” “好。”依然是悦耳的声音,依然是温雅有礼的举止,一切都那么轻描淡写。如果不是看到刚才三位老妪的惨死,众人恐怕会以为眼前这人不过是一名弱不禁风的书生或富家公子。 为首的老妪一个眼神,便有一名老妪从队伍中急急走出,转身往后方通道而去。 此处洞穴,上空中镶嵌着夜明珠,不再象入口处的漆黑,夜明珠璀璨闪耀的光亮十分好看,只是洞中那数名身着黑色大氅的老妪浑身散发的阴鸷之气十分煞风景。 众妪浑身紧张,陆禛却将双手负于身后,悠闲而立。 不多时,前去通报的老妪回来,抱拳道:“仙督大人,国主有请。” 为首的老妪又一个眼神,所有的老妪整齐退去。 陆禛便跟着她,转过几道弯拐,到了明亮如昼的大堂。 黑木森依旧坐在殿堂尽头的高台之上,见陆禛进来。说了声:“仙督大人请坐。” 一把金色的大椅便落到了陆禛身后。 陆禛微微一笑,落座。 依然是上茶,黄金小茶几上一盏白玉茶盏,玉盏里盈盈绿叶,娇滴滴的如同才从树上摘下的嫩叶,很鲜活。 陆禛瞥了一眼,说道:“好茶。” 黑木森满是皱褶的脸上无一丝表情,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请”。 陆禛也不客气,伸手去取杯盏,杯盏却如同生长在黄金茶几上一般,岿然不动。 陆禛嘴角轻扬,微微一运力,手上注入灵力,杯盏很轻松地落入掌中。 黑木森见他面色轻松自如,不禁暗暗心惊。但黑木森是何人,作为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她的不露声色很好地掩饰了她内心的惊惶。 面前这个年轻人,武功修为之高,深不可测!真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 她刚才施了五层功力,却被陆禛轻松地取走杯盏。当今世上,能与她匹敌的人少之又少,饶是她知道陆禛在修真界的名号,还是被他深厚的修为所震惊。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说的大约就是陆禛这种人。 长着一张惊世艳绝的脸,愿意为他出生入死、死心踏地效忠的人一大把,偏偏他独来独往,凭着天赋灵根,加上超人的吃苦精神,潜心修炼,把自己培养成修真界独一无二的高手。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黑木森一试之下,便知深浅。决然不肯贸然行事,激怒对方。不过,对面的年轻人却并不是一个头脑发热、外强中干的人,就算黑木森有心激怒,也未必能让他真的生气。 他是一个任何时候都只会按自己计划行事的人,除一件事例外,就是那晚他突然放弃杀掉白宜生。他本是想只要白宜生使出“凤舞九天”就杀掉他,以绝后患。可是,临时,他却做了二十六年来从没做过的事,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 陆禛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茶,说道:“神君果然是懂茶的人!” 黑木森见他未提正事,自然也不会先提:“但凡来我国的贵客,自然是上好茶。” “如果我记得不错,几个月前,神君也请过我小师弟喝过茶。好象我师弟这茶喝得不太开心。我这人不太大度,尤其是见不得我小师弟受人欺负。”陆禛可不会与她和稀泥,毫不含糊地说道。 黑木森见他语气不善,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心想:白妶当日所言不虚,陆禛对他师弟果然是手足情深,看来自己的计划很是周全。 想到这里,黑木森倒也不慌,口中愈发客气,说道:“当日得罪,实在是下属们见识浅薄,有眼不识泰山。本君没有约束好下属,自当赔罪。” 陆禛略微扬了扬声音:“哦~,是吗?”,接着又问,“神君且说如何赔罪?” 黑木森语气诚挚:“不如本君送他几盒新茶,慢慢喝,自然就开心了。” 第66章 生死未卜(4) “神君茶虽好,但喝得开不开心,首先得看是谁送的,还得看对方有多大的诚意。” 这时,沏茶的老妪上前添茶倒水。 陆禛见她沏完茶,微退两步,却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黑木森,然后略略摇了一下头。 陆禛了然于胸,低头又抿了一口茶,隐去嘴角噙出的一丝冷笑。 黑木森见刚才沏茶的老妪进来,本欲撂下几句狠话,却见那老妪微微摇头,便知事情不顺利,便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语气愈发客气与尊敬:“诚意自然是十足的,我看仙督大人的小师弟也是大度的人,自然不会与下人计较。” 陆禛:“没想到神君居然会这么纵容下属,难怪会对客人不敬。陆某不才,但对教训下属之事颇有心得,神君是否愿意让陆某代为教训教训?” 黑木森见自己一忍再忍,陆禛却不松口,不由地微微眯起双眼:这是要开战的前奏? 可陆禛却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说道:“神君放心,陆某不是来打架的。不过,若有下次,陆某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控制住情绪。” 黑木森面容稍微松懈,道:“本君这洞中之国,想来仙督大人的小师弟不会光顾第二次,自然不会有下次。不过,仙督大人对您这小师弟上心的程度,真是令本君意外啊。” “那是自然,谁叫师父只收了他这么一个呢。”顿了顿,陆禛继续说道:“我听小师弟说,神君曾问他要过‘银河玄冰符’。” 黑木森微微一凛:难道他竟然知道那小子的真实身份了?修真界仙督竟然容得下大荒魔尊,荒堂!可笑! 想到这里,当然得求证一下。黑木森面上浮出讥笑的神色,问道:“什么时候修真界也和魔道一样不问是非了?仙督大人竟然知道自己师弟的身份后无动于衷,不知道这消息传出去,修真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陆禛摸了摸下巴,毫不在意地说道:“您有证据吗?” 黑木森一时语塞。 对付君子容易,可陆禛明面上是君子,这话却不似君子反倒象个流氓。 的确,就算黑木森知道白宜生的真实身份是白妶,可黑木森拿不出证据呀。果然,这小子比他舅舅灼华还狠,且是个无赖。什么修真门派,上梁不正下梁歪,简直无耻之极。 可陆禛才不管她怎样看,他只管此行目的。 他开口问道:“我想问神君,您拿银河玄冰符做何用?那可是我小师弟的宝贝。” 黑木森心想:原来你套我话呢。 冷冷一笑:“难道白宜生没告诉您?” “我更想从神君这里知道。” 黑木森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是在威胁自己,哪里肯再忍。她并不想与陆禛开战,所以一忍再忍,但忍耐终是有限度的。她也并非怕陆禛,而是知道这一场恶战难免伤了她洞府的根基。 既然对方欺人太甚,她也不会客气,黑木森一拍桌子暴怒:“陆禛,你少猖狂!就算你修为盖世,恐怕与我斗,也是两败俱伤。” 陆禛将左手撑在茶几上,托着下巴,并不动怒,反而轻轻一笑,语调一扬:“哦~神君这是想打架?打架,对你我可都没有好处啊。就算您打赢了我,您这洞府恐怕损伤无数,何必呢?再说,我又没问您要东西,我只是问您玄冰符的用途而已,神君何必如此紧张。” 黑木森见他竟不似说笑,便问道:“当真?” 陆禛:“当真!” 黑木森:“那您为何不直接问白宜生?” 陆禛:“因为我不想他知道我知晓他是谁。” 黑木森心思转动,便明白陆禛为什么不告诉白宜生他已经知道他是白妶,因为陆禛有陆禛的立场。正因为立场,他才不能告诉白宜生,事情不说穿,表面上看他的立场还在。 黑木森眼前浮现出白妶当日的模样,瑰丽俊美,翩然若仙。不由地哈哈大笑,说道:“仙督大人对魔尊白稷的这番心意实在难得啊。不过,仙督大人是当他男子还是女子?哈哈哈哈……,没想到仙督大人这样的正人君子居然会对那人有……” 陆禛清风明月般的脸上微微有些冷然:“打住,不然您会后悔你说出了那个词!” 黑木森识时务地结束了她乌鸦般难听的“嘎嘎”大笑,将“非份之想”一词扼杀于脑海中,说道:“仙督大人,您知道凤兮诀作为修真界功法,却为何被列为禁书吗?” 她虽然是发问,却并不等陆禛答话。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虽然它霸道无比,但修炼它的极容易走火入魔,堕入魔道。而且,和一般走火入魔的堕仙不同,修炼这门武功的修士会丧失神志,沦为没有神识的邪魔,与邪祟无异。” 在这个世界,魔道的涵义远比修真界复杂。 而陆禛和白妶的见解颇有些相同,他并不认为修魔道的都是坏人。只要不伤及无辜,又何必非要依照前人的规距修炼。只不过,大部分人修炼时,如果不依照前人的方式修炼,往往会走火入魔,不辨是非,成为真正的魔。 陆禛听黑木森继续说道:“白妶当年为救灼华上仙,盗禁书,偷学凤兮诀,堕入魔道,然后被修真界追杀。 他是为救您师父而堕入的魔道啊。您舍得杀他么?您不舍得?可他是魔啊,随着他修为的提升,他的魔性会越来越大,最终,您会发现,事情远非您能控制。 您师父用心良苦又如何?就算他投胎重生,重修仙道又如何?他只要身上还有凤兮诀,便会堕入魔道。您应该庆幸他现在只是个金丹级的小修士。他修为越高,凤兮诀就会越强,他永远也逃不脱他是魔的这个事实。 您既为正道,本该与他一刀两断,谁知您却与他同流合污。不知道,灼华上仙知道了作何感想……” “住口!”陆禛沉声喝道,一向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面色微凝,眉宇间微微透露出怒火。 第67章 生死未卜(5) “本君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虽然本君并不清楚当年您师父是怎样中的毒,凤兮诀又如何能解您师父的毒,但白妶因您师父而入魔,这却是事实。” 陆禛突然冷冷地道:“神君是如何知道我师弟就是我师姐这件事的?” 黑木森:“不过是试探罢了,谁知他竟然不打自招。” 陆禛:“如何不打自招?” 黑木森:“四个月前,我随便一骗,就让他说了真话。我的属下抓了凤家那小子,以凤家小子换他束手就擒。这种事,任傻瓜也不会相信。可是,白宜生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属下告诉他‘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抓他,因为他是大荒魔尊’,然后他不打自招了。真地用自己换了凤家小子……哈哈哈……仙督大人是否觉得这招是不是太巧合?” 陆禛当然不信,就算她说的事实,也不合逻辑。 所以,陆禛开口了:“神君随意抓住一个人就赌对方是大荒魔尊,这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黑木森一时语塞,当然,她才不会傻到告诉陆禛是谁告诉她白宜生是白妶的,而且,那人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才有意让她诈白宜生,一试之下,白宜生还真是白妶。至于那人如何猜测到白宜生就是白妶这事,黑木森也不知道。 陆禛知她绝不会将真相说出来,自己凭一己之力与女妪国一国之力相斗,恐怕也讨不了好,当下并不追究。 思及此行目的,他便沉声说道:“我此次来,只想问银河玄冰符的用途。” 黑木森心知他专程为此而来,若没有收获,绝难打发。当下便不再犹豫,说道:“凤兮诀每练三层,便会出现一次比前三关更难的难关,在闯关晋升时容易走火入魔。越到后面越难。银河玄冰符的作用便是修炼通关,此其一;其二,就算走火入魔,银河玄冰符也可解走火入魔,回归原先状态。” “走火入魔后会怎样?” “一旦走火入魔,必须每五日生饮人血才能稳住心性与样貌。否则……”黑木森顿了顿,继续说道,“否则,先是外貌变化,会变得极端丑陋,人不人,鬼不鬼。接着便会失去心智,成为杀人狂。仙督大人,您说您们修真门派能接受这样的怪物吗?而且,凤兮诀与仙法修炼相通,随着修炼的加深,就算白妶不练魔功,他的凤兮诀也会不断增强,一旦冲关失败,便会走火入魔,轮为邪魔……” 陆禛隐隐抽了口气,稳了稳嗓音,并不为她语言所动,依然按照自己的思维,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您那朋友急着找银河玄冰符可是因为走火入魔?” 黑木森说道:“此事我并不清楚,他只托我找,我当年欠着他人情,自然要报恩。” “您那朋友恐怕就是我不羁门中的吧?” 黑木森微微一怔:灼华收的这两名弟子果真不是省油的灯,一猜便中。 她口中却说道:“如果仙督大人要问别的,恕本君无法回答。” “好,既然我来时便说了只问此事,那便只问此事。多谢神君解答。”说完,陆禛起身告辞。 突然,大殿轻颤了一下。 接着便有一名老妪急急跑进大殿,神色惊惶。 “神君,不好了,不好了……” 黑木森厉声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老妪上气不接下气:“龙柱动摇了。” 黑木森脸色微变:“哪根龙柱?” 老妪一口气不停:“全部。有人在龙柱下放了霹雳弹!守护龙柱的人全死了!” 陆禛并不知女妪国龙柱为何物,但看黑木森脸色“唰”地一黑,便知事情严重。 紧接着,大殿开始急速晃动,此时,堂上众人已冲出大殿,口中嚷嚷“西梁山要崩塌啦,快跑啊,大梁山要崩塌啦……” 陆禛这时才明白,原来这山要崩塌,一旦崩塌,洞中的人可想而知。 跟随着大家一直往出口处而去。 这时,忽然又听前边有人喊:“出口被封了。有人把出口封了!” 陆禛神色肃然,他没料到竟会遇上这事。 山体剧烈摇晃,洞穴开始坍塌,伴随着一阵阵尖叫声,便有人被坍塌的山石砸中,借着夜明珠的光亮,陆禛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 看来,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不惜搭上女妪国全部人的性命。 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响,洞穴一个接一个全部坍塌。 引蛇出洞失败后,陆禛去了女妪国,并传讯给白妶让他呆在客栈等他。 然而,并不是你不想惹事,事情就不会找上门。 就在陆禛只身奔赴女妪国的同时,白妶这边不平静了。 白妶在客栈闲不住,甩着两手便逛街去了,看稀奇看古怪,走了一路,不知不觉中越走越冷清,他刚好经过一条巷道口子。忽闻一声惊叫,循声望去,看见一名老妪抓了一名孩子,小孩子正乱蹬乱踢,尖叫着喊救命。 白妶一见,哪里肯见死不救,当下脚尖一点,飞了过去。老妪见有人来,提着那孩子便御风而行,往东北而去。 白妶紧随其后,追了一段路。白妶忽然注意到那孩子睁着双眼,无一丝害怕的神情,目光中倒似笑意盈盈。顿时心里生疑,止住脚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后面围上来两名老妪,截住了他的去路。 再看前方,那老妪已经放下那孩子,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旁边的老妪,说道:“梅姨,倩儿演技如何?” 被唤着梅姨的老妪“嘿嘿”干笑两声,说道:“倩儿乖,回头拿下这人,姨给你买糖吃。” “好。”女孩欢快地应了一声,掌中生起一团火焰。 白妶知道中计,一甩手,一枚讯息弹在空中炸响,?丽的紫色光芒在高空中散开。 “神尊,您还是省省吧,这招没用的。仙督大人是看不到的,他正在我女妪国作客呢。”梅姨阴森森地“嘎嘎”而笑。 白妶本没有指望陆禛看到,因为他知道陆禛去了女妪国,发讯息不过是赌陆禛还没有到或者陆禛已出来,听到梅姨这样说,心里一下便明年了,说道:“原来是早有计划,想拿我威胁我师兄?” 她一语道破对方用意。 第68章 生死未卜(6) “聪明!果真是大荒神尊。佩服。不过,您还是省省力气,乖乖束手就擒吧。您如今不过是名小小的金丹修士,能逃得过我四人的掌控?” 白妶自忖自己功力增进了不少,两名老妪的话自己恐怕还有机会,但四人,恐怕机会就渺茫了。 既然非打不可,那还啰嗦啥? 九道如凤霜华由白变紫,以凌厉之势直取对面小孩。可别怪他以大欺小,谁叫那小孩势弱呢。 小女孩一个翻身,稳稳躲过白妶一击。六道火焰已从三个方向向白妶袭来。白妶拆招回救,一边口中乱叫:“哎呀呀,你们这是想以多欺少吗?本尊不服,不服……这传出去女妪国可要丢脸了……说你呢,老不要脸的……死了祖宗没地埋?出来撒野……撒野也不知道找对人,一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嘴里废话连篇,不过是想分散对方注意力,好趁机取绿绮。可对方并不理他,继续以掌力将他牢牢封住。又听梅姨一声吆喝:“封锁视听,不要看他眼睛。” 卧槽,不带你们这样玩的。 敢情女妪国上下都知道他的摄魂术,一上来便开启了防御模式。 哎,果然是相同的招数使不得,行走江湖还得靠真本事。 说到真本事,这还真不能怪白妶,他自己在练功方面比所有人都努力了,只是时间实在太短,而且,最近他修为一增再增,不到一年,便已从筑基一阶上升到金丹六阶,这已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速度呀,很多人终其一身也未必达到金丹六阶,甚至连金丹级都晋升不上的啊。 也不知女妪国这些老妪是怎样练的功夫,个个武功高强。不过,按照白妶的猜测,她们是以损伤自己外貌为代价,强行提升修炼的,修的是魔道,不然,哪里会个个都形如鬼魅,丑陋不堪? 对方封锁视听,白妶功力不够,无法强行穿透对方的视听,摄魂术自然派不上用场。只好凭借手上功夫,一会儿凤兮诀,一会儿不羁剑法,苦苦硬撑。 他周身时而白雾笼罩,时而紫气环裹。两门功法在他手中切换自如,三名老妪和一名小孩,一时倒占不了便宜,近不了他的身。 双方打了多时,老妪们想到太上神君的命令,不免有些焦急,手上不禁又紧了紧,掌中火焰翻飞,气势汹汹。 梅姨冷笑一声道:“才三四个月,魔尊的修为竟提升了不止一阶。” 白妶支撑得虽然艰难,却也腾出说话时间,嘴角微露戾气,一双眼睛已晕染成骇人的紫色,这一次,比上次颜色更深,冷声说道:“今日我若活着出去,他日必踏平女妪国。” 此言一出,对方心惊肉跳。就在几个月前,青檀尚能独自拿下白妶,这一次,合他们四人之力,竟一时半会捉拿不了他。今日若不拿下他,他日必成祸患。 三位老妪想到此,手上的招式越发狠戾。 四人如心有灵犀一般,招式又狠又戾,进退有度,配合得天衣无缝。 白妶虽想逃跑,却有心无力。双方战斗胶着,越到后面,白妶便越落下风。 白妶知道一旦自己落入敌手,很可能就成为对方威胁陆禛的工具。因为自己发出的信号弹并没有引来陆禛,这说明刚才梅姨的话并非假话。 他此时已了然知道对方的目的,大约是黑木森忌惮陆禛,故意拖住陆禛,并命人来拿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大急。一急之下,竟中了对方一掌,胸中血气翻涌,强行将口中的腥甜压了下去,再次凝聚灵力,直接硬拼。这样,就算他们赢了,也不过得到一具尸体。 白妶以灵力结出一个巨大的球体,猛一发力,推了过去。 对面四人见他如此,便知他的用意,便有心收了几层功力,去接他推过来的球体,白妶步步后退…… 忽然,只听头上传来“咔嚓咔嚓”“吧唧吧唧”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同时循声望去。 却见空中站着个小孩,穿着短衣短裤,露着莲藕般的胳膊腿儿,手里捧着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咬得津津有味。他居高临下,眨着黑葡萄似的漂亮眼睛,说了一句:“你们几个人打一个人,羞不羞?” 地上小女孩“哼”了一声,说道:“你管得着吗?” “我还管定了!” “米琪,咬她!” 突然飞出一只老鼠,以奇快地速度叮在小女孩的手臂上。 “啊啊……”白妶一声惊叫,灵力一泄,三名老妪也是大惊,眼看掌力收不住,白妶怕是会被她们拍成碎渣。 忽然,一股灵力稳稳截住三道掌力,却是那空中小孩在情急之下扔出手中苹果,挡住了三人的攻势。 白妶一见老鼠,拔腿就跑。对他来说,老鼠比死都可怕。偏偏那孩子,玩什么不好呢?玩老鼠! 也幸好他拔腿跑掉了,否则,他要是看见那只叫米琪的老鼠正对小女孩又撕又咬,岂不当场晕倒? 他一边急跑,甚至连御剑都忘记了。接着便只听到身后“嘭嘭嘭”几声巨响,身后硝烟四起,三名老妪和小女孩当场毙命,可惜白妶并没有看见。接着响起了更大的轰鸣声,脚下地动山摇。 地震?白妶震惊。 听得一声莫名的长啸,接着脚底又摇了几下,他稳了一下心神,心想:可别怪我丢下你不仗义,实在是你养什么不好,偏偏养只老鼠。 平静下来,喘了口气,心想,只怕陆禛已回客栈,他这才御了剑往回走。此时,已是申时。 回到客栈,却并不见陆禛。又约莫等了两柱香的时间,太阳已经西下,还是不见陆禛的影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抓起思归,便下了楼。 便看见楼下围成一堆,有人说道:“……西梁山塌了,窄江口被堵了,东边低洼之地太惨了,江水全都改道冲了过去,淹了不少人家……” 白妶这时才醒悟过来“西梁山塌了”是什么意思,拨开人堆,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吼道:“你说什么?西梁山塌了?” 第69章 生死未卜(7) 那人见他瞋目裂眦,眼红如兔,压了心中火气,说道:“对啊。” 白妶:“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两个小时以前吧,能救的都救回来了,山上火大,没法救的可能都……” 他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脖子一松,白妶已如箭般冲出门外。 天门镇离窄江口大约要飞行二十来分钟。 白妶当下没有一丝犹豫,御剑仰冲,直上云宵。 两个小时以前,两个小时以前…… 那不就是自己丢开那小孩,跑回来的时候吗? 难道那阵地动山摇是西梁山坍塌所致? 他心乱如麻。 双目赤红。 发疯般地往前冲。 窄江口的铁索依旧是滚烫的,白妶没有任何犹豫,抓住铁索徒手往前一滑,落地的时候,手心一阵火烧火燎,钻心般的疼痛。白妶连看也没看,再次御剑飞起,四处寻找。 满目疮痍,哪里还有生机? 直到白妶在山最高点的中央看到一个深陷的坑,那里,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过,中间窝了下去,然后又有不少零碎的石块滚了下去,形成了一个深坑。 白妶满怀希望,落了下去,不顾手上有伤,急切地搬动着石头,想找到洞口。只要洞还在,陆禛便有活着的希望。他不敢用剑挖,怕伤着倒在土里的陆禛。 挖了多时,除了石头、泥土,还是石头、泥土。 忽然,一把剑露了出来。 思怀! 他疯狂地继续挖。 不会的,师兄他一定还活着。 其实,这时他自己都已经不相信了。埋了这么久,多半已经没命了。思怀都不要了,师兄如果活着,一定不会抛下思怀的。 黑色的土壤被鲜血染红。 终于,白妶颓然瘫坐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任眼泪稀里哗啦。 什么也没有。 没有陆禛,甚至连一名老妪的尸首都没有挖到。 他们一定是埋到了最里边,思怀或许是震动的时候给震到外边的。又或许他们已经被烧为灰烬。 他的师兄,没了。 白妶低下头,将头埋在自己蜷缩的双手手腿间,静静地坐着…… 他的师兄,没了…… 昨日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没了,怎么就没了呢?只留下思怀,静静地躺在乱石废墟间。 * 自陆禛离开后,温如玉可惨了。 两位家长不约而同地开始关心“白宜生是何许人”。 “娘,您就别问了。”温如玉一脸懊恼,她只不过是想爹娘好好过日子,好吗? 她这时才发现被大哥算计了,陆禛的点子是不错,爹娘确实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来了,可是,受罪的是她自己呀,而陆禛早已逃之夭夭。 阴险狡诈!温如玉腹诽。 “白宜生”成功缓解了陆氏夫妇的夫妻矛盾,按理也应该功成身退了。于是,温如玉便借口师门有事要早点回去,也成功逃离了寒山院。 一出寒山院,温如玉长长地舒了口气,顿时觉得蓝天白云有说不出的好看,心情有说不出的舒畅,终于不用每天起来应付老妈那张絮叨嘴了。 好不容易从不羁山出来,她可不想那么早回去,想想慎尊那张黑脸,她宁愿在外边多流浪几天。 想到白宜生去了天门镇,她便有了主意。 当下,御起宝剑“呼”地一声便窜上高空,欢欢喜喜往天门镇而去。 消息措不及防,她才从空中踏剑而下,落到地面,便见一群人围了一群人。 “仙督大人死了”五个字落入她的耳中,她拨开人群,便抓住那个讲故事的人,问:“你说什么?” 那人被她抓住衣领,动弹不得,看她打扮,知她是女修。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放了……我……我再说。” 原来竟是西梁山坍塌,身在女妪国的不羁山上仙与女妪国人全都葬身西梁山中。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温如玉怒喝。 “是……是一位……女妪国的老妪说的。” “那她怎么逃出来了?” “她压根不在女妪国境内,她出外办事逃过了这场祸事。”这时,那人已镇静下来,说话也不结巴了。 温如玉将手猛地一放,那人一个踉跄,撞在别人身上,才稳住身形。 温如玉冲出人群,便依着刚才那人所指的方向御剑而去。 她不信,她才认了大哥,大哥就这样没了。 兀自抹了两把泪,往前奔去。 西梁山崩塌后,噬灵渊被毁掉大半,江水从东面绕出去,天然形成了又一江口。 温如玉抓住铁索一滑,便滑到两米开外的西梁山残骸上。 巍峨连绵的西梁山此时到处乱石嶙峋、大火烧过的痕迹历历在目,没浇透的树桩,黑乎乎地躺在地上,残枝断垣间,没有一丝生气,曾经青山绿水的景致已被一团残败不堪的景象与空气里夹杂着的肉烤糊的味道,乱石间横七竖八躺着烤焦的动物的尸体…… 温如玉御剑而起,在偌大的残败现场,搜寻是否还有活着的人。空气里夹杂着动物肉体的焦味,却并没有发现尸体。 外面没有尸体并不代表没有死人,刚好相反,说明那些生活在山腹中的女妪国人一个也没逃出来。那么,她大哥……温如玉不敢想。 加快了飞行速度,突然,山间凹处,一个白色身影印入眼睑。 “白宜生?” 温如玉脚往下一点,落了下去。 白宜生坐在被烧得精光,没有一丝生气的残败里,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他身上又脏又乱,一件白衣破败不堪。他的身旁有一把剑,赫然是思怀! 温如玉心里“咯噔”一下。 陆禛扔下思怀?不言而喻! “宜生兄。”温如玉声音颤栗。 白宜生埋首于双手双膝间,纹丝不动。 温如玉也纹丝不动。 很久很久,白宜生终于动了。 他摊开左手,温如玉看到一枚未爆炸的霹雳弹。 “陆禛死了……”他说。 “我师兄他死了……”他说。 “有人害他。”他说。 “我知道,宜生兄请节哀。” “你知道什么?又不是你师兄!”白妶歇斯底里。 可是,他是我大哥。温如玉在心中轻轻地说。 发泄了一通,白妶抓住地上的思怀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说了句“走吧”。 温如玉静静地跟在白妶的身后,慢慢地走着。 斜阳西下,晚霞映满天空,一片血红,象一片血海,血色浓厚得让人失去心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忧伤。 斜阳拉长了白妶的影子,如同一个形影不离的伙伴,随着白妶慢吞吞、不稳的步伐,一顿一顿地往前挪动。 第70章 生死未卜(8) 回到天门客栈。 掌柜却是名新掌柜,想来是店主已换,门前修鞋的老妪已经不在。 看到白妶浑身脏乱的样子,掌柜的迎了上来,说道:“哎呀,客官,您这是怎么了?” 一边又吩咐道:“二狗子,快去为客官打水。” 白妶象个木头人,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上楼梯。 温如玉朝掌柜歉意地笑笑。 白妶脱下脏兮兮的白袍,泡在客栈准备的浴桶里,机械地洗澡。 心被掏空。 空荡荡的。 空落到仿佛是世界末日,天地间唯他一人。 以往对陆禛的种种戒备,种种腹诽与不安一扫而光,现在剩下的只有怎么也抓不着的空落与哀伤。 直泡到水已冷却,他才起身。 随意地披了件袍子,蜷缩在墙角里,一口一口地灌自己酒。 温如玉估摸着白妶已经洗好,当然,她留了足够长的时间,敲着房门。 里面没有回音,她轻轻一推,房门敞开,里面没有上栓。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见白妶裹着一件白袍,随意松散地系着腰带,蜷缩在墙角处,无助又可怜。 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起来!” “白宜生,你给他我起来!” “你这幅鬼样子,给谁看?陆禛不在了,陆禛不在了,你给我醒醒。你以为只有你心痛?你以为他只有你这个亲人……” 白妶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温如玉的衣领:“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有一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伤害别人就怎么伤害别人。 不对,不对,我也不懂。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障碍。我躲着他,说话骗他,一直隐藏着身份……” 白妶都在说些什么啊?温如玉瞪大眼睛:隐藏身份? “白宜生,你喝醉了。”温如玉去扶他。 “我没醉,没醉,”白妶推开温如玉,“你不过就是个外人,你怎么懂?嗯?可是他是我师兄,是我师兄……”他说这话是咬牙切齿,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一个师兄。 是的,他们都不懂。 他们不懂陆禛对他有多好。 他看见他在笑,嘴角一闪而失的揶揄。 他看见他在笑,眼神清朗,一眼洞穿。 他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狐疑,看见他捉弄他时闪过的快意和微不足道的内疚…… 他捏了捏手中的霹雳弹。 陆禛的死绝非天灾! 害死陆禛的凶手不是不羁山的内鬼还会有谁? 陆禛十岁入不羁山,是修真界有名的“神童”,因妒嫉而结仇的可能性不大。按常理推论,能激起人妒嫉心的往往是那些与自己相处近又天赋高不了自己多少的人。而陆禛,独来独往,优秀到其他人远远赶不上,这样一个人,如同神只,谁去忌妒他?莫非傻了,和一个天才比较? 既然不是私仇,那便只能是其他,从陆禛的情况看,唯一能为陆禛拉仇恨的便是师父了,师父的仇人自然是陆禛的仇人。 根据白妶的推测,害师父重伤的人几乎可以肯定是不羁山的内鬼。从那人委托女妪国国主询问银河玄冰符的下落起,白妶便知道那人来自修真界。而从江家事件中,白妶便推定那名故意避开同门到江家寻找玄冰符的人是不羁山内鬼。这两个人在整个事件中保持了相当高的一致性。 如此说来,陆禛的仇人和师父的仇人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人领导下的同一群人。所以,白妶要报仇,只需找到那人便可。 那个人已经走火入魔,需要饮人生血才能维持他本身的样貌与神志。既然如此,那人迟早得露马脚。他一定要找出那人,一定要让那人血债血偿。 温如玉记不得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她很想甩白妶几个耳光让他醒醒, - 不羁山,瑶光殿。 “我看还是让竹昔出任玉清峰峰主好。”一清长老说道。 “不成,竹昔资历虽老,毕竟不是上届峰主的亲传弟子,按规距得白宜生出任。”九皋长老说道,他是不羁山“千页洞”的十二护卫首领。 千叶洞位于沧澜峰后,仰头可见峰顶的瑶光殿,被众峰包绕着,但凡有点动静,很容易惊动众人。它世世代代由十二名护卫守护,是不羁山最神秘的山洞。山洞里究竟有什么,从来无人知晓,就连掌门也不清楚,这十二名护卫由历代千页洞长老选拔栽培,一旦长老去逝,便由十二护卫中领队升任为长老。目前,千页洞的长老九皋已有五百岁。 “规距是人定的,可以改。白宜生才来多久?资历太浅,根本不适合做玉清峰峰主。”有长老反驳道。 “是啊,我看不如从山中选拔修为和德行良好者担任玉清峰主。”苍松长老提议道。 “对,应该从全山中选拔。”有长老附合。 “哼,朝令夕改,何以服人?难道祖宗定下的规距都是摆设吗?”九皋怒道。 “九皋师兄,也不能这么说啊。穷则思变,如今玉清峰人才不济,改变规则势在必行。” “好了,争论归争论,不必动怒。”慎行厉喝一声。 堂上静了下来。 “今天议事主题是任命玉清峰峰主一事,希望大家平心静气、客观理智地讨论。”慎行继续说道。 “诸位,我认为玉清峰既然是不羁山的一部分,那峰主人选是不是应该从不羁山中选拔?有德者居之。何必拘泥于小小玉清峰?”桃翁说道。 “是啊,反正都归属不羁山,为何非要从玉清峰中选?” “那就举手表决,看赞同白宜生继位的人多还是从不羁山选拔的人数多。”洵玉说道。 “好,就这么决定。”慎尊的脸色缓和了一下。 表决结果是赞同从不羁山选拔人才的票多出一张。 洵玉面色清朗,温和地笑道:“十二长老事务繁忙,再出任峰主显然不合适。我建议从下任小辈中选拔,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第71章 守护(1) “对对,玉尊这个提议不错。”众人附和,只有几个不赞同在全山中选拔的长老没吭声。 “那就由各位推荐人选,大家再投票决定吧。”慎行舒了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我推荐盛岚。”洵玉笑道,“作为掌门首徒,这几年盛岚的功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不知大家有何异议?” “玉尊谦虚了吧,玉尊门下的云易也不错啊。” 洵玉摆手道:“云易是不错,但比起盛岚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我还是投盛岚一票。” 众人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洵玉说得没错,而且盛岚确实是最佳人选。一则盛岚是掌门慎尊的首徒,位高让人信服;二则盛岚武功修为不错,在众弟子中是数一数二的,金丹高阶的修为,再努把力便可进元婴了。而元婴级是入选峰主的基本条件之一;三则他多年来管理山中事务,管理经验丰富,管理玉清峰自然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是啊,好象他是最合适的。”很快便有长老同意。 “论资历、修为、功劳,确实是他最合适。” …… 在议论声中,盛岚担任玉清峰峰主全票通过。 “既然大家无异议,那就让盛岚出任玉清峰峰主吧。”慎尊说道。 “我不同意!”一个清冽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随着声音,跨步入殿的是一名风姿绰绰的白衣少年。 “白宜生!”众人不由地一愕。 “放肆!长老们议事,岂容你一个小辈骚扰!还不快速速退下!”慎尊大怒,他向来对白宜生没什么好感,觉得他好胜爱斗。仙剑大赛那天,他便看他不顺眼。 天生的玩命之徒! 这是慎尊对白宜生的印象。 所以他当初对微子擅自作主收白宜生为玉清峰亲传弟子时颇有微辞。此时,见白妶闯殿更是大为不满。 “宜生见过二位师叔,见过各位长老。宜生此次前来,并非无理取闹,还望诸位长辈见谅。宜生对盛岚师兄出任玉清峰峰主表示不服,宜生想要一个‘理’字。”白妶拱手作揖,彬彬有礼,并不因慎尊的责怪而不安。 “理?你擅闯大殿,打扰议事,是什么理?你究竟眼中还有没有长辈?”慎尊的怒意滔滔不绝。 没办法!他怎么也看不惯白宜生,看哪哪不顺眼。 白妶:“既然是讨论玉清峰的事,却不让玉清峰的人参加,慎尊,您觉得合理吗?难道是二位师叔和各位长老都觉得我玉清峰没人了么?” 他说得似乎还真有那么些理,玉清峰的事玉清峰连个代表都没有,又何况尊上名义上的亲传弟子还在玉清峰。 十天前,收到黍离君身死的消息,因掌门慎尊说玉清峰不能无人坐镇,要求立即选出一名峰主。众人虽微觉不妥,但玉清峰无主却是事实。所以,便都同意了召开此次会议,决定峰主人选。 慎行严厉地喝道,“玉清峰谁有资格参加长老会?” 白妶冷笑一声:“就算如此,也不应破了规距,让外人来当玉清峰峰主。” “你!你!岂有此理!玉清峰不过是不羁山中一个小小的分部,能做决定的是长老会,轮得到你一名小辈插嘴!”慎尊怒道。 “我看这怕不是长老会的决定,而是有人觊觎我玉清峰的峰主之位吧。玉清峰虽然人丁不旺,也有好几十号人。玉清峰虽不够富,小金库里存银和物资也还算过得去……再说,我师兄生死未明,何必这么急于立新的峰主?如果我师兄还在,大家觉得他会赞同玉清峰以外的人作峰主吗?掌门分明是欺负我玉清峰无人。” 白妶一段说辞,激得慎行暴怒。慎行正想拍桌而起。却被洵玉拉了一把。 洵玉说道:“贤侄,咱们也是为玉清峰考虑。峰,不可一日无主。不然,玉清峰上规距乱了,得不偿失啊。毕竟华音阁内放的不只是玉清峰的珍藏之物,也有不羁山的瑰宝啊。稍有闪失,难以向派中众人交待。” “玉尊这样说就不大妥了。玉清峰华音阁有竹昔师兄把关,多年来未有闪失。何况,贵重之物有我师兄的封印,能破我师兄封印的人想必不多。何来一日无峰主便乱的道理?” 洵玉听了,却不着急,往椅背上一靠,缓缓说道:“贤侄,咱们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玉清峰有失,谁来负责?” 白妶丝毫不退步:“弟子愿担此责。但弟子要请教玉尊,就算要选峰主,盛岚师兄够格吗?历来峰主之位,不仅是峰中选拔,更是亲传弟子即位。还要求必须修为突破元婴者才可。请问,盛岚师兄够格吗?既然同是不够格的人,玉清峰的人来当任玉清峰峰主又有何不可?” 他句句在理,咄咄逼人。 慎尊一向见不得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哪里还能忍,拍桌而起:“在座哪位不是你的长辈?你竟说话如此放肆!目中无人,毫无尊长。你当真以为有师祖护着你,就没人能治得了你?” 白妶轻笑,微躬,作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弟子不敢。弟子只求一个‘理’字,断不敢将师祖牵扯进来。还望二位师叔及各位长老成全。” “你哪里是不敢。你一名金丹级小修士,便敢在这大殿上数落你的两位师叔和诸位长老。只怕将来,更是无法无天。比玉清峰的叛徒白稷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丢尽我师弟,丢尽我不羁山的脸。” 白妶双眉轻扬:“掌门这是要一意孤行,听不得半点不同意见吗?容弟子大胆质疑,掌门如今的作法与掌门身份颇不相符。” 慎行见他没有半点臣服的姿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个白宜生是不是和当年的白稷一样,天生反骨!!你!出去!长老会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白妶一副恭敬如斯的样子,巍然不动,没有一丝要走的痕迹,显然是并不将慎行的话放在心上。双方僵持不下,白妶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慎行也不敢拿他怎样。 有长老说道:“还是让他说完,毕竟咱们不羁山一向以仁礼为先,不是不讲理的地方。” 第72章 守护(2) “无妨,无妨,让他说完。”一清长老赞同。 玉尊示意:“师兄,你也不用着急,先听听他有什么说法。” 慎行“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谢谢二位师叔及各位长老成全。第一、黍离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生是死尚无定论。如果今日各位决定了新的峰主,那黍离君回来后会作何感想?第二、我师父云游在外,若有一日归来,却发现玉清峰上连自己的亲传弟子居然没有资格管理玉清峰,他又作何感想?第三、玉清峰的弟子们对外派的峰主会做何感想?” 一清长老:“玉清峰不可长期无人打理,必须要有一个牵头人。难道玉清峰的事务,要交长老会处理?” 众人深知,若是没有专人处理,事事交与长老会讨论通过是完全不可能的。效率低下不说,也没有那精力。无论如何,玉清峰得有一个带头人处理事务。 白妶:“弟子身为师父亲传弟子,愿代为处理峰中事务。” “说来说去是你自己想当峰主。” “别人可当,为何我不可当?弟子认为自己是最有资格成为峰主的人。” 慎行:“你真是能耐啊,白宜生,敢毛遂自荐了。” 白妶:“弟子正有此意。” “呵呵,明明觊觎峰主之位却说得冠冕堂皇。。”苍松长老冷笑一声。 白妶:“长老非要这样说,弟子也无可奈何。按惯例,本就应由弟子当选峰主。如果今天强行安排其它峰的人出任峰主,全玉清峰弟子都不服!” 慎行瞪眼:“你一个初来乍到还不到一年的弟子,也敢代表玉清峰?” “回禀掌门,弟子已与玉清峰各位师兄弟们达成一致意见。弟子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就代表玉清峰。” 慎行:“玉清峰在你的带领下一个个都目无尊长了吗?你这等劣徒不打入天牢天理不容。” 白妶:“就算关入天牢,弟子亦不服,玉清峰弟子也不服。“ 这时,便听门外整齐的声音传进来:“玉清峰弟子请求长老会圣裁!” “你!你们,想造反不成?”慎尊气得直捂胸口,逼宫到如此地步,真是反了,“来人,将他们全都关入天牢!” “这怎么可以?”有几位长老说道。 “师兄,不可!”玉尊劝阻道,“罚不责众,如果真的把玉清峰弟子全关进天牢,恐怕外界还不知怎么看待不羁山,我们是修仙界的表率。” 慎尊将手一甩,气冲冲地说道:“那你们究竟想要怎样?随玉清峰想怎么就怎么?” 众人皆知慎尊脾气暴燥,冲动之下的决定未免失去分寸。 这时,九皋说道:“让白宜生暂任峰主也无不可,也合规距,再说,盛岚虽然在峰中晚辈中功劳最大,但作为峰主,威望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且也不合规距。白宜生虽然在不羁山呆的时间短,但毕竟是灼华的亲传弟子。若日后证明他确实不适合担任峰主一职,再撤也不迟。” “对,对。”有不少长老点头附合。 慎行见众人都支持九皋的说法,又加上玉清峰弟子全都立于瑶光殿外,思虑再三,放弃了让盛岚上位的想法。说道:“那就依大家,让白宜生暂任峰主。”他说完此话,转过头盯着白妶:“不过,规距得有。在职期间,如有失职,革职查办。” 白妶沉声道:“谨遵掌门之命!” - 白妶明白,代峰主之位虽然到手,但山中形势却刻不容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推动盛岚上位,这说明慎尊对玉峰山早有觊觎之心,再加上峰中师兄弟们未必都能与自己一心一意共患难,此后必定困难重重。 以前陆禛在,他武功修为出类拔萃,又天生自带威严。加上他又是师父的亲传弟子,在师父的监督下长期管理玉峰山,早已在玉峰山建立了威信。 而自己明显不同。名义上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但在众人看来,自己并没受过师父的一天教诲,在他们心中,其实也不过是一名普通弟子罢了。再加上在山时间短暂,威望必然不足。此后的日子必定难熬。 但是,无论多难,白妶也不会放弃玉清峰,因为这里凝聚着师父和陆禛的心血。 果然,困难很快就来了。 “不好了,白师弟。”程晔急急忙忙地跨进凤仪殿。 “程师兄何事如此慌张?” “玉修师弟被苍云峰的盛岚给关起来了。” “师兄慢些说,因何故被关?”白妶问道。 “玉修师弟去瑶光殿领这个月的物资,结果苍云峰的盛岚给的全是过期物品,玉修师弟便和他争执起来,然后……就被盛岚师兄以‘妨碍公务罪’给抓起来了。” 白妶问道:“过期物品?什么物品过期了?” “是修炼丹和辟谷丹,还有领的米面等,都发霉了,根本不能吃。”程晔目光微闪。 白妶神色一凝,问道:“那些物品在何处?” 程晔:“并没有拿回来。后来,我见玉修师弟太久未归,便亲自去取,被告知玉修师弟无理取闹被抓了,然后他们给我的却是合格物品。” 白妶眯了眯眼,说道:“也就是说,咱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是过期物品了?” “是的。” 第73章 守护(3) 白妶说道:“好,我知晓了。” 真是好手段!居然连物证都不留下。也好,借此机会看看哪些人左右摇摆不定。 第二天,朝阳殿传来消息,说不少师兄弟闹着要离开玉清峰去苍云峰。 白妶便去了朝阳殿。 只听一名女修说道:“……如今我哥尚在牢中,而峰主却不闻不问。你们说,这样的峰主要来何用?咱们要么换峰主,要么就离开玉清峰,省得跟着他受气吃苦……” “哦~玉梨师妹,你这是煽动大家离峰还是怎么的?”白妶大踏步走进殿中。 有几名弟子恭敬地叫了声“峰主”,白妶微微颔首。 玉梨见白妶进来,气焰不由地低了下来,却被旁边的鲁云碰了碰,她便又来劲了,大声说道:“峰主,我说的是事实。” 白妶:“玉修为大家争取利益是好事,可惜用错了方式。如今咱们无凭无据,如何救他?” 玉梨大声说道:“我不管,反正以前峰中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自从你当上峰主,便出了这事。不怪你怪谁?” 白妶盯了她半晌,说道:“玉梨师妹,你在这山中呆的时间比我长。按理,不羁山的同规你比我懂。我想请问你,‘扰乱公务’该当何罪?” 玉梨说道:“行关押之责。轻者三天,重者一月。非常严重者,由长老会判定后可关一年。” 白妶说道:“玉修可有毁坏公共物品?可有伤人?算轻者还是重者?” 玉梨听到这里,不由地低了头:“算轻者。” “玉修犯规,关他三天本是应该。虽然错不在他,但他却错在冲动,本座是有意让他受惩戒。再说,咱们连证据都没有,难道要聚众闹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想咱们前几天为保住玉清峰都做了些什么,难道要前功尽弃吗?” 玉梨被他一点拨,这才有所悟,低了头,不语。 白妶:“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你们要离峰的趁早站出来,要走便走。你们既然有二心,我也不留你们。不过,离开了就别想再回来。 如果决心留下来的,本座必定与大家‘共患难,同生死’。” 接着便有人小声道:“是啊,这样离去会被人认为是叛徒,哪还有脸?”旁边又有几人纷纷点头。 半晌,也没人站出去。 忽然,程晔站了出去。 “程师兄!”有人不敢相信地叫道。 白妶眼睛眯了眯,嘴角露出微不可查地冷笑。 狐狸终究要露出尾巴! 只听程晔说道:“峰主,你也别怪我。物资供应缺斤少两我不说了,我能忍。但如今仙督大人不在了,武功修炼你并没有能力指导我们。 这样下去,只怕我们是完全没有前途。我们当日来玉清峰,是奔着尊上和仙督大人来的,如今你做了我们的峰主,你连我都打不过,我留下来还有何意义? 我岁数也大了,五十多了,修为若不提上去,也活不了多少年,我还想长命百岁,成仙得道……” 白妶:“程师兄这是煽动大家离峰吗?一、这大半年来,本座的修为进步,大家有目共睹,二、程师兄是不是对本座夺了你药园总管一职,心怀不满?但请你,不要把个人恩怨当作误导其他师兄弟们的理由。三、玉清峰是尊上和仙督大人的心血,如果大家还感恩的话,应该怎么做,大家心里很清楚。” 鲁云突然说道:“留在玉清峰只有受欺负的份。大家自己想想,要是仙督大人在,盛岚敢关玉修师兄?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咱们现在的峰主弱。 这才几天便出了这样的事,以后的日子还长,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再说,咱们有几人是富人家的孩子?如今咱们得罪了盛岚师兄,日后还指不定怎么苛刻咱们,衣食缺点咱们不在乎,但如果缺修炼丹,还怎么修炼,大伙说是不是?” 他说得句句在理,众人低着头,沉默不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白妶:”本座也不拦大家,想走的本座也不挽留。“ 接着便有几人走了出去,站在旁边。 还有些迟疑不定的,经不住别人的怂恿,也站了出去。 白妶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倒是玉梨,刚才虽闹哄哄的,此时倒不着声,并没有站出去。 终于,该出列的人都出列了。白妶打量着站出队列的十来个人,说道:“很好,你们走了安你们自己的心,也安了我们大家的心。”顿了顿,转过脸对凤驰说道:“凤师兄,以后由你来管理朝阳殿,带领大家把药园管好,物资分配务必公平公正。一会你和程师兄交接工作,清点物资,把这个月该发给他们的都发给他们,一分也不要少。” “是,峰主。”凤驰朗声答道。 他顿了顿,又说道:“本座在此向大家保证,今后提供给大家的修炼丹绝不少于以前!” 说完,他转身大步跨出了朝阳殿。 隔了两日,玉修回来了。他很惭愧:”峰主,是弟子冲动了。” 白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玉师兄,不怪你。有人安了套等着你钻。以后做事要谨慎些。这次,让你受苦了。” 程晔之所以会派玉修前去取物资,正是因为知道玉修脾气急躁,做事冲动。这才使玉清峰失去了可指认盛岚的证据。 白妶一早便从程晔闪烁不定的目光猜测到他与盛岚里应外合,故意生事,挑拨玉清峰的弟子脱离。不过,也好,趁此机会,清理一批不忠心的,留下一批忠诚的也是好事。玉修虽然性子急,但经此一事,也证明了他对玉清峰的忠诚,倒也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第74章 守护(4) 白妶带着绣春一起去了凤鸣城。 二人在凤鸣城逛了一大圈,绣春不知道白妶到底要干嘛。不过,难得下山一次,她自然是高兴得很,东张西望看热闹。 白妶当然不是闲逛,很快他便发现城中药材街的尽头有一座迎凤楼,它的旁边有家酒楼生意火爆到不行,而装修得富丽堂皇的迎凤楼却生意清冷、客人寥寥无几。 白妶看到这两家酒楼,不由地微微一点头。绣春不知道他为何点头,奇怪地问道:“白师兄,你这是……” 白妶道:“这两家老板挺有头脑。” 绣春想,也许吧,毕竟是生意人。 但白妶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先是逛了药材市场,发现迎凤楼这个位置的客流量最大,是过往客商前往药材市场的入口。 这两家酒楼前面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但后院却是客栈。各地到药材市场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来买药的,自然会选离药材市场最近的地方吃饭和入住。这才是白妶称赞的真正原因。 两家店门口均摆放着本店的菜谱及价格,白妶仔细一比较,发现价格倒是相差无几。迎凤楼的菜品比起旁边的店还要多一些,而且颇具特色。看得出迎凤楼老板是个有头脑的人。 迎凤楼不但有旁边店中的普通菜品,还有高端菜系,以及雅间的配置。这样的话,迎凤楼在接待客人方面有更大的优势。 按理,迎凤楼的生意应该比旁边店的生意好才是。 看来,迎凤楼的生意不好应该是菜的味道不如隔壁了。 白妶擅长《食谱》,在烹饪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过,他暂时并没有打算卖菜谱。 他此次下山,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四月份玉清峰酿制的“桃花醉”的销路而来。 虽然迎凤楼的气势比旁边店高大上,也是白妶比较满意的高端品味。但是,白妶还是决定放弃迎凤楼。 正当他想走进那店,这时便有一人满面红光地出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白妶灵机一动,忙拉着那人打听道:“大哥,这家店看上去不如旁边迎凤楼,为何生意却反倒比迎凤楼好呢?” 那人上下打量了白妶和绣春一番,以为他二人是准备用膳,便说:“两位要喝酒吗?喝酒的话去这家店。不喝酒就去迎凤楼,那边清静,菜品味道也不错,样式还多。” 白妶奇了,说道:“这么说来,迎凤楼生意应该更好啊。” 那人道:“客官,你可不知道。这家店生意好,全靠他们家的酒呢。他们家的酒是凤鸣城一绝,叫‘凤酒’,是自家酿造的呢。至于菜品味道嘛,两家不相上下。”说着他又“呵呵”笑了两声,举起手中的酒壶道,“你看,我喝足了还要带一壶回去呢。” 白妶:“大哥,巧了,我这里也有酒,不知比你那酒如何?” “你的酒怎么可能比得上凤酒?”那人不屑一顾。 白妶从须臾戒指里取出酒杯倒了一杯递给那人,道:“大哥,你尝尝,如何?” 那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两眼放光,连声叫道:“好酒!好酒,你这酒从哪买的?” 白妶笑道:“我这酒叫‘桃花醉’,也是自家酿的,外边可买不到。不过,你要想喝的话,等几日到迎凤楼便可!” 那人看了看迎凤楼,说道:“迎凤楼有这酒?”然后摇了摇头,“不信。”摇着头便走了。 绣春看着白妶,心想:白师兄又没喝酒,咋个说醉话呢?迎凤楼什么时候有“桃花醉”了? 就在这时,白妶大跨步走进了迎凤楼。 掌柜正发愁生意萧条,好不容易凑钱租到这迎凤楼,几个月下来,生意寂寥,工钱房租都快付不起了。这时见有人来,欢喜得不得了,热情招呼二人:“二位客官,里边请,要普桌还是雅间?” 白妶上前两步说道:“掌柜的,我们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是来给你送钱的。” 掌柜看了二人两眼,见他俩身着不羁山校服,知道是不羁山修士,并非江湖骗子,但又不相信天上会掉馅儿饼,不解:“送钱?” 白妶一点头,肯定地说:“对。” 然后问道:“掌柜可知旁边那家生意为何比你家好?” 掌柜叹气道:“不是我自吹,我家要是有他家的‘凤酒’,生意绝对比他家好。我们这两家开张前后就相差三天,我刚开张时,生意可好了。可他们家开张后,我这里的生意全跑光了,就因为我这里没有‘凤酒’。” 白妶听他提到“凤酒”,心里的把握又加了两层,说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说你家差的就是一壶好酒吧?” 掌柜:“对头。” 白妶微微一笑,说道:“我今天就是来给掌柜送好酒的。自家酿的,独家配方。”然后,他取出一壶桃花醉取到手中,对旁边的小二说道:“小哥,取碗来。” 小二依言取来碗,白妶斟满一碗。顿时,酒香四溢,桃花的芬芳迎面扑来。 “好香的酒!”店小二目瞪口呆。 他这辈子还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酒呢! 掌柜深吸一口,陶醉在酒香之中,说道:“这酒闻着是挺香,不知喝着怎样?” 白妶做了个“请”的动作,掌柜端起碗,认真地抿了一小口。 立即,眼睛一瞪,“咕咕咕”将碗中剩余好酒一饮而尽,连赞三声“好酒!好酒!好酒!” 看得旁边的小二直吞口水。 白妶笑道:“掌柜觉得我这酒比起隔壁来,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说好上十倍。” “那就对了。” 掌柜这时早已喜上眉梢,说道:“来来来,客官,咱们楼上雅间说话。”又回头对小二说道,“小黑,泡壶好茶来。” 第75章 守护(5) 小二“哎”了一声。 白妶和绣春随掌柜到了楼上雅间。 二人详谈一番后,决定每壶酒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出,酒钱二八分,迎凤楼分二分,白妶得八分。 白妶每天提供四大坛酒,也就是四十壶左右,一壶酒一般能倒十碗。 迎凤楼每桌最多坐四人,每桌最多只能购一壶桃花醉。如果一桌客人不足四人,就按人头算,每人不能超过两碗。喝酒未过瘾的,只能购其他普通酒酿。 掌柜开始没想明白白妶为什么要这么做,听白妶略微提示了几句后,便想通了,不由地笑道:“白公子真是生意奇材!不做生意实在可惜了!” 绣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咱白师兄不修仙也可惜啊! 掌柜这时也不再计较白妶分得八分,自己才两分,二人顺利谈妥,签了协议。 在凤鸣城中,普通粮食酿造的酒一般是二十文一壶,隔壁凤酒的价格是500文即半两银子一壶,隔壁和迎凤楼一样是走中高端饮食路线的,能来这里吃饭的一般都是家境不错的人。虽然迎凤楼的“桃花醉”比隔壁贵了一倍,但味道却比“凤酒”好上不止一倍,这样算来,自然迎凤楼接客能力高于隔壁。 谈好之后,白妶便留下十壶桃花醉在迎凤楼,并说第二天再来看成效。掌柜十分高兴地送走白妶,眼睛都笑成了豌豆角。 回不羁山的路上,绣春觉得不可思议:“白师兄,你这也太狠了吧。你分八成,你不出人力、物力,连地盘都不出,就只出个酒,那掌柜居然能答应。白师兄,你不会是对他使了迷魂术吧?” 白妶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小丫头,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你想想,咱们一天也就提供四坛酒而已,能够赚多少钱,一天也就三十二两银子。” 绣春咂舌:“三十二两?” 这可是她一年都挣不到的银子。 她想了想,又问:“既然四坛酒能卖三十二两,我们为何不每天多卖点?” 白妶道:“你傻呀,玉清峰一年的桃花也就能产一千五百坛酒,若是一天卖几十坛,卖完了后面没有酒,客人还来喝什么?迎凤楼的生意还怎么维系?” 绣春这才恍然大悟:“白师兄,你真鬼。原来,你每天只卖四坛是想保住迎凤楼一年的生意,又让掌柜每人限酒两碗,这样能保证更多的人喝到。便会吸引客人冲着咱们的‘桃花醉’来迎凤楼啊。哇,迎凤楼岂不是天天生意火爆?” 白妶:“必须的。我这叫饥饿营销,越是限量,生意越好。这也是徐掌柜为什么愿意和我二八分的缘故。若是大量供给,别人都买回家里慢慢喝,还能来迎凤楼吃饭吗?” 绣春不解:“饥饿营销?是啥东东?” 白妶:我杜撰的,好么?小丫头,问题真多。 遂说道:“我说的营销就是卖东西的意思,饥饿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想。” 绣春挠了挠脑袋说道:“哦,我明白了。饥饿营销就是故意少卖,让人觉得供不应求,达到奇货可居的目的。” 白妶瞥了她一眼,说道:“还不错,有长进,变聪明了,不象小傻子了。” 绣春满怀幽怨:又说我是小傻子! 她明白过来后,不由地瞪大眼睛,说道:“难怪徐掌柜一个劲地夸你是生意奇材!白师兄,你还真是的呢!” 白妶:“饥饿营销既能抬高桃花醉的价格,又能促进迎凤楼的生意。实际上,徐掌柜赚的可比我们赚的多多了。我们一天就四坛酒,而徐掌柜吸引来的客人可就不只这点了,你以为徐掌柜是傻的啊?” 绣春挠挠后脑勺,苦着一张脸道:“啥时候我要有白师兄聪明就好了。” 然后,绣春盘算着,一天三十二两,一年便是32*365=两。哎呀呀!我的个妈呀,一万多两呢! 绣春惊喜万分,仰起一张小脸兴奋地说道:“白师兄,我帮你管钱可好?” 白妶斜睨了她一眼:“小财迷,等你大点再说,现在好好学习,各科都不许落下。” 绣春喜滋滋地裂嘴笑:“报告师兄,我一定努力,将来为师兄当管家。” 白妶将两手负于背后,挺了挺胸,说道:“皮孩子!” 绣春嘻嘻一笑,傻乎乎地开始做白百梦。 仿佛置身于一间黄金屋,周围有取之不尽的珍奇异宝。绣春越想越开心,笑得嘴都合不拢。 白妶看她半天没跟上来,回头一看,无语了:“这丫头真是见钱就没了骨气,多少点钱,傻成这样!” 以后挣了钱,咱得拿银票砸死她! 绣春要是知道他这样想,一定会咆哮:来啊,拿银票砸死我啊! 第二天下午,白妶忙完峰中事务,便只身去了迎凤楼。才进门,掌柜便愁苦着脸道:“白公子,你这主意不行啊。今天还是没有生意。” 白妶低头想了一下,便支了个招:“徐掌柜,你今日,找人画张海报,写上新酒上市,每日免费赠酒品尝,限量一百杯,贴在门前。明日,再找个伙计在门口摆张桌子,摆几只酒杯,取一壶酒,免费送人喝,每人只许送一杯,送完一壶就不送了,连续送上五天就好。” 徐掌柜长了几十岁,还没见过白白送人酒喝的事,奇道:“送人酒喝,这样不是亏了。一壶酒便是一两银子,送上五天,便是五两银子啊。五两银子,这是我这里跑堂加厨师一个月的工钱啦!不行,不行,太亏了,再说,有用吗?” 白妶道:“你只管这样去做。再说,酒我出,又不花你钱。你心疼个啥。” 徐掌柜一想:是呵!反正生意不好,伙计闲着也得给工钱。让他去干这事,又不耽误事。 于是,便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去做。五壶酒不给钱的哈,到时别找我要。哦,对了,什么叫海报?” 白妶心里小小地diss了一下陆禛:这家伙,尽取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看看,我说出去,别人都不懂。 第76章 守护(6) 想到陆禛,心脏犹如被针扎了一下。 说起“海报”这个典故,自然离不开陆禛的创意。 白妶记得有一次聊天的时候,陆禛无意中说起要给白妶过生日,白妶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陆禛便笑着说“我的生日是腊月二十六,这样,小师弟,你比我小,你就腊月二十七好了”。 白妶无语,哪有这样定生日的。 又听陆禛说道“不行,二十七是单数,不好听。那小师弟的生日,以后就是腊月二十八,连续过生日,咱们这可是双喜临门”。 白妶超级无语。 双喜临门?!师兄,你懂什么叫双喜吗? 双喜就是“囍”!师兄,你想什么呢?! 陆禛颇为玩味地对着他眨眨眼,眼神清澈明亮,继续说道“等师兄做了不羁掌门,给小师弟过一个大大的生日,做一张大大的海报贴在瑶光台上,全山五千弟子长老一起给小师弟过生日可好”。 白妶也是醉了。 师兄你是不是自大了点? 不羁掌门说当就能当么? 慎尊那样子怕不是要活到八百岁才会让位吧? “哦,师兄,什么是海报?” 陆禛扬了扬眉,恬淡闲适地说道:“海报,我杜撰的,就是一幅画。不过,这画要有广而告之的意味。譬如,我给小师弟庆祝生日,会画一幅很大很大的水彩画,生动形象地让大家知道,‘今天是白稷生日,祝白稷生日快乐’这种。” 白妶被他说得一阵头大。 这,也太夸张了吧! 大概也只有陆禛这货才想得出来! 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兄啊! 想到这里,白妶对徐掌柜说道:“就是让人画一幅很大很大的画,在旁边写上字,对所有人广而告之,告诉大家本店上新酒,可以免费品尝一杯。如此而已,对了,画要生动有趣,引人注目!” “哦~原来是这样。”徐掌柜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道,“真是高!白公子这想法倒是独特。” 白妶一笑,并不解释这个主意的来源。 然后又说道:“赠酒,挑中午时分开始,趁隔壁那家生意正隆的时候,弄个小鼓,让伙计敲打一声,吆喝一声。让献酒的伙计尽可能挑衣服光鲜的送,当然,别的人也不可得罪。做生意嘛,和气生财,要有口碑。一个星期后,还没生意,你来找我。” 徐掌柜将信将疑,心道:主意虽好,但未必有他吹的那种奇效。 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没有生意,折腾折腾也无妨! * 过了五天,白妶又去迎凤楼。却见迎凤楼客满为患,徐掌柜的脸都笑烂了,隔壁那家生意萧条了许多,幸好迎凤楼限“桃花醉”的量,不然,估计会把隔壁的生意抢光。 白妶刚跨进迎凤楼的门槛,徐掌柜便象见了亲爹一样迎了上去。 他原本抱着生意会变好一点的想法,然而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因为,真的不是好一点,而是好太多太多,生意好到让他产生幻觉,以为在做梦。生意爆满的第一天,徐掌柜对一名小二说:“小黑,你掐掐我。” 小黑吓得后一退:“老板,你不要辞退我啊,我家里还靠我养呢。” 徐掌柜脸一黑,比小黑还黑:“叫你掐你就掐,掐完给你买糖吃。我哪有说了要辞你?” 小黑这才麻起胆子狠狠地掐了一把徐掌柜。不掐白不掐,掐死这万恶的剥削阶级,小黑还真得意。 “哎唷喂,真疼。”徐掌柜痛地叫出了声。 小黑吓得赶紧跳开:“别怪我哈,是你让我掐的。” 徐掌柜脸上生花:“不怪你不怪你。” 小黑:徐掌柜吃错了药?掐疼了还那么开心! …… 这时的徐掌柜见了白妶,那欢喜劲可不一般,除了没有开口叫“爸爸”,行动上早已把白妶当成了他爹。 点头哈腰殷勤万分。 “小黑,给白公子来壶上好的茶,送到我屋里。” 雅间是不存在的,因为早已被食客占据,白妶进的是掌柜的卧室。 白妪本想卖两道菜谱给徐掌柜,要一次性买断的那种,虽然买断不划算,但方便。不过,看了下迎凤楼的格局,感觉够饱和了。又何况生意才好起来,徐掌柜也付不起能够让白妶满意的价钱。 白妶只好作罢。 二人聊了一下迎凤楼的生意。除掌柜说每天巨大的客流量让迎凤楼饱和到了极致,一天下来,一张桌子要翻台n遍。 说着,徐掌柜便感恩戴德,就差叫白妶祖宗了。“哎呀呀,白公子,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啦!” 白妶算了算第一次和第二次来迎凤楼给的“桃花醉”的量,然后把六月的量补齐,再多加了两天。因为每月二号是白妶收账的日子,到那天便顺便把酒也送来,多送两天的量便正好接上。 白妶见迎凤楼一切都上了正轨,也放了心。便向徐掌柜告辞。 一年一万多两银子,对于玉清峰来说确实是一大笔收入。玉清峰朝阳殿共有三十五名弟子,华音阁的竹昔及他带领的仙童一共有十人,另外三大主殿一共有五名仙童。除开白妶自己和师祖微子,玉清峰共计50人。 每个月从迎凤楼收到的96两银子分摊下来,平均每人还不到二两。虽然仅这点银子也能够维持一个月的开销,但白妶觉得实在太少。他得对得起他这群师兄弟伙,狠狠地打那群背弃玉清峰的孽徒的脸。 他想到了八月就好了,八月寿元果就成熟了。到时,让凤驰炼中级修炼丹,嫉妒死某些人。 接着白妶安排温如玉接管小金库的账本,又安排玉修玉梨两兄妹监督山中上下山的人员,并作好记录,因为白妶想找到那个每五日会下山一次的人,毕竟练《嗜魂殇》走火入魔的人需要五天饮一次人血。 安排好这一切,白妶决定闭关一段时间,修炼冲关。这段日子他虽上山下山,但那名内奸倒是没有找他的麻烦,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白妶一闭关便是十五天,这十五天的时间里,他晋升到金丹八阶。小玖醒来的时候,仿佛忽然长大了不少,声音不再奶声奶气,而是有些粗哑。 白妶估摸着小玖这声音应该有十一二岁的年纪。 第77章 守护(7) “小玖,你现在感觉怎样?” “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自己在膨胀,而且比之前凝结得更坚固了。”虽然小玖是魂魄,但锁魂玉内侧如同镜子,竟也照得出魂魄的模样来。 小玖对自己的外表显然是满意的,他的原形是一只外形漂亮的朱雀。凤头鸟喙,头顶上是三根长长的凤冠,躯干上覆盖着绯红绚丽的羽毛,翅膀边缘及尾巴是耀眼的黄色,六条长长的羽尾末端中央是沁人心脾的淡蓝,散开的六条羽尾不如凤凰的屏绚丽,但却多了高雅与文静,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美丽。 小玖凝视着自己漂亮的羽毛,尾巴轻轻一摆,扫过一道绚烂的靓影,身为一只雄鸟,他竟然也被自己的美丽所倾倒。 白妶感觉到小玖愉快的心情,问道:“小玖,有喜事?” 小玖忽然有一丝害羞,宛若一名成长中的少年。不对,小玖本就是一名成长中的少年,开始有了性别意识。不再象小破孩那样张狂,他微微静了一小会,说道:“你知道朱雀长什么样吗?” 白妶摇头,忽然想起小玖看不见自己,开口说道:“没见过。不过,可以想象,一定很美。是不是,小玖?” 小玖微微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默认,不答话。 他扑动着绯红的翅膀,展翅旋转,锁魂玉上一排排影像动了起来,四壁如同镜子,到处都是小玖美丽的身影。 转着转着,他落到地面,化为一名身长玉立的俊美少年。 白妶不闻他说话,但却无由地感觉到他的喜悦。 金丹八阶,小玖已成少年! * 白妶去姑苏破庙取回金银细软和田契,顺便又把江家的田地都给卖了,全都变换成银两。 白妶回到玉清峰后,不几日,便听说凤鸣城最繁华的地段出了一桩奇事。说是凤鸣城最繁华的药材市场,突然出现了一家店,叫“异宝阁”。 前去迎凤楼送酒的绣春回来说道:“白师兄,你不知道,那家店装修得可好了,金碧辉煌,一块匾额高高挂在店门前,三个字‘民宝阁’金光灿灿,太阳光一照,硬是要亮瞎人的眼。 但奇怪的是,那家店却关门闭户,并不营业,也不知道那家店主怎么想的,药材市场的门店多贵啊,关一天得少多少钱啊。 不过,那家店倒说了是八月十五开张,也不知道卖什么。既然叫‘异宝阁’,想来是卖珠宝一类的吧。真是奇怪,在药材市场中间,开珠宝店……”她一边说一边挠后脑勺。 白妶听她喋喋不休,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任她自个儿说去。 心里却道:都快长成姑娘了,行为举止还象个小孩子。 当然,其他过往的人们看到“异宝阁”也是象绣春那样想的,既然是异宝阁,自然是卖珠宝首饰的。 于是,也有人象绣春那样,撇撇嘴角道:“凤鸣城卖珠宝,怕不是要蛋打鸡飞。” 异宝阁对街与左右两侧都是整整齐齐门庭若市的卖药材或丹药的店铺,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倒不是说生病的人多,而是因为凤鸣城在不羁山附近,而不羁山又是仙门之首,闻名遐迩,借着不羁山的名气,便有不少经营药材及丹药的商家在此驻扎。一则是修真者需要药材炼制丹药,二则是不羁山上常常有各种丹药被卖到凤鸣城中。 那些渴望长命百岁或者身体康健的富贵人家常常到凤鸣城求药,普通人是上不去不羁山的,因为有结界,所以来自各地的有钱人听闻凤鸣城有不羁山的仙药,自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从而使药材及丹药成了凤鸣城的一大特色。 异宝阁所在的那条街,满街都挂着xx药铺一类的招牌,店铺陈旧、年生久远,让人一看就知道经营了多年,不由地产生一种信赖感。 当然,卖药材的街道最繁华的那端紧跟着便是辉煌宏大的迎凤楼。 * 八月,寿元果成熟了。 不出白妶所料,今年的寿元果硕果累累,打破历年来收成不好的规律,狠狠地打脸各峰年前的说法,什么收成不好是不存在的,有凤家世子凤驰这种种植药材的高手在,哪里会有什么收成不好?结果当然与原先众弟子的想法有天壤之别。 朝阳殿的一干师兄弟们在凤驰的带领下,将寿元果全数采摘回来,送往华音阁药材室统一保管。 每月5号是玉清峰发放物资的日子,竹昔会提前做好分配方案,每位弟子可从药材室、丹药室、银库领取等额份量的物资。 * “哇,发大财了!两枚寿元果!”玉梨兴奋地说道,她刚从华音阁领到本月的物资供给。 玉梨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见过寿元果了。寿元果出奇地难种,这也是当初白妶说要种寿元果,许多人为什么不看好的原因,但一个寿元果在市面上起码要卖上十两银子。 两枚,就是二十两啊!玉梨喜滋滋地想,把这两枚寿元果卖了她就有二十两银子了,二十两啊!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个有二十两存款的小小富婆。毕竟,在不羁山每月只能领到半两银子,这点银子也就够买点女孩子用的小玩意,根本谈不上存钱。 “知道就好,幸亏咱们没有离开玉清峰,不然,哪来这等好事呢?”玉修说道。 “哥,你的寿元果打算做什么丹?”玉梨依然沉浸在兴奋中。 “这还用说,当然是中级修炼丹啊,我还盼着今年升一阶呢!” “不会吧,你想升阶?” “当然啊,你哥我已经两年没升阶了,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 “哥,不是我打击你。三年想升一阶,你这也太能想了。又不是筑基,你以为三年能升一阶?要是那样,程师兄恐怕早升元婴了。” “别提那个叛徒!”玉修听到提起程晔就心烦。 “好吧,不提了。不过,哥,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万一没炼成功,倒是可惜了这果子,我看,还不如卖了好。”玉梨说道。 第78章 守护(8) “你真是小看你哥的炼丹技术。” “啥小看?哥,你又吹牛,不吹牛你会死么?炼中级修炼丹,我看叫凤师兄帮你炼还差不多!” 玉修说道:“这事怎么能麻烦凤师兄?就算麻烦他,他也不会答应啊。” 玉修这话其实正好在理,若万一凤驰炼丹失败,难不成还赔玉修两颗寿元果不成?不赔的话,凤驰肯定怕玉修怪他,毕竟寿元果不是那么好得的。而且,中级修炼丹那么难炼,两颗寿元果,只怕是有去无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凤驰可端得清楚得很。 “所以我才叫你卖了啊!” 玉修无语:“你到底是来修仙的还是来挣钱的?” “哎呀,我说哥,你别那么死脑子好不好?咱们换成钱,再去互市买中级修炼丹。” 不羁山每个月十五日会举行一场互市,互市在瑶光殿旁的偏殿中。这一日,弟子们可拿着自己的各种法宝、丹药等去互市摆摊,或是卖钱,也可以互换,总之,各取所需。 玉修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算术没学好?二十两银子能买到中级修炼丹?” 第68章药园又换新总管 “钱可以慢慢存嘛。要是你失败了,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泡汤喽!哥,二十两啊,你想想,咱们一个月最多能领一两银子,还得加上门派里发的。一年也就十二两,哥,弄不好,你丢了一年的财产啊……” “万一我运气好呢?成功一枚可就是一千两银子啊,不过,成功了的话,我还是自己用吧!” “得,你以为一千两银子那么好得啊。不是我说你,哥,你这两枚果子绝对失败,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哈。” 隔了一会,玉梨又缠住玉修道:“哥,你就听我的吧!弄不好,你丢的是一年的钱啊!” 兄妹二人说着话,走出了华音阁。 * 付侃领到寿元果后,也是十分高兴,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地看,然后问楚延:“楚兄,你说我这寿元果是卖好还是炼中级修炼丹好?” 他俩是本月新晋了金丹,经长老会同意,才上的玉清峰。 自仙督大人不在后,玉清峰早已不是香饽饽,他二人申请到玉清峰的时候,还被众师兄弟们嘲笑过。 没想到,才上玉清峰几天,居然领到两枚寿元果。虽然二人家中不缺钱,但寿元果市面上稀有,并不好买。而且,就算二十两银子也还是值得高兴的。 * 玉清峰的弟子这个月除了领到寿元果,还领到了一些低级修炼丹和低级辟谷丹,这些是玉清峰以往的存货。虽然说仙丹级修士可以不吃饭,但并不是说可以一直不吃饭,所以,辟谷丹还是要的。当然,修士们也不是经常吃辟谷丹,毕竟口感不好,满足不了胃的需要。 因为今年寿元果收成不少,白妶打算让凤驰去华音阁的丹药房炼丹,便提升了楚延作为药园的总管,玉修作为副总管。 不学无术的楚延听闻这个决定后,跑到凤仪殿对着白妶叫苦连天:“白兄,这个真的不行,真的不行啊。你看我,全身上下哪里有点当总管的气质?” “我说你行就行,对了,别搞砸了。搞砸了,可别怪我不客气。”白妶嘴角噙着的笑意一闪而过,板着个脸对楚延说道。 “白兄,你就饶了我,放过我,可好?”楚延死皮赖脸。 当药园总管?得了吧,还不如省点时间泡妹子。刚上玉清峰的楚延,早已盯上了长得楚楚动人的女修玉梨,连着几日对玉梨献殷勤,气得付侃对他横眉冷对了好些天。 楚延就不明白了,他泡个妹子关付侃什么事,难道付侃也喜欢玉梨。但怎么看也不象啊。 “打住!既然上了玉清峰,就得受我管,再多说,就去戒律房领罚。”白妶面无表情。 楚延见死缠烂打并不能奏效,也怕白妶真地一生气关了他禁闭。住了口,当着白妶的面签下“军令状”,灰溜溜地走了。 要死啊!活了十七岁,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逼成这个样子。不就种几颗药材么?至于么,还签军令状,成活率低于百分之八十要被罚倒立。 白宜生怕不是个变态,动不动罚人倒立。 白宜生这倒立可不简单。双手撑于地面,地上放一本书,一边倒立一边背书,差什么背什么,直到记住为止,翻书的时候,得单手,那个滋味可不好受,楚延想想都觉得头大。当然,作为药园总管,楚延背的铁定是药材习性及用途方面的书。 背书?还是直接要我的命好了,楚延打小都不喜欢读书,楚延想着想着便走到药园。 正在看顾药材的付侃见楚延垂头丧气,萎靡不振,象死了老祖宗,一股劲地哀声叹气,知道他因为担任药园总管一事烦心,便说了句“活该”。 这下可好,真是摸了老虎屁股,气得楚延追着付侃打。他们俩打架,向来不用灵力,都是拼蛮,付侃比楚延年纪略小,这一年来长得比楚延快,身高、臂力样样超过楚延。 楚延不敌,转身就逃。付侃在后面追,一直追回寝室,楚延关门不及,被付侃推门挤身而入,两人一整瞎闹腾,楚延被付侃按在了床上。 付侃两腿分开,卡住楚延的两腿,直接坐到楚延身上,将楚延的两手分开按在床上,楚延的双手举过头顶被按着,再也没法动弹。 付侃低头,一张俊脸迫近楚延,沉声说道:“还要胡闹?” 温暖的气息拂过楚延的脸,楚延不由地呆了呆,定睛去看付侃。微微有些惊讶,不知不觉中付侃竟长成如此好看的模样。便开玩笑道:“付侃,你要是个姑娘,我一定会娶你。” 付侃不由地脸一红,面色略尴尬,说:“胡说!要做姑娘,也是你!” 楚延见他脸忽然红了,不由奇道:“你又不真的是大姑娘,红什么脸?” 付侃闻言,猛地将他放开,转头走了。 楚延觉得莫名其妙,拍拍脑袋想:这小子面子浅,难道这样的玩笑惹他生气了?要不要现在去哄哄他? 第79章 守护(9) 他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自己弄了个药园总管的职务,日后烦心事可多了,操心自己还来不及呢。 他这样想着想着,又去了药园。 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胸无半点文墨的他居然发现了问题。地里大部分种的都是何首乌和寿元果。寿元果还好,成熟期短,虽然很难种,只要表兄凤驰肯帮忙照看,寿元果的收成他还是能保证的。 但何首乌株株都嫩得很,不到一年。何首乌的收割期一般得两三年,看样子,短期内不可能采摘,白宜生既然把这两味药材做为主材,想来是要制作寿元果和中级辟谷丹的。现在缺何首乌怎么办?药材房还有多少陈旧药材可用?看来得提醒白宜生买些何首乌回来。 想到这里,他又去找白妶了。 “白兄,寿元果这么多,何首乌没有成熟,咱们是不是应该再买些何首乌备用啊?” “楚兄还真为大家着想,有进步!”白妶隐了隐笑意,还不算朽木难雕,这小子也算未来可期。 楚延的不学无术、懒惰和花心在不羁山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众人都知道他是那副德性也都懒得理他。不过,白妶却与大家所见不同,认为此子可教,经过雕刻,必成美玉。 当日五人一同上山,交情不错,其他人白妶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楚延。原本楚延武功修为各方面都比付侃强,现在却落了后。白妶知道楚延在家里时,一天到晚被管着才有那样的成就。这才大半年没人管,便落到了付侃之后。也幸好楚家也是有钱人家,修炼资源一味地往楚延身上堆,这才让他勉强升到金丹一阶。若他象凤驰那样自觉,恐怕来不羁山之前便是金丹级了。 付侃倒不是因为不努力,他比楚延小两岁,似乎脑子还没长开,所以之前修为只能算勉强,这不,今年刚满十五岁,便如醍醐灌顶般,修为“噌噌”地往上涨。 被白妶表扬后的楚延大言不惭:“这点算什么,白兄,你等着,今年一定让你看看药园的药材是怎么扑腾扑腾长的。” “扑腾扑腾长?”白妶皱着眉看他,“药材是这么长的吗?” “哎呀,你怎么这么较真呢?不就是说药材长势好,收成高嘛。” “这个,我相信楚兄,不然也不会让楚兄担任药园总管了。” 楚延在心里骂着:老狐狸!你还不是看在我表兄凤驰的面上,知道他会帮我,说什么相信?哎,这样我表兄事情可多了,既要负责丹房又要负责药园。白宜生,你这算盘打得好啊! 白妶可不管他怎么想,对楚延说道:“现在药材库里的陈年药材不多了。今年寿元果收成不错,我打算做一部分寿元丹,拿去出售。然后再做一部分中级修炼丹和中级辟谷丹,发放给师兄弟们。楚兄觉得如何?” 楚延一听,眼睛一亮,说道:“好啊好啊,寿元丹价格那么高,咱们卖了后,再买些黄芪、茯苓、黄精回来制丹,反正这些药材比较便宜。咱们的药园只种贵的药材,这样一来,药园的价值就得到了充分的利用。” 白妶微微一笑:“不愧是楚兄!” 脑子果然灵光! * 白妶从小金库抽取了三百两银子,与凤驰在市面上购入大量的黄芪、茯苓、黄精和何首乌。前三者价格倒是便宜,只有何首乌比较贵,因而没敢多买,毕竟玉清峰小金库里的钱并不多。 再坚持两年,何首乌便可收割了。届时,将大部分的何首乌收割制丹,留一小部分继续养植。 凤驰果然不负众望,两千枚寿元果居然炼出三十九枚中级修炼丹和三枚寿元丹。 要知道,一般寿元果炼制寿元丹和中级修炼丹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技术不到家的话几百枚甚至几千枚寿元果也能一无所出。而凤驰这个炼制技术的成功率居然整整提高了一倍。 也许有人说,既然成功率如此低,还不如直接卖寿元果呢。 实际上,寿元果直接吃的话,也不过是一种有利身体健康的水果罢了,营养价值也只比苹果、梨子高上那么一丁点。 寿元果价格高昂,当水果吃,不是浪费钱么?谁还会买?十两一个啊! 所以,但凡买寿元果的,一般都是炼是用来炼药的。 三十八枚中级修炼丹被存放到华音殿的丹药房密格中,另外一枚及三枚寿元丹则被白妶带走了。 八月十五,是异宝阁开张的日子。这天,白妶带了凤驰、温如玉等七名玉清峰修士前往异宝阁,迎凤楼的徐掌柜也亲自前来捧场。 异宝阁门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随着一阵鞭炮的“劈劈啪啪”声,异宝阁的大门缓缓打开,两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各站一端,手握彩带,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沉稳英俊的月七拿起剪刀剪开了彩带。 “诸位,今天是异宝阁开张的日子,今日前来观光者前一百位,一人免费送一粒健康丸。”月七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向众人展示。他刚说完,便有不少的人一拥而入。 月七提高声音说道:“入店领取丹丸的请在左侧排队。” 人群“哗啦”一声便涌到了店门左侧。月七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让店员灵小小发放丹药,凤真真则看顾店面。领了丹药的人便移步到店内观赏那些价值千金的药丸。华丽的架子上摆放的四个半开的精美盒子,里放着深褐色的寿元丹和雪白的中级修炼丹,众人“啧啧”赞叹。 寿元丹的颜色呈深褐色,温润、呈椭圆,浑身散发着一层微微的灵光。中级修炼丹却是通体的雪白,透明,圆形,光芒四射。因为丹药被结界保护着,观望的人也只能看,并不能摸。 白妶、凤驰、温如玉一行五人混在人群之中,观看开店典礼后也进入店中,观看价值连城的丹药。 众人一看价格,每枚标价一千,都抽了一口冷气,这哪里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普通人家中,一两银子便是一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一个人一年十二两银子便能够生活。一千两银子,足足够一个普通人生活八十多年啊。 第80章 守护(10) 人们只好望而兴叹。好在,除了这四枚昂贵的丹药外,其它的柜台里摆放的是一些普通丹药,是寻常人家用来强生健体的药,价格从一两到几百两,各不相同。 没有购买欲望的人们看过琳琅满目的丹药后,便慢慢挤出人山人海的人群,,出异宝阁,把空间留给后来的人。 不羁山的几人虽然不知道白妶为什么不亲自剪彩,反而是偷偷摸摸地做个旁观者,不让人知道异宝阁真正的主人是他,倒也不多问,不约而同地守口如瓶。 温如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枚中级修炼丹卖一千,三十九枚便是三万九千两白银,加上四枚寿元果四千,合计应该是四万三千两白银。想到这里,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仿佛那银子是她自己的一般。 可是,她并不知道,白妶并没有打算把三十九枚中级修炼丹全给卖了。他只拿了一粒摆放在异宝阁并不只是装装样子,而是真的只卖那一粒中级修炼丹,和其他三枚玉清峰用不上的寿元丹。 至于其它三十八枚中级修炼丹,白妶早想过了,准备下个月每人一粒。朝阳殿的三十五位修士加上新来的楚延、付侃,合计三十枚,另一枚则是留给竹昔的。他自己和玉清峰上的仙童却没有,这也算舍己为人了。 而且,白妶还想到自己承诺过峰中的师兄弟们要炼制高级修炼丹,只是百草圃的地脉紫芝目前还未成熟,暂时还没办法炼制。 事后,楚延第一个发问:“白兄,你为什么要给那些人发健康丸?” 第70章水果罐头 一向话少人狠的付侃说道:“就你不懂,白兄借着开张行善呢!一方面为异宝阁打开名气,另一方面也行了善,一举两得,榆木脑袋!” 楚延愣了一下:“是这样?” 话说他楚延什么时候成榆木脑袋了?榆木脑袋不应该是你付侃自己吗? 他拽着付侃的袖子,又道:“你啥时候这么懂白兄了?” 付侃很大男人地“哼”了一声:“不是我懂,是我们全部都懂,只有你不懂而已。” 楚延被他怼得一愣一愣的,他倒没象个小媳妇一样委屈巴巴,反而言辞凿凿地说道:“就我不懂?喏,凤兄,你懂吗?喏,温师妹,你懂吗?” 众人白了他一眼,自动忽略他的问话。 楚延的小自尊立马受到了伤害,指着白妶道:“白兄,你偏心!” 付侃扯了他一把:“什么偏心,是你自己没心,也不想想平日里都在干些什么?” “诶,我干什么啦?”楚延急了,“你说,你说呀,我平日里都干什么了?还不是每天守着药园,研究怎么把药种好!” 温如玉听了,“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见温如玉笑话自己,楚延咄咄逼人:“温师妹,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温如玉可不怕他,正准备回答。 凤驰却一把打下楚延指着温如玉的手,说道:“说话归说话,你一个大男人,这样用手指着温师妹合适吗?你平日里不是除了妹子还是妹子?哪位女修长得好看就围着哪位女修转,哪里注意过白兄。” 楚延嘴角一撇:“你说什么呢?”然后对温如玉问道,“温师妹,你可见我围着你转?” 温如玉不理他。 付侃说道:“你那是不敢。” 楚延很受伤:“原来我在大家眼里就是这样的吗?” “不是这样,还能哪样?”白妶补刀。 楚延:“……” 所有人都合伙欺负他啊,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大家胡闹了一会,白妶便让大家先回不羁山,自己则留下来,又一次检查店中是否有遗漏之处。 确信异宝阁一切都好后,他舒了口气,心里说道:师父,师兄,我会很快为你们报仇的。 异宝阁岂能只是个卖丹药的地方? * 凤驰日以继夜地研究炼丹技术,他的炼丹技术渐渐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为了能更快地提升炼丹技术,他几乎都不回朝阳殿,白妶便让他在离华音阁旁边竹昔及华音阁仙童们居住的小平房里找了间屋子居住。 凤驰便每日从早到晚带着两名专门炼丹的仙童在丹房里炼丹,炼制成功的丹药都交由丹房记录在册并保管,温如玉每半月便对华音阁的各项物资进行实物检查并核对账册及各人的签名。 她这段时间十分忙碌,白妶交给了她两件事,一是带领师兄弟们烧制陶罐,二是将玉清峰漫山遍野的成熟的桃梨全都摘下来,不熟的便留在树上。 玉清峰的梨子品种不同,早熟的品种,这时已与桃子一起成熟了,晚熟的品种自然还得留上些时日。 “就这么大的罐子。”白妶画好后罐子的尺寸后,指着图上标明的尺寸说道。然后把图纸递给温如玉,温如玉看完,催动灵力以烧陶术制作了一个样品,白妶看后,点头说“就是这样的”。 “要多少个?” “起码得好几万个吧。” “几万!”温如玉惊道,“这么多,拿来做啥?” “你只管按我的安排去执行,等几天你就知道了。” 于是,温如玉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便和朝阳殿的师兄弟们没日没夜地烧陶。因为是灵力烧制,与修炼有异曲同工之妙,倒也省去了一个人苦修的寂寞,但却多了监督之意,这下那些平日里偷懒的修士们可惨了,叫苦连天。 才烧制两千个的时候,白妶便叫温如玉将人马分为两波,一波烧陶罐,一波却去摘果子。 以往,玉清峰的桃子、梨子都是任它们烂在树上、土里。师兄弟们第一次听白妶说要把成熟的桃子梨子全部摘下来时,都十分惊讶,问道:“白师弟,你让我们摘下来,不是要我们都装入乾坤袋吧?” 修士们一般都有自己的乾坤袋或是空间戒指,专门用来贮物。但象桃子梨子这种没有价值的东西,一般人都是不会存的,就算存,也是放几个,平日里想吃就取出来吃。这么多桃子梨子都存到乾坤袋,简直就是暴敛天物、浪费乾坤袋的空间。 第81章 守护(11) 白妶道:“当然不是,你们只管听从温师妹的安排即可。” 朝阳殿的师兄弟们见白妶不多说,也不便多问,却都想:白师弟这是要干啥?又是烧陶罐又是摘果子,难不成要把果子放到陶罐里?那样,果子岂不是都会烂掉? 想归想,但接桃梨还是要摘的,众人按照温如玉的要求摘下来运送到池子边,接着便是清洗桃梨。 微子听弦月说朝阳殿的弟子们在摘桃梨,心想:白宜生这小子又要搞什么鬼?想到白宜生便又想起陆载之。 陆载之的消息传到微子耳朵里后,他老人家也是很伤了一段时间的心。他对陆载之的喜爱,铁定比亲孙子还亲。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有了点心情,听到朝阳殿摘果子,一边奇怪又一边心疼他死去的徒孙陆载之。本来摘果子这事不奇,摘几个吃很正常,关键是白妶下令要把全峰的桃梨全都摘完。 季节上的水果烂大街,本就便宜,修士们犯不着去做这些杂事耽搁修炼的时间嘛。 微子好奇心燃起,甩开脑中的一丝忧伤,便兴冲冲地带着弦月出去观望。 出了阑夕殿,还没走到朝阳殿,便见弟子们腾云驾雾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挥舞着灵力采摘果子。因为白妶说了不许伤树丫,大家使用灵力时十分小心,张驰有度,倒颇有修炼之功效。 得,一边摘果子一边修炼,这事只有白宜生才想得出来。 微子摸摸雪白的胡子,心想:白宜生这小子鬼主意就是多。果子也摘了,功也练了。倒不知他摘这果子有何用? 的池子旁,有几名修士正在清洗桃梨,干净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堆堆清洗过的桃梨,白妶正指挥着几名修士将洗干净的桃梨置于结界之中。 微子莫名其妙,问道:“宜生啦,你这是在干啥?” 白妶和修士们见微子来时,早已招呼过了。这时听他问,便回答:“师祖,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吃水果,宜生便什么时候送上。” 微子道:“这还不简单,存在乾坤袋里不就好了?” 白妶道:“师祖,弟子们的乾坤袋哪里有师祖的大呀,能容得下如此多东西。” 微子便不说话了,静静地看他们要做个甚。 修士们将干净的果子削皮、去核、切块,然后再将它们移入旁边烧制好的并清洗过的陶瓷罐里,每个陶瓷罐加上白妶规定的适量冰糖和水,再催动灵力将罐内的水煮沸大约半柱香时间,最后,再以湿泥将接缝处封好。 微子看到这,大体明白白妶是在干啥了,说道:“你确定这样果子不会坏?” 白妶笑道:“等几个月让师祖品尝一下不就知道了。反正做这事也不耽搁师兄们练功。” 微子摸着胡子“嘿嘿”两声:“就知道你小子不务正业。” 温如玉带着大家又熬了几天几夜,终于将所有的陶罐装满。 大家都累得跌坐到地上,说道:“这么辛苦,今年不升一阶都对不起人!” 白妶道:“急什么急,还有剩余的果子,全都给我扔到酒窖里酿酒去。” 众人哀声叹气地向白妶告饶:“白师弟,能不能让我们喘口气啊?” 白妶:“不能。” 温如玉哭丧着脸,撑着手,站了起来,大声叫道:“起来,都起来,继续干活!” 众人真的都快哭了,这是什么魔鬼训练啊! 白妶却在想他应该给这些罐装水果改个什么名字好? 绣春见他发呆,问道:“白师兄,不都弄完了么?你皱着眉头干啥呢?” 白妶道:“你说我这些罐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好?” 绣春心想:不都是罐子么?还改名! 白妶见她不说话,低着头出神,眼观鼻,鼻观心,知道她又在不屑,便说道:“我这些罐子可是宝贝。一个罐子也就装了三五个果子,三五个果子市面上卖多少钱?不过三五文钱吧?但我这罐装水果拿出去,起码得一百文一罐。” “什么?”绣春瞪大眼睛,“白师兄,你就吹吧!你几个果子想卖一百文钱?!” 加个罐子就想翻二十倍,想什么呢?你! “你不信?”白妶问道。 绣春见白妶一副笃定的样子,似乎稳操胜券,撇撇嘴说道:“那我就信呗。既然是桃梨所制,不如就叫桃酿、梨酿、桃梨伴侣?” “又不是酒,叫什么酿?”白妶白了她一眼。 “那就干脆叫罐头!”绣春又说。 “咦,春春,我发现你变聪明了。” 绣春:啥? 白妶:“这个主意不错哒,就叫罐头。桃子罐头,梨子罐头,桃梨罐头,就这么定了!” 绣春:“……” 白师兄怕是魔怔了吧!自己不过随口说说,他竟当真? * 今年不羁山的半年度述职大会比往年度迟了近两个月,八月末才举行。听说是玉尊身体不适,一直闭门不出,直到近期才终于有所好转。 作为玉清峰的代峰主,白妶免不了参加。 在掌门慎尊一段冗长沉闷、令人头脑发昏的开篇语之后,各峰、各执事长老依次展开工作汇报。 在各峰、各长老汇报完后,最后才是玉清峰。 听完白妶的汇报后,掌门慎尊开始责问:“白稷,你作为代峰主,不能团结自己峰中弟子,导致峰中弟子大批量离峰,你可有话说?” 白妶心想:还不是怪你的得意门生盛岚。但他嘴上却不可能如此说,不说的话便只能承认自己无能。慎尊严肃刻板又爱面子,自己不如以退为进,奉承他一番。 想到这里,白妶答道:“宜生觉得,玉清峰弟子之所以离峰,不是宜生无能,而是掌门慎尊您实在威望无人能及,玉清峰弟子仰慕无可厚非,就算全山弟子都仰慕苍云峰,也算正常。” 洵玉笑道:“师侄倒是会说话,既免除了自己的责任,又把掌门师兄夸了个痛快,这下掌门师兄想责怪你,怕倒是难出口了。” 白妶笑道:“难道玉尊认为宜生说的不是事实?” 第82章 守护(12) 洵玉哈哈一笑:“好你个小子,果然是仙督大人带出来的,得理不饶人,倒反将我一军来了,我若说不是事实,岂不得罪了师兄?”他说着便一脸揶揄地看向慎尊,慎尊与他对视了一眼,倒不生气,面色十分缓和。 接着便听九皋说道:“听说玉清峰最近寿元果收成不错,看来玉清峰在丹药的研究上将大有前途啊,白师侄,老朽看好你!” 白妶答道:“九长老过奖了,这一切不过是仙督大人和凤驰的功劳,宜生不敢居功。” 众人不解:“仙督大人的功劳?” 说凤驰有功劳,倒也说得过去,可与仙督大人有何干呢? 白妶答道:“师兄此前便高瞻远瞩,所以才让凤驰到玉清峰,宜生不过是接着师兄的想法顺势而为。” 一清长老道:“这话不假,药材这块仙督大人确实功不可没,识人用人是仙督大人的优点。换作别人,恐怕也不敢启用白师侄吧,千里马终须有伯乐啊。不过,无论是伯乐还是千里马,都有功劳,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称是,认为白妶在这两个多月来,在其位,尽其职,做得不错。 桃翁说道:“你以桃花酿酒、用果子做罐头,为玉清峰创收了不少,这心思也够巧,。 白妶:“谢桃翁夸奖。” 慎行虽然被白妶一顿马屁拍得舒适,但并没有忘记正事,说道:“你说有人私闯华音阁禁室,可曾派人追查?” 白妶说道:“说来惭愧,弟子追查无果,只好在华音阁增防。” 洵玉不紧不忙地追问了一句:“师侄既然和对方交过手,可从武功路数上看出是何派所为?” 白妶答道:“弟子实在是才疏学浅,完全不识得对方的武功路数。” 白妶不想说出那人掌中有九道如凤霜华,因为一旦说出,只怕又无中生有地成为魔尊白稷的一项罪过。 不过,他此时更加笃定一件事:那内奸一定走火入魔了!偷入禁室可能是为了找银河玄冰符。 慎行双眉紧锁:“华音阁禁室受侵,你为何不发出求救信号?” 白妶道:“弟子赶到时,竹昔等人正与那贼人交手。我趁机检查禁室,发现并无物品丢失,这才没有惊动各位师尊。” 慎行冷哼一声:“下次不要自作主张,遇到这种情况,要在第一时间发信号求援。好在东西没丢,否则只怕又要闯出一番祸事来。想当年,师兄宠溺孽徒白妶,酿成大错。你掌管玉清峰,应该学会谨慎才是。” 白妶俯耳恭听,点头称是。 慎行见他乐于受教,也不再做更多的指责。 继续说道:“会议结束后,在座诸位请随我检查各处结界。越是重要的地方,越要加防。” 不羁山最重要的地方莫过于千页洞。 白妶记得师父说过千页洞守护的是六界和平,但却一直不明白千页洞究竟守护的是什么。自开派几千年来,千页洞就是不羁山的一个神秘所在。一直由专人管理,任何人不得干涉,也不得随意踏进千页洞一步,就连掌门也受到约束。 也有人好奇过,擅闯千页洞,但那些人早已成白骨。 听慎尊说要巡山,白妶便满怀期待,终于有机会见识千页洞了。 果然,慎行说道:“不羁山重中之中不外乎千页洞,本次第一个要巡视的自然是千页洞。” 见无异议,众人便在九皋长老的带领下,去了千叶洞。 绕过几个弯拐,再经过幽深寂静的林子,又到了一片透着古怪的树林前,只听九皋长老说道:“大家请跟随我的步伐。” 白妶听得九皋说道:“乾上之位,三步,再转坤上之位,五步……” 他这时才明白原来这片林子透着古怪,是因为植入了幻阵。当下便一边听一边记忆,但到后来,却是根本记不住,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十分服气那些能闯千页洞的人。虽然他们早已死在十二护卫的手中,但仅凭他们能闯过这片小树林便足以见得他们不同凡响。 过了林子,便是一片怪石嶙峋的荒凉之地。九皋长老神色凝重地给大家说道:“大家请紧随我的步伐,千万别踏错,否则有性命之忧。” 白妶知道这片怪石地必然有蹊跷,当下不敢怠慢,认真地跟随九皋的步法,小心翼翼地前行。 忽然,不知是谁,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十来支利箭忽然射出。好在,在场的众人都修为很高,当下便结成屏障护住自身,那利箭似乎是被灌输过灵力,力道十分强悍。 众人中只有白妶修为差点,眼见屏障抗不住利箭,便要刺穿。白妶心中一凛:“难道内奸就在这群人中?如果那人此时再出手暗算于我,我今天岂不死在这里?” 他一边使出全身修为勉强抵抗,一边暗中观察其他人。却见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地在聚气对抗箭矢,并无异色。 这时,九皋长老已腾出手,只见他手一挥,一道灵力便罩在白妶周身。白妶顿时觉得箭矢带来的压力轻松了不少。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箭矢才散去灵力加持,自动落到地上,众人这才长喘一口气。九皋长老手一扬,将箭矢拾到手中。 他开口道:“请各位专心,一定不要走错,否则命伤于此,可别怨老朽。” 白妶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心想,这第二道关口凶险到如此地步,不知道传闻中那些闯过此关的究竟是些什么人,竟能到达洞里。 大汗淋漓地过了怪石阵,远远地看向洞口,仔细看才能看见山崖上“千页洞”三个字,斑驳古朴。 忽然,眼前一晃,一位身形略微佝偻,目光精烁的男子便到了大家面前。男子的目光在白妶脸上一扫而过,也不知是不是白妶的错觉,那男子眼神极为清明通透,竟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白妶再仔细端详时,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感觉。男子虽身量修长,但却微微有丝佝偻,一瞥之下的玉树临风被取而代之的是老气横秋,面容苍老颓败,但精神却极好。 只见他向九皋长老微微一躬,说道:“九长老,里面的三道结界无恙,只是外边这层结界怕是要好生修复。” 第83章 归来(1) 白妶以灵力探试了一番,才知道面前真有一道结界,这结界当真结得好,竟让人看不出半分,也难怪九皋忽然停滞不前了。 只听九皋说道:“罗致,这道关口是你把守的,你且将当日情形说与大家听听。” “那人出掌间有九道如凤霜华……” 罗致一开口,便有长老惊道:“又是凤兮诀!难道闯华音阁禁室的人和闯千页洞的人是同一人?” 江湖早有传闻,魔尊白稷已重生。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因为除了魔尊白稷,实在是想不出天下还有谁会凤兮诀。 那个魔头又回来了? * 白妶记得十六年前,自己经古墓口前往大荒查看大荒结界是否完好,在余崖落入凌孝天的圈套,被困于一道结界中,师父来了后便破了那结界,结果二人一同掉进乾坤鼎。 原来凌孝天是故意以她为饵,早已在结界处安置了乾坤鼎,当时师父因为担忧她的安危,一时失察,中了他们的奸计。 随后赶到的同门救出她和师父,但师父为了保护她却不幸中了乾坤鼎的毒。乾坤鼎的毒,无人能解,眼见大限将至,这时,她无意中听人说华音阁禁室有一本禁书《凤兮诀》,练习凤兮诀后,能用功力将乾坤鼎的毒逼出体外。 她为救师父,潜入禁室,偷走《凤兮诀》。 修炼《凤兮诀》后,她便借为师父弹琴催眠他,然后再以凤兮诀为其解毒。师父因中毒之后,修为退减,并没有发现其中蹊跷。 直到她《凤兮诀》练到六层,在突破第七层时走火入魔,师父才发现她偷学了《凤兮诀》。师父大怒,命她将《凤兮诀》交出来。 这时白妶才发现自己盗取的《凤兮诀》已不遗而飞。 虽知白妶已入魔,但师父终久还是没舍得把她交给戒律殿,因为,交出去白妶便是死路一条。 当白妶出现嗜血症的时候,灼华便割腕滴血让她服下。 灼华因为长期为白妶供血,身体每况愈下。 白妶不忍,便离开不羁山。 终于,白妶入魔的事还是传开了,修真界一片哗然,各派弟子纷纷前去讨伐。白妶下山后,一怕自己病发袭击无辜路人,二怕被修真界抓到,便孤身逃亡到没有人的荒山野岭。 因为嗜血症忽发,万般难受之极,滚落山崖,跌入一片荒谷之中。 也是命大,从万丈悬崖掉下,居然没摔死,地面厚厚的枯枝残叶如棉被一般,使她幸免于难。虽然因急速跌落被摔晕,但并无大碍。 醒来时,竟恢复了部分神志,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刚趴过的地方有一团奇怪的东西,用手摸了摸,极凉,摊开来薄如蝉翼,透明似冰,看着很脆弱,似乎一揉即烂。但她用手扯了扯,却十分坚韧,嗅其味,极淡的寒冰味,令人心静。 忽然想起《六界天书》中的一则传说。 有一种叫银河玄冰的物质,来自浩瀚的天外,该物质极为坚韧、薄如蝉翼、却又通体透明、性凉似冰,能镇妖邪,去百毒。 但这种物质却从未有人见过,似乎它只是一种传说。 白妶心道:莫非此物便是银河玄冰? 她看了看自己尖尖的指甲,比自己跌下时短了不少,头发也似乎转黑了许多。 莫非是这东西能抑制嗜血症? 想到外面四处都是抓捕自己的修士,现在又是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她也不急于出去,呆在谷中开始研究起来。 也是无意中心血来潮,有一天她竟将自己所学的解毒符术画在银河玄冰上。解毒符篆制成后,她又催动体内的灵力用银河玄冰符为自己治疗。 一切都来得那么机缘巧合。 本来把银河玄冰符带在身边,也能解嗜血症,但效果却缓慢。加上嗜血症爆发时症状很严重,光靠天然的银河玄冰符总有那么点心余力绌。但有解毒符术加持后,银河玄冰符的效力大大加持。 治疗的过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暗涌,然后又汇聚到眉心。再看玄冰符时,似乎吸收了什么物质,不再透明,玄冰符变得象一面镜子,竟能印出人像来,镜像中自己苍白的面孔上,一道颜色碜人的暗红色细线从眉间渗出。 随着暗红色细线凝结成一粒血滴,她的白发渐渐变黑,指甲慢慢收短,眼中的紫色渐渐褪去…… 直到暗红色的血滴掉落到地面,她才全身一松,完全恢复正常。 她嘘了口气,她终于治好因走火入魔而带来的嗜血症。 微微吐纳一口气,挥手间九道如凤霜华击在山崖石壁间。 “轰隆”一声,石壁被击落一大块,吓了她一跳。 我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强了? 居然升级到七重了! 她暗心想,难道玄冰符能助人通关?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被滚过来的石块砸得脚生疼,几乎灵魂出窍。 低头一看,竟是一块黑幽幽的玄铁! 玄铁! 她瞪大眼睛。 这是甚么狗屎运气?! 随手一挥,便捡到一块玄铁! 果真应了那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万事万物相生相克。 白妶捡起玄铁,拿在手里掂了掂,估计有四五两重。 玄铁是一种称世珍宝,极其难得。半两玄体融入生铁,便能铸成一把绝世神兵。她此时四五两玄铁在手,怕不是可以打造十把绝世神兵吧? 十把! 她在心中惊叹一声。 虽然玄铁价值连城,但她绝不会卖掉。 她想既然半两便能成就一把绝世神兵,五两纯玄铁打造出来的神器恐怕得逆天! 做大兵器,显然不可能。做成小兵器,暗器一类也是可以的,可她总觉得用暗器的是小人。纠结了一会,忽然想到做成摇铃。 《凤兮诀》中的摄魂术由视、听两部分组成。听的部分是音乐,既然是音乐,那就不管是笛还是箫或是铃,应该都可以达到效果。 但无论是笛子还是箫都得由施法者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吹奏出来,倒不如…… 第84章 归来(2) 她眉目一转,便有了主意。 倒不如做成铃,中央为主铸,四周为铃片,每一块铃片代表不同的音乐,也代表不同的摄魂术,或杀人或催眠,或控制神识等。 想到这里,白妶便着手打造噬魂铃。 她以噬魂术在铃片上植入不同的音乐,想使用哪种音乐时便催动哪块铃片与中央主柱碰撞,这样一来,在杀敌控敌中省时省力,弹指一挥间便有千军万马之效。 当白妶铸成噬魂铃后,她便再无顾忌地出了山谷,才出山谷便被一群正道修真者围攻。 她一身褴褛,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修士们,说了句:“不想死的让开!” “笑话!”为首的修士说道,“看你这番狼狈,想是被人追杀的紧。你既已入魔,便是我修真界要剿灭的敌人!” 白妶冷笑一声,举起噬魂铃。 众修士见她举起一个黑乎乎的铃铛,也不知道她要干啥。但见她神色凝重,目光冷峻,不由地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白妶拨动嗜魂铃中的催眠曲,面前立即倒下一片。 谁知,她走到哪,哪里便出现一批批穷追不舍的修士。偌大的世界,竟没有她安身之地。 她自幼受父亲教导,师父关怀,倒还算是个内心宽厚的孩子,并不与修士们计较,也不赶紧杀绝。 既然此处不留姐,姐自有去处。她便逃进大荒,在大荒大战三天三夜抢占地盘,终于打败凌孝天及大荒各路魔头,统一大荒,登上魔尊之位。 修真界听闻白妶居然入大荒成为魔尊,大惊失色。自古往今,哪一个入魔的堕仙不是默默无闻?只求不被关注,以求得仅有的一丝生机。 白妶竟敢堂而皇之登上魔尊之位,统一八方,这是在藐视仙界吗? 既然如此,仙界岂能容她? 被激怒的群雄纷纷赶往大荒,大有“不灭白妶誓不归”的架式。 第74章三千魂魄尽归土 在群雄尚未到达大荒之前,大荒却出了一件大事。 白妶斜卧在灵煞殿高高的宝座之上,紫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羽遮住她深紫色的双眸,华丽的红裳如赤血般艳丽,夺人心魄,却又让人徒生恐惧。 可能是噬魂铃与银河玄冰符的助力,她的功力自突破七重之后,飞升得极快,短短时间,已升到第九重。 只是,她却越来越觉得浑身慵懒,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稍微有点精神时,她又极易发怒。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魔功与不羁山的心法有冲突?她懒洋洋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正在这时,大殿上响起急促的步伐,一名十来岁,年纪甚幼的女子神色慌张地闯进大殿,还没走到白妶跟前,嘴里已急急地嚷开了。 “不好了,神尊,大荒秘……” “慌什么?慢慢说。”白妶抬了抬眸,无精打采地打断她。 女子这才似乎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地说道:“大荒秘境被人打开了。” “什么?!”白妶一下子坐了起来。 年轻的女子吓得喉咙一哽,说不出话,半晌才说道:“大荒秘境被打开,大荒结界被破,大批的邪祟逃窜到凡间……” “啪”。 一声裂响。 手中把玩的白玉杯被捏成碎片。 女子吓得脖子一缩,只听白妶说道:“白灵儿,你在大殿等候左护法,让他即刻查探究竟是谁打开的秘境。” 究竟是谁放出邪祟,打破结界? 本尊得先行一步,招回邪祟。 想到这里,她立即出了灵煞殿,一直往东,从大荒赶往余崖。 进入余崖城之前,是一大片荒野,杂草丛生。白妶记得当年,自己和父亲便是在这一带生活。 经过荒野之后,能见到的第一个城市便是余崖城,城市里人口众多,与荒郊野外完全不同。那些邪祟闻到生人的味道,一定会立即蜂涌至余崖城,如果自己去晚了,后果可想而知。 白妶马不停蹄,但终究还是晚了,赶到时,余崖已被踏为平地,整个城市看不到一丝人气,城垣已成废墟,地面上到处都是尸首,邪祟还在不停地往前涌…… 一夜间,余崖三千魂魄尽归土! 白妶当机立断,一曲“噬魂殇”控制住邪祟,将他们引向大荒。 这些邪祟乃怨气所化,如果当场剿杀,势必会引起怨气散落于凡间。 刚趋走邪祟,白妶立即摇响又一片铃,试图渡化枉死的死者魂魄。 正在这时,一批修士赶到。众修士见眼前惨相,认定是白妶所为。 众人指着白妶道:“枉你出自修真门中,竟如此嗜血好杀。今日,不杀掉你为民除害,我等绝不退去。” 白妶看了看众人,冷哼一声,缓缓说道:“在本尊没动手之前,马上滚,便留尔等性命。” 一名修士怒道:“灼华上仙不仅教出此等孽徒,还包庇这妖女,真是枉为修真界第一人!我说他师徒二人就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白妶听不得别人骂她师父,加上惨死亡魂如不及时超渡,恐变成邪祟害人。心里又急又火,暴怒:“你骂我可以,骂我师父就是找死!” 话未说完,他一掌便拍死骂人的修士。 众修士见她如此狂躁,出手间瞬息杀人,吓得面无血色。 白妶正欲施展催眠术,忽然听得一阵音乐声起,修士们倒地一片,修为差者当场死亡,只有少数修为较高的修士幸免于难。 白妶惊异,自己并没有摇响噬魂铃,哪里来的杀曲?刚才那音乐她听得分明,是《凤兮诀》中的杀曲。 她环顾四周,却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她继续摇动手中嗜魂铃,渡化惨死者的灵魂,然后转身离去。 她还得赶回去确认那些邪祟都已被赶回秘境,并且加固大荒秘境之门,以免再发生同样的悲剧。 而那些活着的修士此时已认定是白妶杀了他们的同伴。 从此,白妶一夜之间,屠了整个余崖城的消息传遍整个修真界。凡提及此人,众人莫不咬牙切齿,谈虎色变。 第85章 真相 听说千页洞结界被袭后,众长老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白妶,但罗致却说道:“各位师尊,魔尊白稷十六年未现,如果此次是她袭击千页洞,她的目的究竟意欲何为呢?她要袭击千页洞,那十六年前为何不来?” 一清长老问道:“如果不是,那人又为何能使用凤兮诀?” 罗致答道:“容弟子大胆,弟子想问各位长老,既然白妶的凤兮诀来自禁书,那她这本禁书在她死后大家可曾亲眼见到被找回或被毁掉?” “是啊,她死后,那本书一直没找到。兴许被什么人拾了去,也有可能。”有长老这样说道。 玉尊问:“那人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闯入不羁山,难道竟没有人发现他上山下山?” 罗致:“那人武功甚高,他企图破坏结界闯入千页洞,众师兄弟们闻讯赶到,他见达不成目的便迅速撤离,咱们追出去时,分四个方向往山下,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所以弟子斗胆猜测,那贼人可能就在山中。躲过我们的追踪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此话一出,众长老及二尊大惊。 不羁山难道真地出了内奸? 白妶一听,正中下怀。不过,还是微微一惊,这罗致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揣测!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且他竟然说凤舞九天可能另有其人…… 九皋长老喝道:“罗致,不可妄加揣测!” “是。”罗致微微佝偻的身子低了一低。 慎行皱了皱眉,问白妶:“你那晚与那人相斗,那人掌中可有九道如凤霜华?” 白妶见罗致已开口怀疑使用凤舞九天的另有他人,决定配合他一下。当下便装着回忆的样子想了下,说道:“宜生见那人掌中有九道紫色烟雾,听罗师兄说了后,倒觉得他掌中九道烟雾的形状还真象九只凤凰,不过,宜生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慎尊说的如凤霜华。” 慎行道:“那就是了!那与你交手的人与闯千页洞的人必是同一人。不知大家认为此人为何人?” 第75章夜探苍云峰 众人议论一番后,认为那人是魔尊白稷的占一半,是不羁山内奸的又占一半。 慎行倒一时得不出结论来。 白妶道:“慎尊切勿扰心,当务之急是先把结界补好。” 于是,众人停止争论,齐心协议修补千页洞第一道结界。 白妶本以为还会往千页洞里继续查看,谁知,慎行却并没有带着大家进去。原来千页洞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是不许旁人进去的,能进去的只有九皋长老和十二护卫。 不过,白妶却想,既然如此神秘,倒也值得闯上一闯。 真是天生的牛犊性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 这日,玉修又来报告这几日对不羁山的查访情况。 玉修说道:“盛岚师兄外出办事时,经常带回一只大木箱,这本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木箱里装的不是公有物,却是他私人物品。我私下问过一起出去采购的师兄,都不知是何物。究竟是什么,他需要如此频繁采购呢?” 白妶听着玉修的报告,在殿中徘徊几个来回,忽然想起前几日异宝阁月七说,近几个月凤鸣城有人无故失踪,因为失踪的人都是些乞丐、孤儿或流浪汉,所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恐慌与注意。 难不成那木箱里装的是人?这样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冒出。 如果是人,一定是内奸找的“血食”,“血食”是一种供人饮血的活人。但这“血食”是盛岚自己用还是其他人用? 玉修见白妶眼里一亮,便知他有了主意。于是问道:“峰主为什么要查山中异常情形,难道山中有什么事发生不成?” 白妶道:“玉师兄且莫多疑,我只是猜测,因为不确定,暂时只能保密,日后你就知道了。” 玉修:“峰主放心,我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没有人警觉。” 白妶:“那就好,辛苦玉师兄了。” 玉修恭敬地说道:“峰主为玉清峰殚精竭虑,能为峰主分忧是我的荣幸。” 这时楚延正好进来,看他二人客客气气,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你俩酸不酸?不都是为了玉清峰?不作会死啊?” 白妶“啪”地一声拍在他肩膀上,说道:“今日是不是又欠收拾?付侃忙啥去了?没和你一起来?” 楚延说道:“你不是发给大家中级修炼丹了吗?他可高兴坏了,起早贪晚地修炼,说是今年要升一阶,以后更好欺负我了。哎……我说你……中级修炼丹那么难炼,怎么留给他,反倒自己不要了?” 玉修见没什么自己的事,便告辞退了出去。 九月朝阳殿的师兄弟们都领到中级修炼丹,十分高兴,对白妶简直是信服到五体投地,每人干活修炼什么的,都十分带劲。 白妶看着楚延,一脸鄙夷:“又不是没发给你,倒说他欺负你,也只有你才好意思怪别人。就别怪谁了,有种就欺负回来。” 楚延:“欺负他还不容易?” 忽然脑中掠过那日付侃将他压在床上的情形,心里竟有一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不由地一拍脑袋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白妶见他忽然自言自语,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楚延又一拍脑袋:“和你说笑,倒忘了正事。听说百草圃种着千年肉佛和地脉灵芝,分点给我呗,我试试能不能种出来。” 白妶瞥他一眼。 楚延今天抽风,拍脑袋拍起劲了? 果然是抽风,倒问他要起灵药来,于是说道:“你这是要浪费我的灵药?” 楚延嬉皮笑脸:“哪能呢?我这不是接管药园两个月了吗?多少也摸出点种药的门道来了,我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种那两味稀有药材。” 白妶:“得,大爷,我那灵药可不是你的试验品。想种啊?先学学怎么把寿元果种好再说,别老依赖凤驰。” 楚延把嘴一撇:“你就是看不起我。我再不济,种药技术虽比不上凤兄,但也比其他师兄弟好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不是?实在不给就算了,当我没说。” 楚延和凤驰家是表亲,两家都以种药和炼丹为特长。楚延虽然平日里吊儿郞当,但自己家的看家本领还是不错的。 第86章 真相(2) 这也亏得白妶看得清楚,才硬生生塞给他一个药园总管之职。 不过,白妶可不会明说,只一味地贬低他。因为楚延实在经不起表扬,稍微表扬一下便会上天的那种。 夜深,苍云峰上,众人皆已入梦乡。 一条黑影一闪身从窗户翻入伊兰殿东北角落的屋子。 床上的盛岚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那黑影受惊,身形微微一顿,矮身蹲在屏风后,藏了片刻,见床上的人并没有动静,这才确信对方没醒,便又大着胆子绕过屏风进入屋内搜寻。 连着的三间屋子里里外外都寻了个遍,并没有看到大木箱。 他兀自思索:明明玉修说白天有大箱子进来,现在那大箱子究竟去了何处? 因没有找到大箱子,他似是有些不甘,再次在房中查寻,依然无果。唯一没搜过的地方,便是盛岚睡的那张床了。 难道箱子在盛岚床下?可是,高度不够呀。 他想了想,忽然出手,点了盛岚的睡穴。他手法奇高,象盛岚那样的金丹高手,竟连被人暗算都没有丝毫察觉。 他手一扬,把盛岚摔到旁边的罗汉榻上,也不怕盛岚被摔醒。翻开床垫,居然真地发现了异常。 床构造奇特,床板不是一整块,由几块构成。他用手摩梭了一下床板,居然是松动的。 嘴角微微上扬,心道:可算让我找到了。 轻轻移动床板,床下居然有个大洞,再一看,好象是地窖。那木箱一定在地窖里,他想到这,便蹑手蹑脚翻身下去。让他更为吃惊的是,床下并非地窖,而是一条长长的地道。 这地道通向哪里? 他心下疑惑,对盛岚更是怀疑起来,一般人谁会在自己房中挖地道? 他有心探查这地道,又怕自己耽搁太久,盛岚醒来发现异常,便返身回到洞口,将盛岚移到床边的地板上,伪装成睡着翻滚到地上的状态。 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复有跳进洞中,再用床板把洞口堵上,一切准备就绪。 地道里黑漆漆的一片,他在掌中燃起光芒,照亮地道。便一路看见有好些干涸的血迹,难道这条地道真是盛岚运送人的地方? 他略微有些吃惊,一路往前走,路面往下斜,应该是在往山下走。隔了一会儿,又是爬坡,想来是在爬山,行不多时,终于到了尽头。 他一路都在观察石壁,并没有注意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地面的硬物咯得他肋骨生疼。 低头一看。 靠,他奶奶的! 他不由地低声爆出粗口。 与他亲密接触的居然是一具白骨。 再看周围,好几个骷髅头,残肢断臂摆了一地。 卧槽! 他又骂了一句,旁边还有一具尸体俨然刚死没多久,肉体发出阵阵恶心的臭味。 封了嗅觉好一会,才止住呕吐的感觉。 看来,这里连接的地方便是那名内奸的所在了! 左右两边拍了拍,是实心。又拍了拍面前那堵墙,俨然也是实心。 他自然不会认为盛岚是把人藏在这尽头处。 抬头看了看头顶,心里一动:莫不是出口在头顶? 想到这,他便试了试头顶那块石头,果然是松动的。 正想打开洞口,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低,他听到模糊不清的声音:“……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找到银河玄冰符,一则为师可以解嗜血症,二则凤兮诀也可以升到十重……” 原来真是那名内奸!倒不知他究竟是谁?为师?这人辈份!看来不是二尊便是长老了。 他一心沉浸在思考中,手上不经意地动了一动。 忽听得一声“谁”。 他吓了一跳,一动不敢动。 接着另一人说道:“师父,没人啊?是不是听错了?” “不可大意,赶紧去检查一下洞中。”低沉的声音传来,因隔着地面,分辩不出是谁。 洞中之人沉思片刻,心知从这出去必险象环生,倒不如不打草惊蛇。 想到这,他也不急于确认那人是谁。 轻轻将石头移回原位,脚尖一点,施展灵力迅速往回疾行。 回到盛岚房内,见那家伙还在沉睡中,便将他移回床上,再从窗子一跃而出。 “啊!”一声惊叫在夜空中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原来一名半夜起来更衣的修士正打这经过,忽见一条黑影翻窗而出,吓得魂飞魄散了。 大约是刚起床,比较迷糊,隔了一会,他才想起来,扯着嗓子嚷“抓贼啊”! 倒霉! 黑影低声咒骂了一句,回首给了他一掌,将他逼退,便一路疾行离去。 可是,寂静夜里的惊叫声实在太嘹亮了,苍云峰的弟子已被惊醒,一个二个翻身而出,程晔第一个截住他的去路。 黑影眸色一沉,手上九道如凤霜华毫不客气地击向程晔硕大的身体,程晔金丹九级的修为也不是盖的,身子一侧,便躲过黑影的突袭,宝剑已然在手。 黑影不敢恋战,又连续飞出两掌,逼退程晔,便往后山逃去。 “大胆狂徒,往哪里走?”一声厉喝,慎行阻住他的去路。 盛岚的房间离慎行居住的大殿最近,伊兰殿里的嘈杂声早已惊动了他。 黑影哪敢慢怠,眸中紫气大甚,手中如凤霜华凝成紫色,但下手却很顾虑。 “原来是你!”慎行见他施出凤兮诀,喝了一声,一柄青荇剑毫不客气地刺出。黑影大约只是金丹修为,加上手上没有武器,遇到慎行这样的高手,不免又心慌,几招之后,他左肩便中了一剑,血流不止。 黑影受伤后,抛开心中的顾虑,出招忽然凌厉无比,毫不留情。 嘈杂声越来越大,估计伊兰殿的弟子已奔了过来。黑影不由得大急,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忽然,一名黑衣人一指剑气袭向慎行,连续发了数招,逼退慎行,便抓起他,往黑暗处一跃,消失在夜幕下…… 慎行怔了一下,他想不出天底下还有何人竟有这般功力,能在自己手上毫不费功夫地救人。 他本已刺中那人,原本以为可以顺利抓住他,没想到忽然冒出一人,武功奇高,居然没过几招人便被救走。 匪夷所思! 简直匪夷所思! 第87章 真相(3) 他恍忽了一下,立即向天空发出信号,一枚紫色的讯号弹在夜空中砸开,绚丽灿烂地绽放出朵朵莲花,耀眼夺目,随着讯号弹的绽放,“轰隆”的声音在天空炸响,惊醒全山沉睡中的人们。 片刻,各峰各长老各修士全都翻身起床,涌向苍云峰…… 白妶抬头看着绽放的莲花,叫了声“不好”。黑衣人二话不说,拉着他便跑。白妶紧跟他从苍云峰西面隐蔽处往山下而去,这里是回玉清峰的最近路途。二人不敢御剑飞行,因为空中极容易被人发现,在林中穿行倒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你那凤兮诀还是不要用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黑衣人一边走一边说。 “你怎么知道?”白妶有些吃惊。就在刚才,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慎行手下,忽然被此人救了,当下便跟着他一路奔跑。这时才有些生疑,不过,从对方说话看,倒是很关心自己。 白妶当然知道凤兮诀不能随便用,他刚才不过是迫不得已而已。这段时间体内两股灵气乱闯,心情异常烦燥,他已有所警觉。 黑衣人并不答话,也没停下来,依旧疾步如飞。 不羁山此时全山沸腾,下山的路早已被慎行命令封锁。 全山四千人正以苍云峰为中心,分路四面八方地毯式地搜索前进。 白妶知道很难逃脱,虽然不知道救自己的是何人,但他也不想连累对方,甩脱黑衣人的手,说道:“你走吧,我去引开他们。” 黑衣人被他突然甩开,微微一愣。突然又轻笑一声,说道:“我怎么可能放开你。” 白妶听到他这一声笑,不由地一愣,一种熟悉之感升上心头,可惜眼前这个人以黑雾蒙面,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就在这时,黑衣人抓起他的手继续前行。 “你觉得你们能逃脱么?”忽然,一排人挡在他们面前,为首一人俨然是洵玉带着江吟月与云易等人。 白妶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以他和旁边这人的实力要想逃脱不羁山诸多高手的围剿几乎不可能,如果噬魂铃在手似乎倒有些机会,神兵利器能让凤兮诀爆发出神奇的力量。 他正想着,洵玉已经欺身上来,直取他的面门。 只好迎战了。 再看旁边,数名弟子早已缠住旁边的黑衣人,黑衣人虽武功奇高,但出手却处处留情。 白妶迎招之下,压力倍升,果然是玉尊,修为奇高,似乎比慎行武功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凤霜华在空中飞舞,挥舞间九只紫色的凤凰发出铿镪之声,气势磅礴。白妶虽然黑雾罩面,但眸中浸染的紫色几乎透出黑雾面罩,森然如魅。 说好的不要用凤兮诀呢? 这种情形下能不用凤兮诀?!难道要用不羁剑法?或是陆家剑术? 白妶此时也不可能掏出绿绮来一场迷魂术。 如果取出绿绮,无疑于自曝身份! 他占着魔功的威力勉强与洵玉僵持,但洵玉的子虚剑确实是绝世神兵。才过几招,白妶便被逼得血气翻腾,一身灵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忽然,那力量逼得白妶全身灵力猛地往上一冲,顿时气岔。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出现:走火入魔! 强撑着意识与玉尊打斗,过了几招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黑衣人快速解决了旁边几名弟子,再回头去看白妶,便发现情况不对劲。 白妶此时脚步紊乱,出招间全是疯狂,毫无章法,指甲已忽然长出一寸,如尖利的兽爪,黑发也已变白…… 走火入魔! 黑衣人大惊,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白妶正如同一只捕食的野兽与洵玉打斗着,后方成了空门,黑衣人直接移步到白妶身后,点了他的晕穴,一掌将他送到旁边地面,再回手接住洵玉的进攻。 洵玉虽然很厉害,但比起黑衣人,显然还差火候。 黑衣人不敢久战,出招间几乎使出全力。洵玉几乎只能守不能攻,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洵玉显然被黑衣人的修为震惊了,神情极度专注,眼睛睁得老大。 天底下竟有此等修为的人!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逼退洵玉,黑衣人手一挥结出一道结界,将洵玉困在其中。 转身抱着白妶便快速离去。 “哐当”一声踢开的一道门,抱着白妶进入静房,绕过静室,将白妶放在床上,顺手解开他的穴道。 此时,黑衣人已散去黑雾,露出本来面目。 黑衣人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白妶苏醒,没有一点防备。 白妶翻身而起,一把抓住黑衣人,狠狠地将他摔在床上,全身扑了上去。 黑衣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白妶深紫色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眸,平静地出奇。 白妶俯身而下,尖利的牙齿咬在他的锁骨间,黑衣人疼得压抑住声音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作一丝一毫的反抗。 血液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全身酥-麻,脑袋一阵晕眩,但每一个细胞里却充满着不可言喻的渴-望,脖间是温暖的呼吸,柔软的嘴唇触及锁-骨,带来一阵又一阵莫名的震颤…… 黑衣人控制不住自己喃喃地呻-吟了一声,叫了声“……” 可惜,此时的白妶没有任何意识,他要知道眼前这个人叫的是什么,只怕此时便住了口。 白妶趴在黑衣人身上,死死地压住他,只觉得眼前是一盘美不胜收的食物,甘甜、美味到无法忍受,每吸一口,骨子里每产生一种极度的舒-爽,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充满了饥饿的欲望。撕掉眼前这个人,吃得他不剩下一粒渣。 黑衣人本来不过是想暂时缓解白妶的嗜血之症,谁知,白妶咬住他的锁骨处吸血时间会带来如此莫名其妙般的感觉,锁骨处没有大的血管,失血速度很慢,可能是因为疼,又或许是因为酥软,才带来那种晕乎乎意犹未尽的感觉。 黑衣人自我安慰,他对白妶一定是一清二白的兄弟情。 终于,黑衣人感觉自己锁骨处,柔软的嘴唇慢慢停了下来。 第88章 真相(4) 当白妶慢慢恢复意识,完全清醒后,发现自己与罗师兄姿势有些难以言说,吓了一大跳,翻身而起。 “罗师兄!”白妶叫道。 床上躺着的正是一副英勇就义神情的罗致,这是一面之缘埋下的祸根?白妶不谈定了。 打量一眼罗致,她不由地怔了怔,他的眼睛温润清明,看起来很年轻,与他苍老的面容十分不配! 连他的身材,也与面容不配! 他虽面容苍老,但从身材上看,绝壁是一个年轻人的体魄。 他的锁骨上,竟然有两排牙印…… 这…… 走火入魔的画风不对吖,对面不应该是死人么? 但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呢?我与他很熟?当然不熟! 这时,罗致从床上坐起,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声音低沉地说道:“你现在不能出去,暂时就在我这里住下吧。” 白妶打量着房间,卧房十分简单干净,一张单人床,一条薄被,梳妆柜前是一把木制的椅子。床边的三角架上是镂空的香炉,缕缕轻烟从炉中飘出,是令人静谧的檀木香,再远一点是一张案几,两张椅子。 隔屏则是静室。 “这里是千页洞?” “嗯。”罗致应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药箱,说道:“先包扎一下你的伤口。你坐下,我先清洗。” 白妶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自己包扎的话确实有难度,便拉过椅子,顺从地坐下。 包扎左肩,按理要脱下左袖,但他不想让人看到胸前的紫蝶。坐下后,并没有脱下左袖,而是用力撕扯左肩的衣服口子,一不小心带动伤口,疼得皱了一下眉。 罗致也不问为何不脱左袖,看他弄痛了自己,嘴角不由地勾了勾。 放下药箱,走上前,抓住衣服口子,轻轻一撕,将白妶的左肩露了出来。 罗致的手不由地微微一顿,这皮肤状态不象个大男人吖。 两人都没有说话,都沉默着。 罗致熟练地清洗伤口,药刚接触伤口,白妶“嘶”了一声,罗致的手又是一顿,停下来,说道:“上药的时候有些疼,忍着些,很快就好。” 白妶点了点头。 虽然罗致动作十分轻柔,但白妶还是疼地皱起了眉。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罗致微微松了口气。 白妶心想:没想到罗师兄年纪一大把,居然这么细心,这么会照顾人。 罗致出门的时候,对白妶说道:“千万别出去,今晚慎尊一定会彻查左肩被青荇剑刺伤的人是谁。你要出去,我就白救你了。我出去一趟就回来,你在里边好生休息,我布了结界,没人会进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白妶问道,刚才稀里糊涂的,这时,他才想起。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罗致嘴角一勾,眼里闪烁着揶揄的笑意。 白妶还没回过神来,人便不见了。 罗致那个笑容! 莫名熟悉! 白妶心知罗致所言,绝无虚假。慎尊这次肯定得将弟子挨个挨个地检查,把不羁山翻个遍。自己此时出去,无疑于自投罗网。 但是,自己不出去,难保慎行不会怀疑自己。 不管了,但愿绣春和竹昔足够聪明,能搪筛过去。 好在,不算瞎忙,玉尊那句耳语,明显是探寻之意,换别人,哪会想那么多? 他这时反正也没事,又不能随意出去,正好千叶洞里灵气十足,有助修炼。 多好的修炼地,还有足够的修炼时间,那就修炼吧。而且最近修炼进展速度不错呢。 他取出聚灵玉,吸纳灵气备练功所需。盘膝坐好后,他开始凝神聚气修炼。 * 与此同时,不羁山全山上下,全线戒备,但就算地毯式的搜捕,也并未能搜出那个可疑人物及他的同党。山下的结界有攻击过的痕迹,不知道那两名黑衣人是否已逃出了不羁山。 然而,就算如此,挨个检查也是避免不了的。于是,大半夜的,全山所有长老、修士、仙童与杂役全都聚集到了灯火通明的瑶光场。瑶光场上,白茫茫的一片,四千多人,全穿着不羁山的门派服装,清一色的白衣卷云纹。 出列担任检查的是慎尊和玉尊名下的六名弟子,挨个依次检查,花了不少时间。但盘查完毕,现场竟无一人吻合。 众人的怀疑便集中到了不在山中的十五名修士身上。又经过盘查,得知其中外出十人是在外游历,四人是在外办事,这些人离山前都有备案。唯一没有备案的便是玉清峰白妶。但作为峰主,他有不备案外出的权力。尽管如此,他还是成为了大家的最大怀疑对象。 慎行一脸严肃,问道:“白宜生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峰的?” 竹昔回答:“昨日酉时。” 慎行:“所为何事?” 竹昔:“去西梁山祭奠仙督大人。” 众长老沉默半晌,这才想起仙督大人百日之期将近。 洵玉道:“这两桩事还真是巧。白师侄一离峰,山中便遭遇贼人。不过,倒是奇怪的很,既然是为祭祀仙督大人百日,为何不选择白天走,非要到傍晚。” 竹昔平静地回答:“倒不是峰主非要到傍晚才走,而是走之前因处理峰中事务耽搁了。” 洵玉:“何事非要他处理不可?” 竹昔:“说来也是小事,都是些日常事务,但又非他不可。各位师尊大概都知道,前些日子玉峰山又摘了果子,做了罐头,这些罐头乃峰主自创,弟子们都不懂,所以,峰主不得不亲历亲为,检查罐头食品是否正常。因为要离开多日,也要提前批阅下月初弟子们的物资发放,所以下午时分,峰主一直在看账本,核对物资是否吻合,并安排怎么发放。再加上玉峰山与凤鸣城有些生意往来,他便一直忙到傍晚才有时间离开……” 洵玉:“既然如此,为何不等到第二天再走?” 第章 ****(5) 竹昔:“玉尊、各位师尊,你们大约都知道我们峰主与仙督大人关系甚好,名为师兄弟,实为师徒。一日为师,终日为父。峰主对仙督大人敬重情深,这百日之期,他哪肯耽搁半分。” 竹昔的话明面上没有丝毫破绽,但又似乎并不那么合情合理。但既然没有实质性的把柄,慎行与玉尊也拿白妶没有办法。 等弟子们散去,二尊与众长老回到瑶光殿。 会议期间,洵玉说道:“全山上下,只有千页洞未查!不知九皋长老有何高见?” 九皋长老说道:“数千年来,何时有人闯入过千页洞?玉尊这是怀疑千页洞的布防能力吗?再说,数千年来,查哪里都没有查千页洞的道理。” 玉尊面带微笑:“九长老莫要急,我并非怀疑千页洞的布防能力。不过,以防万一嘛,是不是?虽然外人没有查千页洞的道理,但九千老可以内部自查嘛,也好安了自己的心。” 洵玉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九皋,再说九皋说的也是事实,几千年来,千页洞固若金汤,别说闯进千页洞,就算闯怪石阵也是很难的,再说怪石阵外还有幻阵,被困于幻阵而亡的人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洵玉心里不踏实,那两人转眼不见,凭空消失。若说是下山了,山下结界又没破,再者,洵玉也不信那两人有那样的速度。何况,其中一人已走火入魔,另一人要想带着他逃离,怕也不易。 除了千页洞,他实在想不出那两人还能藏匿在何处。 谁知,九皋长老根本不屑于玉尊的说法。冷哼一声说道:“玉尊这是什么话?哪有万一之说?我接管千页洞已有数百年,这数百年来,千页洞何时闯入过外人?” 洵玉见九皋长老不但不配合,也很不给自己面子,有些不悦:“九长老,话不能说得太满。前几日,千页洞结界被损,可有此事?” 九皋不以为然:“玉尊虽然说的是事实,但那也只是千页洞的第一道结界,不算什么。我千页洞三层结界,纵使来人武功盖世,也不可能进入我千页洞中!” 洵玉一反常态,他平日里温和有礼,从不与人起争执,这时却针锋相对:“九长老,您虽修为颇高,但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有人能闯破第一道阵,也有人能闯破第二道阵。” 九皋冷笑一声:“祖宗规距不可违。玉尊难道是想搜我千页洞不成?” 洵玉:“不敢。只是请九长老自查。” 慎行见二人争得面红耳赤,说道:“九长老您莫见怪,玉尊也是为了不羁山好。” 九皋懒得争论,心想,查不查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众人听玉尊的意思,那黑衣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慎行:“既然他已走火入魔,不如守株待兔,等他现身。” 桃翁:“好主意。通知各门派,让他们留意。一旦发现嗜血魔就发出讯号,大家一拥而上,他再有魔功,只要没有噬魂铃,也必象当日大荒一战,一败涂地。” 苍松:“未必,当年白妶不是治好了?” 众人心底不由地一沉,陷入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当年有灼华上仙主持大局,今日还有谁? * 罗致回到千页洞,刚入静室,便见屏风后灵气充沛到肉眼可见,绕过屏风,见白妶置身于乳白色的灵气之中,那些灵气犹如水雾,围绕着白妶不停地转动。 此情形,怕是要突破修炼! 这种时候最忌有人打扰。 罗致扬了扬眉。白师弟还真是大胆,敢在他这里冲关,如果自己是坏人…… 倒不是白妶大意,而是他无由地相信罗致。何况他一个敢修魔道的人,本就胆大。 《凤兮诀》原本是修仙界一位邪仙所创,其意本是阻止魔道之意,谁知,此法却比邪气多于正气。邪仙深知其害,便令后人封存起来,列为禁书。 白妶感觉体内经脉中灵气奔腾流转,经脉胀痛,几次欲冲关突破境界都压了回来,如同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始终戳不破那一层朦胧的阻隔。 忽然,一个声音似从识海中传出:“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两者,同出而异名……” 他心里一激荡,“同出而异名”,不是说“有与无同源”吗?修炼不也是同源,既然能“异名”,我为何非要固执地坚持出处一致呢? 他想到这,将灵力突破点拐了一拐,在穴位微偏处一股作气,强行突破。罗致见白妶全身震颤,便知他到了关键时刻,又见他几番突围,均不成功,总差那么一点灵力,便突然出手,以自身的修为助他冲关。 白妶几度冲关不利,心生退意,忽然感受到有人强力注入灵气,便知是罗致有意助他通关。 当下,便集中意识,将体内灵力引导成一股,强势冲关,刹那间,识海被打开,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白妶正欲收势而起,谁知灵力急速回流。他微微一惊:这难道是要结元婴的前奏? 每一位修真者在突破时的领悟并非都一样,突破方式也或多或少的不同。白妶上世突破金丹时,与这次的感觉略有不同,但也经历过灵力反转的情况。 他深谙此道,当下便凝神配合心法,将体内灵气引至丹田。这一次,他不是将灵气凝聚伏着于金丹之上,而是引导灵气从四面八方对金丹进行攻击,先粉碎再重塑,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妶忽然看见丹田处一个婴儿渐渐形成,他居然能内识了! 婴儿盘膝坐于莲台之上,愈聚愈实,白妶知道丹田处那个婴儿形态便是由灵气所化的元婴。 罗致忽见霞光满室,白妶盘膝而坐却自动升起,离开地面,便知他大功告成。松了口气,起身坐于案几旁。 大功告成,白妶缓缓收势,睁开双眼,瞥见罗致坐于案几旁悠闲地喝茶。想到刚才他助自己晋级,便感谢道:“谢谢罗师兄刚才鼎力相助。” 第90章 真相(6) 罗致目光微动,默了一默,嘴角微微一勾:“白师弟果真是修炼奇材,才一年,便升了元婴。” 白妶只觉得罗致一举一动让他莫名的亲切,听到他夸奖自己,也懒得和他客气。 只是,罗致和自己一面之缘,三番五次助自己,没有理由啊。他心下不解,便问道:“罗师兄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灼华上仙的弟子啊。”罗致轻描淡写的说道。 “是因为我是白妶还是白宜生?”白妶问道。 “有区别?”罗致水润的眼睛十分清亮。 “有。” “哦~那说来听听。” “前者说明罗师兄能接受有污点的弟子……” 罗致默了半晌,微微一笑:“小……白师弟真有趣!” 有趣?! 这……什么评价?! 小白师弟?这什么称呼? “罗师兄和我师父有交情?” “交情不浅。” “有多深?” “能以命相托!” “好吧,当我没问。我信了!” 一切都很明确,罗致知道他既是白稷也是白宜生。 罗师兄竟能接受夺舍行为! 白妶很惊讶,不过,很快又被罗致无情地打击了:“白师弟,夺舍只有一次。若再犯,我不会手下留情。” 白妶觉得自己应该辩解几句:“罗师兄,夺舍并非我主动为之,实在是机缘巧合所致,我以后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那便好。” 二人默了一会。 “这走火入魔如何是好?”罗致问道,也不知想什么,他目光忽然从茶盏转到白妶脸上,一脸促狭:“不会以后一直吸我血吧?师兄我老了,经不起折腾。” 白妶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吸血的情形,涨得满脸通红。 罗师兄,你是魔鬼吗?白妶心中一阵小咆哮。 他还记得陆禛尤其擅长捉弄他,经常把他搞得面红耳赤。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白妶说道:“其实,只要找到银河玄冰符就好。只是现在还没有线索。” 罗致右手食指叩了两下案几,说道:“哎呀,那就麻烦了。看来,我还得继续给白师弟当工、具、人呀。” 当真是魔鬼,故意将“工具”一词说得一顿一顿的,听得白妶硬是白皮肤变成红皮肤。 可是魔鬼似乎并不想收场:“难道下次,白师弟还要趴着吸我脖子不成?” 这下,白妶直接从脸红到耳根,再到脖子。 “几口血,师兄还经受得住。只是,那姿势似乎……”罗致继续揶揄。 白妶终于一惊:这人怎么和师兄如此相似! 师兄,他说师兄!不是说罗师兄…… 白妶猛地一抬头,看向罗致。 罗致此时笑容嘎然而止,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白妶,兀自端着茶盏把玩。 见白妶死盯着他,云淡风清地说了句:“怎么,我脸上有痣?那不是痣,是老年斑!” 白妶的心倏地碎了一地。 他决定以后尽可能避着罗致。 第80章黑道凶日 罗致终于出去了,白妶舒了口气,一回头,又吓一大跳。 今天是黑道凶日不成?一个二个地来惊吓他! 一名唇红齿白、俊美如玉的少年忽然出现在罗致刚坐过的座位上,绯色衣衫将他白晳的面容映衬得粉-嫩如春天的桃花,眼眸又干净得象出水芙蓉,清澈洁净,眉间前额处,一滴绯红的印迹嚣张地宣告着少年与众不同的美貌。 “你,谁?”短促简洁的问话自白妶口中发出。 “琼玖!” 小玖! 白妶惊呆,这惹眼得不行的少年竟然是小玖! “你-能……出来了?”竟然口吃起来。 要命! 妥妥的颜狗是也! 白妶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丢脸! 绯衣少年站了起来,行至空处,一个旋转,一脸得色,问道:“怎么样?帅吧?” 又一个不要脸的! 不过,确实好看! 少年身长玉立,腰背线条流畅,天生的好身材。 反正都是不要脸的人,白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啧啧赞叹道:“没想到我家小玖如此帅气!” 少年将头一昂:“那是当然,我们朱雀家族就没有一个长得丑的。” “噗!”白妶忍不住乐。 少年却不管他笑什么,高兴地说道:“你看,你升元婴了,我也能出来了。”他说着,左手一伸,茶壶便飞到他手中。 “嗯,不错,出来后还能施展法力。”这招隔空取物证实了他能在锁魂玉外施展法力,这使他很高兴。“你的功力对我有影响,或者我们相互影响。我能加快你的修炼速度,你也能提高我的修为。” 白妶脑子一转:“那现在是你修为高,还是我?” “你!因为我没有实体,你现在看到的其实只是一个影子。” “影子?”白妶奇怪。 “是的,不信你来试试,你的手可以穿过我的身体。” 白妶有些不信,影子这么真实的么? 他站起来,直接抓向小玖的胸膛,果然,在小玖的背面看到自己修长的手指。居然真地可以穿过。 “我需要实体,给我找一副躯体。”小玖说道。 “怎么找?哪里有?你是神兽,又不是随便一副躯体都能容纳你的魂魄。” “这洞里,也许有可以容纳我魂魄的躯体。我感应到这里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 “你让我在千页洞里找?是不是疯了?我们现在在千页洞的第一层结界处,里面还有两道结界。只怕一出这屋子,你,还有我,就都被发现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白妶才不干这种傻事。 “好吧,当我没说。”小玖一转眼便消失了。 “小玖,小玖……”白妶叫道,这破孩子看来是真生气了。 “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再去找我要的身躯吧,没有躯体,我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小小白”锁魂玉中传来小玖的声音。 靠!叫我小小白!白妶一万个无语:“叫我白师兄,不然,打断你的腿。” “你忘了,我没有腿。” 白妶呆了一呆。 这小子! 欠抽! 第91章 真相(7) 月初,是温如玉和竹昔忙碌的日子。 竹昔先是亲自去瑶光殿领取了山中派发的物资。白宜生不在,只怕派别人去,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一个瘦得象竹杆的修士看到竹昔,说道:“哟,玉清峰竟然沦落到要竹昔师兄干这等粗活了,玉清峰的人难道死光了不成?” 竹昔知道他是云海峰的弟子,不想生事,懒得理他。 这时有人说道:“你别小瞧玉清峰,他们上个月发了中级修炼丹呢?” “啥?!玉清峰竟然发中级修炼丹?一千两银子一粒的那种?!”“竹杆”很惊讶。 盛岚看见竹昔,便笑道:“没想到白峰主竟然派竹昔师兄来做这等粗活,真是大材小用,我看竹昔师兄应该来我苍云峰才对。” 竹昔:“兄弟不才,没有那么大脸。” 盛岚见挑拨不成功,便老老实实将物资交与竹昔。 竹昔刚出门,盛岚便一脸不悦:“什么人!敬他一分便瞪鼻子上脸。” 竹昔回到华音阁,写好发放计划书,并按照计划书领取了物资。 “喏,温师妹,麻烦你签个字。”竹昔将账本递到温如玉面前,玉清峰的物资保管虽有仙童保管,但出入库时,除领取人签字,温如玉作为小金库总管,也是要签字的。 往日里,物资领取还要先由白妶签字后才能执行,但由于白妶这几日不在山中,竹昔和温如玉只好按特殊情况处理,先领取分派,等白妶回峰后签字,温如玉再把签字完整的单据作为扣账的凭据。 竹昔将从华音阁领取的物资与从派中分发的物资合在一起,按人头分好,再拿出领取名单册,通知众弟子前来领取并签字。 温如玉处理完华音阁的事务,又带着绣春将桃花醉送到迎凤楼,顺便收回迎凤楼月结的银子。 总之,就算白妶不在山中,玉清峰一切井井有条。 竹昔记得那日山中抓贼。正准备出去,罗致便来了。 “怎么?抓贼你倒挺积极的呀。” 后来罗致让他如何回复慎尊白宜生的下落,他便心神领会,这才有了后来“慎尊问话,他对答如流”的结果。 * 白妶刚睡醒,便见罗致从静室进来。 他顺手结了一道结界,从乾坤袋中取出伏羲琴。 白妶:“伏羲琴难道不应该在华音阁?为什么却在罗师兄手中?” 罗致微微一笑:“自然是偷的。” 白妶:“……” 这不是害我么? 罗致:“暂借几日,这琴对压制你的嗜血症有好处。白师弟也不想把师兄我给吸干吧?” 白妶想,也对,现在首先要活着,才能给师父、师兄报仇。 但一想到要靠吸食罗致的血才能正常活着,便很懊恼,于是说道:“无妨,我吸我自己的。” 罗致一愣:“吸自己的有用?” “不知道。” “估计没用,还是吸我的。”罗致一本正经地说道。 谁知,他心里的小恶魔又浮上心头,说道:“只是白师弟要提前给我说,我好有个准备。”他将“准备”二字咬得很重,害得白妶不由地多想,耳根子红了一大片。 罗致瞅了他一眼:这小……白师弟真是面浅,好象自己每次这样欺他,没有失手过。 罗致将伏羲琴递到白妶手中:“每日清晨起床后,抚‘清心普善曲’一遍。心烦的时候也抚,我已设了结界,琴音不会传出去。” 清心普善曲!他为什么知道? 白妶猛一抬头,盯着他。 可是,他看到的依然是一副苍老的面容,哪里有一点点陆禛的影子? 哎,是我多想了。 白妶摇摇头,将伏羲琴放在案几上,弹奏起来。 罗致盯着那双玉色般温润的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从刚才白妶抬头、摇头到安静的弹琴,他将他一眼看穿,可是,他并没有深思白妶心中究竟怀着怎样一种感情。 白妶的手很好看,那是一双干净、白晳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触感微凉。 终久是有些不甘,突然,白妶停下来,说道:“罗师兄,这里我不太会弹,罗师兄,会吗?” 罗致很干脆:“不会。” 白妶明知结果是这样,还是会有些失望,罗师兄怎么可能是师兄。师兄如果活着,怎么也不可能抛下思怀,再说,一个人的面容,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白妶被罗致带出幻阵后便回了玉清峰,自然免不了对绣春一顿交待。 回到卧室,脱去外袍,瞥了一眼中衣左肩上的小青龙,然后倒床而睡。 第二日,玉梨便来汇报工作。 她说道:“我前段时间无意中听云海峰厨房的杂役说,玉尊这一年来忽然饭量大增,口味大变,总喜欢什么当归黄芪炖乌鸡、人参枸杞炖排骨之类的。我觉得这事异常,特来禀告峰主。” 白妶:“嗯,确实异常。” 饭量大增?当归黄芪炖乌鸡?人参枸杞顿排骨?口味大变?难不成这些是给“血食”吃的? 悠闲地度过了几日,想起异宝阁,便信步去了。 异宝阁月七,明面上是老板,实际上却是白灵儿布署的人,最终都效命于白妶。异宝阁表面上看是一家卖药的店,实际上除了这一功能,还是白妶的情报机构。 白妶从异宝阁后门进入,月七便跟了进去。 “白护法那边怎样?”白妶用茶盖拂了一下茶盏中的浮沫,问道。 “启禀尊主,白护法那边进展得还算顺利,目前,已有五名堂主愿跟随尊主。但凌孝天这十几年来,确实培养了不少亲信,左护法是他的亲信,还有五名堂主也是他的亲信,另外有两名堂主中立。” 也就是说目前凌孝天手下的两股力量势均力敌?白妶扬了扬眉,暗暗估了一下自己与凌孝天交战的胜率,似乎把握不是很大。 “除此外,属下发现凤鸣城这几个月来,经常有乞丐或流浪汉失踪。” “哦~那他们为什么失踪,被何人所抓,清楚吗” “属下发现了这个。”月七递上一枚玉佩,“是那日跟踪所得,是那人抓人时不小心落下的。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没有现身。” 第92章 真相(8) 白妶接过玉佩,仔细地看了一下,上面写着一个“盛”字,这不是盛岚平时佩带的玉佩吗?不过,这也不能完全算证据,盛岚可以说他无意中丢了。 “你做得很好,月七。转告白护法,再耐心等候一些时日,拔掉不羁山那根刺,本尊便回大荒解决凌孝天。” 回到不羁山,准备舒适地泡个澡。谁知,才泡一会儿,便听得帘外一声响动。 “谁?” 白妶一个跃身,抓起浴袍往身上一裹。 循声到帘外,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大声叫绣春,绣春急冲冲地跑见来:“白师兄,啥事啊?” “你刚才在这里?” “没有啊,你泡汤池的时候,谁敢来这里?再说,你在门口都挂着牌子,勿打扰,谁还敢来打扰你啊。”绣春嘀咕着。 白妶的习惯她可记得很清楚,每次泡汤池前便会在门外挂上“勿打扰”的牌子,自己再有胆也不敢来打扰他,何况,男女受授不清。 绣春出了房门,白妶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半掩的紫蝶,蹙了蹙眉。 刚才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玉清峰想必没有人这么大胆子,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墙角边掉了一个香囊。 原来并不是错觉。白妶捡在手里,若有所思。从香囊的式样和香味看,应该是一名女修所佩。到底是谁? 白妶才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能引得女修来偷看自己沐浴,再怎么不羁山也是个戒规森严的门派,女修们再胆大妄为也不至于如此。 那人到底意欲何为?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紫蝶,若有所思。 *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便到了中秋节,弟子们都忙碌着,山中过节气氛特别浓厚。 可是,就在中秋节前的一个晚上,山中再次发出钟鸣之音。 急促的钟声轰鸣震耳,震得人心脏都快跳出体外,急促的五声钟鸣表示有外敌侵入,众弟子闻声立即赶往出事的瑶光殿。 出事的是祥云峰一名叫闵夕的弟子,他身受重伤,鲜血吐得染红了胸襟,胸前“凤舞九天”的印迹十分明显。 当时,盛岚带着几名祥云峰的弟子正在布置会场。闵夕中途去更衣,在瑶光殿后遇袭,众弟子闻讯,追了过去。那名身着黑衣的贼人见来人甚多,弃了闵夕转身便逃,众人一直追到玉清峰,追到凤仪殿前时,失去了贼人的踪迹。 白妶本在凤仪殿后院地窖里检查他的新品果酒,并没有听到钟鸣声。他刚从地窖上来,便听见绣春大呼小叫地嚷着“白师兄,不好了,白师兄不好了。” “你慌甚?”白妶责备道,真是越大越没规距。 “慎尊和众长老来了。”绣春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来干啥?”白妶皱眉。 “说是有贼人藏到凤仪殿来了。” “哦~”白妶微微有些惊讶,“贼人来了就搜啊。” “他们在你床底下翻到一件黑袍,现在他们怀疑是……你。” 白妶急忙脱去罩在外衣上的防护衣,抓起思归,赶到凤仪殿,只见慎行及众长老站在院子里,个个神色凝重。 还没待他开口,程晔便咄咄逼人:“白稷,大家听到钟鸣都赶到瑶光殿,为什么独独不见你?” 程晔在苍云峰不得宠,因为背叛玉清峰,也不受苍云峰弟子待见,加上他走后,玉清峰居然还能有声有色,甚至连中级修炼丹都人手一粒,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以前那份稳重也被耗成了焦躁。 白妶见来者不善,冷哼一声道:“四千弟子,个个都在?我还不信你一个一个数过。” 白妶这话倒是事实,不羁四千人,哪有可能同时到达瑶光殿的。 程晔被他一怼,恼羞成怒:“至少,你现在才出现,你难道不应该解释解释?我倒不知道你是没出去还是出去了又跑回来了?” 白妶:“程晔,你什么意思?” 程晔:“就字面意思。” 白妶正欲发作,却听慎行说道:“白宜生,现在物证在你屋里搜到。人证物证都指向你,你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顽抗?看在你是不羁山弟子的份上,你自己选吧。” 白妶深知自己难脱干系,沉声说道:“各位师尊,宜生不愿与各位师尊与师兄弟们兵刃相见,宜生愿与人证当面对质,还请各位师尊为我作证。” 慎行绷紧的身体松驰下来,收了青荇剑,说道:“好,瑶光台公审,带人证物证。” 瑶光台上,二尊威严庄重。 十二长老的位置比二尊位置稍低,皆坐于台上。 瑶光场上,白茫茫的一片,全山不羁弟子分左右两列整齐而立。 两列间是白妶和躺在担架上的闵夕。 慎行神情严肃:“白宜生,众人都认为你行刺闵夕,你可服?” “弟子不服。” “你有何不服?” “弟子今晚哪儿也没去,没有踏出玉清峰半步,更别说去瑶光殿,如何能行刺闵夕?” “谁能证明你今晚在凤仪殿?你在凤仪殿,又为何听到钟声不出来抓贼人?” “弟子在凤仪殿后院的地窖里查看新酿的果子酒,因为地窖深,并没有听到钟声。” “可有人证?” “弟子的贴身仙童绣春。” “亲近之人不可为证。” “凤仪殿只有我和绣春居住,她不做证,还有何人?” 慎行怔了一怔。 洵玉说道:“那好,这事咱们不追究。你可认得此物?”只见他从旁边一名仙童手中取过物证举起。 白妶虽隔得远,倒也看得清楚,发现玉洵手上拿的竟然是自己挂在思归上的剑穗,微微有些懵,嘴上倒也诚实,说道:“是我的剑穗。” “闵夕,你来说说这剑穗是怎么回事。” “弟子刚才与那贼人打斗时从他剑柄上削下来的。”闵夕虽重伤,倒也不影响说话。 玉洵盯着白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弟子的剑穗前几日掉了,找了几日,也没找到。” 慎行冷哼一声:“这么巧?那好,就算你不认这个,那从你床下搜出的黑袍又怎么说?难道是衣服长脚自己跑到你床下去的?” 第93章 真相(9) “慎尊怎么就肯定这黑袍是我的?而不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慎行脸一沉:“这凤仪殿就你和绣春,又没人进来,如何栽赃陷害?” 他说着,将手高高举起,一抖,黑袍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衣服的前襟右胸处一朵血色的曼陀罗花红得夸张耀眼,挨着腰部的地方有一条被利器划伤的痕迹。 白妶一瞥之下,暗自冷笑:这不是陷害是什么?谁作案会穿这么有特征的衣服? 这时,只听慎行说道:“闵夕你来说。” “是,慎尊。弟子与那贼人交战时,削下他剑穗时,剑尖划破了他的衣衫。正是慎尊手上那件。而且,弟子记得他身上穿那件黑衣胸前绣着红色的蔓陀罗花。” 慎行问道:“这黑袍在你处,而且从特征及划**看,又正好是被闵夕划破的那件。两件物证均指向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白妶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担架上的闵夕:“闵师兄,我与你可有仇?” “没有。” “闵师兄可曾看清楚那人的面目?” “并没有。” 白妶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慎尊,说道:“这就对了,我与闵师兄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伤闵师兄?” 慎行一时语塞。 这时,盛岚站出队列,说道:“你在山中鬼鬼祟祟,被闵师弟撞见,怕闵师弟叫人,自然要杀闵师弟灭口。” 慎行厉声喝道:“白宜生,你还有何话可说?” “弟子不服,虽然两件证物均指向弟子,但并无人亲见。 再者,闵师兄中的是‘凤舞九天’,弟子并不会那种邪门功夫。 第三,弟子今日确实是在地窖检查新品酒,没听到钟声。 第四,弟子作为玉清峰代峰主,转正之日指日可待,年纪轻轻便能有此成就,也算未来可期,弟子为什么要做危害师门之事,于情于理都不通。” 白妶句句在理,慎行不由地看向十二长老,问道:“各位长老以为如何?” 场上几名长老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一番,便有九皋长老说道:“虽有证据对白宜生不利,但他说得也在理。并无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人。所以,老朽以为,他只能算嫌疑人。” 温如玉等人听到这里,微微松了口气,接着便听慎行说道:“虽然证据不足,但也是嫌疑人,不如暂时软禁。”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吟月突然出列。 她双手一拱,抬头望向瑶光台:“二尊、各位师尊,弟子有话要说。” 洵玉一如既往的温和:“讲。” 江吟月冷笑一声,说道:“凶手就是白宜生,因为白宜生就是魔尊白稷,凭闵师兄身上的‘凤舞九天’便能定他罪了。” 对啊,如果白宜生是白妶,那么闵夕身上的“凤舞九天”印迹就是直接证据啊。但是,如何证明白宜生是白妶? 白妶冷哼:“笑话,我怎么可能是魔尊白稷?江师妹说话可得有依据,莫要冤枉好人,反将那真正的凶手放走。” 江吟月冷声说道:“我自然有证据。” 她清了清嗓音,朗声说道:“如果大家还记得一年前姑苏江家灭门惨案的话,一定还记得,当时江家唯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江吟雪。” “这和江吟雪有什么关系?”场上有人说道。 “大家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江吟月顿了顿,“我为了报灭门之仇,一直在查访,直到前几天,我看到白宜生胸前的紫蝶胎迹才恍然大悟,原来家姐被魔尊白稷夺舍了。” 她猛一回头,狠狠地指着白妶。她心底倒未必真心心疼江吟雪,但此时她已认定白妶便是她的仇人。 “紫蝶胎迹?那是什么鬼?” “江吟雪不是女的么?白宜生是男的啊,这是个什么逻辑?” “问得好。这里我要为大家解开这些困惑,这也是我刚想通的。”她顿了顿。 “江师妹,你倒是快说啊。”有弟子好奇心被激起,迫不及待。 “家姐胸前自小便有一块紫色蝴蝶胎迹,若不亲见,别人要仿也是仿不来的。所以,那块胎迹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前几天,这块胎迹我却在白宜生身上看见。”江吟月说着,突然伸手,白妶促不及防地被他拉开前襟,一只妖冶的紫色蝴蝶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他一身白衣,紫蝶在胸前格外耀眼,幽幽紫光徒增诡异之感…… 白妶一手抓住自己的袍子,一把将江吟月的手掀开,愤然道:“江吟月,你干什么!” 虽然白妶手速不慢,但就在刚才的一瞬,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他胸前闪发着紫色微光的妖冶蝴蝶,立马场上便有了嗡嗡之声:“天啦,真的啊。” “白宜生身上真的有一只奇怪的紫蝶呢。” …… 江吟月也不管白妶刚才如何粗鲁地拔拉她的手,说道:“各位,你们认为他身上这只紫蝶算不算独一无二?” “当然算啊,毋庸置疑!” “还真是独特!” “那么复杂的紫蝶想仿都难。” “看来江师妹说的可能是真的呢!” “但是,白宜生明明是男的,怎么解释?” 场上众人议论纷纷。 后边一大群没看到白妶胸前紫蝶的弟子,沉不住气的便又是踮脚,又是打听…… 二尊和十二位长老刚才也看得分明,虽然十分震惊,但也很有耐心,都在等江吟月下一步的说辞。 除了震惊,也有人想到,如果白宜生真是魔尊白稷,一会儿,恐怕又是腥风血雨。 只听江吟月朗朗说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找寻家姐。按理,家姐不过是一名傻子,特征明显,找起来很容易。可是,不论我怎样寻找,家姐却象空气一般蒸发消失了。 其实不是家姐消失,而是我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其实是白妶夺了家姐的舍后,使用变身术将自己变成了男人。而我,一直在女人堆中寻找,自然找不到家姐。 直到我看到白宜生身上的紫蝶方才明白这一点。再有,白妶变身为男后,外貌并没有改变,我当初一直疑惑他看起来很眼熟。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用的是家姐的躯体。家姐自幼痴傻,神情与白宜生相差太远,再加上男女有别,我一时完全没想到他会是我家姐。” “女变男?” “变身术?这也太邪门了吧。” “匪夷所思!” 第94章 真相(10) 瑶光场上乱成一锅粥。 江吟月继续说道:“大家不必怀疑。当年尊上与家父交情匪浅,在一次闲谈中,尊上曾提到过白妶所窃的秘籍中有一项内容便是变身术。正是这人夺了家姐的舍,还将我全家灭门。今日,我江吟月誓报此仇。” 她说着,忽然双掌拍向白妶。 白妶听江吟月说到变身术,还污蔑自己屠杀江家,惊呆了。 江吟月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有意还是不知情? 等意识到江吟月双掌拍到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连灵力都来不及集中,只好硬生生地受了她一掌,踉跄几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好在她修为高出江吟月许多,身体受到威胁时,能自动激发一层灵力抵挡,这才使江吟月十层功力拍出的双掌没能震碎他的五腑六脏。但此时,他心神俱损,眼冒金花。江吟月见一招得逞,第二招马上送到。 温如玉早已飞奔向前,扶住白妶,斜斜一避,躲开江吟月的进攻。 “住手!”这时才反应过来的慎尊大喝一声。 这些弟子简直不象话,竟敢在堂堂掌门眼皮底下打架。 慎行这一喝,场下惊呆的长老才反应过来,出手将江吟月制住。 白妶吐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场上忽然生变,众人都惊呆了。 江吟月愤愤地说道:“难道我报家仇,慎尊也要拦我?” 慎行说道:“还有些事没弄清楚,弄清楚了自然还你公道。变身术,也只是你一面之词,可有证据?” 他这一问,直接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江吟月冷然道:“不知道在座的诸位有没有人知道此术……如果没有人知道,我只能自认倒霉。” 这时,玉尊看向九皋长老:“九长老年岁最长,不知道是否知道此术?” 九皋原本不想掺和,这时被问,倒也不便撒谎。 只好沉声说到:“确有此术。当年,不羁的一位邪仙研究出《凤兮诀》,被一位师祖发现此书不仅有摄魂术还有变身术,才将其列为禁书,封存在华音阁中。” 九皋长老此话一出,众人便不再生疑,只剩下满满的惊讶。 慎尊听完,想到白妶当年重伤灼华,现在又屡屡伤害本门弟子,不禁大怒,喝道:“孽障,你还有何话可说?” 白妶慢慢拭去嘴角血迹,说道:“弟子没有夺舍。” “笑话,你那只紫蝶从何而来?你该不会说紫蝶你是凭着想象自己刺上去的吧?”江吟月冷笑着看着白妶,看他如何回答,反正白宜生此次绝难逃脱罪责…… 温如玉凤驰等玉峰上的弟子则十分紧张,多日的相处,他们怎么也不相信自家峰主忽然变成了魔尊。 但此时,谁也帮不上忙。 白妶环顾了一下众人的目光,有紧张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仇恨的…… 半晌,他说道:“我这紫蝶是画上去的。” 众人惊愕:什么?画上去的? “不可能!”江吟月一脸冷笑,说道,“如果没有亲见过江吟雪身上的紫蝶,怎么可能画出一模一样的?” 众人也相信江吟月的说法。 “我可以擦掉!”白妶说道。 白宜生的紫蝶要么是胎迹,要么就是画上去的,如果他是画上去的,就意味着他见过江吟雪身上的紫蝶,那么,江吟雪在哪里?是被白宜生…… 场上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就算擦掉了,他怎么解释这只紫蝶的来源? 白妶从须臾戒指中取出一张白色的丝帕,说道:“拿酒来。” 已有一名仙童应声取来一壶酒。 “温师妹,请你代劳!” 温如玉接过丝帕,沾了酒,稍微拧了拧,递到白妶手中。白妶将前襟微微一掀,湿帕子一抹,白色的丝帕顿时染成了紫色…… “怎么可能!”江吟月惊叫道。 众人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回不过神来。 “这只紫蝶你是怎么画上去的?为何与我家姐身上的一模一样?难不成我家姐在你手里?”江吟月劈劈啪啪问了一大串,全都是在场所有人想知道的问题。 白妶冷笑一声:“我是从我师父留下的画中找到这只紫蝶的,一时好奇,便画了上去。如果大家不信的话,有家师的书画在此,这事我师兄当时是知道的。哎,只可惜了我这画,被酒给擦掉了。” 白妶从须臾戒指里拿出灼华上仙的一本画集,呈了上去。 “是师弟的字画。”慎行看了后,递给洵玉,点头说。 然后字画传到长老们手中,无不点头称是,画上的题记确实是灼华上仙的。连画于何时都清楚记载。 白妶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好险,若不是陆禛,只怕自己这时已象十七年前,不得不踏上漫漫逃亡之路,或许再一次象上世,被剿灭,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白妶打算从千页洞回到玉清峰,但无论是白妶自己,还是罗致,都十分担心嗜血症忽然爆发,这应该如何是好? 白妶虽不想吸罗致的血,但一旦嗜血症病发,不吸罗致的血也会吸别人的,到时候,指不定会杀多少呢。所以,他还是理智地接受罗致的“施舍”。 因为千页洞有结界,白妶无法传讯给罗致。最后,罗致想了一会,召出他的契约兽-青龙。 出现在白妶面前的是一名五六岁胖乎乎的小孩,唇红齿白,如雕如塑,胳膊腿儿一节一节,白白胖胖得象池塘里刚挖出的新鲜肥实的莲藕。 此时,他正捧着一只大苹果“咔嚓咔嚓咔嚓”地啃着。 白妶一看,哦,老熟人了! 忽然,“吧唧吧唧吧唧”的声音传来,白妶的眼神被拉了过去,只见小孩右脚边站着一只小老鼠,正仰头盯着小孩手中的苹果,嘴角嘀嗒嘀嗒地流着口水,它虽吃不到苹果,也不妨碍它“吧唧”着尖嘴,一条尾巴还拖得长长的……. “啊啊啊…….”白妶吓得尖叫数声,一把抱住罗致,奋不顾身地往上攀…… 哑然失笑的神情在罗致苍老的脸上一掠而过。 第95章 真相(11) “龙舞,收了玉鼠。”罗致说道。 “哦。”龙舞一脸鄙夷地瞥了一眼白妶,脸上虽是轻视的神情,但却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 这个凡人,真烦!他双眸又焦躁又傲慢。 “下来,已经收了。”罗致轻轻地拍了拍白妶的背,白妶搂着他的脖子,两条腿架在他的腰间,害怕到丝毫没有尴尬感,兀自瑟瑟发抖个不停。 想来是吓得不轻,白妶死死地抱住罗致,不肯下来。 他这姿势让罗致尴尬到手足无处安放,脖子承受着身上这个人全身的力量。 脖子会断的,好吗? “下来!”罗致无语。 脖子,很疼,好吗? 他提高了声音,这才把白妶赶了下来。 “你……你让他跟着我?”白妶指了指龙舞,惊魂未定地躲在罗致身后,苍白的脸上是不情不愿的表情。 他可不想和老鼠呆在一起,总之,尽管老鼠不见了,他还是无由地把这小孩看成老鼠的同伙,看到这小孩,他得做恶梦吧? 只见罗致手一挥,小孩子变成一只扁平的小青龙,落在罗致掌间。 “我让他不许叫出玉鼠就成。” “你的契约兽?青龙,就这么小丁点?” 白妶的记忆里,青龙可是四方神兽的首座。对了,说好的天神灭绝呢?怎么又跑出来一只神兽?编,《六界天书》的人是开玩笑的么? 看来,《六界天书》也不健全…… 罗致将小青龙放在白妶手里,说道:“你想放哪里便放哪里,但不能放在贮物空间里。” 白妶虽没有契约兽,但也知道凡有生命的东西都不能放在贮物空间里。半是犹豫半是害怕地接过小青龙之后,他便掀开自己的外袍,往中衣的左肩处一按,将龙舞放在自己身上。 “只要龙舞在,我便随时能感应你的情况。”罗致说道。 白妶这时才想起之前三次见到龙舞,其中两次出现都救了自己,不由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罗师兄的契约兽总是及时来救自己?除非是罗师兄派他来,但是,自己和罗师兄以前并不认识啊。刚想张口问,便听罗致说道:“走吧。” * 果然,龙舞的用处颇大。 白妶在玉清峰嗜血症发作的时候,罗致几乎同时感应到。一瞬间,他便出现在白妶的卧室,反正罗致出现在白妶卧室的时候,白妶意识还很清醒,只是被强烈的烦燥所笼罩。看到罗致出现时,他舒了一口气。彼时的罗致甚至还有心与他开玩笑,问道:“白师弟,怎么吃?” 他正想着割腕将血放到器皿里。 偏偏,白妶居然恬不知耻地回了句:“吃、你。” 本来,白妶很烦燥,但罗致突然出现的时候,竟无比的安心。一时顺口,便说了出来,说完,他自己便愣了,这是什么话? 不过,他无暇顾忌自己不伦不类的话了,因为他越来越烦躁。 “哦~”罗致扬了扬眉,眼神清朗明亮,润润的眼睛里聚满揶揄的笑意,“小……白师弟是准备吃、哪?” 小白师弟?罗师兄最近总是这么奇怪地称呼,白妶挣扎着尚存的意识,顺便忽略罗致的促狭。 终于抗不住体内的狂、躁,他抓住罗致,推倒在床,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罗致面上闪过一丝惊愕,然后失笑。 温暖的皮肤触感,腥甜的血液滑进喉咙,狂、躁之感渐渐淡了下去,明明意识已恢复,却不肯起身,脑海里只剩下狂、热的攫、取…… 罗致被白妶压在身下,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往外流,虽然失血并不多,但却无由地感到一阵晕眩,身体不知不觉中紧、绷起来…… 白妶停止了吮、吸,顺手帮罗致点了止血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嗜血症已全部消失,自己却晕乎乎的,趴在罗致身上不肯起来,罗致身上,似乎有一股让他不舍的气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罗致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白妶被压在罗致身下,不由地一阵惊慌,一把抓向罗致的脸,叫道“罗师兄”,想把他的理智给唤回。 却不料一张人面皮“呼”地一声被揭下。 一张俊极雅极的容颜落入眼睑,再见亦、翩若惊鸿! 师兄! 白妶惊傻。 罗致,不,陆禛这时忽然被揭开真面目,一惊。 清醒过来,他才感到一阵羞、耻!就在刚才,他居然对着小师弟…… 白妶躺在床上盯着陆禛,惊异地一动不动。 陆禛沉默了半晌,翻身而起,抬手伸过去整理刚才被自己拔开的白妶的前襟,手刚抬起,余光晃了一眼,目光便被白妶胸前的一只紫蝶定得死死的。 半晌,他才惊魂未定地开口:“紫蝶!” 这大约是他自娘胎以来第一次如此狼狈,第一次失控,第一次大惊失色,第一次不可思议…… 总之,太惊悚了! 白宜生简直是上天派给他的恶梦! 呃,这恶梦好象有、点、甜! 第85章不是夺舍 白妶坐了起来,将前襟合拢,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说道:“胎迹而已。” 虽然他刚才明明感受到陆禛身体的变化,才吓得他对着陆禛一抓。不过,看到陆禛呆在那里,便不忍取笑他了。 何况,自己虽然吃惊和反抗,心里却明明……有些喜欢…… 呸呸呸……. 想什么啦,白妶,你他妈现在是个男人,好不好! 白妶懊恼,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胎迹?”此时,陆禛已恢复了往日镇静从容的模样,站了起来,他这时被白妶拔得外袍敞开,中衣是短衫和一条白色长裤,显得腿修长笔直,健硕的胸肌一块一块地展现着优美迷人的线条。 白妶目光落在他身上,竟象钉子般怎么都拔不动,完全痴了。 妥妥一枚颜狗白妶! 陆禛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缓缓说道:“小师弟与那江吟雪是何关系?” 随着陆禛衣带拴上的一瞬,白妶喉咙咕噜了一下。 “师兄不是知道我夺舍了吗?” “你夺谁的舍?” “江吟雪。” “可你现在是男人。” “因为我会变身术。” “哦~”陆禛声音微微一扬,微愕。 那么,小师弟这具身体便是江吟雪的。 未婚妻变未婚夫?! 陆禛的世界观再次被颠覆。 这个小师弟究竟要带给他多少震惊! 他沉默半晌,说道:“那你不是夺舍。” 这次轮到白妶惊讶了。 “什么?我不是夺舍?” “对,你不是。” …… 第96章 真相(12) “诶,我应该叫你师姐还是小师弟?或者未婚妻还是未婚夫?” 陆禛回头望着白妶,嘴角上扬。 白妶有些懵,以后这关系到底应该怎么处下去? 他又想:“落若相昔,花落似想离。花落还未离,花落永不弃。如此便好! ” 陆禛说道,“17年前,师姐的魂魄将散时,师父及时用锁魂玉锁住了师姐的魂魄。因为师姐的魂魄当时是碎的,可能是魂魄没有完全修复的原因,师父带你的魂魄去投胎转世时,只有三魂五魄,少一灵魄。等你转世投胎后,师父才发现。而你的灵魄因为没了其他部分也无法单独投胎,便一直呆在锁魂玉里了。” “所以,师姐生下来便是傻子。”陆禛看着白妶,笑了笑。 “于是,师姐一出生,师父便在你胸前植入一道招魂符招灵魄与其它三魂五魄相聚。为了不让人发现师姐胸前是道符,所以,师父画了一只紫色的蝴蝶。这道符长年累月地召唤锁魂玉中的灵魄,终于在十六年后的七月十五,借着月圆之夜的力量将你的灵魄唤了出来,与其他三魂五魄合为整体。所以,十六年后你才真正地活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隔了好一会儿,白妶说道:“也就是说我这只蝴蝶可以取下来?” “对。” “那好,我这就取下来。” “为何?” 白妶不想说自己觉得这紫蝶在胸前过于诡异,忽然又想到前几日有人偷窥自己沐浴,便说道:“有人已注意到我这只紫蝶了,我怕多生事端。”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但陆禛很谨慎。 陆禛帮白妶取下紫蝶。 但更令人惊讶的时候,随着招魂符的脱落,一记透明的物质随之脱落下来。 “银河玄冰符!”白妶惊讶地叫道。 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符”却在原处。 …… 但随后,陆禛却再次为白妶绘上一只紫蝶,说以后可能用到。 也不知陆禛用的什么颜料画上去的,沾到水也不掉,说是要酒才能洗掉。 * “师兄,当日在女妪国为何会丢掉思怀?” 陆禛回顾了当日情形。 当西梁山腹受霹雳弹轰炸坍塌时,他和黑木森所在的大殿已无路可逃。二人立即结了一道屏障,防止山体塌陷时被山石砸伤,同时,二人合力对山顶用力,试图击穿山体,然而,终使二人修为高强,面对厚厚的西梁山体也难以强行突围。正在这时,龙舞感受到他的危险,弃了那四名女妪国人,飞到西梁山顶,与二人合力,里应外合,强行冲破山体,在强行出山的瞬间,他受了重伤,思怀也掉落了。龙舞载着他到了昆仑虚,在昆仑虚莲台为他疗伤。 这一疗伤便是一个多月,为了让敌人放下戒备,他索性一直装死不露面。回了不羁山后,便联系了千页洞的九皋长老,然后化名罗致,装成千页洞的一名护卫。 * 当堂上的江吟月指认他是魔尊白稷时,白妶便明白那日玉清峰上偷窥自己沐浴的是江吟月。然而,江吟月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窥视自己,显然,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那么,告诉她的那人是谁? 想到这,白妶冷冷地看着江吟月,逼问道:“江吟月,你自编自演这样一出戏,为了什么?” 江吟月这时因为发现白宜生身上的紫蝶竟然是假的,已经完全懵逼了。 这怎么回事?那人明明告诉她,江吟雪使用变身术,变成了白宜生,从长相上看,也是如此。可是,为什么胎迹不见了?难道白宜生和江吟雪不是同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变身术? “江吟月,你为何冤枉白宜生?”慎行威严的声音响起。 江吟月这才慌张地反应过来,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某处,却对上笑中带狠的目光。 她不由地瑟缩低头。 众人见她低头,都以为她已默认伏罪。 慎行再次厉声问道:“江吟月,你为何冤枉白宜生?” 不,不,我不能死。 江吟月又一阵慌张。 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嫉妒江吟雪身上的那只紫蝶,曾用碎瓷片去挖她的胸口,当时被在场的佣人挡了一下,正好戳在江吟雪的左肩上。只要自己能确认白宜生身上有当年的印迹,或许还能证明白宜生就是江吟雪,从而证明他就是魔尊白稷。 想到这里,她索性孤注一掷,大声说道:“我还有办法证明白宜生是不是江吟雪,看看白宜生左肩是不是有个伤疤,我七岁那年用瓷片在她肩头划伤过,在她左肩上留下了一个半月形伤疤。” 众人听了,不由地抽了口气。 这江吟月真是个狠角色,从小狠到大,七岁便能对自己的亲姐下如此毒手。 慎行问道:“白宜生,你可敢亮出左肩给大家看看?” 白妶低着头,沉默不语。 江吟月见他怕了,叫嚣着道:“慎尊,他的左肩上绝对有一条半月形伤疤!” 白妶的左肩确实有一块半月形伤疤,只是…… 第86章追凶 白妶慢慢抬起头,扬起嘴角:“江吟月,你确定要查看我的左肩?” 江吟月见他笑得戏谑,稍微犹豫了一下。兴许,他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确定!” 白妶心中骤冷,本念及江吟月是自己的同胞妹妹,他并不愿意赶尽杀绝,可是江吟月却丝毫不容情,白妶内心最后一丝亲情被江吟月给撕得粉碎。 白妶冷冷地拔拉开衣襟,露出左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是半月形旧伤,倒似新伤。 江吟月面如死灰。 突然,慎行问道:“白宜生,你这左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白妶镇定自若,答道:“上次在女妪国受伤所致。” 慎行无话可说,这回答确实天衣无缝,就算自己想怀疑些什么,现在也已无法证实。 白妶心想:没想到,慎尊那一剑竟然救自己于危难中。 其实,正是慎尊当日那一剑,将左肩上那块半月形旧伤给破了。 白妶说道:“各位师尊,今天弟子被冤枉,想讨回公道,求师尊们成全。” 慎行:“说。” 第97章 真相(13) “弟子请求彻底搜查全山,为弟子蒙冤洗尘,还弟子一个公道。何况,闵师兄今日确实遭到‘凤舞九天’的袭击,不查出此等险恶之人,弟子难以心甘!” 慎行用征询的眼神看了下洵玉及十二位长老。 这时,洵玉发话了。 “下午时分已全山搜寻过,发现的唯一可疑踪迹却出现在凤仪殿。只怕现在再查,也是查不出所以然。” 白妶说道:“玉尊,之所以没查到线索是因为人多过于浑乱。弟子有一主意,既不耽搁大家休息,也不会惊扰大家。”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与山外接触频繁的莫过于盛岚师兄和云易师兄,再加上上次贼人先是出现在盛岚师兄屋子里,这次伤到的又是云易师兄带领办事的闵师兄身上。所以,弟子建议着重搜寻苍云峰、云海峰和沧澜峰,不知各位师尊意下如何?” 二尊与几位长老略微商议后便同意了。 除了被纳入搜查的三峰的弟子不能擅自离开外,其他弟子纷纷从瑶光场散去,二尊与众长老率三峰弟子回到瑶光殿内等候搜查结果。 白妶抽了几名其他峰的弟子与玉清峰弟子一起,兵分三路,自己、温如玉、凤驰三人各带一组,分别展开对苍云峰、云海峰、沧澜峰的搜查。 白妶首当其冲搜查了盛岚的房间,不出所料,盛岚床下的洞口已被堵上。全峰搜查完毕后,什么都没发现,温如玉、凤驰传来的消息亦如此。 瑶光殿内,苍松长老有些不耐烦,说道:“白宜生搜查了这么久,也没个人来报信,简直是浪费时间!” 正在这时,便有弟子前来汇报,说是三峰搜过,并无发现。 苍松说道:“我就说他是瞎折腾,慎尊还非不信。” 洵玉说:“慎尊不是不信,而是用心良苦,多少抱着点希望,看白宜生能不能有所突破。” “果然还是玉尊懂慎尊啊。”有人慨叹道。 “既然无果,怎么白宜生还不来交差?”慎行十分不耐。 传信的弟子道:“白师兄不肯罢休,准备搜第二遍。” 苍松:“胡闹,一干尊长熬着夜在这等他瞎折腾,再搜一遍,天都亮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去,就说我说的,叫他赶紧回殿交差。” 一清长老不由地看了看苍松,今晚的苍松怎么如此急躁? 传信的弟子退了下去,师尊们继续无聊地等候。 白妶双眉紧蹙,他原本想的是这一次搜索,再怎么也能找到一丝线索,却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敌人完美逃脱他的搜查,不露一丝痕迹。 怎么办? 就此罢手? 如果就此罢手,以后再找这样光明正大的搜查机会恐怕很难,他不甘心。直到传信弟子来催他回瑶光殿复命,他也没理会。 今天一定得找出那人,为师父报仇。 他寻思良久,想到那条长长的地道,对方怎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它填满。想到这里,他立即让玉修带人再次对苍云峰进行搜查。 “玉修师兄,你再带人搜查一遍,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玉修去了后,白妶对凤驰说:“凤兄,你带人直接挖开盛岚的床底。” 一干人便移开盛岚的床,直接动手挖洞。 当然,他们挖洞时,都是用灵力。不一会儿,屋子里的沙士便堆成了小山。 挖了一人半深后,白妶跳下坑,站在坑中回忆地道的方向。 他举起手试了试坑的东南方向,说道:“这面是空心的”,稍一用力,那面墙向前方倒去。 “啊,这下边居然有地道!”楚延说道,“走走,看看去。” 他刚准备往前钻,便被付侃拉住:“你在外面,我去。” “付侃,不是吧。你怎么总这样?” “危险,你留在外面守。” “知道危险你还进?凭什么让我在外面?” 白妶怕他俩没完没了,赶紧阻止道:“你俩在外面守着洞口,不许让人进来,万一遇到危险,立即传讯给瑶光殿的师尊们,我和凤兄带几人进去。” 楚驰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妶一摆手给制止了。 白妶与凤驰一前一后往前走去,一直走到尽头,尽头处依然有白骨和尸首。凤驰说道:“怎么这么多白骨?” 白妶蹙着眉,没有立即回答。 依然是试了试洞的三面,没敢太用力,感觉到是实心后,便抬头看了看头顶,试了试头顶,有松动。 白妶说了声“站远些”,众人退出一丈开外,白妶用力一顶,掀开头上那块石头,然后再掀开一块木板,出了地洞,其余的人也纷纷跟了出来。 “苍梧殿?”玉修惊讶地说道。 白妶也没料到地道通向的竟然是苍梧殿,而且地道口子竟然在苍松长老的床下,揭开床板,地面是一块可移动的石头,揭开石头,便可进入地道。 苍梧殿是朝霞殿的主殿,也是苍松长老居住的地方。朝霞峰只是不羁山的一座小峰,象这种小峰,不羁山还有许多,因为峰小,便没有设立峰主,一般都是由长老们任选居住。这些小峰上,也不会有太多的弟子,往往长老们会带着自己的一两名亲传弟子及服侍起居的仙童居住。 “搜!” 白妶一声令下,跟随来的修士们立即分头行动。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后,回来的人都摇头,什么也没搜到。 不可能啊,那么长一条地道挖过来,不可能什么用也没有。 “再搜!” 又是两柱香的时间,依然什么也没搜到。 楚延:“白兄,会不会我们忽视了不应该忽视的地方?” “什么地方我们忽视了?” “那人恐怕早跑了吧,我们这样搜都没有搜到。” 白妶微微一笑,他想搜的可不是那个会“凤舞九天”的人,他真正想搜的是“血食”。 “血食”自然不会离苍梧殿太远,不然,嗜血症发作就太不方便了。 他环顾四周,能搜的地方都搜了。 忽然,他看到墙上半开的橱柜。真奇怪,竟然有人在橱柜里贴了许多图案复杂的画。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走过去,细细地观察那些画,虽然画的线条结合的很完美,但还是发现画上有缝,他试着往左边一拉,居然开了。 第98章 真相(14) “啊!”有人惊呼。 原来这墙壁里竟然是空的,白妶弯腰走进去,厚厚的墙壁角落里捆着一个要死不活的人,他将那人提着出了墙。 “看来,此行不虚啊。”凤驰说道,与白妶相视而笑。 众人浩浩荡荡从朝霞峰往瑶光殿而去。 * “苍松长老,这是你屋里搜出的人。”白妶踢了踢地上瘫成一堆的人犯,“长老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这人在你屋里,而且还是在……墙壁里!” 苍松面如死灰,指着白妶道:“你冤枉人!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白妶:“你可以问问在场的各位是不是从你房中搜出的。” “苍松,这人是何人,你为什么要藏在自己房中?你身为戒律堂长老,怎可以知法犯法?”慎行严厉地问道。 苍松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突然,他拔出剑,向白妶刺去。白妶侧身一躲,避过锋芒。他现在修为已是元婴,虽比不上苍松,但也不怯场。 这时,洵玉突然出手,一柄子虚剑向苍松刺去。洵玉是从后面出手,一心集中在白妶身上的苍松哪里注意到。其实,就算他注意到,也未必能躲过洵玉这一剑。 “玉尊手下留人!”白妶话音未落,洵玉的长剑已一下子刺透苍松的心脏。 苍松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身体里穿过的子虚剑,慢慢转过身子,瞪着洵玉,一口鲜血吐出,倒地而亡,一双眼睛似有不甘地瞪得大大的。 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众人一时都转不过神来,呆在当场。 “师弟,你--”慎行万分惊愕。 洵玉收回剑,说道:“我本是担心他伤着白宜生,没想到他竟不躲开。” 主犯忽然死了,线索一下子断了,也没有必要继续审下去了。因为地上那人现在也是昏迷不醒的。 窗外天空已微微发白,不知不觉中,竟到了寅时。 洵玉说:“不如暂时将嫌疑之人暂时收监,待中秋之后,再作审理。明天就是中秋,还得操持,不如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慎行:“只好如此了,各位,散了吧。” 白妶说道:“慎尊,朝霞峰两位弟子和一名仙童,弟子一并带来了,可否一同收监?” 慎行摆摆手:“都收监吧,分开关押,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白妶当然懂得慎尊的意思,分开的目的是以免他们统一口供。 众人解散后,休息的休息,收监的收监。白妶可不笨,收监前先自行审问一番,然后再特意留了两名玉清峰弟子看守天牢。 防患于未然! * 中秋节最不爽的环节大约就是典礼了,师尊们在上边长篇大论、官话连篇,弟子们在下边听得耳朵起茧,焦躁难耐。好不容易熬完典礼,接着又是弟子们表演节目,无论有趣还是无趣,大家都得坐着捧场,很是无语。 中午吃团圆饭的时候,稍微有点小官职或在师尊们眼里有印象的弟子,还不得不端着酒杯前去走一遭,这种感觉很不爽。 饭至中途,又是师尊们举杯邀大家共饮,一场饭局又作又受约束,吃得极为不爽。 好在,午后大家便自由了。 对于楚延来说,却根本不存在什么拘束,因为他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了。就算师尊们的饭桌上,他也能闹出夭蛾子来。所以,约束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他此时象只开屏发-情的花孔雀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桌间,先是给师尊们敬酒,接着又是在女修们那边流连往返。看着楚延一张俊脸笑得又妖又浪,付侃的脸黑成了夏天即将下雨的天空,阴云密布,愁云惨淡,好不容易楚延回身落座。 “付侃,你怎么不吃啊?”看着端坐在那里没有动筷的付侃,楚延十分惊讶,“不会是等我吧?” “嗯。” “哎呀,我说你真是。我在别的桌都吃得差不多了,你等我做甚。是不是饿着了啊,来来来,楚哥给你夹菜。”楚延夹了一只付侃爱吃的鸡腿放到他碗里。 付侃黑着脸看了他一眼,楚延一脸讨好:“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然后,付侃一言不发地埋头吃饭,并不理他。 同桌的师兄弟们吃完饭,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一桌,只剩下他二人。 楚延见付侃一直黑着脸,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百般讨好也不见成效。 楚延心想:你不理我,我就恶心你。索性嗔起一张脸,撒起娇来,声音又娇又俏“付兄”,“付侃”“付兄,你看看我嘛”…… 他越是娇俏模样,越是让付侃想起他刚才在女修堆里如何的风光得意,黑了脸,将筷子“啪”地拍在饭桌上,说了句“滚”,站了起来,走了。 “诶,付侃,你凶什么凶?谁还没个脾气不成?”楚延在后边扯着嗓子嚷。 谁知付侃根本没有回头,直接往玉清峰去了,简直就是甩了楚延晦气。 哎,真是怪人,又得罪他了,莫名其妙。楚延摇着头。 众人都散了,只剩下收拾残局的仙童和杂役。找不到同伴玩,真是无聊,可又不想回寝室,因为他现在和付侃住一起,没有第三人,回去的话,还得看付侃那张臭脸,楚延才不想。可是去哪呢? 楚延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见付侃往玉清峰去了,索性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中走到云海峰。 不如去找云易师兄玩。 楚延和云易还算性格合得来,能玩到一起。一想到云易,楚延这时才奇怪起来,似乎昨日抓贼时一直未见云易啊,按理,他怎么也应该出现的啊。毕竟是云海峰的大弟子,那种时候必然是他带着师兄弟们搜索。为啥昨天却是江吟月带的队呢? 对了对了,今天吃团圆饭为何也不见云易呢? 他越想越奇怪,不过,不用担心,反正很快就到云易住的地方了。 敲了敲云易的房门,没人应声。大声叫了两句“云师兄”,没想到没把云易叫出来,倒把旁边的师兄给吵着了。 第99章 真相(15) “你叫什么呢?打扰人睡午觉。”那位胖成南瓜的师兄问道。 “我找云师兄,他在吗?” “不在,师父前天就派他下山了。”“南瓜”师兄不耐烦的说道。他每天必得午休,不午休,会整天精神不好。 “哦,谢谢‘南……’师兄了。” “谁告诉你我姓‘南’了?” “师兄,不好意思,小弟记错了。打扰了哈,师兄,我这就走。”楚延笑容满面,心里却在想,怪不得肥成这样,吃了就睡,能不长成猪吗?叫你“南瓜”师兄,都算尊重你,没叫你“猪”师兄就不错了。 想归想,却也不敢说出这等不讨喜的话来。 既然云易不在,他便只好回玉清峰了,大不了去药园浇水,去炼丹房和凤驰一起炼丹,总之,只要不看见付侃那张臭脸,什么都好。 他懒洋洋地往回走,绕了个圈,正好经过瑶光池东北角的洗仙池。 今天的天气还真好,阳光明媚,阳光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都能反射出光来。 楚延只瞧了洗仙池一眼,就发现不对。 水面上似乎漂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水面上竟然飘着的是银丝。 啊啊啊,怎么会飘出银丝来? 他在乾坤袋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根爪钩,那东西还是上次和付侃去后山玩攀沿时用过的。 他顺着银丝去勾,似乎勾到个什么东西。从水面往下看,什么也看不到。因为洗仙池水与一般的水不一样,水质浓厚,如熬过的鱼汤一样。修仙的人落入水中,超过三个时辰,会被夺去灵根,毁掉仙骨。超过十个小时,肉身便会腐烂。 据说不羁山留着这等邪恶之物是为了对付堕仙入魔道的人。但凡修魔的人,只要用这洗仙池水一浇便能验出来。 一般修士被洗仙池水浇一下,会感觉到疼痛,但却不会受伤。而入魔的人,浇一下便能烧出一块疤来。 洗仙池里并无外物,如今楚延却用爪钩探到了东西,自然十分好奇。那东西似乎蛮大,爪钩居然捞不上来。楚延便用灵力去探那物体,将其捞出水面。 一具尸体出了水面,肉身腐烂,衣带也残缺不全,原来那银丝竟是死者衣服上的,因为洗仙池水腐化不了金银玉一类的东西。 啊啊…… 楚延吓得面如土色,“啪”地扔下爪钩。 他这一惊叫便把那些在附近林间散步的修士给吸引过来了。 “啥事啊,楚兄。” “楚师兄,咋了?” …… 等众人看清洗仙池旁躺着的尸首时,都“啊”的惊叫起来。 白妶赶到时,洗仙池旁已经聚了好多人,一群人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白妶吩咐玉清峰的弟子去找口棺材,另外又派一名弟子去通知掌门慎尊,自己则蹲在旁边研究起这具尸体来。 衣物中带银丝,在这山中只有两人喜欢,陆禛和云易。陆禛的银丝卷云纹派服低调,隐隐透着雅贵之气;云易的则是夸张奢华如同他本人一般浮夸,可能是因为身居去海峰大弟子的缘故,他的浮夸略逊于楚延。倒不是真地逊于楚延,而是毕竟是大师兄,怎么也得掩饰掩饰。 那这人,看样子便是云易了。 白妶得出这个结论。 然而,在他翻过死者的左手时,这个结论被推翻了。 原来是他! 白妶微微一笑,了然于胸,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已知晓。 洗仙池发现的尸体被装入棺材,按惯例人死后要停置三天。因为云易本是云海峰的弟子,本应抬回云海峰,但白妶说死因蹊跷,应先放到戒律堂尸检,检查出真正的死因,所以最后棺材被抬入戒律堂,由戒律堂弟子守护。 尸体被安置妥当后,白妶回到了凤仪殿,不知为什么,始终觉得心里不踏实,她虽在天牢里安置了两名自己人,另外还派了温如玉暗地里守护,但也难保天牢中会发生变故,于是,他又招了凤驰来,给他耳语一番,凤驰便依计行事了。 安排完这些事,白妶又再次检查了苍松的尸体,因为中午吃团圆饭的时候随便谈了下,长老会决定明日审理天牢中的那些可疑人,白妶也就不着急了,坐在院子里思考这一连串事件后面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 楚延没想到自己随便逛逛竟然发现个死人,也真是晦气。 虽然看见付侃也来到现场,偏偏人家忙得很,又是安排弟子们装尸,又是搬运棺材,自己也没能和付侃搭上话,心里十分别扭。 既然付侃有事,没功夫理自己,加上付侃未必就气消了。于是,楚延便无所事事地跑去华音阁炼丹房找凤驰插科打诨。 “你炼的这是啥破玩意?”他拿着一颗圆形褐色的丹丸,对着窗外透进的阳光看,丹丸褐中带紫,与平日里所见不一样。 “哎哎,别乱碰,这东西宝贝着呢。”凤驰说道。 “有什么可宝贝的?”楚延问道,“难道是高级修炼丹不成?” “才不是,这丹叫假死丸。” “假死丹?意思是服了人会假死?开玩笑吧?表哥,那还会有谁服这东西?你可真逗!我咋没看出你有逗逼的潜质?”楚延很嫌弃地将假死丸放回锦盒里,谍谍不休地说着。 “你废话真多!”凤驰叹道。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凤驰回头望向门口,一身红衫的温如玉走了进来。 “温师妹,来得真及时。”凤驰招呼道。 “药呢?好了吗?凤兄。” “好了。” “温师妹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楚延很皮。 温如玉将扇子一折,便敲在楚延身上:“好好说话,不会学学凤兄。” 楚延赶紧闪开,躲到凤驰身后,说道:“我好好地学他干嘛?学他当呆子?” 凤驰:“……” 楚延:“你敢说不是?” 凤驰:“我哪里象呆子了?” “就凭你喜欢人家不敢说。” “凤兄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温如玉一边说一边往丹炉里瞧。 “是……”凤驰急得一把捂住楚延的嘴。 温如玉回头,奇怪地看着他俩:“凤兄,你捂他嘴干嘛?” 凤驰一脸尴尬:“别听他胡说八道。” “噢,也是。楚兄几时说过正经话?”温如玉很理解地说道。 第100章 真相(16) 忽然,她一阵欢快:“哎呀,凤兄,你这炼丹技术又提高了呀。宜生兄知道了一定会高兴死了。” 她盯着凤驰面前丹炉里的成品,一脸惊讶。同样的药材,这次炼出的丹差不多多了三分之一。 凤驰浅笑不语,看着温如玉象只蝴蝶般欢快地在从一个丹炉飞到到另一个丹炉前,目光久久挪不开。 温如玉一抬眼,见凤驰盯着自己,便说道:“难不成凤兄怕我偷盗不成?这样盯着我。” 凤驰一笑:“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听温师妹经常提起我。” “我为什么要提你?” 凤驰:这个不开窍的丫头。 楚延咳了两声,旁白道:“因为我想你提到我。” 偏偏温如玉完全不开窍,马上怼了回去:“你想我提到你,我就提到你啊,有病!” “不对,有病的是我凤兄!”楚延促狭地朝凤驰飞了一眼,一脸不可言说的笑容。 凤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楚辞立即噤声。 楚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还要不要人帮?真是呆子一个。 他虽腹诽,倒也不敢太过份,对凤驰,他多少有点发怵。 温如玉觉得二人有些莫名其妙,她转了一圈,走到楚延旁边,拿起装假死丹的锦盒,问道:“是这个么?凤兄。” “是。” 温如玉拿起盒子说了声“那我取走了哈”,人便轻快地出了炼丹室。 见温如玉走出炼丹室,楚延“噗”地笑出了声,惟妙维肖地学着凤驰的样子说“好了”,“是”。 “呆子,女神来了,你就这三个字。看你怎么追得到女神!” “滚!”凤驰笑骂道。 “咦咦,你居然说‘滚’,看我不向舅父告你。” “……” “要不,我帮你去找温师妹直接摊牌?”楚辞靠在桌子上,身子歪斜着一仰,将脸伸到凤驰面前,“脸别红!泡妹子,你得学我。” “学你厚颜无耻?” “哎哎,我说哥哥,咱就正经谈个恋爱,被你说成这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哦,对了,女神要假死丸干嘛?” “得,你那算谈个恋爱?还没被教训够?”凤驰对楚延了如指掌,突然他抬起头看向门外,说道,“付侃来了。” “哪哪?”楚延一下绷直了身子,扭头往门外望去,却什么也没见着,回头见凤驰憋笑,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上,“你个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我帮你,你还这样捉弄我。我走了。”楚延一拍屁股,佯装生气,转身便要走。 凤驰知道他一惯如此,也不着急,说道:“慢走,不送。” 楚延回头:“记住!不要求我帮你泡妹子。” “下次别求我帮你拉住付侃。”凤驰垂着眼眸,继续视察丹炉。 楚延埋头往外冲,结果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居然是付侃。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嗤”了一声,说道:“你来干嘛?” 这小子净长个儿,明明比自己还小自己两岁,这一年便窜得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 “找你。”付侃闷声道。 “我又不会迷路,找我干嘛?” “喝酒。” 此时,已是酉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好好……”楚延一听喝酒,来劲了,一脸开心,回头看了一眼凤驰,“呆子,要不要一起啊?” 凤驰说道:“有些人不愿。” “你?好,不愿就拉倒。”楚延说着便拽了付侃走了。 凤驰懒得解释,他才懒得说那个不愿的人是付侃。 说起楚延还真是,帮别人的时候挺聪明,落到自己身上竟白痴得很。 “付兄,我请你喝花酒当赔罪,好不好?”楚延随意地拽着付侃的衣袖,二人齐步缓行。他口中虽说是赔罪,其实不过是自己心痒痒,听说凤鸣城中的翠红楼最近新来几名乐伎,模样不错,还弹得一手好琴。一边喝酒,一边听音乐赏歌舞,一边瞧美人,这是何等乐事?叫上付侃,不仅消了他的气,自己也享受了,两全其美,多好! 他一把如意算盘打得顺溜转,却没想到耳边传来的却是付侃的怒喝。 “你!”付侃怒道。 楚延见他面色不善,心想,我好心好意赔罪,你还给我使性子甩脸子,你当你是谁啊。他不乐意了,说道:“诶,付兄你怎么老那么一本正经?不就喝个花酒么?你、我,正当青春年少,都是正常男人,喝个花酒又怎么了?又不是叫你去嫖……” 付侃将他的手猛然一甩,喝道:“楚延!” 楚延见他一脸怒气,好象是真地很生气。 他向来见风使舵惯了,才不自找晦气。当下便正了正脸色,一副改过自新的样子:“好,好,我们不喝花酒。你想喝什么酒,哥就陪你喝什么酒。” 付侃闷哼一声,甩手急步往前走。 “诶,诶,付兄,你等等我呀。”楚延一边追,一边叫道。 这小子真难伺候,这又是怎么了? 他还得依着这小子,不然,付侃会甩他几天的脸色,那个滋味可不好过,谁叫他现在和付侃是室友呢?自从来到玉清峰,他便和付侃两人独处一室了。 付侃心里十分郁闷,楚延这家伙拈花惹草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付侃为了纠正楚延这性子,曾故意让他出糗。 楚延一向是见了美女便移不开脚,还在祥云峰的时候,他便盯上了一个叫煜月的女修。付侃便暗地里打听煜月的情况,知道煜月特别讨厌花心的男子。付侃便心生一计。 第90章风流成性的楚延2 反正楚延还欠着他九张心愿券,让他吃吃苦头,改掉他好色成性的性子就好。 怎么也得把他掰正。 付侃开始向楚延讨“债”,履行心愿券愿望。付侃的愿望是“楚延与煜月逛街一天”,如果楚延成功的花便划掉五张心愿券,失败的话就划掉一张心愿券。总之,楚延得亲自去邀请煜月。 付侃想到这,便对楚延说:“你邀煜月师妹逛一次街,成,咱们就划掉五张心愿券;不成,便销掉一张。” 楚延兴致昂然地跑到女修院找煜月。 第101章 真相(17) “煜月师妹,煜月师妹。”楚延伸着脖子在院门外叫着,对身边经过时向他行注目礼的女修们视而不见。 “何事?”煜月从房中出来,远远瞧见他,冷冷问道。楚延的风流成性,她早已如雷贯耳。 “我想问师妹什么时候有空,想邀请师妹一起逛个街。” “我又和你不熟,我为什么要和你逛街?” “同门师兄妹嘛,一回生两回熟。就逛个街而已,我想给家姐买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但实在不知道买什么好,想请你帮忙给参考参考。”楚延死皮赖脸。 “滚,象你和白宜生这种不是东西的东西,少来烦我。” 楚延本来对被女生骂从来都是无所谓的,但对方带上了白宜生,他便不依了:“你骂我可以,带上白师兄就不行。” 煜月憎恶地道:“我骂了你又能怎样?他敢做,还怕人说?” 楚延:“他做了什么?你少冤枉人!” 煜月:“我冤枉他?你问问大家,谁不知道他是个断袖?” “就算他是,碍你啥事,你凭什么骂。何况人家不是,你少造谣。” “造谣?眼见为实,要不要找大家来理论理论?” 楚延自然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小事闹大,把白宜生牵扯进来,狠狠地转过身,大踏步离开了。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煜月是八婆”n遍。 输了个彻头彻尾的惨,他自然只销掉了一张心愿券。 …… 本来,传言中,白宜生和温如玉是一对。后来便有人说人家是姐妹情,因为白宜生是个断袖,只喜欢男人,而他喜欢的那个人便是仙督大人。 真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便有八卦。” 传言里,有人亲见仙督大人与白宜生执手弹琴,二人相视暧昧。 还有人亲见仙督大人从白宜生的发鬓取下一片雪花,满眼尽是宠溺。 还听说白宜生在仙督大人寝殿宿夜不归…… 打住打住,这么说来,倒象仙督大人是断袖,而不是白宜生。 可是,仙督大人绝壁是高岭之花,怎么可能是断袖?! 再说,仙督大人在不羁山十多年来都是一派清誉呀! 明明咱仙督大人被猪拱了,怎么能怪咱们的小白菜仙督大人呢? 要说断袖自然应该是那白宜生。 天杀的白宜生! 毁掉了女修们心目中的男神! 伤害了男修们的楷模! 难道不应该让他下地狱? 难道不应该让他遭受口诛笔伐…… 怎么能让他连累咱们的仙督大人,是不是? 可白妶完全蒙在鼓里,一心扑在修炼和药园的事情上,废寝忘食。 仙督大人就算知道,也不会理会这等无聊之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象仙督大人这样的,本来就是做大事的。 后来,随着仙督大人离世,这些谣言终于散了去。 楚延那次败得一塌糊涂,被作为一次整蛊,划掉了一张心愿券,付侃还保留着九次整蛊他的机会。 楚延心里骂道:该死的白宜生,你可害苦了我! * 付侃回忆到这里,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看了一眼楚延。 楚延浑然不知,还兴致勃勃地说道:“要不,咱们去迎凤楼?去喝咱们玉清峰的桃花醉?” 付侃再一次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道:随他,随他。 明明比自己大两岁,却活成了弟弟,这人,也就只有楚延了。 付侃无奈,谁叫他是楚延呢?付侃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也许是和楚延的打闹中,又或许是因为一直和楚延朝夕相处。总之,不知什么时候起,付侃发现楚延对他的亲密接触,会触发他全身触电般紧张…… 付侃心里微涩。 二人御剑而行,很快便到了迎凤楼,徐掌柜一见二人白衣卷云纹,知是不羁山的修士,热情地招呼道:“二位里边请。” 精神抖擞的小二将二人带入雅间,一边沏茶一边说道:“二位点什么菜,要什么酒?对了,我们有新上的特色水果,可要一份?” 楚延心花怒放:“莫不是咱们玉清峰的罐头?” “正是,正是,想不到二位是玉清峰的。不知道二位与白公子熟不熟?” “熟,当然熟。”楚延一边说,一边挽袖子,将袖子挽得老高,白净的胳膊肘儿都露了出来,一脸得色。 付侃不动声色地垂目,余光落到他雪白的腕骨上,喉节微微地咕噜了一下。 楚延的手修长,指节分明,腕骨也生得精致,纤细白晳的手腕无不展示着他富家公子的出身。 最后,楚延点了半壶桃花醉、几道迎凤楼的特色菜,外加一罐桃梨罐头。 迎凤楼的味道确实不错,二人吃饱喝足,但酒却没喝足,半壶桃花醉太少,可二人嘴又叼得很,不是桃花醉不肯喝。 “咱们不如去问白兄要两坛,带回寝室慢慢喝。”楚延说道。 “你这脸皮真够可以的。” “怕啥,咱们与白兄的交情,难道他还不肯么?” 二人刚到凤仪殿,便见绣春提着两大篮水果过来,楚延便伸过头去看绣春篮中的水果,咦,品种还挺多,水果上还有水迹,想来是刚洗过。 “绣春,你提这么多水果是要干啥?”楚延从篮子里抓起一个石榴一掰,递给付侃一半。 “我也不知道啊,白师兄要,也不知道他又要鼓捣什么新鲜玩意。” 二人随绣春绕到后院,经过花园,再经过几道石拱门,便看到一间屋子。二人这才发现,凤仪殿后竟有这样的所在。 宽敞明亮的屋子里,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陶罐,罐子上贴着封条,还有标签。 白妶正在里边忙碌,见二人进来,便说道:“又来做甚?” 白妶刚才在院子里思索后,脑海里已对这两天发生的事件有了比较明确的答案,这时心情十分愉悦,正忙着他的新事业呢。不过,挣钱也是为了大家。 楚延:“当然是来帮忙的。” 白妶:“越帮越忙的那种吗?” 付侃闻言,差点“噗哧”笑出了声,强逼着自己把笑意吞了回去。楚延看他拼命闭着嘴,两颊微鼓,嘴角上扬,便说道:“你想笑就笑,我看着都辛苦,你怎么笑,我都无所谓。” 回头又对白妶说道:“我承认我是来要酒喝的。” 第102章 真相(18) “喏,你看看你想要哪种酒?”白妶对着架子努了努嘴。 楚延顺着白妶示意的架子上看去,柚子酒、猕猴桃酒、桃子酒、无花果酒、龙眼酒、苹果酒…… 便问道:“这些都是水果酒?” “当然,你看的那一排是一般配方,我正在研究改良配方。不过,就算一般配方,也比市面上的酒好喝,等我研究出改良配方,咱们就去凤鸣城开个酒窖,专门收果子做酒。我前半个月做的那些酒已经酿好了,有好多呢,想喝就叫绣春带你们去取。对了,每样给我留一坛,架子上只有样品了。” “那真是太好了!白兄果然爽快!”楚延兴奋地一拍付侃的肩膀说道。 付侃“嘶”了一声,说道:“要酒就要酒,你打我干嘛?” “顺手嘛,谁叫你离我近。” 两人在绣春的带领下,去了地窖。二人一人抱两大坛,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凤仪殿。 “咱们去哪喝?” “天色还早嘛,咱们可以去看落日余晖。”付侃说。 看太阳下山的样子,莫过于云海峰西面的落霞坡。 “走。”楚延当下便同意了。 落霞坡位于正好挨着洵玉的寝殿,一向人少,又林深茂密,去哪喝酒,绝对没人打扰。 两人坐在落霞坡上,一边赏落日,一边喝酒聊天。 “付侃,你打算一辈子在这山上吗?” “那不成,再怎么也得下山游历游历。”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白兄肯定不会同意的。” “现在当然不成,再怎么也得升了元婴再出去。” “升元婴,算了吧。我觉得金丹就可以了。”楚延可没有升元婴的想法。 “一定得元婴,金丹级的修士太多了,人群里随手都能挑出一个……”付侃坚持自己的想法。 ……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才一会儿,便有些晕乎乎的。 这时,楚延站了起来,说道:“你在这等我,我撒泡尿去。” 付侃:“……” 真是懒人屎尿多! 忽然听到楚延在林子中“咦”了一声,付侃转过头去看,因为山石和草木挡着,倒是什么也没见着,便问道:“你‘咦’什么咦……” “付侃,快来看。”楚延并没有回答他,倒是叫起来了。 “有什么好看的?”付侃站了起来,晕乎乎地循声走去。 “你看,这里有个洞呢。”楚延一拉那人多高的杂草又掀开干枯的野草。 付侃一看,还真有一个洞。 “走,咱们瞧瞧去。” “算了,一个洞有什么好看的。”付侃说道。 “不对啊,你看这洞明明是新的。”我要不是刚才看见一只兔子跑进去了,都不知道这里谁挖了个洞。里边不会是谁藏了什么好东西吧?” “你做梦吧。谁会往这里边藏好东西?” “谁会在这挖洞呢?挖来干啥?”楚延还是好奇,很想进去。 关键是这洞挖了不说,还藏得老严实了。 他刚才来撒尿,惊动了一只野兔,他一时兴起,便追着那野兔而来,本来拨开这杂草也没看到什么,只有一堆干枯老死的野草而已,谁知,他因为找那只野兔,掀了几把干野草,竟发现一个洞口,更奇怪的是,这个洞的泥土很新,显然是刚挖不久,这才有些奇怪。 不过,既然挖了洞,那挖出的泥土去哪里了呢? 付侃经不起楚软磨硬泡,只好与付侃往洞里探去。 * 中秋的第二天一大早,白妶正在慢条斯理地一边给呦呦剥葡萄,小狐狸着急地举起小前爪,等候它的食物。 “白白,你这是在磨洋工么?”呦呦很着急很着急。 “给你剥,你还嫌慢,再嫌自己剥去。”白妶端着架子甩了它一句。 “不嘛不嘛……”呦呦撒娇打滚,黑黝黝的眼珠子骨碌碌,扑灵扑灵眨着眼,“白白最好啦。” “滚!”白妶佯装生气。 小狐狸正要再来一个“萌态杀”,让白妶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放肆买单,却听见一阵聒噪:“白师兄,白师兄,不好啦,不好啦。”绣春从殿外跑进来。 “春春,你这又是怎么了?”白妶皱眉,这丫头老大不小的,也不收敛着点,一天到晚大惊小怪,长大了怎么嫁得出去? “什么事?慢慢说。” “楚师兄和付师兄被玉尊捆了,说他俩偷看……夏月师姐……洗澡……”绣春有些难为情。 “什么!”白妶不由地身子一僵,今天要开审天牢里的几个人,竟然来这一出。 楚延是什么性子,白妶自然知道,但这种事,楚延还不至于。何况付侃在,说付侃偷看姑娘洗澡,这事任谁都不会相信。 他稳了稳心绪,把盘子推给绣春,说道:“给呦呦剥葡萄,马上要开审了,我去戒律堂。” “那二位师兄的事?” “等审完再说,先让他俩吃点苦头。”白妶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凤仪殿,往沧澜峰而去。 他如果这时去找楚延和付侃,怕是会误了会审,这一次,他一定得揪出那名内奸,为师父报仇。 * 辰时,戒律堂。 二尊、众长老与白妶已就座。二尊居上位,左右是长老们和白妶,中间是嫌犯。 白妶看了看堂上的嫌犯,是苍松两名亲传弟子中的一位,二尊是主审,经过一番问话后,再将另一名弟子传了上来,又是一顿问话,接着便是传仙童。 总之,审问十分不顺利,几乎没有问出什么。 也就是说,苍松是内奸,与旁人无关。 接着便是传那名从墙壁里抓到的可能的“证人”又或者是嫌犯,总之,身份不明。但去传人的弟子回来说,那人死了。 接着又传江吟月,弟子回来说,也死了。因为他们在天牢中是分开隔离关押,提人的弟子并不知道江吟月也死了,这才使他跑了两个来回。 “混账!怎么死的?”慎尊将枕木一拍,十分恼怒,这还怎么审? 难道就这样算了? 堂上一片静默。 半晌,玉尊道:“若没有其它,只能到此为止了。” 似乎,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似乎应该结案了。 但应该如何结? 众人议论一番,是作无头案还是得出一个结案内容,好对不羁山全山弟子做一个交待。 然后,玉尊建议说,不如这样结:我戒律堂苍松长老被奸人白稷夺舍后,不幸身亡。魔尊白妶以苍松长老的身躯迷惑大家,在不羁山预谋不轨,如今,已被伏法。 众人想了想,觉得这个结案算是可以交待了,便纷纷点头同意。 就在这时,白妶说道:“慢,我不同意。” 第103章 真相(19) 众人抬头看着白妶:“不知白峰主还要怎样审?” 慎尊:“那你来审!” 白妶当仁不让:“好,我来审!” 众人放松的身体又坐得笔直,拭目以待,看白妶怎样审这个无头案。 白妶:“将苍松长老的尸体抬上来。” 众人:…… 前天不是都看过?今天又抬上来干啥?折腾死人么? 这白宜生真是太过份了,对死者不敬。 就算那身体被魔尊白妶夺过舍,但那身体再怎么也是苍松长老的。 “不得无理!”慎尊阻止道,“他再怎么也是不羁山上位高权重的长者,怎么可以如此侮辱他的遗体?” “慎尊,刚可是你亲口说,让我审此案的。”白妶无一点退让的意思。 “你!”慎尊向来脾气大,暴躁,被白妶一句话给怼回去,真是自己打自己脸。 “就让他审吧,看他能审出个什么样来。”一清长老拂了拂手中的拂尘,劝谓道。 不一会儿,两名弟子抬着苍松的遗体上殿了,看样子是从棺材里刨出来的,衣服皱巴巴的没有理整齐。 白妶走到堂中,说道:“这人根本不是苍松!”众人一片惊讶,面面相覤。 怎么可能?! 白妶蹲下身子,在他脸上一撕,便揭下一块人面皮面具。 众人伸长脑袋望去。 “居然是云易!”有人叫道。 那,那昨天在洗仙池里找到的是谁? 慎尊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指着地上的尸体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不羁山又死了人,而且还是戴着人面皮死去,这事就不那么好随便结案了。 再不可能象刚才那样随意将案犯推到魔尊白妶的身上。 很快,便有人意识到,既然此人不是苍松,真正的苍松又去了哪里? “白峰主,既然此人是云易,那苍松长老又去了哪里?”玉尊问道。 “死了!” “死了?”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大家看清楚我手上这块人面皮了吗?”这时,众人才又定睛去瞧他手中的人面皮,咦,这人面皮好象是真人的皮肤! “的确不错,我手上这块人面皮是真实的人的肌肤,而且,这块皮就是从苍山长老脸上刮下来的。”白妶说道。 “这凶手也太残忍了吧!”旁边负责传话、传人等辅助工作的弟子情不自禁地说了句。 “大家看,这颗痣,是真的!”白妶展开人面皮,用指甲在人面皮左眼眉屋抠了抠。 谁都记得苍松脸上左眉尾处有颗很明显的黑痣,这样看来,这面皮还真是苍松的了。 这时,白妶转过身,看着堂上二尊,说道:“玉尊,你刚才急着问我真正的苍松到哪去了?为什么不先问云易为什么要冒充苍松长老呢?” “云易为什么要冒充苍松?他为什么能拿下苍松的人面皮?苍松又在哪里?”白妶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将人面皮扔回尸体身上。 是啊,这些都是关键点,众人伸直了脑袋,莫不在等白妶揭晓,可是,这些天大家都在忙碌,都没有忙碌出个名堂,白妶能解开吗?会不会又是一桩无头案?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戒律堂外已挤满了弟子们的身影,都在洗耳恭听听这出精彩的剧情。 接着,白妶说道:“把云易的尸体带上来。” 接着便有两位弟子将云易尸体抬了进来放在地上,白妶手一拂,揭开掩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说道:“这,便是苍松长老!” 众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怎么看出来的?这具尸体面部早已被洗仙池水腐蚀得不成人形,除了身高与苍松差不多外,实在看不出哪里象苍松。 白妶戴上手套,蹲下身子,抓起尸身的左手,将他左手摊开,说道:“大家请看,这具尸体的左手,他的左手食指下有一块异与常人的凸起,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 “确实有。” “有没有人知道苍松长老的左手食指根端有一块凸起?” 众人沉默,因为大家确实没注意到。 但白妶注意到了,那日与众师尊前去千页洞经过怪石阵时,怪石阵突发箭阵,九皋长老施以援手时,苍松长老也举起了手,当时,白妶正因为很警惕,才注意到苍松对着他的那只左掌上食指根端那块与众不同的凸起。不过,他当时不知道苍松是要对他援手还是想加害于他。现在倒是想通了,苍松当时是想施以援手,见九皋长老已为白妶加持了屏障,便又收了手。 “没人知道?也不要紧。将苍松长老的两位弟子和仙童分别带进来。” 先进来的是苍松的贴身仙童,他时常跟在苍松身旁伺候,自然应该对苍松十分了解。 白妶并没有直接说出左手食指下的特征,而是问道“你可记得苍松长老左手掌有什么特征吗”。 仙童答道:“苍松长老左手食指根有块凸起,听说是小时候受伤所致。” 接着,白妶又分别传了另外两名弟子,回答一模一样。 “云易根本不是苍松道长的对手,他又是如何取到苍松道长的人面皮的呢?”白妶自问自答,“因为害死苍松道长的另有其人,云易顶多算个帮凶。大家看看,苍松道长的肋骨,这根是断的,可见,他死前与人激烈打斗过。” 殿外的弟子一片哗然,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一片。 众人不由地想:真凶是谁? 第93章死而复生 “带江吟月。”白妶说道。 “江吟月不是死了?”众人又是一脸懵逼。 今天真特么戏剧! 江吟月是被抬进大殿的,面色苍白、身体僵硬、无心跳、无呼吸。 这不是死了吗?还带上来做啥? 众人抬起目光,疑惑地看着白妶,不知道他要干嘛。 第104章 真相(20) “凤兄,你可以进来了。”白妶说道。 这时,围住殿门的众人便纷纷让出一条路,让殿外的凤驰入殿。 凤驰在众人的注目中,手拿一只锦盒进了戒律堂。 只见他掰开江吟月的牙关,从锦盒里拿出一枚丹丸,再取了一杯水,喂进她的嘴里,使了一把内力,将丹药逼入江吟月的腹中,半晌,江吟月悠悠醒来。 “这…是…怎么回事?”慎尊抬起手,指着被凤驰扶着坐起来的江吟月,不解地问道。 “我让人给她喂了假死丸。”白妶说道。 “什么?假死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桃翁震惊。 * 事情还得从中秋那天下午楚延发现洗仙池的尸体说起。 当时,白妶看见尸体左手食指端下方的那块凸起后就判定洗仙池里死去的不是云易,而是苍松,而那些银丝不过是有人为了误导,而故意给苍松穿上云易的衣服罢了。 既然死者是苍松,那前一天死在大殿上的人便是别人了。 想到这点,白妶立即离开,回去检查被洵玉刺死的那人。仔细检查,果然发现了端倪。那张苍松的人面皮十分逼真,不,本来就是真的。人面此经过药水处理后,防腐,也有活性。那张皮是从苍松脸上实实在在撕下来的,白妶意识到这点时,吓了一跳。 明白了之后,他将人面皮小心地覆了回去。 那名真凶也确实了得,不但能杀掉苍松,还能将假苍松伪装得如此周全。白妶想到这,不由得更加谨慎了些,左思右想,想到天牢里那几名嫌犯与人证,虽然自己已经派了两名弟子严密守卫,但总觉得还有些不安。于是,便让凤驰炼制了两枚假死丸,交给温如玉。 温如玉受白妶的指派,一直在暗中监视天牢。那天她看到一名弟子给江吟月和另一名人证送水和食物,便拦住他检查了水和食物,结果水和食物居然有毒,吓得那名弟子当场面如死灰。 温如玉说他想阴谋害死认证,要将他拖到戒律堂,那名弟子吓得连连摆手说不是他干的,他根本不知道里边有毒,他只是被安排给天牢送水和食物。 然后,温如玉让他悄悄地去拿干净的水和饭食,检测完毕后,温如玉趁他不注意在水和饭食里放入碾碎的假死丸。 但第二天天牢突然传出江吟月和人证死亡的消息,那名弟子便懵了,不是检查了没毒吗?为何还会死?他自诩难脱干系,一个人在寝室里坐卧难安,直到后来又有人说江吟月活过来了,他才兴冲冲地跑到戒律堂外看故事。 * 白妶看了看江吟月,这人是她同胞亲妹妹,虽然人很讨厌,但毕竟血浓于水,他是有心护她周全的。 众人见江吟月苏醒了,也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既然白峰主如此大费周章地要保她安全,想必她在此案中作用甚大,甚至可能是决定真凶是否浮出水面的关键。 众人翘首以待。 “江吟月,你看好了。”白妶慢悠悠地说道,“你面前摆着两具尸体,一具是被玉尊所杀,另一具是死在洗仙池里。玉尊所杀的那人名义上是苍松长老,实际上是云易……” 白妶说到这儿,观察着江吟月的神情,江吟月听了白妶说的话,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会儿后,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情。 白妶继续说道:“如果昨天我不让人喂你假死丸,恐怕今天你已经变成尸体了。” 江吟月打了个寒颤。 “我问你什么话,你就实话实说,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喏,你看看九皋长老,我已向他请求过了,让他全力护你周全。如果你非要撒谎求死,我也不勉强你。” 白妶说完,静静地看着江吟月。 “我说。”江吟月咬咬嘴唇。 “这个香囊是你的么?”白妶手里拿着一只香囊,问道。 “是的。” “那你这只香囊为何会掉到我凤仪殿了?” “那日我来偷看白峰主沐浴。”江吟月开口道。 殿外众人哗然:“她不是喜欢仙督大人么?怎么会去偷看白峰主洗澡?” “是你们不懂。仙督大人毕竟去了,现在要论人品样貌还有谁能和白宜生相比?” “得得,你们别吵了。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峰主问她这个肯定与案情有关,哪里有那么多绯闻,真是服了你们。” …… 白妶问道:“你偷看我沐浴是自己想看还是受人指使?” 众人不解:这个问题是不是扯得有点远? 难道不是应该问“你为何偷看我洗澡么”“你偷看我洗澡是何目的”么? 偷看别人洗澡,受别人指使? 这……这个脑回路……也……太奇葩了吧! 突然,江吟月指着上座的洵玉说道:“是他,是玉尊指使我的。” 这一下,殿内、殿外,简直就是扔了一颗炸弹。 “什么?!” “她说是玉尊?怎么可能?” “玉尊是我的偶像,诽谤我偶像,她是找死吗?” …… “胡说八道!”慎行将枕木一拍,站了起来,指着江吟月的手都在颤抖。 这也难怪,毕竟慎尊与玉尊那层关系,嗯嗯,众人都懂的。不羁三尊,年轻时个个都是“貌比潘安、宋玉”的美男子,这世间,哪有女子能与之媲美,成为良配? “慎尊,急什么,且听她怎么说。在座这么多人,难不成大家都没有判断能力?”白妶不紧不慢地道。 白宜生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慎行慢慢地坐回原位。 此时,玉尊仍是一副淡然坦荡的模样,似乎江吟月说的不是自己。 “江吟月,玉尊为何要指使你来偷看我洗澡,你一句一句从实招来。” “玉尊说,你是魔尊白稷,夺了家姐的舍,然后变身为男,成为白宜生,只要在你身上看到紫蝶,便能证明。” “紫蝶,他如何知晓紫蝶?” “玉尊曾经一直在寻找家姐,问我家姐有何特征。我便说了家姐身上有块胎迹是紫蝶。” 白妶:“他为何要找你家姐?” 江吟月:“因为他想找银河玄冰符。” 第105章 真相(21) 105 果然如当初所料,曾经去江家的那个同门是玉尊的人。白妶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这时,一直作旁观状的玉尊,轻描淡写地问道:“我找银河玄冰符做什么?再说,就算我找,我又如何知道银河玄冰符在你家姐身上?你家姐不是一个傻子么?我如何能将注意力放在一个傻子身上?” 江吟月:“因为你怀疑我家姐被白妶夺舍。” 洵玉:“笑话,众所周知,我足不出户,你家远在姑苏,我与你家并无往来,如何无缘无故,要怀疑千里迢迢之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傻子。” 是啊,众人愣了一愣,且看江吟月如何回答。 令人大失所望,江吟月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白妶说道:“其实,玉尊您早在十六年便已注意到了江家,只不过近期才有所行动。确切地说,您便是当年重伤我师父的真正凶手。” 白妶这话一说完,殿内殿外一片沸腾。 江吟月这次终于感激地看了白妶一眼。 甲:怎么可能! 乙:天方夜谭! 丙:我长了这么大,第一次开了眼界! 丁:好叭,我承认我智商已成零。 戊:不不,清醒点,你的智商为负,好吗? …… “哦~”玉尊风轻云淡,“证据呢?” 白妶:“传凤驰上堂。” 凤驰、玉修二人入得殿中。 白妶:“凤驰,你且将你在盛岚地道中看到的一切告诉大家。” 凤驰:“各位师尊,弟子与白峰主第一次发现盛岚卧室中有一地道时,这地道一路通到苍松长老寝殿,这才发现了墙壁内有一名受害者,所以,便顺其自然地认为苍松长老是内奸。但第二次,在白峰主的指示下,弟子再度重探地道,却发现这地道里是分两路的,只是有人把另一路堵了。挖开堵住的地方,一路走去,弟子到达的是玉尊的寝殿。” 白妶:“如果我猜得不错,苍松长老墙壁中的那名受害者是玉尊转移过去的,为的就是陷害苍松。” 洵玉有些坐不住了,冷哼一声道:“我与苍松无怨无仇,且有同门情谊,我为什么要陷害他?” 白妶:“掩盖自己是内奸,这难道不是理由?好,我就为大家一一道来。 如果大家还记得十七年前白妶被灭后,那本《嗜魔殇》并没有找到吧?师父说他曾经问过白师姐,白师姐说那书在不羁山上时就不见了,这就是说师姐的书被同门盗走了,而这个人便是玉尊。 此前,并没有知道白师姐学了魔功,为什么玉尊会知道呢?” 然后,白妶为大家讲述了当年发生的真相。 当年,尊上中了乾坤鼎的毒,危在旦夕。 白妶心急如焚,便去找慎尊。行至慎尊寝殿外,便听见里边有说话声,似乎在争论什么,她一时好奇,便覆耳侧听。 只听玉尊说道“灼华这毒除了嗜魔功,恐怕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慎尊却说道“不可,嗜魔功是禁书,无论什么情况下,断不可取出,违背祖宗训导”。 玉尊:“师兄,难道你就这样看着灼华去死?” 慎尊:“我不忍。但是,我也不能因为为了救他而荼毒天下苍生,或者说用一命来换他这一命。你且打住,此话,休要再提。” 白妶这时听到有解救师父的办法,便退了回去。 她可不管别的什么后果,先救师父要紧。就算豁出性命,她也要救师父。 就这样,白妶义无反顾地盗取了《嗜魔殇》,最后以魔功为师父解了毒,自己却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白妶讲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后来,白师姐才想明白了,那日,她去找慎尊时听到的对话其实是玉尊有意说给她听的。” 桃翁:“玉尊救灼华心切也是有情可愿的,你为何说他是故意说给白妶听的?” 白妶:“因为玉尊真正的心思是想逼我师父退位。” 桃翁不明白:“逼灼华退位?为什么?” 白妶:“因为慎尊一直觊觎掌门之位,玉尊对慎尊,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他求得一个掌门之位算得了什么?” 慎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勃然大怒,喝道:“白宜生,你信口胡说!” 白妶:“慎尊息怒,请容弟子说完,然后把证据呈上,你再发火不迟。” 白妶接着说道:“白师姐的魔功首先是师父发现的,师父不忍将她法办,便隐瞒了真相,每隔一段时日,便割腕滴血,让白师姐喝下,阻止嗜血症爆发。师父问白师姐书在哪里时,白师姐才发现书不见了。 后来,白师姐不忍,便逃下了山,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讲了。 而那本书,实际上是被一时起了贪念的玉尊盗取了。” 众人象听天书一般,尽管心里有许多疑惑,殿内却也静?地没有一丝杂音。 “修嗜魔功者,功力每隔三重便会遇到一个难跨的坎,一旦晋级失败,便会走火入魔,走火入魔的代价便是中嗜血之症,如果不以人血为饮,便会失去神志,嗜血好杀,外貌变得奇丑无比。而玉尊当年,并不知道嗜魔功有如此弊病,所以,后来他便真地走火入魔了。” 众人:啊?这样? 殿内依旧静悄悄的,无一丝声响 “玉尊走火入魔后,便靠人血维持自己的本来面目。如果我猜得不错,他是近一两年才走火入魔的。但他又是怎样维持自己不病发的呢?自然是通过盛岚为他提供‘血食’。对了,我说的‘血食’就是用来为嗜血症提供血源的活人体。 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盛岚出去采购时,经常为自己带回一只大箱子,而这个箱子便是他私人‘采购’的物品,实际上却是他抓的活人。 他抓的这些活人都是流浪汉或者乞丐,他们失踪,根本不会引人注意,就算有人发现人不见了,可谁又会多管闲事呢? 但长此以往,也并非可行办法。所以,玉尊想要找到银河玄冰符为自己彻底治疗嗜血症,再加上那物还能帮他通关。 第106章 真相(22) 玉尊虽闭门不出,但并不代表对远在姑苏的江家一无所知。 他思及我师父十六年前为我师兄摄合的一门亲事,开始怀疑江家与白师姐有关系。当年我师父收了师姐的魂魄放入六道轮回,让她转世投胎到江家。按理,转世投胎后的江吟雪与白师姐完全没有了关系,不知道为何玉尊非要认为江家有银河玄冰符,为了得到银河玄冰符,不惜杀人威胁,导致江家满门被灭…… 玉尊,不知弟子说的可对?你一直以来,要的不过就是银河玄冰符,所以,你闯华音阁禁室,闯千页洞……” 白妶话未完毕,慎尊已大怒。 “住口!这不过是你的猜想,你的一面之词!简直是目无尊长,诽谤!戒律堂上,岂容你放肆!”慎尊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 “编故事的本领不小。”玉尊冷冷地笑道。 千般情绪,万般语言,其间五味杂陈。 众人久久回不过味来,这故事似乎没有逻辑错误,但目前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玉尊是内奸啊。 “这不是故事,是事实。带人证。”白妶冷声说道。 很快,两名弟子架着一名半死不活的人进来,此人便是当日在墙缝里找到的人。 咦,不是说死了吗?难道也是吃了假死丸? 此人当然是吃了假死丸,白妶为保住人证也是废尽了心思,但无奈此人被采血过度,已是油尽灯枯,一直昏迷不醒。 白妶看了看瘫在地上的人,皱了皱眉,审问肯定是不行了。 看来只能当堂检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白妶蹲了下去,先是看了看这人的脸,面黄肌瘦,嘴角有丝丝血迹沁出。难道他嘴里受伤了? 想到此,白妶左手拇指与四指分开,用力在此人下颌骨一捏,嘴巴便被打开,白妶再用右手撑住他脸上的两块颧骨往上,牙关便被打开了。 堂上众人都正在看白妶干什么,这时见那人牙关打开,一见之下,都吓了一跳:此人,竟没有舌头! 难道有人为了不让他招供,竟割去舌头? 真凶残! 白妶放开他的脸,环视了一下,然后,掀开此人左腕处的衣袖,只见遮掩的左腕间,数道伤口已愈合。接着,白妶掀开右手衣袖,腕间还用白布包扎着,白妶解开包扎处,右腕腕间也是数道伤口,其中一处看起来刚割开不久,伤口尚未愈合。 检查完毕后,白妶站起身,说道:“此人无舌,嘴角还有血丝,从刚才的检查大家也看到,舌头刚割不久,此其一; 其二,这人腕间伤痕累累,从伤疤的新旧程度看,受伤时间有远近。再从伤口形状看,是同一器具所割。再从力度看,是同一人所为。显然此人是被一次又一次地放血,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放血,然后还给他包扎好呢? 弟子认为,这人是一名‘血食’,一次又一次地被放血,是为了用这些鲜血暂时稳住嗜血症。 不过,这人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根本活不了多久了,所以,这才被抛出来当棋子,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引到苍松长老身上。 师尊们觉得弟子这番分析是否合理?” 桃翁点头道:“如果内奸走火入魔一事成立,那这个结论是可以的。” “带厨子。” 随着白妶的吩咐,一名弟子便将两名厨子带了进来。 “各位,这两名厨子是云海峰的,胖的这位是负责玉尊饮食的主厨王三,瘦的这位是打下手的李五,想必大堂之上也有不少人认识他们。” 然后,白妶转过身,对二人说道:“把最近一年玉尊的饭食情况给大家说一下吧。” 王三从怀中摸出一叠纸来,说道:“这是这一年来玉尊每日所点的饭食与菜单,有些单子是玉尊的亲笔,有些是仙童代劳。这些单子送到后,我一般会吩咐李五按这个单子准备食材,李五则会誊写一份找采购的师兄采购。” 白妶接过菜单,翻了一下,果然,每日除了清淡饮食外,还有大补类饭食,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吃的。这样吃下去,不会火重七窍流血而亡才怪呢。 白妶将菜单递于慎尊过目,然后再递于长老们过目。 慎尊这时焉了气,因为菜单上他确实看到了玉尊的笔迹。 本来,师尊们饮食一向由厨房专人打理,吃什么都没人过问和注意,况且,因为修炼原因,师尊们的饮食奇奇怪怪一点也很正常。只是玉尊饮食习惯突然改变,而且,他要的量也过大了,有时是两人的量,有时是三人的量。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吃得怪没什么问题,但大补类,象人参啊,灵芝啊,这类大补药决计不能按天天吃。哪怕你天王老子,天天次,也能吃成死人。 白妶:“这份菜单打着玉尊的名号,但显然是给另外的人吃的。都知道正常人受不得这类大补,敢这么吃的,显然是体虚缺血之人,所以,弟子认为,玉尊这饭食是给‘血食’准备的。不然,大家认为是给谁的呢?” 众人沉默不语,因为白妶说的确实是事实。谁会天天吃补药?玉尊能要这些东西,说明玉尊身边肯定有人需要这个。 “好啦,现在弟子来理一理这些线索。一是盛岚与玉尊相通的那条地道,里面有血迹及白骨,弟子认为地道是盛岚为玉尊提供“血食”的通道。 二是苍松长老的死,死前明显与人激烈打斗过。能打得过苍松长老的人,在座诸位中除了二尊、九长老外,还有几人?想必大家都清楚苍松长老的武功,与各位长老不相上下吧? 三是江吟月的供词,说明玉尊确实一直在暗地里寻找魔尊白妶,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找?反而遮遮掩掩。 四是地上这人,确实有被放血的痕迹,显然是名“血食”。 五是杂役证明玉尊的饮食不正常,那些饭食极有可能是给“血食”食用的。 这么多条证据都指向玉尊,难道玉尊还能置身事外吗?” 洵玉:“白宜生,你这是陷害本尊。‘血食’是苍松的,地道也通向苍松,你凭什么把所有的一切推到我身上?” 第107章 真相(23) 白妶:“饭食呢?玉尊你不会说你要的那些饭食都给苍松长老了吧?如果这样,你不会怀疑苍松?” 洵玉语塞:“你!” 白妶冷声说道:“如果这些证据不够直接,我还有更多的。” 突然,殿外一阵骚动。 一名秀气的的衣仙童和一只雪白的狐狸出现在殿外。 那狐狸生得粉雕玉琢,毛色雪白,一双细长的眼睛眨巴眨巴,跟在仙童脚边,见人多,便躺在地上撒娇打滚,绣春叫道“过来”。 “不,我要抱。”呦呦舔着自己的小前爪,它才不要走路呢,这种时候,得让人抱着,才显得它与众不同,人家是白白的宝贝嘛。 绣春心里有事,有些不耐,又叫了声“过来”。“不!”呦呦又打了个滚,撅起小嘴撒娇卖萌“不嘛不嘛,人家脚走疼了,要抱抱,要吹吹”。它鼓着嘴,装模作样的对着自己的小前爪吹气。 “噗!”便有弟子笑起来,白妶都抗不住呦呦卖萌,弟子们哪里抗得住。 本来殿内气氛正紧张,弟子们往殿外聚精会神地看殿内情形。本来先是有几个女修注意到呦呦的,后来便有更多的弟子注意到了,这时大家都回过头去,看到小狐狸打滚撒娇耍赖满嘴跑火车。 从玉清峰到沧澜峰,脚便走疼了。你个傻丫,别骗了,好吗? “那不是尊上那只小狐狸吗?”有人惊喜地叫道。 “就是,好可爱啊。” “好想摸摸。” …… 绣春迟疑了一下,便往回走,去抱它,一边骂“就你事多”,还不得不给它吹吹,不然,等会它发了脾气就是一爪…… 白妶听到殿外骚动,便往门窗边看去,一眼瞧见绣春,抱着呦呦往戒律堂而来。估摸着她有话与自己说,便向殿上二尊及长老们说道:“各位师尊,小停片刻,弟子去去就来。”这才匆匆往殿外走去,绣春拉着白妶到了人少的偏角,在他旁耳语了几句,白妶点点头,然后又往殿内走去。 殿内几位师尊这时也松了口气,紧张了半天,小松一下,喝了几口茶,便见白妶回来了。 白妶先向大家颔首示意,得到同意后又开始了会审。 “带盛岚。” 紧接着,盛岚被两名弟子推着上了堂,上身被捆得严严实实。 盛岚满脸又羞又愤恨,被推攘着见来。一看到慎尊和玉尊,宛如见了救星,大声说道:“师父,玉尊,弟子冤枉啊,弟子并不知道那条地道,兴许弟子住进去前便有了。”他此时还不知道白妶已找出地道的岔道是通向玉尊寝殿的。 “无关?地道入口在你处,地道里的血迹尚存。如果地道是以前便有的,那怎么可能还有血迹残存?” 白妶几句话问得盛岚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他又听到白妶问道: “盛岚,这枚玉佩你认得吗?”白妶举起一物。 “盛师兄的玉佩怎么会在白师兄手中?”有人奇怪地问。 盛岚:“我的玉佩我怎么会不认得,怎么会在你那里?” “真凑巧,有人捡到你玉佩了。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白妶微微露出一丝嘲讽。 接着,白妶吩咐将盛岚带到隔间,再把月七带来。 “去过凤鸣城的师兄弟们想必认识这位吧?”白妶指了指月七,“这位是凤鸣城里异宝阁的掌柜。” 然后,白妶说道:“月掌柜,你说这枚玉佩是你捡到的,请问你是在什么时候捡到的?何处捡到的?你捡到时还看到些什么?” 月七一边回忆,一边讲述当日情形。他一五一十地陈述,显然不象在编故事。 什么?盛岚师兄作这等事? 掳人? 还掳流浪汉?! 殿外的弟子听月七讲完,惊诧万分,没想到他们一向敬重的大师兄竟干出这等事! 有人悄悄地道:“你们说盛岚师兄是不是真地在为玉尊提供‘血食’啊?他可是慎尊的得意门生啊。” “看这情形,那‘血食’怕是他弄上山的,除了他,谁有那么多机会下山,再说,你、我这种经常下山,弄只大箱子回来,可能吗?盛岚师兄这样做就无可厚非了,看见的还以为他是给山中采购的什么东西呢。” 正说着,又有两名苍云峰的弟子进殿。 白妶:“王贵、冯宵,这枚玉佩认得吗?” “认得,认得,这不是盛师兄的玉佩吗?怎么在白峰主手上?害我们一顿好找啊!” “你们在找这玉佩?” 二人忙不迭地说道:“正是,前不久盛师兄将这玉佩掉了,很是着急,大家还帮忙找过。” “听说是他娘留给他的唯一信物,还是当年他出生时,他爹亲自找人打造的。”冯宵补充道。 哦,怪不得。 问话完毕,两名弟子被带下堂了。 接着白妶又让人把刚被带去隔间的‘血食’与盛岚带出来。 “月掌柜,你可识得地上这人?” 月七仔细地看了看地上那人,说道:“小人认得,他时常在街上乞讨,小人还施舍过粥给他,自然认得。不信,随便叫几个凤鸣镇的掌柜来,肯定有人认得他。” 白妶又指指盛岚:“你可认得这位师兄?” 月七瞧了一眼,稍微回忆了一下,说道:“认得,这人便是那日掳走地上这名流浪汉的人。” 玉尊:“胡扯,一面之缘,你如何记得?” 月七挺自负地说道:“不是我吹,我的记忆可是一等一的,过目不忘。不信,你们可以测一测。再加上这位仁兄长得很有特点,加上那天做的事,我如何不记得?” “特点?” “你们看,这位师兄长着一双招风耳,是不是?” 众人定睛一瞧,果然。 盛岚平常都是双鬓微微松驰的装扮,耳朵并不显眼,大家从未留意过。没想到月七只瞧了一眼,便注意到他的长相特征,这份观察力实在是令人甘拜下风。 “证人是你找来的,你是否作弊谁知道?”盛岚辩解道。 “好,不如大家一起来见证我是否作弊。” 大家听白妶这样说,心想:怎么见证? 第108章 真相(24) 这时,白妶说道:“不知哪位长老愿意配合一下,帮弟子证明一下清白。” 众长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没人应声。 “很简单。就是将月掌柜捡到的那枚玉佩与其它玉佩混在一起,注意把有字的那面扣在下方,让他挑出他曾捡到的那枚便可。为了避嫌,准备玉佩一事,弟子不插手。大家觉得如何?” 果然是好办法。 如果月七能顺利挑出玉佩,说明他记忆确实惊人,绝对不会认错,也就是说,盛岚掳人便是事实,真相就能大白! “我来!”一清道长笑道。 桃翁曾是白妶的班主任,与白妶熟了点,九皋长老在怪石阵帮过白妶,也算有交际。而一清长老的职位是个闲职,与众人交际都少,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等了一会,便见一清长老带着一名仙童进殿来。仙童捧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摆了起码十来枚玉,而且,这些玉的形状不是有点象,而是十分相象,连色泽、亮度、润度都极度相似。 众人:…… 这,怎么认?就算月七天天拿着玉佩瞧,也认不出来吧? 死局! 众人心想:若不是了解一清长老的为人,怕不是要将他当作盛岚的同伙。 仙童走到月七面前,月七打量着玉佩,迟迟不挑。 众人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死局! 盛岚冷笑一声:“挑不出,是吧?要不要本公子帮你一把?” 月七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盛岚,果断从盒子的最右上角拿出一块玉。盛岚轻蔑地冷笑一声:你确定是这块? 众弟子心想:听盛师兄这语气,月七一定拿错了。 月七嘴角一勾:“就这块。”说着,他将玉佩交给了一清长老。 众人都等着玉清长老翻过玉佩的另一面,看月七是否挑对了。 偏偏,一清长老这时玩心大起,并不直接开牌。摸着胡子笑呵呵半天。 “你倒是翻啊。”性子急的弟子暗暗着急。 “月掌柜,你为什么要挑这块?”一清长老问道,“难不成是在赌运气?” 月七没有立即回答。 众人:哦~原来不过是在财运气,狗尿运气好的话,这十分之一的机会也能赌对吧! 既然是赌运气,能说明什么? 二尊的脸色渐渐缓了下来。 “不,我不是赌运气。”月七开口道。 难道是“有的放矢”? 一清长老将玉佩翻了过来,嘴巴张开,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玉佩在一清长老手中,殿外弟子看不到玉佩背后究竟是什么。此时,见了一清长老的表情,心道:难道他竟然挑对了? 这时,一清长老慢慢地举起玉佩,将有字的那面朝向大家,对着殿的四角缓缓转了一圈。 哇靠! 居然有个“盛”! 妈呀!这月七怕不是神仙? 怎么认出来的? 这是什么样的观察力?你们还能说他认错人么? 月七勾起嘴角,当然,别人可以认为他是自得。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此前他便担心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对这块玉佩是仔仔细细地观察过。 这玉佩身上每一块沁色,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尽管一清长老找了十来块极为相似的玉佩,光看背面,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以假乱真,根本区别不出来。 但实际上,就算这些玉佩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好的玉都会有沁色,而且沁色都是随天然形成的,不可能一模一样,月七正是根据记忆里玉佩的沁色找出了盛岚那一块。 盛岚刚才本是想通过表情暗示让月七怀疑他挑错了,没想到月七没有一点迟疑。但他仍然不敢相信月七真能认出他那块玉来。如果说月七看到“盛”认出来,他没有话说,关键是背面是光滑的,没有图案,所有的玉佩都是这样的。 “骗子,你不过就是猜的。”盛岚低吼道,道出了好多弟子的心声,“你敢不敢再来?” 月七气定神闲:“怎么不敢?” 盛岚在一清长老耳边耳语了几句。 一清长老微微颔首。 一清长老带着捧玉的仙童下去了,隔了一会儿,二人又走了进来。 盒子里依然是十二块玉佩。 众弟子拭目以待,他们才不相信,月七真能挑出来! 果然,月七久久地看着那些玉佩,半天不动手。 “挑不出来了吧?”盛岚哈哈大笑,一回头,瞥见慎尊严厉的脸,吓得收正了脸色。 “月掌柜为何不挑?”一清问道。 月七默不着声。 “月掌柜这是挑不出来?”一清又问。 “诶,不过如此,我以为他真能挑出来呢。”有弟子说道。 “对对,枉费我刚才还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不过是装腔作势。”有人附合。 “既然挑不出,那刚才的便不算。你的证词……”慎尊那句“你的证词就作不得数”还没说完,便被月七打断。 “不是我挑不出,而是长老太爱开玩笑了,这盒子里根本没有,我怎么挑?” 众人:什么?! 一清道长将每一块玉佩翻转,让仙童端着盒子到各位师尊面前走了一遭。 众弟子:哇靠!居然有这样的操作? 一清对仙童又一阵耳语,仙童出去一会儿后又回来。 大家此时,已经全然相信月七确实不是靠蒙的。但看到仙童又捧着玉佩盒子回来,还是不由地充满期待,想看月七挑得出来不。 这次,月七不再卖弄关子,看了一眼,便拿出一块玉佩,甚至懒得交到一清长老手里,直接举起,转了一圈,让大家看他挑中的这块玉佩。 盛! …… 确认无疑了,这样的月七,你说他认错人证,打死我也不信! 白妶:“大家还有什么可说的?” 堂上寂然。 “所以,月七当日亲眼看到盛岚掳走这名流浪汉,还捡到了盛岚的玉佩。盛岚为什么要掳走这名流浪汉?大家想必心里有数了吧?” 众人不由得点点头。 “玉尊,你还有何话可说?”白妶说道,“桩桩件件俱与你有关?” 洵玉冷笑一声:“除了地道口通向我寝殿,除了我饮食奇葩,何来桩桩件件与我有关?盛岚地道口通向并不只我一处,为何要怀疑我是伤闵夕的凶手,而不是苍松?为什么苍松死了,就一定是我杀的?” 众人:对啊,玉尊似乎说的不错。这里能判定有罪的怕只有盛岚吧? 第109章 真相(25) 白妶其实也知道此时定洵玉的罪尚早,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洵玉的反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沉得住气,也抓得到破绽。 接下来便只有审问盛岚了,关键看盛岚的口供了? 白妶转过身看着盛岚。 “盛岚,你可知罪?” 事实已摆在眼前,盛岚就算不承认其它罪,也得承认掳人罪。 盛岚看了看上方坐着的慎行,叫了声“师父”,然后说道:“我承认我掳人了。但不承认用他做‘血食’。” 推得真干净! 白妶:“你不用他做‘血食’,抓他来做甚?” 盛岚:“这人与我有仇,我便掳了他来折磨,他手腕上的伤也是我故意的,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果然会推。 审问进入僵局,白妶知道他明明在撒谎,却拿不出他撒谎的证据。 正在这时,听到殿外传来清朗的声音,来人似乎知道他正愁什么似的。 “要证据何难,这里便有现成的证据。”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忽然,殿外空地上落下一人。 那人被扔下来却并没有受伤,应该是被灵力托着到的地面,而大家听到声音却并没有看到来人,想来那人修为极高,所以才能用传音之速把声音传过来,还能以灵力远远将人送到大殿外。 白妶听到“证据”二字,心中一喜,他已听出是谁在说话了。只是堂上师尊们并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们心中,那人早已死去多时。 白妶正准备命弟子去殿外取“证据”,便听到楚延的声音:“今日审案这么热闹的哇?怎么能少得了楚爷我呢?” 作! 幸好投奔了玉清峰,要是在苍云峰,估计被慎尊罚得半条命都没了。 那人被扔下后,众弟子便见楚延和付侃御剑落下。 付侃提了那人,与楚延一同进了殿。 洵玉一见楚延和付侃,脸色微变,再看付侃手中拽着的那人,几乎坐不住了。 “各位师尊,这人是我和付侃在玉尊寝殿外洞中发现的。”楚延很兴奋,几乎忘记了自己被洵玉抓住关起来的狼狈,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我和付侃发现这人后,还被玉尊起来一同关进了那洞里,幸好有人救了我们。” 慎尊终于不再坚信玉尊,此刻,他万分矛盾,一方面作为掌门,他应该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这一切,他此时应该做的是将玉尊拿下,而不是让他继续与自己坐在大堂上方听审。另一方面他又拒绝相信眼前事实,毕竟洵玉是的至亲啊,那么多日夜的相伴相守,叫他如何下得了狠心? 楚延将事情的经过大概地说了一遍,大意是说自己和楚延在落霞坡发现一个洞,出于好奇,入洞后发现了一人被困于石洞中,二人正想救他出来时,便被玉尊发现,还被玉尊抓住,后来,有人发现了他们,将他们救出。 问及被何人所救时,楚延和付侃支支吾吾,只说一会儿便能见到。 被抓来的人,看到盛岚和洵玉,吓得直往付侃身后躲。 “不用怕,你只管大胆说,定有人为你作主,护你周全。”白妶瞥了那人一眼。 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堂上除了二尊,还有数位长者,看样子个个武功不俗,这才稍微把心神稳定了下来。 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杨二狗,是凤鸣镇的流浪汉,以乞讨为生。一日,他抓住我,把我装进木箱,带进这山里。”他指了指盛岚。 “后来,我便见到了他,他每隔几日便会来放我的血,还当着我的面喝掉。”他又指了指洵玉。 然后,他挽起双袖,举起手,众人便看见他手腕间一道又一道清晰的伤口,有一处敷药后还包扎着。 原来是这样! 众人目光全都聚在洵玉身上,白妶冷笑一声,问道:“玉尊,你还有何话可说?” 洵玉站起来,一改以往温文尔雅的仪态,“哈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恨声说道:“本尊无话可说!有种就来拿我!”他一个移形换位,瞬间,一柄子虚剑夹在了楚延脖子上。 楚延吓得“花容失色”:“你…你别…乱来啊!” 付侃的手已落在腰间佩剑上。 洵玉望向慎行,面露悲戚,说道:“师兄,我不能陪你了,还望师兄多保重。” 慎行怔在原地,看着洵玉,百感交集,半晌才说道:“师弟,放下剑,回头是岸。” 洵玉叹了口气,语气里有无数悔恨,道:“回不了了,师兄,我一步错,步步错,早已回不了头了。”想到自己走火入魔,一辈子要靠着嗜血来维持原样,洵玉内心一阵悲凄,他再也回不去了,如今,他的师兄就站在他的面前,不过咫尺,却如远在天边,他再也不能拉着他的袖,拉着他的手,端祥着他的眉眼,舞剑对奕、开心欢笑了。 “如果想这小子死,你们大可以过来。”洵玉的眼神从慎行脸上挪开,看着众人,厉声喝道,刚才的温情转眼便化着戾气。 “啊啊啊……我不要死啊,付侃,救我!”楚延吓得面如土色。 付侃一脸黑线,手紧紧地抓着腰间的佩剑,却一动不敢动。子虚剑在楚延的脖子上夹着,他再快也快不过洵玉。 “玉尊,交出楚延,我们放你走!”白妶沉声说道。 “我要你们先把盛岚放了!再交出银河玄冰符!” 他居然在这凶险时刻还惦记着盛岚的安危!白妶有些奇怪,当初杀云易时他可是没有一点犹豫。而且云易是他的亲传弟子,盛岚与他并无师徒之情。 白妶冷笑一声:“玉尊,你想一人换俩,这算盘不错。至于银河玄冰符,我也在找。” “少废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说着,右手一挥,九道紫色的如凤霜华如鬼似魅般向堂中数人袭出。白妶早防着他有此一招,思归剑出,剑花朵朵,将九道如凤霜华斩于剑下,可是他忘了自己刚刚受了江吟月一掌,此时运气,伤上加伤,一口血气涌了上来,差点就吐了出来。 洵玉一招凤舞九天,更加证明了白妶所说的是事实。 第110章 真相(26) 楚延在洵玉手上,如果要硬拼显然是不可能的。想到此处,白妶答道:“好,我答应你。” 慎尊是无心暇顾,长老们对白妶的处理并无异议。 “放了盛岚。”白妶一声令下,一名弟子便上前解开了盛岚身上的绳索。 盛岚被解开后,磨蹭着不想走。 “快走!”洵玉冷声喝道。 “爹!要走一起走!”盛岚这一叫,众人才嶓然醒悟。 “孽障,快走!”洵玉一声怒喝。 盛岚见洵玉毛发俱厉,知他此时是真生气,只好转身就走。 看着盛岚消失在视野后,洵玉问道:“银河玄冰符呢?” 白妶从须臾戒指里取出银河玄冰符扔了过去,洵玉接过银河玄冰符,架着楚延慢慢向殿外移去。 “慢着!”慎行忽然喝道。他千情万绪,始终想不通洵玉为何要背叛不羁山,颤声道,“师弟,你为何要背叛师门?” 此时,他心情复杂,那可是他师弟啊,这么多年来,朝夕相伴,相濡以沫,洵玉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师弟,更是亲人,是他可以放弃掌门位置的人,今天,他必须要一个真相! 洵玉苦笑一声:“师兄,你不要问了。” “我来替你说。”白妶说道,“慎尊,玉尊是为了你。” “为了我?” “只怪你当年执迷权力,想当掌门。玉尊为了你,铤而走险,陷害我师父,逼我师父退位。” “是不是这样?”慎行一顿一顿地转向洵玉。 “不是。”洵玉断然答道。 慎行的面孔抽搐了两下,还用再问么?洵玉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可眼神里分明有痛楚。 慎行此时完全明年了真相,心脏疼得厉害,他捂住胸口,踉跄后退了两步,说道:“不值啊,师弟。”仿佛一夜间突然苍老,慎行原先挺立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偻,动作缓慢而又迟钝。 洵玉的心如针扎一般,看着白妶,恨声说道:“休要胡言!” “是不是胡言,你自己最清楚。”白妶一脸冷笑,自己的师父、家人全都因眼前这人而死,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挫骨扬灰。 但是,还有许多真相,他要从洵玉这里求证。 压制住内心的仇恨,白妶平静地问道:“当年你设计屠余崖城,转嫁他人?是为了后来的大荒之战?” “当然。” 众人这时才知道原来当年屠尽余崖的真凶原来是洵玉,并非白妶。当然白妶这样问也是为了替自己洗冤屈,为自己日后必得真身铺路。 “你是如何让其他门派相信我师父到大荒是为了与我一战的?”白妶已从陆禛口中得知当年师父前往大荒,本意并不是想与她一战,而是想救她。 “不妨全部都告诉你吧。当年,凌孝天盗了你的噬魂铃,我把消息传到灼华耳中,并让他知道其他各派已赶往大荒与你一战。灼华知你没了噬魂铃,怕你吃亏,便前往大荒力图阻止双方之战,我趁机告诉众人,灼华要清理门户。在灼华还没赶到时,大荒已陷入战争。 一片混乱中,趁你师徒二人相见,情绪激动时,北溟躲在魔众中,用斩魔刀偷袭了你。斩魔刀下,魂飞魄散。灼华为了救你,施法用锁魂玉收集你的残魄,我便趁机偷袭了他……如果不是苍松赶到,只怕灼华当日便死在了我的掌下……” 白妶紧紧地握着双拳,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血液沁出,他却丝毫未觉疼痛。 虽然早就知道洵玉是害死师父的仇人,但如今听到,依然心痛如绞。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师父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他;师父为了他,殚精竭虑……师父甚至为他铺好了十六年后的路…… 白妶肝肠寸断,心情激动,此前受伤所忍下的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声,吐了出来…… 那日,揭开罗致的真面目后,与陆禛促膝长谈,他才知道师父早已于多年前仙逝。如今,往事重忆,叫他如何不痛彻心扉? 洵玉见他口吐鲜血,似乎出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吧,你那亲爱的师兄,不不,你那未婚夫陆禛,也是死在我的手下……” 堂上一片静寂。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有点广。一是仙督大人不是死于自然灾害,二是白宜生便是江吟雪? 白妶沉声问道:“你究竟还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洵玉愉快地、慢条斯理地对着子虚剑的剑身哈了口气,剑身上立即形成一道白汽。 “不多。与凌孝天合谋,陷你于乾坤鼎,害你师父中毒,骗你偷书,让你入魔,余崖三千亡魂逼你大荒,引修真界与你为敌,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逼死灼华。” “我师父退位,你目的已达成,你为何还要十六年后屠杀江家满门?” “我那是被迫的,谁叫我走火入魔了呢?唔~生血的滋味很恶心的……”洵玉露出厌恶的表情,“偏巧,灼华曾说十六年后要收一名关门弟子,加上出生后的你是傻子,灼华却为你许了一门大好的亲事,我便怀疑你是白妶转世。我便想,兴许银河玄冰符就在江家。 很凑巧,这时我正好发现陆禛派出两名弟子去江家接江吟雪入山,这使我更加肯定江吟雪的真实身份,于是让凌孝天去江家找符。 谁知,凌孝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灭了江家满门,东西也没找到,还将江吟雪放走。 等第二天云易赶到时,除了发现墙面上留下过你的凤舞九天印记外,什么也没发现。我到现在也没想通,转世投胎后,你为什么还记得嗜魔功? 找不到江吟雪,我便怀疑她用了变身术,后来,我便发现你就是江吟雪,因为你和江吟月眉目间相似。刚开始,我也只是怀疑。 还记得女妪国吗?那一次,我让黑木森试探你,谁想,你竟真以为黑木森知道你的底细,大方承认了…… 所以,那天晚上你夜探苍云峰,我便有意逼你走火入魔……”讲到这里,洵玉顿了一顿,“可惜,那晚出现的那名黑衣人,修为实在太高,如果不是忌惮当时有本山弟子在场,本尊自然会使出嗜魔功,活捉你,逼你交出银河玄冰符……” “中秋节前那晚你是如何将黑袍放到我床底下的?” 第111章 不羁山大战(1) “很简单,我引众人赶往凤仪殿,脱下黑袍扔在你床下,然后用摄魂术迷惑弟子,趁那一瞬间我便混进他们当中。当他们看到我时,还高兴地精神大振呢。” “剑穗之事也是你做的?” “当然,虽然随身剑穗很难下手,可是,你总有放下剑的时候。以我的修为,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取得你的剑穗并不是难事。” 慎行长叹一声,又愧又悲。愧对不羁山先祖们,悲洵玉为了自己,竟做了如此多伤天害理之事。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当初,如果自己不贪恋权力…… 只可惜,人生皆如此,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他这时,万念俱灰……刹那间觉得,一切都是浮华。虚名、地位、权力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抛弃一切,可以换洵玉一生的清白,他愿意。 闲云野鹤也罢,浪迹天涯也罢……只要,能一生一世在一起…… 可是…… 没有……如果…… 洵玉挟持楚延走出殿外,众人一步一步后退,让出一道路来。 忽然,一道声音由远而近,“玉尊,你以为挟持楚延你便能逃得出去吗?放了楚延,留你一副全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瑶光场上空,仙督大人白衣胜雪,广袖宽袍,在金色的阳光中踏风而来,脚下步步生花,衣袂翩然,掩尽日月之光。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目光投向他。 “怎么?这就不认识了?”他朱唇微启,悦耳的声音便传遍整座山峰。他站在空中,如神如祉,惊傻了众人。 众修们微微叹息:这是怎样一张宛若天人、颠倒众生的脸啊,清丽绝艳,几乎超脱人世间一切色相,无法让人用言语描绘与勾勒。 就在这时,他衣袖一摆,一招“浮尘断”出手,洵玉为非作歹,他不能让他再留在这个世上…… 只听“嘭”的一声,慎行的身子在洵玉面前缓缓倒下,“师兄!”洵玉声泪俱下,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不羁山,只叫得人头晕目眩。 看着缓缓倒下的慎行,陆禛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误杀了慎尊。众人这才意识到慎尊为了保护洵玉为洵玉挡下了刚才的一掌…… “师弟,回头是岸,不要怪谁……不要伤心,不要哭,以后,师兄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要-一路-开心地-活下去……”慎行望着洵玉,面露微笑,眼神消散,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师兄,你不要走,不要走……”洵玉象个无助的孩子,哭着喊着…… 陆禛叹了口气,双手结印,将他的残魂与肉体慢慢聚在一起,慎行的影子重又聚拢,慢慢飘向空中。 “师弟,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报仇……” 死于陆禛的“浮尘断”下,意味着烟消云散,永生永世不能再投胎转世…… “不要,不要,师兄,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再作恶了,我不再害人了,我……” 慎行的影子越来越淡,渐渐向四外散开…… “不!”洵玉撕心裂肺地吼道,直到慎行的影子消散无踪。洵玉回过头来,目呲欲裂。 师兄没了,师兄没了…… 执念是一道魔咒终于让他完全入了魔,就在一瞬间,众人看到洵玉黑发转白,下一秒,他的双掌间紫色如凤霜华便袭向陆禛,他悲戚到了极致,一心入魔,双眸的紫色越来越浓,混浊而没有光泽,浑身都散发着疯狂嗜杀的诡异气息。 “大家速速散开。”陆禛清冽的声音传彻每一个角落。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白妶心知此战必是惊天动地,迅速组织大家撤离。 一声巨大的轰鸣爆破声响彻不羁山每一个角落,仿佛整个天空都已塌了下来,大地在震鸣颤抖,刚才还是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刹那间,仿佛应景一般,天色忽然暗了下去,天空黑云滚滚,象夏天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的情形。只见天空电闪雷鸣,不羁山上群鸟乱飞,树枝摇曳颤抖,断枝残叶在空中疯狂乱舞。 众人躲进不羁山各处山洞里,只见黑压压的天空下两道白影飞来赶去,掀起一道又一道的的色剑光,与妖异的紫色凤舞…… 白妶的手紧紧地抓进岩石中,十指浸出丝丝鲜血。他此时虽然很担心陆禛,但深知自己出去不仅无济于事,反倒是添乱…… 无论是生是死,各听天命…… 温如玉刚才看到陆禛出现,心里十分欢喜,若是父亲知道大哥还活着,不知会有多高兴。 陆禛去逝的消息传出来后,她后来抽空回了一趟寒山院。父亲满头的青丝竟在听闻消息后,一夜半白。 陆家没有人不知道陆禛对陆展鸣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说一定要分一下份量的话,陆禛在他心中绝对比陆家任何人甚至自己都要重要,深爱桃菀的陆展鸣觉得自己死后无颜去地下见桃菀,深深地沉浸在悲伤之中,连温如玉回到寒山院,也视若无睹…… 大哥还活着,这消息对于温如玉来说,不仅仅是高兴,更是拯救陆家的希望。 回头看到白妶十指滴血,吓了一大跳。 赶忙将他的手从岩石上拉下来…… 白师兄对大哥这感情似乎真的不一般,难道他们真的是…… 忽然,在轰鸣声中夹杂着一阵乱轰轰的嘈杂声,天边竟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活物,那些活物一直向不羁山移来…… “不好,妖兽!”九皋长老大惊失色,“快,截住妖兽!” 他一声令下,众人已如出箭的弦,一个二个“嗖嗖”地往外冲,再一跃而上,仰面直冲云宵。众人在高空中御风而行,却不敢离仙督大人与洵下太近,即便隔了很远很远,他们的剑气掌风向周围散发出的阵阵余风都能将他们的衣衫激荡得飘飞乱舞,如果靠近一点,势必被剑气掌风误伤。众人绕道而行,在天边截住了妖兽。 “凭你们,也能挡住我?”黑压压的妖兽中,一名黑衣妖魅的少年冷笑道,“留你们陪我的孩儿们玩玩吧,我带了洵玉就走。” 第112章 不羁山大战(2) 随着他的说话声,他竟视若无人般轻松地掠过剑阵,踏风直接向二人奔去…… 陆禛见北溟前来,知道难敌他二人,便召唤青龙迎敌。北溟见了青龙,妖魅般无惧的脸上渐渐有了怯意,对洵玉说道:“洵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洵玉与陆禛打了多时,并不能占上峰,陆禛的修为竟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他就不过是化神,如今看来,似乎不止。被北溟一叫,当下便从疯癫中醒了过来。腰间还悬着慎行的青荇剑,青荇剑上附着了慎行的一丝残魂,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应该在此与陆禛做无谓的争斗…… 心念至此,与北溟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便结出一道屏障挡住陆禛与青龙的攻击,转身往天边而去。 随着北溟的一声哨声,妖兽们开始撤退…… 空气中残留的妖兽们的腥味十足,弟子们纷纷屏住嗅觉,收拾残局。随着妖兽们的撤离,明晃晃的太阳又钻出了云朵,太阳在天空象个大大的圆盘,虽然看起来鲜艳,但并不刺眼。 “听说了吗?不羁掌门慎行死了!” 修真界各大门派尚未收到请帖,消息便已传遍五湖四海,紧接着,各大门派便接到不羁山送来的两份请帖,一份丧贴,一份喜贴。 丧贴自然是关于慎行之死,喜贴则是仙督大人即将继任新掌门之请,为了方便各大门派,不羁山的丧事与喜事相继而办,头天是丧事,第二天便是不羁新任掌门的加冕之礼。 不羁新任掌门大典自然是重中之重,这其中有许多令人心照不宣的不传之秘。 据说,修真界数千年来有个不成文的规距。名列第一的门派新掌门上任都有一场不得不接的掌门大赛,在这场大赛上,其他门派可以派任何一人挑战新掌门,如果新掌门不能在这场掌门赛中夺得第一便没有资格坐上掌门宝座,除非肯承认打败自己的门派为仙门之首。 这个规距自然令那些野心勃勃的门派蠢蠢欲动,不羁山居仙门之首数千年,如今,总该让让位了吧。所以,与其说不羁掌门新任是不羁山的大事,还不如说是修真门派的大事,也是修真门派争天下第一的一场赛事。 那这一次,鹿死谁手? 这样的情况下,哪个门派又肯放弃机会?无论是看热闹的,还是有心夺第一的,无不通通赶往不羁山,这也使得慎行的这场葬礼空前壮大,史无前例。 最先到达不羁山的自然是姑苏鼎鼎有名的世家寒山院陆家,陆家家主此行倒不是为了争夺第一,而是因为不羁山未来的掌门其实是他的亲儿子陆禛,儿子上任,陆展鸣自然积极,但也知晓此次上任必然十分艰难,少不得一番打斗。 到达不羁第二位的却是西经山凤家,凤家之所以这么积极,倒不是有争夺第一的想法,而是凤夫人向来眼光独到,独子凤驰资质算不上最好,但也算上上之品。她此行的目的主要还是因为凤驰今年已满十八,已到了婚配之年,想趁这次难遇的百年盛会为自己挑一挑儿媳。 寒山院陆家备礼颇丰,迎接陆家的是不羁山新任总管琉璃。 她心思活络,私下里早已探知陆家与仙督大人的关系,自然不会怠慢陆家。她当年仙剑大赛进入前六名,与白妶单打独斗过一场,整个比赛知进退,懂退让,在白妶心中留下了颇深的印象,盛岚死后,白妶便把她推荐给了陆禛,陆禛便授予了她总管之职。琉璃也不负众望,将不羁山打理得井井有条。 温如玉听说父亲与母亲到了,高兴地御剑而飞,连走路都嫌浪费时间。一落到瑶光殿外,便一步三跳欢欢喜喜地向陆氏夫妇奔去。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温紫凝拥抱着温如玉,欢喜地都快掉眼泪了。陆展鸣也是抑止不了自己的欢喜,满面笑容。陆文彦见温紫凝抱着姐姐久久不放,便说道:“娘又偏心,只爱姐姐,不爱彦儿。” 温如玉:“陆文彦你讨打啊,你天天跟爹娘在一起,我就这么一小会,你都要和我争?”说着便假装要打他。 陆文彦往温紫凝身后一躲,叫道:“娘,你看三妹又欺负我!” “好啦好啦,在这地方闹成何体统?”温紫凝忙拉着温如玉,说是责备,脸上却笑容满面,哪有责备的样子。 又回头对陆文彦笑骂:“你这孩子,哪有这样跟妹妹争宠的?我刚说你妹妹没长大。怪不得呢,哥哥都不长大,妹妹岂有比哥哥长得更快的道理?” “还不是你宠的。”陆展鸣笑道。 “哟,我一个人宠,能宠成这样?自己宠儿子的时候还少吗?”一句话堵得陆展鸣无话可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 “你大哥呢?怎么没来?”温紫凝问道。 “什么大哥?这里要叫仙督大人,都是做掌门的人了。”温如玉咕哝着。 “好好好,这里我们叫仙督大人,谁不知道你现在是不羁的人,不是我陆家的,说话都帮着不羁。”温紫凝戳着温如玉的额头数落着,“哎,我们陆家的孩子三个便有两个在不羁门派,自己家就这一个……” “二哥是要继续家业的,自然不能象我和大哥。”温如玉说道。 正在这时,西经山凤家被迎进了大殿。凤家与陆家当年都加入过大荒之战,自然认识。又同为名门世家,双方一见,自然便攀拉起来。 凤夫人此行原本就借着参加葬礼的名,实则是为自己挑选儿媳妇。她口中与陆家夫妇打着招呼,眼睛却早已落在温如玉身上了:“哟哟哟,四娘子,这是你家姑娘?这可象极了当年的你,果然是陆宗主的孩子啊,长得这么可人。” 温如玉被凤夫人这么一夸,倒不好意思起来。 温紫凝听得一脸骄傲,说道:“可不是,想想我温四娘,当年在修真界也算有名的人物。”她这女儿虽未继承父母的全部优势,但放在哪里也都是十分惹眼的。 第113章 掌门挑战赛(1) 凤夫人拉着温如玉的小手,越瞧越爱。说道:“还是温四娘有福啊,儿女双全,个个模样都如此招人爱。哪里象我这没福气的人,就只一个儿子,还不在身边。” 温紫凝被凤夫人一顿猛夸,听得心里十分高兴,说道:“你若喜欢我家如玉,倒不如收着干女儿。” 凤夫人笑道:“你说这话,我可不愿了。” 温紫凝不解,问道:“为何?” 凤夫人笑笑,说道:“我啦,倒是相中你家闺女作儿媳,收了干女儿,就绝了我的希望咯!” 温如玉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说道:“姨妈,你开玩笑真吓人!你们聊天别拉上我啊。” 凤夫人见这半真半假的玩笑对方没有回应,自然收了话题,说道:“我儿子可也是不羁山的人,指不定温姑娘认识呢。” 温如玉问道:“谁啊?” 凤夫人:“凤驰,认识吧?”她心里想自己儿子也算优秀的,在这不羁山一年,认得的人自然不少。 温如玉愕然:“您是凤师兄的娘啊?” 刚才两家大人打招呼时,她顾着和陆文彦说话,并不知晓凤夫人来自西经山凤家。只道是母亲的闺蜜,便叫了一声“姨妈”。 “我这儿子一向脸薄又谦虚,向来都瞒得紧紧的。” 不过,凤夫人刚才说“儿媳”这话,是认真的么? 虽然凤夫人只是开了句玩笑要联姻,但温紫凝认为女儿的婚事自然要顺女儿的心,她还记得当初家宴上陆禛与温如玉争相为白宜生留食盒的情形呢。 两家家长话短的聊了一会,便到了傍晚,吃过晚餐后,各自便被仙童带到住处。 到了丧礼前的头天下午,各大门派几乎都已聚集齐了,该来的都来了。当然,不该来的也来了。这些人中,心思各异。 因为人多,这天的晚宴十分热闹,众人相互寒暄、拉关系、聊家常,都试图交际一些对自家有用的人,为以后扬名立万打点基础。 前来悼念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着素衣,左手臂上统一拴着黑纱,表情十分严肃。 席间除了陆家、凤家、楚家、付家四大世家以及逍遥门、七杀门、婆萝门、崂山派、蓬莱仙岛等大派外,还有许多小门派,这些小门派中也不乏凤毛麟角这人。 桌席上放着有两种酒,一种是粮食发酵的普通酒,另一种是玉清峰自酿的果子酒。 果子酒一开坛,众人便闻到奇异的果子香味,再尝上一碗时,便有人赞不绝口。温如玉给温紫凝斟酒时,无意中说了一句“这果子酒啊,是白师兄酿的”。 温紫凝一听姓白,随口问了句:“白宜生吗?” 温如玉想也没想,便顺口说道:“是啊,白师兄可厉害了,做吃的尤其厉害,他做的东西可好吃了。” 温紫凝愣了一愣,看样子这丫头对白宜生挺上心的,这次来,自己可得好好认识认识白宜生。 然而,温如玉却在想,白宜生将来嫁给自己大哥,自己少不得能蹭吃蹭喝。 想到这,脸上竟露出笑容。 温紫凝瞥了一眼温如玉,心想,一个把心思放在饮食上的,多半是酒囊饭袋,这种货色,怎么配得上我女儿?想娶我女儿,先问问老娘手中的绝情剑肯不肯? …… 席间听闻此果子酒是不羁一名弟子所创,便有人更是蠢蠢欲动。作为修士,不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倒学起酿酒来。如今的不羁山到底有多不堪?看样子,自己门派也是有机会的。 十七年前,大荒一战,不羁山失去了灼华上仙,实力大大减弱。这次慎尊去逝,玉尊成魔,苍松长老也仙逝,实力上更是大大的降低了不少,这次还真是机会。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好不容易熬过了头天的葬礼,终于等到了第二天的掌门加冕之礼。这些人想,一会掌门挑战赛上一定要打败不羁山,为自家门派扬名立万! * 掌门加冕之礼一如既往在瑶光场举行。 偌大的瑶光场能容万人,除了本门弟子五千外,还有其他门派的代表们两三百人。五千弟子分两列立于瑶光场上,外来门派则坐在最右边的第三列。琉璃在众人进场之前,已安排弟子把桌椅摆好,头天傍晚便向各大门派送了桌位号,此时,外来门派迅速入场,依照桌位号坐好,等待仪式开始。 台下众人放眼望去。 只见瑶光台上,中间是两大主位,左侧坐着的年轻人,白色锦袍,一张宛若天人、颠倒众生的脸清丽绝艳,几乎超脱人世间一切色相,此人无疑是修真门中极负盛名的仙督大人陆禛。右侧是一名颤微微的白发白须老人,一身灰袍,病怏怏的样子。 “难道是微子师尊?”便有人小声问道。 “想来应该是。” 众人知道微子师尊是灼华上仙的师父,年轻时长得十分俊美,但却极不爱惜自己的容貌,老了后就更不讲究了。 “不羁山这元气伤得不是一点两点啊,连微子都给叫回来助威了。” “可不是,不过,反正他又不可能上场,怕什么!” “想当年,尊上在的时候,他才不管这山中之事呢。” “看来这仙督大人也是虚有其名啦,说是修真界第一人,毕竟咱们也没亲眼见过,如今一看,从外表看倒还真算修真界第一人,至于修为嘛,谁知道?” 场中有人小声地议论着,温紫凝听在耳朵里,十分不爽。虽然陆禛不是她的亲儿子,但好歹也是陆家的人,轮得到他人指手划脚,评头论足么?要批评也得她温紫凝来批评。 若不是此时正在开会,她早就怼过去了。但场上庄严肃穆,她也不好发作,心里便憋了一腔怒火。 听了这些议论,有的人便起了轻视之心,那些原本轻视的人,便更加轻视。 众人还记得十七年前,主位是三个位置,尊上正中,两旁分别是慎尊、玉尊。那时的不羁山可谓风光正好,比如今气派多了。 接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比主位略低两台阶的平台之上,那里是各大峰主与长老的位置。大家的记忆中,原来是十二位长老坐在那里。 第114章 掌门挑战赛(2) 不羁山连失两尊,一人仙去,一人成魔,还死了一位长老,这在修真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那么,此时长老位上应该只有十一人。可众人望过去,却见两旁各六人,整齐对称。其间竟然有一名年轻人。 这人,自然是白妶,他如今并未恢复女儿身,依然是一袭男装,坐在众长老中,显得尤为突出。 瑶光场上众弟子自然认得他,可外来的人并不认识。心想,这年轻人此前闻所未闻,难道是那名年前才被收到灼华上仙名下的关门弟子?难道不羁山竟如此没有规距了,凭拜在灼华上仙的名下便能与众长老平起平坐? 于是,有的人更为不屑了。 想不到不羁山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随着台上两旁仙乐声起,微子颤微微的开口道:“诸位,我不羁开派以来,已有数千年,历任掌门皆品学兼优之人。如今,又迎来了我不羁门派第三十二任新掌门上任,实在是可喜可贺。 鉴于我派长老会决定,这第三十二任掌门由我的徒孙,灼华的徒弟,陆载之继任。 按往年掌门继位的规距,各门派可以在挑战掌门环节挑战本门派掌门,测试他是否合格。当然,按往年规距,我派掌门不便亲自迎战,如有挑战的,由我派他人代掌门出战。如果代出战者输了,挑战者仍然认为我派掌门候选人不够格,便可挑战我派掌门候选人。 资格测试完毕后,掌门授封仪式才正式开始。 感谢各派前来观摩与贺喜。” 瑶光场上众弟子听完微子长老这一席话,不由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仙剑大赛的开场演讲。 咦,似乎有什么不对! 哪里不对? 师祖这次讲话好象逻辑很清楚冽! 咋回事呢? 接着,微子便宣布掌门挑战大赛开始。 说起不羁山“掌门挑战大赛”倒颇有一些自身的特色。 这还得从不羁山首徒之争说起,每届掌门新上任之后,便是下一任首徒之争,获得首徒之称的弟子有封号,称为“xx君”。 灼华上仙继位后,他的亲传弟子是最有资格成为不羁首徒的,当年白妶便拿下了不羁首徒之称,被封为“稷泽君”,本是灼华上仙未来的继承人,也就是下任不羁掌门。谁知,事与愿违,白妶不仅没能成为不羁掌门,还被自己的师父首当其冲灭于大荒。 这也难怪洵玉要针对白妶及灼华上仙,只有除去这二人,慎行才有当上掌门的可能。白妶灭,灼华上仙又忽然宣布退隐,这才使不羁山的慎行有了当上掌门的资格。 本来,慎行当上掌门后,他的大弟子盛岚便有了继承不羁首徒的资格,这也不得不佩服洵玉的一番好打算,自己的亲儿子不放在自己身边,倒放到慎行身边养大。可是,八年前,陆禛却挑战了盛岚,轻松地取代盛岚成为不羁山首徒,取封号为“仙督大人”。 虽然是不羁首徒,倒也不算什么地位尊崇,但那五年前,不羁山却突然遭到一神秘门派的袭击,不羁山二尊竟然合力也打不过对方,正在危难之际,仙督大人出手,与对方大战三天三夜,终于打败对手。从此,仙督大人便有了修真界第一人的称号。 因为外界只听传闻,便没有人真正见识过,便也有人戏谑地称他是在“貌美如花”方面为修真界第一人。到后来传闻多了,便不再有人去追究这“修真界第一人”之说到底是修为第一还是容貌第一或是容貌与修为都是第一,但不管怎样,黍离群是修真界第一人的名号算是传开了。 首徒之争是不羁山“掌门挑战赛”的第一个环节,往往是门派内挑战。但不羁山的“掌门挑战赛”还有一个规距,便是掌门加冕冠礼时,迎接其他门派的挑战。其实,也正是因为如此,不羁山数千年来一直被称为天下第一门派。 因为新任的掌门确实要迎战其他门派的挑战,如果赢了,加冕上任,理所当然。如果输了,就得赢家说了算,赢家认为你没有资格,便不能上任。当然,赢家也可放过输方,同意其上任,但要摘下天下第一门派的称号。 可想而知,不羁新掌门上任在天下群英们眼中是何等重要。这是一个“踢派”与扬自家威风的好机会。不过,多年来,并没有哪家敢这么做,因为不羁山确实太强了,这也使得各大门派想方设法的把自家的孩子送到不羁山来学艺,一方面是拉关系,另一方面,学成之后,回到自家,也能扬名立万。 这样说来,这些修真门派倒与凡间普通练武的门派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论实力说话。只不过,修真门派讲究的是斗仙法。 既然到了“掌门挑战赛”环节,想来那名被称“仙督大人”的年轻修士应该会有几分紧张吧。 场下众人不由的将眼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谁知,陆禛一脸惬意,如明月清风般轻松自在。他正端着茶盏在喝茶,举止间优雅无比,温润白晳的俊脸上是一副安闲自得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接下来是一场与自己息息相关激烈无比的打斗。双眸浅垂,极长的睫羽象一排整齐的小刷子盖住了温柔多情的双眸。 好吧,大约也就只有白妶觉得是温柔多情了。其他弟子觉得那是一双看似温情平静,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眸,但这也不能抵挡他们对仙督大人的极度崇拜。 首先上台挑战的是一名逍遥门的弟子,年轻二十来岁,生得俊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当真与其门派名字相合,十分的逍遥自在。 众人虽然不认得此人,但看得出他身手不凡,修为至少应该是金丹级。当然,金丹级修士在不羁山随便便能揪出一个,五千弟子中,至少有一千人是金丹水平,但多半都是金丹一二阶的修为,金丹中阶、高阶的弟子却是极少的。 只听他朗声说道:“逍遥们玉贞子求赐教。” 第115章 掌门挑战赛(3) 陆禛一直垂着双眸,听到玉贞子的声音,也未抬起眼睛。 这番姿态让众人颇有一种受伤感,再厉害也不要这么高傲啊,人在江湖,出来混,总得懂些规距才是。 似乎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自己脸上,陆禛这才略微抬了一下眼眸,眉目清朗迷人,悦耳的声音十分好听,平静而安然,竟一下抚平了众人刚才的不安与愤怒。 “第一场,谁代本座出战啊?”他朱唇微启,便引得女修们按捺不住踊跃之心,男修们竟也生出心甘情愿为之死也值得的心绪来。 简直就是妖孽!白妶心想。 但这“妖孽”的脸上不带半丝诱惑的神情,淡然平静、一派无欲无求的模样。 白妶心里骂了无数声“妖孽、魔鬼”,才强迫自己移开眼睛,回过头来正视场上出列之人。 “弟子愿为掌门分忧。” 出列的是江吟月,众人的目光“唰”地聚集在她艳丽无双的脸庞上,少女身材窈窕,虽然仅十六岁,却已褪去青涩,有着成年女子诱人的韵味。她请命时看向陆禛的眼神带着崇拜与怯意,生出一番楚楚可怜来。这样的她一出列,便惹得玉贞子多看了几眼,顿生怜香惜玉之情。 可恨的是陆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不在意地“嗯”了一声,仿佛与己无关一般。 玉贞子瞟向陆禛的目光中生出一丝恨意,兴许是为江吟月抱不平。明眼人一看,便知江吟月对陆禛用情至深,陆禛就算不喜欢也罢,多少表现出一点重视也好。偏偏他给人的感觉竟是心安理得,让人觉得全天下为他效命都是应该的。这种感觉让玉贞子很不爽,不仅是因为他对江吟月的好感,更是因为他的“正义感”。 如果他知道陆禛并非对所有人都这样,不知道他的这种“正义感”会不会消散。 二人御剑飞上瑶光场上空,抱拳行礼之后,玉贞子稍作谦让,双方便进入了激烈的打斗之中。玉贞子修为比江吟月高,可江吟月的玩命打法让他颇为顾忌,他既怕伤了江吟月,又怕自己受伤,这样一来,二人在空中过了数百招,都没能分出胜负。 这时,陆禛发话了。 “江师妹在我派中只能算中下水平,便能打斗如此之久不落下风,不知逍遥门是否还有其他高手要挑战本座?有的话,别忘了接着上。” 白妶狐疑地看了一眼陆禛,不知他为何今日一反常态,说话竟如此狂妄,颇有不将逍遥门放在眼中的意味。 难道掌门之位能易人心性? 逍遥门虽是修真门派,但其掌门行事一向不按常规出牌,在修真门派中倒显得不伦不类,有一点半魔半仙的味道。 逍遥门掌门玉符纱听完陆禛的话,吃吃而笑:“仙督大人,这挑战之事,不能总让我一个女流之辈占了先机吧,其他门派会有意见的。” 众人一听,便懂了她的意思。意思是她这派已经开了个头,接下来其他门派上才好,至于一会儿他门派中是否再出人挑战,看情况。 因为先挑战的门派肯定是吃亏的,就算赢了,接下来还得与不羁山另外的弟子战,体力上甚是吃亏。 陆禛嘴角轻轻一扬,没有再吭声。 终于,江吟月败下阵来。 她此时,心里很难过,原本是想为陆禛拿下头阵,没想到竟然输了。 难过地说了一句:“弟子为掌门丢脸了。” 原本以为会得到陆禛一句安慰,却不想陆禛仅仅“嗯”了一声,便问道:“接下来还有谁替本座出战?” 玉符纱妙目顾盼,望向玉贞子:“师弟好能耐,过来歇着呗!” 不羁山的弟子们见玉贞子修为颇高,不敢轻易出战,眼见玉贞子就要下场。这时,温如玉站了出来,说道:“弟子愿为掌门出力。” 陆禛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你小心,胜负不重要,安全便好。” 玉贞子不禁狐疑地看了一眼温如玉,觉得陆禛对前后两名女子态度相差了太多,心里便想这女子与仙督大人是何关系?竟能得到仙督大人如此关怀。眼前这女子明艳动人,还有几分孩子气,说话间眉眼灵动,活泼可爱,却不及江吟月成熟有韵味。 难道陆禛好这口? 他正要起身准备迎战,却听玉符纱轻笑一声:“不羁山这是没有男弟子么?还是不羁山的男弟子都是些缩头乌龟?或者是看不起我逍遥门,故意派些女弟子来贬低我派?” 众弟子听她三言两语间便把不羁山的男弟子给骂了,言辞间又有几分讥诮与轻视,不由地怒目而视。 可事实就是这样,不羁山新一届弟子阴盛阳衰,修为最高的几名都是女修。倒是不羁山的旧弟子中,有不少男修修为比女修高。只是,他们年纪都偏大了,而逍遥门派出挑战的却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如果硬要上的话,未免让人觉得以大欺小。 凤驰本来是想上的,想想自己和江吟月都不过是金丹五阶,江吟月都输了,自己上去岂不是自讨没趣,落人话柄?于是便打消了上台的念头。 玉符纱语气中明显的讥诮意味并没有让陆禛动怒,他轻轻一笑,说道:“玉掌门猜得不错,本座就是这个意思!” 他话一出口,便引来一阵骚动。逍遥门弟子更是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当下,一个个摩拳擦掌,大有要上场与不羁弟子拼个你死我活的气势。 玉符纱举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安静。她此行虽带了五名门派高手,但要夺天下第一,她自知没那能力。让玉贞子这样的高手打头阵,不过是抛砖引玉,好让其他门派知道不羁山并不是那么可怕。 而温如玉此举,自然是为了维护自家哥哥。她心里盘算了一下,不羁山弟子中金丹级高手不多,那些个岁数大的出来应战玉贞子,会在气势上输了,倒不如自己迎战,一则自己年纪比玉贞子小,二则,自己是一名女子,输了也不会太丢不羁山的脸。 第116章 掌门挑战赛(4) 温如玉向众人抱拳,行礼后,开口说道:”小女子温如玉,去岁入不羁山,虽入派时间短,修为也浅薄,但也心甘情愿为代掌门效力,也为大家抛砖引玉。” 银铃般的清脆之音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她声音不大,却能如此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倒也见得她修为不错。 温如玉这话,更是激起了外来门派内心里的浪花。不羁山让一名新弟子出战是不是故意的?而且还是名女弟子。 这样一想,便有门派原本不想参战的,也被激起了好战之心。再看瑶光台上,陆禛云淡风轻,似乎丝毫不担心。 其实,不羁的几位长老早就看出玉贞子在逍遥门中地位显赫,从他坐的位置看,必然是玉符纱的亲信。虽然年轻,在派中也应该是位高权重。不羁这边的江吟月能与他打成那样,并不差。何况,不羁这方真正的高手还没出手呢。于是,几位长老也放下心来。 玉贞子站了起来,向温如玉一抱拳,温如玉回礼,二人便踏风而上。 温如玉本来就比江吟月修为高,这一年她升了两阶,已是金丹七阶,而江吟月只升了一阶,是金丹五阶。她刚才看了两人的比试,玉贞子修为虽高,但也不过比江吟月高上两三阶,如果换了自己,也未必会输。何况,刚才江吟月耗了他不少体力。 二人在空中依旧是龙飞凤舞,激烈交战,温如玉脑子极活,变招极快,时而是不羁剑法,时而是凤歧姥姥的绝学。玉贞子面色越来越凝重,他没想到,以自己的功力竟然能遇到同龄的对手。他自恃在年轻一辈中,虽算不上数一数二,至少也排得上前十。他如今年方十七,便已达金丹八阶,也算修真界的奇材了。他若想升元婴,也不过一两年的事。 这场比赛,温如玉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在自家主场上,自然发挥得比玉贞子好,所以,尽管玉贞子修为比她高,却败在了温如玉手中。接下来,温如玉又连续两场比赛,第三场比赛时,败下阵来。 接着便有不羁的旧弟子出面,虽然岁数大了些,但都是金丹八阶九阶的修为,打法也很沉稳。眼见各派依次挑战几乎都走了个遍,按道理挑战赛很快就会结束了。不羁山弟子和长老们不由地都松了口气。 这时,蓬莱仙岛的高徒江城子出手了。 江城子是最近半年才在修真界走红的后生,传言中他灵根奇佳,是修仙好材料,不满二十便已升了元婴。这样的奇材,修真界十分罕见,大有第二个仙督大人的气势。 关键是他虽天生奇材,为人却十分谦和,喜好结交。这一点却是不羁山仙督大人难比的,众人都知道仙督大人不喜交际,极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蓬莱自出了神童江城子之后,大有与不羁山一决高下之意。这一次,恰逢不羁山新掌门上任,哪肯放过如此好机会。 江城子已连续挑战了六名不羁山弟子,此时,他双手负于背后,气定神闲地从空中落下,姿态优雅,双拳一抱:“承认了!” 看样子,不羁山不派出一名长老实在难以翻身。然而,不羁山的长老们少说也有一百来岁,与一名不满二十的小娃娃打,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好光彩的。 江城子谦和地连问三声“还有师兄赐教吗?” 全场寂然。 众人的目光看向陆禛,却见他从容不迫,不知是故意掩饰内心的慌张还是真的泰然自若。 半晌,依旧没有回音。 如果仙督大人不亲自迎战,便算是输了。 换句话说,不羁山天下第一的名号便要易主了。 这时,便有人高声说道:“既然不羁山输了,要么让出不羁山天下第一的名号,要么,掌门另选他人。” 掌门另选他人,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情况,因为另外的人选得赢家说了算。这背后的猫腻可就多了,譬如,可能需要答应赢家荒谬不经的要求。 本以为有人这样说,陆禛必会大怒,挺身而战,毕竟在众人眼中,陆禛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年轻人嘛,冲动不是很正常的吗?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陆禛不仅没有大怒,反而更加怡然自得了。他斜倚在宽大的虎皮大椅上,一手托腮,满面春风。忽然,他清亮的眼神看向长老位上的白妶,微微一笑,说道:“小师弟当真不出场么?” 白妶:“……” 众人:“……” 自个儿解决?陆禛才不想! 陆禛又开口:“小师弟当真忍心看为兄受欺负?” 白妶:师兄,你是魔鬼吗? 看来,不说话是不行的了。 白妶站了起来,回身面对陆禛:“师兄,不是师弟不肯,而是我内伤刚愈,体力不佳。还请师兄另派他人。” 陆禛:“哦~难道你打架靠的是体力?” 白妶:…… 只好迎战了。 众人:…… 无语! 白妶脚尖一点,从瑶光台上一跃而下,身轻如燕、落地无声,双拳一抱:“本座白宜生,愿与江师兄一战。” 被迫的,好吗?亲!白妶口是心非。 众人听他自称“本座”,便知他绝非不羁山普通弟子,何况又坐于长老席位上。众人好奇心大作:此人是谁? 众人不由地细细将他打量。 身形略显纤细,白衣锦袍,低调却也奢华,一副翩翩公子模样。长相极为出众,长眉入鬓,与陆禛的桃花眼不一样,他是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下眼睑有浅浅的卧蚕,眼睛看起来极美。 这容貌当真是除了仙督大人,几乎无人可比。 众人不由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忽然,七杀门掌门声如洪钟:“不羁山果然人杰地灵,随便挑一名弟子出来便是国色天香、气质不凡啦!老朽见你从长老席位上下来,莫非是新晋的长老?” 第117章 掌门挑战赛(5) 温紫凝这时听说此人自称白宜生,便想起当日家宴时温如玉与陆禛的态度。如今看到真人,倒也确实服气。这后生,男人女相,既不过于阳刚也不太阴柔,长得十分讨好,是男女通吃的类型,难怪能引得陆禛与温如玉寡目相看。 真是应了那句话“世间万物,最美的莫过于雌雄同体”。男人女貌,但不能娘炮,女人男貌,但行为举止不能太汉子,便能生出另一番不可言说的风味来。 连白妶自己都认为江吟雪长着一副祸国殃民的面容,何况他人呢?哦,他如今不就是顶着江吟雪的面容么?当初变身时不也舍不得这副祸国殃民的容貌? 白妶还未接话,陆禛却已在代劳了:“非也,这是本座的小师弟,也是尊上的关门弟子。” 众人这才想起十七年前灼华上仙退隐时甩下的那句话“十六年后本尊将收一名关门弟子”。现在算来,刚好过去了一年,也就是说这白宜生也才入门一年! 知道微子仙尊脾性的人想,灼华上仙多年未现身,想必这徒弟是微子仙尊选的吧? 修真界无人不知,微子仙尊选徒的标准,首要的最重要的一条便是颜值,他曾大言不惭地说道:“武功修为嘛,不重要,本尊会教,但这颜值却不是本尊能给的呀。再说,长得獐头鼠目,就算根基奇佳,我看着难受,也没心情教啊……” 总之,微子师尊当年这一言行在修真界广为流传,被沦为笑柄。他一向言行无状,出尔反尔,众人都以为他不过说说,第二天便会忘了。 谁知,其他的他确实忘了,唯有选徒弟“颜值”这一条却被他执行得十分彻底,……因为在收灼华上仙之前,不羁门派为他挑选过很多根基奇佳的弟子,他却嫌人家长相不好,一个个拒之门外,直到看到灼华上仙,他才一口应承。 灼华上仙虽然行事也有些怪异,不走平常路。但总体说来倒不象微子仙尊那般荒诞无稽,他倒是收了一名其貌不扬的徒弟白妶,可是,后来白妶竟然入魔了。不得不说,这师徒二人,当真是修真界的奇葩。 至于陆禛,众人知道他是灼化上仙的亲外甥,长成这样也不足为奇,毕竟无论是他舅父灼华,还是他父亲陆展鸣,或是他母亲桃菀,当年都是修真界才貌双全响当当的人物,说起来背景挺强大挺牛比,但十二岁起便接管了不羁山玉清峰,倒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众人这才醒悟,原来白宜生是仙督大人唯一的师弟,也是灼华上仙的关门弟子。既然如此,倒要看看这白宜生有多大的本事,别不是个“银样蜡枪头”吧? 温紫凝暗暗为白宜生捏了一把汗,她此时对白妶极有好感,大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的派头。 江城子元婴级,不知白宜生什么水平? 只见江城子微笑着还礼,一如既往的谦逊:“还请白兄手下留情。” 白妶干脆利落:“彼此!” 高手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二人在空中只打了一个回合,江城子便知遇到了劲敌,不自觉地便面色肃整、静心凝神。 蓬莱掌门原本十分得意,以为凭江城子的修为,后生小辈中无人能敌。这时见江城子便面色凝重,便知对方实力不容小觑,不由地紧了紧拳头,一颗心便紧紧地拽到了心坎上。 白妶内伤刚愈,不想拖久了耗费体力,只想速战速决,当下懒得与江城子啰嗦,一上去便不客气地主动出击,一试之下,他便知道了对方的水平,比自己低了二三阶,心里便有了底,出招更不留情。 二人在空中交战约一百来招,江城子便被白妶打落地面。白妶御风而下,说了声“承让”,便飞身回到长老席上坐下,似乎笃定不会有人再来挑战。 白妶从空中落下,到说话,再到飞回座位,一系列的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留下一丝缝隙儿。直到他已落座,众人才醒悟过来。 这…… 元婴级的江城子就这样……输了? 温紫凝:匪夷所思! 某人:不可思议! 普通弟子:我是不是在做梦? 各大掌门、家主:他,什么水平? 化神? 不象! 十来岁的娃娃能达化神?打死我也不信! 当然,白妶并非化神,而是元婴四阶,他如今修炼提升得极快,连小玖都能在锁魂玉外呆上一柱香的时辰了,二人相辅相成,白妶修为越高,小玖的修为也越高,小玖的修为越高,白妶修炼便越快。 陆禛不知道小玖的存在,所以对白妶修为进步的速度也感到惊讶。白妶把小玖与自己相互成就的情况归结于自己上世的修为暗藏在小玖体内等待激活,他认为自己现在不过是在激活原来的功力,所以并不觉得这速度有多惊人。 这时锁魂玉里的小玖在说话:“小小白,你本可以更快一点结束的。” 白妶私语:“我知道。” 小玖:“你最后还是忍不住给人家留面子了。” 白妶:“当然,本尊也是个有同情心的。” 小玖“切”了一声:“要不是亲眼见你的同情心喂了狗,我还真信了!” “同情心喂狗,是何典故?本尊不就刚刚要挟你用了一次神力吗?试试而已。” 小玖气愤:“你要知道本神没有实体,用一次神力很耗损元气的!” 刚才明明白妶可以将江城子打下去,非要赖着他试试,不试的话说是再也不理他。小玖多大点的孩子,醒来可是巴不得有人同他讲话的。 被要挟的小玖只能腹诽:这个凡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 “江掌门,可还要再试?”陆禛微微扬起嘴角。 蓬莱仙岛的得意门生江城子是蓬莱掌门的膝下独子,掌门自然也姓江。 “各位如果还有意见,可继续亲自向我这小师弟讨教!”陆禛很随意地说道,云淡风清中实则是挑衅与傲娇。 “好大的口气!”有人暗怒。 竟敢以一个黄口小儿来挑战各大门派! 婆罗门岛主出列,说道:“老身不才,要向白小公子讨教!” 白妶这时才醒悟过来,陆禛绝壁是故意整自己!若他稍微客气些,也不至于惹起众怒。 第118章 掌门挑战赛(6) 陆禛,你是魔鬼吗?还有没有完? 白妶咬牙切齿。 本来,凭自己刚才的比试,好好说几句话便能收场了。 放眼天下,不满二十便达元婴的高手也不过他与江城子。仅此一点,便不难猜测陆禛作为掌门会有多高的修为。 其实,倒不是陆禛有意挑衅,他实在是想这次机会,重振不羁雄风,威慑一下那些蠢蠢欲动不将不羁山放在眼中的门派。这几年来,尊上离开后,不羁山虽然薄名依在,但气势早已不如以前。 加上现在慎尊、玉尊不在了,某些人必然更加嚣张放肆。今日不教训,更待何时? 白妶咬牙切齿的小表情落入眼睑,陆禛居然觉得十分愉快。 本座难道如此变、态? 白妶可不想再战,自己内伤刚愈,体力不济。那陆禛明明身强体壮,摆着个姿态装逼,不肯亲自下场,劳他这个伤残病人上去累死累活,真是够了。 想到这,白妶起身,说道:“季掌门,晚辈内伤刚愈,实在不适合久战……” 陆禛打断他:“小师弟,你这是想让本座亲力亲为吗?” 白妶:“……” 可不就是?但这话没法当着群雄的面说出口啊。 婆萝门岛主季氏见陆禛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气得双眉倒立,愤然道:“没想到不羁山代掌门竟是如此一名狂妄之徒……” 陆禛扬了扬眉,不答话,也不生气。 白妶正被赶鸭子上架,准备上场。 忽然,“嘻嘻嘻……”一阵吃吃的笑声传来,十分清晰,接着便是一声娇嗔:“季岛主,您老人家怎么能与小辈打呢?您不怕丢了您的颜面?小女子还替您害臊呢!” 众人只闻其声,放眼四周,却未见其人,但那声音分明就在面前。 婆罗门岛主季氏被那人一激,十分恼怒,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滚出来!” 又是一阵吃吃的笑声,这一次似乎又远在天边。朗朗乾坤之下,大白天的,众人不由地毛骨悚然:是什么东西能上一刻近在咫尺,下一秒又远在天边? “你究竟是人是鬼?有种就滚出来!”季岛主再次喝道。 “嘻嘻嘻……可小女子没种呀,上面那位仙督大人,您的种借么?” 众人:…… 不羁山弟子:这人是找死么?竟敢调戏仙督大人! 陆禛依然不恼不怒,似乎与己无关,捏着杯盏在把玩。 只是白妶听了却如鲠在喉,喝道:“任你是人是妖是鬼,本座见人打人,遇妖除妖,遇鬼捉鬼!” “哦~小公子如此厉害,小女子倒真要现身,见上一见了。” 众人又闻那声音近在耳边,四处找寻,却并未见人。 “嘻……”又是一声吃吃的笑,仿佛有人俯在耳边轻笑,笑得人心里一阵酥麻…… 场上的众人一阵鸡皮疙瘩,气氛越来越紧张。 究竟是何方妖孽? 忽然,那声音故意荡漾地喘了两下,逼得人联想翩翩,接着便是荡气回肠地叫声:“小公子,你过来,奴家这就让你见……” 白妶脸一红:“无耻!” “奴家就在你面前,你当真没看见么?” 那些修为低浅的弟子早已被这诡异之音吓得面无血色。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看!看!” 这时,众人才发现,瑶光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副棺材! “哎……”一声叹息从棺材中传出。 只是,叹息声中意韵悠长。 众人全身紧绷,不少人已伸手抓紧了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出手将那棺中之物剁为肉饼。 忽然,一阵轻快的喜乐声传来,空中旋转落下四名绝色女子,每人手中各执一件乐器,琵琶、箜篌、笙笛、火不思,音乐喜庆悦耳,似乎前来庆贺一般。 四人清一色的白衣,同款发型、缓带轻飘,落下时如同仙女下凡。四人落地后,便分立于棺材四角。 众人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情形,那四名女子落地后仍然闭眼陶醉在弹拉奏之中,众人中竟没有人出声喝止,硬是听到音乐声止。 未知,总让人恐惧。 谁也逃不脱这个定律。 在场的众人想来均是如此。 不过,这时的微子仙尊竟然睡着了,轻微的鼾声有节奏地传出。 陆禛面上轻松惬意,似乎陶醉在音乐声中。 白妶却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在生谁的气,为什么而生气。 这时的表情不应该是恐惧?或是愤怒吗? 他这副表情任谁看了都想不通!不过,陆禛往下瞥了他一眼后,便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 伴着微子的轻微的鼾声,棺材一点一点自己开了,“嘎吱”一声,象是夜半醒来,门被突然推开…… 恐惧! 众人死死地盯着棺材,不知道里边会出来何物。 棺盖掀了一半,突然又没动静了,半遮半掩。因为棺盖未掀开,谁也看不见棺材里是什么。 场上很静,落针可闻。 微子有节奏的轻微鼾声,让气氛更为诡异…… 紧张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生,终于,人们放松下来。 忽然,又是一声“吱嘎”,人们又紧张了起来。 隔了好一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只苍白的手慢慢地伸出了棺材…… 手指玉白,纤细修长,不见骨节,犹如柔荑。染得鲜红的指甲有些长,会让人无由地想到被扼喉的情形。 那只手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吞口水,死在这样一双手下,倒也心甘情愿。 人们渐渐地放松了全身,沉浸在向往之中…… 手一点一点地往外伸,露出纤细美丽的腕骨。腕间,是一只浅蓝色的精美玉镯。 有了浅蓝色的衬托,那只手显得更加白晳了,此时,已绝不是苍白,而是润润的白晳,极具美感。 众人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停止了,思维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甚至忘记了恐惧……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等待…… 众人瞪大眼睛,一眨不眨…… 棺材又开了一点点,一只雪白丰腴的胳膊不着一丝衣缕,慢慢地伸出了棺材,肤若凝脂。 众人渴望与期待之心愈燃愈烈…… 第119章 掌门挑战赛(7) 突然,“铮铮”两声,伏羲琴音清冽悦耳,所有的人象是吓了一跳,忽然醒来。 七杀门中有个胖子揉了揉眼睛,说道:“奶奶的,这棺中女子莫不是没穿衣裳,半天不出来!” 他这一句话令众人捧腹,便有不少人“哈哈”大笑起来,场上的气氛瞬间活了过来。 有的人是真心笑,但有的人却是假笑。 因为刚才,若不是陆禛的琴声,只怕所有人都着了棺中女子的道。那女子出来时,一股几不可闻的幽香散了开来。大约是距离远,量少的缘故,这才使众人未完全陷入幻魂术。 “嘻嘻……仙督大人,您这样打断奴家,奴家好生气的~”棺中女子发出一声娇嗔,接着便翻出棺外。 众人纷纷捂眼,这……. 那女子露着两只玉臂,身上一件纱质红衣紧紧地裹住玉体,曲线毕露,这样的装扮让众人觉得不堪入目。 卷曲的长发垂直腰间,她穿着裤装,站在棺旁,两条腿修长、笔直,还……很有力! 陆禛目光放肆地扫在女子身上,说道:“无色无相,无嗔无狂。” 他一句话顿时让不少人羞愧不已,众人这才放开挡住自己眼睛的手臂,努力镇定情绪,对那女子视若无物。 那是一张说不上极美,但却夺人心魄的脸。 单纯看长相,她不及江吟月秀美,也不如温如玉明媚。 但那长脸却极具生气,仿佛看一眼,便能刻入骨髓,永生难忘。 她的眉不象普通女的眉那样细,略微有些粗,有些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妩媚。 她眼窝深陷,眼睛很大,仿佛会说话,诱惑中带着纯真,让人既受诱惑又生出强烈的护佑之心。 她的眼神又极具洞穿力,在她面前所有包裹着的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一览无余,让人无地自容,那是一双有着灵魂的眼睛,不似一般人的眼神那般浑浊,看不见灵魂。 她鼻梁高挺,有些别样的英气,嘴唇厚薄大小适中,涂着正红色,不说话也能表达情绪。 总之,她浑身上散发着一种生动的气息,变幻一个表情便能惹人犯罪。 白妶对她怒目而视,不知为何,他一见这个女人便心生敌意。 “嘻……”那女子吃吃一笑,腰肢一扭,目光定在白妶脸上,“小公子,你这样盯着奴家,奴家可受不住,不如,小公子就从了奴家……” 她说着,忽然扭身上前,以极为怪异的姿势掠向白妶。 众人大惊。 几乎同时,陆禛已挡在妶身边,捏住了那女子的手腕,只见女子指掌间有三根细细的毒针,之所以说是毒针,是因为针身黑透。 “嘻~”女子柔弱无骨,向陆禛胸前靠去,嗔怪道,“我就试试您的反应,谁知道仙督大人如此猴急……” 众人:…… 不忍直视! 陆禛见她向自己靠来,手腕一用力,将她摔了出去,女子“哎哟”一声娇嗔,直激得所有人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仙督大人,您怎么如此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您弄疼奴家了。”女子笑意盈盈。 “凉宫艳姬!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这里不是你的地盘!” 凉宫艳姬? 什么鬼? 众人正想着,忽见四名白衣女子挥着乐器,急速袭向陆禛。 与此同时,凉宫艳姬再次对白妶出手,这一次,她施的却是迷魂香。闻得一丝暗幽的香气,白妶身子一阵发软,便倒进了凉宫艳姬的怀中。只见红白影一掠,凉宫艳姬已站上了棺材。 思怀离鞘,一道光影袭向四名白衣女子,但四名女子武功奇高,姿势诡异,以异乎于常人姿态躲过思怀的袭击。再以刁钻的角度欺身而上。 在座各大门派高手们齐齐惊叹,对方连婢女武功都在元婴以上,不知道那位叫艳姬的女子武功究竟高到何种地步? 不过,陆禛在修真界第一的名号不是盖的。几招之后,只听齐齐“啊”了一声,四人的身子如同箭弦般飞出,各自的手臂上出现一道划痕,衣衫处渗出血迹来。 “仙督大人还和当年一样不懂怜香惜玉。”艳姬嘴角挂着一丝讥诮。 陆禛一怔,这女子出此言?莫非她认识我?但当务之急,还是救下小师弟要紧。 陆禛目如沉潭,语气舒缓:“放下本座的小师弟!本座便不追究你今日扰山之罪!” “哟,仙督大人当真情深。如果奴家不放呢?” “你敢!” “哟哟哟哟……奴还真敢!既然仙督大人如此喜欢这名这小公子,不如用自己来换可好?奴家等着您……”随着她的话音,一阵轻烟飘过,晃眼之间,连同地面的棺材竟已无影无踪…… 幻魂术! 陆禛心里暗暗一惊,此女竟能将幻魂术用于无形,连他也没逃得过她的暗算。 弟子们心里正骂着“无耻”“胆敢对仙督大人有非分之想”之类的,回过神来再看时,人已平空消失。 陆禛此时,追也没有方向。想了一下,果断作出决定,一面安排不羁弟子兵分人路追踪,从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向追踪寻找,另一面掌门新任大典继续进行。 安排完毕后,陆禛朗声向场上众人道:“今日事发突然,诸位都看到了,本座的小师弟被掳走了,本座已没有心思与大家啰嗦。现在,请诸位利索些,还有谁想挑战掌门赛?本座亲自迎战。” 婆萝门岛主说道:“虽说你是后生晚辈,不过,你作为仙门第一派之首,本岛主与你一战,倒也不算占你便宜。” 陆禛不置可否,御风而上。婆萝门岛主使一把断肠刀,形状象一尾秋刀鱼,刀形细长,尾部尖而上翘,手柄十分特别,一弯上拐,握上不易脱手。刀身呈青色,散发出一阵阵冰寒之气。 陆禛微微一笑,说道:“季岛主,你这真是一把好刀啊。” 婆萝门岛主看了他一眼,说道:“少废话,拔兵刃。” 陆禛嘴角轻扬:“本座自信能空手接招,为什么要拔兵刃?” “你!真狂妄!”婆萝门岛主气得咬牙切齿,她在修真界这么多年,也算鼎鼎有名的人物,活到现在还没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一个小小后生晚辈竟敢如此轻视于她,简直就是侮辱。 第120章 掌门挑战赛(8) “年轻人,你会为你的轻狂付出代价。” 他俩立于空中,声音虽小,但穿透力十足,地面上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仙督大人可真够狂妄的!也不想想,季岛主名震修真界时,他在哪里。”有人忿忿不平。 “他在哪里?他那时,八字还没一撇呢,既不是卵也不是精,那时陆宗主连桃菀仙子都不认识呢。”接着便有人哈哈大笑。 “谁打我?”说话之人捂住脸,尖声叫道。 “对不羁新掌门不敬,我打的就是你。”陆禛清冷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 “这……” 他竟然隔空一掌! 那被打之人捂住脸顿时不敢吭声了。 众人陷入沉默中,能在这么多人中仅凭声音准确无误地找出他,这修为只怕场人无人能及。 婆萝门岛主冷笑一声:“没想到陆展鸣的儿子还真有几分能耐。” 陆禛照单全收:“承夸。” 婆萝门岛主也不多说,一柄断肠刀已向陆禛刺出,陆禛脚步微移,身子一侧,左手探出,用食指与中指夹住断肠刀刀背。 婆萝门岛主用力将刀一横,企图将刀反转,以锋刃对陆禛的手掌,割下他的手掌,还不算输?她打着如意算盘,谁知,用力之下,断肠刀纹丝不动。 不羁山弟子们见陆禛两指夹着刀背,不由地心提了起来,以仙督大人现在的姿势来看,婆萝门岛主将刀一反转,仙督大人根本躲不过。 众人不由地急了起来:“仙督大人怎么还不用兵器啊?” “仙督大人快闪啊,人家一刀反转可咋办?” 就在这时,七杀门门主说话了:“只怕陈岛主刀一个反转,仙督大人这手便废了。” 七杀门门主这话说完,全场一片默然,几乎都默认了他的说法。 “只怕季岛主没那么容易胜。”逍遥门玉符纱若有所思。 “除非仙督大人以内力硬抗,季岛主无法移动刀……”然而,这几乎不可能。 谁不知道婆萝门岛主十几年前便已升到元婴六阶,这十多年过去了,凭她的资质,想必已不止元婴六阶。要知道前掌门慎尊也不过元婴九阶的功力。季岛主元婴六阶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从刚才白小公子与江城子的对决来看,白小公子的修为至少元婴四阶,再从仙督大人刚才救白小公子来看,他的功力只能更高,而无不及。但是,就算如此,也很难从修为上绝对碾压季岛主。 众人猜测了半天,才又想起空中两个人站着不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对啊,他二人为何站着不动呢?是季岛主看仙督大人长得好看,不忍心伤了他?想必是一个逗逼在说话,简直二得可以! 不会吧,季岛主那年纪,对仙督大人有那个意思,会不会太过惊悚? 哦,这个答话的,怕也是傻子! …… 不对不对,你们看季岛主的表情! 对啊,季岛主好象是在用力啊!但,你们瞧仙督大人!人家多淡定啊! …… 这一干人,居然顺着一名二货的无稽之谈展开了一系列的对话,真是可以! 陆禛轻松自如、面不改色地夹住断肠刀背,婆萝门岛主此时已将灵力发挥到五层,但断肠刀依旧纹丝不动。 婆萝门岛主此时脸色发黑,若今日一招败于陆禛之手,他日还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 “我就不信,八层功力不能伤你。”她心里想着,便使出了八层功力。 本以为断肠刀不说完全反转,至少也能转个九十度,九十度也能伤到陆禛的手掌啊。 偏偏,断肠刀只是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又归于寂静。 她加灵力的同时,陆禛也在加灵力。 他们那样站着什么意思啊? 他们这是较量吗? 要不要打啊? …… “季岛主,没看出本座在让你吗?”陆禛似笑非笑,盯着婆萝门岛主的脸。 婆萝门岛主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知道陆禛的意思,若此时认输,他可以放过她,如若不然,就别怪他手下无情。 只是自己仅一招便输,以后还如何立足? 她再次催动灵力,以十层功力送上。 在她的掌力催动下,二人衣袂在掌风中翻飞激荡。地面的众人明显得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仙督大人只怕是非受伤不可啊! 心疼仙督大人一秒! 姐妹,别开玩笑,他可是仙督大人啊! 陆展鸣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温如玉和陆文彦一颗心提到心坎上,温紫凝紧张万分,再不喜欢陆禛,那也是她陆家的人啊。 …… 就在众人以为陆禛必伤不可时,忽然,陆禛右手从容出掌,将婆萝门岛主击出十丈开外。 他夹住断肠刀的左手并未用全力,自然右手有能力出掌。而婆萝门岛主在断肠刀上施了全力,自然分不出更多的力量来迎战。 全力以赴也意味着无路可退! 陆禛本来想放她一码,却没想到对方心思狠毒,当然也就不客气了。尽管如此,他手上还是留了情面,没有下狠手。 一招制胜! 虽然婆萝门岛主并未被打落地面,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她绝计打不过仙督大人。 季岛主黑着一张脸,倒也知趣,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丢的脸更大。 一抱拳“本岛主输了”,便落下云端。 “还有何人挑战本座?一起上吧!”语气里没有张狂,但却狂得可以。 不羁山弟子此时扬眉吐气,掩饰不住眼中的崇拜。 对嘛,这才是咱不羁山的掌门! 外来客宾见识了他一招击败季岛主的厉害,哪还有人敢挑战。 “如果没有人挑战,本座可就继续下一环节了。”他一边说一边飞身回到瑶光台上。 微子依旧香甜酣睡,陆禛扬扬眉:这师祖,刚开始还一本正经,现在竟又把正事忘了么? 推了推微子,微子睁眼。 “??”左右看看,不明所以。 “嗯?”陆禛往台下示意。 “哦哦……”清了清嗓音,又开始一本正经,他还记得上一环节是在比武,这一环节自然应该是加冕行礼。 “新掌门受礼!”微子颤微微叫道,声音响彻瑶光场。 礼乐声起,微子和陆禛同时站了起来。陆禛站到瑶光台中央,微子从仙童手中接过不羁掌门佩剑,在庄严的礼乐声中,在万众瞩目中,将掌门佩剑交到陆禛手上。 “礼成!从此,陆载之将是本门第三十二任新掌门!” 随着众弟子的一阵吹呼,瑶光场上气氛热烈。 第121章 虚境凉宫(1) 虚境,凉宫,西厢房内。 地板、天花板、床、案几、椅子,乃至床上的被子及帘子无一不染着竹子图案,深绿的竹叶色彩让整个个房间光线幽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室内,而是在一片竹林中呢。 想来这主人是爱极了翠竹幽幽的景色,又想必这主人是个极雅之人。 然而,此时,竹子图案的大床上侧卧的是一位红衣美人,看上去却并不象个雅致之人,倒是妖媚极致,这人便是凉宫艳姬。 她身上掩着一床薄被,她虽侧卧于床,却并没有睡着,睁着漂亮的大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已交待婢女好生照看好凉宫大殿上被她掳来的那名公子,不许动他丝毫。 那人是被下过天神诅咒的人,这一世不会活过二十岁,今年,那人十七。最多三年,他便会死于非命。既然他活不过二十,自己何苦要加害于他,去增加另一个人对自己的恨意呢。相反,她还要保护好那名公子。 当然,那名公子便是白妶。 艳姬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劳碌奔波,窝在棺材里日行千里,终于从不羁山带回那名公子。 只是,带回来又如何是好呢?她还没想好。 若不是那小公子与那人有关,她才懒得蹚这趟浑水呢。一万年了,他们终于遇上了,这小公子的命运对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艳姬在眼前摊开一本天书,想从中寻找答案。但每次翻到那页,书便翻不动了,无论她换哪种翻法,始终翻不开。 试了几次,她颓然合上书,将它收起。 这本《天神奇闻录》是她万年前偶然得到。自那人被贬后,她便离开神界凉宫,来到这虚境内重建了她的凉宫。 不知不觉,已过了万年之久。没有他,这万年来寂寞难忍,寝食难安,寂寞象阴暗里疯狂滋长的苔藓遍布在她内心每个角落。终于,他出现了。 白妶幽幽醒来时,一睁眼,便置身于一片竹影中。所有的事物上,甚至连茶盏上的花纹,无一不是竹叶或竹子图案。 这主人是有多喜欢竹子啊? 白妶皱了皱眉,发现自己被索仙绳给捆着给扔在一张贵妃榻上。这贵妃榻好歹也是女子所用的卧榻,居然也是竹子图案…… 我怎么到这里了?我难道不应该在不羁山?突然想起最后一幕,好象有个叫“凉宫艳姬”的妖女出现……难道我是被她掳了? 他正想着,忽然,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响起,“我当娘娘抓了个什么宝贝?原来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啊。” “墨研姐姐,娘娘交待过,任何人不得动白公子丝毫。”一名白衣婢女急切地提醒道。 “知道了,梅儿,你下去吧。”叫墨研的女子说道。 白妶闻声,向二人看去,只见大殿门口进来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衣的女子,细眉长目,瓜子脸,尖下颌,十足的蛇精脸,脖间挂着一根金灿灿的黄金链子,身材极好,水蛇腰盈盈一握。另一个是昨日四大婢女之一,标准精致的鹅蛋脸令人赏心悦目。 白妶心想:这群女子为何个个都如此标致?是人类还是妖?是人的话,也不知挑了多少人才挑出这般模样的来,偏偏挑来却是做奴婢,这主人倒是会享受。 叫墨研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向白妶,极尽妖娆,一屁股坐上贵妃榻,身子便柔弱无骨地俯向白妶胸膛,白妶被逼得极力往后移,避免和她身体接触。 “公子,你别害怕嘛,你都听到了,我又不敢把你怎么样?到时,你少了一根汗毛,我们娘娘可是要生气的。”女子一声娇笑,欺身而上,整个人几乎靠在白妶怀中。 伤他倒是不敢,至于其他嘛,娘娘又没说,这公子长得白白嫩嫩,这俊俏英气的模样还是她平生仅见,她如何肯放过?趁娘娘不在,先下手为强。 白妶吓得全身紧绷,这香艳场面可不是自己能应付来的,此时恨不得楚延在身旁,这个,他最喜欢了。 声音颤抖一下,叫道:“你干嘛?” 女子“哧”了一声:“你以为呢?公子不会还是个童子吧?”她说着,便去拉白妶的腰带,眉眼里尽是不可言说的靡丽之意。 白妶毛骨悚然。 卧槽,这是要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他急中生智对着门口叫了声:“娘娘!” 女子果然上当,回头去看殿门,白妶趁机曲脚一踹,女子被他一脚踹下贵妃榻。 白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虽然灵力被封,但武功招式还在。他再次出脚,将女子往相反的方向一踢,然后迈开腿便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刚跑出几步,便发现不对,自己这不是往殿门外跑,而是在倒着跑啊。 女子将白妶一把摔倒在贵妃榻上,再度扑了上去,一张妖媚的脸瞬间变得凶狠恶煞:“今天,你不从也得从。” 白妶想,劳资十七年的童身就要被破了,还是被个女人…… 不对,这女子身体冰凉,莫不是妖?难道她要采阳被阴,我命休矣! 白妶吓得魂魄出窍,他还有大仇未报,洵玉尚在逃匿之中……我不可以这样死啊! 突然,一声厉喝:“墨研,你在干什么?” 接着便是“嘭”的一声,白妶身上一轻,一扭头,“蛇精脸”被狠狠摔在地上,一个红色的身影已到跟前。 “你好大的胆,本座的话,你敢当耳旁风?” 墨研吓得魂飞魄散:“娘娘,娘娘,奴婢只是……只是…对,只是试探他一下。奴婢绝不敢先……先下手……” 只听“啪”的一声,墨研白晳的脸上留下五道红红的指印。 “谁说本座要把他怎么样?他是仙督大人的人,本座不会动他!倒是你,胆子不小,越来越放肆。既然如此,本座也容你不得。” “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奴再也不敢啦。”墨研跪在地上,不迭地磕头求饶,“求娘娘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饶过奴。” 墨艳占着艳姬平日里对她的宠爱,以为这次只要自己故计重施,示示弱,求求饶,艳姬也会象以往那样罢了。没想到这次艳姬竟然会如此看重此人,还为了此人打了自己一巴掌。 第122章 虚境凉宫(2) “罢了,罚你去思过崖面壁思过七天吧。”良久,艳姬说道。她当年捡到墨研,潜心培养,墨研乖巧懂事,十分可心,也算给自己排遣了不少寂寞。既然没伤到眼前这人,还是放过她吧。 “啊,娘娘,你罚奴婢去思过崖?”墨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从小到大,她都是艳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啊,名为奴仆,实为母女。 白妶不知道思过崖是什么地方,但看墨研那表情,想必十分恐怖。 只见艳姬举起手,一道光芒突然从掌间吐出,直射墨研眉心,光芒没入墨研眉心的一瞬,一条黄斑蛇便出现在地面。 果…果真是妖,还是条蛇妖。 蛇性本淫,难怪她一上来就想与自己**,险些劳资的清白就不保了。白妶暗自喘了两口气,惊魂难定。 玛德,原本以为变成男人会比较安全,看来这算盘是打错咯。 不不,应该是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有问题! 黄斑蛇垂头丧气灰溜溜地一步三回头爬向殿门,看到艳姬的面庞上没有丝毫不忍的神色,墨研知道艳姬是真地生气了。 不就是个凡人?真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要为这个不认识的凡人惩罚自己。此前,被自己弄死的男人无数,娘娘也没惩罚过自己。也不知那个叫仙督大人的与娘娘是什么关系?娘娘这般维护他的人,她愤愤地想。 自己这些年若不是靠着采阳补阴,恐怕如今的修为还比不上梅、兰、竹、菊那四个贱婢。 白妶看着墨研幽怨地爬出大殿殿门,这时,艳姬说话了,音色天然娇媚。 “小公子,我这凉宫大殿可还舒适?” 白妶回头,抬眼看向正坐在大殿宝座上的艳姬。 椅子很宽大,她斜着身子靠向一边,身材又细又高挑,那坐姿竟让人觉得是卧在竹林间的一条红蛇,因为椅子的图案也是绿竹。 艳姬红唇轻启,语气带着点娇嗔与轻佻,微微扬了扬眉,“你若喜欢,可多住些时日。” 白妶从刚才的对话中知道自己在艳姬手中暂时没有危险,胆子也大了起来。 说道:“这样捆着如何舒适?” 艳姬扭动了一下水蛇般的细腰,将自己调整得更为舒适,轻启朱唇,柔软酥糯、夺人心神的声音传入白妶耳中:“放了你又何妨,反正你又逃不出我的掌心。” 吴侬软语,当真好听。 她说着,抬起一只纤细的手臂,撅起红唇对着白晳的手掌轻轻哈了口气,白妶身上的捆仙绳便自动解开,落入她玉白的掌中。 纤手又一挥,案几上多出两只高脚玻璃杯。嘴唇微微翕合,似乎在说什么,但白妶并没有听到声音,想是一种秘语,接着便有一名白衣婢女端着一壶酒进来。 婢女倾着壶身,白妶便看见深紫色顺着杯壁缓缓盈满杯底,直到三分之一处,酒香立即溢满整个大殿。 两只酒杯斟好后,白妶问道:“西域葡萄酒?” 白妶对食物十分敏感,酒香里溢出的葡萄味道绝非本地品种,本地葡萄有一丝酸味,而刚才的飘出的气味更腻甜。 “嗯,小公子嗅觉不错,看来是也是个爱酒的性情中人,你我共饮一杯如何?”她两手各端一只杯子,婀娜多姿,一步三摇地向白妶走去,眼里闪动着动人的光芒。 白妶心道:该不会再上演一出刚才的艳、戏吧。 她倒是不害臊,紧贴白妶而坐,一只手已递上酒杯。 “小公子不会不领情吧?” 白妶这时也不怕她使什么阴招,听刚才的口气,陆禛与她似乎有些渊源。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地一揪。不过,现在自己在人家手中,安危只在人家一念之间,他可没什么心情纠结陆禛与这女子究竟什么瓜葛。 先稳住她再说。 接过酒杯,晃了两下,紫红的汁沿着杯壁慢慢下滑,芳香四溢,除了葡萄,似乎还有其他…… “娘娘这酒,除了葡萄,还有什么?” “小公子好犀利的嗅觉,奴家不妨告诉你,还有绿玫瑰。” “绿玫瑰?”白妶不由惊讶地问道。 他知道玫瑰有粉色白色红色,哪有什么绿色。 “对,小公子没见过吧。绿玫瑰是玫瑰中的极品,象征永恒的爱情。来,小公子,是不是应该与奴家碰一杯呢?为了永恒的……爱情。”艳姬吃吃一笑。 白妶一阵鸡皮疙瘩……谁和你“爱情”!!这难道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浅酌一口,倒确实是美酒佳酿,余韵无穷。 “小公子,你怎么可以独饮呢?恩~奴家要和你喝交杯酒。”艳姬攀着白妶的身子,撒着娇,另一只手摸上白妶的脸颊,幽幽地叹了口气,“真好看!不比黍离君差!” 白妶怔了一怔:陆禛和她有什么瓜葛? 两只手臂交在一起,酒杯一碰,艳姬的脸几乎要碰到白妶的鼻子,呼在白妶脸上的气息是幽幽的清冷。 白妶微微打了个激灵,一边恶寒,一边想,难道她也是妖? 他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艳姬身子的冰冷,激得他全身毛孔又一次陡缩。腮边、脖子都起了鸡皮疙瘩。 “小公子冷?奴家可不想冻着小公子,奴家会心疼的。”艳姬说着,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妖法,白妶感觉她靠着自己的身体忽然火热,真是冰火两重天,要命! 原本猜想她也是条蛇妖,但蛇体冰凉,既然这么热,看来并不是蛇妖了。 艳姬趴在白妶胸前,娇态暧昧。但白妶这时心里只知道她是怪物,即便怀中是个绝色美人,他也不敢消受啊,他这时正在脑海里急速翻着对策。 难道逃过了墨研采阳补阴,本尊却要与她共度春宵不成? 真想拍烂自己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奋起一搏?打不过人家。 那就只有灌酒了?他这下终于发现“酒囊饭袋”其实也是一种特长。 想到这,他便一杯又一杯地劝艳姬,真是舌灿莲花,无所不用其极,嘴里花言巧语,心里却打着小九九。 数杯下肚,艳姬有了三五分醉意,对白妶便失了几分戒意,白妶趁着她不注意,便在酒中加入了平日里自己酿酒用的独家小药丸,这种药丸可加强酒精浓度。 第123章 虚境凉宫(3) “又稍过几旬,艳姬已喝得过大醉,几乎控制不住酒后的兴奋,一时没能掩住自己的原形,“嘶”了一声,一条红色的舌头往外一伸,竟露出蛇信! 嘭! 一声脆响。 杯子掉在地上砸裂。 紫红色的汁水贱得一身都是…… 白妶连滚带爬地滚离艳姬的身边。 妈妈呀,原来又是一条蛇妖!他对蛇的恐惧仅次于老鼠。因为这两种动物总是如影随行,一个逃,一个追,看到蛇便想到老鼠,心里便有了五分恶心。 他这时也顾不得打不打得过人家了,回身便是一掌。 艳姬虽然醉了,但身子却很灵活,见白妶一掌袭来,本能地一躲,抬手就迎。她脚步都不曾移一下,便以非人类的姿势躲过白妶的掌风。 二人交手数招,掌气所过之处,香炉倒地,案几掀翻,花束残败…… 白妶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占着自己比艳姬清醒,倒也勉强能在她手下游走。 但终究实力悬殊,白妶一面迎招,一面后悔自己刚才过于冒失,没有稳住心绪,要是再来两杯,兴许就把艳姬放倒了。 他这时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拖到酒的后劲上来,自己便有了机会。他正想着,一道掌风在面门上掠过。惊得他一身冷汗,酒意又醒了几分。 他这时便奇怪起来,明明艳姬这一抓,完全可以抓到自己,为何却到了面前强行拐弯?难道她手下容情? 嗯嗯嗯,大概是看本公子长得帅,她色迷心窍。白妶觉得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谁知艳姬一句话打了他的脸。 艳姬醉意朦胧地咕哝道:“你这脸蛋…要是被我抓坏…黍离君…可就会…生气了…” 白妶:……这个,手下留情,竟然是看陆禛的面子?这妖女究竟和陆禛什么关系? 他越是怀疑,手上的劲道便越是凌厉。 本来,作为元婴四阶的修士,放眼修真界也没几个对手,可不知为何,这艳姬的修为高深莫测到极为罕见。 不不,白妶其实就没见过如此高的修为。师父的修为他是知道的,因为清楚,心里至少有个底。陆禛的修为很高,化神初期?中期?还是晚期?白妶不是很清楚,但也是高深莫测。而艳姬是什么修为?白妶心里没有底。 就算艳姬醉到如此地步,白妶依旧难敌。白妶在心中祈祷:酒意啊,就看你了,快快上来! 他东躲西藏,拖延着时间,一面又担心这样的动静引来婢女。大殿上已是桌翻椅倒,杯碎碗破,一片狼藉…… 大约是酒后的人很容易兴奋和失态,艳姬见白妶东躲西藏,似乎觉得二人在做游戏,她这时倒少了平日的作态,“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倒是露出少有的真性情,十分开心。 白妶倒是呆了一呆,这妖女不作的时候,还真美,美得纯真。 二人你来我往了多时,艳姬不仅没有越来越清醒,反而,酒意越来越盛。 终于,她撑不住酒意,歪歪斜斜地踉跄几步,拽到贵妃榻前,“扑通”直接趴了上去。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侧着,向着外侧。 白妶:…… 美人醉了,竟是如此睡姿? 见她对自己已没有威胁,白妶收了手。想着刚才艳姬的话,便不由自主地向她走了过去,因为他想问清楚。从刚才艳姬的说话来看,她和陆禛应该有些渊源,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虽和陆禛没有行为上的亲昵,但从情感上,早已不知不觉将他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人。 艳姬醉成这样,自然是对自己没有威胁。于是,他克服着自己对蛇类的恐惧,大着胆子走近她,推了推趴在贵妃榻上的艳姬,问道:“你以前认识黍离君?” “诶~”带着不耐烦的被打扰的语气,醉态十足的艳姬娇媚如花的脸凑成一团,然后又舒展开,“认…认识…” “怎么认识的?” “他…我…同住…”说着,趴在榻上的艳姬眼睛彻底地闭上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白妶听到“同住”二字之后,竟不知信还是不信。 若说不信,不羁山上,陆禛对她分明手下留情,根据白妶对陆禛的了解,陆禛是一个看似温情,实则是有些腹黑且行事果断的人。对人手下留情?陆禛的字典里没有。他的一贯风格是怎么做利益最大,效果最佳,就怎么做。 若说信,但是,依陆禛的人品,断不至于和这种女子在一起。陆禛会和一只蛇妖在一起吗?不对,艳姬应该不是蛇妖,一般妖深度醉酒后会显出原型,但她此时并没有。 可艳姬说话时分明不是作伪…… 他正胡乱地猜想着,突然,殿门口进来四名女婢,正是梅兰竹菊。 扫一眼殿内的狼藉,四人便知发生了什么。 倾刻间,四名女婢便缠了上来。 四人分四路,堵住白妶的去路。四名婢女武功不低,加上布阵之后,威力更是巨大。 白妶前后左右皆受敌,他又怕蛇,自他发现墨研是蛇妖,刚才艳姬口吐蛇信,他便有种错觉,觉得凉宫里所有的人都是蛇妖。 而且,可怕的是这四名女婢打架时,身子扭得奇形怪状,柔弱无骨,配合着大殿上的阴暗光线,竹影婆娑中,气氛诡异。 白妶又惊又惧,出掌间不免气势弱了三分,被逼得连连后退。白妶一试之下,便知自己绝非四人对手,幸好对方是艳姬的死忠,对白妶手下留情,出招只用到三分,深恐伤了白妶,难以向艳姬交待。 白妶与她们走上数个会合后,心里便有了数。心想,虽然你们手下留情,但我可不会客气。既然你们怕伤我,我何不利用你们这个弱点。不过,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人能对他手下留情,必是艳姬交待过。他与艳姬绝对没有交情,艳姬能如此待他,一定是看了陆禛的面子。 想到陆禛与艳姬有交情,他觉得自己好似吃了一口酸柠檬。 这个陆禛……下次见着,绝不理他! 他一边沉着应战,一边寻找机会,又一面想,还是要速战速决,免得再来援手。何况,艳姬只是醉了,拖得久了,她若清醒,自己绝不可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不行,得找到突破点。他在阵中一边躲闪避,一边观察。终于让他发现其中一名女子功力稍弱。 第124章 虚境凉宫(4) 或许,我应该从她入手。 本来也想过用摄魂术,但凉宫艳姬本就是幻魂术高手,她的属下对幻魂术再不精通也有一两分,白妶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从她们出招的姿势看,形同蛇类。或许,凤舞九天正是此武功的克星。 想到此处,白妶忽然招式一换。原本他正用思归行云流水地舞着一套剑术,这剑术十分精妙,结合了不羁剑法、陆家剑法、还有自己独撰的剑法,三种剑法鞣合在一起,被他以滚瓜烂熟之姿击出,如若不然,以他现在元婴级的功力对上四个如此高强的婢女,岂能拖到现在? 白妶收了思归,掌间激出九道深紫的如凤霜华,与四人纠缠在一起,而他眼睛,一直在留意着那名前襟绣有菊花标志的女子。 很好,机会来了! 女子被一道如凤霜华擦到手臂,动作微微一滞,就在这时,白妶抓住这千钧一发之机,一招“九天揽月”拍了过去。 女子惊见白妶拍过来,此时,已不容她回旋,要么躲开,但这一躲,阵便破了。要么拼力接下这一掌,结果便是二人两败俱丧。她这思维速度也是惊人,如此多的想法竟在一瞬完成还作出了决定。 闪开! 这白衣公子娘娘一再交待不得碰他分毫,也不知是娘娘什么人,如果自己伤了他,恐怕十个脑袋也不够娘娘砍。 阵破就破吧! 一道白影如箭矢般被躲开。 阵破!白妶小激动了一把。那女子果然不敢伤他,真好,赌对了。 无间隙地顺着破阵的地方一跃而出,脱离了包围。趁着她们一瞬间的惊愕,白妶已劈出数掌,四名女子根本来不及重新布阵,白妶已摆脱了她们的掌控。 果然,阵一破,威力至少减了数倍。 大门是不能走了,白妶急奔大殿小门,从后门而出。 身后,四人口发啸声。 白妶知道,她们发出求援讯息后,大批量的援兵很快就会到。 面前有左、右、前三条路,也容不得白妶纠结,他便顺着自己的直觉选了左边。 白妶顺着道路一直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一片怪石,石前立着一块警示牌:七日夺命阵,入阵者死! 看来,这应该是艳姬布的阵了。 虽阵前有示警,但后退无路,追兵渐近。白妶一咬牙,心想:就算是龙潭虎穴,本尊也要闯上一闯! 当下一步踏入怪石之中,眼前便一亮,不远处一座山峰巍峨而立,山峰巅处,被七彩之光笼罩,十分磅礴壮观。白妶被那山峰的景色所震撼,并心生向往,催快脚步,往那座山峰奔去。 当然,在奔跑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放弃警惕,生怕被阵中暗器所伤。奔了好些时间,暗器倒是没见着,却发现那山峰便没有变大,似乎自己奔了这么久,并没有越来越近,而是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难道这阵是幻阵?需要按八卦位来破?他心里有些诧异,又研究了半晌,觉得这阵并非八卦阵。 * 此时凉宫大殿,已聚集了十来人,清一色的美貌女子。四婢之首梅儿正在安排众人,她先是将人群立即分为三路,让三路人马沿不同路线寻找白妶的下落,接着又吩咐留下的两名女子取醒酒药唤醒艳姬,安排妥当后,自己才从后门一路往左前行。 梅儿刚到怪石阵,兰儿便说道:“梅姐姐,他进了七日夺命阵。” 这七日夺命阵,是艳姬所布,凡进入者,如若破得了此阵,就只有一个出口,便是七彩山峰那边。如若破不了阵,七天便会在阵中七窍流血而亡。 而且,一旦此阵被激发,外人不可进入。直到七日后,阵中之人死亡,旁人才得进入。当然,进入者,必须懂阵,否则,下场与闯阵之人一样。 这阵激发后,外边的人看不到里边的人,里边的人却能看到外边的人,但里边的人与外边的人却无法通话。 梅儿知阵中人对艳姬十分重要,此时,人在阵中,自己又无计可施,急得搓手顿足,走来走去。踱了几个来回之后,才想起应该立即派人回去看看娘娘是否醒了,这才叫了一名女子赶紧回大殿报告情况。 艳姬刚被两名女婢喂下醒酒药,悠悠醒来,头有些头,撑了一只手在扶臂上,揉着太阳穴,斜倚在贵妃榻上休息。 忽然一阵清朗悦耳的声音传来:“艳姬娘娘这凉宫真是个难找的地方,害得本座浪费了不少时日啊……” 第113章仙门有异 随着说话声,大殿门口进来一人,白衣胜雪,艳才绝绝,那不是黍离君,是谁? 身子本来还有丝不适的艳姬,一见陆禛,象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顿时全身的细胞都活了过来。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立时浮上一个娇美柔弱的笑容,原本僵着的身体瞬间柔弱无骨,蜷在贵妃榻上姿态诱人。 “奴就知道,白小公子在我这里,黍离君自会前来。” 说起陆禛此行,倒确实费了不少周折。 那日,新掌门继位典礼完毕后,各大门派与世家正准备告辞下山,并准备回到自己的驻地也派出人手查寻白妶的下落。一旦有了下落,便通知不羁山。当然,众人如此做也是有所考量的。今日为人效力,他日,自家门派出了事,不羁山也不会袖手旁观。 正当大家谈论好此事,准备告辞时,忽然便有七杀门弟子来报,说是近日七杀门中一夜之间失踪了五名年幼的弟子。 根据报告的弟子所言,这五名失踪的弟子当日并未出庄。因为这五名弟子年幼,不足十三岁,七杀门的大师兄还特意在他们临睡前前去探望过。 谁知第二天一早,众人晨练时不见五人,还以为偷懒未起。结果派人去叫时,却发现屋内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被窝是凌乱的,其它都整齐如常。 各掌门听完后,觉得这事不简单。 第125章 虚境凉宫(5) 试想,谁会有事没事去偷别的门派的小弟子? “燕掌门,你想想你派最近有没有得罪谁。”陆禛问道。 七杀门掌门燕七虽即位不久,但性格急躁,容易得罪人。虽然本次在不羁山没有万事挑头,惹麻烦,但那也不过是看自己与不羁山实力太悬殊。 实际上,燕七和相邻的逍遥门、婆萝门关系并不好。他与二门派间虽说没有深仇大恨,但私底下也是小摩擦不断。燕七想到前几天玉符纱还和自己冷言冷语,嘲笑自己不够格当任掌门。 他想到玉符纱,自然眼睛就瞟了一眼,本无他意。 谁知,玉符纱见燕七看向自己,便有种无端受到怀疑的感觉,不由地勃然大怒:“燕七,你看我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你家那几个小孩是我抓走的不成?” 燕七听说自家弟子被掳,本就窝着。自己不过无意是无意瞟到她,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不由地也怒了:“我说是你逍遥门了吗?你心虚个啥?莫非是做贼心虚?” 玉符纱听到燕七如此冤枉自己,加上她本是恃强凌弱的性格。当下便拍了桌子,怒道:“就算我抓了你家弟子又如何?有种你来打我呀!” 燕七被激得拔出佩剑,一场斗争一触即发。 玉符纱也不示弱,也是拔了剑,当场就要来一场。 二人刚一出手,忽然觉得迎面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制而来,只听“哐当”两声,二人手中的宝剑全都飞了出去,掉在空地上。 “二位掌门既然在我不羁山,再怎么也应该懂得我这当主人的吧?”陆禛不冷不热,慢条斯理地说道。 二人脸红一阵青一阵,真是丢脸,架没打成,还被人一招夺了剑! 二人自知在不羁山大动干戈理亏,不约而同地对着彼此冷哼一声,回过头来向陆禛致歉,再召回自己的佩剑,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黍离君,本派既然出了此事,燕某自应回去查访清楚,请允许燕某提前告辞。”燕七请辞道。 “燕掌门且慢,七杀门的事自然也是不羁山的事,各门派荣辱与共,携手共进,方是正事。”陆禛慢条斯理地说道。 燕七听陆禛如此说,便知他不会弃七杀门于不顾,心里便有了几分感激,婉辞道:“只是彼派尚有白峰主之事要须黍离君劳心,我派的事又怎敢再来烦黍黍郡烦心?” “本座说管就要管,就这么定了。”陆禛云淡风清,抬眼看向弟子人群,慢悠悠地叫了一声“凤驰、温如玉听令”。 二人便出列听候调遣。 “你二人且随燕掌门去七杀门协助燕掌门处理此事。” 二人异口同声说了声“是”。 这时,又有逍遥门的弟子来报,说是前些日子门中忽然失踪了六名年幼的弟子,都不到十三岁,也是一夜之间,无声无息,无挣扎无打斗。 这下众人不由地面面相觑起来,对方什么也不拿,也不打杀血洗,只一味地抓走幼童,这事显然不一般,倒似透着种种诡异。 逍遥门玉符纱这时粉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竟然有人敢欺负到她头上,这事还得了? 她一向阴狠,在修真界颇有些名头,一般小门小户也不敢欺负到她头上,想想自己又似乎没有什么仇人,只是与燕七略有嫌隙,容不得她不怀疑燕七。 一张气得五颜六色的脸倏地转向燕七,质问道:“燕掌门,你这是不是打着弟子失踪的旗号栽赃于我,好借机掳走我门下弟子向我示威?” 燕七一听,火爆脾气便一冲而上:“玉符纱,你少血口喷人,谁知道是不是你使了这招,抓了我门下弟子?”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斗了一通,各揭各的短,互揭伤疤,搞得象拌嘴的小情侣。 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二人之间原来竟有一段道不明说不清情愫,说来说去好象是当年二人游历时相遇并一见如故,结伴而行,没想到这过程中,玉符纱的表妹和燕七有了越轨的行为,气得玉符纱从此与燕七分道扬镳…… 陆禛听得分明,嘴角不禁噙了两分笑意,说道:“我看,二位不如这样,一起查找真凶如何?反正天天在一起,谁也不担心谁会做手脚。再加上我派的凤驰与温如玉随行,二位就更不用担心了,若是查得其中一人暗中使了绊子,有中间人在话也好说。若是有了共同的敌人,打起来,二位也多个帮手。” 众人不由地点头称是,觉得黍离君年纪不大,做事极为稳妥,又懂人情事故,大有搓合二人之意,真是有好生之德,再加上武功修为惊世骇俗,果真是不羁山掌门的不二人选。这般人品修为及处理事情的果决与气度,他日必有一番大作为。 第114章艳姬其人 玉符纱与燕七听闻陆禛如此说,便默不作声。 彼时陆禛以一招胜过元婴中阶的婆罗门陈岛主,便已宣示了陆禛修真界第一的高深修为,再加上他处理事情时的干净利落自然让他二人心服口服。 陆禛叮嘱凤驰与温如玉一路随二位掌门去查探幼童失踪一案,并让二人随时向自己报告进展进度。 另一方面又告诫各大门派小心自己门中幼年弟子,他分析说敌人既然针对的是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很可能是有什么惊天的阴谋,并要求众人迅速回到门派,加固结界,守护好门中幼童。 从对方下手来看,先是从西边下手,想是离西边较近。 他刚说到这,凤家家主不由地眉心跳了跳。凤夫人刚才还因为黍离君安排温如玉与自己儿子一同协助七杀门、逍遥门查案而高兴,这时意识到自家与两家相处甚近,不由地紧张起来。 众人匆匆告辞,离开不羁山。 凤驰为父母送行时,凤夫人拉着凤驰的手,十分不舍地说道:“瑾瑜,你要好生在不羁山修炼,将来回到凤家才有能力光宗耀祖。” 凤驰一边听一边点头。 “温姑娘,人不错,出生好,品貌也佳,武功修为更在你之上……”凤夫人突然说道。 还没说完,凤驰便知道她的意思了,说道:“娘,你就放心去吧。儿子一定努力,帮你领回一个好儿媳。” 第126章 虚境凉宫(6) 凤夫人抿着嘴,忍了满心的欢喜,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我凤家的好儿郎,喜欢的就一定要去争取,不要畏手畏脚。” 各门派的人全都散去,派出去查探白妶下落的弟子都没有回音。依凉宫艳姬行事的诡异来看,门中弟子难以发现踪迹也属正常。 陆禛将派中事务尽数交给掌管礼乐的清虚长老,并嘱咐琉璃凡事与清虚长老商量。 他自有他的一番考量,此番离山非一日两日,派中事务也得有人打理,交给师祖断断是不可能的,师祖的脾性他还不知道?一天两天尚可,三天以上绝对给忘得一干二净,一个澜夕殿都能被他闹得鸡飞狗跳,交个不羁山给他,还得了?澜夕殿关起门来随他怎么闹也就罢了。今天追着弦月打p股,明天又扯着二月的耳朵训话,动不动又把三个仙童叫到一起斗蛐蛐…… 九皋长老也是不行的,千页洞是不羁山守护的重中之重,断不可出事。再加上九皋长老年纪也长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太过于劳累他老人家。 至于一清长老,偏偏是个好闲的人,让他来牵头处理不羁山的杂物,还不等于要了他的命? 陆禛左思右想,觉得掌管礼乐的清虚长老倒是一个好人选。一是德高望众,说话有人服;二是年纪相对年轻,不到一百岁的年纪,精力十分旺盛;三是他管礼乐多年,养就了一副好脾气,容易沟通。 陆禛将一切安排好,又留下传讯符,叮嘱琉璃有重要事情需要秉告时便传讯于他。一切安排妥当,他才踏清风徐徐般踏上了寻找白妶的行程。 倒不知他为何自信成这般,竟不怕艳姬对白妶下毒手? 陆禛一路往西而行,他倒并非知道凉宫究竟在何处,只是弟子们都没有消息回报,他又没法安心呆在华音殿内等候消息。 想想自己曾经在楼兰听闻过凉宫艳姬的传闻,虽不知道她究竟居于何处,但她那四名婢女所使用的都是西域乐器,想必凉宫艳姬的老巢便在西域吧。 当然,在陆禛看来,人家就算老巢在西域,也未必会回西域。不过,既然没有线索,她的老巢便是最可靠的去处。 他这一路前行,从楼兰到大宛,没有去汗血岭,也没有去塔里木,而是往撒马尔罕而行。 好巧不巧,艳姬老巢正好在撒马尔罕。此地艳姬传闻甚多。 传闻中,艳姬是位神仙,居于凉宫。凉宫存世万年,入口在西林竹海深处,但却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数千年来,有人为了找到艳姬,甚至砍竹伐木,却根本没有什么用。 听说最厉害的一次是一位国王,他因对艳姬惊鸿一瞥,便念念不忘,想收入宫中作宠妃,为了找到艳姬,派出五十万大军,将西林竹海的竹子全都砍伐完了,也没能找到凉宫入口。 神奇的是,第二天,西林竹海忽然又长满了竹子。 陆禛又问那名给他讲传闻的人:“有没有人试过跟踪仙婢,找到凉宫的呢?” “没有没有,就算跟踪仙婢,仙婢能进的地方,凡人也不能进去啊,凡人要想进去,除非与凉宫有缘。” “与凉宫有缘?何来此说法?” 那人道:“因为真有有缘人进入过凉宫。听说那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孩,无意中进去了,后来又出来了,也不知是扔出来的还是咋的,趴在竹林间,被路过的一对远方来的夫妇给捡回去了,收为义子,但后来闹饥荒,听说那孩子那年被人蒸煮着吃了……” 陆禛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怔,这个故事怎么如此熟悉?细思一番,才想起三生石上的故事来,那…不是…小师弟的第一世吗?难不成,小师弟与这艳姬有甚么渊源? “那国王因寻艳姬而不得,便相思成疾,有了性命之忧。王后找来国师商谈,国师献上一计说,可以在国中修建艳姬庙,封艳姬为娘娘,王上的病就会好。于是后来撒马尔罕便有了艳姬庙,而且,艳姬娘娘受了香火之后,王上的病真的好了。” 陆禛:“这么神奇?” 那人肯定地说:“当然真的!后来也有人见过艳姬娘娘,但这次,见到的倒不是穿红纱的艳姬娘娘,却是个身着黄色轻纱的,美得十分妖娆。但凡见过艳姬娘娘的,莫不因此而相思成疾。这些人为了聊慰相思之情,往往会去艳姬庙上香祈福,愿押上性命,只求见艳姬娘娘一面,哪怕在梦中。不过,奇怪的是,每当有人祈福之后,这人便会神秘失踪。 很快便又有了新的传闻,说是艳姬娘娘见这些男子心诚,便将他们召入了凉宫,从此衣食无忧,过上了神仙日子。凉宫是什么地方?仙宫啊。所以啊,近年来,撒马尔罕便神秘失踪了不少男子。好在,也有男子害怕的,看到穿着黄纱的艳姬娘娘,都吓得躲得远远的,更别说祭庙了。” 陆禛觉得这事挺蹊跷,便问那人:“老伯,不知附近可有艳姬庙?” 那人一听,吓了一跳,说道:“年轻人,千万别去祭拜艳姬娘娘,谁知那些人是真的在凉宫逍遥还是死了。那样不清不楚的前程,还不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至少还能明确知道自己活着。” 陆禛当然不是真地去庙中拜祭艳姬娘娘,他只是心中有些疑问,想看看艳姬庙里能不能有所发现。根据老伯的指示,他顺着大道,再绕过一些树林和小道,便到了一座庙中。 艳姬庙前杂草丛多,香火已败,想来这位艳姬并不受人待见。入得庙中,细看那艳姬像时,他有了新的发现:这受香火之人,眉眼里哪里有艳姬的影子,分明是他人。 艳姬是略粗的眉眼,灵动中风情万种。而所供之人却是细眉细眼,唇薄,透露着奸邪之气,下颌尖尖,长得象只蛇精。装束也颇不同,艳姬是果臂紧身衣,而那人全身罩于纱衣之下,但裹胸位置却很低,实在有些不甚雅观。 陆禛确定此处受香火的绝非真正的艳姬,那她到底是谁? 第127章 虚境凉宫(7) 他想了一会,便从乾坤袋中取出香火钱纸一类,真地拜祭起来。虽未行跪拜之礼,但香火烧得挺多。不知是因为没有跪拜的缘故还是那位受香火的娘娘有事给耽搁了,陆禛便没有如愿以偿地见到这位“艳姬娘娘”。 罢了,既然不肯现身,那就等有空再来会会这位“艳姬娘娘”。 既然西林竹海是唯一得知去凉宫的路,那自己也就只有去西林竹海碰运气了。 他在西林竹海费了不少灵力,运用观微法术,寻找入口。终于在西林竹海最西边的竹海深处发现可疑迹象。西林竹海深处有两笼竹林长得十分对称,方方正正,左边九棵,右边九棵,各分三列排列,它们之间有块平整的空地,寸草不生,就连长势疯狂的竹笋也无法从那块空地中长出。 这样奇特的布局显然不象天然生成,他想,难道此处便是去凉宫的门?他又看了看周围,并未发现有仙府存在。 无论是修魔还是修仙,洞府均会设下结界,阻挡普通凡人的进入,而结界所笼罩之处,往往便是仙府。但陆禛观察了整个竹海,却并未发现结界,更别说仙府了。 他怀揣着百思不得其解赶往西林竹海,想一探究竟。 说来也凑巧,他在西林竹海深处竟然遇上两位伐竹人。那二人在竹林深处见到这样一位翩翩公子却并不诧异,问道:“公子是在找凉宫入口?” 陆禛答:“正是。不知二位老丈可有指教。” “公子你还是回吧,这凉宫是仙宫,没有凉宫的人带路是进不去的。就算眼前是凉宫之门,你也未必进得去,要有仙缘才能进啊。你虽长得一表人材,却未必有仙缘。依我看,你若真心想去,还不如去艳姬庙拜祭艳姬娘娘,兴许能得一见。” 陆禛一笑,道:“拜过了,可惜那位艳姬不见我。”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两笼标准对称的竹林,问道:“两位老伯既然是伐竹,为何伐这几株呢?” 倒不是陆禛觉得多心,这里明明有两笼绿竹长得比周围的都粗壮,他二人将周围的都伐了个遍,空出一大片空地来,却唯独这两笼竹子没动。 那二人看了他一眼,说道:“公子,实不瞒你,这两笼竹子看上去十分蹊跷,我二人觉得此处有可能便是去凉宫之门。但如果是凉宫之门,伐了也是白伐,所以也浪得浪费功夫了。” “什么叫白伐?”陆禛不解。 “就是白伐的意思。”其中一人说道,见陆禛面上疑惑,似乎也觉得自己没有说清,又说道,“就是我们若将这些竹子砍倒,它们也会重新长回去,所以叫白伐。” 陆禛这才懂了二人的意思,又问道:“既然此处可能是凉宫的门户,倒不知怎么进去。” “刚不是给你说了吗?没有仙缘怎么也进不去。若有仙缘,在此两笼竹林中穿过时便去了……” 他话还未说完,陆禛已在两笼竹林间消失。 “咦,这……”说话的老头指着陆禛消失的地方,诧异地说不出话来。这种有仙缘的他们压根还没见过,当地那些消失的青年都是拜祭艳姬娘娘而消失的。 陆禛从两笼竹林间穿过时,便忽然进到一处仙境。说来也怪,明明外边阳光明媚,这仙境内却乌云蔽日。 极目之处,一排排连绵不绝的宫殿之间,最高处是一座豪华的宫殿,玉石为阶,锆石为柱,白墙红瓦,紫晶为梁。但殿外,却又是翠竹深深,不知为何,眼前之境竟让陆禛心中升起熟悉亲切之感。 这地方难道我来过?但是,这,根本不可能。 他一边想,一边负手从容不迫地往正殿走去。 * 陆禛踏进凉宫,眼前便忽然暗了下来。原来凉宫内,放眼之处,尽是翠竹图案,犹如步入竹林中,连光线也似在竹林中一般幽暗。 艳姬吃吃而笑:“嘻嘻……白小公子在奴家作客,黍离君不用着急的。” 艳姬一边媚笑,一边命人上茶。 “娘娘霸占着本座的小师弟这么久,是不是应该还了?”陆禛自动忽略艳姬落在自己脸上几乎可以将人烧伤的目光,清风明月般气定神闲地走到早已扶正收拾好的案几旁,坐下。眼角的余光处,盯在地面被杯子划过的一道印迹上。 目光再挪到艳姬面容上,明明有醉过的痕迹……心生几分疑惑。 “奴哪有霸占你家小师弟?奴明明是请白小公子来做客的。”艳姬见陆禛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不由地有种撒娇的模样,脖颈伸了伸,似乎在蹭什么般。 记忆里自己曾经这么蹭着某人撒娇,他的手总是很温暖,拂在自己凉凉的脖颈处十分舒服,蹭着蹭着便会有几分躁动。只是始终不敢冒犯,怕一旦越轨,什么都没有了。 艳姬看向陆禛的眼深了几分,似乎充满心事。 陆禛微微一愣。 她这眼神分明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只是,自己怎么可能与她相识? 不知为什么,明明这女子是自己极为讨厌的类型,却偏偏会在心底生出几分喜欢,仿佛她是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宠物。 宠物? 小师弟喜欢毛茸茸的宠物,而陆禛喜欢的却是那种光滑的没有毛的动物,比如,龙、蛇…… 这口味简直了,好象,有点重! 陆禛的那只小青龙便是例证。 这时,一名白衣女婢匆匆进来,走的是大殿后边的小门。 她见殿上有客人,便犹豫了一下。 艳姬见她神色慌张,问道:“何事如此慌张?报来。” 女婢又狐疑地看了一眼陆禛。 “黍离君不是外人。” 女婢这才开口道:“娘娘,白公子误入了七日夺命阵,梅姐姐特让奴来请命,该如何是好?” 艳姬微微一顿。 陆禛心一紧。 “娘娘这是待客之道?” “这是意外嘛,黍离君,奴这就带您前去。” 二人一路奔往七日夺命阵。 一团浓雾遮住了七日夺命阵,众人在外面茫然地看着。陆禛扫了一眼警示牌,没有一点犹豫,手掌聚上灵力,往前一探,一股极大的阻力将掌气逼回。 心里不由地一沉,冷声说道:“若是本座的小师弟有事,本座定让你等陪葬!” 第128章 上古神阵(1) 众人不由地瑟瑟一抖。 艳姬的脸此时少了刚见到陆禛时的欢喜,白了一白。 声音里也失去了往日的娇媚:“白小公子明知本座不会对他怎样,自己跑进去,怎么怪得了本座?” 她一改“奴”称为“本座”,神色间除了冷厉,似乎有一丝丝伤戚。 无论自己怎么做,终究是无济于事。自从那人出现后,他的心里再也没有自己。想到这里,艳姬决然说道:“白小公子若出事,本座自会认罚。” 陆禛怔了一怔,本以为少不了一场恶战,没想到对方一句“认罚”,表达的意思竟然是不和自己打。 他自然想不通,因为在不羁山掌门上任前他确实不认得艳姬。 这艳姬这番作态却是为何?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作伪。 “你这七日夺命阵应该如何破解?”陆禛收回心思,问道。 “无解!” 陆禛冷冷地看着她:“你敢再说一遍!” 艳姬忽然笑了,大笑不止,笑到眼中带了泪花。 “如果说,要用你的命去解开此阵,你解吗?” “当然!” 艳姬收了笑,说道:“既明君,你真狠!” 既明?认错人了? 陆禛懒得和她废话,声音平静,但在外人看来,他是压着很大的火气,说道:“七日夺命阵如何破?” 七日夺命阵的浓雾越来越大,一股杀气逼得众人不得不往后退,功力稍逊的,已被逼得口吐鲜血。 “你若听我的,也许白小公子还有机会活着。若不听,他便只能死在里边。”艳姬冷声道。 “说。” “奴当日设这七日夺命阵本无解,进入七日夺命阵后,半小时候若不能想出办法破此阵,便会激发此阵的剑阵,里面被困之人便会受到剑阵的袭击,这都不是关键。 如果里面的人武功修为够高,可以阻挡剑阵的话,便可以活下来。只是,本座不知白小公子是否有能力阻住剑阵?” “娘娘的意思是,如果阻住剑阵,便可存活下来?” “不,这才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毒气。这剑阵启动后,会有毒气散发,如果不阻住这些毒气,就算克服了剑阵也无济于事。受毒气侵蚀的话,越是与剑阵相斗,毒气便在全身散发的越快,越能致命,这是不受伤的情况下。如果受伤……” 艳姬卖了个关子。 陆禛见她忽然打住不说,知她在卖关子,但更知受伤的情况下,情况可能更糟。神色微变,问道:“如果受伤会怎样?” “只要伤口沾染毒气沾染,便会立即身亡。” 陆禛冷哼一声:“那便让你们全部陪葬!” 在场的人身子不由地一抖。 “黍离君急什么,白小公子进去不到两柱香的时间,要两柱香的时间,那毒才出得来。” 她这话一说,旁边几名婢女明显地颤抖起来。因为,马上便要到两柱香的时间了,如果,白小公子在里面受伤,毒气溢发…… 不可想,不可想! 一婢女吓得全身哆嗦:“回娘娘,马上便到两柱香的时间。” 艳姬拿腔作势的手一顿,说道:“没用的奴才,多大点事,竟吓成这样!” 转过脸对陆禛嫣然一笑,说道:“奴要请黍离君做的便是向阵中施解药。这样才能为白小公子争得一丝生机。” “那还不赶快?!” 很快,七日夺命阵前便置了两大盆水,艳姬倒入两瓶红色的药丸。陆禛也不怕她偷袭,盘膝坐在水盆前,以灵力将这些水化成雾,再将雾气引入阵中,只一会儿功夫,阵中雾气便染成了粉红,那些粉红与阵雾缠绕、混合,直到完全分不出彼此,如此景象几乎让人忘记了里边的人处于生死危关。 白妶在阵中行了一柱香的时间,也走不出阵地,先以为此阵是八卦阵,发现不是时,索性停下脚步,潜心研究此阵为何阵。又过了好些时间,忽然,耳边剑弦铮铮之音大作,四面八方数十道剑向他袭来。他左滚右翻,躲过了一阵又一阵的袭击。 接着便察觉到雾阵微微变色,竟透出黑气来,凭着经验,觉得有可能是毒,便立马屏住呼吸,以灵力导过一丝黑气,细细闻了一下,雾中竟有毒箭木的味道。 毒箭木,也叫剪刀树,此树汁液剧毒,见血封喉,只要身上有伤,沾上一点点便会毒发身亡。 好毒的药!白妶白晳的面孔抽搐了一下。 正在这时,他又发现一股红色的雾气传入阵中,在黑白雾气中交相缠绕,很快便浑在了一起。以一指灵力导过一丝未融的红色雾气,闻了一下,竟然是解忧花的味道。 解忧花,此花生长于西域,叶细如毛,花壮如拳,其花层层叠叠,十分好看,其色泽鲜红艳丽,香气却清淡如水,此花正是毒箭木的克星。 白妶面露不解。 这一毒药一解药,究竟是神马意思? 难道外边有两波人,一波要杀自己一波要救自己? 不可能! 如果是师兄来了,他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知道这是毒箭木啊。 他还没想明白究竟为何有一波毒药与一波解药进来,这时,第二波剑阵又开始了。 他这时知道空气中无毒,便放了心,便在剑阵中放手一搏。 第二波剑阵比起第一波更是变化万千,白妶一边舞着思归迎战,一边沉浸在剑阵的研究中,看似没有规律的剑阵,竟被他悟出了点道道。 于是,干脆坐于地面,以意念引导灵气摸索着剑阵的走向在体内游走,同时,思归剑也顺着他的意念在剑阵中挡住格杀。 经过一番天地循环,万物生长的博弈,他的修为突破到元婴五阶。 祸兮福所至! 陆禛在阵外施展灵力导入药雾,这一坐便是一个日夜,身体渐渐有些困乏难支。艳姬这时便命梅兰竹菊四名贴身婢女接替他。 陆禛想:自己在阵外尚且如此,不知小师弟在阵内怎么样了。 七日夺命阵被激发以后,外人根本无法闯入,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进阵帮他。小师弟这样连续七天与剑阵对抗,怕也是难保……眼睛不由地一红,心里一阵刺痛。 第129章 上古神阵(2) 艳姬此时早已失去了调情的兴致,她知道里面的人对陆禛意味着什么。虽然自己很想夺回他的心,但如果里面的人真出了事,陆禛绝不会原谅自己,恐怕二人关系连现在还不如。 爱人而不得确实很苦,但至少他对自己似乎还有着记忆,对自己也并不绝情。如果里面那人死了,只怕他对自己不仅仅是绝情,更是恨之入骨。 那数万年的温情陪伴恐怕会毁于一旦。自己就算再不如意,至少那些回忆依在。 看了一眼双目布满血丝,面容有些憔悴的陆禛,艳姬说道:“黍离君还请宽心,里面的剑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停下,白小公子应该应付得过来。” 她说这话时,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里面有多凶险,她自然知道。不过,剑阵会时停时发,这点倒是没有说谎。 她心里有点发慌,完全没有把握,不知道白妶能不能挺过七天。 她也知道破阵的方法,可是,她又无法将破解之法传达给里面的人。 这阵,真是要命! 真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何要设这样一个歹毒的剑阵! 她只有一心祈求上天让白妶早日悟出破阵之法…… 白妶在剑阵内的第一天晋升了一阶。因为晋升,精力得到了恢复。调息完毕后,回想了头一天的剑阵,一个日夜下来,总共发起了七场,而每一场剑阵与停止的时间一起几乎差不多长。如果自己破阵快一些,休息的时间便越长。不过,剑阵是一波比一波狠,难度一波比一波高。 好在,第一天的第二波剑阵便让他悟出了元婴五阶。 如果今天能顺利晋升元婴六阶的话,应对剑阵会更容易一些。想到此,他心里不由地一动,上次聚灵玉在蝴蝶谷中吸取的灵气尚未耗尽,一会剑阵发起时,是不是可以借着破阵升级修为? 小玖被剑阵压制,一时也唤不出来帮自己。白妶有点点懊丧,不过,也不怕,既然能熬过第一天,那么第二天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有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他曲着手指数着,似乎七天真的很长…… 白妶又连续迎战剑阵三天,他也算天资聪慧,又经过上次的洗髓,灵根绝佳,加上有聚灵玉的助力和小玖的指点,竟然连续五天不停地竞阶,居然到达了元婴九阶。 真是神阵,他想! 艳姬与陆禛日夜不息,轮流作镇在外面引解药入阵,连续五天下来,解药用去了十瓶。艳姬心里暗暗骂自己当初是哪根神经作祟,竟想出布这上古神阵,这阵根本无人能破啊!想到这,又是一阵心慌,好怕第七天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她当初布这阵,也是因看了一本书,一时好奇而为。那本书…… 五天的时间过去了,陆禛的神色越来越差,这几日解药用的量越来越大,说明里面的毒气也越来越大,既然剑阵一直在开启,说明小师弟还活着。但是,如此大的解药量说明里面的剑阵在一步一步地加大,小师弟能应付得了吗?神经变得越来越紧张。 第六天,艳姬发现了阵雾的异样,那就是阵雾越来越红,颜色越来越鲜艳。她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因为她知道,这上古剑阵中的剑气是上古之灵,通过感受阵中生人的气息发出攻击。 难道阵中人已亡?她的手不由地微微颤抖。这事绝计不能让陆禛知道。 她偷偷地看了眼陆禛,发现陆禛的手在颤抖,面色十分苍白。她的心被拽上了心坎,看见他难受,她竟觉得自己比他还更难受,眼泪几乎冲上眼睑。 象自己这样的冷血动物,不应该是无情的吗? 她默默地想。 “黍离君,这最后两日的剑阵毒气会很少,可以稍作休息,不用那么用力了。”她想出了这样一个借口暂时安慰陆禛。 其实陆禛也已发现阵雾的颜色有异。 雾气越来越红,说明里面可能已经没有毒气了,而剑阵是与毒气同发的,没有毒气也就意味着剑阵没有再开启,剑阵不开启,那是否意味着里面的人已阵亡? 但是没有见到白妶,他绝不甘心。稳住心绪,减慢了解药的导入,耳边艳姬说的什么,他几乎没有听见。无论如何也要坚持这最后两天,不管他活着与否,他都得守在这里,继续导入解药。 第六天,白妶感觉这剑阵的威力已经到了他再也没法应对的地步。就算升到化神,也未必能应对,何况,晋级与晋阶的难度不是一个档次,他可没有把握还能一古作气升到化神。 打不过就得想着逃。 趁着第二波剑阵还未启动,他开始沉思。 忽然记起师父曾经讲个一个上古番外故事,说是上古有种剑阵可以引血破阵,当然,人家那阵是上古剑阵,而且那破阵之人也是上古天神。 想到此处,他心里动了一动。 我何不引血试上一试?虽然我不是上古天神,但这也不是上古神阵啊。 想到就做,他向来行动力极强。 当下便在自己的掌心划出一道口子,将手掌一捏,往周围一洒。耳边响起嗡嗡之音,宛若人言悄悄私语,言语间是瑟缩、害怕与臣服……瞬间,眼前一片清明,阵雾在眼前消失,不远处,那座华丽的山巅在七彩之光中再次亮瞎了白妶的眼睛。 一阵欣喜之后,白妶便急步向那山峰奔去,一路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心情也变得十分愉快起来。道路越走越窄,不多时便到了路尽头,尽头处是一条索道,直通对面山峰。白妶此时,欢天喜地如一只雀鸟,轻轻一跃,飞上索道,沿着索道便往对面山峰疾驰而去,从索道往下看,下边深不见底,能看到的深度很有限,想必下边是万丈深渊,跌下去必定会非粉身碎骨。 白妶心无旁骛,一口气便到了对面山峰,抬头一看,头顶上隐隐有三个字“思过崖”。这时才想起几天前墨研听到“思过崖”时闻虎色变,想来是个很厉害的去处,可是这里平平无奇,哪里有什么可怕之处?难道思过崖还有更凶险的地方? 他心里好奇,便顺着路往上攀爬,想看看思过崖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 第130章 七彩之光(1) 小道蜿蜒向上,不一会儿,他便到了一个洞口,果断地走了进去。快出洞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阴森恐怖直穿灵魂的声音:“崇拜我吧,我是你们的女王陛下!” 一个激灵,鸡毛疙瘩顿起,骨寒毛竖。 他心惊肉跳之余,倒还算镇静,轻手轻脚地挪到洞口,只看了一眼,他便不动了。 * 终于七天过去了,七日夺命阵在一番历劫之后,散去了所有的雾气,归于平静。 陆禛看向艳姬,艳姬会意。 有她这个布阵的创始人,陆禛也不担心能不能安然地通过此阵。艳姬喝退周围的婢女后,引着陆禛便往阵中走。 阵中的狼藉可以一眼看出这里曾经有过激烈的打斗,陆禛的心怦怦直跳,他不知道自己会看到怎样一个白妶,最好的情况只怕也是奄奄一息,遍体鳞伤,心似乎被一把顿挫的小刀给捅了一下,痛楚从钝到利尖,一阵又一阵。 又走了一会,便到了阵中心。这里,极目向前,一座巍峨庞大、气势磅礴的山峰屹立在不远处,七彩之光罩在山巅,壮观美丽,但陆禛毫无情绪。 观摩地面,中心处极平整,想是小师弟在这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吧。 心里又是一阵被拽紧的感觉:他一定在这里绝望过吧? 这种想法让他心很疼,稳了稳心绪,陆禛发现这块平地上有不少血迹。 他受伤了? 心被拽到喉咙。 正在这时,艳姬突然摊开左手,右手握着利刃在手心一划,血液顿时冒了出来,只见她将手中血液往周围一洒…… 陆禛不由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破阵!”艳姬说道,“引血破阵,如果不这样,一会剑阵就要起了。” 她说着,拉了一把陆禛:“快走!” 一直到他们走出七日夺命阵,也未见白妶人影。二人一出阵,不由地面面相觑。 “你不是说我小师弟在阵中?人呢?” “他…他…”艳姬结舌,按理说此时白妶应该在阵中才对,而且少不得受重伤,不成一具尸首就已不错了。七日夺命阵的最后两日谁躲得过去啊?就算踩了狗屎运也得脱成皮啊。 “嗯?” 一种强大的压制感扑面而来,艳姬微微有些心慌,忽然,脑海里闪过阵中那些血迹。 那些血迹分明是规律洒在周围的! 那就说明那血是白小公子有意为之,而不是受伤流下的。 艳姬眼中一亮,说道:“白小公子可能提前就出了阵。” 其实,这时陆禛也已经想到了。那些血迹看起来新鲜,不象隔了很久的血迹,说明那阵中前几日确实有人在里边,而且那阵雾也说明里边确实有人,这样看来,艳姬绝不是作伪。 那他去了哪里呢? “奴觉得白小公子一定是提前解开了剑阵。” 难道小师弟两天前便解开了剑阵,提前出来了?可是,为什么又不见他人影呢?难道他已离开凉宫?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便看到了一条岔路,一条往右,一条直接往前通向七彩山巅。 艳姬此时心情大好,又恢复了又作又妖的作派。 此时,她又开始了恶心陆禛。 “黍离君你猜白小公子是直走还是转右啊?”她说着,两条玉臂便缠了上来,想挽住陆禛的手臂。陆禛伸手一掐,便在她与自己之间隔了一道屏障。 艳姬娇声道:“好讨厌哦,人家又不要把你怎样。” “直走。”陆禛肯定地说,依他对白妶的了解,看到七彩之巅不好奇才怪。 “这么确定?” 二人便直行往七彩之巅而去,过了索道,又经过白妶走过的山洞,除了看到奄奄一息盘曲在洞中的黄斑蛇,什么也没看见。 艳姬看到遍体鳞伤的黄斑蛇,终究还是不忍心,便往它身上输了一道灵力,墨研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又乖巧懂事。 乖巧懂事? 你怕不是对乖巧懂事有什么误会! 墨研幽幽醒来,艳姬问道:“你可在这见过白小公子?” 墨研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先是往洞外一指,然后再把手指往下一指。 “你是说他掉下悬崖了?”艳姬急切地问道。 墨研又点了点头。 正说着,忽然天色一暗。 艳姬叫了一声“糟糕”,便冲出洞往,陆禛也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洞。 二人便看见山巅上的七彩之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崖底移去。 这是怎么回事? 艳姬一脸焦急:“白小公子怕是结成了七彩之境!” 陆禛见她如此惶急,便知事情不简单,问道:“什么是七彩之境?” 艳姬有些发怔,神色仓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了句:“天意啊!” 陆禛更不解了,问道:“天意?” 艳姬此时并不打算说谎,一是白妶拿走了七彩之光,凉宫从此以后会一直被阴霾笼罩。二是白妶无意中结成了七彩之境,是福是祸一时难以说清。但根据天书上的记载,七彩之境一旦结成,只怕要破境而出是难上加难,比七日夺命阵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心下忐忑,说道:“七彩之境在上古天书中还没有人进过,据说根本无人能破。” “你是说本座小师弟已无救。”陆禛脸色有些吓人。 艳姬说道:“他本是受天神诅咒的人。” 陆禛听她说到“天神诅咒”一词,心里便奇怪了,自己之所以知道白妶受天神诅咒,好歹也是看过三生石才知道,艳姬没有理由从三生石上看白妶的前生往世啊。 接着艳姬娓娓而谈,从白妶为什么受天神诅咒到白妶此后的三世为人,竟与三生石上白妶的身世一模一样。 最后她说道,“白小公子每世寿命都不会超过二十岁,说不定七彩之境便是他这一世的大限之日。” 陆禛冷然说道:“胡说!你害本座小师弟至此,却妄想将一切推给天意!” “是不是胡说,难道我还不能证明?”艳姬一伸手,召出一部天书。 第131章 七彩之光(2) 天书悬空竖在二人眼前,半透明的书屏上是娟秀的小篆《天神奇闻录》。艳姬伸手在书屏上往右一滑,便唤出天书目录页,接着她连续滑了两页,找到一位叫夜皎的天神,接着便点击了一下,关于夜姣君的生平就展现在陆禛眼前,与三生石上几乎一模一样,但这本书中确实记录了因为天神诅咒的原因,他每一世不会活过二十岁…… “这天书的奇妙之处便在于它能自动续写每一位天神的事迹。白小公子虽然是凡人之身,但他身上的神之力一直存在,所以,这本天书便会一直续写他的事迹。” “天书上可记载有天神诅咒的解法?”陆禛急切地问道。 “兴许有!”艳姬玉指一点,返回到目录页。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诡秘地一笑,回头望着身后离自己几人远的陆禛,娇笑道:“黍离君,你过来点嘛,你过来点,我就给你翻。” 陆禛一阵头大,无奈地向她走近了两步。 艳姬将如葱的玉指往右一滑,打开目录,点在“天神诅咒”上,天书便进入了另一番景象,只见屏页上仙气飘飘,接着便传来仙乐阵阵,倒如身临其景般。紧接着,音乐声忽变,便生出急骤紧张的氛围来。 这一次,屏幕上的字不是直接呈现满屏,而是一个一个地慢慢出现,如同有人正在一字一字书写一般。隔了一会儿,透明的屏上第一页便写上了寥寥数语,大体上写明了“天神诅咒”如何结成,如何施法于他人。 陆禛一扫而过,在谈到解法时,艳姬又不动了,娇嗔道:“奴站累了,黍离君,你可以过来点,过来点嘛,让奴靠靠。”她说着,便向陆禛靠了过去,陆禛掐了个法诀,立即在二人间竖起一道屏障,艳姬这一靠,自然便靠在了屏障上。 艳姬:“……” “哎呀,奴翻不动了。”艳姬娇声叫道,“黍离君,不如你翻翻。” 陆禛本以为她作伪,去了屏障,伸过手去,在天书上往右一滑,却不见动静。又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别翻了。这书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才能翻得开,其它地方也是如此。”艳姬说着,还不忘了趁机揩油,往陆禛身上一靠。陆禛急忙往后一退,艳姬没靠住人,一时失了平衡,趔趄了两步,差点摔倒,不由地嗔道:“真是不解风情,你以前可总让我睡你床的……” 陆禛见她胡说八道,也不搭理她,又掐了一个法诀,在二人之间竖起一道屏障,毫不理会艳姬甩过来的幽怨小眼神,说道:“继续看七彩之光。” 艳姬玉指一点,屏幕进入“七彩之光”后,半透明的书页立即化为七色,文字以显目的颜色在背景色上呈现出来: “七彩之光由赤橙黄绿青蓝紫组成,是万色之源。原本生于昆仑虚,上古第三十六万年,昆化虚发生大战,神族惨败,七彩之光从天而降,落于西域虚境之巅。 七彩之光落入虚境之巅后,元神受损,一直在虚境吸纳灵气滋养自身,但虚境灵气始终无法修复七彩之光的元神。如果身有神之力的人靠近七彩之光,七彩之光便会陨落成七彩之珠…… …… 七彩之境的形成与破境而出”,二人读了几页,当看到七彩之境时,天书又翻不动了。 陆禛:…… 陆禛压制住想一掌拍碎天书的冲动,心想:这书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算哪门子天书!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白妶此劫该不该怪艳姬。 “这天书有些章节是需要天缘巧合才能翻开的,也许在七色之境能翻开。”艳姬说着,影子一掠,绕开屏障,转到陆禛右手边,并肩与他站着,有意无意地轻轻撞了一下陆禛。陆禛一脸黑线,立即又在右手边结出一道屏障。 艳姬:“……” “我看你还不如直接给自己织个罩呢!” “好主意!”陆禛回道。 艳姬抛了个幽怨的小眼神:高岭之花果然只配做单身狗,母胎单身二十七年真不是盖的! 陆禛越是拒她于千里之外,反倒越是激起她那颗不畏艰难阻住之心:劳资就不信拿不下你这高岭之花! 艳姬收回悠远的神思,说道: “七彩之光看似在山巅之上,实际上它真正的位置却在思过崖下,它是从崖下将光源汇聚到山巅,奴猜想,或许那日白小公子到了思过崖,离七彩之光过近,身上的神之力伤到了七彩之光,便使七彩之光陨落为七彩之珠。白小公子一定是出于好奇,便去触碰七彩之珠,才发生了后来的事吧。” 似乎,很有理! 但她却没告诉陆禛,她常将犯错的婢女赶到思过崖来受蛇噬之苦,至于蛇噬会对七彩之光有什么影响,她自己都不知道。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因为无意中的举动影响事物本生的走向,而使可知变成未知。 就象艳姬从不曾想过,有一天既明君也会重现于世,那些已知竟也会变成未知。 兴许,执念才是天下最可怕的力量!就算众神之力生成的“天神诅咒”也无法阻止一个人的执念。 艳姬对此很欣慰,想念了一万年,她终于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知黍离君接下来怎样打算?”艳姬看了看沉思中的陆禛,问道。 “就算七彩之境是虎狼之地,本座也要闯上一闯!” 白妶目光所及之处甚是奇异。 七道光芒,红、橙、黄、绿、青、蓝、紫,将一名女子罩在其间,她全身上下几乎不着一物。其实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名女子,因为她此时全身血淋淋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但她脖间挂着的金灿灿的项链告诉白妶,她便是墨研。 白妶想起艳姬让墨研到思过崖思过,原来思过是这样一种惩罚! 这样的惩罚还能活? 普通人当然不能活了,所幸墨研是蛇妖,话说这凉宫有几个是真正的人类呢? 墨研头顶并无一物,人却悬在空中,全身缠满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大小各异的蛇,地面更是铺得横七竖八,有的匍匐,有的直着身子,立着脑袋,啃噬着她的一双赤足。那些缠绕在身上的蛇们啃噬着她的小腿、大腿,腰、腹、胸……那些蛇啃地极慢,象在品尝美味,又似在等待新肉重新长出来,森森白骨之上还有丝丝血迹…… 第132章 七彩之光(3) 想必是很痛的,然而,墨研的声音里却没有痛苦,而是兴奋的,神经质的声嘶力竭:“崇拜我吧,我是你们的女王陛下!” 疯狂而诡异! 诡异的七彩之光布满洞口、崖间,风无声地在洞中穿行,拂在白妶身上,激起满身的鸡毛疙瘩,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覆满全身:这,就是思过崖?这,就是面壁思过?难怪刚才墨研脸上一阵恐怖。 一条小蛇正盘在她脖间,“亲吻”着她的脸,她被啃噬得凹凸不平的脸上竟然露出愉快的表情,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声音时高时低:“我是你们的女王陛下,臣服于我吧……” 难道这七彩之光是妖邪,墨研被它的邪术所困,进入了幻境? 嗯,一定是这样。 这时,白妶倒生出些对墨研的同情来。六界之中,妖、魔、鬼、怪、神、人,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规距。只要不危害他人、他界,安心在自己的地盘上生活,本无可厚非。 白妶这时认定七彩之光是妖中邪物,正在施展邪术吞噬墨研的肉身来强大自己的元神。便有了救墨研、惩妖邪的念头。 他虽怕蛇,但那些蛇根本不从七彩之光中走出,只在光照的范围内活动,所以,他胆子便大了些,一步一步向那光源靠了过去。 当他靠近光源的一瞬,七彩之光陨落,整个凉宫虚境忽然变暗,原本明媚的天空忽然变天,阴沉沉的一片。 白妶吓了一跳,这天气过分诡异,变化竟在一瞬完成,实在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接着,诡异的事再度发生。 墨研身上缠绕的蛇忽然凭空消失,空中悬挂的墨研的身体已经完全成为一具骨架,在灰暗的空中更为森然。接着,骨架落到地面,便化作原形,一条全身溃烂的黄斑蛇如一条死尸般横搭在地面一动不动,只剩下微喘的气息。 白妶壮着胆子隔空度了些灵气给墨研,黄斑蛇便绕开她爬到了洞中,蜷缩成一团休眠。白妶见墨研脱离了危险,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妖邪之物,便转身准备离开,前无去路,自己要想离开,便只能倒回去重新找路嘛。 他刚转过头,却见洞内忽然光明如昼,纯色的白。光源,却在身后。白妶又回过头去,一颗手掌般大的白色珠子出现在刚才墨研受难的地方。 白妶心里一动:那珠子一定是个宝贝! 他却不知这颗白色的珠子正是七彩之光陨落后的原形,此物为七彩之珠。七彩之所以变成白色,是因为白色实际上是一种包含光谱中所有颜色光的颜色,也通常被认为是“无色”,其明度最高,色相为零。 白妶果断飞身出去,抓起那颗白色珠子,巨大的珠子一入手,他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崖下拽去。 他大惊失色,急忙将手中的珠子甩出去,谁知那东西仿佛生长在他手掌心上一般,怎么也扔不出去。 白妶抗不住强大的拉力,身体不听使唤地被拉了下去。 完了,我这是要粉身碎骨呀!他吓得面如土色,耳旁风声鹤唳…… 人继续在外下坠…… 悬崖深不见底…… 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死定了!白妶叹了口气,眼前晃过陆禛、温如玉、凤驰等人的脸…… 人生总是这样,总在不经意间,便毫无声息地离去,来不及告别。 忽然,白色珠子犹如活了一般,上端不停地冒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将白妶罩在其中,最奇怪的是这些光芒竟不是直线,而是以曲线方式,缠绕在白妶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 只一会儿,白妶便被层层叠叠地裹入其中,包得象只蚕蛹。好在,这些光芒裹得并不紧,白妶在其中尚能动弹,也不是那么不舒服。 突然,“嘭嘭”一声巨响,震得白妶头晕目眩,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光芒中上下弹跳了几次,想是已落到崖下,与地面碰撞引起的。 这一身的光芒厚如棉被,但似乎不够柔软,所以着地时还是摔疼了自己。也不够防震,他感觉自己都快震成脑震荡了,头晕乎乎的。 会不会变傻?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令他自己都惊讶为什么脑回路如此清奇,此时,不是应该担心怎么从这山崖下出去么? 脑袋昏昏然,很懵。 因为头晕,他索性躺在光芒之中睡了起来。管它的,是死是活睡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光芒为床为被为枕,睡着也不觉得冷。 咦?我还活着?他一睁眼便发现这个事实,头也不晕了,人也不困了,是不是应该起来看看如何从这崖下出去? 想到这,他便翻了个身,想站起来,但身上被光芒束着,似乎不好站起来啊。 右手中那颗白色珠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角落。 这时,他便听到一个声音,不,是两个声音,一男一女,说话时几乎同步,听起来很怪异,象一个脑袋两张嘴巴在说话:“一万年了,没想到世间还存在神之力。”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白妶第一个反应便是问话。 除了崖壁传来的回音,周围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从不曾发生。 白妶想,大约自己是摔傻了,才会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身上包裹着的七彩光芒此时已全数散去,白色的珠子也滚到了一个角落。七彩之光上升数丈之后,似乎便力竭,再也无法上升,迤迤然盘旋于半山崖中形成一副绮丽的景象。崖下的风声嘎然而止。 难道那七彩屏竟能阻止外物进入之效?白妶御风而起,头顶果真触到富有弹性的阻挠。如今要出这山谷怕是不容易,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他飞落下地,再次抬头凝望七彩屏,想寻找出谷的生机,忽然,一阵恍惚。 第133章 七彩之境(1) 眼前便出现两间茅草屋,屋前是一个篱笆扎成的菜园子,园内栽种着各种绿色的蔬菜,一排排杆竹条儿上攀爬着豆藤,四季豆、豇豆在杆条上垂下来,一个个饱满精神。一颗矮树张得张牙舞爪,上面攀着瓜藤,藤叶间瓜们露出硕大的脑袋笑意盈盈。 树下,一只大母鸡领着几只小鸡崽“咯咯叽叽”地一边寻食一边交谈着。这时,阿爹挽着裤脚,光着小腿,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看见欢喜蹦着跳着的白妶说道:“稷儿,今日鸡崽没被老鹰叼去吧?” “阿爹,”白妶一声欢笑,兴高彩烈地跑过去,抱着她爹的腿,说道:“没有呢,妶儿听话守着呢,你看,小鸡崽都在。”她小手一扬,指着小鸡数起来,“1、2、3……10只呢” “稷儿真乖。”阿爹慈爱地抚着白稷的小脑袋,“咱爷俩看来是要长住在这里了。” “太好了,阿爹,咱们就住这里,这里没有坏人。”那些村里人总说她是纯阴八字,克死了母亲,还克死了村里人。难道没有她,那些人都会长命百岁,不生不灭么?白妶有些想不通,不过,现在她和阿爹已经离开那个村子了,再也没人会骂她了,她很开心,她要一辈子守着阿爹在这里快乐地生活。 不对,不对,阿爹怎么可能还活着,阿爹不是死了么?我一定是在做梦。白妶刚才高兴的心情一下落入低谷。 忽然,场景一转。 一名白衣男子袭着她的手腾云驾雾,来到一座仙气环绕的山中。这人便是她的师父灼华上仙,她撒着脚丫在山间的桃林中奔跑,一只小狐狸在后边追呀追呀,银铃般的笑声在林间回荡,师父远远地看着她,嘴角噙笑。 一切都那么美好。 白妶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拨,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福,她有一个视她如己出的师父。 想了想,他忽然又摇摇头,自己后来不是死了么?师父不是不在了么?这一定是幻境,一定是幻境! 恍惚中,想起墨研悬在空中,明明在遭受酷刑,却十分舒畅。她当时是不是陷入幻境了?我现在是不是和她一样,明明陷入幻境却还十分享受? 白妶的心砰砰直跳,这难道就是七彩之光吞噬元神的方法?不行,不行,我不能受它摆布…… 陆禛和艳姬隔着七彩之光形成的屏障看到一束束光芒狠厉地抽在白妶身上,他浑身血淋淋的,却站着一动不动,脸上呈现出幸福的表情,口中不时地喃喃自语“阿爹”,接着似乎又清醒了一下,清醒的时候,思归自动出鞘,与七彩光芒打斗起来。可是,过了一会儿,思归又突然归鞘,紧接着便听见白妶欢天喜地地叫着“师父”…… 看这样子,一定是魂魄被摄,陷入了幻迷之中。 那日,艳姬说白妶可能误触了七彩之珠,受到反噬,无意中打开了七彩之境。陆禛便急得一刻都不能停,飞奔到思过崖。 思过崖下,光芒大盛。陆禛试了几次御风而下,但下方却有股强大的排斥力,根本下不去。这时,艳姬说道:“看我的。” 她摇身一变,化作一条红色巨蟒,吐着蛇线,嘶嘶说道:“黍离君,上来,我带你下去。”她甚是乖巧地用脖子蹭了蹭陆禛的腿,细长的蛇眼妩媚中带着几分可爱。 原来是只蛇妖! 陆禛眉目微动,他对光滑的冷血动物似乎天生便喜欢,眼眸里闪过几分柔情。艳姬大约是十分善于察言观色的,身子竟缠了上来,蛇头已爬到陆禛胸前,在陆禛胸前蹭了蹭,更显出几分亲昵来。陆禛本能地伸出手想摸摸它的头,忽然想起白妶怕蛇,这蛇也不是单纯的蛇,便把手缩了回去,说了声:“下去。” 艳姬委屈地收了回去,趴在地上,说道:“别犹豫了,难道你不想救白小公子。” 陆禛略一思索,便取出一块厚厚的毯子裹在艳姬身上。 艳姬吃吃一笑,斜睨着细长的双目瞧陆禛,嗲道:“奴不要嘛~” 陆禛一阵恶寒,但面上却风清云淡,说道:“本座不与他人身体接触!” 艳姬娇笑道:“奴不是人。” 陆禛懒得理她。 红蟒蛇尾巴一摆,便往崖下飞去。忽然,排斥力顿失,眼前光芒大作,一道七彩屏障挡住了二人的去路。陆禛和艳姬站在七彩屏障上,想打碎屏障落到崖下,使了半天的力,这屏却纹丝不动。 隔着屏的透明处,陆禛看到白妶明显是陷入了一种幻觉。见他全身被七彩之光鞭打得伤痕累累,心里着急得不行,这样打下去,白妶一定会没命的。 压制住心里的怒火,问旁边的艳姬:“如何才能下去?” 艳姬见崖下如此光景,也不敢有其它心思,将天书摊开,说道:“奴看看现在七彩之境那页能不能打开。” 因为这天书最大的特点便是续写,往往事情在来临的时候才会出答案,有时答案提前。 “七彩之境被唤出后,如若受幻者出现清醒迹象,七彩之境的屏障便会虚弱,其虚弱的程度由受幻者清醒的程度决定。” 天书上仅仅记载了这一句。 七彩之境的屏障便会虚弱?趁它虚弱时,是不是可以击出一个空隙? 陆禛想到这里,便对艳姬说道:“一会你看到我击这里,你也击这里。” 他指了指面前那块透明的屏,艳姬点头会意。 这白小公子也真够顽强,七彩之境的幻术比七彩之光还强,他竟能有清醒的时候。想想自己手下的墨研,也算凉宫顶尖的高手,也抗不住七彩之光的幻术,每次受到蛇噬都那么愉快。 那丫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从她的幻境就知道了。口里嚷嚷着“我是你们的女王陛下”,也难怪七彩之光会幻化出那么多蛇来吞食她的肉身。 不过这白小公子似乎幻境不一样,七彩光芒都不幻化成其它模样,竟是直接用光束本身在抽打…… 白妶已在七彩之境中呆了一天半,睡了几个时辰,醒来后便陷入七彩之境所结的幻术中,幻境仿佛知道他内心根深蒂固的执念一般,不停地幻化出父亲、师父,如此反复数次。他在这幻术中浑浑噩噩,时清醒时糊涂,清醒时思归剑出与七彩光芒搏击,糊涂时便任七彩光芒狠狠地抽打自己。 第134章 七彩之境(2) 似乎,这一次是终于彻底地明白过来这是幻术。他开始拼命地狂吼“你不是我阿爹,你不是我师父,你不是”。 随着白妶一阵阵地发狂乱喊,思归出鞘,招式疯狂凌乱。陆禛看在眼里,知道他此时正在抗拒幻境,当机立断,全力劈下,七彩屏障上便出现一块蜘蛛网般的裂隙,陆禛的掌力刚过去,艳姬便全力补上一掌,这一掌让屏障裂缝处更加脆弱了。陆禛没有犹豫,再次连补三掌,二人经过一阵独力拍打,终于拍出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口子。 白妶此时的情况十分危险,看他刚才的情形,似乎还停留在第一个幻境中,如果自己不赶紧打出通道往下,恐怕他熬不过第二个幻境。 白妶疯狂地叫喊着“你滚,你不是我阿爹,你不是我师父”,企图从脑海中赶走那些疯狂吞噬他的温情画面。他的前世,从小便孤苦,记忆里留下的温情只有阿爹与师父。二世为人,出生便是傻子,倒少了亲情的牵绊,再加上一心想找出谋害师父的凶手,其它的都似乎在其次,至始至终放不下的便是阿爹与师父,阿爹的惨死,师父的去逝,这些一直被隐藏在心底,不能告诉别人,倒成了他的心魔。 记忆里越是深刻的东西便越能象执念趋之不散,所以,这第一道幻境于他,实在艰难。也不知叫嚷了多久,终于,灵台一片清明。 就在他灵台清明的一瞬,头顶上,七彩之境的屏障裂开一块。陆禛从天而降,紧接着便是艳姬。 白妶看到空中飘下一红一白两人,目光落在艳姬脸上的一瞬,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也许是潜意识里拒绝艳姬,当看到陆禛与艳姬落下的一瞬,他便有了想要忘记些什么的想法。七彩之境便趁着他虚空的这几秒,又织成了一个新的幻境。 满屋子的黄金、玉石、珠宝,铺天盖地而来。 白妶十分欣喜,有了这些东西,玉清峰再也不担心日常用度了,师兄弟们便可好好修炼了,师父和师兄留下的玉清峰便不会有弟子离开了。 他此时的记忆,师父已死,陆禛已死,玉清峰是留给他唯一的关于他们的记忆。慎行和洵玉的脸变得十分凶狠,长老们也严肃异常,其他峰的弟子们都在看笑话,他们都在他耳朵边叫嚣。 “你没有资格领导玉清峰!” “玉清峰的弟子都走光了!” “玉清峰没了灼华上仙和黍离君,也没了优势,谁还愿意呆在一个穷山峰修炼。” 对啊,毕竟修炼也是要花钱的。现在玉清峰什么优势也没有,凭什么让他们留下来与自己受苦? 白妶看到玉清峰一个又一个的弟子向他请求,放过他们,让他们去苍云峰或是云海峰。 眼前这么多金子和珠宝,白妶十分高兴,他想,有了这些财富,他便可以保住玉清峰,只要玉清峰在,就代表师父与师兄的根基还在,便是对他们的一片安慰,也是对自己的安慰……他不想将玉清峰拱手让人,那里有他与师父、师兄的回忆…… 还有,绣春那小丫头,眼睛贼尖,看到金子眼睛一定贼亮贼亮的…… 姑苏庙里自己藏下的钱财完全不够用,他让师兄们酿了桃花醉、果子酒,还有水果罐头,还修炼了珍贵的丹药卖,可钱总是不够用。如今,他有这么多这么多钱,他再也不担心钱不够用了,再也不用省去自己的那份也要留给师兄弟们了…… 白妶完全沉浸在得到金钱财富的喜悦里…… 陆禛看到白妶愉悦的表情便知新的幻境已重新启动,记得天书里说,七彩之境中幻境织出的梦越是迎合受幻者的意愿,便越能吞噬他的元神,他的身体便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七彩之境里的光芒,忽然全都化着黄金一般的颜色,明晃晃的十分刺眼。而且这些光芒突然自动切成一块一块,宛若金砖。 这……想不到小师弟如此贪财!陆禛又急又气又心疼又好笑,他竟从来不知道小师弟是个贪财之人。 那些化着黄金砖块般地光芒开始疯狂袭击白妶,陆禛手上的掌门剑已出,君慕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漫空旋转、阻截、刺杀,但终久是一剑难敌千万“金砖”。 艳姬十指飘过朵朵白花,每一朵白花击向一块“金砖”,刹那,整个空间里白色的花朵与金色的“砖块”如同在舞蹈,十分好看。 大约,扼杀人的东西总是披着好看的皮囊,让人死去时也变得心甘情愿。譬如安逸的生活会养出猪一般的人类。 打了多时,二人精疲力竭,动作渐渐地疲缓,越来越多的光芒击打在白妶身上。 这小子究竟为什么这么爱财?竟然连半点清醒的时候都没有?陆禛一脸黑线,狠狠地咬着嘴唇,仿佛是在咬白妶,想把他咬醒。 他若不清醒过来,三人必死于此。光芒打在陆禛的后背,尖利的疼痛刺入脑髓。艳姬此时也够象,起初还能与陆禛调笑两句,到后来,面容苍白到极致,想是也快撑到不能再撑下去了。 光芒丝毫没有减少,越来越多,白妶的血液流了一地,但面容上却是绝壁的快乐。 陆禛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想骂人的欲望。 白宜生,你是个傻子吗?你越高兴就死得越快,你个傻瓜不知道么? 不知道! 他自己回答自己。这时骂白妶不如骂自己,自己才是那个傻子好吗? 根本没法抵挡,体虚力乏,他们已经在这场幻境里没有停留一刻地战斗了两天两夜! 一阵绝望袭来…… 他忽然转身,将白妶扑倒在身下。 要死就死在一起吧!他彻底放弃了抵抗。又或许这样挡着,小师弟会有生还的机会吧! “黍离君!”艳姬失声,陆禛此举已告诉她他已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她不能让他死去,她等了一万年,才等来他的重生!不战死就不能死!她咬着牙,眸底有深深的恨意。 七彩之光,我能将你带到这虚境之中,我也能将你毁在这虚境之中! 白妶本来十分愉悦,因为幻境中的他,越是被袭击,越是快乐。忽然失去袭击,他在幻境中的体验感便会降低。这些幻境本不该被外界力量打扰的,此时却一直在被人打扰。 白妶微微一顿,怎么回事? 第135章 七彩之境(3) 白妶略微一清醒,七彩光芒的攻击锐减,思归出鞘。 陆禛忽然觉得疼痛减少,晕乎乎地想,自己大概是做对了,或者自己快死了,没有知觉了。 白妶越清醒,幻境就越容易破灭,眼见这幻象就块勘破。 忽然,眼前出现一群绝色美女,个个花容月貌,丰姿绰约,这些美女一拥而上,吓得白妶抱头鼠闯:“不要啊!” 他拔腿就跑,美女们如见唐僧肉般蜂拥而上。 七彩之光见此幻境对他无效,立即画面一转。 美女不见了,接着出现的是一群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个个惊才绝艳,剑眉星目。这些少年倒没有一拥而上,众人安静地坐于亭中长椅上,温文尔雅地展现着他们的才情,竟是一群才华横溢、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美少年! 白妶坐在一张青白玉石案几前,赏着亭外桃林秀色。他虽欣赏他们的才华,却又心思慵懒,并不想搭理。 七彩之光再此受挫,难道他不喜欢女子,也不喜欢男子?是咯,换成这护住他的人可好? 画面又一变。 兰华亭中,陆禛坐于青白玉石凳上,面前晶莹透明的案几上是一张千年桐木制成的琴,琴身镶嵌着稀有玉石,陆禛修长的手指正挑拨着天蚕丝制成的琴弦。 一袭白衣,眸若星光,白色光芒之间,一双纤长、指节分明的素手抚于琴上,悠扬的琴声声声入耳,荡气回肠。 晶莹透明的案几上,隐约可见伏羲琴的倒影。 “小师弟,这琴音如何?” “师兄这琴音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陆禛微微一笑:“这兰华亭上几块朽木,也能算梁?小师弟莫不是说笑。” 白妶愣了一愣,抬眼去看头顶,心想:师兄为啥总在不该认真时认真?逗我来着? “过来,傻站在那里作甚?” 白妶期期艾艾:哎,又要挨骂了! 七彩之光心头一阵亮堂,看来,这次没错了,再加点料如何? 忽然,画面又换,粉帐罗幔间,宽敞的一张不可言说的大床,白妶躺在月白松软的蚕丝薄絮中疑惑:自己这是躺在谁的床上?他薄衣微散,胸前一枚紫蝶道不尽的妩媚。 正疑惑间,便见陆禛掀帐进来。瞥了一眼白妶,似乎并不奇怪他为何在他的床上。然后他竟不作任何回避,直接宽衣解带准备入睡。 师兄这是要做什么?师兄莫不是有龙阳之好?如醍醐灌顶般,白妶便往那方面想,一时吓得灵魂出窍,师兄有这爱好,咱可没有断袖之癖。 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师兄,我可是男子!” 陆禛顿了一顿,拉腰带的手停了一停。 侧过脸来看着他,说道:“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同床共枕好久了。” “同床共枕?” “嗯~” 不对,无论是自己,还是师兄,绝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习惯。师兄一向清冷,连女子都不近,何况男子。他就算待我稍微亲近些,但也仅限于捉弄。 陆禛见他思索不语,便说道:“这有何难?你我两情相悦,你若觉得心理不适,为何不变作女儿身?” 白妶便见自己摇身一变,化着一名紫衣华服的女子。真是羞耻,自己居然没有半点矜持。白妶堪堪地为眼前没有脸红的自己而脸红。 却见陆禛一脸懵逼,露出震惊的神色…… 就在这时,双生音再次响起:“你能变身?” 咔嚓,眼前画面全无。 真是意兴阑珊! 白妶懊恼道:“你瞎了吗?看不到?” “双生音”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崖底石壁上来回荡漾,震耳欲聋。顿时,所以的光芒停止了击打。 陆禛本来正在做一个梦,梦见帐幔、大床,还有小师弟睡在自己床上。他虽没有与人同眠的习惯,不过,对小师弟,他一向容忍。 正准备宽衣睡觉,却见小师弟忽然惊恐万分,以为自己要对他做什么样,便随口一说,调侃他一下。谁知,小师弟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女子,这当真是惊悚,自己竟然如此不了解小师弟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是,但是,小师弟这也太…太…主动了吧! 他目瞪口呆。 忽然,梦毫无缘由地断了。 他便听到双生音与白妶的对话。 …… 难道自己刚才是进入了小师弟的幻境? “你当真能变身?” “当然能!” 对话再度传来。 身上的疼痛钻心般地涌上大脑,这一次比上一次还痛,看来自己真地是进了小师弟的幻境,难道他对自己真的有……其它心思? 对了,此前他不是尝试过变回女身吗?明明失败了。当时,自己还庆幸,幸好失败。不然,自己还得履约娶他她。 陆禛并不太向往嫁娶之事,认为师兄弟关系反而比较自在洒脱。他不太想成亲生子,那一纸婚书实在是牢笼。只不过因为那场婚约是师父安排的,他不愿拂其意罢了。 他觉得一个人的人生很有趣,不用考虑他人的想法,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的爱好很多,比如读书、喝茶、调香、思考、参悟等等,如果真的成亲,陷于烦琐家事,人生还有何乐趣?比如,师父,哦,也是舅舅的人生就比父亲的人生有趣多了。 他对白妶,虽然有亲近之感,那也不过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小师弟,或许还因为他比较有趣,然后不知不觉就把他当成了亲人。他虽有亲人,但他自小离家,心理上并不觉得亲密。而白妶对他来说是心理上的亲密。 只是小师弟似乎对自己并不仅仅只是师门情谊,陆禛一阵头疼。 浑身是伤,可以说已经完全血肉模糊了。为了抵挡疼痛,灵力已微乎其微,想来是快死了,他晕乎乎地想着,自己终于要失去小师弟了,再也见不到了。 就在晕得快不醒人事时,他忽然被笑声震得又清醒过来。 “双生音”真得……很爱笑! 艳姬瘫在地上,喘不过气来,她极力护住黍离君,本以为会战死在这里,没想到,锋回路转。 第136章 契约(1) 再看白妶,虽然全身是血,但气息似乎稳了不少,虽双眼紧闭,但面色平和。 “双生音”似乎相当愉悦:“小朋友,你难道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吗?你身兼仙魔两术,又通男女变化,还有神之力在身,正是我容身的好去处?天下独一无二。难得,难得。你可愿与我结盟?” 白妶好奇:“如何结盟?结盟我有何好处?结盟后你会让我干些什么?” “你这刚有点清醒,思路便如此清晰,倒也难得。我年岁可比你大多了,我自鸿蒙之初便孕育于天地间,几十万年后你才诞生,这辈份可差得太远了,让你叫我一声爷爷也不会委屈你。 你我结盟,我自然也不会有过份要求。 再说,我非魔非神,只是天地间一种自然景象,自然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既然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结盟又有何难?”白妶心想。 “我自入这虚境以来,受虚境元气滋养,已无法适应外界普通的环境,无人能将我带出这虚境,也无人能把我带回昆仑虚。 但是,你能。 如今,你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将我带回昆仑虚放在天启之门即可。 而你的好处便是,与我结盟后,你将获得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你可以用这些力量去完成你想做的事。当然,在我离开你的身体后,你便会失去这力量。 如果你不答应,今日你三人必死于此,看到没,七彩之境的屏障已自行补好,没有外界元气进入,就算你们有调息之机,也无法修复。何况,你们根本没有调息之机。 小家伙,你可愿意?” 白妶心想:说什么愿意不愿意,这不明摆着无路可选吗? 他想到这,便说道:“好,我答应你。” “嗯,是个识时务的小家伙。那我们就结成平等之约吧! 不过,老爷爷我也不欺你,还有几句话要实话实说。 我需要女身容纳,我本是阴阳同体,正好你能男女变化,所以你的体质很适合我。只是我元神受伤后一直呆在虚境中,阳气伤尽,你若是男儿身,恐怕会伤到我。而且,我就算与你契约成功,一时半会我的力量也不能为你所用,会有一段修复的时间。 还有,你我契约之后,我的残影还在,你得消灭我的残影才能从这里出去。” 既然是残影,想必再厉害也不如实体厉害吧,实体都见识过了,还怕残影?白妶一边想一边点头。一招“一叶障目”,一小会功夫,身体重塑,变成了一名女子。 微微一点头,一道白色光芒刺入她的额间。 艳姬见白妶忽然变成了女子,震惊到趴在地上,忘记了起身。 夜皎君变成了女人? 夜皎君变成了女人? 她不敢相信! 她以前觉得无论怎样,就算夜皎君再喜欢既明君,毕竟也只是个男人。就算他向天帝求娶既明君时,她依然觉得既明君与夜皎不过是兄弟情,而她只要再努把力,变成人,既明君就一定会选择她的。 既明君喜欢光滑无毛的冷血动物,尤其是象她这种有着艳丽皮相的红蟒。凉宫内外,方圆百里,种的全是她喜欢的翠竹。既明君幽居于凉宫,数万年不踏出宫殿一步,身旁也无仙婢仙童伺候,常年由她相伴,她那时只会说话,不能变身。 但就算如此,既明君也十分喜欢她。 翠竹为她而种,凉亭为她而修,就连寝殿也为她专门搭建了一个窝。 她那时,每每一早醒来,若既明君还未醒,便悄悄地爬到他床头,脖子蹭在他的腕间。她虽然是冷血动物,一向喜欢冰凉之物,讨厌一切温暖的东西,但却独独喜欢既明君温暖的双手。 既明君睁开眼,便会看到她伸长脖子,精神抖擞地看着他,然后他便会露出微笑,手掌抚在她的小脑袋上,说道:“小家伙,醒了?” 她便“嘤嘤嘤”地作答,欢快地在摆摆长尾,一副没皮没躁地露出蛇类独有的媚态。 后来,她终于变成人了。然而,她刚能变身时,既明君便随同夜皎被众神打入冥界,化为一粒彼岸花种子种在冥界黄泉路上。 彼岸花开得嫣红如血,在幽暗的黄泉路上铺成一道亮丽的风景,却常常刺得那些生魂触目极伤。踏过彼岸花的脚会溃烂,摸过彼岸花的手会流血,看过彼岸花的眼会掉泪,闻过彼岸花的鼻会从此失去嗅觉……所以,黄泉路上众魂总是对它视而不见,众鬼经过时只敢飘在空中……能踩着黄泉路走的鬼一定是走在正中间,因为正中间没有花朵…… 花开不见叶,有叶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不相见。 这样一个诅咒,只要天神在,诅咒便在。 而既明与夜皎都是天神,所以,他们的诅咒无解。 夜皎的执念如同魔咒,能抗拒天神的诅咒。他许下生生世世惨死,与既明君永不相见为代价,让既明君转世为人。 终于,他变成了人类……然后,既明君也终于投胎成功,他们确实也没有遇上,然而,命运似乎开了个玩笑,灼华上仙用一枚上古法器锁魂玉将他们硬生生地拉到了一起。 艳姬遇到了第一世的既明,也就是黍离君。她想,既然夜皎与既明君在一起,注定会有一个惨绝人寰的结局,还不如与自己在一起,然而,现在,夜皎忽然变成女人…… 袖中的天书在白妶变为女子时,忽然亮了一下。 艳姬心知有异,便随手翻了一下。她惊讶地发现,关于“天神诅咒”那章竟然有了新的续写,内容竟是…… 这个结果,艳姬不能接受,绝不能接受。她等了一万年……一万年……她吃了多少苦,她不能将既明君拱手让人…… 眼里闪过一道怨毒:夜皎君,别怪我心狠! 白光入额,白妶的身体便忽然飞起,整个人在空中旋转,身上血迹斑斑的白衣忽然不见,瞬间被换成了一袭华美的紫衣,墨色的长发顺着窈窕的身材垂至小蛮腰,发间戴着一枚白色精致的玉石小花环,莹莹白色珠花玉色天成。 第137章 契约(2) 她在空中缓缓旋转,亭亭玉立,如同章台含柳,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覆在俏丽精致的面容上,面容慵懒惬意,莹白的皮肤有如凝脂,少女的气息溢满整个七彩之境,陆禛清冷宁静的内心被这气息溅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似乎有什么在心间活了。 以前觉得少年美得不象话,这时的少女模样竟激起他另一番心境。 是…...心动? 白光进入白妶额间之后,周围的七彩光芒忽然凝成巨石一般扑天盖地狂砸向白妶。 原先第三场幻境中那些七彩光芒化着“剪不断、理还断”的细丝,切割式袭击。现在却风格忽变,咆哮凌厉,大块大块地从四面八方狠狠砸了过去,如果被砸中一块,估计会被砸成重伤。 白妶的身体因为契约的原因恢复了七八分,光芒虽来势凶猛,以她目前的功力,尚来抵挡一时半刻。 这些光芒的残影似乎知道即将死亡一般,玩命地砸法令场面变得格外凶险。此前的幻境,至少还能随着白妶的情绪变化而变化,而这次的光芒,完全没了约束。 白妶心里骂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竟然骗我!这也算残影?简直就是谋害人性命! 双生音在耳边响起:“你在骂我?” 此时,双生音已不为外界所闻,只有白妶一个人听得见。 白妶嘴角一瞥,说道:“骂你又怎样?” 陆禛因为重伤,倒在地上半昏半迷,根本无法帮到白妶。隐约听到白妶说话,不知是白妶自言自语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最后,他终于晕倒在地,不省人事。白妶看原本还能动弹一两分的陆禛忽然全身一软,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心里大急,但自己却分身无术。 艳姬当然也注意到陆禛的情况,心里一阵慌乱,失声叫了一声“黍离君”,人便扑了过去。 白妶见艳姬红影一闪便扑到了陆禛身边,又急又恼,可那些光芒似乎认准了她一般,纠缠得甚是厉害。 白妶被连续砸了几次,几乎被砸倒在地,钝痛之感令她牙关紧咬,也不知是牙关咬得太久还是什么原因,感觉太阳穴象要爆炸一般,又疼又晕,头晕脑胀地想:“这些残影如此厉害,邪气甚重。人家都说‘以毒攻毒’,我是不是应该以‘魔攻魔’?” 她想什么便出什么,弃了思归,双掌间紫气大甚,紫色霜华在光影中穿梭嘶叫,嗜魔功被她用得炉火纯青。 “你再撑一柱香的时间,便好了。”七彩之光说道。 “一柱香!”白妶气结。她如今已苦苦撑了两柱香的时间,已然精疲力竭。这些残影凶残万分,再撑一柱香,恐怕自己是九死一生。 脸色越来越苍白,再打下去,自己便只有香消玉损了。 七彩之光叹了口气:“你为何不唤锁魂玉里那小子出来帮你?” 元婴九阶,小玖大约已成年。可是,不知为何,进入虚境之后,他一直没有醒来过。 七彩之光又叹了口气:“你不懂怎么唤醒他?” 白妶撑了一口气,寻得间隙,说道:“你说啊!” 七彩之光:“用招……” 忽然,双生音没了。 白妶不知道它为何忽然没了音,但又分不出心力去思考。其实,就算此时七彩之光告诉她如何召出小玖,她也未必分得出手。 唯靠一口气苦苦支撑。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在七彩之境中无休无止地血战了六天,艳姬的体力也终于耗完了。 她这时躺在陆禛的身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人,白妶想,如果自己再撑不住,三人就交待在这里了。 她心里发狠:不可以! 掌中的紫凤霜华凝结得越来越严实,每一次出掌都凝结着白妶坚不可摧的意志。闭上双眼,封闭视听,让意念挥动灵力搏斗。力竭时,疯狂裹来的七彩光芒终于将她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逼了出来。 艳姬终于动了一动,目光缓缓地转向白妶,她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白妶身上,只有她活着,陆禛才可能得救。 白妶紧闭双目,大约是拼尽了最后的力量,疯狂的七彩光芒终于全都击打在她的身上,这样的力量远非她能承受,终于,她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在往下坠的一瞬,艳姬颓然地闭上眼睛。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却见白妶忽然上升,她正盘腿坐于高空,圣洁的光环将她笼罩,华衣紫服下少女面容圣洁得象西王母瑶池里的一朵白莲,光滑的肌肤象瓷器一般精致细腻。光环有内外两层,内层是收敛含蓄的莹润白色,外层是嚣张跋扈、气场强大的华美深紫。无论外面的七彩光芒如何叫嚣与疯狂,始终攻不破那两层防线。 原来,但所有力量击向她的时候,竟然直接打通了她晋级中始终冲不破的气海穴。 白妶这时,灵台一片清明,眼前清亮到空气里每一粒尘埃都能清晰地看到,体态轻盈到如若无物,似乎不需要任何刻意的意念便能轻松地浮在空中…… 她竟然因祸得福,又晋级了,化神之境、魔功九重! 竟然是双晋! 化神期,只要天地元气存在,法力便无休无止。 然而,这崖底下,被七彩之境的屏障所限,元气已经在这八天的时间里消耗得一干二净,这也是陆禛为何后来支撑不住的原因。艳姬占着不同于人的体质,加上她受伤不如陆禛严重,尚能多撑些时日。陆禛为了帮白妶抵挡光芒袭击,一直被七彩光芒所攻击,受伤十分严重。 白妶这时忽然双晋,发现魔功十层居然能自动产生元气,这便使她有取之不完的元气,也就是说她身体里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如果人可以不睡觉不吃饭,想必她能活多久打多久。 她在光环之中站了起来,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玉白的手指轻轻往外一探,掌间紫色的凤凰便展翅翱翔,一飞冲天,七彩之境的屏障纷纷破裂,七彩光芒的虚影开始溃散,再也没了攻击能力…… 第138章 逃离虚境(1) 时间,终于到了。虚影尽数散去。 白妶轻轻落于陆禛身旁,此时陆禛已陷入深度昏迷,他从第二次幻象便开始替白妶抵挡七彩光芒的袭击,全身已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这些伤并不只是皮肉之伤,七彩光芒的力道十分强大,他经脉尽断,五胀六腑皆损。 白妶见此情形,探出去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 颤抖着收回玉指,盘膝而坐,替他渡灵气疗伤。 “嘶”的一声,叫了一声“疼”,便听耳边传来一句“活该”,陆禛这才睁开眼睛,眼前是白妶佯怒的俏脸。 叫了声“师妹”,陆禛便想再度昏睡过去,全身实在太疼了。 “我才不是师妹,是师姐。”白妶瞪了他一眼,又恼又气。 浑身上下疼痛到连说话都疼,陆禛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和我争,说话疼。” 白妶:“……” 男子汉大丈夫,“疼”不是应该忍着不说的吗?尤其是象师兄这种看起来从容不迫、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可能伤到他一般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疼”呢? 算了算了,看他可怜,不和他争,想当师兄就让他当便是。 “你躺着别动,别说话,我给你疗伤。” …… 艳姬终于恢复了力气,她虽然也受了伤,但并不是太严重,之所以倒在地上,主要是元气耗尽。这时她已盘腿而坐,开始调息,不一会儿功夫,元气便恢复了三五分。而七彩光芒攻击的主要对象是白妶,陆禛为白妶抵挡了差不多五天的光芒袭击,伤得可比艳姬严重多了,皮肉之伤,以及严重的内伤,一时半会根本不能动弹。 “没想到你这么快搞定了。”七彩之光说道。 白妶懒得理会,她这时正集中精力在为陆禛疗伤,这伤势颇重,又拖了这么多天,恶化可就不好办了。 七彩之光觉得相当无趣,它与白妶契约成功之后,所说之话便只有白妶听得见,如今人家不理它,只好索然无味地沉睡去了,何况,它现在确实需要睡上一大觉,但愿醒来时元神已修复好,不至于如此虚弱吧。 因为陆禛重伤不能随便移动,艳姬便传了一道讯息回凉宫,命人将自己的水晶冰棺抬来。 这水晶冰棺利于修行,还能疗伤。 四名属下抬着冰棺从天而降时,白妶发现原来凉宫并非只有女子,也有男子。四名精壮男子约莫二十来岁,说来也奇怪,明明艳姬喜欢翩翩若仙、温文尔雅的陆禛,偏偏这四名属下却生得高大威猛、健壮无比,哪里有仙气飘飘可言。 四人向艳姬行礼,说道:“娘娘,墨研姐姐让我等前来效命。” 哦,怪不得。原来这四人是墨研的贴身侍卫。 艳姬冷笑一声:“这倒是她的性子,无论本座怎样罚她。一转眼便能这般殷勤讨好于本座,真是难为她了。也罢,毕竟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也不与她计较。记得转告于她,以后万不可以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是。”一声齐齐应答后,四名男子便小心翼翼地将陆禛抬入冰棺。 陆禛的修养院在西子阁,白妶为方便照顾陆禛也搬入西子阁。艳姬之所以将陆禛安排在西子阁的主要原因是西子阁的香兰斋里住着药师绎心,方便照料陆禛养伤。 药师绎心,是一个极为神秘的人物。据说他医术了得,武功也很高,更弹得一手好琴,唱得一首好曲,要命的是他还长得十分好看,据说是虚境中最英俊的男子。 虚境本是妖界地盘,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妖物所化,而这些妖物又为各种动植物修炼而成。 虚境内也住着少量的人类,而药师绎心便是其中一个。 这样的人住在虚境中实难清静,但绎心的香兰斋却十分清静,据说连墨研都不敢轻易去香兰斋惹他,这令白妶好奇。 因为每日为陆禛开药疗伤的缘故,白妶便与绎心熟了起来,一来二往,称呼也从最先的“绎老师”改成了“绎兄”。 药师有个义弟,也住香兰斋,叫楚楚,据说这位叫楚楚的英雄,除了武功拿得出手外,其它是一塌糊涂,偏偏他却与文武全才的药师十分交好,着实让人想不通。 白妶与绎心相熟,来往了两回,自然便认得了这位叫楚楚的英雄。 她本思忖着人家比自己小,人家又长得那么秀气,要不就叫他“小楚”。她才叫一次,便被楚楚英雄给怼了回来:“你看我这么大一个人,小吗?” 白妶想:毕竟虚境之内无熟人,又是邻居,以后还得仰仗人家多照顾,不如自己低个头,称他一声哥吧。 于是,白妶说:“只要你不嫌把你叫老,我就叫你楚哥吧。” 楚楚一听,正中他意。十分高兴,说道:“不嫌不嫌,小白,以后哥罩着你。谁敢欺负你,你就提劳资的名字,准保吓死他。” 楚楚这人,明明年纪不满十七,一向讨厌人家叫他小楚。如果叫他楚哥,他便十分欢喜,还会拿人家当知己一般对待。他有个绝对的禁忌,便是一定不能叫他楚楚,这名字实在太女气,每次有人这样叫他,他便觉得自己八尺男儿的英雄气概全无。据说他这名字也是有来由的,他年幼时体弱多病,家里为了好养便给他取了个女名。 这时,绎心在旁边不阴不阳地补了句:“那你下次休要提我的名字!” 楚楚愣了愣。 白妶“噗呲”笑喷了,也是,哪一次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不是拿绎心的名字来顶着? 明明被怼了,楚楚也不怒不躁还没皮没脸承认道:“没你当靠山,劳资敢这么狂?” 言下之意,倒是他狂他有礼呢! 绎心真是交友不慎啊! 这时,白妶便懂了为何绎心可以和楚楚做兄弟,这人没心没肺啊。象绎心那样的人看起来便是能耍心眼斗狠的人,只有象楚楚这种心无城府的他才敢放心交往吧。 小楚,不,楚哥这点,很对白妶胃口,白妶很喜欢。 西子阁与香兰斋院落相连,中间有小门相通,来往甚是方便。院墙由低矮的花草篱笆形成,仅半人高,站在院墙前,能望见彼此院落里的景致。 绎心常在后花院中的花亭下抚琴,他琴诣极高,似乎是不想扰了西子阁中住着的病人,自陆禛搬入西子阁后,他所抚的琴曲尽是些舒缓的曲子,听着舒心。 第139章 逃离虚境(2) 白妶是循着琴声去的,远远便见一身冰蓝色锦袍,襟袖处绣着雪花滚边纹的绎心正端坐于花亭,亭中青白玉石桌上架着一把古琴,琴声在他手下如流水轻淌般荡漾而出,十分动人。 冰蓝色极衬绎心的肤色,是一种能洗去人心烦躁的色彩。 白妶大约是有些心烦的。 一大早,走进陆禛的屋子,便见艳姬斜坐在陆禛的床榻旁,一手托腮,那亲昵的神情令白妶胸中燃起了无名大火。 这段日子,总是如此。也不知陆禛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居然让艳姬自由出入他的房间。而且,西子阁里几名婢女总悄悄嚼舌根,说艳姬与陆禛是旧识,关系怎么怎么的,让人不得不联想翩翩。 不过,白妶能设想的限度也是有限,上世她刚满十六岁,还未经世事便给弄死了。这世,当了十六年傻子,和温如玉等人也就呆了一个月,还大部分时间在修炼,然后就搬到玉清峰独居。对男女之事她顶多能设想到的桥段便是二人成亲后入洞房,至于洞房是什么鬼,她的理解便是两个人吹灯,睡觉。如此简单而已。 想想也怪羞人的,男女睡一张床,她在心里打了个“啧啧”。但是,就算如此,同性与异性之间正因为身体不一样,所以她觉得那份微妙的感情确实不一样。也正因为如此,当那些婢女们说得神神秘秘时,她便生气。 咬咬嘴唇,气冲冲地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心想,自己虽是陆禛名义上的未婚妻,可他从来不提起这事,也看不出他对自己有多少情意,两人的交集也仅限于同门情谊。既然这样,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他迟迟没有提出解除婚约大概是怕伤了我的面子吧。如今看来,这事迟早会提出来。 白妶有些懊恼。 再说,就算二人是情侣,她也不可能去质问陆禛,自己这样去质问他,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面子?好象自己很在乎他似的,难道不应该他在乎我才对吗? 白妶想来想去,一股子委屈全藏在心里,若自己还是个男子,大可不必如此憋屈,她以前不就是占着男子的身份,在陆禛房里进进出出,没点顾忌的吗?现在倒好,看着艳姬进进出出,自己反而顾忌起来。 想来陆禛喜欢的是艳姬吧,依她的逻辑,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艳姬那样的,明艳动人地简直蛊惑人心,象她这种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谁稀罕呢? 艳姬最近经常来陆禛房里,两个人总关着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白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暗恋这事只能是暗恋,决计不可以说出口,一旦说破,被对方拒绝了,便丝毫没有余地了,而且还会伤面子,面子这事对一个姑娘家很重要。 是以,白妶憋着一口闷气,什么也不说,她装着毫不在意,无所谓,维持着自己高傲的尊严。 白妶这时躺在吊床上,轻轻摇荡,绎心坐在她身旁的青玉石凳上静静的抚琴,果然冰蓝色是极能安抚人心的颜色,白妶一边侧着身子看着绎心抚琴,一边的颜听着宁人心境的琴曲,心胸间的郁闷竟然很快就消散了。 吊床被绎心吊在花亭的两根柱子间,原先是绎心的义弟楚楚喜欢躺在这听绎心抚琴,说起糙汉子楚楚倒也是神奇,五音不全,却极喜欢听绎心抚琴,久而久之,他倒听出个名堂来。就算同一首琴曲,两琴技相差不远的人弹奏出来,他也能一听便分出个高下,还能赢得内行的同意,但要他讲出个子丑寅卯来,却是不能的,毕竟不识宫商角徴。 绎心抚了一曲之后,便回小厨房去了,他最近也不知何缘故,忽然爱上厨艺。 绎心刚离开,白妶便听到一个声音:“喂,你把劳资的吊床占了,劳资还躺哪?” 白妶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呵!这吊床是你的吗?写你名字了吗?你叫得答应吗?” 楚楚:“……” “你给劳资吃火药啦?这一大上午的。说,是谁你啦,要不要劳资收拾他?”楚楚一p股坐在青玉石凳上,一巴掌拍在青玉石案上,一只脚踩上另一张凳子上,坐姿霸气,与他那张斯文秀气的脸十分不搭。 白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和绎兄天天呆在一起,你好歹也学学人家,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能饭吃?屁,你看他那副德性,成天板着张脸,也不知给谁看,啥事都憋在心里,有屁用啊?” 白妶心想:他这话什么意思,敢情绎心这些天不开心?有人得罪他?看不出来啊。不过想想也是,他高兴和不高兴都是一个样子,谁看得出来?咦,楚楚童鞋是肿么看出来的? 白妶两眼发光,如同发现新大陆般,说道:“楚……哥,你还真不愧是绎兄的知己。”她本来想叫他楚楚,话到嘴边发现不对,硬是嗯了一口口水,才生生地改成了“楚哥”。不讨喜的事情,白妶才不做,就譬如,陆禛天天和艳姬幽会,她也不会迎头碰上去,自讨没趣。人家你情我愿,自己从中插一脚,算什么?当真我白妶没人看得起啊?她用强烈的自负心掩盖住她内心那些小小的自卑。 暗恋这事,总有一方会显得更自卑些,是不是?而白妶便是自卑的那一方。这也怨不得她,要怨就怨陆禛过于完美,完美到让人高山仰止吧。 这边白妶又被楚楚勾起了百转千回的愁怅,那边,楚楚依然百年不改地粗枝大叶地大声说道:“那是,他那花花肠子也就只有劳资知道。” 绎兄的花花肠子?楚楚英雄,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假装斯文! “小白,劳资告诉你啊,你可别往外说。”楚楚作出一副神秘样来。 白妶心想,绎心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不可说?口中却不由自主地说道:“小白绝不出卖朋友!” “不行,你得发誓,劳资才告诉你。” 白妶郑重其誓地举起右手宣誓:“小白绝不出卖朋友!” 第140章 逃离虚境(3) 楚楚这才说道:“绎心生气还不是因为你屋里那个小白脸。” 陆禛是小白脸?白妶十分怀疑地看了看楚楚,心道:你是不是对小白脸有什么误解? 凭陆禛那腹黑的性子,和小白脸实在是搭不上边。不过,不管了,白妶急于想知道绎心的心情与陆禛有何关系,便做出一副极认真的样子鼓励楚楚继续往下说。 楚楚按捺不住他一颗八卦的心,说道:“你不知道,绎心喜欢艳姬娘娘,艳姬娘娘也喜欢绎心。她见你和绎心来往甚密,便故意和你屋里的那个小白脸腻歪,有意气绎心。 偏偏你屋里那个小白脸眼馋咱艳姬娘娘,和艳姬娘娘亲近得很。劳资若不是看在他伤成那样的份上,早就上去把揍得亲爹都不认识了。” 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咔嚓一声捶在青玉石案上,好在那青玉石极坚硬,没有损伤,倒把细皮嫩肉的他给疼得直跳脚。 白妶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楚楚口中一个劲地在说“你屋里的”,便纠正他:“什么我屋里的,男女受援不亲的,你再这样说,被旁人听了去,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你的意思是艳姬娘娘吃醋,才故意和我师兄亲近,目的是气绎兄?” “对啊。劳资的话很复杂吗?” 白妶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有明白。 楚楚这时心思活络了起来,忽然便有了主意,心想,艳姬娘娘既然可以利用那小白脸来气义兄,不如,咱撺掇小白故意和义兄亲近,艳姬看到还不吃醋,她为了夺回义兄,自己就主动回到义兄身边了。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又觉得挺对不起小白。不过,为了义兄,他也只有昧着良心牺牲一下小白这个朋友了。 想到此,他便对白妶说道:“依我看,你屋里,不,你院里那个小白脸,不,你师兄挺喜欢你的啊,我看他故意和艳姬好就是看你和咱义兄走得近,故意在气你。” 白妶发呆:“是这样?” “嗯,小白,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听哥一句。这事绝对是这样的。想要夺回你师兄,你得听我的。” 白妶这时脑子里一团浆糊,她想自己确实没有谈过恋爱,实在是太没经验了。虽然,楚楚看起来不是太靠谱,可看看他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倒确实不象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于是,便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楚哥,我听你的。” “你只要当着艳姬娘娘的面故意和我义兄做出亲密的样子,自然就可以让你师兄吃醋,急着向你表白。” 白妶很不解地问道:“让我师兄吃醋,我不是应该当着我师兄的面和绎兄亲近吗?怎么倒要当着艳姬娘娘的面了?” 楚楚想了想,似乎白妶说得有理。但是,他是要让艳姬吃醋啊。于是,再次昧着良心糊弄起眼前这个“陷入暗恋,智商为零”的少女来:“你想,你当着艳姬娘娘的面与我义兄亲近,艳姬娘娘一吃醋,不是会回头找我义兄吗?她找我义兄,你师兄自然就落单了,那还不成了你囊中之物?” 白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觉得楚楚说的好象确有道理。于是,稀里糊涂地点头道:“楚哥,你真是高见。” 楚楚这时觉得自己大功告成,终于骗得白妶上当。他这时又觉得自己为达目的出卖了朋友,看着白妶一张欢喜雀跃的脸,深受良心的鞭挞,为了不继续受到良心的鞭挞,他便告辞道:“劳资先走了,等日后成功,请劳资喝喜酒啊。” 白妶做出一脸尬色,心想:八字还没一撇呢。 作为情窦初开的恋爱新手,她觉得楚楚的这番话很有必要好好地挼上一挼,便一边摇晃着吊床,一边哼着歌思考起来,看起来十分惬意。这时无意中瞟见陆禛站在对面园子里,虽然被那些四季常绿的绿叶所挡,但他一身白袍在绿叶中还是相当地显眼。 她还没来得及挼清楚楚的恋爱理论,倒是记起关于吃醋的那个环节来。 于是绎心从屋子里出来,递给她一块栗子糕时,她便做出了异乎寻常之举。她侧着身子,一脸巧笑倩兮,说自己手脏,让绎心喂。 她已把楚楚说的“要在艳姬面前作出与绎心的亲近态度”完全抛之脑后,只记得“要与绎心亲近”这个环节。可是,她却没有想想,若陆禛不在乎她,就算她和绎心怎么怎么,他也不会吃醋呀。若陆禛真是因为吃醋才和艳姬故意气她,她这样岂不会让陆禛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来回敬她? 反正,此时脑袋里正犯糊涂的白妶果断地作出了惊人之举。 就在绎心递过糕点的时候,她不仅让绎心喂自己糕点,还一侧身,背对陆禛给绎心来了一个拥抱。人在吊床上,她这拥抱也就只好两只手臂挂在绎心的脖子上了。 绎心被她这莫名其妙地一抱,整个人僵在那里。耳边却听白妶小声地不容质疑地命令:“抱我!” 于是,绎心一手举着半块栗子糕,另一只手举了一半,僵在原地,一个欲抱不抱的姿势形成,宛如他脑海里的挣扎“抱还是不抱”? 陆禛看在眼里,自然以为绎心此举是因为手上粘了糕点,不方便抱白妶。若是手上没有粘染糕点的油气,他岂不抱了白妶? 他气冲冲地三步并两步,急速走到吊床旁,一把推开绎心,黑着脸说道:“你替我疗伤有恩于我,但请你以后不要招惹我师妹!” 然后拽住吊床把白妶强行抱了下来,住地上一放,说道:“回去!”拉着白妶一只手蹭蹭地往西子阁而去。 白妶一脸懵逼地被他急揣着往前走,一边想:师兄这个反应是不是过激了点? 她微讶地张张嘴,难道这就是楚楚所说的吃醋?难道我成功了? 才一回屋,一股大力将她一推,后背撞在墙上,疼得她“嘶”了一声,无力地靠着墙。 忽然感到呼吸一窒,白妶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陆禛和墙壁中间,他的两手握住她的手腕撑在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睛里燃着熊熊火焰。白妶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凶,感觉要吃人般,可这种凶似乎又有点不对劲。 第141章 逃离虚境(4) 141 白檀香气淡淡地萦绕在鼻间,很好闻。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朦胧微暗的光线中,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制在脑袋两边,根本没法动弹。陆禛贴得她极近,眼中氤氲着恨不得将她一口吞掉的怒气,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许和绎心往来!你是名门正派,不是三教九流!” 白妶这时脑子也清醒了,心想,原来不是吃醋呀,是嫌我丢人。心里无由地有些失望,但火气却上来了,说道:“我是名门正派,要三思而行,你自己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和艳姬每天关着门在做什么?你知道别人都在说你什么?你那样就不丢脸?我又做了什么?我光天化日之下又能做什么?我不象某些人,还关起门来,谁知道在干什么……” 她这时,越说越气,情绪越来越激动,把闷了好些天的话全都象放鞭炮般劈劈啪啪bbbbb……地爆了出来。 突然,嘴被堵上了。 “你、这、个、流、氓”白妶被激怒了,她想骂人,想挣扎,想推开……可身体却被死死地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只有脑袋,但角度毕竟有限,骂人的话被另一张嘴堵住,说出来时溃不成句。 (省略若干……反正女主是从心底喜欢男主的,所以,强吻最后变成顺理成章就对了。) 伤口一阵剧痛,微微一顿,移开唇,头有些晕,低着头靠在她的前额上。 “还要逃吗?嗯?”他拖着长长的尾音,语调末尾轻轻上扬,听起来有一点点象撒娇。 撒娇? 渐渐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的自妶微微一怔。 让人高山仰止的是黍离君撒娇?如果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便是他被什么妖邪附体了,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她一把推向他,使了大力,却没有推动。 只听一声闷哼,腰上的手却一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了,声音轻缓带着鼻息从头顶传来:“别推,疼!” 淡淡的白檀香气里有一丝血腥味,掌间粘粘地有些温润,白妶放开推着的双手,借着室内朦胧的光线,她看见自己满手是血。 惊道:“你流血了,我去找绎心……” “不许去!”声音微弱却霸道,一股强力将她拖回,人便顺着墙面往下滑。 她惊吓地“啊”了一声,赶紧扶住他,“伤这么重,你刚才还……” 搀着他,掀开帐帷,好不容易把他弄回床上。 她有些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 气呼呼地扔了一卷纱布过去,说道:“有种弄伤自己,有种自己包啊!” “嗯~摸摸良心还在吗?是谁把我弄伤的?”拖着长长的鼻音,脆弱而慵懒,有人在耍赖,“过来,帮我包扎。” 白妶撅着嘴唇咕哝:“说什么我把你弄伤的?明明是你自己弄伤的。” 有只“无赖”在狡辩,带着些许轻笑:“我又不傻,你不气我,我会弄伤自己?” “你还笑?又不是我让你把我按在墙上的,还使那么大劲!”白妶气恼,她这时想起,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还被占得很彻底。 而且,自己很失态,很丢人。所以,生气是应该的。 不过,看看床上这号伤重病人,恹恹地躺在床上,她没有好意思撇下走人。 “刚才没觉得疼,就按了。”“无赖”还在继续狡辩。 白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这话说得好象很在理?!只是自己咋就那么憋屈呢? 还是感觉自己很丢人,于是,便气冲冲地道:“你活该!” “别惹我说话,说话就更疼了。”他皱着眉,一副很疼的样子,惹人怜惜,似乎真地伤地很重,弱不禁风。 “喏,疼不是应该忍着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说疼呢?”白妶理论一套又一套。 拨开衣服的一瞬,白妶愣了一愣,伤口裂得很开,一看就知道用过大力。 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包得很厚,很丑,打量着白妶这样的杰作,陆禛的嘴角抽了抽。 “你确定包成这样?”嘟着嘴往胸前示意。 白妶瞥了一眼,很认真地“嗯”。 “看来本座今天都不用见人了。” 这个包法还怎么穿衣服? “那是。”白妶幸灾乐祸。 “那好,一会吃饭你喂。” “你……”白妶气恼,顿了一顿,“刚谁说说话疼来着?话多!” “我又忽然不疼了!” 白妶:“……” 无赖!流氓!混蛋!白妶的小表情无声无息地跳着舞。 “师妹是在骂我吗?” 白妶:“……” 层层叠叠的粉色罗帷罩着的床前是一扇水墨流云的挡风屏,屏上的云彩无声息地流淌着,屏前床头处是一只精巧玲珑的麒麟香炉,正轻缓地喷着幽幽缭绕的白檀香气…… 后来,白妶便想,陆禛与自己这么亲近了,为何艳姬一来还要关门避着自己?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她着实疑惑,便问陆禛:“艳姬来你屋里关着门,做什么?” 陆禛想了想,说道:“我们在研究武功秘籍。” 白妶:“我不信。你们是不是天天……” 瞥见陆禛灼热的眼神,忽然想到陆禛那天亲吻自己,脸便红了。 陆禛见她脸红,便将她那段省略的话引申到别的事上去了。便开了句玩笑:“你当真你师兄的身体是铁打的啊,能天天?何况,就算能天天,也不会对别人!” 白妶便想:我猜的不过就是下棋。 见陆禛戏弄于她,于是,故意不解:“天天是什么?难道是洞房?” 接着这话题便扯开了去。 陆禛清朗的脸不镇定了。 这丫头脑子是怎么长的?洞房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脸黑成一线:“不知羞耻!” 白妶一歪脑袋,“洞房不就是吹灯、睡觉?天天如此,也不见得对身体不好啊。” 她笃定陆禛绝对不会轻易出口,所以她捉弄起他来也不难堪,她如此说来,倒显得他多想了,言下之意“不知羞耻的人难道不是你”? 她一脸天真,眼神童真,无一丝杂念。 陆禛盯着她的眼神看了半晌,不确定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第142章 逃离虚境(5) 生无可恋:“你是不是对洞房有什么误解?” 白妶:“不就吹灯,睡觉?” 陆禛:“谁告诉你的?” 白妶:“说书先生说的啊。” 陆禛:“……” 真不能怪说书先生! 大庭广众之下,说书先生能怎么说? 见陆禛不语,呈遐思状,白妶几乎绷不住嘴角的笑意。 看见白妶笑的一瞬间,陆禛发现上当,脸黑成一线,翻身压住她,威胁道:“再笑,我就教教你什么是洞房?” 明明清风朗月的一个人,忽然肺都气炸了,怎么都是件好笑的事,白妶笑得乐不可支。 她这举动更是激得陆禛恼羞成怒。 “笑,我让你笑个够。”他便伸手去胳肢她。 白妶一边挣扎,一边笑成一团,一边回敬他。最后连帷帐都被二人笑闹中扯得乱七八糟地塌了下来,终于闹够了。陆禛躺在床上喘气,白妶一只手撑在床上,托着腮,趴在床上,另一只手在他唇上轻轻抚摸,说道:“下次看你还敢瞎想不?” 陆禛将她的手从自己唇上拿下,握在手里,手指在她手心轻轻摩挲。 一阵酥麻的感觉袭来,白妶微微一愣,原来手指也能这么撩人,刚才自己那样抚摸他的唇…… 感觉到她突然的紧张,陆禛却玩味地笑笑,放开了她的手。 那个毫不掩饰的笑容令白妶有点无地自容,仿佛在说“就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紧接着还是一个抛弃的动作,好似挑逗成功,又故意不给。 这简直就是赤裸祼的嘲笑。 “看谁还笑谁?”陆禛揶揄地说道。 “你……”白妶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但顾虑到踹下床去的后果,又瑟缩地压制住了心底的小冲动。 她本是来叫陆禛早餐的,却不知为何忘记说早餐的事,倒说起艳姬的事来,接着又不知怎么玩到床上来了,整个过程稀里糊涂。 这时才想起正事,不过,正事之前,似乎还上问的第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她又问了:“研究武功秘籍也不需要关着门啊,老实交代你和艳姬到底在做什么?” 陆禛这时也收起了开玩笑的态度,这事迟早得给她一个交待,一味回避也不是个事,万一误解怎么办? 于是,他说道:“是真地在研究武功秘籍。既然是武功秘籍,当然是不想让人看见的。” 白妶:“那她为什么给你看?而不是别人?” 陆禛:“傻瓜,难道你觉得这里还有人比我更强的么?她悟不透自然会找最强的给她指点。如果你还怀疑的话,我可以开着门。但你只许远远地看看,不许走过来,不许偷看秘籍内容,也不许偷听!” 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白妶点点头。 陆禛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大约也只能如此解释自己和艳姬关着门在干些什么了。 又想起那个梦来,还有“天神诅咒”。 他梦见自己睡在一张白色罗帷层叠的豪华大床上,淡淡的白檀香从精致的麒麟香炉中吐出,萦绕在空气里,嗯,是他喜欢的味道。 房间很宽敞,应该是一座大殿,华丽而空荡。 罗帐香帷外,是一个大大的紫晶玉圆盘,晶莹剔透,精致漂亮,晶玉中的花纹像流云一般隐隐地涌动。 他有些困惑,不知那圆盘是用来做什么的,直到他看见一条红蟒卷着身子盘睡在上边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个特质的蛇窝。 他在梦中想,自己怎么会在寝殿里养蛇?师妹可不喜欢,师妹怕蛇,一会一定得把那紫金玉圆盘搬走。 他正想着,那条红色蟒蛇这时正机灵地用小脑袋掀开层层叠叠的罗帐香帷,抬着头可可爱爱地爬向他的床头,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唤醒他。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安睡中,果然,梦就是没有逻辑,莫名其妙的。 红蟒见他睡得安祥,终于还是不忍叫醒他,乖巧地趴在床边,蹭了蹭他伸露在被子外的手。 接着他便梦见自己醒了,一睁眼,白色丝质薄被上搭着一个小小的暗红色脑袋,眯着细长的眼睛,里面有乖巧妩媚的笑意。 “红鸾。”他叫了一声。他记得这蛇叫红鸾,名字是他取的。 红鸾听到他的呼唤,欣喜地又向他靠了靠,他伸出手去抚摸它的脑袋,红鸾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脸陶醉,十分享受的模样。 他仔细地端详着它,很好奇,为何这条蛇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 他喜欢光滑无毛的动物,这条蛇是他养的一只灵宠。他对他的宠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从不禁止它出入自己的寝殿。 寝殿是自己的私人空间,几乎没有人敢踏入他的寝殿,但红鸾例外。 不过有一点,他绝不许它上自己的床。他喜欢独眠,不接受任何活物睡在自己床上。 这时,梦忽然醒了,手腕间有什么在动。一睁眼,吓了一跳,原来竟是艳姬靠在自己的手腕间。 他将手急急缩回,冷声道:“男女有别,艳姬娘娘还请自重。” 艳姬不以为意,伸了伸懒腰,好象刚醒来一般,一脸妩媚的笑道,“奴来看黍离君的伤势,不想您还没醒来,奴就打了个盹。” 陆禛冷声说道:“本座伤势已无大碍,本要向娘娘辞行,也好,既然娘娘来了,那本座就不用再找娘娘辞行了。明日,我和我师妹便离开凉宫,多谢娘娘这些日子的盛情款待。” 艳姬听到他说要辞行,神色微微一变。略一思索,她便有了主意。说道:“黍离君难道不想看‘天神诅咒’的解法?” “已有解法?” “奴这天书,其实是以两种文字续写。最简单的续写文字是小篆,一看就懂。另一种却非常复杂,难以参透。在七彩之境中,天神诅咒的解法已有了续写。只是它的续写竟然是另一种文字,奴无法参透其意。” 为了取信于陆禛,她取出天书,翻到“天神诅咒”那篇,果然,天神诅咒的解法已出。但这解法的文字委实诡异,密密麻麻,满是符号。 除了第一行字“天神诅咒解法”六个字是小篆,陆禛认得以外,接下来的让人傻眼。 “-?--???????????-???--?????????-?--????---??--......” 陆禛一脸懵逼:这......什么文字? 第143章 逃离虚境(6) 默了一默,取了纸笔,誊写了几句。 问道:“不知娘娘对这文字有何高见?” 艳姬娇媚一笑:“奴也正在研究中,但奴以为,既然是天书,必然也有规律可循,并非不能解。” 陆禛:“艳姬娘娘此前可有解过此类文字?” 艳姬:“奴解过。” 陆禛:“本座能否向艳姬娘娘讨教一二?” 艳姬娇嗔一句:“那可得看黍离君的表现。” 陆禛黑脸。 艳姬打的什么主意,他自然知道。 艳姬对他的脾性显然十分清楚,要想这样拿下他根本不可能,还是曲线救国的好。 于是,她娇笑一声道:“奴愿意与黍离君一起研究这些符号,黍离君准吗?” 默了一默,陆禛说道:“如能得娘娘相助,本座不甚感激。” 他也不傻,既然天书为艳姬所有,她自然对天书有过研究。若要靠自己解下去,说不定解法还没出来,师妹的大限便已到了。如果有艳姬的帮忙,兴许还有点希望。 沉吟片刻,他问道:“艳姬娘娘觉得解开这页天书需要多长的时间?” “奴对这种符号的规律已破解过半了,想来,一百天,应该可以得出答案。” …… 陆禛很困惑,梦境中的那个寝殿,与艳姬的寝殿摆设很象,除了竹景图案。自己为何住在与同样一座宫殿里?自己为何会梦见一条红蟒,那蛇与自己有何关系? 忽然,想起艳姬的原身是条红蟒,一个激灵在脑海里迸出:难道自己梦中的那条红蟒是艳姬? 这梦是自发的还是艳姬有意促成的?他带着这些疑问,又陷入了下一个烦恼。 他为了解开白妶身上的“天神诅咒”,不得不留下来。可是,为了研究解法,艳姬经常到自己寝殿来,只怕白妶会误会。 还好,现在白妶直接问他关于艳姬的事了,所以他以“武功秘籍”为由去解开她的疑虑。 此前,他一直隐瞒“天神诅咒”之事,是不想让白妶知道真相,真相实在太过于残忍。 陆禛想,就算解不开天神诅咒,他也要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历程,不告诉她是为了让她能够真正开心地生活,没有心理压力。也许到大限来临的时候,她会有不舍,会有放不下,但总比现在告诉她让她过早背上包袱好得多。 如果天神诅咒能够解开,那就再好不过。 陆禛想来想去,决定无论怎样,都不能告诉白妶真相。 既然现在白妶已相信真的是秘籍,那就等艳姬来了后,殿门大开,让白妶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不过,他还得设一个结界,防止白妶偷看书中的内容,以防她知晓自己在研究“天神诅咒”的解法。 他原本也想过,将天书抢到手,和白妶离开凉宫,避开艳姬。但是,天书有艳姬的封印,自己抢到手也没有用,再说,自他看了天书上的那一连串符号后,他自信仅凭自己的能力,着实解答不出真正的答案来。 他倒还真不怕别人说自己名门正派,强取豪夺。反正研究完“天神诅咒”,他再将天书还给她便是,他只想要“天神诅咒”的解法。 艳姬为什么会提到“天神诅咒”,陆禛自然知道,只不过,为了白妶他现在必须要受制于她。 艳姬自从那日在七彩之境无意中发现天书上关于“天神诅咒”的解法后,便对白妶产生了嫉恨,她当然不会真心帮白妶,如果要帮,何苦谎称自己看不懂那些符号? 那些符号明明是她蛇族的上古文字,她曾经生活在上古,她如何不识?天书上出现蛇族的文字,想来,当年参与天神诅咒的人中必有她的祖先吧,看到天书上那些符号的一瞬间,她也是十分震惊的。 正因为那些解文,她才急于把二人分开。 为了得到陆禛,她无所不用其极。 要么,离间二人,各走各的。要么除掉白妶。而除掉,显然是不能让陆禛知晓的,所以,她选择了第一种方法。 她借着天书日日接近陆禛,还唆使奴婢们传出流言蜚语。 双管齐下,她就不信一个十来岁青葱岁月的小丫头能斗得过她两万年的修炼。 可是,一切都那么阴差阳错。 二百五般的楚楚给白妶出了个二百五般的主意,却得出了个不是那么二百五的结果。 世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差强人意。 等陆禛设结界,开殿门,大方地在白妶面前展示他与艳姬做的一切时,艳姬心里便慌了。 既然如此分不开二人,那就再想他法,实在不行,就让另一个人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 白妶心情愉悦地去找楚楚,她与陆禛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有楚楚一半的功劳。 她提了一食篮荷花酥正在往香兰斋而去。因为某人不许她去香兰斋,她便偷偷溜出去。 从寝殿到花园,少不得弯弯拐拐。西子阁的花园挺大,园中紫色的风铃花开得铺天盖地,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如此甚美。穿过一片紫色风铃花,前边是一遍小树林子,早起的鸟儿格外的欢乐,在树枝上跳跃歌唱,叽叽喳喳,你言我语,心情真是格外得好! 穿过小树林子便可看见篱笆花墙,再推开西子阁与香兰斋之间的院门,便进入香兰斋的后花院,同样的,香兰斋里繁花正茂,一切都吐露着春末的似锦繁花。 远远瞅见花亭里吊床上左右晃荡的楚楚,白妶好奇,他竟如此早地出现在这里?这时,不应该在屋子里用早餐吗? 楚楚看见他,大声说道:“劳资说今天咋眼睛跳,原来是你给劳资送财来了。” 白妶:“楚哥,你是左眼跳还是右眼跳。” 楚楚:“右眼啊。” 白妶:“你确定?” 楚楚:“左右有关系?” 白妶:“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楚楚直接改答案:“那劳资是左眼在跳。” 白妶无语:这也可以? 反正与他理不清,也懒得管他是左眼还是右眼了。 楚楚掀开她递上的食篮,拿起一块酥,说道:“还是你懂劳资,这个点劳资决计是没吃饭的。咦,还是劳资喜欢吃的荷花酥!小白,你当真是劳资的朋友,连劳资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你说你喜欢你屋里的小白脸,劳资都快以为你喜欢劳资了!” 白妶:“……” 第144章 逃离虚境(7) 他边说边吃边啧啧赞叹。 “哥,食不言。不然你会得胃病的!” “那就不劳劳资操心了,生病有义兄,我怕啥。” 白妶:“……” “话说,小白,你咋想起给劳资送吃的了?” 白妶翻白眼:“你说的是人话么?哪一次做吃的少了你的?” 楚楚:“这倒也是。可劳资不爱吃你做的那个‘莲子桃花羹’,劳资觉得这个荷花酥好吃多了。” 白妶一撇嘴角,心想:“莲子桃花羹”又不是给你做的,顺带给你点,你还嫌? 楚楚边咽边说:“你说,你今天怎么就想起做劳资爱吃的荷花酥了?” 白妶:“感谢你啊。” 楚楚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地说道:“感谢我?我又对你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事?” 印象里自己做的最能感动白妶的事好象就是他们搬见西子阁的时候,自己热心肠地跑上跑下,还拉着义兄来给那小白脸看病了。这事就算自己不做,艳姬娘娘大约也会叫义兄去的吧。 白妶把那天的事情一说,当然,不可与人言的细节顺口糊弄过去了。然后还说自己要请客,请他吃大餐,地点就定在香兰斋。 按理说请客应在自己地盘上请,在西子阁请是最合适的。当然,西子阁暂时算自己的地盘,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 楚楚听完,惊得半块荷花酥从嘴巴里掉到地上:“你这样就逼那小白脸对你表白了?” “对啊。” “这么简单?” “对啊。”白妶又点了一次头。 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妥?难道你不应该为我高兴? 楚楚英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连荷花酥也忘了吃,说道:“劳资觉得这个事吧,好象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他想来想去,终于想起自己当初是给白妶说的要让艳姬吃醋。只有艳姬吃醋了,她才会回心转意,回到自己义兄身边的嘛。这……怎么反倒帮小白和小白脸了?他当然没好意思把这事给说出来。 尽管“自古朋友便是拿来坑的”这一道理谁都明白,不过,他楚楚也算是有良知的。既然对方不知道,自己保持沉默就好。可义兄的事还没有着落啊,怎么办? 他一心只惦记着要让艳姬醋,便立马在脑子里生成了又一个主意。 于是道:“小白,你的好事是成了,可我义兄的事还没成啊。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说来听听。” 楚楚:“不如这样,你请客的时候顺带请下艳姬娘娘,就不说是你请客了,就说是我义兄请客,你可同意?” 白妶爽快地答道:“好,就按你的办!” 只要不让陆禛知晓,什么都好说。反正他现在养伤,也吃不得那些麻辣香熏之类的东西。 楚楚两只脚跳得甚是勤快。这边刚说服了白妶,那边便诓起绎心来,说明日是白妶的生日,想在香兰斋过。 绎心的七窍玲珑心一转,便知道之所以选择在香兰斋是因为陆禛在养伤,不便在西子阁大摆宴席。 接着楚楚便说要请艳姬娘娘,绎心便道:“要请她便去请就好,为何却要我前去?” 楚楚道:“她这人面子薄,和艳姬有些小过节,想借着宴会冰释前嫌,又怕自己去请,艳姬娘娘不来。你只管说你请客,艳姬娘娘自然就来了。” 绎心眼睛眯了眯,以洞穿人灵魂的眼神看着楚楚:“是这样?” 楚楚举双手发誓:“哥,我可没骗你。” “谅你也不感在我面前耍滑头!” 艳姬听说香兰斋请客,白妶也在其中,眼睛里闪过一道不可捉摸的神色,便点头说:“明日我带墨研一起参加。” 白妶在厨房大显身手,楚楚在旁边看得一惊一乍,每一道菜出来,便急着挤上去替白妶尝味道。 “哇,这个好吃。” “哇,你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 “哇,这个劳资简直想供起来,舍不得吃。”楚楚一脸愁苦,刚说完“舍不得吃”却又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笑得白妶乐不可支。 心情与行为这么矛盾的吗? 还是身体比较诚实。 心理的强悍度还需要建设啊,小楚英雄。 宴席桌上的菜肴自然是赢得了滔天掌声一片。 连墨研这个意料之外的人物都忍不住大声叫“快去拿我埋了五十年的佳酿来”。 这样大的功劳,怎么能不感谢白妶呢?当然,也得感谢东道主绎心药师。 艳姬与墨研双双齐上,真是心有灵犀,敬了白妶和绎心一杯又一杯。 自然,最后倒在宴席桌上的也就白妶和绎心。 婢女们来扶二人去休息时,白妶还嚷着“我没醉,师兄”。 这么好一桌子菜自然有师兄在,是不是? 艳姬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道阴鸷。 香兰斋的寝房自然不是一两间,多的是,白妶醉成那个样子,自然也不可能回西子阁休息。 小楚英雄喝得半醉不醉,倒正是好睡的状态,掉头便回房去休息了,临走之前还叮嘱婢女照顾好白妶。 等婢女们嚷嚷着“不好了”的时候,陆禛被艳姬带到了香兰斋。 此时,香兰斋乱作一团,有婢女说看见白妶进了绎心的寝殿。 “他们在……哎,羞死人了!”说话间,婢女捂住了脸,说不出口。 陆禛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愤懑的脸上写着“非要杀了他们”的表情,恨不得立刻冲进寝殿将绎心拖出来就地正法。 艳姬拉了他一把,娇滴滴地说道:“黍离君,别生气嘛,毕竟那只是你师妹,又不是你夫人。” 陆禛咬牙切齿:“她是本座未婚妻!” 众人惊愕,原来他们不仅仅是师兄妹关系,这可怎好? 床帏略显凌乱,两只脚踝交叉在一起裸出,半透明的罗帐,隐隐可见二人姿态,男子半个裸身在外,女子半俯在男子身上,香肩半露。 帐中春光,怎一个“香艳”了得? 艳姬脸上十分愉快,但仅是一掠而过,随后便是一副难过的模样,同情地说道:“哎,白姑娘真是辜负了黍离君的一片真心啊。” 第145章 逃离虚境(8) 楚楚喝得半醉不醉,本来正在睡觉,却被外边的嘈杂声给惊醒了。穿了衣袍,懵懵懂懂地跑了出来,见众人围在义兄的寝殿前,不知发生了何时,推开看热闹的下人,挤了进去,听说白妶与义兄酒后乱性,吓得酒醒了一大半,心想:劳资这下把小白坑惨了!!劳资咋个交待。 当下,往前一站,拦住众人,说道:“不许乱说,那女子是绎兄的一个相好,决计不是小白。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陆禛红着双眼,将他一推,说道:“本座今天就要看看,里边到底是谁!” 小楚英雄双手一抱,说道:“我甭管你是谁,这里是我义兄的寝殿,谁也不许打扰劳资义兄睡觉。” 如此大的动静,里面二人居然一言不发,估计是吓傻了。 陆禛将楚楚一推,说道:“本座的未婚妻,本座自然要管。” 大踏步地往帐前走去,一把掀开帷帐。 帐中人面目立即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哪里是白妶,分明是墨研。再看那男子,却是个不认识的人。 众人惊呆。 这时,正好绎心从外面进来。见众人聚在他的寝殿前,不由地奇怪,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下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他跨进殿门,只看了一眼,便嫌恶地说了声“晦气”。 楚楚这时心情大好。 激动地说道:“义兄,你刚才去了哪里?” 绎心:“去丹房拿醒酒丸了。” 众人:果然是药师! 喝醉酒这事难得倒药师么? 陆禛很生气地转身出了绎心的寝殿,推开隔壁的卧房,走了进去,抱着白妶出来。白妶还醉得人事不醒,那么动作竟然丝毫不耽搁她睡觉。 接过绎心手中的醒酒丸,陆禛冷笑一声:“艳姬娘娘,你当真带我来看了一场好戏啊。你可知道床上男人怎么来的?”他顿了顿,“是拜祭艳姬娘娘庙而自动进入虚境的。” 艳姬愣了一愣,这是她第二次发怔了。 第一次看到床上是墨研时,第二次是陆禛告诉她那男子是如何进入虚境时。 陆禛那话是什么意思,艳姬懂。 艳姬原本是条灵根卓越的蛇,花了一千年修成妖,然后又花了一千年修成人,最后再修成神,但她只是神界的一名小神,故而在神界只能以蛇形出现,她后来又修了数万年,才成中神,然后有了人形。 大战前,她为了追寻既明君,离开了神界,来到了妖界之一的虚境。那时,虚境没有四季与白天黑夜,每天气候一样,不下雪,但天气却很冷,天空日日都是乌云密布,偶尔一场大雨,也如同山洪爆发般,会淹死不少动植物。 因为这里气候怪异,妖们都难以生存,便成了妖界遗忘之地,这里生活着的只是那些走投无路的妖。 这里没有法度,就算居住于此的妖都是被强者抛弃而被迫来到这个地方的,他们依然会恃强凌弱,缺乏同情心,于是这里便常年混乱,打架惹事,恃强凌弱时有发生,直到艳姬来到这里,一切才归于平静。 她法术极高,以一己之力统一了四分五裂的众妖。然后,她制定了法度,又以法力修建凉宫,并将七彩之光养于思过崖下,使虚境有了白昼与四季,终于使众妖们过上了平静的小康生活。 那一年,大战,众神寂灭,艳姬占着自己是神之身,便前往大火燎原的昆仑虚一探虚实,无意中捡到遭受大战侵蚀而虚弱不堪的七彩之光,把它带回了虚境。 后来,撒马尔罕人无意间见过艳姬的真容,惊为天人,为她修筑庙宇,接受人间供奉。 她受民间日夜香火,自然也能为凡间行些善事,佑凡间风调雨顺。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墨研为了修炼,竟然故意改了民间部分的庙宇供奉人像。墨研更改后的人像是自己,但凡有人诚意供奉那人像,依她所施之术,那人便能被法术带到虚境。她便采阳补阴,这种修炼法最大的好处便是成效快。 她通过祭祀来做这些事,便会让上天把这些罪孽归咎于艳姬,给艳姬带来厄运。 她原本知道墨研那些见不得人的修习术,她本以为是她在外面寻回来的人,因为宠爱墨研,她便睁只眼闭只眼。若是换了其他的妖做这事,却是万万不可的。但她没想到墨研竟然是借着她的名义,通过拜祭强行将人带入虚境的。 艳姬娇俏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让属下绑了墨研和那男子,带往凉宫大殿听审。 一行人匆匆而去。 …… 楚楚怔在当场,莫名其妙。 这好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大脑能运转的能力。 他从绎心平静的脸上猜测,义兄一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他便缠上了绎心。 绎心冷冷地数落了他一句:“你哪知眼睛看出我喜欢艳姬的?” 楚楚:“你不喜欢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虚境?” 绎心:“无处可去!” 楚楚挠挠后脑勺:“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吧?”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 今天一大早,陆禛起床时,发现自己被白妶拨拉开的伤口终于落痂了,其它伤口也已好了八分,对天书的研究也已渐渐上手,心情大好。 便早早地起来,准备去厨房做早餐。 虽然有婢女们做餐,不过,他觉得自己亲手给白妶做的,意义总是不一样。才走到厨房外,便听里边两名女婢在商议要拿些什么食材到香兰斋。陆禛奇怪:为什么要把食材拿到香兰斋呢? 又兀自听了一会,才听明白,原来白妶要在香兰斋请客。 白妶的手艺他是知道的,心想,这小丫头居然背着我请客,我倒要看看她要干些什么。 于是,他便开了观微。 发现宴席间艳姬与墨研故意灌白妶与绎心酒,还偷偷下了药。 他目光微厉,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敢动我的人,简直就是,找死! 接着他又发现绎心一边喝酒一边却在给自己服药。 他顿时觉得这场宴会有点意思了。 继续往下看,接着便是众人都有了酒意。楚楚离开了,绎心和白妶醉得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艳姬走后,墨研便命婢女们将白妶和绎心扶到寝殿内休息。 陆禛黑着脸看完这一幕,正准备起身去香兰斋把白妶带回来。这时,却见婢女们前脚刚出殿门,绎心便起身了,他显然是装醉的。 陆禛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他要对白妶做什么。 第146章 逃离虚境(9) 绎心翻身起来,抱着白妶便出了殿门,拐进隔壁一间屋子。将她安置在床上便离开了。 陆禛一边观微,一边想:也算个知趣懂礼的人。否则,本座绝不容你! 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墨研的。 他最初在凉宫见到墨研时便觉得墨研脸熟,后来想起艳姬庙,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便将墨研和一名男子移到了绎心寝殿,并传讯给绎心不要急着回殿。 接着,艳姬便来请他去看好戏了—— 楚楚听完后惊道:“小白脸居然有这样的本事!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绎心瞥了他一眼:“修真第一人的名号难道是盖的?” - 淡淡的白檀香气在粉色罗帷间萦绕,一张不可言说的大床上躺着两个人。 白妶一睁眼,一翻身,触及一个活物。吓了一跳,一抬眼,却是陆禛。他似乎睡得很浅,一碰就醒,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丝倦色。 白妶这时心里砰砰直跳,以为自己对他做了什么?赶紧掀被,却发现自己穿得整整齐齐。 “慌什么?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陆禛一脸黑线,这丫头怎么想的? 西子阁里全是艳姬的人,他本是担心白妶独自醉睡会出什么事情,这才把白妶移到了他的房间。他几乎一夜没睡,最后终于熬不住,打了个盹。 “我——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你不在我床上,难道在别人床上?”他的目光定在她惊魂未定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 白妶被他理所当然,不要脸的说法弄懵了。好半天才醒悟过来,这,什么逻辑?难道我不应该在自己床上? “我昨晚可照顾了你一夜没睡。” “昨晚?照顾?一夜?”信息量好大! 她发现自己断篇了。 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此前在香兰斋喝酒。意思是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但是,喝醉了为什么会跑到他床上来?我是这么没酒品的人么?她才不信,但陆禛不是一个说谎的人呀。 看她沉默着不吭声,似乎百思不得其解。陆禛微微一笑:“小傻瓜,想不通就别想。” 小傻瓜?这——什么称呼? 重生不划算呀,明明自己是师姐,现在生生地活成了师妹。两世啊,两世经历的事情也没人家一世经历地多,想把自己师姐的地位夺回来都没底气了,真是欲哭无泪。 “我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她揉了揉睡眼腥忪的小鹿眼,人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你呀,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清朗的目光对上那对澄亮清澈的小鹿眼,眼里溢不住的宠溺,万年以前,身旁的小人儿宠着自己,非要向天帝请求娶自己,铮铮铁骨,威武不屈。 如今,应该换他来守护她了。她?还是他?傻傻分不清。这万世辗转,谁能肯定自己的性别始终不变?但总之,心一直都是那颗心,两颗心从未分离过,就算辗转万世,他们依旧记得彼此。 可是,眼前的人并不知道她与他有过多少过往,她为他承载过多少世的苦难。 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眼睛有些湿润。 白妶看着他的眼睛,盯了一会,忽然说道:“好想在你睫毛上荡秋千啊。” 酸涩的感觉忽然被忍不住的笑意冲散。 这丫头,脑袋瓜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瞎想! 眸子里印着那个认真端详他眼睛的小人儿,陆禛嘴角轻扬,闲适地用一只手撑起脑袋,问道:“看够了吗?” 白妶突然撇嘴:“看够了就不要你了。” “嗯?”声音扬了扬,充满威胁,脑袋逼近她。 “真傻,就是没看够的意思。”她嫌弃地,“智商去哪了?” “智商已为0,正好相配。” 他在笑她曾经是傻子!! “再笑我是傻子,看我不把你踹下床去?”她作势要踢,却被他的一只腿压了下去。她一挣扎,换来他的对抗。最后,被压到了他身下。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白妶脸红:“你,下来。” 陆禛耳根子一红,翻身而下。刚才——被她感觉到了,真尴尬。 床上打闹不是个好事,容易引人犯罪。 两人面红耳赤地闷了一会儿,最后,陆禛打破了沉默。 “昨天,有人在你喝的酒里下了药。” 下药?哦,难怪自己断篇了。她酒量不差的,酒品也还好吧,反正比旁边躺着的这人强多了,这事一直让她很得瑟,上世她占着酒量比他大,经常欺负他呢。 “谁干的?他想干嘛?” “想知道?” “怎么可能不想知道。我又不蠢,被人害了也要知道谁害的,为什么而害啊?” 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篇,她默默地发呆,她差点就被人占便宜了。 下一秒,猛然从床上坐起,抓起君慕便要往外走。 一股灵力将她拉住:“这样去报仇?要能撕破脸,我还坐在这干嘛。” 他想得更多,因为她身上还有天神诅咒,他想为她得到天神诅咒的解法,所以,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万年以前,她庇护着他。现在轮到他来守护她了。 “为什么不能撕破脸?”她问道。 “乖,听话,过来。”他用灵力牵引着她坐回床上,大手覆上小手,卸去她手中的君慕,“相信我,现在还不能撕破脸。” “师兄,你有秘密了。”她回眸,凝视着他,“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陆禛:“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白妶:“惊喜和撕破脸有什么关系?” 陆禛:“有关系。你看,你的好奇心不是起来了?时机到了,你就知道惊喜是什么了?” 白妶:“尽胡扯。” 陆禛:“说了,就不能带给夫人惊喜了。嗯?” 他拖了长长的尾音,象撒娇,挠在白妶心上,终于让她住了口,又被这妖孽迷惑了啊。 二人起床,正好是中午时分。奴婢们端上来的是清蒸鲈鱼、同药炖鸽子还有芦笋牛柳。白妶迫不及待地上桌,尝了块鱼,说道:“好吃,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酒?”陆禛扶额。这丫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昨天才出了事,今天又惦记上了罪寇祸首—— 第147章 逃离虚境(10) “噢,不喝酒,不喝酒。”白妶赶紧说道。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都快被陆禛宠成废人了。按她以往的性子,昨天出事了,后面绝计会小心翼翼的。现在身边有陆禛,她倒越发地懒惰不想问题了。 - 陆禛盘算着从艳姬手中拿到天书。只要得到天书,他便马上带白妶离开虚境。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说服艳姬把天书给他。如若她不同意,他倒也不怕做一次强盗。就算书有封印,也总会有办法逼她解开封印的。只不过,那样做就必须大动干戈,白妶便会知晓真相了。 这些日子来,他对天书的解法已知晓一二,只要再花上些时日,应该能解开—— 此前,艳姬说过那些符号代表的意思。三三两两连在一起就代表一个音,比如,“-?--”代表的音是“y”,“??”代表的音是“i”,连在一起的“-?--??”便是“yi”音。以此类推,他们用了几天的时间把第一句话译了出来,原来“-?--???????????-???--?????????-?--????---??--......”是“一是天神灭尽”的意思。 这一句话中他得出了“a,e,i,h,j,m,n,s,y”九个音的符号表示。 总共就二十来个音,剩下的十来个音在有限的时间里也是能完成的。 然后,陆禛去找艳姬了,直接说想要她手中的天书,只要给白妶解了天神诅咒,他便将天书归还。 看着陆禛坦然的面容,艳姬笑了。 “嘻嘻……黍离君,您不觉得您在说笑话吗?您从我这拿书去救我的情敌?您觉得有可能么?”艳姬俏丽的双眼微挑,眸子里荡漾着春色。 “打住,她不是你的情敌,因为我心里只有她。” 这话象一根鞭子直接抽在艳姬的心脏上,面上骤然冷了下来:“黍离君,您也太无情了。” “是娘娘太多情。希望娘娘能成全本座。” 艳姬修长的手指抚在脸上,话音一变,冷意已去,又上风情:“黍离君真是好狠心呀,奴的小心脏已被你敲碎,怎么可能拿得出书来,除非——” “别和我说多的。书,你给还是不给?” “哎呀,黍离君,奴只是想您摸一摸奴被你敲碎的小心坎而已,好疼的。奴要您呼呼才不疼——” 陆禛举手掐了一个法诀,坚了一道屏挡住艳姬快送上来的胸口。头大,这女人根本没有廉耻二字。 他出门前和白妶说好了,他找艳姬要一样东西。如果不顺利可能会打起来,届时,他会给她发出信号,二人便提剑一同杀出虚境。 他见艳姬死活不肯,便琢磨着怎样才能一招制胜,抢夺天书。但以艳姬的身手和法力,一招制胜十分困难。他正在心里盘算着,整个人显得很沉默。 艳姬便笑问:“黍离君难道就不想知道奴为什么一定会找上你吗?” “不想。” “您,真绝情!” “绝情?你我之间无情可谈。” “不,有。” “?” “您记不记得奴给您看的那段天书上的故事,关于凉宫的?” “记得,不过你究竟要说什么呢?”陆禛蹙眉。 “那个故事中的既明是你,而奴则是那条红蟒。” 果然,她真是自己养的那只灵宠。陆禛头大,乞爱的灵宠这么可怕的吗?早知道,养只公的好了。 “你是说你是我曾经养的灵宠?你这意思是要重新回到我身边?” “嘻嘻……奴不一直等着的吗?可您一直不肯要人家。”艳姬娇嗔,旁边的人听了都会起鸡皮疙瘩,但陆禛无感。 “既然是灵宠,那就不应该变成人形。”陆禛挑眉。 “您会后悔的!”艳姬娇嗔一声。 陆禛突然出手,然而就算这样的奇袭,艳姬依然象条蛇一样滑身而脱。几乎同时,两道信号在凉宫上空炸响。一道是陆禛的,通知白妶动手。另一道是艳姬的,紧急求援。 凉宫大殿所有的护卫、下属、婢女……纷纷往凉宫大殿靠拢,白妶看见凉宫大殿上空的信号,知陆禛已动手。当下提了君慕便往凉宫而来。 陆禛与艳姬连过数招,见不能取得天书,便当机立断,往凉宫殿外杀去。今天是万万不可能得到天书的,再逗留下去,恐怕离开虚境也不容易了,他决定先带白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二人里应外合,一个往外杀,一个往里冲,试图会合。但双手难敌众拳,终久还是处于劣势。 正在这时,一名婢女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大声呼喊“娘娘,不好啦,西殿走水啦”。 西殿是艳姬的寝殿,连着凉宫大殿还有东殿等地方,一旦燃起来,整个凉宫便会毁于一旦。 艳姬“哼”了一声,立马命人去救火。陆禛和白妶压力顿减,终于会合到了一起。 “走!”二人一会合,便极力往外杀,杀出一条血路。 艳姬安排完救火之事,又要来追赶二人。突然,又来一名婢女,大喊到“娘娘,那火势奴婢们灭不了”。气得艳姬不得不弃了二人,回身救火,她可不想凉宫大殿被毁了,没了住处,这些建筑都是她当年的心血。 果真是江山与美人,江山更重要呀。 陆禛与白妶拼命往凉宫大殿正门方向跑去,出了凉宫大殿,正前门五百米处有几株色泽鲜艳、花形秀丽的罂粟花。那花其实就是出口,只要站在花前,便会自动进入西林竹海。 但是,出口处,有十二影子杀手。二人还没到达出口,十二影子杀手便围了上来,拦住了去路,眼见又一场残杀即将开始。 突然,一个清越的嗓音说道:“今日真是好风光,如此风光怎么少得了我呢?” 接着便是楚楚骂骂咧咧的声音:“老子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白妶一愣:这两货要干嘛?来拦我? 心里一急,骂道:“你俩谁来坏事,本姑娘就砍下谁的狗头。滚远点!” 楚楚一听,急了:“小白,你骂什么呢?老子和义兄来帮你,你就这态度?” 帮我?不是说绎心喜欢艳姬吗?怎么会帮我? “要走一起走啊。”绎心展颜一笑,手上去不慢,早已与一名影子杀手上了手。 第148章 较量(1) 白妶心里暗骂:楚楚这个不靠谱的!说什么绎心喜欢艳姬?要喜欢,还会这个当口添乱? “好,绎兄,一起。”她爽快地大声回了一句,这话带着一团力量,让大家精神百倍。 双方立即投入了一场激战。 十二影子杀手确实是高手,比艳姬身边的四名贴身侍女强上许多。加上陆禛伤势又未痊愈,单靠二人恐怕是很突围。不过,有了绎心和楚楚的加入,场上的情景瞬间便倒转了。绎心果然是高手,而且还是用药的高手。 十二影子杀手虽强,但始终忌惮绎心下毒,并不敢放开来攻。 于是,四人且打且进,终于挪到了出口处。站在罂粟花前,一瞬间便回到了西林竹海。 眼前一亮,空气清朗无比,四周翠竹深深。 四人一路御剑而行,出撒马尔汗,经大宛,再到楼兰。 众人先是落脚在楼兰一客栈。刚落脚不到两柱香的时间,陆禛和白妶分别接到来自不羁山和异宝阁的讯息。 陆禛看了下讯符,信上说这已经是发出的第十封信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前九封信因为无回音,知道掌门并未收到。 陆禛默默算了一下自己从不羁山离开后到今日,已民足足两月有余。 信的内容大致讲述了近两月江湖大事,主要大事还是各大门派幼童屡屡失踪,甚至民间幼童也无故消失,数量庞大,早已过千。 过千?陆禛微凛,这事可不寻常。是谁大量掳走幼童,又是为了什么? 陆禛迅速往下看。 信中又说道,根据目前的调查来看,幼童失踪案乃魔教所为,但不知他们此举何为。如今各大门派人人自危,偌大修真界,群龙无首,成一盘散沙,急需仙督大人速回不羁山,一声号令,团结天下英雄,讨伐魔教。 信末,请求陆禛见信后速回,以慰人心。 看完信,陆禛才意识到两个月的时间,修真界与魔教已水火不容,目前局势十分严峻。 甚至到目前为止,魔教由谁统领,修真界都没有搞清楚。 因为信中提到了北溟、洵玉、凌孝天、黑木森等,但谁是统领者,并不清楚。 而白妶收的信也不容乐观。信中说,凌孝天察觉到白灵儿及五位堂主有异,已将白灵儿及五位堂主拿下,关入了大荒天牢。异宝阁暂时没有想出援救对策。 白妶和陆禛因事出紧急,当下便与绎心、楚楚二人别过,二人马不停蹄往凤鸣城方向而去。 到了凤鸣城后,白妶与陆禛便分开行动。陆禛回了不羁,白妶去了异宝阁。 - 且说洵玉和北溟。 自那日与不羁山大战之后,洵玉跟随北溟退回鬼山“死亡森林”。 死亡森林深处被黑色迷雾笼罩的地方,有一道入口。 神奇的是那入口竟然可以直通贺兰山,贺兰山与大荒毗邻,贺兰山属于妖界,而大荒则属于魔界。 北溟所统辖的贺兰山虽是妖界,但主要栖息的是妖兽,作为妖兽之王,他已有上万岁的年纪。本来妖、魔、仙、人界各有地盘,并不互扰。这次北溟忽然侵犯仙界,倒让洵玉有些好奇。 洵玉第一次到幽冥宫,说是宫殿,实际上却是洞府。洞府坐落在贺兰山最深处,被茂密的原始森林所笼罩,加上有结界,很难被找到。 北溟长着一张邪魅的脸,长眉入鬓,丹凤眼狭长,瞳孔颜色极浅,淡褐色。这样的颜色总让人感觉他的目光涣散,就算他盯着一个人看,对方也弄不清他是在看还是没有看。 他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似乎从未见过阳光。嘴角总是微微牵起,让人觉得他在笑,但这笑中散发着阴森诡异的气息,让人无由地生出一种恐惧。 他说他已在贺兰山里呆了万年,但他依旧是少年模样,赏心悦目,却又让人心生恐惧。 但对于洵玉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他恐惧的了,所以,面对北溟他十分坦然。 慎行死了,洵玉的心也死了,活着犹如行尸走肉。 幽冥宫内。 二人久久沉默。 终于,北溟打破了沉默。 北溟:“我有办法救活慎行。” 这一开口便让心死的洵玉活了过来。 洵玉:“当真?” 黑衣少年嘴角微扬,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只要打开天启之门,救出上古圣尊旱魃,他定能让慎行起死回生。” 旱魃,传说中能让人间干旱的魔神,因为被从神讨厌而堕入魔道。万年前,他挑动大战,最终被众神封印在天启之门,而神界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整个神界来绝。 不过,因为封印了旱魃,人界万年来遇上干旱的年数便少了许多。 实际上,北溟是旱魃早年流落在外的最小的弟弟。大战那年,他年纪尚幼,因而并未参战。 洵玉问道:“如何才能打开天启之门,救出圣尊?” “三千妖杀,天启之匙。只不过,三千妖杀,你能做到吗?”北溟说道。 因为三千妖杀会经历非常人的痛苦,没有足够的意志和仇恨,便很难做到。北溟想救出兄长,需要一个行三千妖杀的人类。而他自己出自魔道,并非人类,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救洵玉的目的。 普通人类是无法完成这项任务的,而洵玉是修仙者,修为还不低,加上他失去了最爱的人,这正是行三千妖杀的好苗子呀,北溟对他很心动。 “哪怕用我的命去换回他的生,我也愿意!”洵玉憔悴的面色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闪闪发亮,曾经没有生气的双眸又活了过来,在黑压压的幽冥宫里象两颗闪闪发亮的黑曜石。 为了复活慎行,他无所不用其极。没有慎行,他活着便没有意义。他来到这个世上,仿佛就是为了与一个人相遇。那人,便是慎行。 洵玉与慎行的相识,很偶然。 慎行算得上是他的再生父母。 他幼年父母双亡,以乞讨为生。 一日,他被人抢走手中仅有的食物,又挨了打,半死不活地倒在草丛中。如果没人发现,他可能就那样死了。谁知,他意外的被慎行救了。 当时,年仅八岁的慎行与师父出外游历。他们在小城里订好住宿后,年幼的慎行趁着师父午休的机会一个人溜到城外边去玩。他在草从中发现奄奄一息的洵玉,当时的洵玉只有五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背起五岁的洵玉回到了旅店,后来洵玉便成为他的师弟—— 第149章 较量(2) 三千妖杀是一种邪术,除了三千名幼童,还需要一万只妖兽献祭,献祭的妖兽还需要长有“祭祀角”。这门邪术是一个流传了数万年的传说,但从来没有被尝试过。 北溟自然不会告诉洵玉这些,但就算北溟告诉了洵玉,洵玉也会去尝试。毕竟,那人是他生命里的唯一,无人可替。 - 逍遥门。 玉符纱与玉贞子刚踏进消遥门大殿,在门中主事的大弟子便急急来报告当日师弟们失踪之事。 “师父,师叔,您们可算回来了。” “是怎么个情况?”玉符纱朱唇轻启。 “回师父。那日,弟子是按往常一样检查过师弟们的住处,确信一切安好,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师弟们整整齐齐全都不见了。” “可有打斗的痕迹?”玉贞子问道。 “回师叔,没有。这也正是令弟子惊讶的地方。” “可有迷香遗留的味道?” “也没有。” 玉符纱与玉贞子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玉符纱将手一挥:“大家都先下去吧,本座刚回,累了,先休息片刻。来,师弟,扶本座回房。” 众弟子私底下交换了一下眼神,默默地退了。 他们这位师父最近经常叫累,总把自己关在卧室内睡觉。这倒没啥,关键是师父睡觉,师叔为何会进她的卧室啊。于是,大家心照不宣,认定师父与师叔必然是一对情侣。可他二人在众人面前却从未表现出是情侣的半点姿态,这就让人有些奇了。 不过,掌门和师叔怎么怎么也不关大家什么事。何况弟子们还真佩服掌门,逍遥门由最先一个赢弱无比的十来人的小帮派发展到百来人,费时不过几个月,全是仰仗他们这位师父的能耐,当然,也有师叔的功劳。所以,众弟子们挺佩服这位新掌门。 新掌门虽然经常表现出一副弱女子形象,但众弟子却心知肚明,他们这位玉掌门实力雄厚着呢,武功、心法都深不可测。 因为此前逍遥门被鹰汉派挑战过,结果被新掌门一招击败,想那场面真是辉煌宏大。 “来,师弟,扶师姐一把。”玉符纱声线柔媚,一副柔弱不堪自理的模样。 玉贞子伸手,扶上玉符纱弱不禁风的腰肢,二人进了卧室。 在卧室的床头柜上角落里,有一个按钮。玉贞子走过去,踩了一下按钮,卧室角落里一扇墙便动了,露出两人并肩可进的位置。 二人闪身而进,然后,卧室墙再次合上。 墙内忽然漆黑一片。 忽然,玉符纱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扑倒在玉贞子怀里。 被一团柔软塞了个满怀,玉贞子“唰”地耳根子便红了。幸好,暗道里漆黑,师姐看不见。 “师姐,小心,我拿夜明珠。” 玉贞子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顿时,黑暗秒变光明。 又行了数米,二人便进入了练功房。其实,这里边是一座山的山腹。玉符纱的卧房正靠着一面山,因为练功需要,她便私下建了这练功房。 这练功房原本玉贞子并不知晓,直到玉符纱告之后才知晓。 倒不是玉符纱大方,狡兔三窟,如非必要,玉符纱怎肯告之? 实在是因为玉符纱最近从逍遥门的藏书阁中翻到了一本书,那书藏得十分严实。翻完后,玉符纱才知道那是本禁书,是几百年前一位师祖所创,因为藏得甚密,几百年来无人发现。 玉符纱并没有遵照书页上的嘱咐不可练此心法,而是急不可待地学了起来。才学三分之一她便发现这心法一个人根本完不成,必须一男一女同时修炼。而且,练功时,二人还不能着一丝一缕。然后,玉符纱傻眼了。 怪不得师祖不让练,这心法分明是夫妻功法啊。但这种心法一般不为外传,在本门中,哪有那么凑巧,刚好有合适练此功才。又何况,就算有凑巧的,师祖们也羞于启齿啊。 她练到三分之一时,便发现这功法确实很强,但一个人又没法练。于是,试探了玉贞子,发现玉贞子对此功法有向往之意。 于是,便修了这练功房,黑暗中二人互不相视,避免了许多尴尬。 进了练功房后,二人坐定。玉贞子将夜明珠顺手放到身旁的杂物箱里,以物盖好,瞬间,室内恢复了原先的黑暗。 “师弟,今日修炼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分心。” “师姐放心,我今日定能助师姐大成。” 二人在黑暗中凭着气息识别穴位,以灵气互助,练到关键时分,浑身挥发的内力象一道飓风在室内穿行——忽然杂物箱被翻倒,夜明珠滚了出来—— 室内骤然一亮,双双赤果的情景入目。玉符纱陡然受惊,一口真气走歪,忽地吐出一口鲜血—— 玉贞子大惊,耳红面赤:“师姐!” 一挥手,衣袍罩上,将玉符纱裹住—— 玉符纱功亏一篑,“双璧心经”没修成,反倒受了重伤。 忽然,一阵“嘎嘎”的笑声阴恻恻地响起,暗道处走进来一名披着红色大氅的老妪。 “果然是师姐弟情深啊,玉贞子,本君佩服。”语气里全是讥讽,“戏做得再足,也是谋害掌门。” 玉贞子将长袍一裹,神态自若:“神君,我若不这样,如何能保得性命呢?” 玉符纱脸色煞白,盯着玉贞子的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你?” 玉贞子看向她:“对不起,师姐。我也是被逼的。” 玉符纱:“你这个无耻之徒。” “师姐,你现在重伤在身,千万别运气。再说,你运气的话根本就没有用,伤不到我的。”玉贞子微微一笑,“其实,我很喜欢师姐的。” 玉符纱知道自己被出卖了,现在已落入他二人手中,挣扎反抗根本没用,于是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是谁?” 双目深陷、满脸皱褶的老妪笑得阴风惨惨:“玉掌门,你师弟一家都在我手里,你说他能怎么做?不过,这小子本君喜欢。脸皮够厚,一方面要与你姐弟情深,另一方面又要夺这掌门之位,难得啊。” 第150章 较量(3) 玉贞子笑道:“师姐,掌门之位坐久了会寂寞的。师弟也是为你考虑,你先暂时休息休息吧。至于这双璧心经,师弟劝你还是不要练了。想知道原因吗?那我告诉你吧,这双璧心经是我放到藏书阁的。” “你!”玉符纱被气得再吐一口鲜血,“玉贞子,你居然暗算掌门。你以为你暗算了我,门下弟子便都会听你的吗?” “啧啧啧——师姐勿怒,再生气可就不好看了。门下那些弟子不听的话,就杀咯!”玉贞子语气轻佻,毫不在意,往日的恭顺谦良完全不见踪影。 “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玉符纱想了想,与他争论毫无意义,不如死前做个明白鬼。 “师姐,还是不知道得好。知道了会惹来杀身之祸的,我说了我喜欢你,我不想杀你,我想你好好活下去,等我成功那日,我便娶你——” 他说着,拍了拍手,进来两名女弟子。 声音一冷:“你俩,以后负责照料掌门,有任何差池提头来见本座。” “是,师叔。”两名女弟子十分害怕,唯唯喏喏地答道。 此时,逍遥门大殿内,乱着一团。 整个逍遥门上下,被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黑衣老妪控制。 “你们究竟是谁?”一名白衣弟子横眉冷立,“你们难道不怕我们掌门杀了你们吗?” 一名黑衣老妪阴森森地冷嗤一声:“还望着你们掌门来救?你们玉掌门现在都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你们这群废物。” “你个老不死的,我们掌门才没你说的那帮赢弱呢。” “啪”,一记耳光响彻大殿,刚才辱骂老妪的弟子脸上立即现出五条红红的指印。 “敢骂老娘,活腻了?”老妪实则二十来岁,被人骂“老不死的”,心里陡然火起。 被打的弟子顿时不吭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讨打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正在这时,黑木森与玉贞子踏步而来。 黑木森没有一丝客气,直接坐到大殿的大椅上。 “红绮,将他们都解开。”黑木森冷声说道。 一名黑绮老妪手一挥,隔空发出灵力,将逍遥门众弟子的穴位解开。 黑木森阴鸷地尖利地笑了两声:“各位,想死还是想活,本君成全你们。” 大殿上寂寂无声,都被老妪的气势吓倒。 红绮冷嗤一声:“我还以为逍遥门很有骨气呢。” 话音刚落,一个年纪不大的弟子气愤地道:“你们凭什么占据我们逍遥门,你们把我们掌门怎么了?师叔,你倒是说话,你为什么和她们在一起?” “居然有人不怕死!很好!”“好”字未落,那孩子被一道光芒击倒,当场毙命。 “师弟!”大殿上众人失声。 “还有不怕死的吗?”黑木森笑得森寒,苍白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仿佛刚才不过是杀死一只鸡。她将手掌举到面前,端详着自己如鹰爪一般的枯指,满意地笑了笑。 “老子和你拼了!”又一名逍遥门弟子双目圆瞪,冲了上去。 还未待黑木森出手,只听“嘭”地一声,那弟子被玉贞子一道灵力击倒在地。一口鲜血叶了出来,染红了地面—— 众弟子转脸气愤地盯着玉贞子,还有弟子想对抗,却见大师兄田彻摇了摇头向他们示意,众弟子勉强忍了下来。 玉贞子看了看众弟子脸上忿忿不平的表情,漠然地轻笑了一声:“怎么?想死?那便一起来,逍遥门少了你们这一百来个弟子又算什么?不肖弟子拿来何用。对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掌门了,嗯,还是叫玉掌门。叫啊,一起叫‘玉掌门好’,来,来——” 众弟子默然无声,玉贞子“呵呵”两声:“不叫是吧?那今天本座就打得你们叫为止!” 依旧默默无声。 “田彻,你是逍遥门大弟子,你来带个头。”玉贞子不依不饶,大有今天不承认他是掌门就会将他们赶尽杀绝之意。 田彻不吭声。 玉贞子被气笑了:“很好,都有骨气是吧?有骨气的已经见阎王了,你们看,你们看,这地上趴着的——不叫是吧,来人,把前掌门给我带出来。” 一会儿后,两名女弟子架着受了重伤的玉符纱出来了。 玉贞子摇了摇扇子,笑得漫不经心:“师姐,你看,你的好徒儿们,都不肯让我如愿以偿呢。” 玉符纱“呸”了一口,一口痰向他喷去。 玉贞子“啧啧”一声,躲开了:“师姐,大怒伤身。你死了,你这些徒儿们都没望咯。” 他语气轻佻,极尽挑衅。 “众弟子听着,若你们不肯叫本座掌门,本座便让你们的师父受鞭刑,直到你们肯叫为止。” “小洁,去拿鞭子来。” “是,师叔。”刚扶着玉符纱的一名女弟子答道。 “你叫我什么?师叔?还不改口叫掌门?” 女弟子慌忙叫道:“是,掌门。” 小洁取了鞭子来,拿在手中。 玉贞子威胁的眼神斜睨着众弟子:“还不叫掌门吗?嗯?” “弟子谨听掌门教诲。”田彻朗声说道。 “师兄,你怎么能——”一名弟子低声说道。 田彻侧脸看了他一眼。 接着,弟子们参次不齐地说道:“弟子谨听掌门教诲。” “这就对了嘛。”玉贞子满脸得色。 玉符纱气得心坎疼,骂道:“无耻之徒,看你怎样有脸到地下去见师父。” “你敢骂我?”玉贞子忽然回过头,一伸手,捏住玉符纱的下巴,“师姐,你别敬酒吃罚酒。你好好的少说话,我还当你是我师姐!小洁,带她下去。” 他长袖一甩,气哼哼的样子。 黑木森阴恻恻地笑道:“玉掌门,不过就是个女人,嫌碍事,杀了也罢。” “不,我得让她生不如死。先好好给她养伤,养好后我要好好伺候下。” 黑木森嘿嘿两声:“既然玉掌门真心馋你师姐,本君也就不便处理她了。” 玉贞子谄媚一笑:“多谢神君成全。” 黑木森见他乖巧,向他招招手,玉贞子缓步轻移。 黑木森:“坐到身边来。”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玉贞子毫无廉耻之心坐到了黑木森身边。虽然是把大椅,但两人坐分明挤得不行。 第151章 较量(4) 黑木森苍白如鸡爪的手抚上玉贞子玉白的脸,笑得暧昧不明:“玉掌门真是好样貌。” 玉贞子眉目含情,似乎眼前这人是个大美人,声音柔情似水:“神君谬赞了。” 黑木森忽然吃吃一笑,推在他胸前,颇有一副小拳拳砸死你的撒娇模样。 众弟子:…… 恶心! 不过,玉贞子浑然未觉般。一把抓起黑木森捻得起鸡皮般苍老的手,轻轻一用力,捂在胸前,眉目传情:“神君宠爱,玉贞子感激不尽。” 众人默默作呕。 没想到他们的师叔是这样,不,他们的掌门,真是恶心啊恶心—— “神君,玉贞子承蒙你厚爱,这些弟子,神君你看——” 黑木森鹰眼满是意乱情迷的笑意:“随你处置。” 玉贞子:“还不快滚。一个二个乖乖听从本座安排,要生反心,本座绝不饶尔等。” 众弟子这才散了去。 黑衣老妪们一个个木然站于大殿两旁,不敢吭声。 玉贞子冷声一哼:“你们还不快滚?难道要看本座与神君快活?” 老妪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黑木森冷哼一声:“滚!” 老妪们这才尽数退去。 玉贞子起身,展颜一笑:“神君,这天气不错,适合喝点小酒。要不,我叫弟子们备点薄酒来?” 黑木森眼睛里春光荡漾:“好,好。” 不一会,便有弟子端来几样下酒菜和一碟花生米,还有两壶好酒。 玉贞子给黑木森斟酒:“神君,尝尝。” 黑木森浅尝一口,闭上眼睛,满意地表情:“入口甘甜纯粹,好酒,好酒。” 然后一副回味无穷的陶醉样子。 玉贞子:“神君既然喜欢,不如多喝几杯。” 连劝几杯后,黑木森微醺,开始对玉贞子动手动脚。 玉贞子神色坦然,似乎十分享受,手上嘴上却不停:“来,神君,咱们再干。” 黑木森又喝几杯之后,意识有些混乱了。 玉贞子笑得迷人:“神君,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黑木森被他鼓捣得神智不清,但说出的话却还逻辑清楚:“我们下一步就是对七杀门动手,然后,然后——婆萝门。对了,要多抓些幼童,洵玉等着用呢。” “幼童拿来何用?” “练——三千——妖杀” 玉贞子:“三千妖杀是什么?” 黑木森:“三千妖杀,以三千幼童为修炼物,炼功者每次修炼都会经历生死三次,剥皮刮骨,以肉体喂养妖兽——” 玉贞子推推黑木森:“神君,你别睡啊。神君,喂了妖兽后干什么啊?” 黑木森勉强地睁了睁眼:“那些妖兽会长出祭祀角,用它们给圣尊旱魃献祭——” “神君——神君——下一个目标会针对哪个门派?” “七杀门——” “神君——神君——你别睡啊——” 然而,黑木森已经趴在桌子上均匀呼吸了。 玉贞子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脸上神情忽变,刚才所有的谄媚,一扫而空。 捕捉幼童用来修炼?三千妖杀?这是什么玩意儿?妖兽?祭祀角?圣尊旱魃?一系列问号在脑海中闪现。 这一定是个惊天大阴谋! 这个阴谋进行到什么程度,玉贞子却完全不知。他看了看黑木森,叫了声:“来人。” 然后小洁和另一名女弟子监督玉符纱的女弟子进来了。 “把神君扶回她房中去。” 两名女弟子听令后便左右一人去扶黑木森。 忽然。 “你们对神君做了什么?”一声厉喝,一记鹰爪抓了过来,掌红如赤血。玉贞子一记格挡,说道:“红绮,休得打扰神君清静。” 红绮往趴着的黑木森一看,发现她睡得安稳,不象被人暗算,这才住了手。 “喝醉了而已,你以为我对她做了什么?还不快叫你的人来扶神君去休息。”玉贞子说道。 两名老妪进来后扶着黑木森出了殿门。 红绮:“玉掌门,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样。神君宠你,信你,不等于我们都相信你。” 玉贞子:“你们信不信与我何干?我又不需要你们的信任,只要神君信我就足够了。我是讨神君欢心,你要能,你也来啊,又没人阻止你。” 他几句话把红绮给噎得死死的。 “你!”红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不你的?赶紧做正事去,是要本座等神君醒来后告诉她吗?”他这话赤果果地是威胁。 而红绮却没法告他威胁,真是屈啊。 深陷的双目瞪了一眼玉贞子,玉贞子眯了眯眸子,生冷地落在她满脸褶皱的脸上:“不满?你我一样,都是神君的棋子。但我是一颗有用的棋子,还是一颗英俊的棋子,神君很喜欢——” 红绮被他的嚣张气得快昏死过去了,但却拿他没奈何。 玉贞子把一个“欺软怕硬”的贱骨头形象拿捏得十全十美,仿佛出自他骨子里边。红绮虽然生气,不过,倒也放心了,这种人往往不足为虑。 - 陆禛刚踏进不羁山的地盘,便有弟子奔走相告。 “黍离君回来了!” “掌门回来啦!” “真的吗?在哪?” “在沧澜殿和众长老议事呢。” “太好了,终于可以舒口气了。” …… 瑶光大殿。 气氛凝重。 陆禛坐于首位。 “本座收到信后夜以继日,匆匆赶回。想听听各位长老对当前局势的分析。” 桃翁:“启禀掌门:我等认为,这次幼童案应该是魔教的阴谋。” 陆禛:“桃长老认为是什么样的阴谋?他们抓那些孩子做什么?你们是否追踪到了孩子们的踪影?” 桃翁吧唧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陆禛:“谁能告之本座目前已失踪了多少个孩子?是否还在继续失踪?” 一清长老:“这事一直是桃长老在负责,老朽等人只是辅助查询。” 陆禛黑着脸,看了一眼大家:“两个多月,众位长老对孩子失踪案一无所知,不羁山难道真到了无掌门便无秩序的程度了吗?还是诸位对本座有什么不满意,故意搪塞?” 九皋长老:“掌门息怒。此事并非桃长老不得力,实在是对方既狡猾,法力也高强。十分棘手,各大门派现在都十分紧张,自顾不暇。我门派中小于13岁的弟子全都送到了千叶洞一层,给保护起来了。而其他门派,也是日夜派人守护年幼弟子,但效果不佳,依旧是有不少孩子失踪。粗略算来,应该不下一千人。” 不下一千人? 第152章 较量(5) 这么大的数字,那孩子被藏在哪里?是生是死? 桃翁补充道:“本来大家想过以幼年弟子作饵,然后追踪敌方,但终久不敢拿弟子们的性命来作诱饵。现在掌门回来了,还望掌门拿个主意。” 陆禛默了一默:“安排十组弟子,每八人一组,派往不同的地方,蹲守在有孩子的农家,日夜监视,告诫弟子们发现敌情,远远跟着,发回讯号即可,切勿冲动动手——” 桃翁:“掌门这法子可行,老朽这就去安排。” 陆禛:“尽量找御剑技术好的弟子。” 众人默然,之所以找御剑术强的是为了追踪和逃跑好用啊。 - 白妶与陆禛分别后,径直去了异宝阁。 她没走正门,直接从后门进入异宝阁的后院,月七收到她的讯息,很快便从店里回到后院。 “弟子拜见神尊。” “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是,神尊。” 二人落座,上茶。 “白灵儿等人关在大荒天牢何处?可有查明?” “凌孝天怕神尊前去救援,关押地点十分隐秘,弟子派人前去打探数次,均未能找到具体关押地点。要找到具体地点,恐怕得找内线。但目前白灵儿被抓,还有哪些人是我们的,不得而知,弟子不敢贸然行事。” “行,本尊知道了。大荒现在的戒防如何?是哪些人在坐镇守候?” “据弟子探查所知,凌孝天人不在大荒,留大荒守候的是左护法向天。此人为人阴险狡诈,深谋远虑,弟子怕白灵儿等人经不住他的拷问,将异宝阁及大荒内我们的自己人给供出来,还望神尊早作打算得好。” “明日本尊亲自前去探查。待查明之后,再做行动计划,你先退下吧。” “是,神尊。”月七退了出去。 - 茫茫大荒,一片萧瑟。 白妶站在大荒黄沙遍布的土壤上,眺望远方。 十六年,本尊又回来了。 抓了一名魔教弟子,换上他的衣服,拿了他的令牌,再将他打晕,捆绑扔在隐秘的角落里。不巧,角落里窜出一只褐色的狸猫。圆眼、短耳,毛茸茸的可爱。 狸猫受惊,条地窜了出来,撒着四条小短腿在沙地上疯跑。 白妶觉得它长得挺可爱,一伸手,一道紫光忽地把它拉了回来。 “小东西,往哪里跑?” “长这么可爱,真舍不得放了你。”她抓住小家伙把玩了会,正恋恋不舍地准备放开。 突然,琼玖说话了。 “小白,这只狸猫的身体我可暂时借用一下。” “你能借用它的身体?”白妶有些惊讶。堂堂神兽怎么可能用一只平凡小动物的身体呢? “能。看起来是平凡了一点,但它身上似乎曾经接受过神力的帮助,并非普通狸猫。我能借用它的身体,但不能太长久。” “不能太长久是多久?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 “不止。” “那一天还是两天?” “也不止。” “那到底有多久?” “长则半年,短则一月。” 白妶一笑:“也不算短,那你出来吧,呆在它身上。” 琼玖虚影一化,从锁魂玉中出来,往狸猫身上一扑,虚影没了。 “放开我,小白。”狸猫炸了炸毛,说道。 “哈哈——这么快就成了?真是只可爱的小狸猫。”白妶非但没有放它,反而抱得更紧,一只手抚在它头上,顺毛。 小狸猫长得油光水滑,眼睛圆溜溜的,一副机灵样,脖子上一圈白毛,让本来瘦瘦的小脸看起来居然有胖乎乎的感觉,真是只萌系小狸猫。 被白妶摸得心慌慌的,小狸猫嗤牙咧嘴,作出一副凶恶相,炸毛了。 “凡人,你再摸我,我可就不客气了。”小狸猫作出一副要咬她的模样。 “你敢!现在你是我的宠物,又发挥不出法力来,你以为我怕你?”白妶乐不可支,毫不在意它的感受。 撸猫真爽。 小家伙气得炸呼炸呼的。 知不知道撸猫一时爽,追猫火葬场?待回老子让你知道找不到老子的下场。 白妶哪里管它生不生气,反正小狸猫现在这样子简直萌炸了,她喜欢得不得了。 扯扯它的小胡子,摸摸它的小鼻子。 它生气的样子真可爱,虎虎的,毛发竖立,炸成一团球,然而,在她眼里不过是只纸老虎,凶给谁看?越凶越萌。 她几乎笑得忘记了正事,一个劲地逗弄小狸猫,笑得琼玖的心好忧伤。 “凶凶的样子,以为自己是只刺猬,其实上呢?摸上去软软的。”她嘲笑它,让它面对现实。 琼玖无语之极:“哼,一会别求我。” “好吧,不笑你了,一会儿还真要求你做件事。” 琼玖此时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想要离开她的怀抱,他都长成少年了,又不是宠物,怎么可以让她抱着这样揉捏? 他的感觉很不好,象被人糟蹋了般。这时听得对方说要求他做事,便急切地问道:“做什么事?我马上去。” “去探查一下白灵儿和五位堂主的位置,不过,你要小心哦,你现在进了狸猫身体,没有法力。别被人抓了去,拔了猫皮当衣穿,去了内脏被人煮了吃,啧啧——” “女人!你够了!真恶心!”琼玖被她恶心到了,气呼呼地大声喝道。 然而,实际上却是一身猫毛萌炸天,外带一圈白乎乎的围脖,象个长着白胡子的小胖猫。 白妶终于笑够了,放了它。 “去吧,千万小心,不要呆太久,我在外面接应你。” 小狸猫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象一只失落的小老虎,一拽一拽地慢慢往前走,象一只被强了的母猫。 死小白,臭小白,你怎么可以欺负一只狸猫呢?我一定让你好看。小狸猫一边想一边举着小爪子往前走,肉垫在地面上落地无声,欲哭无泪。 此时已是晚上时分,大荒的夜色很浓,天空似乎近在眼前,星星大得出奇,仿佛触手可及。白妶躺在沙地上,静静地望着天空,想陆禛,仿佛看到他在对自己笑。笑容总是很淡很淡,有时带着戏谑,带着揶揄,但总让人安心。俊美得令人发指的音容笑貌总让人沉溺,让人缱绻,让人缠绵到不可自拔——哎,做为一只颜狗不容易啊,天天要拒绝美色的诱惑。 他此时在做什么呢?可惜离不羁太远了,如果近的话,还可以发个讯息符—— 不对呀,小狸猫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第153章 较量(6) 不对呀,小狸猫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她坐了起来,很是担心。 - 琼玖借着夜色一闪,在阴暗的地道里穿行。说是天牢,其实嘛是地牢。也不知道人界、仙界、魔界的人怎么想的,明明就是地牢嘛,怎么改个名字叫天牢?神界的牢才叫天牢嘛。这些人,真是虚荣心强,说是天牢就是天牢吗?滚犊子! 一队巡逻迎面走来,小狸猫一闪,躺在黑暗的角落里,匍匐在地,有如一堆静物。脚步声终于走远,小狸猫又继续蹑手蹑脚地顺着牢房往前走。 它不蠢,这外边牢房关的肯定不是要犯。所以,它并没有一看到牢房就挨个挨个地打听问“你们谁是白灵儿”。肉垫是个好东西,走起来轻脚无声。 然而,就算无声也是会被人发现的,因为有形嘛。 这时,一间牢里一个盯着过道无聊的犯人忽然“咦”了一声:“牢里怎么会来了只狸猫?” 狸猫这东西是野生野长的,怎么会到有人的地方来?他这一声立即引来了同牢室友的关注。 小狸猫凶恶地炸毛:“哇呜!” 表情炸裂,惹得牢房里的犯人哈哈大笑:“小样,你敢给爷过来,看爷不弄死你,还敢给爷炸毛!” 牢里的生活实在无趣,这也难怪他们见了一只狸猫都兴奋成这样。 “小狸猫,过来,让爷给你顺顺毛。” “这身皮毛做个围脖什么的,应该还挺暖和。” “兄弟,你吃过猫肉没有?” “猫肉能吃?” “当然。你没吃过,你不知道那肉啊,香得可真让人流口水啊。” “那我咋没听人说过吃猫肉?吃狗肉倒是听说过。”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人们之所以不吃猫肉,是因为他们怕呀,并非因为猫肉不好吃。” “怕?怕什么?” “猫有九命,你听说过吧?” “这和猫有九命有关系?” “兄弟,我说你们咋那么笨呢?因为猫有九命,于是,人们便觉得吃猫肉不吉利。正因为这种想法,人们才不吃猫肉的。” 一群牢友越聊越起劲,吃瓜群众津津有味,这牢里不见天日的生活啊,真是日了狗了。 而小狸猫早已把他们远远地扔下,它一直往前走,往前走啊,大胆地往前走,就差唱一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又听到一阵整齐训练有术的脚步声。 “巡逻兵?”小狸猫心里一凛,条地一窜,往角落阴暗处一躲。待脚步声远,探出小脑袋,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信没人,这才又大摇大摆地踱着步子往前走去。 七绕八拐,反正它尽往最隐秘的地方走。 终于看到了尽头深处。 然而,好失望啊,那里居然有两名看守守在门口。 怎么办呢? 有了。 小狸猫故意弄出响动,引起守卫的注意,然后迅速地躲到了另一个角落。 甲:什么东西在响? 乙:听错了吧? 甲:没听错,真有声音。 乙:那,去看看? 甲:走! 乙:走! 两名守卫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走过拐角处。 乙:没有看到什么呀。 甲:再往前走走看。向护法说了,那牢里的人得看牢了,丢了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乙:走吧走吧,啰嗦什么呢?赶紧的,还要回去守着呢。 与此同时,小狸猫已出现在最后一间牢房门口。 对着左边的牢房“喵呜”一声,因为它刚才看见两名守卫是站在左边牢房门口的。 昏暗的牢房里,一个个囚犯蜷缩成一团,它也看不清是男是女,索性“喵呜”一声看里面做何反应。 “狸猫?”说话的是女声。 “白灵儿?”小狸猫问道。 里面的犯人顿了一下,抬起头四望,有些惊讶:“谁,在哪?你认识我?” “在这里呢。我是狸猫大人。”小狸猫很是不满,你往上边看个什么呀,咱在地上趴着呢。 忽然,脚步声响起,两名守卫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乙:“我说没有声音,你不信。你看,白跑一趟了吧。真是的,瞎紧张。” 甲:“真是见了鬼了,我明明听到有声音的,怎么过去就没了呢?” 乙:“我说你是过于紧张,这个地方,谁敢来劫牢,找死吗?” 甲:“难道你不知道前尊主复活了?” 乙:“你说神尊?” 甲:“是啊。你不知道?” 乙:“她是要回来和凌教主争位置?” 甲:“可能是吧。听说白灵儿就是她的内应。” 乙:“真的?你听谁说的?” 甲:“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反正是真的就行。所以啊,向护法才这么紧张白灵儿。” 乙:“也是,不过,你说谁打得赢啊?” 甲:“管它的,关咱们什么事?谁强咱们就跟着谁就对了。” 乙:“你倒想得轻松,万一派咱们上战场,连个选队的机会都不给就死了呢?” :“哎,也是。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乙:“得,你是什么人?魔而已。象咱们这种入了魔教,修习魔法的人,永远只能当魔咯。” 甲:“魔有什么不好?选择不同而已。谁说仙界就比咱们更好啊,仙界的人一个比一个虚伪——” 乙:“好好好,不和你争,你有理,行了吧?” …… 二人扯着把子。 此时,小狸猫早已窜到牢房中,躲到了白灵儿睡觉的草堆里。 白灵儿见它能说话,样子也可爱,似乎也没什么恶意,也很配合地沉默无语,不让牢外的守卫发现它的存在。 小狸猫用小鼻子拱了拱白灵儿的腿:“喂,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白灵儿?” 白灵儿:“你先回答我你是谁派来的?” 小狸猫:“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走了你可别后悔。” 白灵儿:“……” 这是一只很会怼人的狸猫,看着可爱,其实不可爱啊。 白灵儿:“我是白灵儿,你找我有何事?” 小狸猫:“我是来救你的。” 白灵儿很嫌弃地:“救我?凭你?怎么救?看到两个守卫都吓得东躲西藏的——” 小狸猫被蔑视了。 没有实体真是件忧伤的事,连个魔教小徒众都敢蔑视本神! 小狸猫:“那叫机智?只有傻子才硬对硬。” 第154章 魔教毒蝎(1) 白灵儿:“嗯,挺有理,是只聪明的小狸猫。话说,你是谁派来的?我可不认识你。” 小狸猫鄙夷地:“除了你们神尊,还有谁会救你这种渣渣。” 白灵儿:“……” 暴击一万点啊,有没有? 小狸猫:“其他几位堂主呢?” 白灵儿:“出门直走,然后右拐,直到尽头,他们五人关在那里。” 门外的守卫甲:“兄弟,你听到没?白灵儿在自言自语。” 门外的守卫乙:“很正常嘛,关了这么久不说话,不自言自语才怪。别的牢房至少还有同伴,她一个人住在里面估计是寂寞疯了。” 门外的守卫甲:“有道理。” 小狸猫:“我得走了,再不走,小白估计憋不住,以为我被抓了。回头再想救你们的法子。” 它和白灵儿在牢里说了不少话,还顺便打了个盹,估计白妶此时在牢外快疯掉了。 它也不觉得有多抱歉,哼,谁让她蹂躏我的?这就是嘲笑一只小狸猫的下场。 但是,门外两名守卫咋个办?他们一直守着不走啊。 小狸猫好想人家打个盹,可人家两人吹着牛,根本没有打盹的意思。 小狸猫:“怎么办?” 白灵儿想了想:“我装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找个机会冲出去。” 白灵儿就地一滚,大声哀叫“哎唷哎唷”——声线颇高。 守卫甲高声地:“咋了?” 白灵儿:“我肚子好疼。” 守卫甲:“疼?受着。” 白灵儿一边捂住肚子一边站起来:“大哥,帮忙叫个大夫吧,受不住了。” 守卫乙正想说“你以为你谁啊,还想找大夫”。忽然,人犯已倒下。 守卫乙:“不好,囚犯倒下了。快快快开门看看,怎么回事。别死了,这人教主还有用呢。” 守卫甲赶紧掏钥匙,重要囚犯死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门打开,二人刚蹲下检查,忽然,余光里一闪,一个什么东西风驰电掣从他们背后一闪而出—— 两人都没看清是啥,然后面面相觑,真是见了鬼了。 白灵儿悠悠醒来:“两位大哥,给点干净水喝吧,再喝这牢中的水真的要出人命啊。” 二人:…… 小狸猫飞快地在天牢地道里飞奔,跑了好一会,并未听到身后有追兵,这才喘了口气,放下心来。放慢了脚步,刚想优哉游哉地溜达一会。忽然,两名换班的守卫发现了它。 甲:“哈,有只狸猫。” 乙:“抓住它,皮毛不错。” 小狸猫一听,又有人要它皮毛,吓得脚步如飞,飞叉叉地往外跑。 后边两名守卫穷追不舍—— 小狸猫东拐西藏,终于甩脱了两名守卫,然后才狼狈不堪地往天牢外走去。 离开了天牢,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哎,下次说什么也别变小狸猫了,变个苍蝇啊蚊子啊多好。” “苍蝇蚊子惹人厌,一把掌就拍死了,你以为比小狸猫好啊?再说,就算没人拍死你,苍蝇蚊子寿命也不长啊。你个没骨气的小玖,居然想变苍蝇蚊子——” 没想到它自言自语说句话,居然被白妶给听见了,还给嘲讽一顿,小狸猫好想抓紧狂。 女人就是矫情,不和她计较算了,一会搞不好又要被她糟蹋了。 小狸猫想到此,突然换上讨好的笑脸。 “小白,我查到白灵儿与五位堂主的下落了。” 白妶:“这么厉害?一趟就搞定?我还以为你被人家发现,没打听到就逃回来了呢。” 小狸猫瘪瘪嘴:“也不看谁出马?” …… 白妶带着小狸猫离开大荒,过余崖,再经过古墓口,到了前边的义和镇上,然后掐了个法诀,给月七发了道讯息符。 月七收到白妶的讯息后,带了凤真真、灵小小二人,不远千里,从凤鸣镇赶往义和镇与白妶会面。 绎心和楚楚在楼兰与白妶、陆禛告别后,两人也无处可去。便在楼兰找了个旅店,居了下来。旅店的老板叫程青霜,是个风姿绰绰的半老徐娘,还是名寡妇。 她路子甚广,人也长得娇气媚,独自开了家旅店,在楼兰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却混得风生水起。 绎心和楚楚落脚的第一天,程青霜便甩着手绢儿一摇一摆地走向他俩,丰胸肥臀,摇曳生姿,颇有一番风情。看得楚楚目瞪口呆,人家拿着葱白如玉的细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他便禁不住魂不守舍。可人家心思并不在他身上,一心一意只往绎心身上靠。 绎心倒是颇有见过大世面的风范,并不为她的风情所困。 “两位公子住店还是吃饭?”程青霜热情似火。 这两主儿生得俊俏,看着就养眼,不象那些野蛮人。 “嗯,住店,上房两间,包月多少钱一月?”绎心不冷不热。 程青霜媚眼轻抛:“平常我都收二两五钱一月,看两位小公子眼熟,不如我给二位优惠点,一个月四两如何?” “好,多谢。”绎心将银子递上。 程青霜接银子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碰了绎心一下的手,温凉的手指抚过绎心温热的掌心,一瞬间令人窒息的摩挲,勾子般的眼神—— 绎心自然感觉到了,但面上如清风流水,不起一丝波浪。 修仙的人在于心静,对于程青霜的各种挑逗,他倒是心静如止水。 “带二位去看房。”程青霜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微微有些失望,转头对小二说道。 “二位客官请。”小二肩上搭着一块抹布,点头哈腰,模样恭敬地示意。 二人随小二上了二楼,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绎心要的两间上房在二楼最边上,主要是图个清静,二人从此便落脚在程氏旅店。 白天,两人也没什么事。绎心除了修炼便是读书,一杯茶一本书,洋洋洒洒,日子过得如落花流水,不知不觉中便过了半月。算下,白妶与陆禛大约已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了。因为远,掐的符也无法抵达,于是便断了联系。 楚楚每日修炼完后便无事可做,百无聊耐。他也不好读书不好喝茶也不好钓鱼,日子真是百般无聊。于是,便想着去厨房大厅什么的帮帮程青霜,一来二去两人便熟了。 第155章 魔教毒蝎(2) 能在楼兰这种人蛇混杂地方开店的女人没有强大的背景自然是不行,但程青霜却是个没有背景的,能混得风生水起与她那张油嘴滑舌不无关系,再加上她为人八面玲珑,又懂吃点小亏,比如,揩油什么的,她都睁只眼闭只眼,程氏旅店也因此远近闻名,生意兴隆。 过往的客商都知道程青霜为人豪爽,这种豪爽却有两层意思。一是性格并不那么斤斤计较,二是行为举止超出一般女流之辈,相当的豪放,让大家觉得有趣。于是,基本上在程氏旅店住过的客人都会来住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这大约就是程青霜的魅力。 女人漂亮只能算只花瓶,多看几次后便厌了。但有趣的女人却如同好酒,品一次喜欢,品二次更喜欢,品到……n次时便不由地上瘾。 程青霜是有趣的女人,而且是漂亮的还有趣的女人,所以,她便如一坛让男人沉醉不可自拨的好酒,值得众多男人沉溺。在这方面,程青霜从未失过手。 但是她却在绎心那里吃了瘪。 楚楚经常来帮忙,程青霜表现得和对其他人一样热情。 这日,绎心与楚楚吃过晚饭,各自回了房。 绎心盘腿而坐,开始修炼。因为修炼,周遭的一切便异常清晰可闻。 因为已入夜,程氏旅店的灯笼早已高高挂起。昏暗的灯笼光照耀下,程青霜一手提着华彩艳丽的长裙,一手提了一壶酒,敲开了楚楚的卧室门。 “小楚,姐给你热了一壶酒来,白天又辛苦你帮忙了。”程青霜说道。 楚楚摸了摸脑袋,说道:“我那不是没事么?举手之劳而已,霜姐怎么这么客气呢。” 程青霜看他堵在门口,不接酒壶,也不开口请她进去。便伸出玉白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吃吃而笑,说道:“你这是怕我吃了你呀?都到门口了,也不请霜姐进去坐坐。” 小楚英雄刚洗过澡,此时,衣冠未整,衣袍仅以一根细丝带松散地系着,胸口一大片春光外泄。程青霜的手指戳在他胸前的皮肤上,如同被点穴般,身子一阵激荡,一抹暗红烧上了脖子。 “霜姐,请——请进。” 程青霜很满意他的表现,笑着跨进了门槛,身后门关上了。 程青霜轻车熟路地将酒壶放置在圆桌上,从柜中取出两只酒杯和一碟花生米。 “来,小楚,尝尝霜姐这酒如何?” 楚楚有些扭捏地挪了过去,坐下。心里不知为啥,有点怕怕的。 妈的,怕啥?老子还怕个女人吃了老子不成? 想到这,端起酒杯一口闷。 “好酒,好酒。程掌柜的,你这酒从哪买的?”他这时一喝酒,豪气劲上来了,什么霜姐不霜姐的滚爪哇国去了。一开口便是“程掌柜的”。 程青霜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称呼的变化,笑道:“买的酒怎么能送兄弟呢?送兄弟的酒自然是我亲自酿的。” 楚楚:“没想到程掌柜的这么厉害,一人干起了一座旅店,还会自己酿酒,厉害啊厉害的——” 他几乎要膜拜了。 酒过三巡,楚楚有些醉了,而程青霜只是浅酌了几口。 酒这东西是个好玩意儿,但有些场合却绝计喝不得。其中之一的场合便是与一位有魅力的异性独处一室时,都道女孩子不安全,其实男孩子也同样不安全,尤其是长得好看的。 酒劲一上来,还瞎吹龙门阵,若得程青霜一声声咯咯娇笑,玉白的手指不时地戳在他胸前。按理说,多点几次穴位习惯了就应该好了吧,谁知,这穴位越点越燃情。 女人一边笑还一边要给他看手相,一只玉白的小手软软的握住一只大手,另一只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昏黄的灯光正好,摇曳着浪漫的情怀。到最后,楚楚终于禁不住如狼似虎的女人的挑逗,掀桌翻椅—— 隔壁“砰”一声,落入绎心的耳帘。意识到什么不对,绎心收势起身,两步跨到楚楚的门外,隔着门都能听到喘息声。 “嘭”,绎心一脚将门踹开。 受惊的两人条地分开。 大踏步走了进去,顺手抓起洗脸架上的水盆,一盆水泼了过去,楚楚便如落汤鸡般傻眼了。绎心攥住他的衣襟,声冷似冰:“滚!” 这话自然是对程青霜说的。 程青霜被人撞破仅仅尴尬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从容地起身,整理衣裙,镇定自若地转身走了,好象什么也没发生。 楚楚被她一系列的动作震惊到,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此时面红耳赤,象一个偷东西被主人家逮住的小偷,无的自容,与程青霜的表现相差十万八千里。 “醒没醒?没醒的话我再端一盆水来。”被绎心冷冽的声音拉回现实。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敢和她玩?” 楚楚难堪地撇撇嘴:“不就一个旅店掌柜?” 绎心冷笑,简直想一拳打扁他的脑袋。 “蠢!愚蠢之极!她一个没背景的女流之辈能在这里开旅店,还是楼兰最大的旅店是为什么?她没点本事开得下去?” 楚楚微微一愕,强行辩解道:“没背景靠脸啊,靠脸吃饭有什么问题吗?” 绎心气不大一处来:“你,真是无药可救。靠脸?脸好看的多了去了。是不是随便从妓院拉一个婊子出来便撑得起这程氏旅店?” 楚楚挠挠脑袋:“也是啊。刚才幸亏义兄出手,不然老子清白不保。” 绎心:“她是魔教毒蝎,她修炼了一门邪功,专靠与修仙之人苟合获得功力。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恐怕活不过今晚。” 楚楚听完呆若木鸡。 妈呀,差一点便做了牡丹花下风流鬼啊。 双手捏了把汗,说道:“那义兄明知她是毒蝎,为何还要住在这家旅店?” “这里消息来源最广。如今仙魔两道势不两力,要得到最新消息,这家旅店是最好的地点。” “哦。”楚楚懊恼地挠挠脑袋,“你为了探听个情报,差点害小弟送了命。” “你怪我?”绎心嗤笑一声,“自己没点定力,色迷心窍,好意思怪别人。” 第156章 魔教毒蝎(3) 程青霜一样也没有得逞,眼睁睁的美男子没了,预想的功力也没了。 不过,她倒没想要楚楚的命,吸取部分功力而已,因为顾忌那个叫绎心的冷面冰块脸。取三分之一的功力,还不至于让他下杀手。 她对此一向拿捏得很好,这些年来凭着开旅店,确实在暗地里为吸取功力害了不少修真界的修士。但由于别人都拿不到她的证据,加上武功高强,使毒的功夫也狠,因而知道她底细的一般不敢轻易动她。 偏偏遇上绎心,不仅修为高强,还精通用药用毒,所以她对绎心十分忌惮,并不敢要楚楚的命。 原本想那个帅哥不好上手,这个小帅哥定力差可以轻易到手的,却被绎心破坏了,心里真是碜得慌。 绎心回到房中,忽然一道光影入袖,居然是白妶的传讯符。 看完讯息符,知道白妶已达义和镇,约自己明日相见,去大荒救人。左手掐了一道讯息符,作了回复,倒床而卧。 第二日,绎心叫上楚楚便去退房,准备赶往义和镇。 程青霜果真不是一般人,看到二人下楼,嫣然一笑,跟个没事人般,热情招呼:“绎公子,楚公子,大早上的,怎么不多睡会?” 楚楚想到昨晚差点着了她的道,哼了一声,气呼呼地道:“老子见不得你这黑店,不住了,退房。” 程青霜轻抛媚眼:“哎呀,楚公子,你说什么呢?一会要让人家听见,都不敢住店了呢?妾身一个人孤苦伶仃,要是没有这生意可怎么活呀。” 她装腔作势,作出一副伤心样,小拳拳锤在楚楚胸口,吓得楚楚倒退三步,脸色苍白。妈呀,这女人脸皮厚到如此地步,他能奈她何?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程掌柜,我义弟年纪小,麻烦程掌柜不要吓着他。我们急着赶路,请程掌柜速度结一下账。” 程青霜扭着腰肢走进柜台,麻利地抓起算盘,五根玉指“啪啪啪”,只见算珠在二人眼皮底下飞来滚去。 不一会儿。 “饭菜钱三两二钱,房钱二两三钱,合计五两五钱,押金四两,需补一两五钱。” “这才几天啊,饭菜钱怎么会有三两二钱呢?”楚楚虽然没算账,但凭直觉,觉得她算多了。 “老娘的服务白给的吗?”程青霜铁青着脸说道。 楚楚急了:“……程掌柜,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服务那么值钱?” 明明是她占他便宜,却反过来说他占她便宜似的。 “老娘的服务给了,你自己不要,没办法。” “意思是你就值一两银子了?我去你大爷的,你以为你是黄花闺女啊,摸一下一两银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你摸了老子,应该给老子钱。” 绎心扶额:“……”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这种事也拿出来说,成熟点吧,兄弟。 速度摸了一锭银子,啪地拍在柜台上:“不用找了。” 拉着楚楚急冲冲地出了程氏旅店。 身后程青霜的声音娇媚入耳:“绎公子、楚公子,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楚楚一张脸黑得宛若漆墨,没有一丝杂色。 这女人,变脸可真快啊,一秒一张脸,翻脸如翻书。 二人御了剑,空中白云朵朵,如棉絮般轻柔松软,绕在脚下翻飞,十分好看。 终于到了义和镇,落下云端。 义和镇因为离魔界大荒不远,又与人界相邻,镇上显得十分热闹。 这里因为离楼兰不远,楼兰属于西域,所以,人们的长相各有不同,有看起来温婉贤良的黄皮肤人,也有卷发碧眼或金发蓝眼的白皮肤人,偶尔还能看到皮肤黝黑的昆仑奴—— 露腰蒙面戴着轻纱的姑娘,抱着琵琶,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跳出奇特的舞蹈,街头卖艺,身上的铃铛叮当响,清脆悦耳,扰得围观的人群心痒痒。 初出凉宫虚境的楚楚看得目瞪口呆。 “老子还以为入了凉宫,这辈子没机会出来呢,没想到老子今天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世界,那姑娘很漂亮啊,义兄。” 绎心:“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漂亮了?见谁都漂亮,你当你是狗啊?” 楚楚嘀咕:“又骂人家是狗,老子还不信只有狗才会发情。” 绎心扶额摇头:他这义弟跟了他这么久,为啥就没点长进呢?那么大个孩子粗俗之极。 楚楚:“早知道早点到这外面的世界来,在虚境里真是憋屈烦闷得要死。” 绎心将手中的扇子一合,敲在他脑袋上:“你啊,还是先学会保命再说,这外边可不比虚境安全。” 楚楚得瑟:“义兄,兄弟我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虽说比你差远了,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绎心再度扶额,这孩子永远学不会两件事。一是谦虚,二是高雅。 楚楚当年机缘凑巧被艳姬带到了凉宫,没想到进去后便再难出来。当时凉宫缺杂役修理宫殿,于是艳姬便从人界找了五人,其中一人便是楚楚的父亲。 楚楚当时便跟着父亲进了凉宫,修理完凉宫后,艳姬并没有放他们出来。 他们因不习惯凉宫的气候,想逃出去,结果有四人死在凉宫的护卫手中,楚楚的父亲倒是没有逃,但却病死在凉宫里了,留下一个半大的孩子没人照顾,后来绎心看他可怜,便将他带进了香兰斋。 长大以后,渐渐地懂了事。虽然也想离开,但因为绎心一直留在凉宫,他便没有产生过逃离的想法。他一直以为绎心是喜欢艳姬才不离开凉宫的,直到上次从凉宫逃亡,他才知道出口处原来有十二影子杀手,而靠他俩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逃得出虚境。 二人缓步轻移,一边看热闹一边往白妶留下的地址寻去。又走了约末两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一家客栈,六人这才会合。 六人,三男三女,外带一只小狸猫。 人多热闹,小狸猫便被忽略了,不欢喜地跟在白妶脚边。白妶见它精神萎靡,右手一伸,一道灵力将它拖起,揽入怀中。 第157章 赌初/夜(1) 又被摸了脑袋,小狸猫很不欢喜地摇了摇全身,又炸了毛。无奈它长得太萌了,炸了毛也无威慑感,反倒更加萌了,惹得一群人的哈哈大笑。 跟随月七而来的两位姑娘,更是对它喜欢得不得了,都争着要抱它。 “神尊神尊,我可以抱它吗?”灵小小聪明活泼,一笑便露出两个小酒窝,俏生生的可爱。 “神尊神尊,还是给我抱吧,它可亲我了。”凤真真凤目圆睁,喜欢得不得了的神情落入众人眼中。 小狸猫委屈巴巴:你哪只眼睛我看见我亲你了? “神尊?”绎心和楚楚对这称呼感到奇怪,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十六年前鼎鼎大名的魔尊白稷。因为都听过关于她的故事,不由地唏嘘不已,原来他们结交了一位让人听而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啊。 不过,传说真地这么不靠谱的么?为啥和现实相差这么大,小白这么和蔼可亲的好不好?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神尊了?有神尊这样的朋友倍有面子。”楚楚大大咧咧地问道。 “快去死。”白妶横了他一眼。 “可大家都叫你神尊,我叫你小白,听起来好别扭。再说,以后你一统江湖,给我个什么车骑大将军做做也好啊。是不是,神尊大人?” 白妶:“……” 车骑大将军什么鬼?当真本尊是土皇帝么? 因为楚楚口口声声地叫“神尊大人”,倒使得白妶不好意思叫他“楚哥”了,只好改口叫小楚英雄,乐得那小子屁颠屁颠的。 被魔尊称英雄,你说乐不乐?那肯定是真英雄啦。 绎心也随大流,开口闭口地叫“神尊”。于是,这神尊倒象是绰号,缺了些威严感。 白妶倒也不在意,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随他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呗。 - 大荒的绝煞宝殿坐落在大荒中央的平地上,整个大荒是一个三面环水的岛屿,周遭是漫漫大海。 大荒唯一没有水的那面,通向人界,那里既是唯一的出口,也是唯一的入口。魔界为了阻止仙界随意进出,结了结界。而仙界,为了阻止魔界的邪祟到人界为非作歹,也设了结界。所以,那个入口或出口,普通魔众或修士很难打破。 但对于高手来说,所有的障碍都不是障碍,打开再封上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大荒岛上,中央是平地,周围却有不少的丘陵小山。临近大海便是大片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滩,成群的海鸥结队翱翔。海风掀起海浪咆哮着击打着大荒的海岸,海水激情滚动,象一只不知疲倦的野兽。 而大海上临空飘着十座大山,每座山上住着一位镇山堂主,他们镇守着大荒的四面八方。因为地势高的缘故,大荒的政治、经济中心绝煞宝殿一旦出事,只要一枚信号弹便能将这些堂主们召来救援。 所以,白妶等人要想救人十分困难。一旦惊动十座大山的守卫,不旦人救不出来,很有可能会被困在大荒中心。 相对来说,倒是一个人潜入反而没什么危险。毕竟大荒地大物博,只要不惊动大部队,躲藏起来也十分容易。 所以,白妶要救人,需要时机和完美的方案。要不就是有足够强大的势力,正面对抗。对于白妶来说,目前自然没有足够强大的势力。作为元婴级的她根本没有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魔教上下的能力,但机会总是有的,因为只要有人魔神鬼妖的地方,都会有矛盾。 此时,大荒绝煞宝殿内。 向天坐在大殿宝座上,面色阴沉。 一名弟子急急来报:“禀报向护法,十陵山的陈堂主和天际山的黄堂主打起来了。” 向天将面前案几一拍:“胡闹!” 此时,十陵山陈堂主与天际山黄堂主正在海域上空大打出手,两山的人马在海域上空歭,气氛十分紧张。 说起争执的原因倒是可大可小。 因为大荒有十座山头,各山也有各山的利益,也都有自己名下的弟子。 起因却是因为一场赌博,一个女人。而实际上,大荒的很多纠纷都是由那个女人引起的。 大荒岛上第一美人玉仙儿,是大荒赌场的庄家,摇得一手好骰子[touzi](即色子(shǎi·zi))。 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十年前,她突然出现在大荒。一身艳丽的紫纱衣裳,缓带轻飘,降落在大荒绝煞宝殿,要求教主凌孝天给她一个赌场。 二人密谈了十来分钟后,凌孝天真地把大荒赌场交给了她。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和凌孝天谈成这笔生意的,她在大荒岛上,出入犹如无人之境。举手投足风骚迷人,但却没有人感冒犯她。 因为,曾经有一位魔教弟子色迷心窍,想一亲美人芳泽。结果却被她挥手之间,轻描淡写地一拂,该弟子便嗝屁了。死状安详之极,可是,当人们去搬尸首时才发现此人五脏六腑俱已碎裂。 玉仙儿武功深不可测。 但她总是笑眯眯的,还很迷人。 就连那位弟子想轻薄她时,她都是笑眯眯的,笑得人心痒痒,可就是她笑着轻轻一拂,那名弟子便见了阎王。 这样的女人是可怕的。 因为,她笑着的时候也会杀人,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杀掉你,也不知道她的笑是真笑还是假笑。 但玉仙儿很有原则。 那就是向企图用实际行动侵犯她的人必死无疑,对于言语上的过份她却从不在意,甚至玩笑开得很大,她也不会下杀手。 因此,她的赌场,生意很好,好得出奇。 试想想,一个美若天仙般的女人,你怎么看,她都对你笑,还不生气,再坏的心情也会被安抚下去,这样她的生意能不好吗? 每一次去赌博,除了赌博的快意,更有甚大的视觉秀场。因为,除了玉仙儿自己是视觉的盛宴,还有她手下的六名舞女。 玉仙儿的赌场上,赌输的人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去赌场的舞秀坊免费看舞女们跳舞。 而玉仙儿另一个特点也让魔众们喜欢,因为她开得起玩笑。哪怕言辞再过份,她也绝计不和人计较,这是大荒魔众们通过十年的经历试出来的。 第158章 赌初/夜(2) 因此,玉仙儿的赌场成了大荒魔众最大的乐场,比大荒那些青楼生意还要红火。也因此,十年来为她大打出手的魔众数不胜数。 这样的状况按理是不应该存在,实在太扰民了,让大荒不得安宁。但这种不合理的存在就是存在于大荒,甚至历时十年,经久不衰。 没有人知道凌孝天为什么会答应她的请求,给她赌场,让她在大荒享受与众不同的权力。 向天脸色很阴沉,为玉仙儿打架的事多得数不胜数,但这还是第一次闹到两大山头直接对峙,两山头要打群架! 起源是一场赌博。 而这场赌博玩得很大。玉仙儿在大荒扔了十年的骰子,而且每扔必赢。玩到后来,她基本上连场子都不下了,因为一个人总赢也会很寂寞。 但是她依旧在赌场转悠。 这一天她忽然忽发奇想,想玩点更刺激的,那就是赌她的初夜。 赌注一出,全大荒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弟子们都疯了,都想加入这场赌赛。 规则很简单,简单得不可思议。而且对参加的人选也没有任何限制,只要愿意都可以参加,哪怕你是大荒最低下的民众,甚至是乞丐,流民——,都可以。 只要你能连续赢二十场比赛,而且玉仙儿还排除了自己参赛,这个比赛还不限时日。 这场赌博一宣布,大荒沸腾一片,连吃米糠的魔众都觉得日子香了,吃嘛嘛,嘛嘛香。萎靡不振的将死之人都从床上翻身起来进了赌场,魔生一场,只要能抱着玉仙儿睡上一晚,魔生足矣,死而无憾。 这场赌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天,终于,十陵山的陈堂主和天际山的黄堂主两人分别连续赢了十九场和十八场。眼见赢了十九场的陈堂主再赢一场就要抱得美人归,这一场豪赌万众瞩目。 可气人得很,天际山的黄堂主见自己只剩下两场便可以对玉仙儿一亲芳泽,不肯对黄堂主有丝毫的退让。虽然比赛说了不许作假,但只要作假不那么明显,稍微放一下水,谁又能说他放水了呢? 陈堂主是私下找过黄堂主了的,而且黄堂主头脑一热还答应了。可是,上了场子后,玉仙儿对他抛了个媚眼,黄堂主当时就懵了。满腔热血、胸怀激情,居然赢了陈堂主。 陈堂主当场垮下脸来,说他是个不讲信义的小人,要与他对决。这场对决就约在今天,地点便是海域上空。 陈堂主和黄堂主大打出手,天空中光影掠浮,气势恢弘磅礴,强大的气流在空中你来我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玉仙儿站在空中,紫纱飞舞,白晳的脸上光彩溢溢,少了往日的轻佻,倒似对这场打斗颇有兴趣。 向天很头大,他升护法的时日不长,在堂主面前威信并不太高。他守卫大荒的这段时日,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这事虽因玉仙儿而起,但向天不敢动玉仙儿,那位姑奶奶来头似乎不小,连凌孝天对她都是言听计从。 但如果要阻止这场群斗,玉仙儿出面的话分分钟钟搞定。至于他出面嘛,可能要费些手脚。如果玉仙儿想看双方打斗的话,他可能阻止不了。 - 义和镇。 楚楚听说要去大荒救人后,十分兴奋:“老子曾经以为要一辈子呆在虚境,混吃等死。没想到,忽然有机会来到人界。更没想到,居然还有行侠仗义大展身手的时候,真是不枉我英雄一世也。” 众人想笑,此子武夫,不学无术,却非要装成斯文人。 绎心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当大荒是你家,软柿子任你捏?大荒十座大山一秘境,魔众无数。一旦秘境的邪祟被召出,凭我们这几人,根本逃不出大荒。” 楚楚英雄见其义兄如此说法,不由地慌神了,毕竟才十七岁,贪生怕死也很正常,何况,才来到这花花世界。 问道:“我们六人,要对付多少人?” 白妶:“不含邪祟,至少要面对的是三千魔众,所以,我们只能智取。” 楚楚发怔:这不是去送死吗?不行,不行,老子还是认怂吧! 想到这,他竟毫无廉耻地说道:“那还救个屁呀,人救不出来,还去白白送死,你们傻不傻?” 白妶:“……” 月七:尊主的朋友不靠谱啊。 凤真真:鄙视胆小鬼。 灵小小:怕死之心人人有,原谅他吧,他只是个普通人。 小狸猫:哼,贪生怕死的人类。 楚楚可不管众人作何感想,生死攸关的事,他可不想随便瞎凑热闹。 “神尊,你看你是我朋友,我可舍不得你去死,要不,别救了。” 白妶无奈的:“小楚英雄,你不去,我不劝你。但我非去不可,他们是我的部下,为我效命陷入困境,我丢下他们不管算怎么回事?” 楚楚:“你怕是想多了,为你效什么命?你这是想一统魔教想疯了?非要管魔教的事。” 白妶见和他说不通,懒得和他说。魔教不能在凌孝天手里,一旦那些邪祟被他放出,余崖惨案将再次发生。白妶必须夺回魔教的统治权,这样才能保证人界的安全。再者,万物生而有序,魔界与人界本不应该混在一起,只有有道德、有原则的人才能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乌烟瘴气。 如今的大荒结界一直有修真界人士巡察,看结界上施的驱邪符是否被破坏,但不代表凌孝天一直破不了那些符。尤其是最近魔教频频出动,魔界颇不安身,大有进犯人界的意思,而修真界想要维护人界安全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修真界在大荒与人界地盘邻处设置结界的目的,除了阻止魔教弟子随意进入人界,更重要的便是阻止邪祟进入人界。没有意识的邪祟进入人界,那可是件麻烦事。 楚楚:“当真要去送死吗?” 绎心:“不是去送死,是要尽量地活下来。不想去就别去好了,别在那里叭叭叭。” 楚楚:“老子又不傻,为什么要去啊?当然不去。老子还要劝大家都别去,管他魔道、天道,活着就是王道。” 第159章 三千妖杀(1) 他刚说完,却听绎心说道:“慢走,不送。” “不是吧,义兄。你我是拜了把子的兄弟,说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我不去,你也不能去啊。” “那你就跟我走。” 楚楚呼天抢地:“老天啦,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一根筋的义兄!” 话虽如此,实际上却是众人起身时,他也跟上了。 有什么办法嘛,绎心当日救他,他能看着他独自去送死吗?要死一起死,舍命陪君子吧。 三人是入夜进入大荒的,仙界结界好破,因为心法同宗。而魔界结界,难不倒白妶。六人破结界而入,顺便修补好结界不让人发现在的。 白妶对大荒极熟,一切都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先是找了隐秘处藏身,等待时机。 很快,白妶一行人自然发现了大荒的异常,人群都往海域涌去了,天牢自然成了薄弱之处,这下有机可趁,真是天助我也。 六人悄悄潜到大荒天牢附近,绎心本是药师,以药解决门口两名守卫倒是容易。然后,他和楚楚剥掉守卫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二人便站在门口充当守卫,便顺道望风。 说起望风,似乎是所有工作中最简单的事。然而实际上并不如此,因为来换班的守卫肯定会发现二人面生。不过,好在是绎心擅长用药,也擅长用毒。 站在门口望风实际上也是断后,用毒药解决一批一批换岗和巡逻的士兵也很容易。只要时间抓紧,应该也不会被人发现。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白妶带着月七三人进入天牢救人,小狸猫带路。 白妶和月七等人迅速地进入天牢,个个身手敏捷,在地道里迅速放倒一批又一批的守卫,就算有漏网之鱼逃到出口处,便会被绎心拦下,避免通风报信。 经过无数道弯拐,终于来到一处通道的尽头,砸晕守卫,劈开牢门,卸去白灵儿的枷锁,众人顾不得寒暄,立即出门右拐,再直走,终于到了一条地道的尽头深处,把五名堂主给救了出来。 众人不敢停留,急匆匆地赶往大荒出口,一路上连话也顾不上说。所幸大荒此时因群殴,魔众们全都在海域那边看稀奇古怪,根本没想起大荒天牢还有重要囚犯。而大荒天牢的守卫们一个个都中毒,一时半会根本醒不过来。 众人出了大荒,到了余崖后,终于才松驰下来。 白灵儿带着五位堂主向白妶施礼,几位堂主才终于亲眼见到他们原来尊主的新模样。不比上世的白稷,现在的白妶眼中少了决绝与清冷,多了几分活泼,少女的模样与性子与她的身份倒是颇不相合。 这当然与白妶这一世的经历有关。上一世,她孤军奋战,陷入血煞,不得不以血食维持本来面目。又一路被人追杀,在追杀与反追杀中,养成了孤傲的性子。 那时的她杀意很浓,深紫色的眸中随时闪烁着嗜杀之气,为人喜怒无常、乖张孤僻,令人望而生畏。 回到客栈后,白妶安排白灵儿及五位堂主先随月七次日起程回异宝阁。至于大荒那边丢失了人犯,白妶料他们不敢带着大肆搜查人犯所藏地点,因此让大家安心在客栈住上一晚,养好精神次日回凤鸣城。 - 一道白光飞入,落到陆禛肩上。原来是一道符讯,食指和中指一捏将符讯捻在指尖,放手往右一滑,讯息内容出现在面前:魔教将进攻七杀门。 微微一凛,待细看符讯是来自哪家门派,却已消散不尽,这制符术显然不是不羁制符术所为,更奇怪的是。想到温如玉与凤驰在七杀门,陆禛掐了一道讯符以灵力发送至七杀门。 温如玉正在七杀门亭台小憩,一道白光入袖,展符一看,居然是陆禛传来的。大哥回来了,温如玉圆圆的脸上一片雀跃之色。 “魔教随时可能进攻七杀门,望吾妹小心为上,兄随后便至。” 大哥不但回来了,而且还要到七杀门来。只可惜信上只字未提未来的大嫂,真是好想白姐姐啊,温如玉在心里叹道。男闺蜜变成了女闺蜜,本是件惊悚的事。好在,不是女闺蜜变成了男闺蜜。 不过,闺蜜终成嫂,这剧情温如玉喜欢。大哥和大嫂男才女貌,又是一对佳人偶,修真界人见人羡。当初与大嫂相遇,真是冥冥中注定了大家的缘分啊。 温如玉心里喜滋滋的,亲人无恙,甚好甚好。 “如玉妹妹在高兴什么呢?”凤驰展颜,远远地看见温如玉眉飞色舞,不知她因何乐成那样。温如玉性子活泼,凤驰却性格老成,可能是性格互补的原因,她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 又被他看到自己偷乐了。温如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傻乐的时候真地很傻,都笑出声来了。 “我哥有消息啦。”她小嘴一抿,俏生生地说道。午间的热气让她白晳的小脸微微红润,那种健康的、孩子般的生动气息似乎让空气都充满了活力,朝气蓬勃般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她。 凤驰笑:“掌门都说了什么?” 心道:难道是好消息。 “喏,你看吧。”温如玉大大方方地将符讯递到他手中,玉白的手伸过来,浅粉色的指甲晶莹剔透,美得让人心旌荡漾。凤驰压抑着想要握住她手指的冲动,有些僵直地伸出手去,接过符讯。 “凤哥哥,你紧张个什么?”两人独处了两个来月,连称呼都不知不觉中变了。温如玉好奇凤驰的紧张样。 凤驰被问,耳根子微微一红,浅笑着掩饰:“是怕会有什么坏消息罢了。” 温如玉:“还真是坏消息。不过,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凤哥哥别怕。” 凤驰凝眸,目光落在她带着婴儿肥嘟着的小圆脸上,微哂:“真是个孩子。” 目光扫视了讯符,递回:“真不是什么好消息。今夜,我替你守夜。” “嗯,那你自带被子到我房间来,我只有一条被子。” “好。” 第160章 三千妖杀(2) 七杀门的夜晚很静,蛐蛐的叫声在夜里分鸣。凤驰躺在地铺上,听取蛙声一片。借着窗外月色,侧脸看右上方。 温如玉睡得很似乎有些不安稳,翻滚了好几次,终于成功地把被子踢下了床。 凤驰蹙了蹙眉:这丫头是怎么长大的? 起身,从地上抱起被子,怕吵醒她,轻轻地给她盖上。一身白色中衣的温如玉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砸吧着小嘴,说着梦话。她嘴唇微翘,人中线十分明显,有一张极好看的唇,粉嘟嘟的颗小桃子一样诱人。 中衣微散,诱人的锁骨露了出来。 凤驰禁不住深吸了口气,收敛心神,匆匆给她盖上,逃一样地跳回地上的被窝,不敢再往她那个方向看一眼。 十七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心砰砰砰地象要跳出来。 其实,他也不是没见过年轻貌美的女子。但不知为何,打第一眼见到温如玉起,就格外对她高看一眼。要说相貌,她不是最美的,但却是让他最心动的。 有一点害怕这样的独处一室,生怕自己一冲动做错了什么。凤驰起了身,开了门,坐在门槛上闭目养神。 七杀门门主燕七得知魔教最近很可能袭击本门派后,危襟正坐地安排了弟子们的守夜事宜,比平日里多加了两班巡逻人员,还在七杀门周围方圆五百米内设了结界和报警器。按理,这样的安排本应万无一失,但凤驰仍觉得不安全,尤其是担心温如玉不安全。 黑夜里一道炸响,天空一刹那似被割裂,一道光亮划过天空,将夜色劈为两半。 “魔教来啦!”乱遭遭的叫喊声四溢,梦中的弟子被惊醒。 凤驰一跃而起,提了宝剑推门而入。 温如玉已翻身而起,红色的纱衣一披,提了剑往外奔。二人急急向正殿奔去,打杀声四起,院子里才一会儿功夫,已躺了数首尸体。 “凌孝天,你不在大荒好好呆着,跑人界来作什么乱?”燕七厉声喝道。 月色里,凌孝天右脸狰狞的伤疤可怖,阴恻恻的声音象来自地狱:“本座看中了你门下几名孩子,想带走。” “就凭你?”燕七虽然知道自己单打独斗绝非敌方对手,但仍不肯落下一丝丝软弱,语气很强硬。七杀门的七杀阵难道是吃素的么? “燕门主,你觉得凭你挡得住本座么?” “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凌孝天之所以采取偷袭,是想速战速决,血洗七杀门,然后再带走七杀门那几名幼童。上次奇袭七杀门,洵玉几乎不废一兵一卒便带着了那些幼小弟子,是因为洵玉有摄魂术,一曲勾魂。令七杀门毫无反抗的余力,洵玉还顺便清除了他们的记忆,导致大家醒来后发现五名幼小弟子不遗而飞。 但凌孝天不会摄魂术,这就使得他不得不凭借武力来抢夺,为了减少魔教的伤亡,他自然得突袭。可惜,事与愿违,没料到七杀门竟然防备地如此严密。 他不仅没能偷袭倒七杀门,反而陷入了七杀阵。 七杀门幼童甚多,上次之所以只被带走了五名,其实不过是因为幸运。 七杀门有个奇葩的规距,每个季度会有一场幼童墓前纪念已死门主的习俗。那日,恰逢纪念日。七杀门大师兄将十二岁以下的弟子带去了七杀墓,这些幼年弟子会在七杀墓前静坐三天三夜,不食不喝,以表达后辈对先人的缅怀。 而那晚,五位十三岁的弟子被洵玉带走了。 这一次,洵玉已不能来参加了。因为根据计划,他此时正在不周山千仞崖下行“三千妖杀”之术。 凌孝天落入七杀阵中,一柄长鞭甩得呼呼作响。长鞭每每甩出去,却落在空地上,引来一阵飞沙走石。他法力高强,若是没有七杀阵只怕七名七杀弟子早已魂飞魄灭。燕七站在阵外,观察着战局。 很快,七杀阵便遭受不住凌孝天的长鞭掠地,一名弟子受伤不起,眼见七杀阵将破,燕七跃入阵中,迅速补位。现在,七杀阵是他们唯一的持仗。 “凤公子,温姑娘,麻烦二位把我门下幼年弟子送走,千万不能落到贼人手中。”燕七大声吼道。 七杀门此时已开始陷入被动,渐渐不支。温如玉与凤驰背对背,且打且退,保护着数十名幼童往外撤。 虽知道燕七那边险象环生,二人却无可奈何,这批魔教弟子武功显然不低。 凤驰与温如玉好不容易突了围,出了七杀门。二人拦住前来的追兵,温如玉对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说道:“你们现在立即赶往不羁山躲起来,路上已有人来接应你们,我和凤哥哥在这里拦住他们。” 大孩子眼里红红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自修仙以来,还没遇到过这样惨烈的打头。当然,其他孩子也是。他们来修仙,都带着以后斩妖除魔的信念,要为天下百姓除害,保护好人界的安宁。没想到,事实却是他们打不过魔教,他们并不能斩妖除魔。似乎修炼仙术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强身健体,人类的大事业并不是他们能完成的。 大孩子点着头,对温如玉说道:“温姐姐,我一定带他们到不羁山乞求庇护。” 说完,大孩子对小孩子们说道:“大家跟我走,不要掉队。” 因为小孩子们都不会御剑,就算会御剑,大多也御剑术低下,所以一群孩子只能靠步行。 他们是跑步前行的,大孩子一边在前边带跑,偶尔也回头看看是否有人落队。 不羁山的方向他们是知道的,一路往东北方向,因为七杀门、婆萝门、逍遥门这三大门派都在不羁山的西南方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孩子们都累得不行,大孩子便叫大家躲在草垛里休息片刻再继续前行。才坐下来一会儿,忽然,一声激昂的阴鸷笑声在高空中响起。 “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么多孩子被我抓到,想必来日封赏,本君得到不少好处。” 意识到来者不善,孩子们一个个惊起,毕竟是修真的孩子,此时虽然害怕,但也通通无畏地拨出宝剑,全副戒备,寻视声音从何而来。 第161章 三千妖杀(3) 黑木森殷红的大氅[dàchǎng]在黑夜里不甚分明,但披在身上与她佝偻瘦小的身子以及面容却形成了一种诡异之感。 她从空中落下,月色下,苍白的面容愈发苍白,眼睑深陷,鹰勾鼻子突兀地长在皱褶的脸上。就算是白天看了她会让人觉得是活见鬼,而晚上看到这样的情形更是让人怀疑人生,这东西究竟是人是鬼。 不过,作为修真门中的弟子,就算见了鬼也不害怕。众弟子呼啦一声,向她掷出一道符。黄色的符落到黑木森身上,她不由地“嘎嘎”大笑,如同黑夜里的乌鸦在哭丧,阴森森的可怖。 “小子们,你们以为我是鬼?”她把双手打开,往两边一摊,他们的这个动作真的让她好笑。 不过,被人认成鬼还笑得那么开心也算是奇葩了。看来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对她的外貌并不自卑。唔,挺强大的。 大孩子这样想着,便说道:“你长成一副鬼样,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我开心是因为我抓到了你们这群小萝卜头啊。而且,还是一群愚蠢之极的小萝卜头。不对,太愚蠢会防碍洵玉那老头炼功的。你们还是聪明点好,怎么样,小萝卜头们,跟本君走还是本君将你们一个个打晕带走?” 大孩子想:打晕了她也没法带走。谁会乖乖跟她走。 于是,他大声说道:“师弟们,今日跟着她去了是死,不去的话,说不定还有活路,就算打晕了我们,她也不可能把我们一次性带走。” “师兄,我们不会跟她走的。”一名小孩回答道。 “好,师弟们,拿出你们的勇气,与这鬼东西决战吧。” 黑木森一听,一群小萝卜头竟然要和她打架,气笑了。 “有意思。捏死你们对本君来说有如捏死一只蚂蚁,不过,本君倒十分好奇你们的勇气如何?有多大本事敢在本君面前吆喝。” 大孩子:“师弟们,千万别有侥幸心理,这老东西说了要拿我们练功,我们跟她去了绝对是死。” 黑木森一愕,再次爆发出“嘎嘎”大笑,魔音在森林里久久不散,可见其功力之强大。 “你倒还聪明,挺会分析。要不是本君不收男弟子,本君倒真不想将你送去练功。”她看着大孩子,笑得鬼里鬼气。 大孩子将宝剑一举,吼了一声“杀啊”,数十名孩子挥剑而上,小手掌里击出道道光影—— 黑木森将大氅轻轻一挥,一股大力如大风般将他们拂退。 冷笑一声:“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被黑木森不废吹灰之力便击退的孩子愣在当场,他们确实如同蚂蚁,毫无抵抗的能力。似乎今天怎么也逃不出去了。 只听大孩子一声大吼:“跑!” 孩子们立即往四方奔跑。 黑木森伸出手,灵力四布,跑着跑着,孩子们发现自己在倒着跑,离黑木森越来越近,真是诡异之极。 “想跑,而且还挺聪明。分散跑,以为总能跑掉几个?这么聪明的孩子要送给洵玉那老小子练功,真是可惜了。啧啧啧——” 她啧啧啧叹着,说道:“别以为你们不跟我走,我就拿你们没办法。” 这下,所有的孩子们都丧气极了。 这差距大得比天还大。 眼前这人只要一使灵力,他们不走也得跟着她走啊。 正当大家灰心丧气的时候,忽然,天空掠过一声清越的“铮铮”声,一柄宝剑凌空而来。一股大力将黑木森施加在孩子们身上的灵力斩断。 孩子们顿时感觉身上一轻,便挣脱了黑木森的控制。 夜空里,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神君何必为难这些孩子,不如本座来会会您。” “黍离君!”黑木森脸色微变。 孩子们听她念出“黍离君”的一瞬,表情先是一愣,跟着便是高兴,紧接着有人大喊一声“黍离君来救我们咯”! 一群孩子仿佛忘记了刚才的生死一悬,雀跃起来。 白色锦袍,墨发飘然,绝凌剑悬浮于脚下,陆禛随着清风朗月落下。 绝凌剑剑意凛越,杀意腾腾。 “仙督大人!”参次不齐的清脆声音象小鸟的欢腾,获救的孩子欢喜地向他奔去。 温姐姐果然没骗他们,有人来接应他们,还是修真界最厉害的人。 紧接着,大孩子说道:“仙督大人,快去救救我们师父吧。去晚了就来不急了。” 他想到被护着离开时师父那边战况胶着得紧,不知道隔了这么长时间,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陆禛:“你们且先靠一旁,待本座先解决了眼前这个麻烦。” 孩子们得令,立即站得远远的。大人物打架,飞沙走石也能伤人,甚至要人命的,他们得站得远远的。 黑木森不敢怠慢,一运力,先下手为强。 红色大氅瞬间鼓起,整个人如同一只矮胖的庞然大物。地面上沙石飞扬,孩子们立即以袖遮面,差点被风沙迷了眼。 出手极快,如闪电划过。陆禛神态自若,以静制动。二人你来我往,高手过招,外人完全看不懂谁更高一筹。只见得二人时高时低,忽上忽下,一会儿在空中,一会儿在地面,月色下隐约可见白影与红影。 白影欣长潇洒,红影矮胖猥琐。 黑木森果然不负江湖盛名,居然能在陆禛手上走上百余招。然而事实上却是,陆禛内伤一直未愈,在打斗中仅用了六分力。 想到七杀门身陷危机,陆禛暗自加力到八成,这种程度对他的伤势不太有力,有可能加重伤势,延缓内伤愈合的时间,但他管不了那许多了。 力道一加,黑木森便感觉压力重大,拼尽全力也在他手下讨不了好,心下骇然,便想着逃之夭夭。 那些小孩不要也罢,邀不了功,但能保命。功与命,孰重孰轻,显然是一目了然,黑木森不笨。 使出玩命一招,黑木森脱缰而去,借着森林的遮掩,逃得无影无踪。陆禛当然不会追他,内伤被牵动,胸口隐隐作痛。 落下高空,正在这时,不羁的珊瑚和煜月带着四名弟子已经赶到。 第162章 三千妖杀(4) 落下高空,正在这时,不羁的珊瑚和煜月带着四名弟子已经赶到。 原来,陆禛接到不明消息,得知魔教要进攻七杀门后,先是立即通知了温凤二人。接着便带了珊瑚和煜月等人赶来救援,因为怕温、凤二人及七杀门挡不住魔教的进攻,心下着急,他一路上行得匆忙,弟子们赶不上,所以,索性一个人先走,让他们循迹而来。 “掌门!”众弟子气喘吁吁地赶到,他们一路狂奔,也赶不上掌门的脚步,御剑术实在是相差太远。 “你们且将这些孩子带回山中好生照顾,本座自去七杀门看看。” “掌门,带上弟子吧。”珊瑚说道。 陆禛一沉吟,道:“此去不羁路途遥远,你且保护他们,路上小心。” 其余弟子便带着孩子往回赶,因为孩子们不能御剑,凭脚力确实要走不短的时间。 珊瑚无奈地低头应声,与一干弟子带着孩子往回走,走了几步,还回头看着陆禛,似乎希望他大发慈悲,带上她。 可陆禛并未抬头看她,珊瑚只好继续往前走。 - 温如玉与凤驰拦住想追赶孩子们的魔教弟子,二人合力,灵力滔滔不绝。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全是一线高手,功力强大。终是对方人多,己方人少,势力悬殊,二人渐渐不敌。但此时,那些魔教弟子也未必能找到那些孩子们。 凌孝天以一人之力对抗七杀阵,七杀阵虽强凌厉无比,但也有赖于布阵者的修为。燕七补阵后,阵式的攻击加强,但因七个位置,总有相对较弱的弟子。终于,凌孝天一招强力攻击,击中了一名闪位不及时的弟子—— 阵破,七杀门再也挡不住凌孝天的虐杀—— 血影阵阵,尸首无数,七杀门庭血流成河,温如玉与凤驰回天无力。 听说孩子们被温如玉和凤驰送走,凌孝天大怒,弃了伤痕累累的燕七,厉掌挥向温如玉和凤驰,他二人哪里是赫赫有名的魔教教主的对手,三两下,二人口吐鲜血。 喝令一声“带走”,温如玉与凤驰被魔教弟子离开时带走了。 这两人是不羁山的弟子,凌孝天倒要看看不羁新掌门陆禛到底有多大本事,从他手中抢人。 - 晚到一步的陆禛看到七杀门中血流成河的惨相—— 果然,魔教这次已不惜与修真界为敌。局势的严重性远远超出预料,但那个给自己送信的人是谁? “燕掌门,本座来晚了。”陆禛歉然,但却又非他人力所能及,接到那道神秘讯息符后,他是第一时间通知了七杀门作好准备,自己又立即带了弟子急急赶来。 “是我轻敌了,仙督大人不必自责。早知如此,我应该带众弟子外出避避,好在孩子们都被救下了,燕某对仙督大人感激不尽。”燕七叹气说道。 不羁山本次出手相助,已是仁至义尽,根本不能怪仙督大人。 伤势较轻的七杀门弟子开始收拾,抬尸首的抬尸首,清扫田院的清扫田院—— 白妶是第二日赶到七杀门的。 救出白灵儿等人后,一行人在义和镇分手,绎心与楚楚一路,去向不明,二人好似无处可去,无处可去便是随处可去。 白灵儿与月七等回了异宝阁,白妶刚回异宝阁的时候,陆禛的讯息符便到了。得知他前往七杀门,便立即赶往七杀门,日以继日,赶到是却已是次日。七杀门虽已清理干净,但损坏的建筑与伤胳膊吊腿的弟子众多,无一不带一点点伤,可见昨日战场之惨烈。 得知温如玉与凤驰被掳,去向不明,白妶十分着急,但也只能从长计议,飞讯回异宝阁,月七等人四处打探二人下落。 五月的天气,七杀门所处的地理位置已是盛夏的日子。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空,撒下一片清辉。 屋子里很热,白妶出了屋子。刚好陆禛也从屋子里出来,二人相视而笑。白天因为忙碌着检查伤员和讨论当前的局势,彼此都没顾得上与对方单独相处以慰相思。 夜深人静,夜空里蟋蟀声依旧,蛙声也不因昨日之战而停息。携了手,出了七杀门。 月光如梦似幻地洒下,夜风拂过,燥热渐散。二人躺在花月山的大石台上,仰望星空,明亮的星星似乎伸手可触,眨巴着可爱的眼睛。 一时,数日不见的两人倒不知话从何说起,谈公事显然不适宜。似乎应该说点别的,但却又似乎难以开口。陆禛的右手握着白妶的左手,燥热的手指在她掌心细细摩梭。纵有千般言语,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仿佛说什么都很矫情,气氛隐隐地有些微妙。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手心,一遍又一遍,手指划过掌心时,她的心尖微微震颤。 又一阵夜风拂过,凌晨带露的夜风袭人,陆禛咳嗽了一声,白妶小手一翻,搭上他的脉搏。 “师兄,你的伤怎么重了?” “无妨,师妹无须担心。” “什么无妨?现在局势如此紧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两方会正式开战,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语气里有埋怨。 “我这是心病,师妹在我就好了。”他想转移话题,于是便半真半假地调侃。 她翻身半卧,一只手撑着脸颊,趴在他身旁,笑:“我得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真地病了。” “你要剖心为证吗?”他抓起她另一只手放在心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有盈盈笑意,“想剖就剖吧,记得看完给我装回去,不然,我就再也不能见你了。” “傻不傻,剖了还能活,以为自己是神啊。” 嗯,是神,我们俩是唯一活着的神,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只要拿回神印,便会不死不灭。但是他不知道他们的神印遗失在了那里,每个神都有自己的神印,只有神体才能容纳神印,别人拿着神印并没有什么用。 神印归位,不死不灭。 也许神印能彻底解决天神诅咒。 他的眼神温柔,脑海里是万年前的相依相偎。一万年,他们终于相逢,连天神诅咒都无法阻止他们的相遇。 第163章 三千妖杀(5) 大约是想得太出神,他无意识地举起将她的手递到唇边,吻了吻她的掌心。 柔软的唇瓣触及手心,痒得她哆嗦了一下,急急收回手去。 她长长呼了口气,重新躺下。 “怎么还喘气了?”他忽然笑,意味不明。 被他的嘲笑惹到了,她有点恼,道:“还不是你闹的,让人都不会呼吸了。” 他翻身压下,说:“多练习,才能学会呼吸。” 温热的气息落下,冰凉的鼻尖碰了碰,象个调皮的孩子。迅即错开,唇瓣落下,从温存到激烈,一点点地将她侵略。 …… 这下真地不能呼吸了—— 他左手一掐,结了个结界,将夜风阻在结界之外,顿时,石台上犹如建了一间玻璃房。灵气结成的白色霜花布满结界,象一座美丽的殿堂。 白檀香气弥散在空气里——在鼻尖萦绕—— 终于,一切安静下来。 她仰头看着透明结界上布满的花朵,埋怨道:“都受伤了,还乱用灵力。”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里全是星星,嘴角轻扬:“无妨。” - 不周山。 自共工撞倒以来,荒凉无比。 此时,不周山的千仞崖下。 一名白衣人伫立不动,象一棵树立于无风之境。 他的眼神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有些空茫。 立于他身旁的是十名神情呆滞的幼童,最大的也不到十三岁,大部分是七八岁左右。这些幼童中,有的修过仙,有的却是普通人。他们的神识被控,一个个都成了木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名面如冠玉的白衣人,便是洵玉。 根据北溟所言,三千妖杀,一旦开启,便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而这场邪术,是一场比死亡更可怕的祭奠。 仿佛是祭奠前的仪式,他默了数分钟后,便盘腿坐上了水晶玉石。 不远处的乱石残垣间,藏了不少妖兽。 它们得到通知,说是千仞崖下会有一人前来修练一种奇功。在修炼的过程中,他的肉体会脱落,吃了他的肉身能延年益寿,修为大增。其中还有些禁忌,也被通告于它们,它们也已熟记于心。 能不记清楚么? 北溟那只老怪物,随时都可能剥了它们的皮,喝尽它们的血! 洵玉调息片刻后,便抬起双臂,以灵力将两名幼童拖到面前。然后,身形爆起,两只手掌拍在两名幼童的天灵盖上。 两名幼童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会儿,便变成了骨架。 “他这是在练啥功?”一只妖兽发出密语。 众妖兽茫茫然,却不约而同地觉得白衣男子是个极厉害的人物。隔了一会儿,一只年长的妖兽猜测道:“应该是在练邪功。” “不对呀,你看他仙风道骨,虽然已是中年,但长得也是俊美端正,应该是名修仙者才对。修仙者怎么可能练邪功?”有声音提出不同意义。 随即有妖兽附和:“是啊,看他样子是位修仙者嘛。” “不对,他已不是修仙者,你们看他眉间!” 众妖兽这才仔细看他的面容,只见他眉间有一道极细的血色竖线,那是一枚堕印,显然这男子是名堕仙,也难怪他会练邪功了。 “呵,原来他是以童子童女为修炼物!拿自己的同类来提升自己的功夫,当真是无耻!”有声音不屑地说道。 “修仙者成为堕仙后,竟然比魔教中人还可怕。啧啧啧——” ……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麻木的幼童被尽数吸食完后,十具完整的骨架被抛弃在旁。 白骨森森,整齐有序,还挺象艺术品。 洵玉感觉自己的身体发涨得紧,仿佛身体要爆炸一般。此时,他宽松的白袍开始崩紧,接着便是崩裂,他的身体变得硕大无比。 妖兽们呲牙裂嘴,贪婪地舔着嘴唇,吧嗒吧嗒地滴着口水。那些幼童的骨架虽然已没有啃头,但他们知道接下来那男子身上的肉却是可以吃的。 太阳已下山,天边艳红如血的余霞也渐渐消失在夜幕中。一会儿后,一轮圆月侃侃升起,如一颗挂在空中的明亮的宝石。 突然男子开始颤抖,似乎忍着巨大的疼痛。 天空,月朗星稀,银色的月光下,几道闪电落下,雷声震裂,结界破碎,真是一个奇怪的天象! 洵玉知道这是“三千妖杀”逆天而行的结果,下一个流程即将启动。因为疼痛与紧张,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洵玉的身体忽然弹起,如一枚箭矢,呼地飞了出去,贴在了千仞崖上。 闪电一道一道地打在他身上,衣服的碎片象树叶一般,飘然而下,残落在山崖下的荒地上、水晶玉上、乱石间……。 肉焦的味道溢出,传得四处都是。妖兽们伸着无餍的舌头,翕动着灵敏的鼻翼,闪着贪婪的目光。 “孩儿们,今晚,我们又有肉吃了。”领头的妖兽说道,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看了半晌,它终于看明白了这男子究竟在干什么,那是传说中的“三千妖杀”之术啊。 以修仙者的肉身和三千名童子童女为媒介,修“三千妖杀”之术,养一万只妖兽,待妖兽长出祭祀之角……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们一定会把他的肉吃得干干净净的。”兽群里一个声音尖利地穿透夜空。 “哈哈哈哈……,想想真是好美味,真是恨不得把他的骨头也给吞下去了。”另一个声音接着说。 “可惜,他的骨头你啃不动。拆散了也吞不下去啊。”是一个尖叫声。 “哈哈哈哈……”妖兽们爆发出一阵混乱的的兴奋的叫声。 …… 然而,它们却都知道,那具包裹着跳动心脏的骨架却是碰不得的。因为那会要了它们的命。它们来此之前,早已收到过警告。 洵玉紧咬嘴唇,疼痛使他全身颤抖痉挛,但他却一声不吭。 为了复活慎行,再难再痛他也得坚持,想到慎行,他的脸上露出了被安慰的笑容。 半小时后,闪电雷击终于过去,他的身子重重地落下,全身上下已被烤熟,他躺在水晶玉上,身上被烤熟的肉开始崩裂、脱落。汗珠渗出前额,一滴一滴地滚落,他努力控制着颤抖,但却一点用都没有。 第164章 三千妖杀(6) 终于,最后一块肉脱落,此时,除了骨架里跳动的心脏以外,早已看不出那是一个活物。 洵玉终于晕了过去。 妖兽们狂喜地一涌而上,争抢分食他脱落的肉,但却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他那具护着内脏的白骨。 带头的那只妖兽,它的孙子本来也想去抢食,谁知却被他的爷爷死死地拉住。它的爷爸对它密语道:“吃了这些肉,头上会长出角来,这些角叫‘祭祀角’,谁长着这种角,谁就会被送去天启之门献祭……” 它听闻此言吓了一大跳。 它年纪只有几十岁,是不周山土生土长的妖兽。 它一出生便在这里了,它的父母在它几岁的时候便因参加比武大赛死在了擂台上,它是由它的爷爷一手带大的。 它从来没有去过外面,它所知道的外面的世界,只存在于爷爷的描述中。外面的世界很美很精彩,它十分向往。它得活着,总有一天,它会出去的,它暗暗发誓。 数分钟后,残肉已被食尽。除了那白骨护着的心脏跳动着还能证明这名男子活着外,已完全看不出任何生命特征。 吃过肉的妖兽们瞬间便有了饱腹感,一个个舔着嘴唇渐渐散去。 那些没有抢到肉的妖兽继续呆在原地等待。 那名年老的妖兽和它孙子躲在角落里,看着那具跳动着心脏的骨架开始长出新鲜的肉来。它知道那名男子身下的那块晶玉石实际上是“仙魔石”,能“肉白骨,活死人”。 果然,几柱香之后,那具骨架便被新鲜的肉与白晳的皮肤填满,男子慢慢醒来。 全身迸裂的疼痛感还在洵玉的大脑回放,他才醒来,额上便已遍布晶莹汗珠。 接着,他全身一震,面部青筋毕露,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不停地冒出来…… 疼! 尖利的疼痛冲向头顶。 他全力地缩紧身体,还是疼! 直到后来,毫无意识地在仙魔石上翻来滚去…… 眼前男子的眉宇间全是痛苦的神色,妖兽们却十分兴奋,它们知道,第二轮肉食即将来临。 老妖兽此时心里亮堂一片,这男子曾经必是修真界高人,看他身体的恢复速度,至少是在元婴以上。只可惜,不知为何却堕仙了。 “三千妖杀”之术,只需要一万只长有“祭祀角”的妖兽行祭。只要自己不长“祭祀角”,应该能逃此一劫。再说,不周山本是北溟的娱乐场,他没必要赶尽杀绝。 它拍了拍它孙子的肩,密语道:“一会有谁问起你为什么不吃那肉,你就说生病了,吃不下。快回去吧,装病去。” 它的孙子十分聪明,善解“兽”意地跟着它一起悄悄地离开了千仞崖。 半晌后,男子的皮肤慢慢裂开,刺骨穿心的痛楚令他额上汗如豆粒,先是里边的肉四分五裂,接着便是皮肤崩裂。 尖利无比的痛楚一波紧着一波,一块又一块地肉脱落在地上,殷红的血液渗了一地,洵玉终于再一次痛晕过去。 残肉尽,血迹净,第二批妖兽们意韵未尽地舔着嘴离开。 还有些没有抢到肉的妖兽继续原地守候…… 就这样,洵玉连续经历三次生死,脱了三次肉身,最后又恢复原状。 他满血复活,全身重新长满了健硕的肌肉和新鲜白嫩的皮肤,光滑地如同十来岁的少年。 虽然全身已无痛感,但那些疼痛的感觉依然萦绕在记忆里。 真地很疼! 他盘腿继续调息,预备第二天的修炼。 这“三千妖杀”之术太过诡异和痛苦,恐怕普天之下除了他还真没有人能够忍受。而且没有修真基础的人根本不能为,而北溟,他的本体并非人类,自然无法学此妖术。 北溟一直在寻找堕仙者练三千妖术,可惜,当年白妶虽叛出修真界,但她根本不屑于与北溟为伍。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洵玉,北溟也终于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借不羁山新掌门上任,各大门派掌门去不羁山参贺之际,他和洵玉从各大门派中抓走了不少仙童,仙童的资质高于普通孩子,是对三千妖术的练成和威力大有好处。 因为三千名童子童女数量过于庞大,所以,被抓的孩童是分批送往不周山千仞崖供洵玉享用的。再用洵玉的肉身饲养一万只妖兽长出“祭祀角”。 - 圆月当空,呈暗红色,竟是血月。 或许是天谴的缘故,不周山的天象委实奇怪,居然出现了千年难遇的血月。 等到晨霞满天的时候,洵玉全身已如晨曦的太阳朝气满满,元气全部恢复了。他身上的白袍早已化着了灰烬,此时,他换了一件黑色玄纹的长袍。袍子与他眉间那枚堕印相得益彰,自成一体,看上去魔性十足。浑身上下释放着森冷阴鸷的气息。 眼眸是深紫色,氤氲着雾气,毫无光泽,瞳孔象死人的一般。 那一身黑袍,衣袂飘飘与孤峋凌绝的千仞崖结合,形成一幅诡异的图画。画中主角阴邪妖魅,令人望而生畏。 一道白光落于他的掌间,他打开手掌,原来是北溟传来的一道符讯。 “哼!”他冷哼一声,“凌孝天这个低能儿,简直就是误事。” 他忿忿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声音从口中传出,听起来很陌生,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信上说,凌孝天和黑木森已展开了对修真界的行动。但由于不羁掌门从西域回来了,凌孝天与黑木森抓捕幼童失利,练功用的幼童暂时不能及时到位,需要他多等些时日。 信中还让他稍安勿躁,等功成之后,幽冥宫将为他接风洗尘。 哼,又要等。洵玉不耐烦地想着,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生气,也越来越容易急躁,完全没有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练三千妖杀的缘故?他蹙了蹙眉。 不过,三千妖杀只要开了头,就不可能停下来。如果停下来,不仅前功尽弃,还会伤害自身。洵玉才没那么蠢,眼见就要成功了,他怎么可能放弃? 慎行就是他的执念。 第165章 七杀门(1) 凌孝天没有能捉到幼童,心里懊恼。 抓了温如玉与凤驰,也不解气。北溟那边催得紧,北溟是现在四方魔道中人的统领。一旦他们救出旱魃,整个六界的历史将会重新改写,地盘也会重新分划。北溟是旱魃的同胞兄弟,巴结好他自然对日后地域的划分有好处。 关键是洵玉现在的三千妖杀—— 还差一百名幼童,资质越高越好。但修真各派的人幼童已抓得差不多了,之所以选择七杀门,是因为七杀门的幼年弟子最多。 既然没抓到七杀门的幼年弟子,那就只有抓普通农家的孩子充数。 想到这,凌孝天便叫来右护法田允。 一脸络腮胡子的田允中等身材,长得壮实。 “属下见过教主,不知教主召本座来有何要事?”田允施礼。 “本座令你今夜勿必捉拿到十名幼童,这十人急用,剩下的九十人再慢慢想办法。” 田允暗自猛吸了口气,这压力大呀。现在周围的孩子都几乎被他们搜罗干净了,要想快速找到十名孩子,便只有一种方法逼那些私藏孩子的人家现形——那就是火灾。 一把火可以将隐藏着的凡人们烧回原形,但这种方法也是很冒险的,因为大面积的火灾可能引起修真界的注意。 不过,那又怎样,如今的修真界简直弱爆了,一旦本教形迹暴露,教主自会亲自出面解决。于是,田允决定一把大火烧了花月镇。 田允安排了二十名魔教弟子,分守在镇子的各个位置,然后命他们亥时准时点燃火把,一家一家地放火,只要看到有孩子出来便抓了那孩子回来报道。 各弟子领命后便装扮成良民,或砍柴的伐木工,或卖东西的小商贩等以不同的身份遍布在花月镇上。镇上人口集中,房子密集,一旦着火,一家牵连一家,所有的人不跑出来才怪。 - 因为七杀门残遭重创,击退魔教后,白妶与陆禛并没有急于离去,因为温如玉和凤驰被抓,探听消息的弟子尚未来信。而且,魔教忽袭七杀门,很有可能便藏匿在附近不远处。于是,二人便以七杀门为基地,暂时住了下来。 夏夜屋子里闷热,二人便象往常一样,在花月山上的大石台上乘凉。 而且,花月山地势高,便于观察周遭的一切。从山顶,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七杀门和花月镇还有周围的零星村庄。 携手躺在大石台上,数着伸手可及的星星。陆禛象往常一样,不自觉的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 忽然,远远的哭喊声传来,二人被惊起。 山巅之上极目远眺,花月镇一片火海。 不好。 二人赶紧御剑而飞,准备去救人。 田允见大火起,人们象疯了一般哭喊着冲出屋子,外面沸腾一片。紧接着便叫魔教弟子们冲上去抢幼童,人群里哭喊声一遍,魔教弟子疯狂地在人群里搜查掠夺幼童。 田允满意地看着那些被抢来的幼童,让魔教弟子们把人送回藏匿地点并秘密转移。 田允带着的弟子们正抢幼童抢得起劲,那些死拉着孩子不放的人们被他们一掌劈开,也不管其死活,抓了孩子便走。 白妶和陆禛落到地面,白妶去阻拦那些抓孩子们的魔教弟子,陆禛组织人们救火。 “放肆!快快把那些孩子放了。”白妶喝道。 田允打量着眼前这位紫衣华服的女子,说道:“你是何人,敢管魔教的事?” 白妶:“问本尊名字,尔等还不够格,叫凌孝天来见本尊。” 田允微微一愣,明明眼前这女子样貌甚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言谈举止之间颇有威压之感,这究竟是何人?江湖中也没听过此人呀? 田允稍整心绪,冷笑道:“本护法不与无名之辈斗。” 白妶拂手一掌,震退众人,说道:“现在呢?” 田允和众魔教弟子在她轻松一拂中连退十来步才稳住身形,不由地大骇:修真界何时出了如此厉害之人? 他内心虽惊慌,但却丝毫不表现出来,吼了一声:“大家上,老子还不信斗不过一个女娃娃。” 众弟子一涌而上,白妶双掌结出如凤霜华,紫色凤凰在空在铿铿而鸣,清音长鸣,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众弟子推了过去。接着,“嘭嘭嘭嘭嘭嘭”数声沉闷的落地之声,一个个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田允一看,实力相差地不是一点两点,吼了一声“撤”,众弟子便弃了幼童而逃。白妶紧跟而追,田允不敢暴露魔教藏匿之地,带着弟子们往别的方向而去,然后随手掐出烟雾弹,这才躲过了白妶的追踪。 白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只好折返,一边思考着这些魔教弟子究竟栖息于何处。 陆禛带着众人把火势控制得差不多了,回身去找白妶,不见其踪影,也不知道她往何方去了。那些得救的孩子给他指了个方向,他便紧跟着追了去。半途遇上折返的白妶,松了口气。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定,远远地看着对方。白妶这时虽然看到了陆禛,但满脑子还在想魔教弟子的落脚处。 “过来。”陆禛立在一颗树下,见她神思悠远,也不知道她在想啥,便示意她到身边来。 白妶仍在想,烟雾弹发出之后,那些人究竟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呢?要是自己不跟丢,或许可以找到温如玉与凤驰——她是真地着急他们啊。 见她不过来,又一声“嗯?”传来,拖着微扬的尾音,似在询问。 她这才走过来,被陆禛摸了头:“丢的是人,不是魂,跟丢了再找便是。” 语气间是浓浓的宠溺,可以将她的心化成水。 手一揽,将她拥在怀中。 “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仿佛知道她的心事一般。 “他们在魔教的手里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 “我知道。但盲目地寻找也找不到,我们以静制动。”陆禛安慰她,搂在她腰肢上的手紧了紧。 田允带着一干残兵回到魔教隐匿处,骂骂咧咧地道:“晦气,竟然被一个无名小辈打得如此狼狈。那紫衣女子究竟是谁?小小年纪竟然有那般修为和气势。” 第166章 七杀门(2) 想到那女子目光中的威摄之意,他至今有些腿软,对方那气势分明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大有掐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的意味。 本来可以多抓几名幼童的,被那女子一搅和,结果才抓十来名。不过,总算把教主布置的任务完成了。 凌孝天听田允说遇上一位紫衣女子,使用的招式甚怪,看她的修为似魔似仙—— 凌孝天听完后,忽然问道:“她出掌间是否有凤凰虚影?” 田允一听,立马拍上了马屁:“还是教主厉害,一猜便中。那女子出掌确实有凤凰虚影,招式一出,黑眸立变紫色,反倒似我魔道中人,偏偏与她同行的却是修真中人。这也是奇怪了,仙魔不两立,为何二人倒走到一起了。” 凌孝天:“下次见到她躲快点,省得被她搞成一堆残兵弱将。” 田允:“教主认识她?” 凌孝天:“前魔尊白稷。” 田允震惊:“魔尊白稷?是她?她回来了?不是说死了吗?” 凌孝天:“她回来又如何?本教主定要将她送回阎王爷那里去。” 田允:“教主说得对。” 凌孝天微一沉吟:“你跑一趟,去北溟那里,把乾坤鼎借来。” 田允:“教主这是要用乾坤鼎来对付她?” 凌孝天哼了一声,说道:“田护法,你最好少打听。” 田允听他语气里有不高兴之意,心中一凛,回道:“属下担心教主,属下多嘴了。” 凌孝天相信既然当年灼华上仙都逃不脱乾坤鼎,白妶定然也逃不脱乾坤鼎。想到这,他笑了。 白妶敢安排白灵儿在他身边策反堂主,这说明她是想夺回魔尊之位。他岂能如她所愿,他当年与洵玉、北溟联手,好不容易将她害死就是为了教主之位,而今,岂有还她位之理?旧部里还有很多拥护她的死忠党,一旦他们知道她回来了,还怕不反了?只有将她杀死,他这位置才能坐得安稳。 - 黑木森知道凌孝天劫持七杀门的幼年弟子,本是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捞,谁知半途上正好遇见七杀门的幼年弟子出逃。 她喜滋滋地以为可以手到擒来,将那批幼童归为己有。将来也好在旱魃那里邀功。没想到被陆禛一掺和,好事没了。打不过人家,只好晦气地脱身逃走。 她气冲冲地回到逍遥门后,靠在大殿的豪华大椅上休息,并召来梅姨。让她去暗中盯稍凌孝天。 这日,梅姨回来报,说凌孝天的属下田允一把火烧了花月镇。 黑木森一手拍在椅子扶手上:“蠢才,真是蠢才,这样大张旗鼓地召告天下咱们在花月镇这一带吗?” “神君,属下还发现一件怪事。不知当讲不讲?” “说。” “凌孝天派人去了贺兰山,说是要借什么乾坤鼎。” “他借乾坤鼎干什么?”黑木森眼睛一眯,深陷的眼眶更深了,但眸子里却精光烁烁,“继续盯着他看他要干什么?咱们女妪国不能落在魔教的后面,以后论功行赏咱们要分最大的那块蛋糕。西梁山塌了,咱们需要一个好地方落脚,最好以后的不羁山能成为咱们的容身之地。” 黑木森想要不羁山已经很久了,以前是没有能力没有机会得到。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圣尊出山,一切都有可能。 但恐怕觊觎不羁山的不是她一家。 凌孝天一心想扩大地盘,恐怕也觊觎不羁山吧。还有楼兰的程青霜,名义上是魔教的人,其实早已另立山头,立教七星教,自称七星魔君。虽然凌孝天的九教远比七星魔教势力大得多,但不代表程青霜就肯臣服。 另外,洵玉复苏慎行后,二人不可能再回到不羁门下,也可能自成一派。到时,四派定会为抢功立万大打出手—— 黑木森才没愚蠢到相信自己的盟友,说起交情,唯一有点交情的大概就是洵玉了。 中午时分,玉贞子叫人备了酒席,来请黑木森。逍遥门下的弟子虽然内心不服气,奈何掌门都成了人家的小白脸,一个个也只得听从大师兄的号令,不许和掌门作对。 大师兄说那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既然如此,大家只要不做愧对良心的事就对了。低头又不少两肉,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黑木森一身红色大氅,佝偻着枯瘦的身子,往庭院走去,因为玉贞子的宴会就设在那里。 玉贞子一看见黑木森,便迎了上去。 “神君,今日看上去气色不错呀。难道神君有什么高兴的事?”玉贞子清风朗月般的俊脸上堆了笑,似乎是随口一问。他伸出胳膊,让黑木森搭手,枯皮鹰爪般的手指捏在他的胳膊上,隔着一层衣服都能让人恶心,但玉贞子却没有一丝不悦的表情,仿佛享受之极。看得旁边的弟子一阵阵恶心想呕,他们这位掌门为了权力为了活着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色相都搭上了。 黑木森很满意身边这位小白脸的表现,能忍下她这副尊容的大概是真爱了。自古有因崇拜而爱,不介意年龄。 “事情倒是有,但却不是喜事。小玉想听,本君自当告之。” 落了座,黑木森看了眼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笑道:“小玉深得我心。” 玉贞子俊脸堆笑:“自然,小玉待神君是极诚的。来,神君,这佳酿可是小玉托人从西域带回的,好酒啊,好酒岂能没有好菜,今日不醉不归哦。” 黑木森推了推他的胸口,眼神意味不明:“今日可不能喝太醉。” 玉贞子:“神君此说是为何?” 黑木森精烁的眼睛里笑意盈盈,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太醉岂不辜负了佳人。” 玉贞子微微一愕,道:“是,是。神君所虑极是。” 二人掌酒互敬,来往几旬。 黑木森道:“凌孝天抓了不羁山两名弟子关在花月洞里,以为没人知道,偏偏被红绮发现。大事还未成,他便这样毛毛燥燥,这不是惹事吗?” 玉贞子双眉一挑:“反正仙魔二道迟早要开战,抓他不羁山两个弟子算什么。” 黑木森:“现在还不是时机。” 第167章 七杀门3 玉贞子:“此话怎讲?” 黑木森嘿嘿两声便未回答,玉贞子又举了酒杯碰杯,喝了不多时,黑木森不胜酒力,又趴下了。 “神君,神君——” 黑木森动了动,口齿不太清楚地嗯了一声。 玉贞子:“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与修真界开战啊?” 黑木森:“洵玉的三千妖杀还未炼成。” 玉贞子:“玉尊是在哪里练三千妖杀啊?” 黑木森:“不周山。” 玉贞子本来还想问点什么,结果黑木森睡着了。 - 白光入袖,一道讯息符落入陆禛的袖中,以灵力将它召了出来,伸手在面前往右一滑,符纂被排开:“被抓弟子在花月洞。三千妖杀修炼术:不周山,洵玉。” 几秒之后,符文自动消失。 看来,传消息之人不愿意让他知道他是谁,帮意在符上设置了定时自毁,此人十分谨慎。 花月洞? 陆禛从屋子里出来,出庭院,绕过花园,往燕七住处走去。一路上遇上不少七杀门弟子,一个个点头向他问候:“仙督大人。” 他点头略过。 身后两名女弟子犯了花痴般望着他的背影议论纷纷。 “哎,可惜了,名花有主。” “就算没主,也没你的份,你瞎想什么呢?” “也对。没主也没份,反正都只能瞎想想。” 他兜兜转转转了半天到了燕七住处却不见人影,又只好转了回来,正好又遇上那两名对他翘首以盼的女弟子。 “燕掌门在何处?”他一抬眼,目光落在那名个子小小,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见他盯着自己,立马欢喜上前,可可爱爱地说道:“仙督大人找我们燕掌门?小蝶可以给仙督大人带路的。” 陆禛不置可否。 叫小蝶的小姑娘已在前面领路。 “仙督大人跟我来,我知道掌门在哪。”她又乖巧又狗腿的样子,还未脱尽稚气。 另一名女弟子看她捷足先登,气得一甩袖子:“这什么跟什么嘛,好好的院子不扫,扔给我一个人。” 远远的,小蝶已领着陆禛远去了。 性子活泼的小蝶一路走,一路抬眼去瞧陆禛,心里欢喜地紧,仙督大人真是好看呀,别说嫁给他,就是天天给他当丫环也是享受啊。 刚好前边要从一条小水沟的石桩上经过,小姑娘大约是过于痴迷仙督大人的美貌,没留意,一下子踩到小水沟里,湿了一身。 快到小水沟的时候,陆禛本欲提醒她小心脚下,几次想开口都被她打断,最后便见她人仰马翻地跌到了水中。陆禛居然连半点怜惜都没有,也没伸手去接应她。 小蝶对七杀门的一草一木,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错。之所以弄成这样,倒是有意的。本以为仙督大人会怜香惜玉,谁知他眼睁睁地瞧见她翻滚到水沟里,连面色都不带一点惊动。 小蝶弄了一身湿,尴尬得不行。这个局太意外了弄巧成拙啊。 陆禛看着她从水中起来,说了句:“人小鬼大。” 然后踏着桩子继续往前走。对岸几名弟子看到小蝶跌入水中的狼狈样,都忍不住想笑,可碍于仙督大人在场,又不敢笑出声,憋住笑,一本正经地打招呼:“仙督大人。” 陆禛微一点头,继续往前。 等陆禛走远,大家哄然大笑。 “小蝶,你刚才那个表演再来一遍呀,师兄我来接住你。” 小蝶一跺脚:“滚,谁要你接。” 咬着唇,气冲冲地走了。 回了院子。 “小蝶,你不是带仙督大人去找掌门了吗?怎么弄成这样。”刚才和她一起打扫庭院的女弟子惊讶地问道,“你这是表演湿身勾引仙督大人吗?” 说着便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小蝶被她嘲笑,追着要打她,二人便在庭院里疯闹起来。 “别闹了,还不快去换你的衣服,湿嗒嗒地穿在身上舒服吗?真是的。” 小蝶这才停了追逐,去屋子里换衣服。 “快点回来啊,别偷懒,我一个人可扫不过来。”身后女弟子嚷着。 陆禛知道燕七在钓鱼,于是,一直往前走,终于到了一方池塘前。 看见燕七坐在遮阳亭里,守着一根鱼杆在垂钓。 “仙督大人找我?”燕七有些奇怪,不知他找自己有何事。他因伤势严重,什么也做不得,在床上躺了几天都快闷出病来了,便想到钓鱼清心。 “燕掌门可知花月洞在哪?” “花月洞?仙督大人问这个干嘛?” “你只管说花月洞在哪。” “就在花月山,位置有点隐密。那洞在半山腰,没人敢去。大人为何忽然想起问这个?” “山洞有多大?能否住人?” “山洞倒是挺大,但那里常年住着一条巨蟒。那巨蟒修炼估计有千年,有些法力,聚焦了整个花月山的蛇类聚焦在那里。平常人是不敢去的,哪怕我们这些修仙的也不能随便去招惹它们。蛇类挺记仇,一旦和它们结了仇,便很难安生——至于住人嘛,应该是可以住人,但谁敢去哪里呀。” “具体怎么走?” “出七杀门直走,便可看到花月山,花月洞在山的北面。” 听完燕七的叙述,陆禛估摸着魔教便是躲在花月洞里。自己每晚与师妹去花月山上,居然没有发现—— “那好,现在集合七杀门的弟子,随我去花月洞救人。” “救人?仙督大人你是说温姑娘他们在花月洞里?” 燕七有点不可思议,花月洞那地方,千百年来都没人敢招惹的啊,难道魔教正是因此才躲在那里? 燕七知道此事不容小觑,于是便随着陆禛回到正殿,集合了几名伤势较轻的弟子,让他们带着陆禛和白妶前往花月洞。 - 花月洞里。 一间隐蔽的隔间里,两张小床,两把椅子,一张石几,室内竟然十分干净。温如玉与凤驰被一道魔障阻在里边,二人灵力尽失。但就算如此,洞外依旧有守卫他们的魔教弟子。 因为花月洞离七杀门太近了,有风吹草动便有可能惊动七杀门,所以,凌孝天很小心。倒不是凌孝天怕七杀门,而是经过那日厮杀,凌孝天知道七杀门现在高手云集。除了不羁掌门黍离君,连前魔尊白稷也来了,凌孝天觉得这场斗争有意思极了。 第168章 七杀门(4) 只要在这次仙魔大战中,杀掉白稷,他便能继续安稳地坐在他的宝座上。大荒十大堂主及旧部中,有不少白稷的拥护者,一旦他们知道白稷复活,恐怕大荒不安宁,他的宝座也会受到威胁。 被抓来的两名弟子一名是西经山凤家的独子,一名是寒山院陆家的独女,太有意思了。这两名人犯对凌孝天来说特别重要,说不定还能逼迫两大世家为他所用呢。凌孝天打着如意算盘,所以,他虽然囚禁着温、凤二人,倒也不十分为难他们。无论是饮食、还是住宿安排得都是极为妥当的。 温如玉站在洞口,往外眺望。当然,她抬眼看到的只是石壁,他们的位置太靠里边了。她在洞里跺来跺脚去,随意走动。这里场地狭小,说是走来走去,其实也挪不开两步。一个转身,她便撞在了凤驰怀里。 凤驰身上有一股淡香,丝丝入鼻,倒甚是好闻,不知道是何种花草。因为好闻,她居然忽略了自己靠在人家怀里,使劲地嗅了嗅,问道:“凤驰,你身上是什么香?” 兴许是被关得太久太无聊,凤驰忽然生出促狭的想法,说道:“男人香。” 温如玉“啧啧”了两声:“那我还有女人香呢。” 凤驰低头,俯身在她耳边轻笑了一下:“我闻到了,还真有。” 温如玉急跳开:“你轻薄我,我告诉凤夫人去,看她不打你。” 她这一急跳,碰在岩壁上,撞得生疼,赶紧伸手去揉脑袋。手还没伸到,便被凤驰一手揽过腰肢,另一只手已揉上。 嘴里轻斥:“看,毛毛燥燥的,哪里象个女孩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温如玉此前被白妶训斥过说她嫁不出去,现在又被凤驰这样说,赌了气道:“嫁不出去也不要你管,我当老姑娘关你何事?” 凤驰:“既然嫁不出去,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纳了你吧?” 温如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凤驰:“那我岂不是应该坐实了这‘不要脸’三个字?” 温如玉说道:“你敢!” 谁知,下一秒,他还真敢。 他握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用力,她整个人便跌到了他怀里。温香满怀,一瞬间,气氛忽然暧昧起来。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薄唇便印了上去。 温如玉傻了,似乎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上一步还说着什么?男人香?女人香?不,是后面,好象说嫁不出去。然后,当她真嫁不出去吗? 凤驰吃痛,放开了她。擦了擦唇上的血迹,满头黑线,这丫头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娶了她,恐怕自己以后是惧内名声在外啊。 他一脸黑线,思绪万千。温如玉看他窘态,不由地“噗嗤”笑出了声。 凤驰的脸更黑了,他被她咬了,还被她幸灾乐祸地嘲笑,她的笑容莫名地激发了他的胜负欲。洞很狭窄,空间很有限,他一回身,再次将她抵到了岩壁上。双手撑在岩壁上,她整个人被他包围住了,贴在墙上一动不敢动。 “再笑试试。”这大约是凤驰有生以来第一次恼怒,失控,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威胁。 不知道为什么,温如玉总觉得他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笑,终于憋不住,“噗”地一声又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去捂脸。 “让你笑,让你笑——让你笑个够——”最后成了两人的嬉闹,温如玉不敌,笑倒在床上。凤驰将她压在床上,不停地胳肢她。 温如玉一边笑一边告饶:“我不笑了,真的不笑了——我投降——”二人终于闹够了,累得瘫倒在床上。因为床小,两个人紧紧地挤在一起。大约是闹得太疯,疯够了的二人静了下来。 半晌,温如玉问道:“凤驰,你说我哥什么来救我们?” 凤驰:“即来之,则安之。不开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心点呢?等吧。” 温如玉:“我们不应该想点办法?” 凤驰:“难道你或我装死,骗他们打开结界,然后再冲出去。别傻了,姑娘。这里是花月洞,一路都有魔教弟子守卫。你、我估计还没到洞口,便被人发现了。你看,灵力没了,你现在连个庄稼人都打不过。至于我吗?多少还有点力气。看看,有灵力在的时候,我是欺负不了你,没有灵力的时候,你就任我欺负。” 温如玉扁扁嘴:“今日之仇,本姑娘来日一定讨回。” 她这一说,又让凤驰黑脸了。他把她怎么了?值得她记那么深的仇?她若不使劲笑话他,他会惩罚她吗?结果——哎——简直不想提了,还被她咬了。 他现在是伤员,一个被她中伤的人,还要被她记仇,他实在太难了。他咬了咬牙,说道:“既然你来日要做仇,我们今天不如把这仇恨加大些。反正等灵力恢复了,我便是你手下败将,趁着现在我还制得服你——我要——” 他说着,翻身而起,直接将她压在身下,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温如玉当然不会任由他摆布,从小到大还没谁能欺负过她。她抬腿夹住他的腰,奋力往旁边一压,将他掀翻,骑在他身上,问道:“认不认输?” 却见凤驰憋得一脸通红,突然爆了粗口:“温如玉,你给老子下来。” 他居然爆粗口!还对一个女孩子爆粗口! 温如玉被刷新了三观,骑在他身上,懒洋洋地说道:“我偏不!除非你告饶。” 凤驰面红耳赤:“我告饶,姑奶奶,你说什么都对。” 凤驰此时快晕过去了,简直是怒火攻心:“你先下来,你要说话算话,我已经告饶了。” 温如玉这才放过他,让他起身。 老天啊!凤驰无语到极致,陆展鸣家竟然养出个傻女儿,他是全然被雷倒了。 他一定得免为其难地把这傻丫给娶了,省得将来她嫁给别人想起这宗事—— 凤驰想,以后自己要有女儿,绝不能让她跟着个孤老婆子与世隔绝地长大,缺少常识的丫头太可怕了。 第169章 七杀门(5) 花月洞,位置极为隐秘。 在花月山北面,常年背阳,本应是阴湿之地,却不想此洞却十分干燥。 因为它位于悬崖峭壁之上,无路可通往,故而基本无人能去。 偶尔有采山蘑菇的村民,会在崖顶找一棵粗壮的大树,拴上一根结实的粗绳,再把另一端拴在自己腰上,然后再沿着绳索慢慢往下探。 当然,冒这么大风险去采草菇,那草菇必是珍贵药材。 据说那里偶尔会长灵芝,村民因不识灵芝,便把它当草菇采,因为这种草菇能卖上高价钱,偶尔被发现时,会有人甘冒生命危险罢了。 陆禛探知花月洞的位置后,并与白妶兵分两路。 陆禛走的是花月洞正面,白妶则走背面,双方呈夹击之势,其目的自然是怕凌孝天溜了。 而此时,白妶正好遇上准备携带温如玉与凤驰逃出花月山的凌孝天。 白妶远远看到凌孝天一群人慌慌张张,从花月洞背面的南坡而出心里不由地暗暗佩服,居然敢把石洞打穿,以为这样就没人发现? 白妶神不知鬼不觉,悄然逼近,然后现身,她出现的时候,凌孝天一脸微讶:“你是怎么知道这洞是穿的?” 眼前的少女,白晳的面容上,一双圆目,本应看上去生动活泼。但凌孝天看到的却是寂静,无一丝情绪。 一种违和感在凌孝天的脑际升起,他莫名觉得有些慌。 “神……神尊!” 白妶垂目,轻抚着手中的君慕,朱唇微启。 “这称呼,你也配叫?” 凌孝天背脊发凉。 他不知道时至今日,白妶的修为几何,自己在她手下能过上几招。 他先是一阵慌乱与害怕,但想到自己背后的势力,心情又渐渐平复下来。一个能让神界灭绝的魔祖,是他的支撑力量,他还怕白妶干什么? 想到这里,凌孝天心情平静下来,嘴角一歪,阴侧侧地说道:“神尊,你这是要属下第二次送你去见阎王吗?” 白妶头也没抬,抚着君慕,半晌,唇角轻动:“放了他们,本尊赏你一个全尸。” 好狂妄的口气! 众魔教弟子冷汗淋淋。 终于,紫衣华服的少女抬起了头,眸子里紫雾萦绕。 “选吧,你们想怎么死?筋脉尽断?还是一刀一刀凌迟?” 她的傲慢激得凌孝天发狂,她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从来没把他当作个玩意儿。就算当年作为她的右护法,她也是那么高高在上。 要不是她那种令人恶心的态度,他怎么会,怎么会背叛她? 他受够了! 用吼地声音大叫道:“白稷,你太欺负人了。本教主今天一定要让你葬身此处。”本教主怎么可能上你的当?神尊,你也太小看凌某人的智商了吧?”白妶轻描淡写,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那你是要与本尊为敌了?” 凌孝天气结,你开口闭口便是让人死,还说别人与你为敌。这态度简直是狂妄到极致。 凌孝天吼道:“当然,早已为敌。神尊想带走这二人,得问属下手中这根鞭子同不同意了。”甩说着,将鞭子一挥,空气里凌厉的“噼啪”声横贯耳膜。 白妶隔空一抓,九只绚丽的紫色凤凰出手,虚影凝实直击凌孝天。魔教弟子早已将温如玉与凤驰往后一撤,拉开距离来。 凌孝天见紫凤来势汹汹,不敢小视。侧身躲过凤凰的攻势,一根鞭子甩得啪啪直响,想要将凤凰虚影拦空击断。 谁知白妶功力比他高多了,鞭子迎上凤凰虚影竟被折回。 白妶步步紧逼,凌孝天步步后退。凌孝天退至温如玉与凤驰身边,白妶不敢放开攻打,深恐伤了二人。 于是,凌孝天借此斡旋。 白妶冷笑一声道:“我乃化神之境,空气中元气皆为我所用。这样打下去,你依旧是输,莫不如早早担风险,将人质还我。” 凌孝天听她说“化神”,心中不免一凛。对方凤兮诀深不可测,再以化神之境与自己对峙,到最后怎么也是亏了自己呀。 不过,他自有他的打算。演戏要全套,他自然知道。 所以,这一场战斗他与白妶打得天昏地暗,似乎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认输。 逼近温如玉与凤驰的那一瞬,如凤霜华忽然没了,白妶手指间两道灵力直奔二人。 她这是要解开二人的封灵穴? 众魔教弟子明白她的意图,忽然齐齐动手,武器纷纷向二人刺去。出招狠辣,一心将对方致死。白妶赶紧一拂手,魔教弟子几乎同时被击退,一个个连退数步后,吐出一口鲜血。此时,白妶已掠身而上,两手抓住温如玉与凤驰往身后一掷。就在这时,脚下一股大力将她狠狠往下拖去。 乾坤鼎?! 当白妶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来不及了,大鼎眼见就要合上,将她关于乾坤鼎中。就在这时,陆禛刚好赶到,见情势危急,不管不顾飞身而上。一柄绝凌剑出手,拖住鼎盖。就那么一瞬的功夫,白妶飞身出了乾坤鼎。 乾坤鼎合上的一瞬,一股毒液喷了出来。陆禛一张臂,护住了白妶,胸口被乾坤鼎的毒液击中。 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人便往地上软了下去。 “师兄!” “掌门!” “仙督!” …… 众人惊呼。 凌孝天哈哈大笑,乾坤鼎之毒天下无解,不知道这次神尊的凤兮诀还能救他不? “哈哈哈哈——”随着震耳得瑟的大笑声,凌孝天携众魔教弟子迅速消失在花月山。 凌孝天之所以逗留在花月洞,主要目的便是针对白妶与陆禛。虽然没能伤到两人,但总算将一人伤成重伤,目的达到。然后,他便带魔教弟子撤离。 白妶当下运行凤兮诀,强行逼毒。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一时却难以将毒逼完。当初,她因师父中了乾坤鼎的毒,被洵玉暗示盗取《凤兮诀》。 凤兮诀是一柄双刃剑。一方面救了灼华上仙,另一方面却导致她走火入魔,堕入魔道,最后葬身大荒。 也幸好,她会凤兮诀。现在,她要用它来救陆禛了。 第170章 七杀门(6) 七杀门,寒冰潭。 潭似弯月,在七杀门偏僻的暗处,院墙外是荒凉不经人的一条岸堤。岸堤下,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河不大,一丈来宽,但很长,一直蜿蜒曲折地通向远方,尽头处估摸着是一条大河或是一条大江。总之,这条小河应该是一条分支。 此时,虽是夏日炎火。但寒冰潭却冷得让人感觉灵魂都能颤抖,也不知此潭是怎么形成的,又为何独具这冰冻的效果。 对于七杀门来说,夏天还不算太难过,恐怕也是因为有这寒潭之故。 燕七讲过一个关于寒潭的故事。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七杀门并没有这寒冰潭。 那时的七杀门一年四季十分正常,弟子们都安居乐业,勤修俭学。门风严正,又乐善好施,常常帮助当地的百姓驱鬼除妖,颇受当地的百姓好评。 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七杀门忽然变得象个火炉,仿佛地下一直在燃烧,一靠近此处,人们便会感受到地气的滚烫。 刚开始,掌门斥责弟子们心情不定,才被炎热所困,逼迫着弟子们每天苦修清心咒。 于是,弟子们便日日苦修清心咒,想通过功力与炎热对抗。可是,弟子们的清心咒的进度似乎跟不上地热的进度,很多弟子开始生病,甚至中暑而亡。 这种地热逐渐从七杀门向四周扩散,后来,这周转的百姓也开始深受基苦。 百姓被地热折磨得人鬼不分,生活得十分艰难,逐渐连种的庄稼都被热死了,水源也渐渐干涸了。这里不停地死人,曾经充满生气的地方渐渐变成了死亡的恐惧之地。 百姓们开始往外移,但热气却跟着他们不停地扩散,仿佛是缠上身的魔鬼。 终于,七杀门中有一人站出来了。 这人便是七杀门百年难遇的神童木子虚。 木子虚为人性情古怪,从不与人打交道。别人主动招呼他,连换得他一声回应,一个眼神也是不能的。唯一能和他说上话的便是七杀门的掌门。 明明是七杀门的弟子,但掌门却对他毕恭毕敬,这惹得弟子们长期以来对木子虚不满。都说他狂妄。 直到七杀门及七杀门周围的百姓终于忍受不了地热,人都快死绝的时候,掌门对所有尚存的弟子及百姓们说道。 “如今这块土地被妖神选中,要将我们赶出去。如果大家不想失去家园的话,请大家随我,一起去求木子虚吧。” “求木子虚?”众人惊讶。 “对,求木子虚。”掌门肯定地说道。 七杀门掌门在百姓们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他救死扶伤,曾经帮助过不少人,在百姓们心目中威望甚高。至于七杀门的弟子,掌门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还活着的人们便去求木子虚。 众人跪在木子虚的门前,三天三夜,但木子虚始终关着房门,并没有出来见他们。 人们惊讶地发现,以往一直都觉得火热得不行,但靠近木子虚后,竟然一点不热了。有些人甚至以为地热已经没了,便偷偷地起身往外溜,谁知溜得稍微远一点,一股热剌剌的气流将他们冲得眼冒金花,真是太热了! 这些想溜的人便又乖乖地溜回来,跪在木子虚的门前,并悄悄地把这怪事说了。于是,跪着的人们更加虔诚了。 终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身素色灰炮的木子虚站在了门口,面无表情,薄削的嘴里叶出几名清冷的话。 “我已让你们凉快多时,诸位何苦还要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 人们惊讶,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不过想他施法将那火妖斗走而已,怎么有苦苦相逼一说? 再说,他既然能施法让他们凉快,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施法呢?他作为一名修仙者,心里难道不应该有天下苍生吗? 说实话,此时,无论是七杀门周围的寻常百姓,还是七杀门的弟子长老,都在心里忿忿不平。见死不救,实非一个修仙者所为。 当人们脸上都露出忿忿不平之色,甚至有人想站起来指责他时。却见掌门往前移了两步,跪在地上垂泪。 只听他说道:“木大师,你虽名义上是我七杀门的弟子。甚至可能因为我现在跪在你面前,为你惹了一身的骂名。但无论如何,请木大师勿要责怪他们。这场火妖侵蚀,眼见就要亡我七杀门,而我作为一方掌门,却无力庇佑弟子,这使我羞愧难当。” 木子虚不为所动,道:“尔等生死与我何干?我非神非佛,也无大慈大悲之心。你这般求一个无心之人,有何用?” 掌门道:“木大师,您若无心,我愿捧心奉于您,只求您救救大家。” 掌门说着,便伸手抓向自己的胸膛,捧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当时,所有的人都吓着了,全都木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停滞了般。 木子虚始终平静地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忽然出手,接过那颗心,按入自己的胸膛。 原来他真的是无心之人!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一直在错怪他。 他没有心,所以他无法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 接下来,奇怪的事发生了。 突然,木子虚整个人开始变扁,拉开,拉得五官面目全失,成了扁平形,接着,这扁平形便倒在了地上,形成一湾寒潭。 寒潭一现,地热慢慢地褪去——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叫道:“木大师!” 可是,他们的木大师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无心人将自己化着一湾寒渣拯救了所有人。 而那位掌门为了拯救大家,把自己的心献给了木子虚。 …… 这个故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这寒潭却对陆禛的毒性有良好的疗效。此时,他上身赤裸,立于潭池之内,寒冰潭水阻止住了毒性快速漫延。 他背对着白妶,皮肤白晳,腰线流畅完美,一眼望去简直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儿。 白妶竟不避讳,站在岸上,嘲笑他:“想当日,你将我扔到寒冰潭水里浸泡了十五日,现在轮到自己了吧?” 第171章 七杀门(7) 陆禛受伤后,内力溃乏。寒冰潭的冰寒之气令他浑身颤栗,十分难受。这时耳边传来某人的讥讽,不由地咬牙切齿道:“等我好了,再把你扔到寒潭里重新泡过。” 白妶得瑟:“到那时,你未必把我扔得下去,很有可能是一起泡。” 不想,却被某人恼羞成怒,拽住一只脚拖了下去。顿时全身湿透,冷得她立即运行内力抵挡寒冷。又被某人一拽,抱在怀里,那人竟毫不知廉耻地说道:“你运功,我取暖。” 白妶:“……” 两人仅一纱之隔,白妶被他这样一抱,脑子里不免天马行空。 还未运功,便臊出一身滚烫的热气。 果然舒服多了,抱着一个火炉,寒潭水已不再那么冰,真是一举两得,陆禛看着白妶红一阵白一阵的面色,嘴角微勾。 寒潭水冰冻刺骨,白妶热了一阵,便开始觉得冷,赶忙运功抵挡寒气。好在她已竞化神,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倒也不甚累。 陆禛理所当然地享受白妶不停地为他运功散寒,丝毫没有愧意。 哎,这怕不是个魔鬼。 白妶在心里叹了口气。 前院,小蝶和另一名女弟子正在打扫。 女弟子说道:“听说仙督大人受伤了。” 小蝶:“你怎么知道?” 女弟子:“昨儿我去给师父送茶,听师兄在给师父讲。” 象她们这样刚入门,道行甚浅的小弟子,平日里并不能接触到门中重要事务。所以,很多消息也是不知道的。 小蝶听了,急了,问道:“伤得严重吗?” 女弟子:“小蝶,你还是收起你的心思吧,仙督大人眼里只有白姑娘。” 小蝶说道:“男未婚,女未嫁,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女弟子“嘘”了一声:“这话可别乱说,被人听去了就不好了。” 她知道小蝶平日里仗着师父对她有几分宠爱,一向胆大妄为,生怕她做出过火的举动。要知道白姑娘那气场似乎很不一般,她虽不知道白妶是什么来头,但总觉得她举手投足里有一股说不出压迫人的气息。 所以,女弟子为了小蝶,倒是诚心相劝。 然,小蝶觊觎仙督大人的美色,各种打听,终于知道仙督大人在寒冰潭冷水浴。 她平素里便胆子甚大,仙督大人虽气场强大,但小蝶还是不怕。于是,她借口给仙督大人送吃食,提着一篮子食物便往冰寒潭而去。 刚至冰寒潭门口,便被一名弟子拦下。 “小蝶,仙督大人在里面冷浴,不许人打扰。” “我来给仙督大人送吃食。” “仙督大人吩咐过,不许人打扰。” 小蝶悻悻地退了出去,但怎么也不甘心。美男沐浴,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小激动,满脑子全是对仙督大人的意淫。 于是,便跑到院外,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院外河堤上长年未有人行走,人多高的野草都把河堤给遮挡了,指不定一不小心失了足会掉到河里。 她居然硬是踏着那野草,脸上都被野草划破了好几刀口子,渗出血来,生生的疼。就算如此,她仍旧是挪到了寒潭外的院墙边,然后,攀着墙上不知名的野藤往上爬。终于笨手笨脚地翻到了墙上。 她尚未学会御剑,要想进去,也只有这法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翻过了墙。 远远瞧见潭中裸浴的仙督大人,她心里一阵狂喜。紧接着便是想翻身下去,走近一点偷看。 然而,她落地的一瞬,一声惊叫还没叫出来,便一命呜呼了。 …… 入夜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弟子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一个个洗漱完毕,脱衣、上床,准备睡觉。 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床铺,白天与小蝶一起打扫的女弟子这才想起来,自小蝶说去替仙督大人送食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难道仙督大人还真看中了她,留她服侍?白姑娘会同意? 她有些疑惑,但也没深想。 谁会想到一个大活人会忽然消失呢? 清晨,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院子里。 与小蝶搭组的女弟子扭了扭脖子,洗漱、吃饭。心里还在想,小蝶去服侍仙督大人的话,自己的活又重了,是不是应该找大师兄给再安排个人? 想到这,她便去了前院找大师兄。 大师兄看到她,主动招呼道:“师妹今日不忙么?怎么有空来?” 女弟子鼓着一张小脸,气呼呼地道:“师兄,小蝶既然去服侍仙督大人了,那大院师兄说什么也得再安排一个人来帮我呀,我一个人扫不过来。” 她说着,还抬起手,把手心摊出来。 大师兄一看,手心都磨出泡来了。心里一抽,仿佛痛到自己一般,说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还怎么搞的?不就是昨日小蝶那丫头,非说要给仙督送吃的去,一个人溜出去便是一天,害得我一个人把她的那份活都一起干完了——” 大师兄皱着眉头说道:“哎唷喂,瞧瞧你,把自己都弄成这样了,也不知道给大师兄说一声。” “我这不是来找大师兄了吗?想请大师兄给安排个人。”女弟子鼓着两腮,嘴翘得能挂油瓶。 “你是说小蝶去了仙督那边服侍?不对呀,师父没有给我说这事啊,我这里也没有记录她被调动的事啊。” 这样,我且叫人去仙督那边看看小蝶是不是在那边。如果是师父安排了忘了给我说,那我就再调一名弟子与你一起工作。你先坐一会,等着吧。” 不一会儿后,去问的弟子回来了。 进门就说:“大师兄,小蝶不在仙督那里,昨儿个,仙督也没见过小蝶。” “没见过?”女弟子不由地张大了嘴。 那她一个晚上跑哪去了? 大师兄也意识到情况有异,便立马安排了几名弟子到处寻找。 …… 寒潭不远处,忽然传来两声惊叫。 惊动了寒潭里的两人,这两人当然是白妶与陆禛。 听闻惊叫声,白妶睁目,她正在运功御寒,这潭水果真是妖邪,刺骨地疼痛。她深知如果自己出了潭,陆禛必会受寒潭之苦。虽然听到叫声有异,也没有起身出去。 第172章 七杀门(8) 白妶提高了声音,问了句:“何事?” 那两名寻找小蝶的弟子闻言,慌慌张张地从院墙角落里出来,不敢看潭中两人,低头垂目地报告,说是院墙处有一堆白骨,白骨下是一团衣物,那衣物竟然是小蝶的。 “好了,你们下去罢,去找能负责的人,且勿在此惊扰仙督大人。” 两名弟子应声退下,便急急往前院而去,他们自然是去找大师兄的,掌门受伤在养,大师兄目前代管一切事务。 那名与小蝶日常交好的女弟子听说此事,脸色瞬间苍白,她没想到昨日还在自己面前活崩乱跳,脑子里整天遐想着仙督大人的那个活泼少女说没就没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死了。 生命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这给了她幼小的心灵狠狠一击。 “怎么会?怎么会?她昨儿个还好好的——”她抓住大师兄的衣襟,眼神呆滞。 “师妹,师妹,”大师兄见她精神有些失常,很是担心,摇了她两下。 女弟子总算是被摇清醒了,但口中依旧喃喃自语:“她说她去找仙督,怎么会死呢?是谁害死了她?” 她语气里的质疑似乎在指向仙督大人。 大师兄眸子一沉,这丫头说话怎么没脑子?难不成仙督大人杀了她不成?再难不成,是白姑娘杀了她不成? 大师兄说道:“师妹,你且休息,我们会查清的。事情没查清楚前,话不要随便说,免得冤枉了好人。” 女弟子虽然不想怀疑仙督大人和白妶,但小蝶是因为去找仙督大人而死,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害小蝶?难道不是因为白姑娘一时恼怒杀了她,抛尸院角? 总之,她此时心情凌乱,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忽然死了。 燕七听说此事之后,立马前往院角。此时,白妶与陆禛已从寒潭里起来了,跟了过去,看到一堆白骨。 如果说昨天小蝶还活着,一夜之间便变为白骨,连肉身都没有的话,那她这死法也太蹊跷了。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师父,你看,她的头颅。” 随着大师兄的指向,众人的目光落到了小蝶的头骨上。 只见她的头骨上俨然有五个手指般大小的窟窿,从外形上看,似乎是有人直接将手指插穿了她的头盖骨而死。 好凶残的功夫! 众人猛吸了一口冷气。 然而,她的肉身呢?去了哪里?是什么功夫可以不留一丝残迹地将血肉弄得如此干净不留一丝血迹? “她很有可能死于三千妖杀之术。” 静穆中,一个好听的嗓音说道。这人,当然是陆禛。 三千妖术? 众人不解,什么是三千妖术? 陆禛没有再说话,燕七觉得那可能是一件机密的事,暂时还不能让大家都知晓,于是便下令弟子将小蝶的尸骨移走,并葬在了陵园里。 然而,接下来,可怕的是,七杀门每天便会少一名弟子。 整个七杀门便陷入了一种恐怖阴森的氛围中—— 私下里,燕七从陆禛那里知道得知小蝶很可能是死于一种邪术——三千妖杀,而会此术的人只有洵玉。 因为涉及到旱魃重生于世的消息,陆禛并没有多讲,只让燕七好生防备。 燕七命弟子们每晚聚集在一起过夜,以减轻众人的恐惧感。 弟子们开始猜测究竟是谁这样丧尽天良,最后一致认为:这样恐怖的行事风格,显然不是魔教所为。因为魔教杀人,往往是嚣张跋扈,可能是一刀致命,也可能是一掌击毙,象这种将人弄成白骨的作法,实在还没发生过。 到底是谁这样杀人?他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夫能将人变为白骨?他又为什么要找上七杀门? 种种疑问在大家心底成一团谜,却又根本无法寻求得到答案。 众人又惊又恐,担心死亡随时会降临在自己头上,谁都不敢落单,连去茅坑都要人陪着,仿佛身边多一个人便多了一份保障。然而,这种想法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事实证明,无论多少个人在一起,那藏在阴暗里可怕的魔鬼都能秒杀他们。 五名巡夜的弟子忽然死了,死相如出一辙,全部尸道最后都变成了一堆白骨。 那些所谓的成群结伴也不过是形式罢了,灾难依旧会上门。 不过,大家依旧成群结伴,因为会更安心。 白妶守在陆禛的房间里,如今,他成了一名几乎无缚鸡之力的人。乾坤鼎的毒让他灵力溃散,每次泡寒潭都苦不堪言。挺有意思的是,后来白妶被他忽悠了几次,终于成为了他的活火炉。每次泡寒潭,都是白妶运功守护。 他又时不时借着病情捉弄她一下,结果每次都弄得白妶躁狂,撩了又不给,遭罪。 白妶发誓下下下下次绝对要他好受,当然,前提是等他好了。 等着吧,以牙还牙。 凤驰和温如玉并没有和大家聚在一起,象他们这种出生世家的子弟可能不太习惯吧,于是二人约定互守。 但二人又因为这问题老是产生争论,争论的话题无非是谁在保护谁。 凤驰认为是他在保护她,因为他是男人,保护女人是男人天生的事职责。 结果却被温如玉嗤之以鼻:“得了吧,都打不过我,还保护我。你拉着我,无非就是为了让我保护你。” 一句话说得凤驰臊得慌,敢情他一个大男人还要一名弱小女子保护?他才不认同呢,就算死,也要死得有男子汉气慨,说得他象个胆小鬼似的,他绝不认同。 又过了数日,大家渐渐摸透了那人杀人的规律。 于是,这夜,众人理决定来个守株待兔。 夜里,照旧是夜黑风高。 夜风微凉,更凉的是人心,因为害怕。 一干弟子全都被聚集在大堂,燕七和陆禛虽伤势未愈,也与大家呆在一起。白妶、温如玉、凤驰藏在大堂角落里。 所有人如往常一样,象是因害怕而聚集在一起。 不过,他们也确实是因害怕而聚集在一起的,当然,这天晚上与往日里有所不同,因为这天晚上高手们都集中到了这里,等待那人的出现。 第173章 七杀门(9) 果然,半夜时分,一阵微微的动静。 假寐的白妶在黑暗里,眼睛一睁。 只见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几乎未有声息。 白妶微微一凛,洵玉功夫竟然进步了如此之多。 那人黑雾蒙面,看不清他到底是何人。不过,依据陆禛的猜测,此人必是洵玉。 黑衣人十指成抓,果断地抓向一名离他很近的弟子的天灵盖。 白妶见识过尸体的症状,知道被抓中的后果。眼见他一抓即将抓中那名弟子,白妶隔空发出一道掌力截住他的动作。 那人被灵力所挡,便知在场有高人。彼方人多势众,黑衣人也不敢贪恋。一跃而起,飞向屋檐。来不知何时,大堂上空的红瓦已被黑衣人揭去,可自由出入。 白妶哪肯容他脱逃,紧跟着飞身而上,二人便在空中激战起来。黑衣人出手时,手指异常细长森白,犹如白骨森森,十指一直成抓形。与白妶交战多时,发现始终脱离不了白妶的掌控,忽然招式一变,九只紫黑的凤凰在掌间呼啸而出。 凤兮诀! 白妶面上露出微微冷笑,果然还是装不下去了。 “师叔还要用黑雾遮到何时?”陆禛清音朗朗。他因毒气未除尽不便出手,一旦运气恐怕毒气会再度浸蚀四肢百骸,到时救治起来又要费一番工夫,在白妶安全的情况下,他自然不出傻傻地出手,否则是越帮越忙。 他气定神闲地立于一角,观看白妶与黑面人战斗,看上去一点不着急。 黑衣人看了看已经出大堂的七杀六弟子和几名不羁山弟子,又看了看陆禛。此时,虽说月黑风高,但地面上有人手里握着夜明珠,天空已呈浅白色,这样的光线下,众人还是能够清楚地观看到空中二人的战况。 见被人识破真面目,黑衣人也不装了,褪去黑雾。 面容清晰地呈现在大家面前,面如冠玉,原本俊美的容颜里,眉间的一线堕印更为妖艳了,可见此人入魔更深了。 “师叔!”温如玉与凤驰大惊,那不是被不羁山撵出山门的玉尊吗?怎么会是他? 洵玉已成堕仙,他眉间那一粒血丝入额,细细地,搭配上他深紫而没有光泽的紫眸给人的感觉极其邪魅,阴森森的,让人心生恐惧。 “玉尊!”燕七微微一愣。他当然是认识洵玉的,七杀门历年都有拜访不羁山的习惯,拜访时就难免不见玉尊。 “哈哈哈哈——”随着洵玉一阵猖狂地大笑,周围的树枝摇曳,落叶缤纷,这功力委实强大地惊人,众弟子不免心惊胆跳。 白妶紫袖一挥,止住在笑声中狂乱舞动的枝桠,比起洵玉的功力,她毫不逊色。 白妶冷冷地说道:“师叔,你在不羁山数百年,修为不浅。没想到你不顾多年的苦修,竟然自甘堕落。” 洵玉道:“修仙是为何?堕仙又如何?长命百岁又能怎样?我洵某人早已不在乎。我本来可以在不羁山安安静静地生活,没想到,你,还有你师父灼华亲手毁了我的生活。” 白妶:“你贪得无厌走上不归路,我师父死在你的阴谋诡计之下,你如今不仅不思忏悔主,还冥顽不灵。” “真是笑话?本座贪得无厌?师侄,你不妨打探一下这数百年来我在不羁山是如何平静如水,性情寡淡的?是你师父占据了我师兄的掌门之位,是你们贪得无厌。”洵玉凶狠地说道,他如今入魔之后,脾气也越来越坏,情绪经常不受控。 “掌门之位,能者居之。慎尊技不如人,还非要想掌门之位,而你不但不阻止,还助纣为虐。” “少废话,要打便打,本座还怕你这小辈不成?”洵玉挥掌间紫雾缭绕。 白妶倒也不怕他,她如今竞了化神,天地元气源源不断地为她所用,只要不受伤,她的灵力一只不会有用尽的时刻。 两人在空中你来我往多时,未能分出胜负。不过,从形势上看,就算洵玉练了三千妖杀之术,对上白妶,依然吃力。他一时半会脱不得身,其他人又不敢出手围攻他——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一声啸声,洵玉一喜,知道北溟来了。 哈哈大笑一声:“老友,你来得正及时,不如将这伙人一网打尽,何况这里边还有不羁掌门。” 北溟一听,声音远远的传来:“如此说来,今日之战本座倒是有点兴趣了。” 白妶见北溟有意参战,心里微微一凛,自己以一抵二,显然自己势弱。陆禛毒气未消尽,此时出手便前功尽弃。她想到次,忽然回首看向陆禛,陆禛被她的摄魂术所摄,人便晕了过去。 “燕掌门,麻烦你带着我师兄及众弟子先走,我来善后。” 燕七自然明年白妶心中所想,当下便命弟子们带着陆禛往后撤,温如玉与凤驰则留了下来帮忙。 燕七将众人撤入地道后,又派了几名弟子分不同方向分别前往西经山凤家、婆萝门、不羁山求援。 白妶手下的招式愈发凄厉,待北溟赶到时,七杀门已人去楼空,只剩下白妶及温、凤三人苦苦逼迫洵玉,洵玉险象环生,连续挨了白妶两掌。见北溟一到,心一松,一直强撑的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老弟,你不行啊。怎么连你师侄都打不过?”北溟阴鸷地歪了歪嘴角,常年不见光的皮肤苍白无血色。此时,月亮已从黑云里爬了出来,银辉洒在他脸上,更加的苍白病态。 洵玉苦笑了一下,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小妮子功夫高了不少,北溟兄小心了。” 北溟双掌出击,白妶反掌相迎,洵玉趁机逃脱。 北溟屡接几招之后,讶异道:“果真,这功夫长得可真快,都不下你们修真界的仙督大人了。” 白妶冷笑:“厉害的还在后面。” 她如今凤兮诀仅九层,尚未上升到十层,如果十层,威力还会翻倍。想想噬魂铃,真是可惜。如果噬魂铃在,一曲噬魔音将大荒秘境的邪祟引出来与这群人大战,孰胜孰负谁又知道呢? 第174章 杏花村闹鬼(1) 二人战了数十个回合后,北溟忽然鸣金收兵。 洵玉不解,归途中问道:“尊主收兵是为何?如今这种情况下,拖些时间,一定是我们胜。” 北溟道:“这个我知道。黍离君中毒不能运功,他们中能打的就白妶一人。但我担心久战不下,会引来援军。毕竟此处距婆萝门、西经山、寒山院都不远。 再者,咱们的当务之急,应是守住昆仑墟天启门,把妖兽赶往天启门祭祀,这才是重中之重。我今日是怕你有失,才急着赶了过来。” 洵玉听完,甚觉有理,叹道:“尊主思虑周全,所言极是。” 七杀门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 黑漆漆的洞中,万籁俱寂,只剩下沉闷的呼吸声。 感官里只剩下一种让人莫名其怪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地下怪兽。 陆禛悠悠醒来,鼻息间是一阵阵血气。 地道里的弟子们虽然没有谁身受重伤,但个个都挂了彩,又聚集在一起,地道里又十分闷热,那股血腥之气便变得浓郁了,令人反胃。 守护陆禛的是燕七的大弟子,因为知道仙督大人身份贵重,这一路上他是全心全力,没有丝毫怠慢。感觉仙督大人醒了,便将手指头放在唇间轻轻地“嘘”了一下,示意仙督大人不要发声。 此情此景,只能祈求不要被魔教那些人发现,不然,白妶不仅要与敌人打斗,还要分心来照顾他们。 陆禛当然清楚现在的状况,坐稳了身子后,心里暗忖:“师妹如今胆子倒是愈发地大了,居然敢对他使用摄魂术!”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 地道洞口闪进一道光,进来一名弟子,报告说白妶已杀退敌人,派他来接大家出洞。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搀着扶着,从地道里回到地面上。燕七思忖着众人都已知道地道的存在,下次一旦有弟子叛变,这洞恐怕就不能再用了。于是,便命令弟子们将地道封死。 刚回到地面,一道白光飞来,落入陆禛袖中。 陆禛伸手将符文摸了出来,符纂上是小纂。 信上写道:近日,不周山的祭祀妖兽将很快到达昆仑墟。押解祭祀妖兽的人是女妪国国主黑木森。一旦旱魃受过祭祀,便能破天启门而出。还望个督早作大算。 看完消息,那符便象往常一样,没了。 因为陆禛是当着大家看的符文,再到符文自动消失,不免让人有些好奇。 但大家也都只是好奇而已,仙督大人的信件对他们来说都是机密吧,不是他们可以满足好奇心的东西。 避开众人后,白妶问道:“师兄你刚才那信——” 陆禛会其意,道:“魔教有大动作,不周山的祭祀妖兽已长成,估计这两天那些妖兽便会抵达昆仑墟。我们一定要在旱魃吃下这些妖兽之前阻止他。” 白妶道:“阻止的方法只有两种,要么杀掉那些妖兽,要么杀死旱魃。我觉得前一种方法靠谱。” 陆禛点头:“那咱们得抓紧时间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师兄的毒?” “已经不多了,可以在路上边走边解。” “但师兄内伤也未愈合,这样辛苦奔波,我怕毒与伤都不好控制。” “放心,我不是有你这个神医在吗?” …… - 离蓬莱岛不远的杏花村。 有两名白衣少年与一只白狐正在闲逛,正是楚延与付侃以及白妶的灵宠呦呦。 杏花村,村如其名,漫山遍野的杏花润浸莹透,莹白色的花朵在枝头娇俏斗艳,含着露珠儿,看起来很是喜人。 他俩受陆禛之命,四外探寻噬魂铃的下落。根据陆禛的提示,噬魂铃当年被灼华上仙分散,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沿途抛弃。而他抛弃的地点大多是荒山野岭,也就是说越偏僻的地方越有可能出现。但玄铁这东西,就算在山岭里被砍柴的人发现也绝对会拾回家的。 所以,陆禛认为那些铃片大部分有可能已经回到市面上。 两人带着呦呦,半个月来奔赴了不少地方,却始终没有噬魂铃半点蛛丝马迹。 之所以带呦呦,是因为呦呦认识噬魂铃,并对噬魂铃的特性相当了解,甚至会有一种直觉。 象噬魂铃那种吞噬过几千人性命的凶器,并非一般人能掌控,就算当年落入魔教之手,魔教中也未必有人把控得住它。 而且,这么多年来噬魂铃下落不明。显然,此时的噬魂铃未必在魔教手上,就算曾在魔教手中估计也因无法掌控此类凶残之器而将它抛在了荒郊野外。 楚延:“付侃,你说仙督大人为什么要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你我二人。” 付侃闷了会,说道:“仙督大人大概是看得起我,顺带将你派在我身边而已。” 楚延大笑:“不是吧,你几时变得这么会得瑟了?我倒觉得是仙督大人觉得我能干,派你给我当助手。是不是,呦呦?” 两个人刀剑一般的眼神同时刺向她,呦呦眨巴着细长的眼睛,一眯,一脸狐狸媚态地笑:“陆禛看中的是付侃吧。” 她倒是会挑,知道楚延虽然整天叽叽咕咕话多,真正的家长却是付侃。看人一准,是小狐狸最大的优点。 就象她选中白妶一样,反正陆禛最后什么都听白妶的。看起来是个家长,实际上是个家长婆,这个实质小狐狸抓得死死的。 楚延故作恼怒:“好你个小狐狸,吃里扒外,你知道这一路上都是谁在给你买好吃的吗?好,你等着,这一路上我让你喝西北风,别说好吃的了,吃的都没有,饿死你。” 小狐狸两只黑眸在转,仰头便向付侃告状:“付哥哥,楚延不给我吃的,楚延他威胁我——” 她说着,两只小爪子抱住楚延地腿撒娇发横,小模样又可怜又可爱,萌极了。 付侃忽然轻笑,这小家伙还真会讨好人,难道白妶会宠爱它到如此地步。 项上是锁金玉项圈,关键是项圈的吊坠竟然是个顶级的空间戒指,想必能装好多东西。真不知白妶在那里面给她装了些什么宝贝。 “有我在,他不敢。”付侃说道,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呦呦摇摇大尾巴,仰起头惹事:“楚延,听到没。你别左耳进右耳出,惹到了我就是惹到了付哥哥,到时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楚延气笑了:“你俩结盟欺负我是吧?我就知道我是多余。没想到付兄竟然会喜欢一只小狐妖。话说,小狐妖,你能变人么?你是男是女啊?” 第175章 杏花村闹鬼(2) 呦呦横横地说道:“你管我是男是女,记住,咱是你惹不起的人!” 付侃扶额:“这小家伙是给一根杆子就能往上爬吗?” “惹不起?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到底惹不惹得起?”楚延沉下脸来,佯装着要去抓她。 小狐狸滑溜,绕着付侃的腿一转,楚延没抓到。一人一狐便借着付侃这座冰山绕来绕去,玩了一路,楚延没抓到她,呦呦也累了个够呛,可怜巴巴:“付哥哥你为什么不帮我?不,爹爹,妈妈打我,你为什么不帮我?” 小狐狸忽然改口叫爹妈,楚延听到她叫他妈妈,黑了一脸。 付侃那座冰山脸居然冰裂了,嘴角勾起,似乎这称呼很受用。 楚延愤愤地:“死狐狸,你为什么叫他爹?为什么我不是爹?” 呦呦挠挠小脑袋,说道:“因为付哥哥想当爹啊,他不想当娘。” 这什么跟什么?楚延心累。 三人说笑间便到了村头一户人家。那人家门前,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楚延好热闹,当下便扔开付侃,一个劲地往里挤。 只见那家人门口,摆着一柄棺木,显然是家里死人了。男人不吭声,脸上也不见有悲伤,女人却哭得抢天呼地,哀恸之情溢于言表。 楚延听她一边哭一边嚷:“小花她还没死,我的小花她还没死——”女人说着,便要去掀棺。那棺倒是没封太严实,只是随意在顶上搭着一层木板,缝隙都还在,还没来得及涂抹封缝隙的泥土。 男人拖住女人,怒吼道:“你这婆娘,讲点理行不。她已经死了,让她好生上路。” 这时,一名媒婆装扮,穿得红红绿绿的女人摔着花手绢儿,迈着小碎步,上前劝那名哭得惊天动地的女人道:“我说小花她娘,你女儿这是好福气啊,嫁给了张员外家的少爷,下辈子定会投个好胎的。我说你,伤心个啥,要是我有小花这样的姑娘,笑都笑醒了。” 小花娘忽然象发了疯一般,冲上去,拽住那媒婆便要撕打,几名看起来是来抬棺的壮年汉子赶紧一把把她拉开。小花娘虽然被拉住了,但口中的骂声却不停止:“姚梅娘,你作孽,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你全家也不得好死,生个儿子没**,生个闺女万人骑——” 那叫姚梅娘的妇人被她抓了一把胸,这时正捂住胸口叫疼,一听她骂得这样难堪,不由地大怒,当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花娘的鼻子骂道:“我姚梅娘为你家的事跑来跑去,为了给你家小花配一门好**,省得她地下寂寞,我姚梅娘的脚都跑断了,偏偏还被你骂成这样。大家说说,她讲不讲理?” 周围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村里的人,平日里虽不大看得惯姚梅娘,但因为她是媒婆,倒也不便得罪于她。众人都不吭声,只看二人撕扯。 楚延一向好事,遇到这种事当然要任由着性子了。向旁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家子一家三口,男人和女人是半路夫妻。女人丈夫死了,寡居,家里人生怕她将来无靠,找桃梅娘帮她撮合,好不容易招了现在这男人上了门,这男人叫齐二。原本家里人看他老实,又是姚梅娘知根知底,说是邻村的人,为人勤快老实。 真是媒婆的嘴,坏的也能变成好的。结果结婚不足半月,齐二便露出本来面目。不仅好吃懒做,更是吃喝嫖赌样样倶全。小花妈日常缝缝补补,好不容易挣点零花钱也给他抢去了。 这不,前些日子小花生了病,成日恹恹的。小花妈想带孩子去看病,齐二不许,这一来二去拖了几天后,孩子竟然不行了。今天天儿一早,齐二便找了棺材,说是孩子已经断气。 正巧,姚梅娘在为镇上张员外刚死去的傻儿子配**。听说娘家村子里有小孩死了,便来看人。看过之后,觉得小孩子五官周正,便报了张员外,然后又递了生辰八字,合了婚。八字先生说二人八字正合,再适宜不过。 于是,姚梅娘便一早带了彩礼,上门来提亲了。 现在,姚梅娘带了几名壮汉,准备将小花抬回张员外府上,择时进行**,然后合葬呢。 楚延听完旁边那汉子说后,又问道:“既然是阴魂,那也得人家亲妈同意吧。人家亲妈都不同意,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那汉子道:“这位爷,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吧?” 楚延问道:“什么习俗?” 那汉子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楚延扶额道:“可那汉子明明是入赘的嘛,算不上嫁吧?再说那毕竟也不是他亲生闺女,他凭什么作决定啊?” 汉子道:“谁拳头硬谁就是大爷啊,这孤儿寡母的还不任人欺负?” 楚延:“你不是说她娘家还有人吗?” 汉子:“死了。” 楚延:“死光了?” 汉子:“就是这样。” 楚延:“……” 这时,付侃抱着呦呦已经挤进人群。 姚梅娘一施眼色,几名壮汉便准备抬起棺材走。小花娘冲了上去,死死拽着棺材叫道:“我闺女还没落气呢,你们不能将她抬走。” 齐二吼道:“贼婆娘,都躺了几天了,还没落气,亏你想得出来,是要等尸体臭了才抬走吗?” 小花娘哭道:“乡亲们,请你们评评理,我女儿还没落气,她后爹就将她卖给人家配**——” 姚梅娘对着齐二使了个眼色,齐二也急了:“混账婆娘,什么没落气?你这是要败坏老子的名声吗?快快快,抬走。” 他冲上去,掰开小花娘紧拽着棺材的手。谁知,小花娘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张开嘴咬了他一口,他一边摔手一边骂道:“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要打这婆娘,是她实在太不听话了,还咬我——” 说着,他一脚向小花娘踹去。 他脚虽探出,却踹不下去了。一只脚在半空象是被什么固定了一般,另一只脚撑着地面,只一会他便觉得酸软了。 扯着嗓子骂:“哪个龟儿子在整老子?” 第176章 杏花村闹鬼(3) “龟儿子,你骂谁呢?老子在收拾龟儿子。”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 声音很陌生,村民这才发现人群里有两个陌生的白衣男子,生得玉树临风,半点不象俗世凡人,一派出尘的气质,长得又相貌堂堂。身上的白衣是上等的锦缎,领口袖口以卷云纹绣成,当夫是脱俗得很。 而说话的那位面相亲切,不笑似笑。 齐二看到是陌生人在说话,虽然长得有模有样的,但这是在他家,他的地盘,便撒泼道:“你是何人?跑到别人家里来管闲事。” 楚延也不与他讲理,对付这种人,谁横谁是爷。 “你管我是谁?我就说一句,打开棺材,让大家看看这姑娘是不是还有气不就得了?也省得人家说闲话。” 齐二:“不能开,开了影响运气。” 楚延:“影响谁的运气?你的?你家人的?还是谁的?” 齐二:“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楚延:“因为这孩子不是你亲生孩子,人家亲娘要看,你凭啥不给看?” 齐二:“她是我老婆,难道你不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 楚延:“不是她嫁,是你入赘。” 齐二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话算。” 楚延:“你今天不说清楚,爷今天就不准抬走。” 齐二抬着一只腿,另一只腿愈地酸软了,觉得晦气,遇到个莫名奇妙管闲事的人。于是说道:“我为什么要答你?” 楚延:“因为我问你,你就得说。” 齐二:“你讲不讲理?” 楚延:“谁的拳头硬谁说了话就算。”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楚延这话正是刚才齐二说过的话,大家没想到楚延会直接拿它来怼齐二。 齐二咽了口口水,向姚梅娘使眼色。 姚梅娘将手中花绢摔了两摔,逼仄的空气里立马出现一股浓浓的低劣香粉味儿。 只听姚梅娘说道:“这位少侠,你好打抱不平是优点。可是,你这样盲目地打抱不平对咱们这些苦命人来说就不公平了。少侠,这齐二可是收了我们家张老爷钱的。少侠若非要阻挡我们抬走的话,那也得让齐二把钱吐出来,再有,耗费的这些工时和我们的吉日又找谁赔去啊。” 小花娘这时忽然见有人来帮她,感激地抹着泪,看着眼前这位公子。 楚延听了姚梅娘的话,当下便道:“我管你们什么买卖,我只知道孩子的亲娘没有答应。你要买人,为什么不先问孩子的亲娘。” 姚梅娘毕竟是吃媒婆饭的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见对方不松口,还处处挑她的毛病,便想欺他是外乡人,说道:“少侠,你有所不知。我原本以为这齐二是孩子她亲生父亲,才与他做这买卖的。既然现在是这种情况,我也不为难这一家子,只要将我付出买人的二十两银子交还,我也不说什么工钱不工钱的了,我今儿个自个儿掏了腰包,把这几位汉子的工钱给补上,张员外那边我再去打点打点。一句话,还钱了事。也省得再浪费我时间。说起浪费时间,为了做成这笔生意,我这脚哦可真是走得疼死了,来来回回不停地奔跑,没个辛苦钱不说,还要倒贴银子。罢了罢了,就算老娘人倒霉,去财消灾吧。” 姚梅娘那张媒婆嘴可真是会说,一顿叭叭叭,说了一大堆,说来说去就三个字:“她有理。” 周围围观的人自然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因为邻里乡亲,日后又少不得要找姚梅娘办事,都不肯得罪她。任她一张利嘴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楚延:“你不知道齐二不是孩子的亲爹?如果没弄错的话,当初这亲事还是你提的呢。你这个恶婆娘害了母亲又害人家女儿,还黑白颠倒,当真小爷我收拾不了你?” 这时,齐二一只腿举在半空中踹不下去,另一只腿站久了,已经软得受不住,终于在一阵颤抖中跪了下去。于是,楚延便解除了他的禁制。 付侃懒得听他们啰嗦,走上前,用宝剑一挑,直接将棺材盖子揭了。 齐二骂道:“哪来的强盗,管我家闲死,我要拉你进官。” 付侃可没有楚延那好性子,回头便是一记隔空耳光,只听一声响亮的“啪啪”声,齐二左右两边脸上各显一道红红的五指印,顿时脸便肿了起来,胖得象个猪头。看热闹的人忍俊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小花娘看到棺材被揭开,赶紧去摸她家姑娘的脉搏。喜极而泣:“人还活着,人还活着,你们来试试,你们来试试——”1541 其他人听说人还活着,赶紧上前搭手,帮她把人抱出棺材,放到旁边的凉椅上。 小花娘“扑通”一声对着楚延和付侃跪下,说道:“谢谢二位恩人。谢谢二位恩人。”便泣不成声。 楚延说道:“大姐,快起快起,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并不费事。” 付侃上前给小女孩搭了下脉,渡了一道灵气给她,小女孩便醒了,一见到她娘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指着齐二说道:“娘,娘,他要杀我,后爹要杀我——” 齐二顿时吓得魂飞魄芨,爬起来就想往外跑。此时他虽然觉得脚还有些麻,可逃命要紧啊。 他还没跑到门口,便被楚延一道灵力给抓了回来,说道:“想跑?不交待清楚怎么可能让你跑了?” 旁边的姚梅娘见势头不对,便想溜。楚延又一道灵力将她拉回,吊儿郎当地说道:“你那二十两银子难道不想要了?” 姚梅娘巧舌如簧,说道:“人命关天的事,我得先回去向张老爷报告一声。” 付侃将宝剑往她面前地上一插,一声不吭地盯住她,不怒自威。 姚梅娘吓得瑟瑟发抖,说道:“二位少侠,好说好说。二位有什么只管问就行,我保证好好配合。” 楚延见姚梅娘和齐二神色慌张,估摸着里面有内情,便说报官。 于是,众人这才扭了二人往官府送去,官府衙门还把镇上的张员外请了来,一审才知道,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第177章 杏花村闹鬼(4) 原来,张员外家儿子因生病早夭后,张员外十分伤心。这儿子是他与十姨娘所生,长得最是乖巧聪明,深受张员外的喜爱。十姨娘自然也是十分悲痛,日日哭泣。张员外心疼母子二人,便找了方圆十里内的媒婆,悬赏让她们为自己早夭的儿子找个配**的妻子,模样要好,身家要清白,家世不论,凡说成此事者赏白银五十两。 众媒婆听了这消息莫不兴奋,五十两,是她们一年也挣不到的数啊。 众人都纷纷四处打探,问有没有才去世的未出阁的姑娘。可是,张员外的儿子冰冻在水晶棺里都十来日了,众媒婆都没点眉目。别说死去的姑娘了,连个死人都没有,这到哪里去找配**的姑娘? 有一日,姚梅娘回娘家,正好遇到齐二。齐二的亲事是姚梅娘介绍的,他自然与姚梅娘熟悉,二人便闲聊了起来。 “姚大姐,你好端端地愁啥啊?是我姚大哥他那啥不行了么?”齐二调笑着说。 姚梅娘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说道:“那死鬼要不行,老娘不给他戴上几顶绿帽老娘便不是人。” 齐二向她竖了竖大拇指:“我就知道姚大姐是狠人。那大姐今天愁啥呢?” 姚梅娘被齐二逗乐了后,也没刚才烦心了。摔了摔手上的花手绢儿,说道:“大兄弟,不瞒你说,我还真遇到难事了。” 齐二挤挤眼,说道:“姐,你有啥事说与我听听,我要能帮上忙,准帮你,姐的事便是兄弟的事。” “哎哟喂,二狗子,你这结了婚之后倒越发会说了啊。一张小嘴哟,又甜又巧,是哄你家媳妇练出来的哇?” 齐二唾了一口说道:“哄她?老子才没那个闲工夫,要哄我也哄姐呀,姐开心比什么都好。” 姚梅娘被恭维得欢欢喜喜,觉得自己魅力依在,笑道:“你来哄我,叫你媳妇瞧见,晚上你就跪搓衣板吧。” 齐二说道:“怎么可能,那小娘们我说东她不敢往西,成天巴捧着老子,生怕老子不要她了。” 姚梅娘对着他挤挤眼,抛了个媚眼:“说得自己很厉害似的。” 齐二说道:“不是老子吹牛,那小娘们儿算个球,老子若不是看在她还能挣几个钱的份上,早把她卖到妓院去了。” 姚梅娘拿着手绢儿甩了甩,说道:“二狗子,这话莫要乱说,等邻里乡亲听了,还不笑话你,自己老婆都卖——” 齐二也打住了话题,又才问起正事来:“姚大姐,瞧你这一身光鲜的样子,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你究竟有啥事可愁的呢?” 姚梅娘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张员外家的事。” 齐二知道姚梅娘与镇上那些有钱人走得近,便问道:“是那个富得流油的张员外?听说他们家地上都铺着地毯,可豪华着呢。” 姚梅娘扭着腰肢,与齐二并肩走着,一边说道:“那是,张员外是这方圆百里的首富,有钱得很。他们家那狗啊,吃得比人都好,日日有骨头啃。” 齐二说道:“狗的日子都那么好过?哎,这狗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德,竟然比人都活得好。他家这样的大富人家,有什么事值得姐发愁呢?” 姚梅娘说道:“你可能还没听说吧?他家十姨娘的儿子死了。” 齐二道:“听说了。可他家儿子死了干你何事啊?你愁个啥啊?” 姚梅娘:“这样说吧。他家十姨娘是张员外的命根,而十姨娘的儿子更是张员外命根中的命根,他爱这个儿子如命啊。儿子死了自然伤心,但人死了不能复生,还不是得埋了么。他心疼儿子一个人在地下孤单,便想给儿子娶门**。儿子到了地下,有人陪着,日子也好过了。问题就在这个**上。寻了这十来日,别说**了,就连个死人都没遇上。你说倒霉不倒霉?我这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使不出去啊。” 齐二听说有银子,问道:“张家出多少啊?” 姚梅娘说道:“整整二十两啊。” 二十两! 那可是忙碌一年也得不到的钱,勤快点也得两三年才能挣那么多吧。 齐二心思便活络起来,想起自家那个只吃不能挣钱的拖累废,便说道:“姚大姐,这事你别急,我帮你忙。” 姚梅娘斜睨了他一眼:“大兄弟,这事你能帮上忙?这青天白日的,你到哪里去给我弄一个死人来?” 齐二拽着她的胳膊说道:“不瞒你说,我家那小孩最近生病生得厉害,估计也没几天就要咽气了。” 姚梅娘喜道:“真的?大兄弟,你可不能骗你姐。对了,如果别要问起,你可千万别答应,你家闺女一定要给我。” “那是自然,谁叫你是我亲姐呢。”齐二嘻皮笑脸。 “谁是你亲姐。”姚梅娘嗔怪道。 “你就是我亲姐啊,以后还得仰仗亲姐多提携我呢。” 二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齐二家门前,正巧,小花从屋里出来,跳跳蹦蹦,根本不是齐二说的奄奄一息。 姚梅娘说:“好你个二狗子,你居然敢骗你姐,刚才说的亲姐还亲吗?” 齐二道:“亲,当然亲。姐,您放心,等几天你定有好消息。” 姚梅娘听出了弦外之音,笑道:“果然是亲姐弟。今后,有姐一口饭吃,肯定少不了兄弟的。” 齐二对小花说道:“小花,你这孩子,怎么不叫人呢?这是你姚婶。” 自从姚梅娘好说歹说将自己娘嫁给了齐二后,小花娘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小花虽然只有七八岁,但她认定是眼前这个女人害了她娘。 看到这个坏人,她哪肯叫她,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跑了。 齐二尴尬地:“这皮孩子还没打怕,等我有空好好再收拾收拾她。” 姚梅娘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收拾个啥啊,都没几天日子了。将就着呗,收拾的事交给她未来的夫君就可以了。” 齐二会意,二人相视而笑,道了别。齐二目送着姚梅娘碎着小步扭着水桶腰的背影吞了口口水,骂道:“这小娘们真是个吃人血的,她拿五十两,老子才得二十两。” 第178章 杏花村闹鬼(5) 竖日,齐二牵着小花的手给小花娘说带孩子去挖点草药卖钱,弥补点家用。 小花娘见他终于有了干点正事的想法,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便欣然同意。谁知下午时分,齐二抱着昏迷不醒的小花回来,说是不小心跌到山坡下去了。 小花娘急了,赶紧去找大夫来看,大夫开了副方子说道:“这孩子要醒恐怕不是一两副药能解决的。” 因为手上没钱,小花娘也只捡了一副药。接下来的日子里,小花一直昏迷不醒,气息越来越弱。小花娘便求齐二把钱拿出来给小花看病,齐二骂道:“就一赔钱货,挣不到钱,还想花钱。就算老子有钱也不给,何况,老子身无分文。” 小花娘急道:“我给你的那些钱呢?” 齐二骂道:“你那几个钱能干个什么,牌桌子上还没坐热,就没了。” 小花娘说:“我不能没有小花,你就看在我跟你这几年的份上,想想办法,给小花抓点药回来吧。” 齐二:“死婆娘,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个累赘货老子早想天收了她,现在被天收了,老子高兴还来不及呢,还给她看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弄得到钱?借钱?别想了,咱们家这么穷,谁肯借啊?” 齐二死活不肯给小花看病,小花娘以泪洗面也没用。结果第五日早晨,便有了姚梅娘送彩礼代张员外家死去的儿子娶妻之事。 这**比阳婚还难,因为很难找到刚好死了又年纪相仿的孩子。张员外家给出了20两银子的大礼,齐二便心花怒放急急装了小花要送往张府。 齐二此前预先收了十两定金,所以,到正式娶亲那日,如果反悔,他倒还真拿不出十两定金来。 一大笔钱被他日日喝花酒、赌博用得八九不离十了。 案件一清楚,齐二毫无疑问被判定为故意杀人罪,虽未遂,但也判了他好几年。姚梅娘虽未具体参与,但因知情不报,而被判四十杖刑,监禁半年。 张员外家因并不知情,倒是没被罚,但被官府点名批评教育了一番。 本来楚延与付侃认为这事就这么了了,谁知在镇上住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后,忽然听说张员外家闹鬼,还闹得挺凶。楚延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付侃自然对捉鬼降妖感兴趣,甚至连呦呦都好奇了。 长尾巴一甩,在付侃的手上扫了一扫,叫道:“付哥哥,晚上我也跟你们去吧。” 付侃与楚延商议过了,准备夜探张府。 不等付侃开口,楚延说道:“谁带你,晚上一个人好好呆在客栈,哪都不许去。” 呦呦扒拉着两条小前腿,抱住付侃的小腿发嗲:“付爹爹,我要去嘛。” 付侃,低头看了她一眼,蹲下将它抱起,“嗯,晚上我带你。” 楚延嚷道:“带它去干嘛?啥事都干不了,还是个包袱。” 呦呦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妈咪,是爹爹要带我,又不是让你带我,你嫌什么麻烦。”反正小狐狸就知道,叫一声付爹爹,再叫一声楚妈妈,准能让付侃对它投降。 楚延无语:“白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小畜生?管谁都叫爹。” 小狐狸张牙舞爪地气他:“木有啦,我只有一个爹一个妈。白白是白白,陆禛是陆禛。” 楚延:“……” 直呼其名可不是个好习惯,不作死就不会死吗? 这只被白妶过分娇宠的小狐狸太让人伤脑筋了。 入夜,二人一狐翻过张员外家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落脚在西院。西院灯火通明,守卫甚多,据付侃的猜测,西院里一定保留着张员外儿子的尸首,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守卫。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有尸体的地方闹鬼最正常不过了。 二人一狐蹲在屋檐上。明晃晃的灯光下,西院堂屋中间放着两具棺材。一具是价格昂贵的檀木棺材,棺材外面漆着漂亮的花纹,颜色是深褐色,高端大气上档次那种,想来是下葬时要用的棺材。 看来张员外还真是心疼他这儿子。 而另一具棺材却是水晶棺,透明、防腐保鲜,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见棺内人的长相。楚延定睛一看,见那棺中之人约莫十二三岁,长得面如冠玉,十分俊美,身上穿着华丽的云锦制成的袍子,躺在棺中如同睡熟了一般。 二人一狐蹲在屋檐上又过了多时,终于趁着守卫换班的时间,飞身而下,到了棺材边。一瞥之下,楚延大惊。棺内四方摆着镇压妖邪之物,表面上看,是在镇压妖邪,实际上却是在禁锢死者元灵,死者的生辰八字放在胸口,俨然是八字纯阳之人。 突然,一阵脚步传来,二人一狐飞身纵回屋檐。 楚延与付侃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神会意。二人以画符传递消息,只见楚延写道:“张员外如此爱他儿子,为何棺内却摆着禁锢死者元灵的邪阵?” 付侃沉思了一下:“兴许他并不知道,那阵也就咱们内涵看得懂,就算是懂阵之人也未必人人看得懂那阵。” 楚延赞同:“确实。那阵本是守护死者,但死者生辰八字过于旺盛,这才化吉为凶。倒不知施术者是不懂还是故意?” 付侃:“查查不就知道了?” 楚延点头。 小狐狸看二人手里画啊画啊,也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就见二人一时笑一时点头,交流得十分顺畅,它心里倒是十分郁闷。好想知道啊,可是看不懂。 终于到了半夜,忽然狂风大作,呜咽声大起,大堂里烛火摇曳,守卫们一个个吓破了胆似的四处乱逃。 就在这时,棺中人坐了起来,掀开棺盖,开始到处抓人杀人,面目狰狞之极。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随着低沉暗哑鬼魅的声音,十三岁的少年飘浮着身子,四游动。他虽锦衣华服,长相清秀,但他手起脑袋掉,一抓便是一具尸体,似乎没有丝毫意识,只一味地表达着自己内心无比的愤怒。 守卫们虽然拿着张家给的工钱,但谁也不愿意把命交待在这里啊。惊叫逃命之声络绎不绝。 第179章 杏花村闹鬼(6) 前院好不容易才入睡的张员外和十姨娘被一阵拍门声吵醒。 “老爷,老爷,不好啦,少爷又炸尸啦。” 张员外颤威威地起床,一边叫道:“快快,快请丁真人。” 此时,身着黑袍白边的丁真人已到了西院。张员外与十姨娘赶到时,只见丁真人正口中念念有词,刚才还龙精虎猛的少年忽然变得痛苦万分,他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挣扎不已,仿佛呼吸不畅一般,目呲欲裂。 “谨儿。”十姨娘紧紧地拽住张员外的衣袖,失声叫道。 那尸体听到这声叫声,竟然回头向她看了过来,神情十分痛苦。 十姨娘叫道:“快停下快停下——” 明眼人一看,丁真人施法时,那尸体竟然象活人一般十分痛苦。 丁真人说道:“十姨娘万不可仁慈,有妖物在少爷身上,若不施法,它必借助少爷之手残害更多的人。” 十姨娘叫道:“我不管,他是我的谨儿。老爷,你快叫他停下。老爷,咱们的儿子看着我们呢——” 张员外何尝忍心,只是若不制住,这妖物恐怕还会继续杀人。 十姨娘见张员外也无动于衷,哭着嚷着,一阵急火攻心,忽然晕了过去。 那尸首仿佛有感应似的,嘴里模糊不清地狂吼一身,想向十姨娘扑过来,他刚扑到地面的圆圈处似乎被什么禁锢一般,又被拉了回去。 不错,此时,他的周围,已被丁真人用灵气画了一道圈子。 十姨娘醒来的时候,法事还在进行。看到儿子痛苦万分地在阵中挣扎,她扑向丁真人,口中嚷道“我让你停下”,人未扑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回来。 楚延和付侃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跳下屋檐。 众人见头上忽然飘下两人来,不,还有一只雪白可爱的小白狐,都不由地大吃一惊。 楚延忽然伸手,掌间白光绕着那尸首一挥,尸首的痛苦立减,面色平和下来,机械地往水晶棺走去,然后跨进水晶棺中,躺下。 紧接着付侃伸手一抓,将棺中四方角落的镇邪之物抓起,摔在地面上,摔了个稀烂。 丁真人大喝一声:“你们是何人,竟敢毁坏本真人的阵法。要是妖邪再来伤人,你们可担待得起?” 十姨娘见有人出手救了自己的儿子,感激涕零,抹着泪道谢:“谢公子出手相助。” 张员外本来想追究此二人私闯民宅之罪,见楚延只一招便将自己发狂的儿子制服,儿子也没有丝毫痛苦之感。也不追究二人破坏棺中阵法的责任了,和颜悦色地说道:“不知二位高人从何而来?可有方法助我儿平安入土?” 丁真人见张员外对二人态度忽然变得恭敬,生怕二人阻了自己的财路。对张员外说道:“张老爷,这两人不过是市井小民,会些骗人的小把戏。少爷看似平静了,那不过是刚才贫道施法后,他身上的妖邪已精疲力竭,并非此二人之功。此阵需立即重布,否则那妖邪一旦从少爷体内出来,别说整个张家,恐怕整个镇都可能遭遇灭顶之灾啊——” 十姨娘爱子心切,哪容他说下去,骂道:“你个假真人,胡说八道。自你布阵起,我儿并没有好半分,倒是次次受尽你老贼的折磨。” 丁真人辞正严明地说道:“十姨娘,慈母多败儿,你这样一时仁慈,恐怕少爷不得超生啊。你想少爷日日在地狱经受十八般刑法吗?” 十姨娘骂道:“狗屁。我儿又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岂有在地狱受刑罚之说。分明是你这妖人想敛财,故意诬陷我儿是天煞命格。” 丁真人见她蛮横不讲理,也不与她多说。转而对张员外说道:“张老爷,少爷的天煞合格可是我丁真人算出来的?” 张员外有些为难地:“这倒不是。十个算命的九个都说他是天煞命格。丁真人,一定要找到配**的新娘才能更改我儿的命格吗?” 丁真人道:“确实如此,那日报过来的生辰八字是最好的八字,是一个地孤命格,与少爷是绝配。” 张员外说道:“算了算了,那女孩是为他继父所害,人还活着。我张某人总不至于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害别人家的孩子吧。你且为我张家好生安顿少爷,我再叫人去找配**的女子。” 然后,张员外转身对楚延与付侃说道:“二位少侠,多谢二位刚才出手相助。想必二位是出于好意,我也不追究二位破坏阵的过失了。二位少侠还是请回吧。” 听丁真人说了,一旦妖邪从儿子身上脱离,恐怕会伤及整个张家甚至整个镇的人的性命,张员外还是怕了。牺牲一个儿子保全了大家,这也算是儿子对大家的一点贡献吧。 丁真人颇为得意地看着楚延和付侃二人,说道:“二位还是请吧,请别耽搁了贫道施法。” 十姨娘心里只有她儿子,她就见不得她儿子遭受那样的痛苦,正想出言阻止。 “天煞命格!不错!但天煞命格的解法并不只道长这一种解法,再说,这位怀谨少爷吧,也未必是你所说的妖邪附体。”楚延不走,反而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在堂上坐了下来。 他这行为无一不在告诉大家,他今天若是不弄清情况他就不走了,他是赖定了。 付侃走到棺前,凝视尸首片刻,忽然将手伸进棺材。 张员外阻止:“别动我儿。” 他生怕付侃惹出什么新的祸端来,而且,他也怀疑棺中躺的这人恐怕不是自己的儿子而且凶恶的邪灵,看他大杀四方的时候便知道。 付侃瞟了他一眼,说道:“张员外倒是个善心人,看在你善心的份上,今日我二人便帮你这个忙,解决你儿子的事。” 他说完,忽然从尸体的脑后拨出一根银针。 张员外和十姨娘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儿子脑后被扎进银针,他们怎么不知道啊。 楚延走过去,从付侃手中接过银针,看了看,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有人故意将这银针插进这位怀谨少爷的脑后,以防他醒过来。” 第180章 杏花村(7) 醒过来?! 这话信息量极大! 十姨娘联想到张家复杂的情况,不由地心潮涌动,难不成有人故意陷害谨儿? 她能想到的,张员外自然也想到了。但这么庞大一个后宅,如果要去彻查,又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反正儿子已经死了,就算彻查出来又如何,儿子还能复生吗?难道家里死了一个,还要死第二个吗? 虽说张员外有十房妻妾,但却只生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争继承权,这在豪门大户是常有的事情。这样一想,张员外便不敢查了,要是查到是另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让另一个儿子偿命?他张家岂不断后了?而且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他不想查,要悔也是后悔自己太过偏爱十姨太才遭来这等飞天横祸。 见张员外神色平静如常,丝毫没有追查下去的意思,十姨太悲从心起。 想枕边人日日说得有多爱自己,却连自己亲生儿子冤死都不肯彻查,一味地包庇凶犯。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楚延与付侃身上。 她哭泣道:“老爷不想查,妾不敢质疑。但我儿现在如此痛苦,日后恐不能超生。老爷若是还爱妾及儿子,就请留下这两位少侠,让他们替我儿找一条出路吧。”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得楚延说道:“谁说你儿子死了?” 这意思是——没死?! 张员外一听,激动地整个人都颤抖了。急急叫道:“快快,布茶,请二位少侠上坐。” 十姨娘听到儿子没死,激动地都快晕过去了,恨不得跪倒在二人面前,千恩万谢。 丁真人听楚延说了这话,目光阴狠地一转,藏在宽大袖袍里手暗暗运气。谁知,仿佛被付侃看穿一般。付侃左手掐了一个法诀,在水晶棺周围结了一道结界。 丁真人发出的灵力受阻,被弹了回来,人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众人见丁真人无晕无故地倒退,不由地大奇。 楚延涎着脸毫不客气地问道:“丁真人这是在表演吗?怎么会倒着走路呢?” 丁真人对自己的异常表现难以解释,怒道:“还不是你故意使坏。” 楚延声音朗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使坏了?大家看到我使坏了吗?我一直在和张员外说话呢,哪有工夫使坏?” 楚延继续:“是自己使坏,碰上了我付兄的结界被镇退了吧?” 反正他一向脸皮厚,有话必说,一转脸便对张员外说道:“这个人,以后不许他靠近这位少爷,否则你儿子救不活可不怪我们。” 张员外一听,沉下脸来,对丁真人说道:“丁道长,谢谢你这么多天对我儿的看顾,从今天起,这事交给这二位少侠了。你且去找管家结账去。” 丁真人知道张员外对他产生了怀疑,好端端的一场生意竟被这两小子夺走了,十分不悦,当下哼了一声道:“张老爷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日后也不必再请丁某人相助了。” 说完,他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此时,十姨娘已顾不上许多,急切地看着楚延与付侃,说道:“二位少侠是说我儿未死,但我儿经过这些时日的折腾,不知道我儿他还能不能活过来。” 她说这话时眼圈便红了。 张员外问道:“不知少侠打算怎么救我儿子。” 楚延说道:“刚才我师弟在拨出那根银钉时,我已给令郎服过灵药了,让他暂时休养。等我们查明原因后,再作医治。” 张员外疑惑地:“喂过药了?” 楚延知道他疑惑,他人都没靠拢那少爷是如何给他喂的药。于是,楚延说道:“以灵力化气,将药引入他身体中。我这样喂药,你们自然是看不见的。” 张员外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你们少侠真乃高人也。” 然后楚延问张员外:“不知令郎是如何成为今天这样的?” 张员外叹了口气说道:“半个月前,我儿忽然晕倒,找了大夫来,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然后第二天便忽然停止了呼吸——” 楚延:“一个好好的人忽然就倒下了,张老爷就没怀疑过是有人陷害吗?” 张员外:“我也想过。但大夫也查过了,没有中毒迹象。于是,又找了不少道长法师前来作法,都说是中邪了,但那妖邪附于我儿身上,直接吞噬了他的元神。也就是说,我儿实际上已经死了。本来我是想直接埋葬的,丁真人却说,如果不除那妖邪我儿在地底下必不得安生,甚至不得超生。于是,他又建议配一门**,有女童尸体近身,妖邪必无法寄居在我儿身体内——” 然后,楚延和付侃再次检查了一下张怀谨,发现他元神受损甚重。 当所有人退下去后,付侃问道:“有几分把握?” 楚延说道:“用上灵药,问题倒是不大,关键是这事蹊跷,如果不弄清整个事件,只怕咱们一离开,这少年会再次陷入这种情况,性命堪忧啊。” 付侃点头道:“确实如此。不如,咱们好人做到底,把这事弄清楚再救人不迟。” 二人商谈完毕,便并肩出了张府,说是出去买药材。 刚出院子,正好见一顶暗沉颜色的碎花轿子正颤颤威威往外行驶。 楚延随口问了一下门卫:“那是谁的轿子啊?” 门卫知是府上来的贵客,不敢怠慢,说道:“是三夫人的轿子。” 三夫人的轿子?根据楚延的常识,女眷的轿子通常颜色较为鲜艳,很少有人喜欢那么沉闷颜色的轿子的,那轿子倒似故意低调似的。 楚延道:“你们家三夫人真是好兴致,这大热的天地要去哪啊?” 门卫:“听说是去台富山道观还愿。” 道观?这两个词莫名其妙地在楚延脑中停顿了一下。楚延一个激灵,便问道:“丁真人是不是台富山的?” 门卫答:“正是。” 楚延一拉付侃的手肘,牵着他便出了张府,一边笑道:“来,为兄带你去个好去处。” 付侃说道:“不是说出来打听一下,看有些什么线索吗?” 第181章 杏花村闹鬼(8) 楚延:“线索不是有了吗?” 付侃:“你是说富台山?” 楚延点头:“正是!” 小狐狸屁颠屁颠地跟在二人身后,悄悄尾随前面那顶轿子,往台富山而去。 张府三夫人的轿子一路前行,路上没有做任何停留。 到了台富山,轿子便停在了道观前,丫环缠了三夫人的手臂。一名华服女子缓步下了轿,看年纪不过三十来岁,面容娇好,皮肤白晳,但眉眼间却很凌厉,一看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楚延与付侃不便现身,便抱了小狐狸,御剑飞到道观上空,借着树荫的遮掩,藏身到了道观中。 只见三夫人莲步微移,先是去观里烧香拜道。然后趁着小道士不注意时,便移步到了道观后院,急急往后院一间独橦房子走去。 她敲了敲那间隐蔽的独橦小房子门,紧接着便有一名道童来开门,道童显然是认识她的,一见是她,便说道:“三夫人,您来得正好,我师父正在屋内等您。” 门被开至一人能进的样子,三夫人便提了裙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那道童甚是谨慎,看了看门外,确信没有其他人,再把门关上,上了拴。 道童带路,急急引着三夫人往丁真人的房间走去。 楚延和付侃借着枝繁叶密的遮掩,倒是没有被发现。何况,谁会无缘无故地抬头观看空中? 楚延笑道:“难不成三夫人出来是偷情的?搞得神神秘秘的。” 付侃知道他一向吊儿郎当,索性不理会他的说笑。 三夫人推门而进后,借着窗口,二人仍能看到屋内情形。 只见三夫人急急进了房门后,丁真人恭敬地请她入座。三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说道:“丁真人,我虽一介小女子,但说话算话这事也是一言九鼎的。虽然事情没成功,但报酬我依旧不会少你的。” 丁真人接过银票,喜笑颜开:“夫人果真是女中丈夫,一言九鼎啊,贫道算是见识了。” 三夫人说道:“但接下来的事如何是好?会不会被那两新来的发现什么?再有,那小子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听人说,那两小子要救活他呢。” 丁真人道:“夫人莫慌,张少爷是有生机,但那两小子有什么能耐救得活呢?反倒是我们应该把之前的那些抹得干干净净,免得被发现。” 三夫人说道:“放心,我那里我已处理干净,绝不会被他们找到半点蛛丝马迹。倒是你这里,怕是应该处理一下。” 丁真人叹了口气道:“本来,你我二人各取所需,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两个不知深浅的小子,使得我前功尽弃。” 楚延和付侃听到这,不免疑惑,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这道人原来究竟是何打算,竟与功亏一篑扯上了关系。 三夫人道:“那小子八字纯阳,若是拘着他的魂魄为你所用,倒确实是个厉害的好帮手。但那小子意志力太强了,道长那样高深的道行都不能让他屈服——” 楚延与付侃这才明白,原来丁真人竟是想拘禁张怀谨的魂魄为他所用,也难怪能从张怀谨脑后找到那样一枚销魂银针。想到这,付侃的拳头攥了又攥。这无耻小人,借着布道施法,专做害人的买卖,真是可耻。 这时,又听丁真人说道:“他现在魂魄受损,现在那枚锁魂银针被拨了,他很有可能凭着直觉去复仇。你那里有他深重的怨气,我看你还是把这道符放在你院子里,免得他找上你。” 三夫人接过一看,符上有张怀谨的生辰八字,还有丁真人画得花花绿绿的符案。她将符纂揣在怀里,便起身告辞:“丁道长,既然事情没有破绽,想必他们也不会查到什么,我现在还是赶紧回去,避免在外久了引人怀疑。” 接着三夫人便起身,小道童瞧了瞧门外,见没有人,便开了房门,急急引着三夫人往道观而去。 楚延说道:“咱们再等等看,一会进屋里瞅瞅能不能找到证据,说明他二人暗中勾结害张家那小子。” 小狐狸呆了会,有些不耐,说道:“要不,我去引开他?” 付侃摇头。 小狐狸不悦地:“爹爹是嫌我法力低微吗?我能变人形了呢。” 楚延无语道:“变个人形,你就觉得自己法力高强了吗?” 小狐狸扁扁嘴:“你是怕我长得漂亮,和你争宠吧?” 楚延问道:“那你是公还是母?是母的我就不担心了。” 小狐狸忧伤地:“爹爹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油腔滑调的?” 楚延:“那是因为本公子魅力无穷啊。” 小狐狸鄙夷地看看他,然后说道:“一个下面的也这么张狂。” 付侃扶额:这孩子真是变坏了,什么都敢说。 好在楚延一向脸厚,绝不以此为耻,说道:“你一个未成年,什么都知道,你好意思吗?” 小狐狸:“那还不是爹妈言传身教。” 楚延:“我几时教你了?” 小狐狸:“那就是潜意默化。” 付侃扶额:“……” 这伶牙俐齿不输楚延啊。 三人正小声地拌着嘴,忽然,丁真人推开门出去了。小狐狸一见他出门,哧溜一声从树上滑下,翻窗而进。 东瞅瞅,西闻闻。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物事,小声嚷嚷道:“爹爹,快来快来。” 付侃移到它身边,一眼瞧见一个玉瓶,那玉瓶封口有一道符。 付侃施出灵力去感知瓶中有何异常。 “劫魂煞!” 他居然在瓶中养劫魂煞,难怪他一直想拘着张怀谨的魂魄。 劫魂煞的本魂越强,杀伤力便越强,能引出各种鬼怪为自己所用。而八字纯阳的张怀谨自然是动魂煞最合适的本魂。 楚延也试了试,说道:“还好,这劫魂煞并不太强,张怀谨也是坚强,这丁真人努力了十来天也只拘住了他一缕魂。我们只要破了丁真人收集魂魄的阵地,这劫魂煞自然也破了。只是,那个阵在哪呢?” 二人一狐搜查了一圈也没发现丁真人作法的阵地,又不敢久留,匆匆扫视一番后,二人一狐便物归原位,悄悄地离开了。 第182章 杏花村闹鬼(9) 赤日炎炎之下,御剑而行。好在,付侃生怕热着了小狐狸,一路运行冰肌玉骨功为它散热。小狐狸便心安理得地躺在他怀里呼呼睡大觉。 惹得楚延十分不满,说道:“我也想躺怀里睡,多凉快啊。” 付侃:“楚延,你要点脸吧,自己难道不会运功?” 楚延:“不想运,想现成。” 付侃:“……” 这货忒不要脸了吧。 两人回了张府,对着水晶棺研究了半天,商量了救治计划。结论达成一致,要为张怀谨招魂,那就得找一个八字纯阴的闺阁女子。他俩把这想法说给张员外与十姨娘后,十姨娘举双手同意。 但说到八字纯阴,目前来看就只有杏花村的小花姑娘了。十姨娘也不嫌弃人家姑娘家穷,母亲是寡妇,出生不好。只要儿子能活,她便千恩万谢。 人家是未出阁的姑子,自然不可能随意上门。所以,十姨娘便催着张员外赶紧找来媒人上门去提亲。彩礼备得足足的,还保证明媒正娶,是将来的正房。 小花娘正在村口小河边洗衣服,忽然听说镇上来了一大队挑担送礼的人到了自己家,惊得牙都快掉了。 赶紧绞干衣服,挎起盆子便往家赶。果然,她家小草房前敲锣打鼓的一大群,挑彩礼的担子都十来担,镇上最出名的马媒婆正摇着手绢给扇凉。远远看起小花娘携着小花回来,连忙高声叫道:“她大婶,这么勤快啊,一大早上就出去干活了,你真是好女人中的榜样啊——” 小花娘见外边阵仗很大,这排场是她没见过的,心里有点怕,直到看到楚延和付侃带着一只小狐狸也在,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回话道:“马姐姐,你这话真是太抬举我了。来,进屋里坐。两位恩公赶快进来。” 一边回头叫小花去端凳子。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模样长得周正,又聪慧,很是讨人喜欢。 小花娘看了看门外,有些忧心。想到那张员外儿子已死,如今还送彩礼,还派了媒婆来,难不成要让她卖了女儿去配**?这怎么可能。 马媒婆是何许人物,惯走江湖,岂不会察言观色?她一眼就瞧出小花娘的顾虑,便直入话题,说道:“她大婶,你别紧张。今天我确实是来做媒的,但这个媒答不答应还是你说了算。” 她这样一说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绝不会仗势欺人。 小花娘又看了看楚延与付侃,见二人对她微微颔首,便放下心来。 马媒婆见她不紧张了,便娓娓道来,她先是将张家少爷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其中不乏对张家少爷的夸奖,什么仪表堂堂,长相俊俏,聪明过人,家世又好,又知书达理——云云,说了一大通。 小花娘听完后,觉得这孩子实在太优秀了,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这时,马媒婆又道,其实张少爷并没有死,还吊着一口气,要找一个八字纯阴的姑娘配婚招魂。正好他们知道小花姑娘是八字纯阴,于是,张员外与十姨娘便满怀诚意地请她来说合这个媒。 小花娘虽没什么文化,但对自家姑娘的幸福还是很看中的。加上马媒婆在介绍那少年仪表时,两位恩公也频频点头,知道马媒婆没有夸夸其谈,而是说的都是事实。 所以,小花娘对此颇为满意,关键是对方家世还好,又知书达理。这样的亲事对他们家这个条件来说,就是打灯笼也找不着啊。 再说,她家闺女八字纯阴,其实以后婚配也是挺麻烦的。因为民间都传八字纯阴克夫,必须找八字纯阳的相合。而现在张家少爷又正好八字纯阳,这样一想,小花娘觉得这简直是天作之合,便点头答应了。 马媒婆见她点头答应,十分高兴,双方赶紧交换了生辰八字。然后又招呼着外边送彩礼的把彩礼送到屋内。 彩礼确实很丰厚,而且很周到,甚至考虑到小花家穷,怕小花上门时没有合适的衣服可穿。张家比着小花的身材做了七八套新衣衫,而且,这些衣衫中每两件便会稍长一个尺码。想想张家对这事还真是上心,连小花姑娘还在长个子这事都考虑进去了。 小花娘感受到张家的用心,心里很是为自家姑娘欢喜了一场,没想到因祸得富啊。小花换好衣服跟着队伍走的时候,小花娘眼泪啪啪啪地往地上掉。 马媒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她大婶,这镇上又不是有多远,你想什么时候见你闺女就什么时候见,你哭什么?” 小花娘道:“我这是高兴,我为我家姑娘有这么好的亲事而高兴。” 马媒婆笑道:“这倒是实话,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姑娘,我也她想嫁到张府啊。不说身家了,关键是那张少爷模样可长得真好,真不会委屈了你家姑娘。” 小花娘连声说道“是是”,又叮嘱小花在张家要听话,不可乱惹是非,小花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在她娘一把泪一声笑中离开了。 来时虽然没有抬轿子,但挑夫们却临时搭了简易的躺椅,抬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倒也轻松自在,完全没有压力。 一路上,队伍浩浩荡荡地往镇上走去。 小花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躺椅,她坐在上边一摇一摇的,象摇篮,小脸笑得挺开心。虽然也有对母亲的不舍,但母亲一再叮嘱她那张少爷是她未来的夫君,还是名长得顶好看的知书达理的公子哥儿。 而且这次去,如果把张少爷唤醒,以后她便可以留在张家,还可以每天与张少爷一起读书识字,那可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待遇。想到这里,她也挺高兴的。 虽然对男女之事不太懂,但想到母亲嫁给继父那种无赖,她便替母亲不值。好在,她命好,她这一嫁简直就是逆天改命。 张员外和十姨太因为疼爱儿子,听说准儿媳来了,便亲自在大堂上接待了小姑娘。 小花下了轿,不紧不忙地在丫环婆子们的带领下跨过门槛,进了大堂。知道堂上两位是张少爷的父亲和母亲,便福了福,叫了声爹娘。 第183章 杏花村闹鬼(10) 十姨太本以为村子里的姑娘都是那种又黑又粗还壮的野丫头,没想到,眼前这姑娘瘦是瘦点,但模样却俏生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都会说话,还懂礼,不由地大喜。 赶紧拉过小花的手,说道:“多惹人疼爱的姑娘,以后,我就是你娘了,我会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的。傻小子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告诉娘,娘替你收拾他去。” 小花抿着嘴儿笑笑,不吭声。 娘说了,如果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不说话。 挺懂规距的,十姨娘又对她多了几分喜欢。然后对下人说道:“带小姐去玩,不要限制她,她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 十姨娘觉得小孩子都应该由着天性,不应该过份拘谨。 丫环领着小花出去了,小姑娘开始还规规距距的,后来发现还真没人管她。便由着自己的天性在院子里玩耍。 她玩着玩着,便到了西院,西院看她人小小瘦瘦的,穿着却不俗,便知是未来的少夫人。因为上头吩咐了,所以都叫她花小姐。众人见她来了西院,直接往大堂走去,也不拦她。 小姑娘跨进堂屋,看到大堂上摆着两副棺材。于是,好奇地走上去。水晶棺里一名少年唇红齿白,模样很好看,睡着了一般。 这个小哥哥真好看啊。小姑娘端详着少年,忽然意识到他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不由地脸微微一红。 后面远远跟着的丫环看她的模样不由地偷偷笑,小姐年纪那么小居然会因为看到未来的夫君脸红。 吃过午饭后,楚延与付侃便带着小花到了西院,二人先是布阵,让小花靠近水晶棺。小姑娘也不害怕,仿佛与那棺中少年天生便认识似的,倚在水晶棺旁,按楚延的要求盘腿而坐。 接着,二人开始施展灵力和符咒术,在水晶棺上贴满黄色的符文,二人贴的自然是招魂符。少年脑后的摄魂符被拔之后,脑海里余留的那一缕魂魄便有了意识,感受到身边有人在不停地召唤他,想把他叫醒,少年强大的意志力也在不停地努力。 少年的魂魄因丁真人想将他收为劫魂煞而被迫分得四零五散。但由于少年强大的意志,就算那些魂魄支离破碎,丁真人也无法将它们收入玉瓶,努力了十来天仅收集到一缕魂魄。他本是想通过**的方式将魂魄收进玉瓶,可惜未能得逞。 布法约莫过去了两更钟,楚延和付侃累得大汗淋漓,小姑娘大约也坐累了。听到叫结束,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第一次打坐便坐了两更,人都坐麻了。 抬眼瞅了一下棺中的少年,肤色更好看了,面色也更平和了。原本稍有的戾气也渐渐地散了去。 楚延检查了一下效果,颇满意,说道:“再这样三五日,张少爷的半条命就捡回来了。” 小狐狸一摇着尾巴,说道:“半条命和一条命相比,依然等于没命。” 付侃:“……” 楚延眯了眯眼看它:少年,唔,或者小姐,你嘴这样臭就不怕被人打死么? 小花听小狐狸说话,惊讶地瞪大眼睛,说道:“叔叔,为什么狐狸可以说话呀?” 楚延嫌弃地说道:“因为它贱。” 小狐狸裂着嘴对他凶恶地吼了一声:“你才贱。” 然后又仰头委屈地望着付侃:“爹爹,娘亲骂我。” 小花此时脸上的惊愕想藏也藏不住了。 “叔叔,为什么你们能生狐狸?难道你们是狐狸变的?” 这可太惊悚了吧!妖不分男女的么?怎么男男还可以生孩子?小花表情特别丰富地盯着眼前一家三口。 付侃说了句:“别吓着小姑娘。” 小狐狸看了眼被自己吓得灵魂快出窍的小姑娘,悻悻说道:“不是亲生的,他们是人。” 小姑娘这才舒了口气,乖乖,差点就以为这一家三口都是狐狸呢。 接下来的几日,楚延与付侃还有小花都按时给张家少爷招魂,第三日后,便能清晰地感觉到张少爷的呼吸,不现进气若游丝。 不治疗的时候,小姑娘便去院子里摘花,然后插进花瓶里,摆在水晶棺上。 “哥哥,你看,这花多好看呀。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什么都有呢。哥哥,你看得见么?”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望着棺中的人说话,似乎只要棺中的人醒来,她便多了一个玩伴。 七日之后,张少爷脸色红润起来,肤色极好,与常人已无异。但他双目却始终睁不开,生命体能又都是正常的。 楚延与付侃围着水晶棺转了好几圈子…也没研究明白为什么张少爷为何不醒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魂魄都已归位了,虽然还残留一丝在丁真人的玉瓶里,但按道理人应该会醒来,再说,只要人醒了,丁真人也没法养劫魂煞了,那一缕残魂迟早得归位。但事实是,张少爷他就是不醒啊,难道还有什么遗漏不成? “付侃,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 “我看他似乎沉浸在了一个梦里。但不知是何梦境。” “那咱们不如让小花入他梦去看看。” 付侃沉吟不决,因为去梦里探寻会有风险,一旦小姑娘信念不坚定,便可能回不来了,两个人便会困在梦中。” 楚延也不敢打包票,知道入了梦的魂魄如果留恋梦境的话将会十分危险,二人正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 张员外和十姨娘见儿子呼吸平顺,面如常人,比先前心脏脉搏都停止跳动的时候好多了,也很欢喜,本以为儿子很快就会醒来。但此时见楚、付二人愁眉不展,便有些担心了。一问,听说原来是儿子进入了梦境,大概是留恋梦境的原因,迟迟不愿出来。 张员外与十姨娘便问道:“可有办法让他醒来?” 此时的楚延连嬉皮笑脸也不会了,这会儿正经起来,说道:“办法是有,但有些凶险。” 十姨娘急切地问道:“是何方法?” 楚延道:“就是让一个人进入他的梦境,弄清那个梦境是什么,然后想办法把他带出来。” 第184章 杏花村闹鬼(11) 十姨娘道:“那让我去吧,我一定将我儿带出来。” 付侃道:“不可。你是他母亲,跨了辈份,你进入他的梦境看到的未必是他真实的梦境。” 十姨娘奇道:“难不成换个人进去他的梦境会变不成?” 付侃:“当然。做梦的人会根据进入梦境的人随时调整梦境,你是他母亲,他自然给你看的是你希望看到的一面。哪个孩子可能把自己心底的秘密都告诉父母的?” 十姨娘点头道:“这倒也是。” 想到没有合适人选进入梦境救儿子,她心里有些发慌,转头看向张员外,叫了声“老爷”,眼睛便开始发红。 这张员外年纪六十,十姨娘还不到三十,老夫少妻的,当真是疼爱十姨娘之极,见十姨娘红了眼,便安慰道:“别急别急,这不还正想着办法吗?” 十姨娘忍住情绪,内心稍安。 楚延想了下,说道:“人选倒是有一个,但就怕她太小,意志不够坚定,把你家少爷带不出来,这样不仅害了她也害了你家少爷。” 十姨娘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想到了小花。但此时不敢随意冒险,一则不关是那小姑娘的命,还有自家儿子的命。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楚延说道:“不如先将那小姑娘带来,考量考量,看有多大把握再决定。” 众人觉得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便点头称是。 小花跟着丫环进入大堂的时候,发现大堂上四位大人都好严肃的样子,有些不安。她穿着一身青烟色云纱,收拾得利索干净,一张小脸在张家天天燕窝给养得又白又嫩。 十姨娘看着她俊俏的模样,有些不忍让她去吃苦,当下便红了眼,说道:“小花来娘这儿。” 小姑娘虽然知道十姨娘疼爱自己,到底不是亲娘,还是略微有些拘束。缓缓移步走到她面前,十姨娘倒没管她拘束不拘束,牵了她的手,将她抱到自己膝盖上坐好,端详着她,说道:“多惹人怜的孩子,怎么也无法想象当日她爹怎么会下那样的狠手。要是生在我家,我疼还来不及呢。” 小花被她温暖地拥着,又见她对自己亲切地如同亲娘,心里不由地一暖。说道:“娘,你疼小花,小花也要疼娘。” 十姨娘一听她这话,不由地开心笑了,握着她的小手说道:“要是你谨哥哥能醒过来就好了,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 “娘,你放心,谨哥哥一定会醒过来的。” 十姨娘听了她的话很是安慰,说道:“谨儿一定会醒的,他一定想醒过来见妹妹。从小就给我嚷要一个妹妹,这下可真如他愿了。” 楚延向小姑娘招招手,小姑娘从十姨娘的膝盖上下来,看了看十姨娘。十姨娘说道:“去罢。” 楚延看了看小姑娘,轻松地问道:“如果让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接谨哥哥,你去吗?” 小姑娘眨巴着又大又圆的乌黑眼睛,点头。 楚延又道:“但哥哥想留在那个地方,不愿意回来怎么办?”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下:“我一定会想办法叫他回来的。” 楚延:“如果那地方很美,美得连你自己都不愿意出来了怎么办?” 小姑娘:“我可以多呆一些时日,玩够了才出来吗?” 楚延:“不行,因为一旦你进去,你在里边便最多只能呆三日,如果三日你带不回他,你们俩就会永远困在梦中。” 小姑娘想了想道:“那我一定三日之内将谨哥哥带回来。” 楚延:“如果你说不服他回来你怎么办?” 小姑娘信心十足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能说服他的。” 众人看了看小姑娘,还是觉得举棋不定。毕竟是孩子,玩性甚重,万一玩得开心,忘记了回来一事可怎么办? 小姑娘环视了大家一圈,说道:“你们这是不相信花儿么?我娘说了,说话就一定要算话。我都向你们打包票了,我一定会带回谨哥哥的。如果看到好看的,我就闭眼。看到好吃的,我就闭眼捂住鼻子,用嘴呼呼。如果有好玩的,我就掐自己让自己清醒清醒,我会时刻提醒自己我娘还在外边等我回家,谨哥哥的爹娘也在等他回家——” 付侃说道:“好,那我们就让你进去吧。记住,三日之内必须带他出来。出来的那个地方有一条河,只要从河上的桥走到对岸,便回来了。记住,如果三日后那座桥会断,一旦断了,你们便永远回不来了,也永远见不到你们的爹娘,你们在梦境里所见的一切也会烟消云散,整个梦境将会漆黑一片,永不见光亮。这样,你还愿意去吗?” 楚延没料到一向话少的付侃忽然吧啦吧啦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还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把人家小姑娘吓成啥样了。 这样说人家愿意去吗? 楚延撇撇嘴,很嫌弃,就知道这呆子不会做事。 谁知,小姑娘清脆响亮地说道:“我愿意,我不想让谨哥哥永远躺在棺材里。” 张员外和十姨娘听完,松了一口气。但他们又深知,即使小姑娘愿意去,但风险依然很大,他们现在的风险应该说比此前更大了。因为一旦小花进去没有出来,他们就失去了两个孩子。但是,好处也是巨大的。一旦两个人出来了,过几年,他们家也许就不是两个孩子,可能是一堆小崽子。想到这,两人还是开心地笑了,儿孙满堂,绕膝弄孙啊。 丫环先是带小姑娘去沐浴。 温泉池子的水面上飘着玫瑰色的花瓣,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小姑娘褪去衣物,纤纤玉足踩着凉凉的白玉台子,慢慢地走入温水中,沁人的花香扑鼻,散去了夏日里的炎热。 朝阳似火的天气瞬间被这一池静水遣得干干净净的。 沐浴完毕,丫环重新拿出一套青烟色云纱衣套在小姑娘身上。青烟色极呈小姑娘的肤色,她白晳的皮肤象瓷器一般润泽光滑,举手投足间活泼又不失教养,若不是知道她来自一个穷困的家庭还是小村子里,绝对会认为她是一名出身高贵的小姐。 第185章 杏花村闹鬼(12) 丫环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咂舌不已。 这小姑娘也太好看了吧,关键是她是天生的贵气啊,就象一颗被埋得太久蒙尘的珍珠,一旦揭开表面那层灰,便露出本来面目,高贵得逼人。 丫环想,这大约就是命吧,有些人天生命好。 想想小姑娘经历的那九死一生,果真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那样的九死一生,丫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罢了,如果不是幸运,莫名其秒有两名修真者从而遥远的天边偶然路过杏花村,她那条小命就交待了。 小姑娘移步出了温泉池,直奔西院而去。 此时,楚延和付侃正在做法。原先水晶棺里的张少爷已被移入西院卧房,一张豪华的大床,白纱为帐,白玉为床,张少爷已被下人沐浴好换上了一套宽松的白色真丝薄袍,看上去象个玉人似的躺在床上,象是在熟睡。 小姑娘按楚延说的也躺上玉床,一身青烟色云纱落入一片白色中,显得十分仙气,毫不落俗。 小姑娘依言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张怀谨的手,闭上眼睛。 一会儿后,她便发现自己到了一处荒郊。她便走啊走啊,天空骄阳似火,她感觉自己很热,一颗心滚烫,但身上却流不出一丝汗。 她一直往前走,偶尔会飙出一只野兔,一溜烟地从她面前晃过,吓她一大跳。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始终没有找到十姨娘家的谨哥哥。 她走得累了,来到一条河边。 河水清亮透彻,有比她小指还小的细尾鱼在河里游动。因为浅河的关系,那些小鱼颜色极浅,倒真是物竞天择,在任何一个地方,生命都要适应环境才能生存。 她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甜丝丝的。 怎么这么甜啊? 她笑了。 那些小鱼似乎感觉到有人,受惊似地一摆尾,慌张逃走。小姑娘觉得甚是有趣,便伸出双手去捧它们,想要捉住。 谁知小鱼机警得要死,小尾巴又一摆,溜了。 小姑娘一时兴起,便忘记了来的目的,整个下午便沉浸在捉鱼的游戏里。 直到斜阳西下,西面的天空染满红霞,她才惊觉一天快过去了。 天马上要黑了,她应该住哪里?这荒效野外说不定有野兽,她越想越害怕,赶紧起身,往前走去。 她倒是很聪明,既然遇不上人,也不知道往哪里走,那她就一直沿着一个方向走,这样总会走出荒郊了吧。 谨哥哥肯定不可在荒郊野外。 想想,谁有事没事呆在一个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的地方啊。再说,这荒山野林的遇上头狼或者狗熊,小命都没了。谁愿意呆啊。 所以,小姑娘一心要找个有人烟,有房屋的地方。 她一直走,直到太阳落了山,一轮弦月爬上树梢,细细的月芽儿散落着点点余辉,小姑娘才开始害怕。 怕野兽,也怕遇上坏人。 两只小脚丫走得都快断了,磨起了小泡泡,疼得要命。她想哭,可又不想哭。娘说了,在困难面前不能软弱,哭的孩子没有用,娘不要没用的孩子。 可是,娘自己都哭。尤其是自己快死的时候,她哭得稀里哗啦的,为啥她没有觉得娘并没有没用呢?她觉得哭着与后爹抗争的娘可有用了,她用生命护着她。 对,我得找到谨哥哥,带他出去,娘还等着我呢,谨哥哥的娘也等着他呢。她这样想着,便顾不得脚很痛,踏着月色一直往前走。 最后她困得不行,确实想睡觉了。为了安全起见,她便找了一个洞穴,在洞穴门口堆了石块,省得有大的野兽进来。又抱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念叨着张怀谨的名字入睡了。 一觉醒来,洞口缝隙里射入的光亮告诉她天亮了。小姑娘赶紧刨开堵在洞口的石块,探头出去。天啊,已经是日晒三竿了呀。自己当真是来玩的么?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啊。得赶紧找谨到哥哥。 找人自然是去有人的地方,人都是群居的动物,没有谁会愿意一个人一年四季呆在无人的地方与鸟禽野兽为伍。 所以,小姑娘一心想找到有人的地方,哪怕没有找到张怀谨,至少也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少年的信息,说不定就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呢。想到这里,小姑娘不敢耽搁。找了条小何,掬了一捧清水,把脸洗干净,又沿途摘了些野果子充饥。 她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这梦境里还有野果子可采,不然,自己在这里边不是走不出去,而是直接给饿死了。 地面上的野草很茂盛,她在想,若找不到野果子吃,届时便挖野菜吃。 真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姑娘。 终于,远远的看到干净、碧蓝如洗的天空里有炊烟缭绕。 小姑娘惊喜地叫了起来:有人了,有人了! 仿佛发现新大陆般,她提着裙摆,两只小脚丫撒欢般地向前跑去。然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激浪翻滚的河流。 那河流上有座木桥曰“缘桥”,细小的黑字刻在木桥墩上,但小姑娘一眼便看见了。她本不识字,进来前,还是付侃教她认的。 她觉得挺奇怪的,明明木得象块冰的男人怎么会关注到这些细节,而那个整天活泼又话多的小叔叔反倒在这些细节上粗枝大叶了些。 冰块脸小叔叔说“细节决定成败”,这大约就是他说的细节吧,总之,认出“缘桥”的小姑娘高兴极了。 谨哥哥一定在这附近,不然,又怎么会要求渡桥呢? 桥离水面很高,明明不见风,但河流的水却翻滚得厉害。桥虽然有护栏,但走在上面,仍是让人胆惊受怕。 小姑娘扶着木栏杆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脚下的木板偶有松动的,吓得她差点真地从缝隙里掉下去。 桥还很滑,明明在晴天阳光之下,却长满了诡异的苔藓—— 也就是说,这桥很少有人走过,甚至压根就没有人走过,那为什么没有人走?小姑娘觉得这事透着一股怪异,这让她越想越害怕,也越走越害怕。 终于,好不容易过了桥。她欣喜地踩实地面后,开心地舒了一口气。正想迈步往前走,去寻人打听打听谨哥哥的事。 第186章 杏花村闹鬼(13) 忽然,一群小孩不知从何处突然闯进了她的眼睛里。 “拦住她!”为首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一声令下。 眼前是一群衣着破破烂烂的小孩,男女都有,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差不多就她这个年纪,七八岁左右。 一群人摆开架式,似乎要将她锤扁捏碎。 她大声说道:“你们不能以多欺少,这样是不对的。” 为首的男孩嗤笑一声说道:“你一个从河对面过来的妖怪,想得到公平对待?做梦!” 他们说她是妖怪? 小姑娘瞪大眼睛,辩解道:“我是人,不是妖怪。” “怎么可能!不是妖怪怎么可能通过这座桥走到咱们这边?” 小姑娘迷惑不解,她初来乍道,真地不知道为什么呀,有木有人帮帮她,讲个明白呀? “打死她!”一声令下,一群孩子蜂涌而上,抓头发、掐胳膊,揪大腿,捏脸蛋。拳头、脚板、推、掀——各种,小姑娘被按在地上,被人狠狠地揍打。 忽然,听到一声:“快跑!张怀谨那小子来啦!” 一群破孩子放开她,撒腿便跑。 小姑娘撩开被他们抓乱挡住眼睛的黑发,从乱发间看到不远处一名白衣少年身披五彩霞光向她走来。 “谨哥哥!”她惊异地看着他,真的是十姨娘家的谨哥哥。她看他的眼神可高兴了,仿佛刚才的那些打都不算什么。 少年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你认识我?” 那眼神分明是认识他的样子。 “嗯。”小姑娘狠狠地点了点头。 “可我并不认识你。你是河对面过来的?” “嗯。”小姑娘用力地点点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心里却在想,哪里有水啊,好想洗个脸。她此时脸上脏兮兮的,狼狈极了。 河对岸来的?据少年所知,这里所有的人从来没有人上过那道桥,听说一旦站上那道桥便有生命危险,更别说走到对岸。而他是唯一从对岸走过来的人,现在这小姑娘也是从河对岸走过来的,难道她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 想到这,少年冷冰冰的神色缓了几分。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走,我带你去找水。” 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少年虽然心里很嫌弃,但最后还是没忍得住拉了她一把,毕竟她很可能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另一方面,这小女孩眼睛也太好看了。 大双眼皮,大眼睛,扑灵灵地能说话。就那样盯着自己,天生萌态。谁绷得住? 小姑娘跟在少年身后,七转八拐,终于找到了一条小河。 她也不等少年说话,便走到河边,卷起长袖免得被水弄湿,掬了几捧清水往脸上浇。清清凉凉的感觉,真舒服。 洗完脸,以河面为镜子,把头发整理得服服帖帖,站了起来,拍打了一下全身。好在,这云纱不沾尘土,虽然打了一架,衣服扯烂了几块,但还干净。 她整理的时候,少年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自己的双脚在想这小姑娘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谨哥哥!”小姑娘转身,叫道。 少年抬头,眼睛不由地一亮,多漂亮的小姑娘。从小到大都缠着母亲要生个妹妹,这下,居然在这捡到一个。 可是—— 迅即,他神色黯然了下来。 他出不去。 而她,必须离开这里。 这里有一个传说,凡是从河对岸的人过来后,如果还能河着走回河对岸便回回到他原来的地方。然而,从河对岸走过来的人,基本上都被河这边的人打死了。因为传言中河对岸的都是妖怪,白天的时候他们妖气最弱,便化为人伪装。而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变成魔鬼吃掉人们。 所以,凡是从河对面经过那道缘桥过来的人都会被打死。 他,是一个例外。 原因是:他们打不过他,所以,他活下来了,还活得有模有样,活得没有人敢惹。 而她,又是一个例外。 因为,他救了她。不然,她也得死。 少年沉下去的脸布满阴云,小姑娘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后,决定单刀直入。 “谨哥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少年摇头。 “我是十姨娘派来的。”小姑娘声音软糯糯的,可好听了。 这个妹妹我喜欢。少年心里默默地道,可惜了,终于有个妹妹一起玩了,但自己却出不去。家里的姨娘倒是生了不少的妹妹,但因为利益关系,大人间勾心斗角,惹得小孩子们个个都有了心事,关系一点不纯洁。 少年问道:“我娘派你来的?我娘好吗?” 小姑娘:“娘很好。” 少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明明是我娘,怎么转眼就成你娘了?这个妹妹看着挺斯文秀气,认起亲来倒也不含糊,果断地很啦。 不过,就一小丫头片子,他也懒得与她计较,就让她占些口角便宜吧。 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 下一秒,小姑娘一句话简直掀了少年的天灵盖。 “我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哦。” 少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这也太——了吧!简直了。 小姑娘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尴尬,说道:“是不是个惊喜?” 少年无语:什么惊喜,惊悚还差不多。 自己才多大点岁数啊,十三岁,虽然长得比同年人高了一个头,但终归还是只有十三岁啊。再看身旁这个小不点。 瘦瘦小小,营养不良似的,说是七岁了,看起来却象个六岁的破小孩。原本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妹妹的,这时知道是家里替他娶的媳妇儿,他便怎么看怎么别扭。倒不是看不起这小女孩,而是那还是个孩子啊,他也是个孩子啊。 无语! 见谨哥哥不吭声,小姑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试探地说道:“谨哥哥,娘叫我带你回去。” 带?! 她那一小小个子说“带”? 要带也是我带你好吗? 少年更加无语了,说道:“我不回去。” “为什么呀?娘很想你啊,眼睛都哭肿了。”十姨娘哭倒是哭了,但那是一周前,眼睛嘛,自然不是肿的。但小姑娘并不为说谎而心生歉意,反正能达到目的就好。 少年当然也想回去,他早知道回去的路了。 第187章 杏花村闹鬼(14) 他要回去早就回去了,何必一直固守在这荒凉没有朋友亲人的地方。 只是,他不能回去。 少年说道:“你回去吧,我不会回去的。” 小姑娘说道:“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少年说道:“随你,到了明日午时你再不离开,你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你难道就不想你娘?” 小姑娘一听他提起娘,眼便红了,说道:“我想我娘,但我答应了娘带你回去的。再说,你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后,以后会守活寡啊,我不要。” 少年一脸黑线:想得真够远的。 那么丁点大,懂个什么?守活寡!呵!真亏她想得出。 面色一沉,冷冰冰地说道:“你不出去也不许靠近我。那些人打你,我也不会帮你。你愿意被打死就留下吧。” 小姑娘听他说不帮她,任别人欺负她,小脸白了一白,显然是害怕了。赶紧跟上他几步,扯着他宽大的袍子,生怕他扔掉自己帮。 少脸嘴角微微一勾。 真怂。刚才的勇气呢? 他不能离开,因为每天夜里他得守住那条龙。 他不说,小姑娘自然不明白。不过,他不走,她就得跟着他,非把他连哄带骗地哄回去不可。 夜色暗淡下来后,小姑娘挤进少年睡觉的山洞里,非要睡在他旁边。 这可真够赖的,仗着年纪少就欺负他?说不理她,还嚷着明天回去了要告诉娘,娘非教训他不可。少年想不明年自己娘和爹为什么就看中了这营养不良的,还非养在家里当个童养媳。 话说,童养媳不都是可怜巴巴的那种?主人家给饭就吃,不给饭就干瞪眼的那种?他家倒好,娶个童养媳倒把主人家吆喝成奴才。 他娘脑子有病吧?挑个这么霸道的媳妇受气吗? 他才不晓得小姑娘在娘面前可乖了,疼她比疼亲儿子还疼。 洞外是一块深潭,而洞口有一弯水池,里面长着一棵莲。 少年说这莲叫玉莲,不能摘,得保证它一直在,因为那莲与阳世间某个人的命有关。 小姑娘本来很好奇想摘的,刚伸出手,水池里的水忽然变成水剑一般向她悬在空中的少臂刺去,要不是少年手快将她的手拉回,恐怕她那只手就报废了。 真不知是谁造就这凶恶的玩意儿,小姑娘撇撇嘴,悻悻地缩回手后,乖乖地靠着少年的胳膊开始睡觉。 那玉莲开在洞口的小池里,发着莹莹白光,象一盏灯,这使得他们栖居的洞里内外,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的样子。 半夜十二点,小姑娘忽然被一声巨响震醒。一睁眼,她家谨哥哥不见了身影。心里不由地慌了慌,赶紧移步出洞去找,却看见一番吓人的景象。 只见深潭里冒出一只庞然大物,身子长长的,象条蛇,全身是乌色的鳞甲,锃亮锃亮的。 明明人家是条龙,在小姑娘眼里却成了一条大蛇,比人身子还粗,盘旋在深潭里的身躯至少有好几丈吧? 而她家的哥哥,白衣飘飘,一柄玄色宝剑提在手中,与巨龙怒目而视。 耍什么帅啊,快跑啊。 小姑娘吸了一口冷气,额顶冒冷汗。 难怪她家哥哥住在的这洞子条件这么好也没人抢,冬暖夏凉,四季如春。还有,旁边长玉莲的小池旁还有一潭温泉,常年汩汩地冒着氤氲的雾气—— 很快,小姑娘便看到一场人龙大战,少年武功高强,象是出自名家,反正小姑娘觉得他挺厉害的。 既然住在这里,每天要与恶龙恶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送了小命,这个地方自然成了村民们忌讳的地方。也因此,那天她被人打时,忽然有人叫了一句“张怀谨来啦”,那杀伤力妥妥的,一转眼,欺负她的小孩子们跑得连个渣影都不见。 威望就是靠拳头拼出来的嘛。 拳头就是道理! 人龙在激战,一黑一白胶着在一起,你来我往,时高时低,时进时退,打得好不精彩。 小姑娘捏了一把汗,后来一想,她家哥哥早就应该习惯了吧,能够相安无事到现在,说明大龙也拿他无可奈何呀。 就在这时,大龙发话了,声如洪钟:“小子,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也不想与你为敌。你睡你的觉,我拿我的玉莲,你为何非要阻止我?” 少年说道:“那玉莲是我至亲之人的命,有我在,定要护她周全。” 巨龙冷哼一声:“少拿借口唬人。那玉莲与你至亲之人怎么可能相关,你明明是想独吞,占为己有。” 少年冷吭道:“蠢龙,别傻了。包括你也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为的就是害我一家性命。” 巨龙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要拿到那玉莲,它可以增加我千年修为。” “想拿就得通过我这一关。” 一龙一人说到这里,打得越发激烈,深潭上水浪翻腾,凌空飞出不少水花。 小姑娘听到这里,便心思活络了。 敢情她家哥哥不愿意离开,是怕走了后,那巨龙伤害池中玉莲。 如果那巨龙死了呢? 她想到这,心里一阵激动。她终于找到了让她家哥哥跟着她回去的方法了,那就是——弄死那条龙! 但是,怎么才弄得死那条龙?小姑娘看着自己细小的胳膊,陷入了一阵迷之苦恼。 她总得做点什么吧? 在洞里环视了一番,发现一根粗粗的锥子般的东西,不长不短,足足有她的两个巴掌长。她走过去,将锥子揣在怀里,然后出了洞。 少年看到她,怒喝:“滚回去。” 她不理他。 少年暴怒,吼道:“想找死别死在我洞前。” 她还是不理他。 真倔。 那巨龙似乎发现了少年的秘密,原来这硬得象块铁的少年有在乎的东西,不,人。只要自己攻击那女孩,说不定能让他露出破绽。 巨龙与少年已战斗多日,双方势力正好势均力敌。少年其实想得很透彻,敌人之所以创造这玩意目的就是为了留住自己。如果巨龙过强,他不敌,他会早亡。如果他比巨龙强,那他会杀死巨龙,那他就可以离开了。 第188章 杏花村闹鬼(15) 所以,敌人创造这玩意儿时故意弄了个势均力敌的状态。 他想不明白敌人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非要把他留在这里。但他知道,那枚玉莲上有母亲的生辰,也就是说,那玉莲毁了,母亲就会死去,他不允许! 而现在唯一的变数是忽然进来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而这个小丫头片子今晚好象很想找死。 他很愤怒,毕竟是母亲派她来找他的,他不忍心她就那样葬身龙口,所以怒喝让她回洞,可这小丫头片子怎么那么倔那么没有眼力劲儿呢? 自己与这恶龙半斤对八两,哪里有多余的力量维护她啊。可她在他的怒喝之下不仅不回洞,反而逼了过来。 恶龙瞧出了少年的弱点,忽然掉头扑向小姑娘,强大嘴,尖利的牙齿咬住小姑娘的一条腿,鲜血溢满龙口,顺着巨龙的嘴,血液流了出来,再顺着龙脖子,流向乌黑的身躯。 恶龙满意地咽了一口血,嘲讽少年:“真好吃,我马上就可以咬下她的腿了——如果你愿意把玉莲让给我,我就放——” “放了她”三个字还未出口。忽然,一声巨大痛苦的惨叫声响彻天际。深潭里巨浪滔天,回声巨大。 少年这时已看清小丫头做了什么,她居然忍着巨痛,从怀里摸出一枚锥子——那是他用来在石壁上刻画日期的椎子,扎进了恶龙的眼睛。 恶龙痛彻心扉,惨叫的时候,牙口一松,小姑娘便从高空中往下掉了去。 少年大惊,飞身伸手一拖,将她小小的身躯托住,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哥哥,快,快,别让它沉下去,快杀掉它。”小姑娘强忍着剧痛。 少年将她放到地上,一回身,一柄玄剑往恶龙刺去。恶龙此时已成独眼龙,因为剧痛,反倒格外凶猛。 与少年打斗的过程中,竟然伤了少年。胳膊上受了伤,鲜血渗出来,流到剑上。忽然玄剑金光大放,少年大吃一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柄宝剑一直是他的贴身剑,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奇异的景象。 他也来不及深思,随着剑的力量倾力向恶龙刺去。往常刺到恶龙的鳞片时,格外坚硬,今日却异常柔软。一剑扎进了龙身。 他一招得手,便知今日要杀这龙易如反掌。 往日他杀不了这龙是因为它鳞片难以刺入,最多也只能伤它,杀它几乎不可能。而今日,竟不知是何缘故,玄剑削铁如泥到极致,竟然能削动比铁还坚硬的鳞甲。 他抽剑而回,刺向恶龙的关键处——脖子。只要一剑截断它的头,它还有命么。 少年刺过去时发现自己剑上有两股不同颜色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他的血液深而沉,是乌黑色,而另一股血则象清灵致极,是淡红色,很清很淡的颜色,仿佛是被什么分离过一般,而两股血液融合之处便生出一道金光来。 少年这时恨不得把小丫头片子流的血全都抹在他的剑上—— 手起剑落,恶龙一颗硕大的脑袋被斩落,跌到寒潭岸上。 小姑娘忍了痛,爬了过去,从恶龙头上拔下一片鳞片。 少年嘴角冷冷的,这小丫头片子,都痛成那样了,还捏住一块鳞片好奇地打量着。 什么德性! 小姑娘根本不理会他的目光,高兴地嚷道:“哥哥,快来看。” 她挺兴奋的,但声音却软软糯糯的,象一只毛毛虫在心上爬,痒! 少年满心发痒地不舒服,冷着脸走过去,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这鳞片上有花纹,特别奇怪的花纹,唔呢,还有音乐呢,你听。” 她将鳞片举到少年耳边,此时,少年正俯下身准备将她抱回洞里。 声音很小,真有音乐。 少年惊讶地停止了抱她的动作,从她手中拿过鳞片,仔细打量起来。 小小一片鳞片,但重量却似乎过重了。少年随手拨下又一片鳞片,两相对比,发现小姑娘手中那片根本不是什么鳞片,而是一块玄铁制成的片,上边也不是什么花纹,却是音乐符号—— 少年皱着眉,心里讶异,知道这东西非比寻常,放回小姑娘手中,说道:“小心收着,别掉了,可能是个宝贝。” 看了眼小姑娘鲜血淋淋的大腿,头痛! 将身上的袍子撕了一片,将她的腿一裹一扎,止住了血。 一个公主抱抱起小姑娘进了洞。 “哥哥,明天咱们就回家,好不好?”小姑娘说道。 少年冷着脸:“睡。” “不嘛,不嘛,哥哥要答应了。花花才睡。” 花花?呵,真土! 摆冰块脸也没用,不答应我就缠里一晚上,非缠得你答应不可。 “哥哥,哥哥,明天回家。”小姑娘死死拽住他的胳膊,见他烦她,想站起来离开,她才不会让他离开呢,非得答应不可。 “睡!”少年还是冷声回应,对她的请求充耳不闻,他还得想想如果这样走了,玉莲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虽然恶龙死了,如果洞外那些村民进来破坏玉莲呢。 小姑娘很执着:“哥哥答应了,花花才睡得着。” 少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小小的样子真是让人疼。哪里是给他找的媳妇,分明就是给他找的妹妹。 脸上虽然依然冷着,语气却柔和了几分:“你先睡,哥哥得想想再回答你,你放心,明早准给你一个答案。” 小姑娘想了想,放开他的胳膊,倒在干燥的石板上闭上了眼睛。 - 楚延和付侃一直守护着正入梦的二人,忽然见二人身上突然渗出鲜血,不由地大惊,他们在梦境里究竟遇上了什么?先是小姑娘全身发抖,象是被人揍一般。一会儿后,平静下来,到了晚上,腿上却渗出血来,受伤不浅,紧接着少年的右手胳膊也跟着渗出血来。 这样看来,二人已经相遇了。现在,他们是在和人斗?或是和什么怪物斗? 付侃觉得这事奇怪,一边叫楚延为女孩疗伤。自己却准备出门去瞧瞧,这时,雪白的小狐狸飞快地冲进屋里,说道:“爹爹,外面好奇怪啊。” 然后便用嘴咬着付侃的裙摆往外脱,出了屋,抬头一看,只见东院屋顶黑云压顶,黑气沉沉。 第189章 杏花村闹鬼(16) 明显不对。付侃脚尖一点,御剑往东院上空飞去。 果然有问题。三夫人院子里似乎布了阵,虽然看起来不明显,但从几团黑气有规律的运行看,院子里必然设了阵。 付侃稍作研究,便找准了布阵的位置。一指击出灵力,掀翻院落里一堆乱石,从里边找出一个木偶人,原来木偶人上写着十姨娘的生辰八字。 联想到刚才两个孩子浑身是血的情形,付侃若有所思。 毁掉杀阵之后,将木偶人带回。 “付侃,你手里拿的什么?” “你看看。” “十姨娘的生辰八字?谁这么歹毒?” “当然是三夫人。”付侃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智商,果然很楚延。 “哦。”楚延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弱智的问题。 “从木偶来看,这个阵是针对十姨娘的,但十姨娘却一直没事。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楚延说道:“你问我,我问谁?” 付侃:“我觉得很可能张少爷一直在保护他母亲。” 楚延一听,觉得有理,说道:“你的意思是张少爷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不愿意苏醒的?” 付侃:“我只是猜测。从刚才两人的情形看,应该是那阵做了一番拼斗,双方伤亡应该很惨重,这才引发了三夫人屋里的阵法溢出原型。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看,他二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凝结之后竟然是金色的,这是纯阴纯阳血结合后的表现。所以,张少爷一定会战胜敌方。但由于十姨娘的木偶人像始终在阵法里,就算打败了敌人,危险仍在。” 楚延:“但是现在,阵法被你破坏了,十姨娘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了。明天他们也应该从梦境里出来了。” 付侃:“阵虽然破了,但厉害的阵往往都会有反噬,尤其是那个对那个外来闯入者。明天能不能回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这阵甚为精妙。” 楚延说道:“你就别瞎担心了。当初唬那小姑娘,不过是让她重视这事。就算明天小花姑娘真受了反噬。只要张少爷能顺利回来,小花姑娘也能化险为夷。” 付侃:“但愿如此。” 楚延:“你就别瞎想了,张少爷又不是傻子。他能想通那阵与他母亲有关系,必然知道自己才是解局的关键人物,明天无论遇到什么他一定会首先保全自己出来的。我这几天调查了下,这张家可不是一般人物。” 付侃:“哦?” 楚延:“这张家说是镇上普通的一名员外郎,其实啊,他们家祖先可厉害着呢,只是到了张员外这里才衰败了下来。 听说他们家祖先出了不少有名的人物,或是高官贵人,或是得道高人。张家有祖传的修炼术。 虽然张员外那一代没人练成什么,但听说他这两个儿子中,张小少爷资质奇佳,文武全才啊。” 付侃想,难怪张员外爱这小儿子如同自己的命般。按理说,十房夫人,哪里来的专宠?不过是母凭子贵吧,生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张员外对十姨娘的恩宠可见一斑了。 少年目不转精地盯着池子里的玉莲花,洁白如玉的花瓣张扬地绽放着。又隔了一会儿,玉莲花瓣忽然收起来,蔫了下去。少年大吃一惊,心想,难道娘出什么事了?他急得直搓手,什么办法也没有。 又隔了一会儿,那玉莲竟然凋谢。干枯的花瓣散在池中,无一丝生气。少年攥紧了拳头。太意外了,他杀掉了要伤害玉莲的恶龙,按理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到底怎么了?他这时急得团团转,想立即回去。 走进洞里,看着熟睡的小姑娘,安静的小脸上还带着笑意,紧张焦虑的心不由地松了下来。不过怎样,明天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姑娘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一翻身,看到盯着自己的少年。揉了揉眼睛,埋怨道:“哥哥,你怎么不叫醒我?天都这么亮了。” 少年不吭声,伸手去抱她。 “我好了。”小姑娘说道。 还想公主抱啊? 少年:“怎么可能?” 小姑娘站起来,随意地跺了跺脚,道:“你看,真地好了。” “不疼?” “真地不疼。要不要我跳给你看看。” 小姑娘说着,一步三跳地出了洞门,跑得轻松自如,看起来还真好了。 二人一前一后往缘桥走去。 缘桥依旧很滑。 原先是小姑娘在前,到后来,大长腿几下就跨到她前边去了。 “哥哥,你等等我。”小姑娘不满地嚷道。 “快点。你看看太阳。”少年说道。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太阳,都快升到当中了啊。 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两位小叔叔说了,如果不能在正午前通过这座桥,两人会被永远地困在这梦境里。 心突突地跳着,加快了脚步,可脚下很滑,怎么也快不起来。少年站在桥头上,叫道:“快点,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焦急地抬头看向正在一点点向天空正中移动的太阳。 一点点——一点点——马上就正午了,少年大急。 他伸出手,想要够到小姑娘的小手。 就在这时,桥身忽然颤了一颤,断了。 他离岸仅半步,凭着本能,他落到了对岸。 而不远处的小姑娘径直往河里落去。 “不!”少年一声凄厉地厉吼—— - 因为知道第三天是儿子能不能醒来的关键时期,十姨娘与张员外一早就恭候在西院堂屋。 看着白玉床上躺着的一对璧人,一动不动。 张员外焦急地在堂屋里走来走去。 “老爷你先出去转转吧,儿子没事的,不是还早吗?”十姨娘看他着急,便宽慰他说。 楚延笑道:“应该没什么事,都不必紧张,离晌午还早嘛。” 张员外听了二人的宽慰,又略略安了下心。 快到正午的时候,二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十姨娘两手已紧紧地绞在了一起,仿佛被猫抓了心,着了火般地煎熬。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厉吼惊彻耳畔。 “不!” “谨儿醒了!谨儿醒了!”十姨娘喜极而泣。 少年睁开眼。 第190章 杏花村闹鬼(17) 一尾的人围在床前,再一回头,旁边躺着一个穿着青烟色云纱的小姑娘。 “花花,花花——”谁也没理,便伸手去推旁边的小女孩。 付侃道:“别急,她没事。” 少年舒了口气,坐了起来。 十姨娘撇撇嘴对张员外说道:“你看你儿子,多疼媳妇。这都还没过门,都疼成这样,哪里象你?” 张员外心情愉悦,说道:“我儿子是遗传了我的优良传统,宠老婆。” 十姨娘翻翻白眼:“得,老爷。我可怕儿子遗传了你,取个十房的话会委屈了我闺女。” 张少爷对两老的无语了,当着小辈的面,都在说些啥。简直怀疑他们来自未来,说话怎么不合这个时代呢?” 果然,隔了一会儿后。小姑娘如付侃所料,果真醒过来了。看到一屋的熟脸,惶惑了一下,说道:“我还活着?” 总不至于大家都死了吧? 十姨娘走到床边,说道:“闺女,辛苦你了,把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给带回来了。” 张小少爷皱眉:你到底是谁的娘啊? 小姑娘坐起来,从怀里掏出那块“鳞片”给付侃:“叔叔,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楚延一眼瞧见一小块乌黑发亮的块片,眼睛不由地一亮。自从黍离君交给他们找寻噬魂铃这一任务后,凡是看到乌黑发亮的东西他便有了兴趣。那东西一看,太象玄铁了吧。 “楚延,过来。”付侃开口。 楚延忙不迭地挪到他身旁,便手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个重量完全不象什么鳞片,这么重,什么鱼拖着一身这样重的壳会游得动呀? “叔叔,不是鱼。”小姑娘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说道。 “不是鱼身上的,是哪里来的?”楚延问道。 “是一条蛇身上的,但也只有这一片很特别。” 少年鄙夷地看着她:“蛇?亏你想得出来。你看到过能飞的蛇吗?傻瓜,那是蛇。” 他说到这时,“哎哟”了一声,原来被十姨娘敲了脑袋。 十姨娘教训道:“什么傻瓜?你妹妹那么聪明怎么是傻瓜?” 少年撇撇嘴,不是媳妇吗?怎么又成妹妹了,迟早被你们带偏。 少年正处于叛逆时期,干啥都想和大人不一样。开始他还觉得人家象妹妹,这时被母亲说是妹妹时,心里便又抗拒了,又把小姑娘当他未来的媳妇了。 “龙身上的鳞片?又只此一块?”楚延仔细地打量起来。 “付侃,快看!音符!”楚延忽然欢喜地叫道。 “刚才就看到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噬魂铃的铃片。”付侃答道。 被付侃一语道破,楚延小埋怨:“就你聪明。都不让人家出个风头欢喜欢喜。你倒是说不知道啊。” 付侃:“……” 这货在作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 “小花姑娘,这个鳞片可以给我们吗?”付侃扭头看着小姑娘。 “当然可以。你们救了谨哥哥,就当谢礼吧。” 付侃说道:“小花姑娘。这片铃本是本派一位师姐法宝上掉下来的,我师兄弟二人逢掌门之命正在四海之内到处寻找这枚铃的下落。没想到,它竟然被分碎散落在不同的地方了。” 大家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东西本是二人门中之物,物归原主,总算是一件好事。 小儿子终于醒过来了,张员外与十姨太十分欢喜,赶紧让厨房端了两碗血燕给两个孩子补身子。中午时分,更是在十姨娘院子里大摆宴席,山珍海味摆了一大座,邀了楚延和付侃上座。 甚至连小狐狸都还专门配备了一桌它爱吃的。 接下来,那些扫尾工作自然是要做的。 宴罢。 付侃拿出一只木偶人给张员外及十姨娘。 十姨娘看到那木偶人身上是她的生辰八字,脸都吓白了,连声问道:“究竟是哪个天杀的要害老娘啊?” 她自持平日里待下人不薄,几位姨娘间她也是彬彬有礼,对大夫人更是恭敬有佳,并没结有仇人。 付侃道:“这也是您儿子不肯醒的原因,如果他醒来,离开梦境,那阵法里的妖物就会启动,然后害了夫人您。” 十姨娘这才明白儿子为什么那些日子明明看起来好端端地不肯醒,原来是因为她,他才心甘情愿留在梦境中的。哎,我的好儿子啊,娘没白疼你啊。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小花姑娘为了让张少爷出来,所以想办法杀了那妖物。” “不错。那恶龙日日要吃掉池中玉莲,而玉莲上有娘的生辰八字。我深知此物定与娘的安危有关,所以一直守在那里,不让它得逞——”张怀谨讲道。 然后把那日洞中与恶龙相斗的情形讲了一遍,听得十姨娘胆颤心惊,心疼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道:“没想到我闺女这么小这么勇敢。” 少年斜睨了他娘一眼,不满意地说道:“你是想把她嫁出去吗?一口一个闺女。” 十姨娘目瞪口呆:“你小子才几岁,便想着媳妇了。人家还小,得养着。” 少年说道:“我又没说要怎么,养着也不能叫闺女。” 小姑娘虽然小,但也听懂了他俩的意思,小脸浮上两朵红云。 哼,哥哥皮真厚,说这些话都不脸红。 少年眼睛往下一瞥,盯着她,说了句:“你脸才厚,胡子都长不出来。” 十姨娘:“……” 这蠢小子,怎么说话呢。 “咳咳。”楚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这一家子,一扯皮没完没了。正事都还没说呢。 几个扯皮的人住了口,回到正事上来。 十姨娘问道:“付少侠,那这个木偶和设这个阵的人究竟是谁呢?” 张员外的目光也看向他。 付侃说道:“是三夫人。” 张员外与十姨娘一怔:“三夫人?” 付侃:“对。” 十姨娘不敢相信地说道:“我和三夫人孰来无冤无仇,她害我作甚?” 楚延:“夫人若不信,可一起去三夫人屋里瞧瞧,她应该还有些物件没来得及毁掉。” 张员外听说三夫人害她母子,气得血气上涌,老脸通红:“来人,去三夫人院里搜查。” 一干人浩浩荡荡往三夫人院子里走去。 第191章 杏花村闹鬼(18) 沿着弯弯拐拐的园林小路,绕过花台、水池、亭子、假山—— 经过一道由红柱撑着的黛瓦长亭,众人终于到了三夫人居住的小院,院子甚是清雅,颇有清修之风。 听说三夫人是个无欲无求,长年居于小院潜心修养之人,平素里也少与人往来,不与人争权夺利。她的小院如同她的人品一般,静、雅,见到真人时,果真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与那日楚延、付侃所见的三夫人气质完全不一样。楚延简直怀疑原先看到的三夫人被夺舍了。 护院们迅速地封锁了三夫人的小院。 在他们进入三夫人小院前,三夫人的贴身丫环早已进到内室。惊慌失措地嚷道:“夫人和十姨娘来了,带了好多家丁。” 三夫人凌厉地瞪了她一眼:“慌什么慌?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接着,三夫人带着丫环出了内室,迎接来势汹汹的一干人。 “老爷。十妹妹。”三夫人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不慌不忙。 张员外“哼”了一声走到院内坐了下来,众人也纷纷落座。 丫环捧了茶来。 “老爷,不知今日来妾处有何事?” 张员外又“哼”了一声:“你自己干了些什么,难道心里不清楚?” “妾不明白老爷说的是什么?干了些什么?妾日日在院子里烧香拜佛学道,行的都是善事。妾实在不知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望老爷明示。” 三夫人说得得体,不卑不亢,逻辑清晰,不遗破绽。 张员外道:“你这院子不干净,搜了再与你理论。” 三夫人道:“老爷,妾院里干不干净,是谁告与老爷的?妾想与她当面对质。如果老爷不同意对质,老爷搜之前妾想说几句话。 如果在妾的院内搜到可疑物件,也就罢了,妾是自作自受。但如果什么也没发现,妾白白受此辱,妾这脸在下人面前算是丢尽了。若是如此,妾也活不下去了,请老爷三思。” 十姨娘算是听懂了,三夫人的意思是要搜,那就得有个人出来承担未搜到的责任。于是,十姨娘站了出来道:“三姐姐既然要交待,那妹妹来承担这个责任好了。如果没有搜出来,妹妹甘愿接受姐姐任何惩罚。” 三夫人冷笑道:“既然是十妹妹要收姐姐院子,那姐姐不凡让妹妹搜去。只是妹妹这样为难姐姐,一会搜不到的话,也不要嫌姐姐不客气。” 十姨娘说道:“那是自然。” 张员外一挥手,护院开始挨间挨间地搜屋。 不一会儿后,护院们都回来报什么也没发现。 三夫人冷笑道:“十妹妹,现在可还有话说?” 什么也没发现?付侃微凛,难道三夫人连阵法痕迹都掩藏完了。 突然察觉三夫人的贴身丫头眼神有些不对,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张员外托茶的杯盘里,心里不由地微微一动。 这时,三夫人又说道:“既然找不出证据,那就按十妹妹刚才说的由姐姐来罚。罚重了,我怕老爷不欢喜,也罢,我就好心一回。就罚妹妹每日为我这小院打扫——” “且慢。”付侃抬手阻止。 三夫人:“这位少侠难道还有话要说?是嫌我罚轻了吗?” 付侃说道:“张老爷,能把你的茶杯托盘给我看看吗?” 张员外微愕,然后把茶盏拿了起来。 付侃便伸手去取茶盘,三夫人的贴身丫环脸色顿时苍白。 付侃说道:“如果付某所料不错的话,东西就在这茶盘下。” 他说着,将茶盘翻了过来。 果然,茶盘底下贴着有一物。 付侃轻松地取了下来,展开,原来是一道斩杀符,上面写着十姨娘的生辰八字。付侃说道:“三夫人怎么解释这道符?” 张员外怒道:“贱妾,你还有何话可说?” 三夫人万万没想到放在张员外的鼻子底下,也能给人翻出来。 楚延哈哈大笑:“三夫人的贴身丫头真不错啊,竟然也懂‘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调教得好。” 三夫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自然知道丫环这个方法虽冒险,但也是最不容易被怀疑的方法。护院们一进来便封锁了院门,盯紧了她的人。她半点动弹不得,便施了个眼色,丫环便借口备茶的机会将那道斩杀符处理掉,无论是烧掉还是撕掉都容易被人发现,而丫环急中生智,直接将符放在了杯托下,并且还放到了老爷那里。 谁会去茶老爷的杯子呢? 千算万算,没想到一个表情把自己给出卖了。 楚延说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错,这斩杀符与阵法相关,是启动阵法的关键吧。不过,张夫人要害的并不是十姨娘,真正想害的是张少爷吧?” 张员外见证据确凿,又听楚延如此说法,十分恼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后院会干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害他的儿子,还害他宠爱的十姨娘。 三夫人强词夺理:“你少胡说八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嫉妒十姨娘受宠,只想让她受点教训,有何不可?” 付侃:“不,你不是让她受点教训,而是想要张少爷的命。” 三夫人:“你俩定是十姨娘找来的,想害我是吧?” 楚延道:“三夫人的笑话一点不好笑,十姨娘拿自己儿子的命来害你?他可是我们九死一生救回来的。既然三夫人不肯说实话,不如由我来帮夫人说吧。张老爷仅两个儿子,就你和十姨娘各生了一名公子。 本来你儿子老大,按家族继承权,将来当家的应该是你儿子。但你儿子顽劣不堪,不受教导,得不到张员外的宠爱。眼见十姨娘的公子越长越大,还很受张员外宠爱,你生怕将来张员外驾鹤西去时将当家的位置传给张怀谨,于是你便想方设法地想害死他。 于是,你勾结张真人,给他下药,没想到张少爷还真中了招。为了不让人发现张少药是中毒,你们的毒下得很巧妙。 那日,府上买了柿子送到了各房。你素知张少爷爱吃柿子,便心生一计,让厨房做卤鸭送到十姨娘那里,实际上,那些所谓的卤鸭里,你让人偷偷混入了卤鹅。” 第192章 杏花村闹鬼(19) 楚延继续说道:“卤鸭与卤鹅口味及肉质都相似,张少爷自然不知。谁都知道,柿子与鹅肉同食可中毒身亡。于是,张少爷便食物中毒而休克。然后,丁真人趁着张少爷晕倒,元神不济,便暗地里用摄魂针拘住张少爷的元神,不让他醒来,想将他的元神用来制作劫魂煞——”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付侃补充道:“如果张老爷不信的话可以细细观看银针,它上边是画有符术的,而符的画法与丁真人画的这道斩魂杀方法相同。” 张员外听到这里,已气得快喘不过来,急叫:“快快,给我绑了,施家法,沉塘!” 三夫人这时脸色已经苍白到无血色,颤声说道:“老爷不念这快二十年的恩情?难道也不为怀贞着想吗?” 众人默然。 怀贞是张员外的大儿子,为三夫人所生。如果他知道自己母亲因十房而被沉塘,以后他和张怀谨怎么相处? 张员外被她这一提醒,气得点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你这是想害死我儿啊。怀贞怎么有你这样的母亲!” 张员外气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对十姨娘说道:“你娘儿俩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事你娘儿俩是受害人。” 十姨娘道:“倒也不必处死,让三姐姐出家静修便好,反正她也喜欢静养,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张员外对三夫人喝道:“贱人,还不快谢过十姨娘不杀之恩。” 三夫人心知大势已去,只好硬着头皮谢过十姨娘。 楚延与付侃自然不会任由丁真人法外逍遥,第二日,便又上了台富山,找到道观观主,陈述了丁真人的罪行,果然,大家在道观里查到了丁真人暗中养劫魂煞,意图为非作歹的证据。 最后,观主当众灭了劫魂煞,张怀谨的一缕魂魄才得已脱身,归入体内。观主以丁真人为耻,将他赶出了台富山。 楚延和付侃本是为找噬魂铃而来到杏花村,见此处已无噬魂铃的其它部件,便告辞张家上了路。 噬魂铃由八块铃片加一块铃心构成,眼下二人才得到一块,而魔教活动却异常频繁,二人每走一个地方,都会听到有魔教中人暗中偷小孩、抢小孩的事。于是,觉得任务艰巨。因为黍离君说将来很可能要靠噬魂铃的力量才能与魔教抗衡。 楚延觉得自家掌门那话有一点言过其实,当日,洵玉叛离时,他是亲眼看到掌门大战洵与玉北溟,二人明明不敌的嘛,怎么可能还需要噬魂铃。但寻找噬魂铃是任务,所以,楚延觉得这事还是得认真对待。 付侃当然是毫无疑问认真对待的,楚延难得能这么认真倒实属不易。 二人得到一枚噬魂铃后,因为不知道黍离君身在何处,便发了一道讯息回不羁山,再由不羁山转发给掌门,如果不羁山也不知道掌门在哪的话,他们便会转发到不羁山在各地的消息点。 - 昆仑墟上空,黑雾茫茫。 此时,北溟正坐在昆仑大殿内。 昆仑大殿虽历万年不曾有人入住,但依旧大气磅礴,雄伟壮观,隐约可见当年诸神在位时的情景。 此时,北溟正在闭目养神。 “报,尊主,神君与教主快到了。” 北溟双目一睁,精光毕现。 就在这时,便听殿外有“嘎嘎”如鬼厉般的声音:“教主这次功劳可不小啊,居然拿到了不羁山的伏羲琴。” 接着便是凌孝天尖利的声音:“哪里哪里,还是神君劳苦功高,不仅将妖兽一路送到,还为玉尊提供了不少幼童。” “教主过奖了,那是本神君应该做的,本职工作而已,说不上什么劳苦功高。本君还是觉得教主您功劳不小,日后论功行赏教主应该在本君之上。” 凌孝天尖着嗓子哈哈了两句,说道:“本教主只想救圣尊出来,并未想到论功行赏。我只等圣尊出来后为我魔教出一口气,凭什么我们入魔的就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人界?” “那是那是——”二人说谈间便到了大殿门口,跨进大殿,双拳一抱,叫了声:“尊主。” 北溟抬了抬手,说道:“神君与教主辛苦了,请入座。” 接着便有下人将上好的龙井茶送上。 茶盏是上好的和田玉,托盘却是黄金打造的,金晃晃的,看上去十分搞笑。黑木森对喝茶颇有心得,将笑意忍在心底,恭维道:“尊主入住昆仑大殿后,连气势都变了,所用物件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炫富到了如此粗俗的地步,黑木森心里难免吐槽,真是爆发富气质啊。想不到北溟那么高贵的出生,也能沦落至此。大约与贺兰山物产不丰富有关吧,穷怕了。看到昆仑墟有什么好的便都拿来用。 黄金托底与茶盏配吗? 大约在北溟心里就是配一脸。 二人刚落座,洵玉便进来了。 “尊主。”洵玉行礼,转而又向落座的两人作了作揖说道:“没想到神君与教主二人如此默契,从不同的地方回来竟然也能同时抵达,真是缘份啊。” 洵玉落了座之后。 北溟:“诸位,今日我以茶代酒敬各位。” 众人举杯。 “请大家稍作休息,我们的天启之匙很快便会送到。今日不饮酒,一会要施法开天启门。”北溟说道。 作为妖兽之王,北溟精通各种兽语。而此时,他已接到了梼杌用密语术传达的消息,得知梼杌正在赶往昆仑的路上。1824 北溟双目炯炯,漆黑的眼底有了一些与往日不一样的涟漪,仿佛大殿上的一切摆设忽然很合心意起来。 他终于要成功了!一万年,盼望了一万年,就在今天! “报!梼杌兽到!”一名下属急急赶到,还未至大殿便已高声通报。 北溟抿抿嘴角,面上无一丝变化,他擅长将喜怒压在心底,一般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随着一阵沉重的“踢踏踢踏”声,接着殿上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真是“兽未到,声先到”,接着,一只庞然大物跨过殿门,耸立在大堂之上。 黑木森阴鸷的双眼落在梼杌身上,此兽长得甚是奇特,虽听闻过上古妖兽梼杌的样子,但亲眼瞧见,还是把黑木森惊到了。 怎么有这么丑的家伙? 第193章 魔祖重出世(1) 梼杌兽对上黑木森深陷眼窝里的精光双眸,鄙夷地看着她满是皱褶的苍白脸颊,似乎亦作同感:这家伙真丑!是男是女?还得了佝偻病。那是多久没有见过阳光啊。咳,还是鹰钩鼻。这是哪里的物种? 黑木森似乎看出了梼杌兽对她的蔑视,收了目光,望向北溟。 只见北溟接过梼杌兽呈上的两样奇怪的东西。 一样是白色十字架状的物体,至少有成人巴掌那么大。十字架上全是尖利的锯齿,北溟拿在手里似乎也不怕被它刺破皮。其实倒不是北溟不怕刺破皮,而是他深知此物的厉害,接过此物前,已经在自己的手上用法力加持了一道防护膜。 而另一样则是黑色,乌溜溜地黑,锃亮锃亮的,呈圆柱形,半截手指的长度。 黑木森看了这两样物体完全不识。 正在这时,凌孝天已开了口:“尊主,这是——” 北溟又白又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里却闪着森寒的光。说道:“白色这个便是天启之匙,是一会儿我们要用到的东西。至于黑色这个,玉尊和教主不应该不认识啊。” 洵玉望着黑色物体冥思苦想了一番后说道:“此物乌黑锃亮,似乎是玄铁所制。是否是玄铁可从重量上测知。” 北溟唅首:“玉尊说得是,不错,此物确定是玄铁,相同体积下,其重量比其它物质重多了。” 洵玉凝视着黑色物体,仔细打量了一会,又说道:“但此物非天然形成。天然玄铁外表形状无规律,看上去应该是一块不规律的块状,但此物显然是经过打造的。” 北溟:“观察力仔细,果真是来自修真界的高手,思维如此慎密。” 凌孝天见洵玉屡屡被夸,便有心抢其风头一二。说道:“玄铁打造成如此模样,尊主又说我应该有所闻,此物莫非——”他一时想不出应该是什么,在普遍深入里穷极所思,依旧没想到有什么物体是由玄铁所制,还是自己见过的。 洵玉也不与他争抢风头,仍由他接过话去,且听他如何分析下文。 谁知,凌孝天就是一个匹夫之勇的草莽之辈,下文居然接不下去了,还不知如此圆话下台。 洵玉心里暗哼,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难怪这些年大荒被他统治成那般样子,连毒蝎都敢不听从他的号令,另立山头了。 凌孝天终于有些尴尬了。 黑木森接话道:“能将玄铁打造成此形状,当是有特殊效用的物体。这样的物体依玉尊的见识,应该有所耳朵闻。” 黑木森这话解除了凌孝天的尴尬,又推了玉尊一把,两方不得罪,又取悦了二人,当真是老狐狸。洵玉这才又接过话说道:“但凡玄铁没有人不把它融入铁器,制成神兵利器的。能造成这番奇特模样的,我只想得起一个人。” “白稷,对不对?是白稷的噬魂铃,对不对?”凌孝天触类旁通般说道。 “不错,正是白稷的噬魂铃。”北溟说道,“可惜,只得到了这个铃心,铃片去了何处不得而知。要是能得到其它铃片,将噬魂铃修复,玉尊可就大有所为了。” 凌孝天不解:“噬魂铃玉尊拿来有何用?这东西不是白稷独有的吗?找到这东西应该销毁才是,不让她有得到的机会。” “不,玉尊当然有用。难道凌教主忘记了玉尊会凤兮诀?” “哦,我怎么会忘记了这事呢?当年余崖一战还幸亏玉尊出手,才让余崖城血流成何,尸骨遍野呢,不提这事都差点忘了。我倒是可以忘,但玉尊怎么会忘呢?” 没听懂的只当凌孝天在闲聊,听懂了的自然听出他是在暗讽玉尊当年不惜杀害同门,更对当地城民展开了一场屠杀,简直是猪狗不如,修真界的败类。 在凌孝天的意识里,仙魔不同道,魔可以杀仙杀人类,但仙就不应该杀害自己的同类,否则连他魔教也是唾弃的。 玉尊当然听懂了凌孝天的讽刺,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凌教主这魔教之首的位置也是白稷的吧?” 他一针见血,毫不客气地揭露了凌孝天当年背弃主子之事。言下之意就是说我虽是败类,你凌孝天也差不多。 北溟听不得二人狗咬狗,一摆手说道:“好啦,就此打住,正事要紧。” 梼杌兽立于大堂之上听二人互怼,丑脸凑成了一堆,抖了抖身上两尺来长的灰色毛发,以示不耐。 黑木森以外人不可察的表情显示着她内心的愉悦,嘴角微勾。 “就这样吧,梼杌兽,你去把妖兽赶入天启门外面候着。玉尊、神君、凌教主我们四人一起去打开天启之门。” 天启门前。 一座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沟壑,将一座巨大的石塔包围了起来。 据说那些沟壑即便是神仙,也无法御风跨过。它象一个无边无际的地域,一旦进入沟壑上空,便怎么也飞不出沟壑的边际。 众人极目之处,全是如围墙般的石壁。而且,想要达到石壁,得越过沟壑,显然那些天堑是无法逾越的。 但这一围石壁,却有一处与众不同。 那便是天启门。 天启门是唯一与石壁及外面的陆地相连的地方。就象沟壑上的一座独木桥,唯有从这里才可以进入里边的天然城堡。也只有打开这道门,才能看到里面的石塔。 天启门象是特制的一般,高五十丈,宽二十丈。于是,很显然,这所谓进入天启门的独木桥显然又宽又大。 但是,凌孝天只看了一眼天启门,便傻了。 因为,天启门上竟然没有锁。 没有锁的门,怎么用钥匙打开?那所谓的天启之匙,压根就是一个如笑话般的存在好么?真是邪门! 当然,感到奇怪的不只凌孝天,还有黑木森,以及洵玉。 总之,凡是第一次看到天启门的人,没有人不奇怪。一道门,竟然没有锁。 黑木森靠近天启门,它天然森黑。如果是穿着一身黑衣,便会一下子被吃进它的颜色里。幸好黑木森名字姓黑,但人却喜欢穿红色。 第194章 魔祖重出世(2) 她一身红氅,衣服在天启门的黑色背景里显得格外妖娆。 漆黑色的背景下,她宛若一朵娇艳的花开在黑暗中。 此时,黑木森靠在门上,一身鲜艳无比的红色大氅以黑色大门为背景,倒似象印在黑漆大门上的一朵鲜艳无比的花朵,娇艳异常。当然,不要看脸。 看脸就太容易做恶梦了,那是一张如巫婆般的难看的脸。 黑木森以内力向门施加了一道压力,稳丝不动。 突然,门内响起了一道苍老洪亮阴鸷的声音。 “是十弟在外面吗?” 黑木森惊了一跳,这门能说话? 只听北溟答道:“是,大哥,你受苦了。” 北溟恭敬地对着门行了一礼。 “天启之匙找到了吗?”洪亮的声音里有些不耐,阴鸷感更凝重了。 “大哥,找到了。说到这,得归功于大哥的坐骑——梼杌兽。 它当年找到了天启之匙,并将它藏于它的洞穴之中。但因为没有人愿意练三千妖杀之术,这才使大哥在这天启门内蒙尘了这么多年。” “好,既然万事皆备,那你还等什么?”那声音急不可待,蕴含着怒气,“还不快快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如同感受到里面的暴怒,天启门外的众人内心颤抖了一下。 北溟颤声答道:“大哥请稍安勿躁,十弟这就为大哥开门,举行祭祀大典。” “好。” 北溟的目光投向面色苍白的凌孝天,说道:“凌教主,你站最前面,靠近门。” 凌孝天有些魂不守舍,显然是被刚才门内的声音吓到了。又听北溟让他靠近门,竟然瑟缩地有些不敢往前,但却又不敢违抗北溟的命令。 真是个孬种!黑木森心中暗骂,难怪这些年来魔教如此不济。守着几十万的邪祟大军竟然连大荒都不敢踏出,要是她黑木森,早就将六界踏平了。 “神君到左边去,玉尊去右边,咱们四人组成十字架,各占一方,然后同时对天启之匙施发力。” 四人分角站好后,只见白光一闪,那天启之匙已从北溟手中飞入空中,慢慢变大。 “起!”北溟一声令下,四人法力同时袭向天启之匙,天启之匙受到法力催动,迸发出一道灵光,射向天启之门。 只听“嗤啦”一声,天启之门上火花四射,已出现一道横着的纹路。 黑木森看了眼门上的横纹,心想:“难道这天启之匙是要将这门横着切断?” 容不得她分心,因为天启之匙“嗤啦”一声之后,便是不停地“嗤啦”声,听得让人紧了心脏,好难听的声音。 但效果是显着的,随着“嗤啦”声一次又一次地摧残,天启之门上的划痕越来越深。 梼杌兽此时已将众妖兽赶至天启门前,众妖兽头上都长着角,对自己的丑样子很是无奈,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长出这样的角,也不知道北溟让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当他们看到那名眉间有堕仙印的人,也就是洵玉,不由地大吃一惊。 怎么?他也在? 但看他四人似乎是要将那扇巨门横着切开。 妖兽们有些期待,门里边到底是些什么呢? 黑木森将它们带出不周山时说:“因为它们头上长了角,妖王怜惜它们,决定为它们除去头上的角。” 于是,妖兽们都顺从地跟着黑木森来了,几乎没让黑木森操半点心思。 真是群没见过世面的妖兽,头脑超级简单。 它们这时还挺高兴的,从未踏出过不周山半步的妖兽们第一次离开不周山,看到外面的世界,挺新奇,挺喜欢,一路上欢喜地不得了。 黑木森还告诉它们,只要它们立了功,它们便有机会不再回不周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真是太好了,所有的妖兽们都想将功被过,不想再回不周山。 门内,一定是它们可以立功的地方。又或许门内一定有可以给它们截除头角的东西——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它们来的这一路上,黑木森给了它们不少好吃的东西,黑木森的乾坤袋里似乎有着取之不尽的美食—— 它们这几日里过的日子如同在天堂。 天启之匙还在继续发射光亮,那些光亮聚焦成一束,狠狠地划在天启门上—— 北溟沉着性子一直发力,他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这个妖兽之王一直保持着少年的模样,万年来从未变过。 黑木森觉得压力越来越大,洵玉显然未料到开天启之门如此麻烦,一次又一次地吐纳着灵气为天启之匙传送能量。而凌孝天就更不幸了,在四人中,他功力最弱,此时,豆大的汗珠已在他额上不断地冒出来,然后实实在在地沿着他满是刀疤的脸落下—— 里面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森然地喝道:“全是些蠢材,怪不得魔道这些年如此萧条不景气。看看你们,拿着天启之匙半天都打不开门——” 里面居然有人?众妖兽一惊。 关键是他是谁?敢这样骂妖兽之王! 妖兽们更怕的是,里面这人气势太可怕了。 梼杌兽带它们到这来干什么?妖兽们开始有些不安了,想问梼杌兽,但一对上梼杌兽那双凶狠的眼睛,一个个便泄气了,都不敢吭声了。 天启之匙在继续切割,白花花的切割闪光在漆黑的大门上溅得象水花一般,只不过,颜色过白,象牛奶的颜色,并不象水花那般晶营剔透。 凌孝天站在门下,感觉门有了闪动的迹象,心里不由地担心,一会切断,门掉下来会不会将压死。 他这样一分心,天启之匙的力量便弱了。 北溟显然感应到了,发话:“凌教主勿担忧,门断了后举掉下来。” 凌孝天便想:不掉下来,难道飞天上去?这也太奇葩了吧? 北溟见他始终无法凝神,说道:“那天一断,自有天收,赶紧凝心神,切无受其他干扰。” 凌孝天这才放下心来,对自己的不专心有几分丢了面子的感觉。 又隔了好久,终于,一道“轰隆”之声,天启之门断了。那门虽“轰隆”一声,奇怪的是不是向地面倒去,而是向天空飞去—— 第195章 魔祖重出世(3) 这也是奇了。 然而,凌孝天还来不及高兴,便被眼前的影响吓傻了—— 天启门一开,眼前忽然开阔。 凌孝天望进去—— 只见里面黑塔上缠绕着一个巨人,他的身体似乎是由流动的物质组成,就象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人的倒影一般,只不过,那人却不是影子,而是实实在在的。 于是,他整个人看来,五官便不是确定的,不时地变幻着。 那人双手背在那塔上,人有塔那一般高大。从凌孝天这个角度看上去,那巨人似乎在背塔。他的一只腿起码有十个人的身躯那般大,凌孝天想,那人如果踩他一脚,肯定得将他踩扁,肠子肚子内脏肯定会踩出来溢一地—— 他越想越可怕,不由地倒退了两步。 妖兽们也震惊,那是什么巨人啊,关键是那巨人好丑啊。 眼如灯笼,口入血盆,鼻入斗牛,七窍八孔,长得跟个什么玩意儿似的,可比它们妖兽们丑多了。 黑木森只瞥了一眼,便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 对于比她级别高无数级的大boss人物,她可懂规距多了,这是她的生存法则。恭敬不一定会引人好感,但一定不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 至于如何讨好对方,那得开清对方的性格与喜好。 洵玉只瞥了一眼,内心便被震得四分五裂。 这也太丑了吧! 魔道之祖,长成这副德性,也不用法力将自己变好看点。 关键是,他实在无法理解旱魃与北溟,他们竟然是一母同胞。 一个美得让人折服,一个丑得让人作呕。这是种什么样的遗传或是变异? 哎,原来六界全书中记载的魔道之祖师竟长得这么残,在他手下干活会不会短命?嗯,当然,这种短命是被丑短命的。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旱魃在天启门内的铁塔壁上蠕动着身躯。 “老幺,干得好!” “一万年了,一万年了,我终于要出去了。老幺,辛苦你了,等大哥出来,这普天之下,六界苍生皆在你我之手。大哥的便是你的,你要什么,大哥便给你什么。天下都是你我兄弟二人的。” 他说这话时令凌孝天、黑木森、洵玉等三人面色微变,他们心中还有很多盘算呢。 北溟:“大哥,十弟这一万年来一直蛰伏,为的就是今天。十弟寻了一万年,终于找到合适的人修这三千妖术,只为了救大哥出来。十弟只求救出大哥,至于富贵荣华,小弟不敢有所奢求。” 旁边不明白的弟子听了,心想,又是老幺又是十弟的,敢情咱们老大和这大怪物是亲兄弟。可是,不象啊。为毛大老长得这么好看,红唇白齿,眉清目秀,而他哥却长得如此粗鄙? 难不成不是一母同胞?两人长得随母? 可是,随母的话,老大父亲的嫡妻也长得太丑了吧?两人身段还不一样,一个长成巨人,一个却是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 也有弟子想,老大真会说话:明明富贵荣华早有了,还说什么奢求? 对于北溟来说,只要不出贺兰山脉,他的日子便是神仙日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北溟想要的更多,妖兽界的美女、珠宝、游玩地等,他都厌倦了,他不想拘泥于贺兰山。要在六界通行无阻,那得有通天的本事。而这个本事,他大哥旱魃有。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一母同胞,他与他大哥的资质为什么会相差那么远呢?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差的又不只是本事,还差了外貌,一个貌比潘安,一个却丑如钟馗。 旱魃将目光远远地落在妖兽们身上,满意地点头:“没想到十弟竟然在这么短的时期为大哥准备这么丰盛的盛宴。哈哈哈——今天大哥可要好好地享用一番了,也不枉费十弟你为我精心准备的这一盛宴。” 他的眼神贪婪地落在妖兽们的身上,哈揦子掉了下来。 妖兽们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开始不安起来,四只脚不由地往后慢慢移动。而身后,梼杌兽一身闷吼,止住了它们后退的胆子,妖兽们不由地吓得瑟瑟发抖,抖如筛糠。 北溟一声令下,梼杌兽一声大喝:“进去!”妖兽们开始意识到什么不对了,拼命往外逃窜,却被梼杌兽一声暴喝,脚掌在地上一拍,扑了回去。接着,北溟的部下——一大群妖兽将这些长有祭祀角的妖兽围了起来,裂着嘴,露出凶狠的獠牙,随时准备撕裂它们一般。 忽然,外围一道网落下,直接将妖兽们的后路截断。 旱魃张开嘴一吸,一只妖兽径直飞向他的嘴边。旱魃露出又黄又黑的牙一撕,一只妖兽残叫一声,失去了一条腿。 嚼着妖兽的巨腿,鲜血还在往下滴,洵玉等人看得一阵恶寒,尤其是黑木森,虽然人丑,可人家却是个女孩子,还是那种很讲究的女孩子。 反正黑木森是这样觉得的,她就是个女孩子,不是老妪,人家吃东西可讲究呢。瞅瞅,在女妪国时,黄金小桌,白玉茶托与白瓷杯,顶尖的毛尖茶—— “嘶~”旱魃嘶了一声,闭上灯笼眼,似乎在回味美味—— 此时,那些亲眼目睹同伴在旱魃手中挣扎的妖兽们惊恐情绪已到了极致,在天启门内乱窜,可外围有网,怎么也窜不出去。 此时,天启门内是呼天喊地,尖叫咆哮声一大遍,噪音穿刺着众人的耳朵—— 旱魃不悦了,吃过一只妖兽后,他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上流动的物质似乎更凝实了些,不再流动地那样快了。 “吵死了。”旱魃吼道,如平地惊雷声起。 妖兽们隔膜几乎被震破。 黑木森等人赶紧封闭视听。 见终于安静下去了,旱魃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开始享用美餐。万年没享受过这等美味了,他咂着唇舌,舔着嘴角——隔了一会儿后,他便把吃妖兽当任务了。这一万只妖兽得几下吃完,吃完后,他就有足够的力量挣脱诸神之印对他的禁锢了。 他便可以重新踏足六界,掌控天下一切人与事。 …… 第196章 魔祖重出世(4) 此时,云雾缭绕的不羁山刚从梦中醒来。 沐在清晨戳不破浓雾的阳光里,慢慢地张开它的眼睛。 鸟儿们开始鸣叫,树们开始伸懒腰。 宏伟壮观的瑶光大殿内。 陆禛一袭白衣,坐于大殿中央的宝座之上。不羁十二大长老,包括最新提携上位的竹昔以及玉清峰主白妶皆面向陆禛而坐。 竹昔早已将华音阁事务交与玉清峰的玉修,然后接管了戒律堂长老的位置。但怎么也没想到玉修接管华音阁之后,竟然出了一大纰漏,失去了伏羲琴。玉修因为此事而被戒律堂惩戒,挨了四十大板,目前还躺在玉清峰某间屋子的床上养伤。 陆禛长袖宽袍,眉间舒朗,莹白的肌肤在窗外打进的光线中,可见细细的汗毛,在光的晕染下透出一种圣洁的光芒。 白妶凝视着他的侧颜,看得有些呆了。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那人宛若天神,完美到极致的容颜,让人看一眼便会沉下去。 按理,她应该习惯才对。 可是,陆禛总能将她拉入一个不曾发现的角度,让她见识天底下最美的男人究竟美到了那种程度。 见白妶发呆,陆禛侧过脸,看向她:“不如请师妹陈述一下目前的情况。” 白妶脸微微透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红润,显然,陆禛在提醒她专心。 然后,她接过陆禛的话题,三言两语简要地陈述了这段时间他们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及当前的情况。 待她说完,各大长老都静穆地坐着没有说话。 因众人不开口,陆禛便环视了一眼在座诸人,然后,顿了一下,问道:“各位长老的意思呢?” 十二长老先是静静地坐着,但因陆禛的逼视,有了一些不自在。 见众长老不发话,当然,尤其是那几位久居长老位,在危急之时却默不作声的长老不发话,陆禛微微有了怒意,嘴角以几乎让人捉摸不到的角度略微向下撇了一下。 “呯”地一声,茶盏搁在了茶几上。 众长老如同神经质般惊地痉挛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们的掌门。 却见他表情无多大变化,薄唇轻启,徐缓地吐了几句话来。 “如今,修真派危在旦夕,诸位长老还要墨守成规,非要等本座拿主意吗?如果这样,这会议开来何用?本座一律裁决便好。何必要在这集思广益?” 长老们虽未见陆禛发怒,但却隐隐感觉到他动了真怒。 于是,有人说道:“必须阻止旱魃出天启门。” 桃翁说道:“一清长老,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知道要阻止?现在掌门找咱们商议的是谁去阻止,怎么阻止,如果阻止不了怎么办?” 一清长老额角冒汗,他就一个上音律课的老师啊,几百年没见过大战了,又何况有上古魔祖旱魃参与的战事。 那尊可是一万年前牺牲了整个神界才把他封锁到了天启之门的呀。如果真的让他给逃出来了,别说阻止了,到时还是逃命吧,能逃多远逃多远,能活几日是几日。 当然,一清长老这清闲老儿不敢把这么煽动人当逃跑者的话说出来,只好暗自在腹里腹诽了一番,并不吭声。 众人都陷入沉思。一会后,白妶说道:“我看,前去阻止只能由我们不羁山出面了。号令各大门派会浪费时间,只怕人集齐,旱魃便已经出来了,到时便来不及了。” 众人连忙称是,但却对谁前往只字不提。 那就是谁提出来谁就去呗。 陆禛盯了一眼静默的众人,冷笑一声:“长老们倒是说说本次谁愿意追随本座前往昆仑墟阻止妖兽祭祀之事啊?” 众长老不敢看他,又不敢吭声。 然后,九皋叹了口气:“若老夫不是身有重任,要保护好千页洞的话,老夫愿意跟随掌门前往。” 陆禛不动声色地将众人扫视了一番,说道:“难道除了九长老能主动请缨,其他便没人了吗?枉诸位是本座长辈,难道是这几百年来太太平,大家都习惯了在山中过安静的日子了吗?” 话语中似乎有随时可以爆发的怒气。 众人自知理亏,但又都不愿意去。毕竟清修了多年,早已不经大战。就算十六年前的大荒之战,那时也未劳动他们大驾啊。当时,掌门灼华上仙带了几名弟子便一路奔赴大荒魔界,哪里用他们出手。何况旱魃名声在外,他们都是读过《六界全书》的人,知道万年前大战的惨状。 当年,合全神四界的力量才封印了旱魃,导致神界灭绝。仙界如何能与神界相比?实力相差多了,与旱魃一战,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他们也懒得去送死了,千里迢迢,太过辛苦,不如在家等死算了,当然,一点反抗都没有直接等人家砍头是不可能的。等旱魃上门,这些老骨头还是会拼上一把,死前挣扎一番的。捏蚂蚁的时候,蚂蚁还得挣胳膊蹬腿呢,何况他们都是人。 最后商量的结果竟然是陆禛带着白妶及几名不羁山优秀的小辈弟子前往昆仑墟阻止祭祀大典。 会罢以后,一向冷静的黍离君都气得跺脚,骂道:“这般老骨头,占着自己辈份高,知道本座不会在这内忧外患之际动他们,一个个地拿腔作势,贪图轻松。要不是旱魃即将出世,本座非将他们一个个扔进戒律堂,打个半死,关入天牢——” 白妶看他跺脚便笑道:“师兄一向是不急不怒的,这番倒象变了一个人。你要是将他们个个打得半死再扔天牢,岂不是不是仙界仙督?倒成了我魔道至尊了。在我大荒魔教,本尊作法便是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若杀给猴看没效果,就直接把猴给杀了。反正猴不听话,杀了就杀了,留着也是给自己添堵——” 陆禛被她这一说,倒是气笑了,指着她,最后手指敲在她头上:“难怪当年会入魔,当真是骨子里全是魔性。我修真界岂有乱杀人之故?” “所以咯,师兄活该被他们欺负。几个老头倚老卖老,气死你活该啊。” 第197章 魔祖重出世(5) 陆禛:“……” 其实陆禛哪里不知那伙老头的心思,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没有勉强他们跟他一同前往。退一万步讲,如果不是他内伤未愈,今天这个会他都懒得召开,早已带着几名弟子便往昆仑去了。 陆禛与白妶带了竹昔、珊瑚、煜月、闵夕及另外六名弟子,一共12人,御了剑便往昆仑而去。当然,这些人个个都修为不错。 而且,陆禛对他们进行了严格分工。他虽然受伤,但他自认为以一敌二,对付凌孝天与黑木森尚可。而北溟与洵玉则由白妶拖住,以白妶目前的武功看,拖住北溟和洵玉问题不大。而竹昔专门负责斩杀有祭祀角的妖兽,并将它们带出祭祀范围,以防被旱魃吃掉恢复功力。 剩下的九名弟子便对付北溟等人的下属,拖住他们,以免他们破坏竹昔的行动。 行不几日,众人便到了昆仑墟。 只见昆仑墟上空,黑雾层层,全是浊息,仿佛是从旱魃肚子里吐出来的废弃物一般,污浊不已。众人见此情形,知道祭祀大典已经开启,估计此时旱魃正在吸食祭祀品。 “快。”众人听令之后,愈发加快了腾云驾雾的步法,踩着御剑“嗖”地一声往前冲去。耳畔风声过耳,呼呼作响。 抢时间便是抢命。 每一个人都明白,一旦旱魃吸食完祭祀妖兽,便能挣脱封印,届时天地将陷入一片浑沌,人们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每一天都在担心自己饿死或被杀死,生命之脆弱远比人们想象的还脆弱—— 不时,一行十二人便到了昆仑墟天启门。陆禛与白妶没半句废话,拔剑便上。一时之间,天启门前一场大战迅猛地展开—— 天启门前迅速集结了三批人:北溟的妖兽战将们,黑木森的黑衣老妪队,凌孝天的魔教弟子们—— 按陆禛与白妶的计划,他们拖住敌人主力将帅,七名弟子一边与敌人的小兵小将们格斗,一边为竹昔开路,这样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然而,一切都失算了。他们中竟然有梼杌兽,那可是一只上古凶兽。 梼杌兽一扬爪,风起云涌,尘土飞扬。一声大吼,便能喝退数名高手。竹昔屡进屡退,怎么也靠近不了那些祭祀妖兽,眼见祭祀妖兽越来越少,昆仑上空黑云压顶,天色越来越暗—— 竹昔知无力回天,便想掉头让大家一起撤。 白妶与陆禛听到怒吼之声时,便发觉得情况有异,自己这边的弟子怎么也攻不过去。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凄厉地叫声“撤”,便见竹昔口吐鲜血,踉跄而来—— “哈哈哈哈——想撤?没那么容易。”声音响彻天际,如魔音灌耳。 就在这时,天启门内一名巨人大跨步地走了出来,他走得极慢,身上的物质微微在移动,似乎这人的肉身还未凝实,是由各种微粒构成的一般。但他走一步,却能跨越十几米—— “旱魃!”众弟子心胆俱惊。 “撤!”陆禛知大事已去,下令道。 但要撤,谈何容易。 “师妹,你护住大家冲出去,我去会一会这个旱魃。” 他是上古之神,理当会一会这上古之魔。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他必须上,因为他不去阻挡,他们中就没有一人能逃得出去。 “师兄,你有伤,你带他们走,我断后。”白妶说道。 “不行,师妹,你得活着。旱魃已出世,我们俩中必须要有一个人活着带领大家战胜旱魃。” “那为什么不是你?而是我?” 陆禛知道,如果不说服她,她是绝对不会抛下他离开的。于是说道:“因为你活着,希望更大。你有七彩之光,你还有噬魂铃,这两样是我们胜利的保障。” “噬魂铃?” “对,噬魂铃,我已派楚延、付侃和悠悠去找了。目前,他们已经找到了一块铃片,相信我,只有你能拯救整个天下——记住,成功之后,你去找凉宫艳姬,就问她天神诅咒还有那本天书——快走!” 白妶犹豫了一瞬,转身带着众弟子往出口处杀去。 陆禛迎着旱魃举起了绝凌剑—— 竹昔见白妶一人出来,问道:“黍离君呢?” 白妶红着眼,道:“断后!” 然后手上的紫色凤凰凄厉而出——整个天空变得更加暗了,灰黑中带着深紫—— …… 逃出昆仑后,白妶迅速地清点了一下人数,出来的十二名弟子,死去了五人,加上生死不明的陆禛,便是六人。 白妶对众人说道:“咱们必须火速回到不羁山,便向各大门派发出信息,让他们找好藏身之处,很快,旱魃便会血洗各大门派的。这下,恐怕遭难的普通百姓也不少。” 众人马不停蹄,日夜奔逃,很快便回了不羁山,众长老听说掌门未归,生死未卜后,便心灰意冷,觉得大势已去,惶然而不知所措。 试想,连掌门都打不过,他们这群人还有什么希望呢? 白妶见士气低落,便说道:“诸位,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胜负未定,大家不必过于颓丧。如今,掌门生死未卜,本座想暂时接过掌门身上的重任,与大家一起抵抗敌人,共进退。 也许有人觉得本座没有资格暂代掌门职责,但本座认为,本座有这资格。本座若不是当年受奸人陷害,这不羁掌门之位本属于本座。 绕了十来年,本座重新回到不羁门下,如今掌门不在,那本座就要代行掌门之责。如果有人不服本座,敬请一吐为快,本座愿与之相辩。” 此时,正值危难之际,谁还愿意做掌门?白妶一席话说完,众人纷纷表示服气。无论从资历还是武功,白妶已是眼前的最佳人选。 白妶见众人不吭声,转而说道:“如果大家还想验证一下本座的武功,是否当得了不羁掌门,大可以举剑来战。单挑不敢的,可齐上!如果还有人因当年之事不服,想杀了本座解恨的,尽可以放马过来。” 众人:“……” 这态度是相当的强硬啊!拳头说话!压根就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不过,她有能力自信。 白妶自然是要树威风,以免后面有人敢不听号令的情况。 第198章 魔祖重出世(6) 人家确实说得对,十六年前他们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在她眼里,杀了他们也不解恨,如果真给了她借口,恐怕还真被她给办了。众长老也是惜命之人,当然不会蛮拼狠干。毕竟,她现在又没让他们去做坏事。 九皋长老权衡了一下说道:“如今当务之急,黍离君不在,群龙无首,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领导大家打赢这场艰难的战役。老朽表个态,愿追随白峰主。” 九皋一表态,其他人也纷纷表态了。有些是与九皋有相同想法的人,有些是六神无主的人,当然也有象竹昔那种真心实意支持的。 白妶见众人意见统一,都愿听从她的号令。便立即安排开来。一是让桃翁派人分别往各大门派送信,告知旱魃已复生,仙督大人生死未卜,要求各大门派携弟子们找好藏身之地,保全自己,等将来不羁山的消息再统一出战。 二是让九皋清理千页洞,将弟子们都安排躲入其中。 九皋本想反对,白妶举手制止他说:“九长老,本座知道千页洞里守护的东西关系到天下苍生。但现在旱魃已出世,难道现在还不关系到天下苍生吗?天下苍生便是弟子们的命,若只为守护那东西,害了全数弟子的命,那还叫守护苍生吗?” 白妶本就伶牙利齿,一席话说得九皋无还嘴之力,默默认同。 一个千页洞要住下不羁四千弟子根本不可能。 白妶思忖片刻后,决定将弟子们分开藏起来。老弱和幼小的弟子进千页洞,身强力壮的弟子被带入蝴蝶谷。蝴蝶谷位置偏僻,就连在山上数十年的弟子也没发现,何况匆匆而来的敌人—— 做好安排后,白妶对大家说道:“诸位请耐心在山中等候,本座会下山去寻噬魂铃,拿到噬魂铃,本座定要与旱魃一决生死,不杀旱魃誓不为人。” 有弟子便道:“峰主,凭你一人之力,就算拿到噬魂铃,也未必能打得过魔教那么多人吧?” 白妶道:“自然不是凭一己之力,本座还有你们。” 玉梨道:“峰主是说,你拿到噬魂铃后会回来与大家集合,讨伐魔教?” “对,本座正是此意。所以,诸位要在山上躲好,还要记得每日练功,静待本座好消息。” 有个声音怯怯地问道:“峰主,你拿到噬魂铃后,会把大荒秘境的邪祟趋出来吗?” 那人自然是听闻过十六年前那桩余崖惨案,虽然后来证实那场惨案并非白妶所为,但大家都知道她手上的噬魂铃威力巨大,可以趋动那些邪祟。 白妶不禁莞尔:“就算能驱动它们,也必然驱动他们去杀妖兽和魔教。不过,本座不是杀所有魔教的弟子,魔教弟子也有好有坏。本座的人本座自然不杀,至于凌孝天的人吗?本座自然不客气了。” 听到白妶这样一说,众弟子更加放心了。 不羁山上下全山都忙碌起来,日常用品全都搬往千页洞和蝴蝶谷,好在有不少辟谷丹,修为高深的人可以辟谷更长的时间,算了下辟谷丹的用量,能够大半年使用的,白妶便放了心。 随大家进了千页洞后,见四周无人,白妶便问九皋:“九长老,不羁山千百年来守护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九皋犹豫了一下,不知当不当说。 白妶说道:“既然与天下苍生相关,如今天下苍生已再劫难逃,难道不是应该用那东西的时候吗?” 她这话让九皋眼睛一亮。 是啊,这丫头说到点子上了。旱魃都出世了,这还不算天下苍生的劫难吗?也许自己守护它也就是为了今天啊。 想到这,九皋便说道:“不瞒峰主,老朽这数百年来守的不过是一种冰棺。” “冰棺?” “对,就是冰棺。” 白妶又问:“冰棺里为何物?九长老可知?” 九皋沉吟在回忆中:“此事说来话长,不知白峰主有没有耐心听下去?” 白妶:“长老请讲。” 九皋一边回忆一边讲,据说洞里藏的那冰棺是万年前大战留下来的。当时,双方惨败,众神用元神封印住了旱魃,表面看来是神界赢了,实际上却是神界输了。 因为自那后,神界灭绝了,而魔界至少还有旱魃活着。 后来有仙界高人前往昆仑墟古战场,意外地发现战场上遗留着一口冰棺,冰棺里保存的是神兽朱雀的身躯,那身躯虽失去了元神,但机体却有生命。于是,那位仙者便将这口冰棺带回不羁山秘密藏了起来,并预言它对将来的六界苍生有重要作用。 白妶听完九皋长老的讲述后,问道:“你说冰棺里是朱雀?” 九皋长老见她神情有些激动,有些不解,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妶:“九长老,你能不能马上带我去看看冰棺?” 九皋长老点头,然后二人一直往千页洞里走去,一直走到尽头,尽头左转,便是一道坚实的结界。九皋长老划开结界,二人入内后,再左转便是一个单独的洞,洞里边有一湾寒潭,潭中央放着一口冰棺,冰棺之上是凝结的雪花。而寒潭却结成了冰,所以,与其说这口冰棺是放在潭水之中,不如说是放在真冰之上。 这时,小玖忽然醒了,对白妶说道:“小小白,这里有我的容器。” 白妶当然知道这冰棺里是他的容器,因为他说过,神兽不能象别的物种那样夺舍而生存,必须活在同类身上。 白妶扭头对九皋长老说道:“九长老,这冰棺里的朱雀本座要了。” 九皋长老不由地一怔,不知道她说此话是何意。还未作答,便听白妶说道:“小玖,出来吧。” 只见一名漂亮的白衣少年忽然现身,吓了九皋长老一大跳。这少年是谁,怎么会忽然出现?白妶见九皋长老一脸惊异,便说道:“九长老莫慌,这位便是朱雀大神的九儿子琼玖。” “朱雀的第九子?”九皋长老极力地回忆《六界全书的内容》,终于记起朱雀大神在大战的战场产下一子。 第199章 白鹭山除匪(1) 但据书上记载,朱雀大神的第九子尚未孵化成形便在战场上被践踏而亡。那眼前这位怎么说是朱雀大神的儿子呢? 白妶从心口处掏出锁魂玉,对九皋长老说道:“九长老可认得这个?” 九皋长老盯着锁魂玉瞧了半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一会儿后,终于开口:“这是朱雀大神的法宝。” 白妶道:“没错,九长老果然好见识。朱雀大神当时便是将小玖留在了这枚法宝里边。” 九皋长老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 虽然小玖人出现了,但他的身形始终有些飘,功力越高,他便凝得越实在,但终久只是一只魂。 “现在,九长老同意将冰棺交给我了吗?”白妶笑道。 九皋长老此时心情舒畅,说道:“当然当然,这任务总算交出去了。以后也不用再担心千页洞有人闯了。” “那好。”白妶说道,然后转过脸对小玖说,“这冰棺及冰棺里的身躯属于你了。” 小玖激动地走向冰棺,往里面探头瞧去,只见冰棺中躺着一只漂亮的玄色朱雀。 小玖失声道:“这确实是我母神的躯体,她为我复活居然做了这么多。” 原来朱雀大神将元神祭出的一瞬,同时将自己封存在了冰棺里,因为元神刚出窍的一瞬,身体机能并未完全丧失,肉身还是存活的。而这只冰棺正好拥有维持一切生命体的特征,是以将她的身体保存了一万年,仍然活着。 但没有元神的身体便如同没有生命,因为她没有意识。而此时,只要小玖将魂魄附着在她身上,这具朱雀身体便会有了灵魂,有了思想意识,又会成为一只活的神兽。 小玖说道:“只要我附着在这身体上,我便能活过来了。” 说完,小玖走近冰棺,忽然便不见了。 一会后,冰棺里的里朱雀便睁开了眼睛。她扑打了一下华丽耀眼的翅膀,便展翅而飞出了棺。一个漂亮的旋转,一名穿着赤红色艳丽长袍的少年便出现在白妶与九皋长老面前。 白妶转身对九皋长老说道:“万年前的大战,神界没有输,这不,还有一位神活着。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让魔界输。”1400 白妶将不羁山弟子安排妥当,便反复叮嘱九皋长老看好千页洞的弟子,不允许他们出去。其实,千页洞还好,毕竟外面有阵,就算弟子们想出去,也很难。 倒是蝴蝶谷更让人担心,但蝴蝶谷的负责人竹昔说道:“峰主放心,蝴蝶谷这边的弟子年纪都偏大,是能静下心来的人,不会不分轻重的。再说,我已在结界入每日安排了两名弟子守住,谁想要出去与进来都不容易。” 白妶这才放了心,带着小玖出发了。 白妶御剑而行,而小玖则直接驾风腾云,脚底踩着厚厚软软如棉花般的云朵,小玖兴奋地不行。 “小小白,这云朵能不能吃呀?” 他第一次以真实实体与周围的一切接触,感觉又新奇又好玩。一路上玩着云朵,一会儿摘下一朵在手里玩,玩厌烦了,又随手将云朵抛掉。 白妶扶额:“这破孩子。” 幸好云朵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不然,象他这样一路摘一路扔得浪费多少资源啊。白妶无奈地想,毕竟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何况,他没有婴儿幼儿时期,这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第一次,怎么能不新鲜好奇呢? 让他玩罢让他玩罢。 她也不说他,任由他玩了一路。 除了摘云朵,他还吃云朵。 咬了两口,软绵绵的,觉得里面有泥土味,毕竟不是一株植物,吃到泥土味,天然地不喜欢。呸了一口,吐掉了口中的云朵。 然后他又倒下,睡在云朵上,再一伸手召来一朵云盖在身上,真是又暖和又软又舒服—— 白妶见他赖在原地不动,侧着身子在云朵里睡得高兴。停了君慕,蹲下,一揪他耳朵:“你就睡在这永远不起来好了,一会不见了我不要哭,也别想我回头找你。” 撂下狠话后,苏纨纨站起来,一溜烟地御剑往前飞去。 少年被揪了耳朵,还受了一顿训,而且,她说的什么啊? 哭?找不到大人哭!这不是三岁小孩子吗? 咱有那么幼稚吗?真可笑。 少年翻身而起,急急追着她的脚步而去。云朵在他脚下欢笑,追着他的脚步,撒欢般的拥簇着他往前疾驰。 咳,她就是嫉妒他能腾云驾雾罢了。 他这样想着,然后被自己这种想法安慰了。一扫刚才的不快,又愉快起来。 白妶记得陆禛给她说过楚延与付侃是先向东行,然后再北上接着便往西。那自己便先去东南,再南,再往西,这样两组人马刚好碰面。所以,她决定一路往东南而行。 到了东南沿海的一小镇时,小玖和云朵已玩了一路,终于厌倦了。听白妶说要下去时,少年十分兴奋,两个人从空中落下,到了一小镇。繁华的小镇热闹非凡,街面上小贩们推着车,正在叫卖。二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条小吃街。沿街两旁都是路边摊,小玖闻到扑鼻的香味。 然后,不得了了,吵着闹着要吃东西。因为以前他只是只魂,不吃不喝,并不知食味。街面上扑鼻的香味惹得他想一尝为快,而且因为是中午时间,小街两旁的小桌上到处都坐着人在吃午饭。 白妶原想着路边摊不卫生,要去酒楼的。刚说完,便被小玖两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拽住了胳膊。 “小小白,不,就吃这个,就吃这个。”他连声说道,眼睛盯在右边那桌上的食物上。 白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叹气,不就是面条吗?这货也是够了,就这点档次,丢人现眼。 小玖吞着口水,一眼不眨地看着那桌上一名糙汉子吃得吸呼吸呼声响,吃得老带劲了,他便觉得那东西一定好吃得不行,简直就象山珍海味。不过,少年压根也不懂什么叫山珍海味,就瞧人家吃得热闹。 第200章 白鹭山除匪(2) 二人落了座,老板看他二人衣着光鲜,并非象吃路边摊的人,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和气地问道:“二位要什么?” 少年吞了一口口水,指着旁边那糙汉子的碗,迫不及待:“我就要他那个。” 老板又一愕,显然没想到这长得跟神仙样的少年竟然会看中那个普通面条。而且,看少年的模样象是馋极了一般。这样衣着光鲜、长样俊美的少年想必来自非富即贵的家庭,难道连面条也没吃过?天天吃山珍海味? 老板暗地里摇了摇头,然后神色如常地应了一声,回头又问白妶:“这位客官想要点什么呢?” 白妶扶额,说道:“和他的一样的吧。” 然后使劲向少年使眼色。可少年眼睛盯着那糙汉子的碗,看着他吸溜着面条津津有味,根本没有注意白妶的神色。 白妶内心极度无语:真心没看到过这种讨口子,象是没吃过饭样。 邻桌那糙汉子本就正常吃个面,谁知来了一紫衣少女与一赤衣少年,两人衣着光鲜,长得又极为出挑,看上去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从言谈举止还是穿着打扮,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 谁知这二位贵主儿居然坐在路边摊上,更不可思议的是美得跟天仙似的少年似乎没吃过这等普通食物,盯着他嘴边溜着的面条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看得咽口水。糙汉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本来大口大口吸溜得声音挺大的,这时便小了声。心里想:要不要把另一边自己还没动过的分他一半。 白妶感觉自己的脸快点被小玖丢光了。就在这时,邻桌那位大哥说话了:“这位小哥,你是想吃我碗里的面条?” 白妶正准备说“不想”,谁他妈吃你吃过的东西啊。 耳边响起了她一辈子都要脸红的话。 “想吃。” “那要不,我问老板再要个碗,挑两筷给你?” “好。” 在白妶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小玖居然答了声“好”! 白妶内心狂抓:怎么可以贱成这样! 那汉子正准备叫老板时,白妶赶紧叫道:“不要。我们点了。” 糙汉子一愣,然后又埋头吃起面条来。 小玖眼见就要吃到那长条形东西了,叫什么来着?对,面条。 却忽然被白妶阻止,嘟着嘴很不高兴地说道:“小小白,我想吃。” 白妶:“想吃也不能吃人家碗里的。” 小玖可怜地:“可以,咱们的什么时候才能上来呀?” 白妶扶额:“猪头,煮面条快得很。” 旁边糙汉子搭话道:“这面条做起来可不快,要不,我还是匀点给这位兄弟吧,他应该是饿了。” 白妶突然将一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我们有钱!” 本尊难不成吃个面条还要让人施舍不成? 糙汉子耷拉着眼皮:“有钱就了不起啊。肚皮饿了银子又不能吃。” 白妶:“……” 那货哪里是饿了,分明就是没吃过东西。 终于,老板将两碗面条端了上来。白妶这才明白做个面条为什么要花那么时间了。原来,这面条做得可讲究了。 白妶连忙叫住老板:“老板,你这个面条怎么做的?” 老板和颜悦色:“我们这里称它为炒面线。是先将上好的面条放到六成热的锅中里炸成赤黄色,然后捞上来用开水烫去油腻。再以瘦肉、毛笋、平菇、蒜黄为调料,切成丝炒过,和上扁鱼、虾沥,酌加绍酒。接着再把炒过的面条与之相拌再炒,再捞起来装盘,浇上海鲜酱油、红辣椒酱,便可以吃了。” 白妶听完,说道:“你们这个作法真是新鲜,虽然麻烦是麻烦了点,但一定好吃。”就在她准备回头挑起面条吃时,却发现老板的目光直了。 她循着老板的目光回头。 只见小玖此时用灵力将面条挑到了空中,然后仰着脸,张着嘴从面条最下端去衔—— 原来,白妶说话的时候,小玖已急不可耐。他先是学做别人用筷子去挑面条,但他第一次用筷子,不知道怎么捏,怎么也捏不好,试了几次后,愤然将筷子扔了,再用灵力—— 那面条悬空而起,他张着嘴从最下端去接。这下,惊得邻桌那汉子不敢吭声了。 敢情这人是妖怪?不知道怎么吃食?不然,怎么会这样吃东西呢?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很快,旁边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小玖别出心裁的吃法,都目瞪口呆起来。 白妶来不及尝自己碗中的面条了,对老板悻悻道:“这是我家傻弟弟,不会用筷子,平时吃饭都是丫环们喂的。” 听她这样一说,老板和周围的人们才恍然大悟,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真可惜。” 是啊,怎么不可惜?长得这么好看,玉树临风的呢,却是个傻子。 旁边那糙汉子这才明白刚才白妶为什么发火了,敢情人家认为他在嘲弄她家傻弟弟?糙汉子起身结完账,离开地时候对着白妶说了声“对不起”。 白妶莫名起妙,这人还挺懂理的,关键是他对自己说“对不起”是几个意思啊?本尊怎么闹不明年呢? 小玖:“人家是因为你家傻弟弟才道的歉。” 白妶:“……” 这小子居然懂了?懂了你还这样吃面条吓唬你姐? 白妶低下头,开始吃面。尝了一根,眼睛瞪大了。 “好吃吧?”小玖鄙夷地说道,一副“我就知道我点的好吃”的神色。 一个路边摊居然做出这么讲究的事物,还这么好吃! 白妶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吸呼吸呼地吸溜着面条。然后口中含着面条还一边说道:“小玖,你下次可不能这样吃面条了,你得学会用筷子。” 小玖冷冰冰地提醒她:“食不言。” 白妶:“……” 小玖尝过了炒面,看见老板那有卖鸡蛋,又要了个鸡蛋—— 反正是看到什么都要尝一尝。 到白妶结账的时候,他已经撑得不行。白妶埋怨:“这到底是你帮我还是我在帮你?” 小玖白了她一眼:“当然是我帮你。” 第201章 白鹭山除匪(3) 白妶:“我怎么觉得是我在陪你游玩呢?” 小玖顺水推舟:“那好,咱们顺便走走,消消食。” 白妶:“……” 白妶掏出一碎银子,结账,顺便问老板附近有没有典当行,老板说道:“顺这条街往前直走,过十字路口,倒左手走一柱香的时间便有一家当铺。” 老板正低头给白妶找钱,白妶回头:“不用找了。” 二人离开路边摊,小玖撑得再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了。没想到吃饱了会这么难受,早知道他就不吃那么多了。哎呀,人家毕竟是第一次有实体的嘛。一不小心吃撑了也是值得原谅的事嘛。不算太丢人。 “当铺是什么呀?我们为什么要去哪里?”他连问两个问题,好奇心爆棚。 “去了不就知道了?”白妶说道。 二人悠哉游哉地按照刚才那位小老板所说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十字路口,再倒左手,果真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便看到一家叫“顺德典当行”的店。 五个大字金灿灿的,古朴的门楣与装饰,外面看上去不大,但里面却一长溜,挺大的一家店。不用怀疑,这家老板一定财大气粗。这么大的当铺让白妶心里一喜,说不定这里还真有她要的东西。 二人走向前去,柜台一名伙计,岁数不大,看上去挺机灵的样子。一瞧这二人,并不象缺钱的,便热情地问道:“二位客官有何需要?” 他倒是聪明,并不直接问人家是不是要当东西。 白妶双手往柜台上一趴,说道:“我们是想买东西,可有客人过期未取回需要卖的啊?” 小二见二人是来买东西的,当下便堆了一脸笑,说道:“客官,您若是想买典当物,那麻烦二位稍候,我得去请我们掌柜。” 过了不多时,掌柜便出来了。 掌柜是一名长得有些敦实,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应该脾气挺好,是和气生财的榜样。不过,他眉宇间似乎藏有愁容,仿佛因某事而不开心。 见到二人时,掌柜展开了他深锁的眉头,微笑着向他二人抱拳作揖,说道:“不知二位公子小姐想要买什么。” 实在是个情商高的人,瞬间便将情绪调整妥当。 白妶也不拐弯抹脚,问道:“你这有玄铁卖吗?” “玄铁?”掌柜微微一愣。 他当然知道玄铁,那东西千金难得。但却有有价无市。 之所以千金难得,是因为玄铁这东西太罕见了,是可遇而不可求。 而且,不到一两的玄铁融合于铁器中便能铸成一把绝世神兵,看看市面上有多少把绝世神兵就知道,玄铁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呀。因为,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是有绝世神兵卖,只有个别名家收藏着那东西。 世上绝世神兵都很难找,何况纯铁这样的物质。 但玄铁却又有价无市,因为普通人家绝难买得起这样的东西。有钱人家又不愿花钱买它,因为价格实在高昂得离谱,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就算有玄铁,也很难卖出去。而且,手中有玄铁的人又不敢声张,唯恐被那些高来高去心术不正的人半夜里偷了去。 掌柜听白妶这样问,不由地打量了她一番。但见少女姿容靓丽却隐隐透着威压感,心知此人非一般人物。又瞧了瞧旁边那少年,虽然稚气未脱,但清丽出尘,气势亦是不凡。 二人又腰间佩剑,显然是练武之人。这练武之人分内外两门派,修外的就是纯武功,而修内的便是修仙之人。 他打量了二人一番后,心里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开了口。 “瞒小姐,我这还真有一枚玄铁。” 小玖蹙眉:“真有?没说谎?” 掌柜:“公子,小人不敢说谎。” 小玖:“知道就好。” 那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傲气。白妶微微有些尴尬,说道:“这是我弟弟,自幼在家受爹娘宠爱,骄横惯了,掌柜莫怪,他人还是很好的。” 掌柜想,那还真是骄宠惯了,说话这般态度。 但想到自己的事有求于人,也不与少年计较,继续说道:“请二位稍坐,小人这就去把东西拿来给二位过目。” 白妶点头道:“好。” 掌柜便去了里屋,小玖打量着这间昏暗的屋子,屋子里到处都是旧家伙,显得屋里黑不溜秋的,很是不喜。 不多时,便见掌柜捧着一个古旧的匣子出来,那匣子竟然还上了锁。待掌柜从身上取下随身携带的钥匙开了锁,取出一件乌黑锃亮的片状物体时,白妶忽然心跳加速。 那东西她怎么能忘?分明就是她的噬魂铃铃片。 掌柜将东西推到她面前,说道:“小姐您看,这东西确实是玄铁制成。” 白妶便未拿起他推到她面前的玄铁片,直接问道:“掌柜你就只有这一块?” 掌柜一愣,难道这东西还有多块不成?然后回答:“我这确实只有一块,小姐认识这东西?” 白妶未置可否,说道:“这东西有八块,中间还有根铃心,合在一起便是件武器。你看这片铃上刻画着音乐符号,每一块玄片与中间那根柱撞一下便会形成一首美妙的音乐。” 掌柜听她如此一说,不由地再愣了愣。问道:“小姐为何对此物如此熟悉?” 小玖:“因为那东西就是她做的。” 掌柜听了这话,有丝不安了,心想难不成这两人编了故事想来骗他宝贝,故意说这东西原本是她的? 他刚想说话,耳边却传来白妶的声音:“许掌柜不必害怕,也休听我弟胡言乱语,我出钱向你买。” 掌柜说道:“出钱卖倒不必,只要两位小侠能帮我一个忙。” 白妶一听,见有门路可行。她怕的是对方不愿意卖,只要对方肯给她,卖也好,送也好,只要能给她就行。 掌柜道:“不瞒二位,这事说来话长。不知二位可听说过这白鹭镇的传说没有?” 白妶摇头道:“我和我弟是上一刻刚到这镇上,还没打探过镇上的奇闻异事。” 掌柜叹了口气,说道:“不妨,我就向二位说说罢。” 第202章 白鹭山除匪(4) 白鹭镇是江南的一座优美小镇,民风朴实,邻里乡亲们关系都十分要好。 许掌柜原先并不是白鹭镇的人,他原先住于北方,离繁华的上京不远。但因家乡遭遇洪灾,一家人不得不卷着铺盖逃难。北上去上京可能性不大,因为上京在阻止难民涌入城中。他们只好一路向南,走过了不少地方,终于来到了白鹭镇安下身来。 之所以定居在白鹭镇,是因为许掌柜看中了这里的民风,民风朴实,邻里关系好处,不排除外地人。 许掌柜家世代为商,家里虽说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比起普通人家来说,家底还算殷实。他先是在镇上买了家空宅子,全家老小一起搬了进去。 许掌柜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姑娘,十四岁,模样长得很清秀,也知书达理,读过一些诗书,也能管管账。小儿子还不到十岁,是个调皮捣蛋的半大孩子。 安定下来之后,许掌柜便寻思着要把小儿子送到私塾读书,这半年来逃荒课程也荒废了不少。许家世代为商,虽然家里还算有钱,但在这个社会从商者贱,所以,许掌柜便寻思着让小儿子入仕。 因此,许掌柜对儿子的学习是相当地认真。 很快,许掌柜便打听到镇上的私塾先生当数苏先生,那位苏先生生得一表人材,但因家穷末路,虽有一腔才华,但却因身无分文而无法进京赶考,所以便一直呆在镇上以教书为生。 许掌柜与之交谈后,知其确实有才华,大为满意。于是,便将其请到自己府上,教授自己的两个孩子。 许小姐正当青春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前的先生是位老先生也就罢了,但偏生这次许掌柜请来的是一位年轻先生。这也倒罢了,关键是这先生不仅才华出众,人长得更是鹤立鸡群。 苏先生仪表堂堂,长身玉立,颇有一番风韵。许小姐哪里见过如此优秀的外男,一见苏先生,竟如掉了魂般。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毕竟长年在闺阁中闭门不出,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近距离的相处,又何况,来的还是一位有才的美男子。苏先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二人年纪相差不大。许小姐人很聪明,很得先生赏识,再加上又是个绝色美人,这一来二去,想不日久生情都难。 又何况,苏先生并未婚配。反正,一切都刚好。 终于生出情愫来,还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有一天两人相拥被许夫人发现,许夫人吓得不轻,赶紧将这事告之于许掌柜。 许掌柜大怒,骂苏先生:“我尊重你才华出众,才请你为我的孩子授课,没想到你竟然敢背着我勾搭我女儿。你这样的人也配做教书先生?你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定叫镇上所有人认清你的真实面目。” 苏先生被许掌柜骂得灰头鼠脸,他也深知自己有错,有违圣贤教诲。但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这份情愫也不是他想压就压得住的,他的内心也多少有些无奈。 许小姐见苏先生被骂,便顾不得闺阁礼仪,挺身而出,说道:“父亲,你不能这么做。就算你不要脸,女儿还要脸。” 许掌柜恨自己平日里过于溺爱她,竟惹得今日之祸事,便狠了心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要脸?你要脸还和他暗中往来?我今日定要让他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许小姐心知一旦父亲把她与苏先生的事说了出去,苏先生以后在镇上可能连书都教不了了,他如何生活?那不是逼死人吗? 想到这,她便对许掌柜说道:“父亲,你若执意如此,便是要女儿的命。女儿便是做了鬼,也不安心。” 许夫人听她话说得如此严重,生怕真闹出什么事来,赶紧对许掌柜说道:“闺女的为人你难道不清楚,她这个年纪正是容易对人产生好感的年纪,你自己偏偏找了个年青书生来,你说你请个年轻的来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找一个长得那么好看的人来,你女儿喜欢上他,不是很正常么?这事要论起来,倒是你的不是。” 许掌柜一听,简直气晕了头。 他请教书先生不请最好的,难道请最差的吗? 如今生出这样事端来,难道就这样放过姓苏的吗?他越想越气,但内子和女儿又苦苦相求。想来想去,这事若真闹开了,女儿的名声便毁了,到时说不定就嫁不出去了。 于是,最后他迫不得已,吃了哑巴亏不敢说出去。但却立即将苏先生辞了,对外理由是苏先生授课时不小心摔碎了他家一件古董。 就这样,苏先生与许小姐便断了往来。两人情意相投,相思不得见。日子久了,许小姐相思成疾,竟然病倒了。苏先生因见不到许小姐,心里也十分着急。 许小姐生病后,看了不少医生病都不见好。这消息传到苏先生耳朵里,他更是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即飞到她身边照顾她。 然而,多次登门均被许掌柜拒之门外。 苏先生思来想去,便想出一计,四处散布消息说白鹭山顶有一座道观,里面求仙拜道十分灵验。假消息传多了,一传十十传百便成了真消息。于是,整个白鹭镇都知道白鹭山无忧观里的神像能庇佑人们平安和顺。 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许夫人耳里,既然女儿病情吃药效果不好,那就去道观里求神庇佑吧。于是,许夫人便带着女儿去道观里拜神,这一来二去的女儿的病竟然有了起色。许夫人大喜,便坚持让女儿每五天便去观里一趟。 后来有一次,许夫人因头疼便没有陪女儿同去,只叫了服侍自己的贴身丫环陪同许小姐去道观,但就是这一次便出事了。 女儿回到许家时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只说了一句:“救苏郎。” 人便晕过去了。 许夫人赶紧问丫环怎么回事,丫环惊魂未定的把当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许小姐许愿后出了观,下山的时候,经过一片密林时,竟然遇上了歹人。幸好苏先生及时赶到,许小姐才趁机逃脱,而苏先生却生死未明。 第203章 白鹭山除匪(5) 许夫人听了,除了报官别无他法。可一想到女儿遭遇贼人的事,就算没什么恐怕也会被有心的人传出谣言,到时女儿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一个毁了名声的女人下场不想而知,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就算能嫁出去,估计也只能嫁个老头做偏房。许母将女儿视若命根,怎么可能让女儿嫁给老头做偏房。所以,许夫人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假意派人去报官,而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派人去报。 许小姐见久久没有消息,几番逼问之下,许夫人才说了实话。许小姐一听,气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便晕倒了。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这下,许家老两口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后来又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女儿当时遇到的贼人竟然是离白鹭山不远的苍离洞里的强盗。 如今,苏先生被抓,多半已没命了。而他们的女儿也如同没有生命,因为除了能感应到她的气息外。 老两口后悔不迭,找遍了所有的医生都治不好女儿的病。便有人传言,许小姐的魂魄被妖怪吞了,要想活过来,必须找到那妖怪夺回许小姐的魂魄。于是,许小姐魂魄被夺之事便传遍了整个白鹭镇。 白妶听完这故事,心想,捉妖啊,这个是我的擅长嘛。于是对许掌柜说道:“很巧,我和我弟从小便拜了高人为师,是修仙的。捉妖这事我擅长。” 许掌柜一听,大喜,忙不迭地说道:“那实在太感谢二位了,我这就带二位到我家去。” 二人随许掌柜出了内屋,到了当铺那间屋子。许掌柜交待了伙计几句,便叫另一名伙计备好马车,三人便一起回了许府。 许府离当铺只隔两条街,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马车经过石子铺平的小巷,然后再转了两次,便到了一条大街,很快便到了许府。 许府门前有两墩大狮子守候着大门,门口长着两名家丁,看样子,许府倒确实是家底殷实。刚下马车,伙计便把马车赶到后院。许掌柜又热情又客气地作着请的动作,让两位少侠入内。 许夫人听说许掌柜找了两位高人来,抹了把泪,急急地从后院出来。 远远瞧见白妶与小玖,微微一怔,如此二人,竟是高手?二人虽从气质上看,不似凡人,但要说是高人,也未免太年轻了点。她当下有些狐疑,便拉了许掌柜到旁,悄悄问话。 “老爷,你一向做事稳重谨慎,今儿个怎么倒找来了两个小孩说是高人?” 许掌柜道:“人家长得高呀啊。难道不高吗?” 许夫人甩了他一绢子,道:“去,这当儿开什么玩笑。我这些日子都愁死了。” 许掌柜:“正因为夫人愁,为夫才开的玩笑嘛。” 许夫人:“去,一会给人听了去,老夫老妻的,让人笑话。” 许掌柜:“正因为老夫老妻才不怕人笑话嘛。” 许夫人:“少扯些没用的。你倒是给我说说那两人的来历。” 许掌柜道:“夫人别看他俩年轻,可是不羁山来的呢。” 许夫人:“不羁山?天下修真第一门派?” 许掌柜点头道:“对。咱们这虽离不羁山千里迢迢,但确实是咱女儿福气好。人家是来寻玄铁的,咱就以咱们无意间拾到的那块玄铁为报酬,请她救治咱女儿。” 许夫人点点头:“玄铁虽贵,但都是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女儿的命重要。给他们吧,只要能救女儿就好。” 许掌柜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许夫人知道白妶与小玖的身份后,便不再疑心有它,与许掌柜一道回了正堂。回答了白妶的一些问题后,白妶便提出要见小姐。 许夫人便领着她去了后院许小姐的闺房,白妶以灵力对许小姐进行一番查探之后,说道:“许夫人,许小姐并没有丢失魂魄,她只是不愿意醒来。” 许夫人:“她,不愿意醒来?” 她自恃从小到大都宠着这位大小姐,觉得母女情深,如今听白妶说她是不愿意醒来,心里便很不是滋味。难道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让她不能醒来吗?如果是这样,自己在她身上所操的心—— 她心里不由地一叹: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吗?可是,那苏先生—— 想到这,她不由地又是一叹。 只听白妶问道:“许夫人认为许小姐不愿意醒来的原因是什么?” 大约是怕许夫人误解她打探个人隐私,便补充说道:“知道原因,才能制定相应的对策,才能对症下药。” 许夫人想了想,说道:“我女儿一向很乖巧,如果她真不愿意醒来,我想大约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苏先生。” 白妶:“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把苏先生请来。” 白妶当然知道他们请不来苏先生,不过,她自有她的打算。苏先生活着还好,如果死了的话,看许小姐这情形,恐怕就有些难度了。 她刚才以灵力探索许小姐的魂魄,发现许小姐潜意识里根本不愿醒来,以她对事件的了解来猜测,许小姐大约以为苏先生已死,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又加上受到夫人的欺骗,故而拒绝醒来。如今之际,当然是把苏先生找回来。但是,就算她能找回来苏先生,若许家两老不同意苏先生来见许小姐,恐怕也没什么用。所以,她索性先给许夫人做下思想工作。 这思想工作的作法,自然有多种。而直接劝说是最没有用的一种,所以,白妶才不会走那条路呢。于是,她便故意让许夫人意识到苏先生的重要性。这样,等她救回人来,也就不担心许家二老会阻止苏先生前来看望许家小姐了。 许夫人听了她这话,自然也明白白妶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苏先生已经死了呢?她女儿应该怎么办? 她这时已十分后悔当日没有去报官救苏先生,如果知道女儿会成这样子,她宁愿去报官,当然,她还是不能接受女儿嫁给别人做姨太太。那么,报官之后,她唯一的选择便是说服老爷将女儿许配给苏先生。 第204章 白鹭山除匪(6) 许夫人思绪万千,想了多时,回道:“白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位苏先生怕是生死难料,也不知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白妶故作惊讶:“难不成那些坏人还敢随便杀人不成?他们心中还有没有王法?” 许夫人叹道:“如今世道不景气,流民甚多,又加上西方魔教入侵越来越猖狂,我们这东南地带,算是比较太平的了。这些强盗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过了今天可能就没了明天,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人?我也是希望苏先生没事。” 白妶说道:“原来许夫人只是担心苏先生已遭遇不测,并没有亲见。我原以为许夫人亲眼见到苏先生遭遇不测了呢,既然如此,我也不瞒夫人,我的想法是先去找一找苏先生,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最好不过,把他救回来,唤醒小姐的机会就大了。如果苏先生确已遭遇不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到时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许夫人听她如此说法,心知这苏先生的生死对女儿至关重要,不由地绞紧了双手,牙梆子咬得紧紧的,心里祈祷苏先生平安无事。 真是世事难料,不久前还在诅咒苏先生快死不要缠上她女儿呢,现在才几天的功夫,倒乞求起上来来,甚至愿意折寿也要救苏先生。 父母之爱子女,可以说是这世界是最伟大的爱了。 白妶与小玖走出许家后院,小玖问道:“白鹭山那么大,咱们怎么个找法?遍山搜寻?” 白妶笑道:“怎么可能?本小姐有那么蠢么?” 小玖:“你这自称真是一天一个变,一会本尊,一会本座,现在又是本小姐。你累不累?” 白妶:“谁叫咱马甲多呢?当本小姐把自己当作魔教之人时,便称本尊。当本小姐把自己当不羁山弟子时,便是本座。如今,咱们在这里办案,就是本小姐啦。不然,说错了可就露陷了。” 小玖翻白眼:“伶牙俐齿,刁专古怪,不是一个好嫁的人。” 白妶:“……” 这小子才多点啊,尽说些浑话。 白妶与小玖绕过一路的假山怪石,鲜花奇草,路过几座六角红瓦小亭,穿过数道院门,信步走到前院。 一直走到前院大堂,这时,许掌柜正在大堂上喝茶,见二人来了,忙起身来迎,态度甚是恭敬。 问道:“二位少侠可见过我家姑娘了?” 白妶展颜一笑:“怪不得许掌柜如此疼爱与重视,令千金果真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也难怪当日在白鹭山会遭遇贼人抢劫。依我看啦,许掌柜还是得趁早把你家姑娘许配了人,以免有不良心思的人惦记,遭来横祸。” 许掌柜听了她这一说,既喜又悲。 喜的是自己女儿那番才貌,到谁眼里都是竖着拇指称赞的,连他自己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多一番疼爱的心思。而且正因为女儿如此出色,他才想要为她许一门好亲事。他因女儿品貌出众,特意让女儿多读诗书,学管账,将来也是个识字通礼的人,就算嫁到大户人家也是拿得出手的,他许家自然也有一番光彩与薄面。 然而,他又悲从心起。因为他没想到这苏先生简直就是他们家的克星,好好的许家小姐硬是就看中了那穷书生,好好的前程不要,非要与他一起吃苦。 于是,许掌柜心里窝了一团火,他辛苦养了十五年的白菜竟然给猪拱了,他气不气? 不气才怪。 许掌柜问道:“我是想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可这白鹭镇虽民风平和,但毕竟偏僻,也没遇上好人家。要是有家世好的人家,我早就将她许配出去了,也好让她将来有个好的靠山。” 白妶道:“许小姐要嫁好人家,那岂不是应该去京城?许掌柜,你应该知道,京城里是遍地大官,可那也是官官相护,他们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彼此能在官场上有助呀。何况,你舍得你女儿嫁那么远?要我说,你们老两口呆在这白鹭镇,就应该让女儿嫁到这附近才对。自己看着,也好放心。就算受了欺负,她还有个娘家可回。” 许掌柜倒是明白这个道理,可白鹭镇与女儿同岁的几户家世算好的人家,要么岁数大了,要么已娶妻,剩下那几个长得斜眉吊眼,哪里配得上自己女儿。想到这,他又叹了口气。 白妶看穿了他的心思,也对,这当父母的哪个不想自己的儿女好?他这样想也是对的。只不过,有时也应该迂回下,非要逼死自己孩子吗?白妶当然要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清了清嗓音,白妶说道:“许掌柜大概是在这镇上没看中谁吧?这偌大一个镇子难道真地连个象样的人都找不出来?莫不是许掌柜眼界过高?” 许掌柜叹道:“不是许某人自夸,这镇上能配得上我女儿的人还真没出生。” 白妶:“但许小姐不可能等到那人出生后再嫁啊,总之,许掌柜还是应该想想怎样将女儿许配出去才是要紧事。” 许掌柜道:“我也想啊。但一想到镇东王家那嫡子长得个歪瓜裂枣,再一想想我女儿那模样,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任谁看了都糟心。” 白妶说:“那咱就不要王家嫡子,再想想其他的。” 许掌柜又说:“西头那马家,家里也算富裕,儿子也算成器,还仪表堂叶,但马家儿子早有婚配,我岂能让我女儿作妾?” 俗话说得好,宁为穷人妻,不作富人妾。妾的地位实在太低下了,是任妻欺负的对象,打骂都算轻的,重的家母一怒之下都可以找人牙子卖到妓院,谁家父母愿意让自家女儿作妾? 又何况,许家在这镇上还是堂堂有脸的人,他们家当铺生意兴隆,家底殷实着呢。 白妶又道:“当然不能作妾。” 许掌柜又说了几人,白妶也说不行。最后,许掌柜说道:“少侠,你看,你作为旁人都说不行,我这作父母的,肯定更不行了,哎,所以,我操心我女儿啊。人说,孩子不行,父母忧。你看我这孩子如此优秀,也让人忧啊。” 第205章 白鹭山除匪(7) 白妶道:“许掌柜,你不觉得那苏先生倒还算勉强可以配你女儿的人么?” 许掌柜一听,头摇如浪鼓,道:“不行不行,那苏先生家徒四壁,有上顿没下顿,我女儿跟着他吃穿住都成问题,我可不能让我女儿吃那苦。” 白妶知道许掌柜自己有儿子,在这个时代,儿子是要继承家产的,女婿当然没有这可能性。 白妶略想了一下,便说道:“许掌柜,咱们不急,我们先来分析下苏先生的情况。你看啊,首先,苏先生这长相吧,与你女儿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站在一起都要羡煞旁人。其次,许小姐与苏先生郎情妾意,彼此心心相属,许小姐嫁与苏先生,二人必然恩爱。第三,苏先生才华过人,一看就知道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许掌柜你还怕他出不了头吗?第四,如今许小姐还躺在床上,别说婚嫁之事了,命在旦夕啊。而现在,最能救醒你女儿的就是苏先生。所以,我以为,许掌柜应该接纳苏先生。只有这样,后边的麻烦事也就解决了。” 白妶说到这,许掌柜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与白小姐争上这事了呢?他家女儿还躺着呢,能不能醒来,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倒不知,白妶是故意挑在此时来说这事,目的正是想为许小姐与苏先生争取一下,让他们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掌柜想了半天,终于承认苏先生除了穷,当真是各方面都配得上自己女儿的男子。只是穷,这事是重中之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有活着,其它的才能成为可能。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穷书生,说到底再怎么优秀也不值得嫁。 但白妶也说得对,穷,是可以改变的。 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祖业分一半给苏先生,毕竟他许家是有儿子的,不可能这样来养女婿。如果让女婿入赘呢?苏先生会同意吗? 他左思右想,千回百转。 白妶见他还在犹豫,便说道:“许掌柜,依我看。苏先生还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入赘你们许家,可以帮你搭把手,把许家的生意做大。二是你借苏先生一笔钱,给他作路费,让他去京城赶考,等他有了一官半职,何愁养不活许小姐——” 许掌柜顿时茅舍顿开,是啊,就算他不肯入赘,让他去考官啊,以他的才华,不说前三甲,多少也能挣个官名回来。 白妶见他眉宇舒展,便说道:“既然许掌柜觉得那苏先生还行,不如,咱们想办法把苏先生救回来。小姐感应到苏先生在身旁,自然愿意醒来。许掌柜觉得如何?” 许掌柜捋着胡须,笑容满面,说道:“可行,可行。那咱们商量下援救对策吧。” 此话正中白妶下怀,白妶不动声色,说道:“许掌柜可有什么好主意?” 许掌柜:“既然是在白鹭山,那我报官吧,让官府派兵在白鹭山搜查。” 白妶道:“报官的话,会引起警觉,有可能被绑匪撕票。再说,迄今为止,还没有苏先生的坏消息传出,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苏先生也不傻,必会想办法保全自己。” 许掌柜见自己的建议被否定,便问道:“少侠是有其它好办法?” 白妶一笑,说道:“既然那日强盗是见到小姐才上去抢人的,不如,我也去走一趟,看有没有那好运气。” 许掌柜立马明白,拍手连声赞道:“妙!妙!妙!” 于是,许掌柜赶紧叫了伙计去调了一辆豪华八台大轿,夸张又耀眼,那架式,那式样,似乎非要让全天下人知道那轿子里坐着一位有钱的富家小姐。 白妶毫不客气地坐上轿子,与小玖并肩而坐,八个壮汉便抬着大轿嘿哈嘿哈地往白鹭山而去。 一路上,山道弯弯,人烟寥寥。 白妶掀轿往外看,漫山遍野,绿林成荫。太阳透过叶缝落下的斑斑点点象铜钱一样落在地面,铺成一路的细碎光彩。 铜钱光影,这大约与树叶的形状有关吧。白妶掀着轿帘,装着十分好奇地打量地面的光影。当然啦,她就是要借着这份好奇,多抛头露面,告诉暗藏的贼人,轿子里坐的可是一位绝色佳人。 壮汉们一路走,一路还唱起了山歌,当真招摇得很。 白妶才不相信,象她这么张扬地上山,岂会没人知道?除非山上的贼人离开了这座山。 这时,许家却出了事。 许家的管家匆匆从许府到了街头当铺店里,找到许掌柜,说道:“老爷,不好啦。” 许掌柜一听,以为白妶二人出了什么事,吓得太阳穴猛跳。 谁知许管家的话一说出来与白妶二人丝毫不相干。 许管家说道:“老爷,我们收到一封信,指明要老爷亲启,信上却没有留来信地址和来信人,夫人担心是苏先生的事。” 许掌柜一听是准女婿的事,哪里还顾得上生意,将手里的活交给伙计,赶紧接过信,撕开封口,读了起来。 只见信上写道:“拿黄金百两赎你女婿的命,今日午时三刻,白鹭山霞凤坡。” 女婿? 许掌柜脑子一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果然,这苏先生就是聪明。 他大致猜得出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苏先生救了许小家之后,被那伙强盗抓走了。那伙强盗自然要从苏先生身上捞好处,杀人不是他们的目的,利益才是。既然如此,说明那伙强盗不算笨,也算是懂道理的。乱杀人只会给自己加重罪孽,也得不到好处,能从被抓的人身上得到好处才是王道。 许掌柜看到是今日午时三刻,时间紧急,白妶二人又不在。急得是团团转,赶紧坐了马车往家里急赶,与夫人商量对策去了。 许掌柜一下马车,急急往后院赶去,迎面遇上一丫环,问道:“夫人呢?” 丫环赶紧答道:“夫人在小姐房中。” 许掌柜又急忙往许小姐房中而去。 许夫人这时正坐在床边,一只手还捏着许小姐的手,另一只手里拿着湿帕子替她擦手。 第206章 白鹭山除匪(8) 见丈夫突然回来,她有些惊讶,心想,往日里这个时刻,老爷不是在店里忙的么?又一转念想到早上那封信,便觉得与信有关。 果然,许掌柜开口了。 “夫人,你看看这信。”许掌柜说首,从怀里掏出早上收到的那封信。 “黄金一百两!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啊,老天啊,这绑匪胃口真地很大啊。”许夫人虽然坐在床上,但仍然急得跺脚。 “是啊,我正是因为这事才回来找夫人商量的,咱们这是救还是不救?” “当然是救,女儿的命还拿在苏先生手里呢。”许夫人刚提到一句苏先生,许小姐的手不由地动了一下。 许夫人见女儿有了动静,泪腺发达的她突然激动地飙泪了,惊喜地说道:“老爷你看,我就提了句苏先生,女儿都有反应了。这人,咱们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得救了。” 许老爷虽然爱女儿,但想到倾家荡产去救一个外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坦。 要是许家钱没了,将来怎么对得起儿子。 许夫人当然知道他心思,说道:“一百两黄金虽然多,也不至于让咱们家破产,当务之急,救人要紧。去把我嫁妆里的首饰什么的都拿出来凑在一起,凑够一百两黄金,赶紧找几个人一起护送到霞凤坡。” 许掌柜听了,默默算计了一下,终久还是女儿的命要紧。 两人三下五除二,将银票兑换成黄金,又把首饰那些与黄金放在一起,凑够了一百两,许掌柜便自己带着几名下人,携着包袱往白鹭山去了。 此时,白妶掀着轿子看外面细碎阳光撒满的地面,然后又张望着一路好风光。汉子们嘿呀嘿呀地唱着山歌,一路往白鹭山峰顶的道观走去。 当然,正如她所料,她这一种招摇过市,早已引起了暗藏强盗的注意。 一名十来岁的小强盗早已兴冲冲地回到了他们藏身的山洞,兴冲冲地向老大报告道:“老大,大喜啊,又有美女进山啦。” 坐在正殿上的强盗头子长相倒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凶神恶煞的汉子,人长得是挺人模狗样,五官俊美,身材健硕,气质修养看起来与强盗都扯不上关系。听到小强盗这样一说,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那女子比起许小姐如何?” 小强盗拍着胸口道:“老大,那小娘子可比许小姐还俊呢。” 强盗头子一听,眼睛不由地一亮:“当真?” 他初来此地,便闻许家小姐长相俏丽。后来,便有意到镇上留意过,无意间瞧见过一次,许小姐的美丽一下子便在他心中生了根。于是,便想着非要娶她为妻不可。因为身份的原因,明媒正娶是不可能的,故想到了抢亲,待生米煮成了熟饭,一切都好办了。 谁知,手下人出师不利,人没抢到,倒把那小姐的未婚夫给抓来了。 后来,手下人出去一打听,又听说那小姐回去后便一病不起,竟一直没有醒来。所以,只好叹晦气,人没得成倒把人快给弄死了。 这强盗头子也不是个粗鲁之人,也懂权衡利弊。既然得不到许小姐,那抓来的这人是否有用呢?他暗自想,最好有点用,不然,白抓了。再说,他占山为王,总得有点王的样子。 没有用放了他?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坏了他的事。结果他一问之下,那人自称姓苏,是许小姐的未婚夫。 强盗头子便想,既然是许小姐的未婚夫,兴许在许小姐没死之前,还能讹诈点钱用,虽然他不缺钱,但抢点小钱其实挺好玩的。他又一问,才知道许小姐这未婚夫竟是个无父无母的穷书生,正想处死他时,那书生却道许小姐是非他不嫁的,只要他们写一封信给许家,让他们送上赎金,他们绝对会乖乖把钱送来。 强盗头子一听,不由地一喜,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这才命人备了纸笔,休书一封,送往许府。游戏嘛,就一定得有游戏的样子,是不?强盗嘛也得有强盗的乐趣。 此时,强盗头子听说另有美女去道观求神,便心痒难奈。他一大男人,坐山为匪,没有夫人,生理问题得不到解决,不免有些难捱。 兄弟们倒是时常去镇上青楼喝喝花酒,无奈,他虽然落草为寇,但却有洁癖,对那地方的姑娘不但不感兴趣,反而会恶心,这才想到要强娶民女为妻,便日日派人守在上道观的路上,打探貌美的女子。 但去道观上香拜神的多是些平凡女子,实在入不得他的眼—— 既然又来了一位美貌女子,强盗头子说什么也要抓住那人了。但同时,他又向许家要了一百两黄金的赎金,赎金也很要紧,毕竟一个游戏要玩出个结果才好玩,才算胜利。于是,他决定这次要亲自前往,他去路边守候美女,然后叫老二去拿赎金。 于是,一群强盗跟着他们老大浩浩荡荡出了藏身的山洞。苏先生被人蒙着眼睛,一路被人吆喝着推出门去。因为看不见,一路上被人牵着,推推攘攘地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便感觉肩头上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扁扁的,想来是剑柄吧。 只听那强盗头子说道:“今日收到赎金便放了你,若敢去报官,小心老子带着兄弟们下山把许家端了。” 苏先生自然不傻,他才不会去报官呢,如今的官府不作为是常见的。他岂会傻到官府不作为还去报官激怒这些强盗。看这些强盗也不是太那个穷凶恶极,估计也是哪里来的穷人活不下去了,便占山为王吧。 这些人连占山为王都算不上,只敢偷偷躲在山中。他们虽抢劫,但倒不轻易伤人性命。也正因为如此,即使这白鹭山出了多起抢劫案件,香火却依旧旺盛。 关键是他们抢劫,都抢劫些小玩意,搞得跟过家家似的,香客们最初只是吓一跳,后来发现人家不过是从他们身上拿走不值钱的玩意,倒也不怕了。 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道观里出的什么新鲜娱乐节目。 第207章 白鹭山除匪(9) 而且,他们其实也并不是遇到女子就强抢回去当压寨夫人的那种强盗。唯一抢过的一次便是许小姐,因为许小姐长得太可人了,那大当家的一时便动了心。 强盗头子量他也不敢,然后便叫了另一名头子到面前,说道:“老二,这换钱的事交给你了,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大哥,我量那许掌柜的也不敢带官府的兵来,这可是他家宝贝女婿,他难道为了一百两黄金女婿都不要了吗?再说,要真来了官兵,我们手中有人质,他们还没点忌惮吗?倒是你一定得把咱们大嫂给接回来,不然,大哥你可要憋坏了。” 强盗头子:“……” 就你小子懂! 二当家这话说得——,众喽罗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紧闭着双唇,低着头,嘴角疯狂上扬,好辛苦。 “得,你就扯犊子去吧。别把老子想得那么龌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就是想找个媳妇,日子有个奔头——” 等大当家的走了,二当家用袖子在鼻子横上着一勒,擦了下鼻子,望着自家老大的背影,在他自认为老大听不见的时候,补了一句:“信你才怪。叫你天天憋,不想才怪。” 找媳妇?你骗谁?家里找的媳妇咋不要?当然,想想老大那性子,家里找的当然不要了,又没见过,谁知道长成什么模样,合不合眼缘,这合眼缘一事可重要得很。 这下,喽罗们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二当家的等大家笑够,吼了声:“兄弟们,把那姓苏的看好喽,大家都藏起来,等许家来交钱赎人,一个个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不准有半点差池。你们要是演得不够好,被老大打板子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众人整整齐齐的一声“是”,接着,喽罗们便把苏先生推攘着到了一块石头后边,其他人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 白妶一行人张扬地上了白鹭山顶峰,白妶与小玖下了轿,便叫轿夫们移步到阴凉处等候他们。然后,白妶便一步一个台阶地道观走去。小玖看道观模样新奇,哪里肯象她那般慢慢走着进去,一步三跳地便进了观。 小道士对他施了一礼,问道:“施主是来烧香?” 小玖回头望了望门外,见白妶还在慢步闲游,摇着个扇子半遮面地往观里走来。他又不知如何作答,白妶又走得慢悠悠地,当下便生气了。扔下问话的道童,重新跑下台阶,两手拽住白妶的胳膊,说道:“你倒是快点呀。” 白妶依旧不急不徐地走着,说道:“你看你姐,连个丫环都没带,你也不怕你姐孤苦无依的一个弱女子被人欺负?倒还埋怨起我来?” 小玖翻白眼:“小小白,你够了哈。你什么弱女子?也不怕人笑掉大牙,明明就是个大魔头。” 他说这话,声音有些大,惹得前头的两名女子回头来看究竟是怎样的“大魔头”,却看到一名婀娜多姿的紫衫女子。形容瑰丽,肤白如雪,哪里是什么大魔头,分明就是名大美女,便只当他姐弟二人说笑。 但等那两名女子看见小玖时,两人脚步顿时都挪不动了。那少年是何等英俊啦,与他姐姐当真有一拼,惹眼得不行。 两女子感觉腿有些软,迈不出去了。站在路中央就那么毫不掩饰地盯着小玖看,小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脸上红云顿飞,低下头,埋怨白妶:“就你多事。” 白妶笑:“这就不好意思啦?要不要姐姐把她们的眼睛挖下来?” 她这一说,两名女子顿时一惊,联想到刚才少年所说“大魔头”一类的话题,顿时魂飞魄散,难不成这少女真地是大魔头?看一眼便要挖人眼? 吓得赶紧低下头,一溜烟地往前跑了。 小玖终于把白妶缠到了道观里。 小道童见又是他,知道问他没用,索性不理他,直奔白妶而来,问道:“施主可是来烧香的?” 白妶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答:“啊,对。哦,对了,小师父,我是来还愿的。” 小道童一听,生意来了,喜笑眉开,赶紧便指引着他们到主殿,一边问道:“施主是要三样还是五样还愿?” 白妶道:“五样吧。” 原来是买五盘数的大施主,小道童神情颇为欢喜,指不定一会儿施主会给他一些小费。于是对白妶愈发地恭敬。 小道童手上的指尘微微一拂,低头恭敬地请两位施主移步,将他们引到购买供品的地方。白妶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小道童,说道:“还烦小师父用心了,去帮我们购五盘数吧,剩下的就给你做小费了,不用还了。” 小道童眼睛一亮,那银子大概有二两吧。这施主也真是够大方的,大约是他长这么大,工作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大方的主顾了,心里欢喜得紧。但面上去丝毫不显,不卑不亢地接过银子,说道:“还望二位施主稍候,我去去就来。” 小道童虽然喜欢钱,但人还算不太贪,见客人给了他这么一大锭银子,虽说客人说了买了供品后,剩下的就是他的,但小道童也算耿直,没有为了钱财少买东西。 而是给他们买了上好的五盘数,点心、果子等一样七个,又购了上好的香一把,表纸一大叠,蜡烛、鞭炮若干,提了一大口袋,才从人群里挤出来,将东西给了他们。 白妶随手便将这一干物事扔到了小玖手里,小玖可怜巴巴地成了一名帮她捧香火的小跟班。 等小玖意识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时,他已为白妶捧了香火多时。心里闷着气,不知说什么好,一干好心情被白妶破坏得兴致全无。 看着小玖气冲冲的表情,白妶忍俊不禁,说道:“你要不怕小道长对你另眼相看地话,扔乾坤袋里算啦,一会要用再拿出来。” 小玖气道:“我才不想被人看作异类呢,一会又要被围观。你要不怕,你为什么不自己放在空间戒指里?” 白妶举起左手,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那枚戒指,说道:“我有空间戒指吗?这个算是吗?这个是我未来夫君送的定情信物呢,得好生保管。” 第208章 白鹭山除匪(10) 小玖哪里肯信她的鬼话,说道:“明明就是空间戒指,还瞎吹什么定情信物,你有吗?” 这时,白妶突然情绪低落了。自那日从昆仑山逃回来后,一直没有陆禛的消息,也不知他是被敌人抓住关起来了还是怎么了,又或许真地不在了叭? 小玖看她挺难过的样子,便说道:“好好,我捧着就是,不惹你不开心了,好不?” 小道童将他们领到神像前,白妶从小玖手中取了五盘数,放到供案上,然后又从小玖手中取了三支香,点燃,将香插在香炉中。 然后将蒲团移到自己脚边,垫好,跪在蒲团上,叩头、许愿。 接着又从小玖手里拿了纸,在香案前的化纸炉里烧了起来。她一边烧纸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什么,反正小玖没听清楚。 其实,这时的白妶正在许愿,希望陆禛一切都好。当然,这不过是她的愿望罢了。 若她知道自己便是神,又何必还来道观求神像,干脆拜自己这座真神算了。 其实,连真神都难保证顺心如愿,可见,这道观里所谓的灵验便是假的了,碰巧罢了。那么多人求神烧香,总会有瞎猫撞到死耗子的时候吧。 小玖终久是好奇,便将香火递与跟随的小道童,学着白妶的样子点香、上香、跪拜、烧纸。白妶问他这是为谁点香上香?他想了想,说道:“为我母神吧,她为了复活我,做不了少事,我应该为她尽尽孝道。” 白妶说:“你知道人们拜的那神像是什么吗?就是你这种神啊。只不过,不同的愿望就拜不同的神。” 小玖将信将疑:“你是在告诉我,我一个真神在拜一座假神?” 白妶眼睛看着他,很认真地点头:“嗯,就是咯。那你还拜吗?” 小玖翻白眼:“我现在想看看人们希望风调雨顺时拜谁?” 白妶:“自然是南方朱雀了。” 小玖道:“那我更要看看,他们将我母神雕成了个什么样子。” 白妶:“好啊。” 白妶转脸对小道童说道:“小师父,我们可以去拜拜朱雀大神吗?” 小道童有些疑惑:“如今风调雨顺的,谁还去拜朱雀大神啊?” 他心里又想,这两人是钱多人傻吗? 白妶:“正因为风调雨顺,我们更应该多拜拜朱雀大神,谢谢她对大家的庇佑。” 小道童听完,又一想,也对啊,是应该拜拜。别等灾祸来了,才临时抱佛脚。 他当下便屁颠屁颠地腿勤,说道:“两位施主且在此处等候,我再去买些香纸来——” 果真是个纯真的孩子,还没这道观里其他道士们带坏。虽说道观是清修静养之地,但实际上,这里决非什么圣贤之地,与尘世相比,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绝不会少到哪里去。道童、道士们都是看人说话的人,见到有钱的施主,腿就跑得勤,巴不得从施主身上多讨几个香火钱、小费什么的。 但象这小道童这样的倒是少见,因为白妶刚给他银子的时候便说了,买了香火,剩下的钱便是他的小费。他见香火不多,便又掏钱去买,可见也是个心善的人。 不多时,小道童便回来了。领着白妶二人穿过本殿,经过一座园子,园子里有假山石,花草等,也有一些道士们自己精雕刻画的讲述道教的文字、图案、甚至石雕等。看上去倒是好看,小玖落了后,盯着那些好玩的东西看了一路。快不见白妶影子的时候,他又加快步伐,紧紧跟上。他可记得这是要去拜他母神呢,可不能跟丢了。 一行三人就这样走着,穿过院子后,又见一座古刹道院,入得殿内,便是朱雀大神的灵位。那灵位上香火倒是有些稀落,令小玖有些心酸。 白妶深谙其心似的,又摸出一小锭碎银,对小道童说道:“再去买些香火来,剩下的是你的跑路费。” 小道童还真没见过这么大方上香的香主,觉得他们可诚心了,便对二人愈发恭敬起来。又跺着小碎步,急急出了殿门,去前院购买香火—— 这一次,小玖是第一个上香的,态度恭敬有佳,收起了刚才一副顽童形象,面容肃正,跪拜动作极为标准。 等二人拜完朱雀大神,正思忖着回去时,才走到道观大门口,便见许府的一名家丁站在门口翘首而望。一看到二人,那名家丁便迎了上来,递上一封许掌柜留给白妶的信。 小玖好奇,这许掌柜也真是的,这出来才多长一会,便急着派人来送信,到底是有多急的事啊。看到白妶面色凝重,小玖问道:“什么事啊?” 白妶道:“那些人让许掌柜带着一百两黄金去霞凤坡赎人。” “一百两黄金?那苏先生也太金贵了吧?一个糙汉子值那么多钱吗?要是值那么多钱,那这一路上他们可以随便抓,随便要啊。还不得成亿万富翁?” 白妶道:“随便抓个人自然不可能敲诈那么多钱,一百两黄金,这白鹭镇能拿得出来的五根手指头数也数得过来吧。只不过,这苏先生倒霉,毁了人家一步好棋,让人家老大美人儿没得抱,自然会狮子大开口,狠宰许掌柜一笔。” 二人一看时间,已经是午时二刻半钟,马上就到了交赎金的时间了,不能再拖了。 二人便让家丁去通知那八名轿夫等在观里,不必急着回去。然后二人便御风而行,从空中直奔霞凤坡而去。 先是站在高空观察了一下地形,白妶对小玖说道:“你保护丁掌柜一行人,我去救苏先生。” 小玖一点头,便往许掌柜那边去了。白妶在高空中,已侦察出几名抓着苏先生的喽罗的藏身处。从空中落降下来,便对岩石后藏身的二当家等人说道:“出来吧,把苏先生也一并带出来。” 一群喽罗本来还在开着小差,不知道许掌柜还有多久到。 忽然见前面空地上立着一位紫衣少女,巴掌小脸上五官精致妙曼,十分可人,真是十足十的天仙般的美人。 第209章 白鹭山除匪(11) 哪知这美人开口便道出他们的藏身地,声音清灵地传入他们的耳帘:“不知几位当家的打算在那石头后面藏多久?不如出来活动下筋骨吧,身子好受些。” 二当家的见自己藏身之处泄露,心里不由地捣鼓。 心想,真邪门。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石头后面的?还有,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不过,看看对方一个人,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而且还是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小娘子。不由地降下了心里的防备,手一挥,说道:“走,兄弟们,出去。” 他才不担心人家找茬呢,一向都是他们找人家茬。眼见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倒乐得来者不拒,说道:“姑娘,这是要打抱不平?” 白妶:“把这位受伤的公子交出来,本尊便饶了尔等。” 众喽罗一听,不由地哈哈大笑。觉得这姑娘脑子莫不是有毛病,就算武功再好,想打赢他们一群人,可能吗?再说,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强盗。 而且,今天他们大当家的可是出了门的。只要他们一柱烟火上天,老大就会过来。 二当家的如同听到有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般,大笑一番后,说道:“姑娘,你这玩笑确实好笑,听得我很开心。” 白妶没有半点表情:“不交出人质,你一定开心不起来。” 众喽罗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二当家的,咱们未来的大嫂多幽默啊。” 二当家的嘴角一撇,这群小子当真演戏入了迷,大嫂?也是他们敢叫的? 这些喽罗们之所以称白妶为大嫂,倒不是没有原因的。实际上,他们出发前便已听说老大今天要劫的是一位紫衣姑娘。眼前这人不正是一位紫衣姑娘吗?而且,这女子容颜如此殊丽,怎么可能不是老大要劫的人?一定是他们未来的大嫂无疑了。 众人一听那位喽罗说眼前这女子是他们大嫂,不由地都想起劫紫衣姑娘之事,一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如果姑娘是未来大嫂的话,大家还是放尊重点好。 二当家心思活络,经人一提醒,心想,就算这人不是早上回来报道的那位女子,他也可以让眼前这女子成为他们的大嫂,毕竟长得跟天仙儿似的,老大不喜欢才怪。 人美就是任性。 苏先生此时头袋已解,见对面站着个姑娘非要强盗们把自己交出去,心里有些忐忑。他当然不会想到许家会遇上白妶,并且人家愿意出面来救。只道白妶是打抱不平,打抱不平也就罢了,但象她这样闹下去,只怕自己小命不保啊。 他心里惦记着许小姐,对自己的安危岂有不在意之理,都说许小姐回去后病倒了,竟人事不醒,他是心急如焚,急着想回去见许小姐。 想当初,他也只不过是为了活命赌一把,才说自己是许家的女婿,没想到许家还真答应用黄金来赎他。可眼下倒好,忽然冒出一名女子,非要管闲事,一定要救他。 他看到白妶那娇滴滴的样子,就头大。 大小姐,你别一时逞英雄,我的小命若不保了,许小姐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多谢姑娘为我出头,苏某人谢过了,只是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我岳父家已经答应拿赎金来赎人,苏某也就安全了,就不劳姑娘大驾了。” 他本以为这样说了,白妶便会知难而退。然而,事态永非他能把握。 他说完此话后,细细打量着白妶的表情。少女表情漠然,似乎没听到一般。她漂亮的五官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这群人与她无关一般,没有因他们任何人的一句话而有任何动作与表情。 她漠然地,听完他的话后,终于说了句:“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动手了。” 众喽罗被她这话说得都愣住处了。就在此时,白妶手一伸,一道紫雾往人群中袭去,苏先生有如一根套在线上的木偶,随着那道紫雾自动移到了她的身边。 众喽罗顿时哑然失笑,他们的大嫂不简单啦,他们正准备笑的舌头打了结,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白妶手一翻,一道灵力将苏先生的绳索震断。 一名喽罗反应过来,叫了声“放信号”,立即一道烟花直冲云霄。 白妶一脸平静,说道:“你们叫谁来都没有用,能打得过的人太少了。” 好狂妄的语气! 二当家挥拳而上,白妶伸手使了一团灵力,让二当家的无法近身,转头对苏先生说道:“你且离我远点,马上便有人来接你。” 强盗头子正和一帮弟子在正道旁边候着,想等着那抬八人抬的豪华大轿出来。这时,忽见天空唰地一声绽放出一道绚丽的花朵,便知二当家那边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太棘手,二当家是不会放烟火求救的。 强盗头子有些奇怪,多大点事啊,换个赎金都搞不定了吗?他心里虽然惦记着手下兄弟说的那名美女,但美女尚未得手,是不是自己的也未可知。而他手下那些兄弟们确实是跟随他多年,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略一衡量,他便放弃了守候美女,急着去救援二当家的。 他带着几名喽罗,马不停蹄地往霞凤坡疾驰。赶到现场时,却见众喽罗围着一位紫衫姑娘,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 此时的白妶因他们是凡人子弟,并没有用仙家的灵力,而是直接一杯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轻而易举地将众人手中的刀剑削为一柄柄断刀残剑。那些喽罗武功极高,根本不象普通强盗,这令白妶有些意外。 好在,白妶并非普通人,君慕在她手里如同她的肢体般,顺滑有力,灵活无比。就算那些喽罗武功再高,也成为了她手下败将。 大当家的看到白妶后,人顿时惊住了,那女子美若天仙,且剑法精妙无比,一柄宝剑在众喽罗间如同砍瓜切菜,轻松自如。好在,她没有伤害他们的想法,只是戏谑地在他们身体表层留下印迹,不深不浅,总之,渗血也不会死人的那种。 第210章 白鹭山除匪(12) 他们身上被白妶划出一道一道有规律的花纹,还千篇一律,每个人的伤痕位置都是统一的。 强盗头子看得心惊胆跳,哪里敢贸然迎战,反而是抱拳作揖,说道:“姑娘既然舍不得杀他们,又何必继续戏弄他们,倒不如放了他们,由在下向姑娘赔罪。” 二当家和众喽罗本来还盼着大当家的来为他们报这奇耻大辱,谁知,老大今天画风突变,不仅不为他们报仇,倒与人家抱拳作揖,客气了起来。 哎唷喂,老大,就算你见色忘义,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 白妶见来人如此这般说话,收了手,从人群中飞身而出,紫衫飘飞,如一只紫蝶轻轻落于地上,蜻蜓点水般,毫无声息。 二当家“咳咳”两声,提醒自家老大别忘了立场,谁知却召来大当家的横眉冷眼:“蠢货,死到临头,还以为自己有反抗之力?还不敢快谢过女侠不杀之恩。” 二当家被当众骂了,悻悻然带着那帮兄弟齐声说道:“谢女侠不杀之恩。” 白妶微蹙了一下眉,并未回话。回头便对强盗头子说道:“管好你的人,少滥杀无辜。若本尊得知你们滥杀一人,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强盗头子道:“姑娘对我们情义帮有误解,我们不杀人,我们只偶尔打劫,哎,其实嘛,我们打劫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就是些好玩的小东西。 白妶道:“打劫许家小姐也算是打劫好玩的小东西?” 强盗头子道:“许小姐那事倒真是例外,本世……是我看中那小丫头了,想与她成亲。” 二当家听老大差点误口,抹了把冷汗,好在,老大又及时改了口。 白妶无语:“强抢民女,你还推说自己不是强盗贼。” 二当家的道:“算什么强抢民女,她能嫁给我们老大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白妶:“强辞夺理!” 强盗头子又道:“姑娘,我们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信,你去打听打听。这附近可有说过这白鹭山有山匪?” 白妶:“自许小姐那事后,白鹭山闹山匪之事已传遍了整个白鹭镇。” 强盗头子似乎有些委屈:“除了许小姐一事,我们真没有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再说,我也没有想过要伤害她。我们这算什么强盗?” 白妶不置可否,能逃到山里来当强盗又不过于为非作歹的,多半是无家可归的人。这也是她为什么手下留情的原因。 然而,他们这种行为也算不得对,不可以提倡。否则,人人都象他们那样,活不下去了就占山为王,打劫别人的口粮为生,这世道岂不乱了? 就在这时,小玖已赶过来了。他先上迎上许掌柜,告诉了许掌柜白妶已去救人了,让他们先回去,并顺便把官府的人叫来抓人,然后就直接返回找白妶。 本来,白妶行动时还没有收到绑匪们所谓的赎金要求,白妶便计划着让他们来劫色,这样她便可以被他们抓回他们的老巢,然后她再实施救援。然而,事与愿违,没被打劫美色,许掌柜那边倒先遭遇劫财。 既然对方带人质前来交换赎金,那她也不用跑他们老巢去了。于是,便直接在霞凤坡将苏先生救下。 小玖看到白妶叫了声:“小小白,要不要我来帮你啊?” 白妶:“不用,你把苏先生送回许府就行。叫官府的快点来人,本尊没那么多时间在这等。” 那伙强盗一听“官府”二字,顿时脸发白。二当家的叫道:“大当家的,他们报官了呀。” 那强盗头子也听出白妶的意思来了,不由地捏着眉心说道:“姑娘你干什么都可以,但你为什么要报官啊。” 显然他很头疼。 白妶道:“让官府为你们安排个差使,再好不过了,总比你们打劫别人来得光明正大。”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官府抓去就是当苦力当奴隶,那也叫光明正大?那也是人过的日子。”强盗头子终于憋不住,本性暴露。 二当家的悄悄道:“世子,世子,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那强盗头子听到他的提醒,又重新做出一副草莽英雄的模样,说道:“既然官府要来了,兄弟们赶紧撤。” 白妶岂容他们逃跑,双掌祭出九道如凤霜华,分别向逃跑的人群袭去,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将众人掀翻在地。唯有那强盗头子双掌吐出两股白气与白妶的紫雾相抗,白妶突然笑了:“原来你竟是个修仙的,本尊走眼了。只可惜一个修仙的居然落草为寇,可笑可笑——” 强盗头子微微一笑:“彼此彼此。我虽可笑,姑娘难道就不可笑?你明明也是修仙的,可你这紫凤分明就是魔道功夫。” 白妶不由地一怔,不过,她手下可不客气,凤舞九天直取强盗头子。强盗头子在她手下勉强过了几招,便缴械投降。说道:“反正我打不过姑娘,我认栽。只请姑娘不要将我等交于官府,姑娘想怎么惩罚我们便怎么惩罚我们。” 白妶看着地上一群被她用灵力捆住的强盗,心情大悦。 顺便点了点人头,九个。 她坐在一块树荫笼罩的干净的石头上,看着被扔到太阳低下毒晒的强盗们,欣赏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 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本尊这是行善,送你们去改造。” 强盗头子这时也急了,说道:“只求姑娘放了我们,要什么我都给你。” 白妶拖着微扬的尾音“哦”了一声,说道:“如果我要玄铁呢?你有吗?” “有,当然有。” “在哪?”白妶听他说有玄铁,也不知是不是他信口开河。 “在我家里。” “你是想骗我去你那狗洞?” “……” 我那叫洞府,怎么到你那就叫狗洞了呢? “不是在洞里,是在我京城的家里。” 白妶宛如听了笑话般,哈哈一笑:“编,接着编。你以为你能编,本尊就会放了你?” “是真的。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回京城。但只要你答应放了我,我一定会找个时间把玄铁给你。” 第211章 白鹭山除匪(13) 他寻思着他爹那盒子里的两片玄铁片应该还放在书房里,只要她放了她,他就回去将那玩意偷出来。只是王府戒备森严,他如何能偷得出来,这倒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然而,在他还没争取到白妶同意放人的时候,官府的人已来了。几名捕快训练有术地围了上来,其中带头的向白妶抱了抱拳,说道:“想必这位就是白女侠吧,抓到盗匪这事辛苦你了。” 说完,手一挥,对手下的捕快说道:“还不赶紧锁起来。” 官丁们立即拿出铁链,准备去锁地上那群被白妶灵力捆住的强盗。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的人!”强盗头子暴喝一声,从腰间掏出玉牌。 为首的捕快头子一见那玉牌,吓得面如土色,那玉牌竟然是京城摄政王暮王爷府上世子的腰牌。 本来,按理作为镇上捕快头子是决计不认得如此珍贵的腰牌的。 这事说来话长,不如长话短说。据说是数日前,上京有一道秘密私文向各地府衙传达,当朝摄政王暮王爷家世子出于贪玩,带着八名护卫私自离家。暮王爷急于找到世子,便命人私下画了他的画像与腰牌,让人发现此人便立即将他抓住送回。 这密信送达各府衙之后,又逐层往下递。昨日刚好递到白鹭镇。捕快们因为经常在外办案,因此,这人像和玉牌也是给他们看过的,让他们好好留意。 捕快头子看看玉牌,又看看这名“强盗头子”,心里暗暗叫苦,又暗自高兴,真是悲喜交集。 喜的是眼前这人、这玉与画像上一模一样,他这可是立了大功啊。悲的是这爷脾气不好,万一弄不好,他这功反而成了过怎么办。 他急速地思索着对策,最后决定,无论这位世子爷说什么,他都不能放他走。否则,要是这世子爷在外出了什么事,他这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捕快头子看过腰牌后,恭敬地行礼道:“属下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没有早日来迎接,多有得罪。” 淳世子冷眉侧目:“知道本世子的名讳,还不赶紧将我的人放了。” 捕快头子倒也机警,他才不会放呢,放了万一他们都放开腿跑了,他到哪里找他们去?抓住他手下这些下属,他一个人没了跟班还怎么玩,自然就跟他回衙门了。 于是,捕快头子说道:“世子爷说笑了,这是仙家灵力,我怎么能解得了呢。还是请世子爷跟我回衙门吧,到了衙门再请这位姑娘为他们解开就好了。” 淳世子道:“你以为你绑了他们就敢绑我?” 捕快:“小的不敢。” 心里却想,不敢绑你,但绑他们还是能的,官府办公事,王子犯法与孰民同罪。王子就算了,还是不敢同罪。至于那些狗腿子吗?就让他们遭遭罪好了。 白妶在旁边听了半天,敢情这强盗头子不是真的强盗头子,倒是比这些官兵更大的官,这真是可笑,当官的成了强盗。 其实,当官的成强盗,何处没有?只不过他们都以极隐秘的手段在当强盗。但这名世子倒是奇葩,竟当起了真正的强盗,还扮得挺象的。 白妶觉得这人简直就是脑抽筋,然后说道:“捕快小哥,你们到底要不要这些人?” 捕快见女侠有微怒之意,连忙说道:“要要。” 然后转头:“兄弟们,将这些人带回衙门。” 几名捕快立即走上前去,拿锁链一锁,将这些人锁住。吆喝着将他们拉走,那二当家的眼神幽怨,叫了声:“世子救我。” 淳世子盯着捕快头子,半晌,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狠。” 捕快头子显然是根老油条,他才不得罪皇亲国戚呢,满脸堆笑,说道:“淳世子,小的不敢啊,王爷下了令,要将他们带回去,小的也是身不由己,不然小的饭碗不保啊。” 他只字不提是要带世子回去,为人也是够圆滑了。500 淳世子忽然说道:“要我跟着你走也行,请你把这位姑娘一并带回衙门。” 白妶:“……” 捕快看着白妶,满脸堆笑:“要不,女侠一起回?”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妶也不与一名小小捕快计较,她此时心中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淳世子说他有两块玄铁片—— “好,我随世子一起回,你先行一步。” 捕快也不怕淳世子跑路,反正他的人都被他带回去了,他一个人也兴不起风浪来,没人陪玩,自然也就回去了。 当然,这是捕快的想法。而此时,淳世子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 他之所以逃出来占山为王,不过是因为一桩亲事。暮王爷在朝廷上势力虽大,但张相国却与他政见不合,每到他提出政见想要推行政策时,屡屡遭到张相国的反对。为此,暮王爷甚是烦恼。 后来,暮王爷的一名门客便向他出了个主意,让淳世子娶张相国的女儿,这样,两家结亲后,暮王爷提出政令时,张相国还能次次唱反调吗? 暮王爷一想,也是道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家,淳世子也应该娶妻了。谁知,他们商议这事时,被淳世子经过书房时无意中听到。 父王竟然要拿他当棋子?他才不要呢。淳世子自幼受宠,做事任性妄为,又洒脱不羁,怎么可能随便听从这种安排? 反正他就是反感他父王拿他的终身幸福作政治交易,于是,他便带了九名随从逃出王府,为了不让家里找到他,便一路伪装逃到了偏僻的东南小镇,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自在。但玩久了也会厌烦的。于是,他问随从们,怎么才好玩。随从中的队长,也就是强盗头子中二当家的便说道:“世子,咱们不如找座山,扮强盗。” 世子说道:“那不行,打家劫舍,这种事要是做了,是犯法的。我一个亲王府世子,怎么可能干违法的勾当?” 随从说道:“咱们当然不真地违法,咱们是假扮强盗玩啊,又不真地谋财害命。” 世子一听,这倒是个好玩的法子。于是,准奏。 第212章 白鹭山除匪(14) 接下来便有了淳世子一干人装扮强盗为乐的事件发生,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月,居然就出这等差错了。 世之这强盗演还没演够,便被父亲的一道指令给坑了。 捕快头子也不担心淳世子逃走,在他看来,自己一是不可能强迫世子跟随自己回衙门,二是这等皇亲国戚出来游玩要的就是好耍,他手下都被带走了,他一个人还怎么好耍?乐趣没了自然就跟着他回衙门了。 世子既然要与美女同行,他就更放心了。反正那美女是许掌柜府上的客人,这样还怕世子跑了不成,倒不如让世子开心玩两天,心情一舒畅便主动回了上京,这也让他得了大功一件。 捕快头子先向二人告辞,然后便匆匆离开了,剩下淳世子与白妶。白妶道:“我那轿车子还在山顶,世子要不要坐?” 淳世子道:“女侠要坐本世子就坐?” 白妶:“让你失望了,本座御剑。” 淳世子:“本世子御剑术还行。” 白妶:“……” 看样子这货是跟定了她。 二人御剑而行。 淳世子:“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白妶:“本座非世俗之人,世子当真想知道本座名讳?” 淳世子撇撇嘴角,说道:“没见过象你这般傲慢的修仙人士,我师父也是修仙之人。说不定说出来姑娘认识。” 白妶:“如果你师父是修仙人士,我可不能认识他,但他一定知道我。” 这话让淳世子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好狂妄的女子,倒不知她是何人。于是便改口说道:“仙子,你看,你不告诉我你的名讳,这本也可以,至少你得让我知道你姓什么?我也好称呼你啊。” 白妶:“……姓白。” 淳世子脑子一转,想,若她真如她说的那般在修真界地位甚高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帮到自己。于是,说道:“白姑娘,你刚才不是对我的玄铁很感兴趣么?不如,咱们来做个交易。” 白妶当然对那两块玄铁感兴趣,既然他提出交易,那就答应他好了。 “好。只要不违背道德,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淳世子自然是不想乖乖回去听凭他爹的主意,娶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人,他的婚事他得自己做主。所以,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自己被人绑架。人没了,他父亲哪还会有心思去联姻, 于是,他把这主意说了出来。然后问道:“白姑娘,依你的修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王府将我带走,等你将救出来时,便是我呈上两块玄铁之时。” 白妶暗自思忖,修仙者是不能对普通凡人随意使用仙法的,如果经常使用,便会遭遇反噬。 但如果不以法术,要想从戒备森严的王府救出人来,倒确实需要一番功夫,得好生琢磨才行。但无论那两块玄铁片是否是自己噬魂铃上掉下来的,她都应该拿到,以番不时之需。 其实她已经想好了,若是噬魂铃找不完全,她便重新用玄铁炼制噬魂铃,虽然那会花较长的功夫,但总比找不到强多了。 但问题就是要有足够的玄铁。 这是个大难题,普天之下,有没有纯玄铁?她心里完全没底。既然淳世子信誓旦旦地说家里有,那就一定得得到。 想到这,白妶点头道:“成交,但我要先验货。” 淳世子说:“好,那就验吧,你暗中尾随我回上京。” 二人商议妥当,到了白鹭镇便分开了。 小玖先一步回到许府,等半天不见白妶回来,正在埋怨,忽然见她踏风御剑而归,不满地看着她:“办事效率和凡人差不多,修真是白修了。” 白妶:“……” 叛逆时期的少年不可理喻。 白妶回许府后第一时间当然是去看许小姐,答应了救醒许小姐,她得去看看情况。 此时,苏先生已换洗后干净衣服,与许夫人一起坐在许小姐床边。见白妶进来,两人不由地都站了起来向白妶千恩万谢。 此时,许小姐已醒过来了,但因为还很虚弱,所以一直卧于床上。知道是白妶救了苏先生,想起身道谢,却被白妶制止。 “能成就许小姐与苏先生良缘,是一桩善事,也是我们修仙中人应做的事。”白妶说着,然后转向苏先生,问道,“不知道苏先生接下来做何打算,可有想过去上京考取功名。” 苏先生道:“正有此意,苏某定不负许家对我的恩情,考取功名回乡迎娶许小姐。” 许夫人见他对自家女儿是情深意重,如今又见他愿意为她去上京考取功名,更是满意。可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 当下拍板道:“这样,贤婿,你去上京赶考的费用,我们许家出了。” 许小姐见她娘一口一个“贤婿”地叫着,顿时脸上飞出两道红云,低声叫了声“娘”,然后眼神示意:“还没说媒呢。” 许夫人掩口而笑,说道:“咳,这孩子,这时倒害起羞来。之前在干嘛,这就害羞了?嗯,对了,贤婿,一会儿你得找家媒婆来提亲,这礼数还是得尽到的。” 苏先生连忙答道:“是,伯母。” 许夫人将手中手帕一甩,说道:“你这孩子,叫我什么?当真不想娶我女儿?” 苏先生被她忽然吓得懵了一下,疑惑道:“不叫伯母叫什么?” 许夫人生气:“你再叫声伯母试试。” 白妶憋住笑,严肃地样子说道:“再叫伯母,这亲事怕倒是真要黄了。” 苏先生这才醒悟过来,低着头,耳根子都红了,小声叫了声“娘”,许夫人大悦。 叫丫环去拿自己的首饰盒子,苏先生又怔了怔,心里想,自古以来是公婆看到未来的儿媳送首饰的,难道我一个男子,娘还送我首饰不成? 丫环捧过首饰盒来,许夫人伸手接过,用随身钥匙打开匣子,从匣子隔间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作为你上京赶考的费用,你可以兑换些银子出来,这几天请媒婆提亲送礼都要花钱。” 第213章 魔祖之忧(1) 苏先生对自己家徒四壁的情况有些汗颜,接吧,感觉自己是个吃软饭的。不接吧,还真不能解决问题。 但想了想,咬了一下牙,果断地接过手,收入怀中,向许夫人作揖道:“娘的一片良苦用心,孩儿一定铭记于心。日后,孩儿一定好生孝敬你老人家。” 许夫人说道:“都是一家人了,你这么讲礼干什么?我就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只要你们好好的,为娘就心无所求。” 白妶笑道:“进京赶考,苏先生不如与我们一起同行吧?” 苏先生讶异:“二位少侠也要进京?” 白妶:“正是。到时我们随淳世子的车队一路前行,如何?他折磨了你那么多天,还不得让他出出血,一路上让他负责咱们的衣食住行。” 苏先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不象白妶那种世外修仙之人那般洒脱。白妶知道世俗之人必会为世俗困扰,又说道:“怕什么,有我,你只管跟着我就好。” 白妶让淳世子在衙门等候她几日,说是几日后再起程去上京,随便递给他一封请柬,说道:“既然出来玩,那一定得玩高兴。等几天便是许小姐定亲之日,到时来许府热闹热闹。这东南小镇虽说不如上京繁华,倒也有它的特色,许府这场定亲宴,可以看到好多杂耍玩艺——” 淳世子本来还对许小姐一事耿耿于怀,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女人,就算是个乡下丫头,竟也不能随自己的意,心里颇不开心,本不想去的。一听说有本地特色的杂耍,便来兴趣了。什么不快?通通见鬼去吧。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许府定亲宴完了后,苏先生打点行李便随着淳世子的队伍浩浩荡荡往上京而去。 白妶将玄铁片放入空间戒指,心想,自己这有一块,楚延他们那里也有了一块,如果淳亲王那两块也是的话,便有了四块。集齐八块铃片和铃心的任务依旧任重道远啊。 她正想着,忽然一道白光入袖,她便召了出来,原来竟是楚延的讯息。信上说,因联系不到黍离君,只好尝试联系她。 接下来白妶看到又一条让她高兴的事,原来楚延、付侃二人又得到了一块铃片。 淳世子毕竟是年轻人,虽然和苏先生之前有过不愉快,但他是大度之人,虽然有些纨绔,但骨子里倒还算是个品性纯良之人,一路上大家相处下来,倒成就了一番交情。 - 再说魔教那边,旱魃出世后,在昆仑一阵激战,白妶等人逃走,只留下陆禛与魔教对抗,他当然是不敌。其实他当时便抱了赴死之心,把生的希望留给白妶,他将打败魔教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白妶身上,或许白妶找到噬魂铃,再借助七彩之光的力量,真能拯救天下苍生吧。 那个时刻,他不得不逼白妶离开。而白妶确实离开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她陪着他死了,天下苍生恐怕再也无救。 最后,旱魃将陆禛从昆仑山顶将他打落万丈山崖,那座山崖下是远古的一片混沌,所以,要想在那片混沌里活下去,根本没有可能性。 旱魃成功地解决了仙界仙督,志得意满,把手中的绝凌剑交给北溟,说道:“十弟,你且让人把这东西送到不羁山,说是物归原主。让他们收到绝凌剑后,火速组织修真各派来昆仑山朝拜于我。否则,我会踏平修真界。” 北溟领命后,便立马命人将绝凌剑送往不羁山。 那去往不羁山送信的魔教弟子不几日又捧着绝凌剑回到了昆仑山。 正坐于昆仑山大殿的旱魃看着那柄掌门剑,不由地拍案而起,骂道:“他们不接?” 堂下那名弟子胆颤心惊地道:“回圣尊,他们不是不接,而是不羁山一个人影都没有。” 旱魃闻言更是火大。 拍着茶几,怒不可遏地吼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此时的旱魃已恢复了常人身高,但就算如此,他相貌依旧凶恶,看起来狰狞可怖。 也幸好那茶几是神界天生石所制,虽然被他拍了几掌,倒也没事。天生石的坚度甚高,堪比钻石和原石,很耐摧残。 坐于堂下的北溟、黑木森、洵玉等人见旱魃正在气头上,不敢吭声。 北溟万万没想到自家大哥竟然脾气这样大,比起他小时候见到的大哥有了天壤之别。等旱魃气消后,北溟才说道:“圣尊勿急,他们定是知道您出了天启门,都吓得躲了起来。这说明他们怕您啊。小弟倒是觉得,当前咱们不要指望着他们前来朝拜。而是应该将他们赶出他们应有的地方,让他们去荒凉的地方,那些物产丰富的地方应该留给我们魔道中人——” 旱魃哈哈大笑,说道:“十弟说得有理,诸位还有其他想法吗?不如一并说来。” 洵玉惦记着慎行复活一死,说道:“圣尊,属下师兄慎行被修真界人士所杀,不知道尊能不能将他复活?” “洵玉,你让本尊为你复活一具修真者尸体? “正是。” “复活他的好处是?”旱魃拖了余音未尽的尾音,问道。 他知道眼前之人为了救活他,立下了汉马功劳,但救一名修真者,他也是要耗费法力的。如果是不必要不重要的人,范不碰上他如此去做。 他虽然暴躁,看起来象个不通事务的粗人,但他头脑不笨。这些人中,看似对他忠心耿耿,实则各怀心思。旱魃并不害怕,他身上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捏死这些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只不过,全被他捏死了,那就没趣了,所以,他得留着这些人陪他玩。 人活于世,要的便是乐趣。 洵玉本来以为旱魃出世后,会立即复活慎行,没想到此时旱魃问的竟然是复活慎行的好处。后背渐渐地生出凉意。 复活慎行对如今的旱魃有什么好处呢? 能帮他打架?笑话,旱魃需要人帮吗?弹指挥手间,山川尽灭。他的力量,毁天灭地。 第214章 魔祖之忧(2) 洵玉正在思考如何表达时,北溟倒也耿直。倾了倾身,扬了扬眉,对旱魃说道:“圣尊,当初属下让玉尊去行三千妖杀之术时,他提了这个条件。”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旱魃看了眼洵玉,说道:“你当真想复活你师兄?” 洵玉道:“是。” 旱魃:“你手中有多少你师兄的残魂?” 洵玉:“只有一残缕。” 旱魃:“为何物所伤?” 洵玉:“浮尘断。” 旱魃惊道:“浮尘断?谁人还会浮尘断?” 浮尘断下,灵魂碎尽,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旱魃又道:“既为浮尘断所伤,那你可知,浮尘断下,从未有过来生。你虽得一缕残魂,恐怕就算以本尊之力量,也难以将你师兄复原啊。” 洵玉心中悲凄,道:“求圣尊成全。洵玉此生无他念,只求圣尊成全。” 旱魃道:“如果你执意如此,本尊倒可一试。你得准备三样东西。” 洵玉:“别说三样,一百样我也照样取来。” 旱魃哈哈大笑:“年轻人,请勿过于自信,那三样东西你未必取得来。” 洵玉道:“请圣曾明示。” 旱魃:“七彩之光、朱雀之血、蛇神之骨。” 大殿之中诸人不由地都愣住了。洵玉听完之后,更是怔住了。 这三样东西,从何寻起?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旱魃道:“七彩之光究竟在何处,本尊暂时不知。但朱雀之血本尊却知道。至于蛇神是谁,想想六界全书上的记载便可知晓” 洵玉原本以为只要旱魃重新出世便能轻而易举地复活慎行,没想到竟然还需要三样他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心里无由地升起一股被欺骗感,心里满是怨念地看向北溟。北溟连连摆手道:“玉尊,本尊可从来没有过欺瞒你的意思。这三样东西,本尊也是刚得知呀。” 旱魃傲慢地抬起头,看着洵玉,说道:“怎么,你是后悔救了本尊吗?” 洵玉铁青着脸,紧紧地咬紧牙关,说道:“属下不敢有所怨怼。但求圣尊告之这三样东西怎样才能得到,它们在哪里?” 旱魃道:“本尊估计朱雀之血就在你不羁山中。” 旱魃回忆起当年大战最后一刻看到的情形。 朱雀大神在祭出元神封印他时,同时跃入了冰棺中。而旱魃被第100个元神镇压时,闭眼之际,刚好看到一名白衣玄纹的修仙之人带走了那口冰棺。 他根据远古稀薄的记忆,判断那白衣玄纹之人是不羁山弟子。也因此,便怀疑朱雀之血在不羁山。旱魃的说法让洵玉忽然记起不羁山千页洞几千年来守护的神秘之物。莫非他们守护的便是栖息在冰棺里的朱雀神兽? 想想千页洞那些古怪和传言,洵玉几乎能肯定千页洞里守护的便是朱雀神神。想到这,嘴角微微露出一比冷笑,对旱魃说道:“圣尊,如属下猜测的不错的话,不羁山的弟子应该躲到千页洞里去了。” 不管不羁山弟子有没有在千页洞中,他都让旱魃认为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只有那样,旱魃才会命令攻打不羁山。 千页洞那些阵法透着种种古怪,洵玉自知凭自己的力量根本破不了那些迷阵。如果要得到朱雀之兽,那必须借助旱魃的手。 如果旱魃知道不羁山弟子并没有离开不羁山,而是偷偷躲在千页洞里,他必大怒。果然,旱魃听说不羁山弟子躲在千页洞的时候,又是一阵勃然大怒。 毫无疑问,旱魃首先便想到要将不羁山踏平,将不羁同上上下下赶尽杀绝。 “洵玉,明天由你带一只队伍,去将不羁山那群不听话的修士杀个片甲不留。” 旱魃此言正中洵玉心意,但他却不露声色。又问道:“请问蛇神之血在哪里?” 旱魃道:“老子没读过六界全书,连你也没读过?” 旱魃自然知道蛇神是谁,但他懒得解释,何况据他所知,六界全书一向是各大仙门必修课之一。洵玉听他如此说话,便知蛇神应与六界全书有关。 于是,在脑海里搜寻起关于蛇的记忆来。他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后,勉强能牵扯上的便是既明君在凉宫养的那条红蛇了。 可是,数万年过去了,那条蛇究竟在何处?又有谁知?他仔仔细细地在脑海里又搜寻了一番。竟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就是一万年前的大战中,那条蛇并没有参与。那是不是意味着那条红莽还活着? 洵玉想到这,精神不由地一振。既然还活着,那就意味着有希望。然而,那蛇究竟在何处?还有那七彩之光又是什么东西? 旱魃深察其心一般,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七彩之光很有可能与蛇神在一起。只要你找到他们之一,便可找到他们二位。” 旱魃这话让洵玉如同吃了定心丸,他一定会找到这三样东西的。 凌孝天一心想铲平修真界,霸占修真界的地盘,他眼下是看中了不羁山的地秀物灵,很想搬到不羁山上享受一下仙山的气息。再说,如果不出征,日日呆在这昆仑山,多无聊,还不如回大荒来得自在。所以,他是积极主战派。 只听他一个劲地怂恿旱魃:“圣尊,当年神界与魔界为敌,仙界虽未明面上参与,而实际上暗地里却是支持神界的。对此,属下以为,此仇不可不报。” 旱魃当然也想报仇,只是他心底有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完全没想到重新出世后,他的不死之躯居然有了致命的要害。一想到那个致命要害他便坐立不安,生恐被谁知道,有一天将他杀死。 这也是他一时没有急着出战的原因,因为恐惧,因为怕被人发现破绽。但如果一定要出战,先派这些小喽罗出去好了,他可以再修炼一下,看能不能对自己重出世后留下的破绽进行弥补。 于是,旱魃说道:“复仇是一定的,只是不急于一时,这事得从长计议,商量好对策,再将修真门派不废吹灰之力全数拿下。” 第215章 魔祖之忧(3) 凌孝天是巴不得立即出战不羁山。 但旱魃不动声色,一句要作长期打算便拒绝了。 凌孝天只好巴巴地住了口,眼睛看向洵玉,因为他知道此时洵玉比他更想对不羁山出手。 黑木森默默地察颜观色,旱魃过于谨慎的态度让她心里生出一丝疑团。不过,作为女妪国多年的国君,她常年身居高位,对自己的喜怒哀乐一向控制得很好,她可不会在脸上写满疑团。 她一只鹰爪般的苍白手掌握着一只玉质茶盏,似乎对一切都不太在意一般,专心地喝着茶。直到旱魃问她:“神君觉得魔教与修仙界相拼,谁胜的可能性更大?” 黑木森知道他心有疑虑,毕竟修真界地大物博,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而且,以目前魔教寥寥数人实难与整个仙界为敌。 不过,她并不急于打消旱魃的疑虑,反而说道:“如果以个人力量而言,圣尊是天下无敌。但属下以为,圣尊未必有杀尽天下修真人士的想法。属下认为让修真界臣服于魔教,比杀死他们来得有意思多了。属下认为,我方可修整一段时间,商量好方案后再统一行动。” 她这番话自然是正中旱魃心意,听得旱魃连连点头,丑陋的脸上居然有了笑容:“那不如暂时缓几日,每人交一份方案上来,容后讨论通过。” 这话听得北溟心里直打毛,心想,大哥何时这般谨慎了?还说什么交方案,讨论?北溟有些疑惑,简直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他大哥。 - 逍遥门,雕栏玉砌应犹在。 黑木森自占领此地以来,便把逍遥门当作了自己的常住之所。 玉贞子登上掌门之后,对外仍然是逍遥门,自然也惹不起其它门派的怀疑。就算有所怀疑,当前局势,大家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过问其它门派。 黑木森对消遥们的景观十分满意,它坐落在大山之间,形成峡谷,冬暖夏凉,在这里生活倒真是逍遥自在。 黑木森的老妪团此前常年生活在山洞里,一个个脸色苍白如死人,现在因经常受日照,一个个便变成了黄皮,又因为瘦,于是病太的苍白变成了黄皮寡瘦,面如菜色般,但依旧是病态。 黑木森的老妪队占据西院,玉贞子的逍遥门居于东院,但难免会发生冲突。逍遥门被占领,老妪团认为自己武力上比逍遥门强,一个个嚣张跋扈地欺压逍遥门弟子,但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 毕竟玉贞子正得圣宠,随便在黑木森耳旁吹一口风,她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两派相处,说不上和睦,但也说不上剑拔弩张。 玉贞子终于从黑木森那里将玉壶纱要到手,叫了两名弟子将玉壶纱关进了他卧室里边的那间密室。 刚开始,黑木森还有所疑虑,生怕他师姐弟旧情复燃,重归于好。暗地里派人盯着玉贞子这边的动静,不过,连续好长一段时间,派去的人发现,几乎每日都能听到密室里传来阵阵非人的惨叫,然后便是小洁捧着血迹斑斑的血衣出来扔。日子久了后,黑木森便不再疑他,撤了暗哨。 这日,天气甚是晴朗。 虽是夏日,但逍遥谷中却凉爽适宜。 黑木森与玉贞子在外面碧潭上的玉华亭类摆了几蝶下酒菜,两只酒杯,一壶酒,二人小酌闲聊。 黑木森说道:“你那师姐,留在这逍遥门只会乱了人心。虽然你门下那些弟子表面上对你服服帖帖,但背地里他们怎样想,又如何得知。我看,不如将你师姐送走,以免乱了人心。” 玉贞子展颜一笑,那风姿颜色竟然连潭中的荷花都给比了下去,看得黑木森心旌荡漾。 只听玉贞子说道:“神君对玉贞子实在太好了,连这番小事都能为玉贞子考虑到。但不知神君是要将玉符纱送往哪里?” 黑木森道:“送到昆仑山。” 玉贞子:“昆仑山?” 黑木森:“对,目前圣尊刚重出,身边一定少人伺候。” 玉贞子:“玉符纱肯?” 黑木森:“容不得她愿意不愿意,如若她不肯听话,我们就隔天给她送点好东西。” 玉贞子有些不明白,问道:“神君,你说的好东西是?” 黑木森嘿嘿笑了一声,说道:“本君找到了她的家人,她唯一的弟弟。” 玉贞子恍然大悟道:“神君的意思是拿她的弟弟作人质?” 黑木森斜睨了他一眼,笑道:“聪明。” 玉贞子又道:“只是,咱们这样费尽心思地将她弄到圣尊身边,有何好处呢?况且,她随时可能是枚炸弹啊。” 黑木森眸中划过一道让人不可捉摸的阴郁,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君是想巴结圣尊,为他日封赏讨些好处。” 玉贞子又不明白了。 问道:“巴结圣尊有多种方式,为何非要选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另选一名女弟子不行吗?” 黑木森撑在玉桌上的手肘动了动,摆了摆手,说道:“小玉啊,你说你逍遥门下有谁能比得上你师姐?姿色、武功、聪慧——谁?” 玉贞子想了想,说道:“这——还真没有。” 黑木森:“剑走偏锋,有些事大约只有你师姐这样的人才有能力完成?” 玉贞子撇嘴:“可她还不是落入了神君手中。” 黑木森苍白的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说道:“你呀!当日若不是你的计谋,本君哪有那么容易拿下她。你这几日切莫再对她动手,好生伺候着,等她伤养好了,本君送她去昆仑山侍候圣尊,你我未来的荣华富贵可在她手里拿捏着呢。” “是,神君。”玉贞子毕恭毕敬。 …… 玉贞子一反常态,突然不折磨玉符纱了,每日山珍海味地养着她,逍遥门下弟子虽然不敢说什么,却彼此在私底下传着眼神。 真不知道他们这位反派师叔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又隔了几日,逍遥门弟子便看见玉符纱从密室里走出来了。藕色纱质裙,里面是粉白色中衣,皮肤珠润玉滑,没有一丝伤痕。经过精心打扮的玉符纱,宛如九天仙女,夺人心魄。 第216章 魔祖之忧(4) 黑木森看到走出来的玉符纱,连声称赞“好”,这颗棋子她一定会用好的。 黑木森的计划很深远,并不急在一时。 她没有对玉符纱提出任何要求,既不叫她去做卧底,也没有让她在她将来受宠时替她美言,只说了一句:“玉掌门,不,玉姑娘,你以后只管用心服侍圣尊,将来荣华富贵你必享之不尽。你唯一的弟弟,我会替你照顾好,你尽管放心去好了。” 黑木森说了这话后,再未说其它话。 玉符纱看着玉贞子,冷笑一声:“师弟,咱们可真是人不同命同啊。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而已,都是侍候别人的人,我将来伺候的人可比师弟你现在侍候的人级别高了不止一点两点,不知道师弟有没有后悔过当初那样待我——” 玉贞子脸上青一块,白一块。黑木森说了一句:“好了,玉姑娘,他毕竟是你师弟。话就不要太过分了。如今你还在他手中,话过火,可是自找苦吃。” 然后,她回过头,眼神极度宠溺地看着他:“小玉,你也不必与玉姑娘计较,这些日子她受了苦,难免心里不高兴。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什么事的。” 黑木森作为旁人尚能听懂玉符纱字里行间的威胁,玉贞子岂有听不懂之理? 但是,黑木森在处理此事上却是各打一棒,一方面向玉符纱点明她现在的处境,暗示她如果过份,玉贞子不会对她客气。另一方面敲打玉贞子,并向他保证玉符纱此去,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威胁,以免他途中对玉符纱动手。 玉贞子并不清楚黑木森送玉符纱到昆仑山的真正目的,不过,一切都在向有利于他的方向在发展。 - 上京。 白妶、小玖及苏先生站在东市僻静外的一座院落前。 两只石狮威武地立于门前两侧,院前檐上挂着一块匾额。 “玉清园”,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看得出写字人的苏法功底。 苏先生看着眼前这座干净大院,叹了口气道:“圣贤总教导人们‘威武不能淫,富贵不能屈’,依我看啊,就算不在富贵面前低头,但正义之财还是可取的。” 白妶“噗呲”笑了出来:“苏先生当真是妙人,活学活用。这观点,本座甚是赞同。人过穷则易贱,但凡贫贱皆需适度,有底限有原则即可,莫学那犟脾气老书生,两袖清风,活都活不下去还讲穷清高。苏先生是有家室的人,你可以对自己狠,但不能对家人狠。” 小玖听不明白,这贫富怎么与狠扯上关系了,于是问道:“小小白,你这狠是啥意思。” 白妶回头,一柄扇子随手合上,戳在他额头上,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可以忍受穷与苦,但莫苦了家人。所以,穷与苦不值得骄傲。” 小玖莫名其妙的,你们人类不总教人吃苦耐劳吗? 白妶白了他一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吃苦耐劳是眼前的,一则是为了将来过得更好,二则也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 小玖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反正不太明白,人类的这些人情世故与规则对他来说,实在太复杂了。 苏先生作揖:“苏某佩服白姑娘的真知灼见。白姑娘说得对,老百姓之所以努力干活,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每个人皆是如此,只有创造出更多的物质财富,人们才能安居乐业。人生并非为苦而苦——” 淳世子虽年纪轻轻,偶尔有些小孩子脾气,但办事还算妥当。不仅为三人找了上好的住处,甚至连下人都考虑好了,一名厨娘,一名小厮,一名使丫环。配置简单但齐全。 淳世子回到亲王府,因淳亲王上朝未归,他便先去拜见母亲。 王妃见他归来,黑瘦了不少,便心疼得“心肝宝贝”叫个不停。弄得淳世子耳红面赤,说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能再这样叫了。” 淳王妃道:“你再大也是娘的心肝宝贝。” 淳世子摸摸耳朵,小声嘟喃道:“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淳王妃假意嫌弃道:“果真是没娶媳妇的人,动不动都脸红,哪里有点世子的样子。” 淳世子撇撇嘴:“娘,你嫌弃我。你这样嫌我,我走了——” 淳世子假装要走,被淳王妃一把抓住胳膊拉回:“娘不嫌,不嫌,心疼还来不及呢。来,坐下,让娘好生看一眼。还要把你这一路出去游玩看到稀奇古怪给娘讲讲。” 淳世子并排着坐到淳王妃身边,又撇了撇嘴,突然说道:“要是爹同意,我便带娘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淳王妃道:“又说混账话了,哪有女子随便到处走动的道理?” 淳世子忿忿地道:“也不知是谁定下的臭规距,女子便不许出门。我以后要是娶了媳妇,一定得带她走遍大江南北,看尽祖国大好河山。成天拘谨在闺中,是何狗屁道理?” 淳王妃讶然失笑:“你这孩子,不是一向不同意娶亲的吗?老说自己年纪小,这一次回来,倒通了窍似的,惦记起娶妻了,倒算是长进了——” 淳世子见母亲提到这,便撒娇说道:“娘,要我娶亲不是不可以,但儿子有两个条件。” 淳王妃再次惊讶,这孩子竟然谈起条件来了。 问道:“你说说看,看母亲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不直接拒绝,是什么条件也没听到,便想到自己是否能为他做些什么。淳世子听到母亲这话,便说道:“娘,你真是我亲娘。” 淳王妃被他拉着手摇来摇去,象个小孩子般,再听他说的混账话,不由哂然:“我当然是你亲娘。你且说与我听听。” 虽然淳亲王一直说她慈母多败儿,在她看来,儿子虽不至于多成器,但也绝对不存在“败”一说,虽比上不足,比下也是有余的。她的儿子比起那些纨绔子弟来不知强多少倍呢。 淳世子说道:“第一,我要父亲那两块玄铁。” 淳王妃道:“这个准了。” 左右不过两块铁,放着也是放着,既然儿子要,就给他吧,这点主她还是做得了的。 第217章 牵线良缘(1) 淳世子又道:“第二,就算联姻,不许给我找丑的。最好能让我偷瞧一眼,看合不合眼缘。” 淳王妃:“……” 第一条她倒是可以答应,至于第二条,偷瞧,那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别人家都是千金贵女,这样做肯定是十分冒犯的。 于是,沉着脸教训道:“偷瞧这话以后就不许提了,女子名誉最是要紧。若是被你这番轻薄了,日后哪有脸见人?” 淳世子大叫冤枉,说道:“我哪里轻薄了,我只是远远瞅上一眼,又不翻墙入人家闺阁,算什么轻薄和毁人家名声?” 淳王妃被他说得词穷,板了脸说道:“总之,就是不行。偷看,就是心态不对,就是轻浮浪荡子。” 淳世子一脸绝望与无奈:“我的娘啊,我好歹是你亲生的,你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吧?话说,我又没怎么人家,难道男人可以被看,女人就不可以被看吗?这逻辑也太不正确了吧。是谁定下的这破规距,简直不人道。” 淳王妃倒也了解他没什么坏心眼,便道:“这女人是千万不能给外男见的,如果让人瞧了,那便是不自重。” 淳世子骂道:“这是啥狗屁道理?女人不能让外男见,只能让相公看见吗?她是人,又不是物品,当成私有财产吗?” 淳王妃被他这一番疯癫的话吓了一跳,儿子这出去玩了一趟,思想怎么大变样啊?急得她拽住他的胳膊,说道:“儿子啊,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要是被你父王知道,不打断你这狗腿。” 淳世子懊恼道:“狗腿——我这又成了狗腿了,娘你这吓得是慌不择言了。我是你的狗儿子,我爹也成狗爹了。” 淳王妃无语了,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 淳世子心里打定注意,若是他将来娶妻,一定得事先偷瞧过,至于怎么偷瞧,总会有办法的。他才不会象别人,什么媒灼之言,父母之命,由他们瞎摆布呢。不合眼缘,自己不喜欢的,坚决不要,大不了再离家出走一次。 反正玄铁片是要到手了,淳世子攥着精致的小盒子,嘴里吹着口哨往自己院子走去。一回院子,便催促着二蛋去备马车。 说起二蛋,其实就是当初在白鹭山扮二当家的那名护卫队长。 二蛋吆喝过来一名小厮,说道:“快去,给世子叫辆马车来。” 小厮听了吩咐,连忙急着去找管事的调配马车。 …… 豪华大马车一停在玉清园门口,守门房的小厮便急着进去向白妶通报。 白妶出门来迎接淳世子,看到他那两一点不谦虚的轿子,说道:“世子,你这是遭人恨啊?” 淳世子:“没有办法,本世子一向都招人恨。就算没那辆豪华大马,别人看了我这张脸也恨啊。看了我这张脸不恨的吧,瞧我这一身气质,也会恨我啊。” 白妶无语:“你还能更不要脸么?” 淳世子“嘿嘿”笑了两声:“更不要脸的便是那日白鹭山要强娶白姑娘您。” 白妶:“……” 这货是给一根杆子便会顺着往上爬那种啊,以后切记不能给他这种机会。 白妶得出这一结论后,二人已入了园内。 这时,苏先生正在园内花园的一禺读书。 小玖则在人工湖上的亭子里够着手摘莲蓬。白妶指了指他,说道:“你看我弟,光长个子不长心,一看到吃的,就嘴馋。那潭中的莲子估计这几天就能被他吃光。” 小玖耳力甚好,听到她这样说,鄙夷的看过来,说道:“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说着,还挑衅似地剥了颗白白嫩嫩的莲子扔进嘴里,大声说道:“好甜啊。” 然而,下一秒,他便成了一张苦瓜脸。 白妶扬了扬眉,说道:“少年,葡萄酸吗?” 小玖呸了两口,说道:“怎么这么苦?难怪你们都不吃。” 白妶道:“自己不会吃,怪人家长得苦,怕苦就不吃莲心喽。” 小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莲子就只有莲心是苦的。 然后,他便靠在亭柱上,捧着莲蓬开始剥他心爱的莲子。 白妶与淳世子在园子里找了一方小桌,刚坐下,丫环便已利落得沏了茶来。两杯顶级的白毫银针,杯子上好的白瓷,茶尖在杯中一根根的,绿得漂亮。 淳世子递上锦盒,白妶打开一看,眸子一眯。里面两片,居然是噬魂铃片。 没错,就是噬魂铃片! 她觉得冥冥中仿佛有神灵相助似的,她居然这么容易的得到了噬魂铃片。 淳世子看她盯着两片铃片的眼神一动不动,疑惑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白妶反应过来,说道:“不,只是太惊喜了,有点失神。” 淳世子:“那就好。你刚才的样子吓我一跳,我以为出了什么差错。对了,我是顺利地履行了我的义务,你的呢?” 白妶:“放心,我会帮你盯着张相国的女儿。等有机会,我一定及时通知你。” 淳世子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拘一格的人,不象我娘,说什么也不准我偷看,好象偷看人家一眼,人家就会少一块肉似的。我倒觉得,女人都应该象白姑娘这种,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天天坐在家里玩弄针线,相夫教子,有什么意思?” 白妶道:“如此说来,你倒是要取江湖女子?” 淳世子:“这个倒不一定。只是觉得她们应该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生活,如果是天生喜欢呆在闺阁中,玩针弄线也未尝不可。但有的人明明是想出去玩,却不得不遵守礼仪,什么都不敢做,那就没意思了。对了,你说,张相国的女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妶:“你问我,我问谁。” 淳世子无语,一会后说道:“你得想办法把她引出来,我见上一面。” 白妶道:“简单,我去把她打晕,将她扛来找你。” 淳世子:“……你是粗人吗?” 白妶:“那要不我带你去偷看?” 淳世子:“那样轻薄的行径岂是我一个堂堂男子汉能做的?” 白妶半眯着眼,看向他:“我可以让她出门去许愿。” 许愿? 淳世子想,这个主意好啊。只是不知道他怎样让人家出门许愿。 第218章 牵线良缘(2) 东城,相国府。 相国府是东城离皇宫最近的一座府邸,也是整个东城最豪华的府邸。 此时,相国府门口一干下人正忙碌着张灯结彩。 一对大石狮子威风凛凛地立在门两侧,四面守卫穿着工装,左右各二站得端正有方。 小厮利落地把大红灯笼挂好后,从长梯上下来,与另一名小厮抬着长梯又往府里去了。今天,相国府到处都要装饰,至于为什么要如此浓墨重彩,上边并没有说。 两名小厮很好奇,但无奈找不到人问。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翠绿锦缎的丫环急匆匆地经过。甲小厮见四周没人,脑子里灵光一闪,便开口叫道:“翠儿姐姐。” 叫翠儿的丫环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叫我作甚?” 甲小厮向她招了招手,作神秘状,道:“过来,你过来嘛。” 翠儿看了看周围,被他神神叨叨的样子惹起了好奇心,便移步到两名小厮身旁,问道:“究竟有甚事?” 甲小厮嬉皮笑脸地说道:“难不成没事就不可以和翠儿姐姐说说话么?” 翠儿啐了一口道:“没点正经,我告诉小姐去。” 她转身,作势要走。 甲小厮慌忙上前拉住她的袖子道:“翠儿姐姐,小甲错了,小甲错了,原谅小甲嘛。” 翠儿见他服软,遂回头用手指弹了弹他的前额,说道:“以后少嬉皮笑脸,有事就问,没事我就走了,小姐今天要出门。” 甲小厮问道:“小姐平素难得出一次门,今天为何要出门啊?” 翠儿说道:“没脑子的奴才,你没看到今天在张灯结彩吗?” 甲小厮摸了摸脖子,苦着一张脸,显然不明白,说道:“张灯结彩和小姐出门有关系吗?” 翠儿:“当然有关系啦,小姐日前在祠堂里上香,忽然祖宗显灵,让她去青灵道观许愿为祖上祈福。” 甲小厮还是没明白过来,问道:“那就去祈福呗,可为何要张灯结彩啊?” 翠儿道:“祈福前沐浴更衣是表示诚意,既然是为全家祈福,张灯结彩自然是表示对这次祈福的重视了。” 甲小厮拍了拍脑袋,说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翠儿道:“当然,也不看咱们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品,论模样身段贤良淑德,这上京能有几个可以与咱们小姐相比?” 甲小厮满脸堆笑:“那是那是,咱们小姐简直就是天仙儿。” 翠儿脸有得瑟,说道:“好啦,好好干活,咱得赶紧回去服侍小姐了,省得小姐等急了。” “好嘞,翠儿姐你慢走。” 甲小厮看着走远的翠儿,啐了一口道:“不都是下人,有什么威风的?” 乙小厮道:“得,你就省省心吧,人家是小姐面前的红人。” 甲小厮道:“象她那样性子的能成红人?都犯了多少错了。不过是遇上小姐宅心仁厚,不与她计较罢了。” 乙小厮道:“你也知道小姐为人心厚,不喜欢下人斤斤计较,那你还和她计较个甚?” 二人说着话,把面前的灯换了,又抬着长梯去了别处。 …… 青灵道观。 观顶。 一紫一赤的身影坐在观顶。 道观,本是神灵呆的地方,居然有人敢如此大逆不道。也幸好,此二人虽是呆在观顶,但角度颇有些隐密,道观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倒也看不到。 这时,道观旁边浓密的树林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影,紧接着,白影轻点一下脚底,飞身上了一棵大树。 真是公子翩翩,连轻功施出来都那么好看,紫衣旁边的赤影满含嫉妒地“哼”了一声:“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 “得,玖公子,中看的话,比起您来,本世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中不中用,你说了不算。” 小玖翻了翻白眼:“我说了不算?谁说才算?” 淳世子:“你说了算,天下就没几人有用啦,你标准太不合觉规了,不科学,不合理。” 赤衣少年不吭声了,他的标准还真不低,他眼中,凡人都是没用的。 白妶拍拍少年的肩头:“去玩吧,少年,别吓着别人就成。” 小玖嗖地一声掠过观顶瓦砾,便不见了踪影。 淳世子扬眉:“白姑娘,你不怕神灵降你罪么?” 白妶心想:神都团灭了,谁能降我罪? 口中却道:“我这观里的神灵眼瞎。” 淳世子闻言,脸色微变,道:“且莫乱说。” 淳世子虽然不太受世俗约束,但这样亵渎神灵的事与话,他也是不敢做不敢说的啊,他着着实实被眼前这位紫衣姑娘吓着了。 白妶:“瞧你,怕什么?就算遭罪,也是我,不是你啊。” 淳世子:“本世子把姑娘当朋友,姑娘却把我当路人。” 白妶:“得了,本座都帮你把张小姐约出来,你还想怎样?” 淳世子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妶慢悠悠地说道:“我就在她家祠堂装神弄鬼,让她误以为是祖宗显灵,让她来清灵道观还愿了——” 淳世子:“她——这也能——相信?” 白妶:“那是你不知道本座装得有多象,有多高明。” 淳世子无语:“——人才!” 白妶:“一会看本座的,让你见识下你未来的媳妇。” 淳世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得合本世子眼缘才作数。” 白妶一个飞身,落到地面,回头:“你见机行事。” 白妶背着双手便往观中走去。 …… “小姐,这边高台上看山下,好漂亮啊。”翠儿兴奋地叫道。 她约十三四岁的年纪,比张小姐小,性子活泼,行事虽不够稳重,但有趣。所以,张小姐也不嫌她做事冒冒失失,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有多漂亮?”张小姐闻言,回问。 “小姐,你过来嘛,过来嘛,奴真地不骗你,这里看山下可美了,有仙雾呢。” 张小姐正想移步,另一名陪同的,看起来性子沉稳的丫头说道:“小姐,那高台没有栏杆,去不得呀。” 翠儿不耐地:“环儿姐姐,就你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啰嗦得象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张小姐笑了笑,说道:“翠儿不许乱说,环儿,不必担心,那高台那么阔,我又不到边上,不妨事。” 她说着,便往高台走去。 第219章 牵线良缘(3) 站在高台上,往下看,哇,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半山腰弥漫的雾气白茫茫的一片,隐隐约约露出树尖,屋顶来,犹如包裹在一团仙气中。 张小姐看得高兴,正心旷神怡,忽然一阵风起,那风竟然很大,直接把她的面纱给挂得飞了起来。她一急,便急步去追面纱。一不小心踏空,从高踏上直接跌落下去。 翠儿与环儿一时吓得惊叫起来—— 惊叫声引起下面的人抬头观看,眼见一白衣女子从高空中跌落下来,下面的人都吓得呆了。就在这时,忽见一白衣人,飘身而出,飞到半空中,拦腰一抱,接住了摔下来的女子。 两人在空中旋转了两圈,缓缓落地。 张小姐此时小脸已无血色,瞪着大眼,面色惊恐,直到落到地面,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人圈里响起掌声,有人叫道:“这位公子好身手啊。” 又有人道:“真是多亏了这位公子啊,不然,可能这姑娘小命都没了——” 张小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直了身子,离开了那人怀抱。 福了一福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 淳世子心里默默道:只有以身相许。 当然,张小姐是不可能这么说的,所以,一见钟情的淳世子失望了,人家端庄行礼说的却是:“虽说金钱是俗物,但却是人人必需的东西。所以,小女子想请公子移步我府上,让我家人备些答谢礼。” 淳世子压下心中的失望,还礼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说完,转身没入了人群。 这时,翠儿与环儿哭得稀里哗啦地挤过人群,扶上自家小姐,赶紧往马车那边走。 刚上马车,张小姐才想起自己的面纱。 刚才那公子救了她,却忘记还她面纱了。 …… 淳世子没入人群中,低头往观中去了。 白妶现身:“怎么样?我助你英雄救美这招如何?人也看了,美人也救了。” 淳世子怒容满面:“白姑娘,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要是稍迟一点,那张小姐岂不成了一具尸体?” 白妶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不过,她也不说出来。看着淳世子又急又气的表情,笑道:“世子,你前世不会是情种吧?这——又是一见钟情了?” 淳世子面色微红:“滚。” 白妶:“啧啧啧——世子,你的教养呢?” 淳世子转过脸,一双眼睛发红,逼近她,低头看着她:“白姑娘,下次不要做这样的事,否则,我——” “我什么我?”白妶不以为然。 淳世子泄气,知道她不是平常闺阁中女子,不依常规出牌,威胁她也没用。于是,换了种语气问道:“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接住。你会内疚吗?” 白妶:“怎么可能,我是看准了你位置才动的手脚。” 淳世子:“如果你计算失误呢?” 白妶:“本座怎么可能失误?” 淳世子不甘心,又问:“万一我失手了呢?” 白妶:“有本座在,你失手了,我也会失手吗?” 淳世子怒了:“你能不能在人命面前,收起你那副自以为是的面孔?” 白妶:“世子,不是我自以为是,而是你自己陷入情网了,你真地对张小姐一见钟情了。不是以前你认为的那种一见钟情,你以前那是见色起意。” 淳世子被她一语戳破心中的秘密,白晳的耳根子通红。 白妶:“手里揣着人家姑娘的东西,还不赶紧收起来,让大家看到好吗?” 淳世子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紧紧攥着张小姐的面纱,脑海里回忆起她的一回眸,有些失神,将面纱折叠好,放入怀中,满怀心思地向白妶告辞。 身后是白妶得意的声音:“咱们的账两讫了哦。” …… 张府马车一路下了山,往城里驶去。 马车上,三人都默默无语。 终于,张小姐打破了平静,说道:“今儿的事谁也不许向家里透露半点风声,如果被我知道,你们自己想想后果。” 翠儿当然是巴不得如此,万一被相爷和夫人知道了,她还不被打死?环儿性子稳重,知道今天的事说出去讨不了好。一来怕被牵连责任,二来小姐和陌生男子身体相触,虽说是救人,但这也有损小姐名声。 当下,两位丫环连声答“是”。 张小姐当然能肯定翠儿不会说出去,但环儿这里,她自然要先打声招呼。不然,万一被泄露,她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顺带翠儿也难保小命。 见两个丫环都郑重其事地答应了,她也就放心了,这才闭目靠在椅背上养神。 那名白衣公子如神祉般突然降临,在她万般恐惧的时候,接住了她,那一幕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 在家门口,正好遇上张相国下朝。 一台轿子,一辆马车缓缓进了庭院,停下后,父女两先后下了车。 张相国问道:“昭儿,今日青灵观可还顺利?” 张小姐拜了一拜,道:“回父亲,一切都顺利。” 张相国慈爱地看了一眼张昭,说道:“那好,赶紧回屋吧,别累着了。” 张小姐道了声“是”便默默往自己屋去了。 张相国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可惜不是男儿,要是男儿必定在朝上有所作为。” 身边的贴身跟随说道:“相国不必忧心,就算是女儿,将来也是有用的。” 张相国道:“女孩子,算了,只要她过得安稳幸福就可以了,不必象男孩子那样要求。” 女儿渐渐大了,张相国心里也开始操心起女儿的婚事来。他自己的女儿他心里有数,也正是因为女儿太过优秀,他不想随便找家世子嫁了。那人得家世、人品、样貌、学识都得入他的眼才行——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好哪家有中意的,甩了甩头,不想也罢,背着手往夫人屋里去了。 …… 淳亲王这几天十分头大,他想在江北那带修筑引水渠,却屡遭张相国反对,反对理由是工程太浩大,国库难以为继。 就算国库紧张,也不至于他提出的分批修筑也拨不出银子啊。分明是他张相国为了支持墩亲王的兵部而不肯拨银子以聊民生。 第220章 牵线良缘(4) 兵部是需要银子,可是现在是和平时期,根本没必要过于强调兵部。水能覆车亦能载舟,老百姓才是中坚力量啊。可张相国却另有说法,皇上被他俩的争吵吵得头痛——索性两边不理,银子堆在国库里谁也不许动—— 淳王妃见他头疼不已,劝道:“你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折腾干什么?早点辞了官,回家里清养才是——” 淳亲王心情不太好:“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一声嘹亮的叫声“娘,我回来啦”。 掀帘而进的正是淳世子。 淳亲王正值心情不好,一看到不成器的儿子眉头一皱,说道:“成天就只知道游手好闲,正事上一点都帮不了忙。” 淳世子嘴角撇了撇,说道:“父王,您老人家不就嫌我拒婚吗?张相国家的独生女是吧?那父王明天去提亲就是喽。” 淳亲王本来在气头上,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地一顿,问道:“真的?” 淳世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头也没抬,说道:“您看您儿子象是在说假话吗?” 淳王妃大喜道:“哎呀呀,这可真是好事,我儿子终于开窍了,大喜呀大喜,王爷,明儿个,我就去托媒婆说亲去。” 淳王爷顿时一扫愁容,容光焕发。儿子这一答应联姻,可帮了他个大忙,仿佛看到自己在朝廷上的局势已打开,以后的工作难度怎么也会小些。 - 相国府忽然来了提亲的媒婆,令张相国吃惊的是居然是那个硬骨头淳亲王,淳亲王认定的事总是死倔到底。张相国因为淳亲王与墩亲王之争,本是焦头烂额,忽然又闻淳亲王府上求亲,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想拒绝。 谁知,相国夫人听说是淳亲王家提亲,还是嫡子。忽然想起当年她在一次宴会上见到那孩子时的模样,那可是冰雪聪明,长得又红唇白齿,甚是可爱的一个小男娃。当下便拦下张相国,说是不急着回绝,考虑考虑再说。 淳亲王这边得知张相国那边没有立即答应,心里有些着急。这时,淳世子道:“莫不如让母亲准备个糕点之类的给相国夫人与张小姐送去,就当平常夫人们之间的走动礼。” 淳亲王说那有何用? 淳世子说道:“让娘去准备就好,送出去前先让我检查一下。” 淳王妃不知淳世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心想,反正名门贵妇间送送吃的或平常礼品倒是常有的事,不妨一试。 于是,淳王妃将御赐的荔枝准备了几提,并让下人送出去前先去找淳世子。 不多时,下人便提着食篮去了淳世子院子里。淳世子看了看食篮后,分别让丫环在两个篮子顶上用丝巾系了两朵花,一朵大红色,说是给相国夫人的。另一朵则是白色,但由于白色不吉利,于是,便做成了两层,白色丝巾做成花蕊,粉色丝巾做成花瓣,粉白相间的食篮,淳世子一再强调一定要亲手交给张小姐。 相国夫人和女儿正在房里闲聊时,忽然下人来报淳王妃送来了御赐荔枝。 荔枝生在南国,北边很难得,又何况是御赐的,所以,相国夫人欣然收下,并嘱咐回礼。再回到房中时,却见自家女儿手里握着一块白色丝巾发呆。 没错,她认出来了,那是她当日在青灵道观丢失的面巾,她记得当时那位公子救她的时候,顺手接住了那块丝巾,可是临走时她却忘记了要回。 这么说,那公子便是淳亲王家的? 相国夫人见她发呆,还以为她在为刚才她说的事发犹豫。便说道:“爹娘也就问问你的意思。你知道你爹与淳亲王最近在朝堂上政见不和,因为这事便想直接拒绝淳亲王家的提亲。但娘想啊,他们都为朝廷效力,政见不和是常有的事,怎么能让工作和生活混淆在一起呢?再说,来提亲的是淳王妃,人家是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又觉得自家儿子到了成亲的年纪,这才找人上的门。好好的一门亲事,不能因为你爹工作上的原因给搅和了。” 见女儿不吭声,相国夫人又说道:“这事不急,咱们慢慢考虑。合着我女儿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娘也要为你好好挑选,一定要挑你合意的。首先要品行端正,其次要家世匹配,第三才是外貌——” 她一个人喋喋不休,张小姐却埋头沉思。 那丝巾为何会在淳王府上?那名公子是淳王府什么人?想到这里,她突然抬头问道:“娘,送礼的人回去了吗?” 相国夫人道:“还没走呢,我让人在准备回礼。” 张小姐道:“我想问那送礼的下人几句话。” 相国夫人有些疑惑,女儿今儿个是咋的了。但还是说道:“去吧去吧。” 张小姐带着翠儿往院子里走去,果见两名陌生的小厮正在院子里候着。翠儿叫道:“你们两个过来。” 那两名小厮赶忙过去。 张小姐说道:“早上两位送来荔枝,辛苦了。” 两小厮答道:“不辛苦。” 张小姐又说:“早上两个篮子一只系的是红花,一只却是粉色花,这两朵花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那小厮说道:“那两朵花是为区别哪篮是送给夫人哪篮是送给小姐的?” 张小姐奇道:“都是荔枝,为何要作这区分?” 小厮心想:这都是淳世子吩咐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口中却道:“奴才不知,只是这事是我家世子特意嘱咐的,奴才只是照章办事。” 张小姐嘴角微抿,说道:“好,知道了。” 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原来真是他,于是,心里便有了主意。 回了房后,相国夫人问道:“可见着了?” 张小姐道:“见着了。” 相国夫人:“那问了些什么?” 张小姐:“女儿好奇那篮子上的装饰物,不知何人所作,十分精巧,特地去问了来。” 相国夫人道:“我女儿何时对这等小事上心了。” “娘,你看人家送食物也就罢了,连食物上的饰品都是精心准备的,你看,你这块是大红色丝巾制成,估摸淳王妃知道你喜欢红色。” 第221章 逍遥门行动(1) “我那一篮呢,淳王妃用的是粉红花瓣白色民蕊,正是小女孩子喜欢的颜色。娘,你看,淳王妃当真是一个用心之人呢。” 她故意把饰品一事说到淳王妃身上,是怕惹得母亲怀疑。 相国夫人听了,说道:“淳王妃是个有心的。那咱们是不是在回礼上也给她系个花呀什么的?” 张小姐知道她娘在说笑,“噗嗤”笑了出来,说道:“娘,你就别调侃了,还是想点正经的。” 相国夫人说道:“要不,我就回人家的话,说我们家答应他们家求亲了?” 说得张小姐娇羞,红了脸,撒娇道:“娘,你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相国夫人又道:“那,我就回绝了他们可好?” 张小姐一呆,脱口而出:“不。” 相国夫人终于试探出了她的态度,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问你,你这样不肯说那样不肯说,这不,还是表态了。在娘面前,愿意就直接说出来。娘面前都不敢说真话,以后还能跟谁说真话?” 张小姐撒着娇说道:“娘,你再笑话我,我可就不陪你了。” 相国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娘不说笑了。等晚点你爹回来,我们就把这亲事定了,让他们家把婚贴送过来。” “娘,看你,你还说,你还说。” “好好好,我女儿害羞了,娘不说便是了。” …… 果然如淳世子所想,张家回话了,同意了婚事。淳亲王道:“这小子还有几分机灵劲,也不知道怎么让人家这么爽快就同意了的。” 淳王妃道:“还不是因为他会讨好,送点吃的,还要别出心裁。” - 玉仙儿忽然离开了大荒。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象她的来历一样,她去了哪里也成了大荒众人心中的谜。 只是,她突然离去后,大荒的魔众们忽然觉得大荒丧失了以往的生气。仿佛她一个人把春天带走,只留下了冬天。 赌初夜的游戏也没了,就连赌钱也变得索然无味,人们依旧会谈论她,十分留恋。教主离开大荒半年了,未曾回来过,左护法向天开始的时候还兢兢业业,到后来,见教主不回来,便渐渐地懈怠,到后来只知道成天寻欢作乐。 大荒的民众们更加颓丧了,一个个都混天过日,不思进取。武功在颓废,物资在溃丧。不耕耘哪来收获?于是,向天吩咐手下人定时出大荒去人界打劫。 反正修真界现在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人界的安危? …… 玉仙儿确实走了,她去了昆仑山。 此时,她正在北溟的大殿内。 “干爹,我回来了。” 北溟阴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道:“在大荒玩得可好?” “干爹放心,凌孝天的人不足为惧,掀不起大浪。女儿只是在大荒小小地玩了一把,他们便通通挪不动脚步了。” 北溟双眸微眯道:“你确实有这个本领。” “女儿想呆在干爹身边,伺候您老人家。” 北溟一摆手,说道:“我年纪虽大,但你看我象需要照顾的人吗?你知道我的,越是动人心志的东西,我越不会靠近,尤其是人。” 玉仙儿道:“是,干爹,女儿懂了,女儿会一直与您保持一丈的距离。” 北溟不置可否,他是个警惕的人,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他会离得越远。 而玉仙儿就是其中一个,在外人看来,她是他唯一的干女儿,她要什么他都给,但唯一一点,那就是不许靠近他一丈以内,多一步都不行。 他的确够谨慎的。玉仙儿太美,她的那种美与众不同,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北溟不能放错,任何一次错误,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但北溟有个习惯,越是危险的人物,他越有兴趣,这也是他为什么留下玉仙儿的原因。他不杀她,甚至还给她最高的荣誉——认她作干女儿,看她四处去搅动风云,然后无聊了又回到他身边。 这种感觉令他着迷,仿佛她是他的鸦片,偶尔吸上一两口,便能神清气爽,但他却绝不上瘾,这是一种乐趣,与诱惑抗争,然后战胜诱惑。意志战胜欲望,理智打败情感,这是一场很有成就感的游戏。因为,他每次都胜利,但胜利中又有一种撕心的痛苦,真是太过瘾了。 玉仙儿宽大的紫纱薄透,隐约可见里面妙曼的身姿。她的举手投足里有说不出的风情,北溟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光芒,痛苦?不全然。厌恶?也不全然——总之,很复杂,让人看不懂。 “干爹如果没事,女儿就下去了。” “下去吧,昆仑山冷,多穿些衣裳,别冻着。” 玉仙儿转过的身子略微僵了一下,迅即恢复了正常。 此时,昆仑山的正殿里,旱魃正在饮酒作乐。 殿上裸着玉足的女子,轻纱蒙面,舞姿妖娆,旱魃看得兴趣,拍手叫好。旁边的侍妾不失时机地替他斟上一杯酒,二人喝着交杯酒,欣赏着殿上那女子的卓越舞蹈。 舞罢,女子退到了一旁。 旱魃收起愉悦的笑容,叹了口气,说道:“可惜!” 旁边跳舞的女子有些不明白,自己刚才跳得好好的,旱魃明明还很高兴来着,为何忽然转而叹气。他说的可惜又是什么意思? “你下去吧。”旱魃挥手,对跳舞的女子说道。 “喏。”女子应了一声,出了大殿,然后揭下面纱,往西殿后面走去。 西殿后面有许多偏殿,大部分的偏殿住的是旱魃的后宫团,其中有一着宫殿却是给下人们住的,而西殿住的却是北溟。 她刚绕到西殿后面,迎面遇上一人,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错过目光,似乎谁也没认出谁。 玉符纱? 玉仙儿有些奇怪,父亲最得意的弟子玉符纱竟然在昆仑山,她不是应该在逍遥门当她的逍遥门主吗?她为何在这里?逍遥门现在是什么情况?玉贞子呢? 前逍遥门主是玉仙儿的父亲,死在了北溟手中,那时的玉仙儿只有八岁。 第222章 逍遥门行动(2) 临死前父亲将位置传给了大弟子玉符纱,而玉仙儿从此后便消失在世人眼中,那时她并不叫玉仙儿,而叫帝临。 玉符纱回到寝殿,心咚咚直跳,掐了道讯息符。 “我在昆仑山见到帝临了。” 玉符纱向四周仔细地看了下,谨慎地将讯息符发了出去。她一般不敢传递讯息符,万一被人发觉,她一条小命没了不说,师父的仇就报不了,而且还会拖累其他人。 此时,昆仑正殿里,黑木森正准备再敬旱魃一杯酒,但旱魃摆摆手说:“不喝了,你呀,下次别给我送只能看不能碰的美女来。” 黑木森道:“圣尊是多虑了。这玉符纱因练双壁心法走火入魔,灵力已乱,不足为惧。” 旱魃摆手:“我的原则不会更改,不过,这美人跳舞跳得妙倒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黑木森:“圣尊喜欢就好,下次,属下定为圣尊寻来合心意之人。” 旱魃:“你有心就好。” …… 黑木森心里暗骂:老滑头。 她本是想安排玉符纱在旱魃身边侍候着,一是为将来论功行赏为自己多美言几句,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监视旱魃的一举一动或是打探消息。谁知旱魃忌讳玉符纱练过武,便安排她作了一名舞娘,并不能靠旱魃,这与她原先的打算相去甚远。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既然这样,也就只有如此将就着,以后再作打算了。 黑木森以玉符纱的弟弟为人质,让玉符纱潜伏在旱魃身边。黑木森很聪明,只是给玉符纱说到旱魃身边好好侍候着,要尽可能让旱魃满意,其它的却什么也不说。 一则,玉符纱还没有成为旱魃身边的红人,多说无益,万一玉符纱暴露,说出自己派遣她的目的,对黑木森会很不利。二则,与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相信玉符纱不会单纯到以为她送她上昆仑山就只为了讨好旱魃。 所以,黑木森并没有指使玉符纱去做任何一件事,譬如偷听秘密,譬如监视,甚至譬如暗杀等。 玉符纱对于被送到昆仑山一事表面上是不愿意的,不过慑于自己亲弟弟在黑木森手上,所以,不得不听从黑木森的话。 然而,实际上,她却另有打算。既然北溟是旱魃的弟弟,北溟也在昆仑山,她指不定会找到机会靠近北溟并杀了他,替师父报仇。其实这只是她的一个打算而已,而另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任务等着她去做,天下苍生的命运,居然与她一个小小女子切切相关。 与玉仙儿相遇的那一瞬,她认出了她。但她又不能与她相认,无论玉仙儿来昆仑山做什么,她都不能与她相认,她是师父的亲生女儿,是她的小师妹,她当看看着她从丫丫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长成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子——她抱着她逗她玩再到她带着她奔跑—— 所有的记忆犹在昨天,她怎么可能认不出她? 无论什么情况,她都要保全她,所以,她只能装着不认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几天,玉符纱再也没遇见过玉仙儿。 这日一大早,玉符纱刚起传,便有旱魃的贴身女使来传令,让她去昆仑大殿跳舞。 玉符纱很惊讶,这么早,旱魃怎么会有看舞的兴致呢?按往常,他不是应该正搂着哪位美娇娘呼呼大睡吗? 在寝殿将自己收拾妥当,便往昆仑大殿走去。 才踏入殿中,便感觉气氛不对。 殿中人人低着头,战战兢兢。 她不由地放轻了脚步。 只听旱魃说道:“你,过来。” 玉符纱抬头,对上旱魃凶狠的眼睛,心里一凛。 “给本尊斟杯酒。” “是。”玉符纱轻言细语地答道,取了酒壶与酒杯,斟满。 “退下。” 玉符纱不敢怠慢,又急急退了下去。 “来一段能让本尊高兴的舞。”旱魃说道。 “是。”玉符纱随着欢乐的音乐起,随着音乐轻灵地旋转,象小鸟一样快乐,象山泉一样奔放——舞毕,旱魃大悦,似乎刚才的不快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好!好!好!”他拍手道,“来,给这位美人打赏一百两黄金。” 殿上众人暗暗咋舌,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黄金,他们这位尊主好豪爽啊。 玉符纱谢过旱魃后,便退出了大殿。然后慢慢地跺着步子,心想,究竟是谁一大早惹得这大魔头不开心?难道是起床气? 她正想着时,忽然看见两个人抬着一具尸首出来,来的方向是旱魃的寝宫。玉符纱脸色微变,那两人经过她时,她听到其中一人说道:“真是太可怕了,筋骨尽断啊。” 于是,她超那两名魔教弟子嫣然一笑。问道:“两位小哥谈论什么呢?”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玉符纱又道:“两位小哥别怕,我只是一名舞姬,刚跳完舞出来。我刚在大殿上看到圣尊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哦。两位小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二人还是没有吭声。 玉符纱又道:“两位小哥就可怜可怜我呗,万一哪天我也不小心触碰了圣尊的禁忌,岂不是也和你们二位手上这人一样,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 见她说得可怜,其中一位弟子看了看周围,见没人,便悄悄对她说道:“听说圣尊这位侍妾开玩笑时摸了圣尊的头,便被圣尊一掌毙命了。” 玉符纱故作惊讶:“他二人一起睡觉,摸个头算什么?” 那弟子小声说道:“你新来的不知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听贴身女使说都是因为同一原因被打死的。” 玉符纱拍了拍胸口道:“妈呀,好可怕。我只听说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没想到还有人头也摸不得的。” 两名弟子笑了起来,说道:“姐姐真幽默。” 玉符纱一边往寝殿走一边想,为什么会摸一下头就死,他们做那事时,摸到头不算很正常么?犯不着生气到杀人吧?她百思不得其解。 走着走着,经过一座假山旁,听见两人窃窃私语。 一人说道:“好可怕啊,我亲眼所见啊。上一秒圣尊还笑得挺开心,下一秒就将容姬给杀了。” 第223章 逍遥门行动(3) 另一人道:“容姬不是圣尊最宠爱的姬妾吗?” “是啊,所以说,今儿个圣尊火气特别浓。我见势头不对,怕一不小心遭了殃,这才找了借口出来躲的。” “你说圣尊那么喜欢容姬,为什么要杀她啊?大不了就打一顿,骂几句也好啊,非要把人弄死。啧啧啧——伴君如伴虎啊。” “谁说不是,什么时候脑瓜子没了也不晓得呢。” “那你后来弄清楚容姬怎么死的吗?” “当然弄清楚了。你且听我说来。 当时,我听圣尊怒斥她,说道‘我给你说过,我头顶不能摸’。容姬说道‘妾是一时高兴,不小心,妾决没有有意冒犯的意思,再说,妾不会武功,妾就算有心也无力啊’。圣尊又说‘你还想有心,要不是看在我最宠爱你的份上,你怎么死的我都懒得和你解释’。 接着,我便听见殿中惊叫一声。紧接着便是圣尊叫人进去抬尸体——想想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玉符纱故意咳了两声,两名女使闻声,吓得惊跳起来。 玉符纱教训道:“你俩讲闲话,也不挑个地,万一被人告发了,项上脑袋可还要?” 两名女使吓得吐了吐舌头,说道:“不敢了,谢谢姊姊提醒。” 二人说着话便急急地溜走了。 玉符纱暗自思忖着为什么旱魃会杀容姬,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旱魃重生后可能出现了一个命门,他以前是不死不灭,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神界也只能通过封印的方式来对付他,而他却能让神死亡。 但现在,他如此谨慎与胆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身体出了毛病,有了命门,而那个命门很可能就是百会穴。 这消息一旦传开,修真界必会上昆仑山来围剿他。可是,如今的修真界死的死,伤的伤,谁还能挑起围剿的重担呢? 如果没有人挑得起围剿的重担,那这个消息传回去也没用,反而会加深了自己目前的危机,又何况,这是否是事实也未得到验证。 于是,玉符纱决定暂时不将这消息传回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非玉符纱能掌握的,她本是想继续潜伏下去。可是,几天后,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昆仑大殿居然失窃了,没人知道失窃的东西是什么?但因为东西被盗,旱魃火冒三丈,正在大殿上逮着人便杀,一时,昆仑大殿上血流成河。 血迹流到玉符纱的脚边时,突然一道紫影跌跌撞撞地从一个角落里跑了出来。 玉仙儿?! 玉符纱几乎惊叫出来,但下一秒她捂住了自己想要惊叫的嘴巴。 她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过来。”玉仙儿说道,还是象小时候那么霸道。 玉符纱走向前,扶住她,想将她藏起来。 “别躲了,没用的。我跑不出去了。这个给你,一定要送出去,给不羁山的白妶,她们正在找这个东西。” 玉仙儿将一个小匣子塞进了她手里,然后推她:“快走,快走,东西一定要送出,那关乎着天下人的性命。快走,我来引开他们。” 玉符纱紧攥着那小匣子,抹了一把泪,说道:“师妹保重。” 昆仑山上一片混乱,大家都知道圣尊有件重要宝贝丢失了。圣尊一时兴起,在昆仑大殿大肆杀掠,大殿里死了一大遍人,摆了一地。 紧接着,北溟、黑木森、凌孝天已带人赶到。 北溟冷静地安排人员开始进行大搜查—— 玉符纱回了寝殿,她深知这个匣子如果放在寝殿,迟早会被搜出来,到那时,自己便是死路一条。 想来想去,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藏之处。 …… 北溟的人在大肆搜捕,玉仙儿回到寝殿,将满是血污的衣服脱下,藏入床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中铜镜中的美人。 苍白的脸,苍白的唇,虽然已点了止血穴位,但伤口依然很痛。 迅速打开妆奁,抹粉,涂胭脂、口红—— 妆扮未完毕,镜子里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 玉仙儿镇定自若:“干爹进女儿房间怎么不敲一下门?” 北溟靠近她,端祥着镜中的美人,道:“干爹应该敲吗?” 手中的眉笔忽然落入北溟手中。 “平眉不适合你,玉儿这样的脸形适合柳叶眉,是不是?帝临。” 玉仙儿的面色僵了一僵,迅即回头,冷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帝临的?” 北溟:“就在刚才。” 玉仙儿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却被北溟狠狠地拉了一下,跌坐在凳子上。 “你什么时候把我抓起来?” “我说过我要抓你吗?” “我们是仇人。” “只是我是你仇人而已。” 他什么意思?玉仙儿恍惚了一下。 意思是他并没有把我当仇人?呵,也对。我又没伤害过他的亲人,当然我就不是他的仇人。想到这,玉仙儿笑了,说道:“也对,你只是我单方面的仇人而已。” 北溟浅褐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那就听我的。” 玉仙儿又是一愣。北溟明知自己偷了玄铁,还准备杀他,他却要救自己? 这时,门被拍得啪啪直响。 “开门开门!” 玉仙儿打开门。 “玉姑娘,我们奉命行事,要搜查你的寝殿。” 玉仙儿冷笑:“我的寝殿也是你们能搜的吗?” “不好意思,玉姑娘,今天谁来也拦不住我们对你的搜查。”带头的弟子说道。 只听“啪”的一声,那人脸上立现五道红色指印。 “凭你也敢在本姑娘这里撒野?” 那人冷笑道:“好,既然你不想活了,也就不怪我不客气。给我砸!” 一群人推门而入,就要动手,忽然一股大力直接将他们拂了出来。北溟已移步到门口。 “你们这是不把本尊放在眼里?” 头儿吓得哆嗦了一下,道:“尊主,我们不敢。” “不敢?还不快退下!” “是。”一群人吓得屁流屎滚,夹着尾巴走了。 见人走远了。 玉仙儿冷笑道:“北溟,你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你是不是在做梦?” 第224章 逍遥门行动(4) 北溟:“我为什么要你感激?感激对我有何用?” 玉仙儿一时语塞,半晌,问道:“你究竟是何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不让你死。” 玉仙儿:“……” 她呆站着一动不动,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嘛。 忽然,北溟一伸手,抚在她脸上:“乖,听话,呆在寝殿哪里都不要去,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说完,北溟迈开大步出去了。 玉仙儿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但是,能不死最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天她会杀了他的。 偷玄铁的人终于找到了,是昆仑大殿旱魃的一名贴身侍女。搜查队在追查时发现她已下山,雇了一辆马车一直往东逃。但抓获的时候,她身上的玄铁已被人拿走,临死前她说了句“想不到他竟然利用我偷了玄铁还向我下手”。 自然,玄铁没有追回。而关于那名死去的侍女是否是真的偷盗者,显然也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圣尊身边竟然有人敢动歪脑子。这还了得? 旱魃一怒之下,在昆仑山大肆屠杀。先是杀了凌孝天座下好几十名魔教弟子,接着又屠了黑木森手下十来个老妪,甚至连北溟统治下的妖兽也未能幸免,北溟的损失更为严重,部属死伤好几大百—— 昆仑山血流成河,从昆仑大殿一直漫延扩散,触目惊心。 一时之间,整个昆仑山氛围变得异常沉重。 人们发现,与其说旱魃是疯狂乱杀,倒不如说他是杀鸡儆猴。 或许,他杀人的计划早已设计好,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他杀人的方式也十分有计划,说是因暴怒而疯狂杀人,恐怕难以行得通。 因为,人们发现他杀人他杀人杀兽是有规律的。比如,谁下属多,死得便多一些。北溟手下妖兽众多,于是,昆仑山躺了几百具妖兽的尸体。 而黑木森手下人最少,所以只杀了十来名。 …… 这一切无不说明黑木森是在对他们发出警告:谁想打他旱魃的主意,那他的下惨便会很惨。 至于洵玉,虽然在本次屠杀中没有损失,倒不是因为旱魃厚待于他,而是他没有下属,杀无可杀。 三人的下属被杀,一个个私下里气得脸色发白。 北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救错了旱魃,他这样做分明是没有把他当亲弟弟。 凌孝天虽然心怀不满,但他怂啊,虽然害怕旱魃,但巴结奉承依然是少不了的。 凌孝天对旱魃说道:“圣尊,依属下看,偷玄铁之人必是不羁山之人。” 旱魃:“哦,怎么讲?” 凌孝天:“您看啦,如果是咱们自己人的话,偷这个玄铁干嘛呢?风险这么大。” 旱魃:“有道理,接着说。” 凌孝天:“依属下猜测,这事准是不羁山干的。” 旱魃:“修真门派那么多,为何独独猜测是不羁山?” 凌孝天:“圣尊,您看,这玄铁落到一般的修仙者手中,大不了就是融入铁中,打造出一件绝世神兵而已。但落入不羁山可就大大不同了。” 旱魃:“哦,竟有这等事?” 旱魃已沉睡了一万年,对当下六界情形并不太了解,更别说对修真界了。 凌孝天:“圣尊,您有所不知。魔教此前也并非属下掌管,而是一位叫白稷的堕仙。” 旱魃:“堕仙?” 凌孝天:“是的。她原本是修真界不羁山前前掌门灼华的弟子,也是洵玉的师侄,被洵玉陷害而堕仙。她在堕仙期间修炼了一门很厉害的武功,还炼成了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器——噬魂铃。” 旱魃这下反应过来,问道:“那被盗之物可是噬魂铃的部件?” 他隐隐想起自己醒来后众都给他提起过噬魂铃。 凌孝天:“圣尊所猜不错,正是那凶邪之物。属下猜测,不羁山之所以重新寻找这凶邪之物,一定是针对咱们魔界的。他们知道您老人家出来了,便想用这种阴邪之物对付您。” 旱魃想了想,说道:“有道理。孝天啊,你有心了。等本尊一统六界,本尊必会对你加以重赏。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对付不羁山呢?” 凌孝天听他闻自己意见,心里不由地暗喜,说道:“圣尊,依属下之见。咱们应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们还未充分准备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将他们一举歼灭。” 旱魃:“主意不错。只是,你觉得在此次歼灭行动中,谁堪担任此重责呢?” 凌孝天对自己倒有自知之明,几人中,他能力最差,自然不可能担任本次行动的总指挥,于是便说道:“属下认为当属北溟尊主有此能力。” 旱魃圆上一睁,道:“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既然这样,那就命北溟带队,对修真界进行大围剿。” 凌孝天道:“圣尊英明。只要歼灭了修真界,其他四界都不在话下。” …… 旱魃忽然下令歼灭修真界,并以北溟为先锋,他自己则在家中坐镇。 此令一下,北溟携同洵玉、黑木森、凌孝天等人,合三军之力,浩浩荡荡集结队伍出了昆仑山,一路上先灭婆罗门,紧接着是七杀门,又往北袭击了西经山凤家,再继续往中北部前往不羁山。 修真界闻讯,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旱魃此次卷土重来,似有歼灭修真界之势。凡是经过的地方,修真人士莫不遭到惨杀。 从西方昆仑山一路往东再转北,到处都是白骨,残肢,血流成河。 消息不胫而走,修真界人人自危,躲的,藏的,跑路的,到处都是。 …… 本来,按北溟的意思是先将修真界那些小虾米全都捏死,愿意投靠魔界的便招降,扩充队伍,然后让那些投效的修真人士打头阵,这样可以保持自身的战斗力,免得增加自身的伤亡。 但洵玉急于得到朱雀之血,便一再建议先攻打不羁山。何况,消息上说不羁山的弟子早已驱散,不羁山根本没人。当务之急应该是清理不羁山,让天下修真界都知道他们的老大都被灭了,这样在气势上会加强,有利于后面的战斗。 第225章 逍遥门行动(5) 凌孝天也是支持洵玉的,他虽然不想得到什么朱雀之血,但那地方毕竟是白妶的地盘。毁灭不羁山对他来说十分畅快,他倒要看看,毁掉不羁山后的白妶还能在哪落脚。 于是,北溟便率着众人往不羁山而去…… - 白妶与小玖在上京得到玄铁后,便告别淳世子与苏先生,准备往西行,据他们得知的楚延付侃的路线,他们是由东而北再到西,也许他们往西便可以遇上楚延和付侃二人了,顺便还能见到呦呦。 两人出了门,从巷子绕到大街上。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付侃,你过来,买这个,买这个。” 白妶心中立即出现一个大写的太阳,不远处那人,白衣卷云纹,不是楚延那货是谁。不远的地方,一位白衣少年,神色清峻,怀中抱着一只小白狐正向楚延走过去。 呦呦的眼睛正四处大探,那个天天一惊一乍的娘过场就是多,就算他再大惊小怪,它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所以,它转溜着乌黑的小眼睛四处打探之时,一眼就瞅见了白妶。 忽地从付侃怀中挣脱,跳下地去,一溜烟穿过行人的脚边,向白妶兴高采烈的奔去。路边被它蹭到的人们吓了一大跳,低头看时,哪里还有它的影子,只见一道白影迅速从裤腿边擦过,一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白白,白白——”一声清脆的叫声,接着身子一缩一纵,便跃到了白妶的怀中。 在白妶怀中打了个滚,撒了个娇,说道:“白白,我可想死你了。” 白妶顺着它雪白的毛,说道:“我也想你啊,呦呦。来,顺便见过旁边这位哥哥,琼玖。” 小玖鄙夷的目光落在呦呦身上,说了句:“低等动物,离我远点。” 呦呦向他呲牙咧嘴,一副凶相。 奈何,一转眼便被白妶挠了个胳肢,痒得凶相顿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尾巴也舞得欢。它确实是长得可人,小玖虽然嘴上嫌弃,目光还是被它吸引了。 是只漂亮的小白狐,可惜,资质太差,不配与本神玩耍。 投射过来的傲慢眼神又惹得呦呦一脸不快,呲牙咧嘴又对他作出了一副凶相。 白妶扶额:“你俩要不都变成狗。” 小玖满头问号。 呦呦:“???” 白妶:“狗咬狗啊!” 小玖:“……” 呦呦:“……” 这时,楚延和付侃已发现他二人。 楚延嬉皮笑脸:“白兄。” 似乎发现自己性别叫错了,眼神却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小玖,重新把目光落到白妶脸上,改称道:“白师姐。” 什么白峰主之类的见鬼去吧,一出不羁山,他便什么规距都没有了。 付侃:“白峰主。” 白妶嘴角一撇:“付侃,你脑子抽筋啊?这里又没有外人。” 楚延还是一脸欠揍的笑容,说道:“既然没有外人,那我可不可以还叫你白兄?” 呦呦大声反对:“不,不,你叫白兄,别人会觉得奇怪,难道你想白白被人拿奇怪的眼神看?” 楚延皱眉:“你个小讨厌鬼,真想把你提出去扔了。” 呦呦跺着四只小脚丫子,超大声地讲:“你敢?你敢?!” 气得楚延伸手就想抓它。 呦呦一闪,躲到白妶身后:“白白,楚延欺负我。” 白妶扶额:“你俩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见得不到白妶疼顾,呦呦一转身,口里念叨:“白白,我不爱你了。” 闪到付侃脚边,两只前脚丫子抱住了付侃的小腿:“爹爹,你最疼我了,楚延欺负我。” 付侃看了看小狐狸,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不置可否。 楚延不干了,说道:“付侃,这只小狐狸成日里和我作对,都是你宠的。” …… 白妶头大:“好了好了。诸位,咱们找个地方聊正事,好吗?” 一行人找了个酒楼,要了个包间。 白妶这才开始向楚延、付侃介绍小玖:“姓琼名玖,绰号辣子。” 小玖脸唰地沉了下来:“辣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取这绰号了?” 白妶:“不喜欢啊?可我觉得这绰号挺适合你的。不喜欢算了,那还是叫小玖吧。” 小玖再次脸黑:“本神大你一万岁!叫小玖合适吗?” 白妶:“别闹。今天有两位师弟在这,你就给我个面子嘛。” 小玖息了声。 白妶问楚延:“你们这一路收获怎么样。” 楚延:“我和付侃就找到两枚铃片。” 呦呦插嘴:“还有我。” 付侃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一只手帮它顺毛。 楚延服气地说道:“好吧,还有你,小畜生。” 呦呦呲牙咧嘴又要炸毛了。 付侃拍了拍它的脑袋,它这才又安静了下来。 楚延继续:“我们原定计划是从上京西行的,没想到忽然遇见你们。你原先的计划不是说从东南到南,顺时针和咱们在西边集合的吗?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上京?” 白妶这才将她和小玖在东南遇到淳世子一事说出来。 “那,意思是说你们手上现在已经有三枚铃片了?咳,你们真厉害啊,在我们后边出发,却比我们得到的多。” 小玖冒了一句冷言:“多一片少一片有什么用?还不都是不全,没法用?” 楚延皱眉:“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小玖瞥了他一眼:“怎么哪样?我说的就是事实。” 楚延:“就算是事实上,也不能这样和同伴说话啊,难道你爹妈没有教过你吗?” 白妶见两人忽然剑拔弩张,捉急,叫道:“付侃!” 楚延惊了一下,咋会叫上付侃了? 付侃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你能不能管下楚延?和个孩子计较。” 楚延:“……” 小玖黑脸:“本神不高兴,走了。” 话毕,人不见了。 楚延大惊,指着空着的座位:“他——他——他——不是人吗?” 付侃和呦呦抬起一张相同表情的脸,满头问号。 白妶气结,面无表情:“不是人。” 楚延:“那是啥?” 白妶:“是神。” 楚延:“开玩笑?” 白妶:“没开玩笑。” 楚延:“六界全书上都说了,神界一万年前就团灭了。” 第226章 逍遥门行动(6) 白妶:“六界全书有误。” 楚延:“……你意思是我得罪了一位神?他怎么没让我去死?” 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你以为我们神是滥杀无辜的么?” 楚延惊得跳了起来,转了个圈子,也没找到说话的人。急叫道:“别装神弄鬼,出来。” “不出来你待怎样?” “我们修仙的专门捉鬼,要不要见识下我的手段?” 白妶:“楚延,你成熟点行吗?付侃,能不能管管楚延?” 付侃:“为什么是我管而不是你?” 呦呦同款表情地看着白妶。 白妶无奈地,连呦呦都背叛她了,这人生是有多失败啊? “你家人不你管还轮得到别人?” “他姓楚我姓付,怎么就是我家人了?” 白妶:“……” 不可理喻,懒得理这群货色。 埋头苦吃,吃饱喝足,说道:“结账,走人。” 楚延:“慢慢慢,还没商量好去西边还是南边呢。” 白妶:“你闲话多,早忘记正事了。” 楚延:“好吧,白师姐,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你养的鬼计较。” 锁魂玉里的小玖听了,气得差点跳出来扯楚延的耳朵,很想问他:“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是鬼?我是神好不好?” 又想想那就是一只二逼货色,与他计较真是劳神费力,算了,本神睡觉。 白妶说:“咱们先去南边,然后再往西。但愿在南边再找到两块,再去西边把铃心与剩下的一块铃片找到,咱们就大功告成,然后直接在西边对魔界开战。省得来回折腾。” 于是,三人带着一只小白狐御剑而行直接往南行驶。而小玖,直接栖息在锁魂玉中大睡。 三人到了南边,却见脚下海浪滔滔,吞没了村庄与田野,不少尸体浮在水面上。到处都是逃生的人。 原来南方居然发了大水。 听到白妶几人在外边哇啦哇啦讲个不停,便好奇地从锁去玉中钻了出来。 此时,头顶是阳光灿烂,脚下是汪洋大海。 楚延奇道:“你不是鬼吗?怎么可以晒太阳呢?” 小玖地:“我不是鬼,是神。” 楚延才不信他是神呢,但他被一只鬼站在太阳下这件事震惊了。对白妶说道:“白兄,你养的鬼和妖都不一般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玖:“你是个神经病么?都说了我不是鬼。” 楚延被骂神经病,不悦地说道:“这里最不象神经病的大概就只有我了。” 白妶扶额:“好啦,你们俩别吵,一个话唠能把一个哑巴都带成话唠,楚延,我真是佩服你好本事啊。” 付侃赞同:“就是。” 楚延:“付侃!你到底帮谁?” 付侃:“……你还是骂我吧。” 小玖见白妶偏向他,心满意足地不再开口了。 楚延说道:“白兄,你就是一个奇葩,不带个鬼就带只妖,你身边就没个正常人。” 白妶:“确实没有个正常人,比如,你。” 楚延嫌弃地:“你自己看看除了我,你身边有几个正常的?” 白妶:“楚延,你够了哈。你这两天是不是皮痒?欠抽?” 呦呦:“白白,打他,他就是欠抽。” 楚延嘴角抽搐——哎,连只小狐狸都要反他,真是被众人嫌弃够了,咱还是少说话吧。 白妶:“这下边到处都是水,也分不清是在哪。不如,咱们找一座山,先休息下吧。” 众人同意,便一直往前飞。终于,飞过了辽阔的水面下,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众人一起落下。 白妶观察了一下环境,说道:“我想告诉大家一件悲伤的事。” 楚延:“听听有多悲伤。” 白妶:“咱们落脚的地方可能是一座岛。” “岛?”众人愣了,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会漂流到海外孤岛上来。 这座岛不大,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岛的正中,这正中正好是一座山。山下岛民的居所都被大水冲垮了,有零星的当地岛民在山顶避难,他们看起来似乎很饿。 白妶等人看到几名岛民,个个都面孔黝黑,光着膀子,身上衣裳褴褛。而那几名岛民看到四人一狐穿着整洁,个个长得粉雕玉琢,便知是外地人。 兴许是出于对外地人的恐惧,那些黝黑面孔带着不善的表情。 这时,其中一个壮年男子,他大约是在陆地上生活过,说得一口生涩的北方话。 “喂,外地人,你们有吃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四人,最后似乎确定他们当中那紫衫女子是他们的头儿,又问道:“美女,有吃的吗?分点来。” 白妶等人哪里带了吃的,而且,看他们赤手空拳,除了腰间佩剑外,并无包裹。 白妶回了一句:“没有。” 壮汉的眼睛落到呦呦身上,说道:“那把你们那只狐狸送给我们吧。” 白妶挑了挑眉:“送给你们干嘛?” 壮汉:“烤着吃了。” 不待白妶回话,付侃声音冷冽果断地说道:“不给!” 呦呦突然听说要烤自己吃,吓了一跳,这群刁民,真是饥不择食,野草它不香吗? 壮汉向一起的几名岛民施了个眼色,那几人便提了锄头、棍棒,向四人走来。 白妶饶有兴趣地,再挑眉:“你们这是要打架?” 壮汉:“姑娘,你说呢?” 白妶:“你们打不过我。” 壮汉回头对几名岛民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什么,几名大汉咧嘴大笑,黑黄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混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有些恶心。 修仙者不能占着灵力欺负人,不然,容易遭到反噬。不过,对白妶来说,哪怕不用灵力,凭她精妙绝伦的剑术,把几个庄稼般的壮汉打得屁滚尿流根本不在话下。 在场的几位当然都知道六界之间的规则,跨界如果动用异术便会遭到天谴。 呦呦有些担心,毕竟白白那弱小的身板不用灵力,靠蛮力与蛮汉打架,是完全不占优势的啊。 如果真地只靠蛮力的话,在座诸位没有一个都是那些蛮汉的对手啊。 这时,那群壮汉笑过之后,又是一阵叽里呱啦,并看了看他们几人。 壮汉回头道:“我们不想欺负小姑娘,叫那几个男的来。” 第227章 逍遥门行动(7) 白妶“哗啦”一声抽出君慕,云淡轻风地说道:“就我,够了。你不是看出来了吗?我是他们的头儿,我最厉害。” 一群壮汉又叽里呱啦地对领头的那名壮汉说了几句啥,壮汉扭头对着他们也是一阵叽里呱啦。接着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小玖不耐妨,皱眉:“打不打,不打我睡觉了。” 然后,他忽然消失。 众汉子见偌大一个人在烈日炎炎下,忽然没了,面色忽然惊恐,大叫一声便作鸟兽状要散去,为首的头儿一声大喝。 众人又收回准备逃跑的脚步。 白妶反正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修长的手指。 然后,领头的壮汉用北方语言生硬地问道:“那——人,怎么会——一下子不见了?” 楚延:“因为他是鬼啊。” 壮汉:“我不信,他明明能站在太阳下,还有影子。” 楚延:“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是个法力强大的鬼呗。” 壮汉摇头:“不可能,鬼是绝对不能见阳光的。” 楚延:“那是因为他打了一把你们看不见的遮阳伞。” 壮汉:“不可能,他有影子。打了伞就不应该有影子。” 楚延词穷,道:“人人都说穷乡僻壤的地方一是出刁民,二是出愚民。看来我遇到的是前者了。” 壮汉听他骂他们是刁民,不由地横眉冷立。 楚延:“别急,我这是在表扬你们聪明。你看,我说打了伞,你们都知道打了伞不会有影子——” 这也算表扬?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 呦呦笑得咯咯咯—— 啊,狐狸居然会笑出人声。狐妖啊,难道这些都不是人而是妖精? 这一下,壮汉头子都吓得撒腿跑人了,那动作,简直了,步履如飞。 众人:“……” 纸老虎啊,刚才不是挺吓人的么? 众人顺便在山中寻找,看能不能发现玄铁。因为是野外,干扰少,所以大家便分了辖区,以灵力探测。 睡在锁魂玉里的懒少年直到天快黑才出来,见白妶一个人,象只孤魂野鬼般在山里转悠,问道:“小小白,你这是在干啥?” 白妶:“找玄铁。” 小玖:“玄铁能用灵力探查?” 白妶:“当然。” 小玖:“那为何上次你不直接用灵力探查,反而去当铺打听?” 白妶:“因为人多的地方,干扰多啊,很难探查出来。这里就不一样了,野外,没什么人,也没什么金银、铁制品、首饰之类的干扰。” “哦,这样啊。”小玖这才恍然大悟。当初他还在想,这九州大地,地大物博,几块小小的铃片如何寻找,原来这玄铁可以这样寻找啊。900 一道白光飞来,楚延传来一道音讯符:“白兄,快来,我和付侃有发现了。” 白妶顺着符讯方向,御风而行,小玖紧跟其后。 只见在山谷里一凹陷处,有一巨大深潭。一只硕大无比的龟翻出水面,头伸了出来,细长的脖子伸得老长,似乎察觉到周围有异,但它老人家又近视得很,头都伸到一名壮汉身边,也惝有发现他。 那名壮汉一动不敢动,生恐动一下便会被那怪物吞了下去。 不远处的潭边,是另外几名壮汉,全都窝在一个角落处,瑟瑟发抖。而另一个角落却站着两名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不是楚延和付侃是谁?小狐狸趴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楚延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想来是怕惊动那龟。 白妶看那名壮汉就快崩不住了,哪怕他细微地抖动一下便会被那龟发现。 于是,白妶呼出君慕。 一声清越的剑啸声落在壮汉相反的那方,老龟听到响动,口里喘着沉重的粗气往剑的方向扑去,果然是只近视龟,明明人在眼前却放弃了,反而去追那柄空无一人的剑。 那壮汉死里逃生,来不及向白妶施一个感激的眼神,便屁滚尿流地往崖下角落里爬了过去。 剑的位置很高,谁知那龟竟然涨身暴起,陡然变得有山一般高。直接将藏在角落里的人封锁在里面。 楚延与付侃站在另一侧,倒没被龟封住。 白妶见自己暴露,踏空而出,直接指挥着剑去击杀龟。顿时,潭中轰隆隆直响。搅得一方潭水哗啦啦巨响,震得众人耳膜欲破。 白妶立即封装听觉,在空中与巨龟战成一团。 小玖站在一旁,环抱着双手,看她打怪。 小狐狸看不过去,这个小哥哥真讨厌,白白打架,他都不帮忙。 真地看不下去了。 小狐狸嚷嚷:“那只鬼,要你何用,打架都不会。” 小玖从高处往低处看,撇撇嘴角:“低能儿。” 心里却想:哎,可惜了那一身好皮毛,这么好看,却是个无用的家伙。 被骂“低能儿”,小狐狸气得发疯。 谁知她越是生气,九条尾巴便忍不住露了出来。 咦,居然是只九尾狐,难不成我小看她了?小玖蹙眉。 “你个混蛋,你不帮白白,我去帮。”只见九尾狐摇身一变,一名全身雪羽纱的妙龄女子在空中旋转。 空气几乎一瞬间便凝滞了。 付侃竟然没想到天天躺在他怀中的是一只美成这样的妖孽,呆呆地杵在原地。哎,他会被掰直的!! 楚延这时好生懊悔,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这么漂亮的狐仙姐姐吵架?好后悔哦,现在吃颗后悔药还来不来得及。 完了,他已经成功被掰直。 “呦呦,危险!”白妶急喝,那老龟看样子是上万年的妖物,九尾狐这种千年狐妖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只见它一伸脖子,嘴巴大涨,象一座房子,直接将呦呦吸了进去。 小玖双眼忽然金光四射,一道强大的威力逼得老龟合不拢嘴。 “把她给我放了!”小玖喝道。 老龟被神力所压,动弹不得,喘着气,发出腹语:“你是谁,竟然能破我的万年龟息大法!” 小玖冷哼一声:“南方朱雀九子琼玖。” 老龟丧气地哞了一声,问道:“诸神已灭,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玖冷声道:“少废话,放不放?不放我将你生吞活剥。” 第228章 逍遥门行动(8) 老龟知自己斗不过他,颓然吐出小狐狸。小狐狸一出老龟嘴巴,拼命喘气,叫道:“臭死了,臭死了,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绕着小玖转了一圈,说道:“白白养的小鬼本事挺大的嘛。” 小玖生气:“我是神。” 哎,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生气,好没风度啊,可是,谁让她说他是鬼呢? 白妶以看穿他的眼神看着他:你就不能象个男子汉,心态放宽点吗?斤斤计较。 这时,付侃发话了。 “玄铁应该就在这只老龟身上。” 白妶闭目凝神,施出一道灵力探遍老龟全身,肯定地说道:“确实在它身上。” 老龟:“在我后右掌中。” 难道它怎么移动,后边右腿始终都不曾移动一步。 “怎么,你们还不取么?我在这沉睡数千年了,被你们吵醒,要拿就赶快拿走。” 那群壮汉想,难怪他们从未发现这里有只怪物,原来它一直睡着的啊。想想他们小时候还跳进潭中游过泳,一个个脸色顿时煞白。小时候游泳时,还以为是块大石头呢! 白妶却想,既然玄铁能让它右脚不能移动,说不定是当年师父发现了它,故意用玄铁片将它制住的呢。如今它醒了,若是没了玄铁制售住,会不会从潭中出来到处伤人? 想到这,她对小玖说道:“此物是妖物,凶狠无比,还是收了吧。” “好。” 小玖应声后,忽然摇身一变,现出原身。一只华丽无比的朱雀出现在天空,浑身的赤羽招摇地轻轻抖动,它浑身象裹着烈焰一般,绚烂得不可方物。 简直是——太——美——了! 此时老龟已被强大的神力镇住,缩回潭中,被堵住的壮汉们眼前早已亮堂起来,看到天空中富丽绚烂的朱雀,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膜拜,他们真地看到了假说中的朱雀啊。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呀,他是神,是神啊! 老龟挣扎着,哞声连连,声音如雷贯耳,沉闷、压抑、痛苦,那声音挠在人心上,如同被猫爪抓了心,让人难受得紧。 它开始还在拼命与朱雀抗争,到了后来,气焰终于消停了,细长的脖子无力地耷拉在一块岩石上。 一个漂亮的旋转,朱雀变成人形,赤色的羽毛化作一件锦绣赤袍,裹在欣长的身材上,清冷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神祗的疏离。 就在那一瞬,呦呦折服了,楚延也折服了,他们几乎同时决定再也不要和他吵架。 神是要被敬仰的好吗?否则,以后你干啥啥倒霉! 毕竟是年少轻狂,落地的一瞬,少年说了句:“本神的真容你们都见过了,还能再说是鬼吗?” 呦呦与楚延内心暴走:惹不起你,难道还躲不起吗? 还真躲不起。 “小狐狸,过来。” 呦呦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向他走去,一步三回头,看向白妶,可怜巴巴地向她求怜,望她看在她们彼此的情分上,能为她说上一句话。 白妶假意不见。 就算走得慢,走得不情愿,也总还是要走到他身边,靠在这位神的脚边,小狐狸内心凄凄:神啊,你放过我吧,我不是你的菜。 忽然身子一轻,自行飞起,落入一团火红中,温暖舒适。 “我渡你千年修为,助你能长时间保持人形如何?” 小狐狸欢喜地叫了两声,本如死灰的眼睛里忽然充满生气,哎,这个角度看上去,这孤僻的少年象极了她心目中的男神啊。可是,你确定不是因为他要贿赂你一千年的修为而受到了魅惑? “那我当你是接受我的恩情了?此后,你便是我的狐。” 不要吧,我可以反对么?我不想作神的朋友,毕竟神妖殊途。一想到冰山男神那面孔,有点害怕。呦呦心里不好受。 白妶蹙眉:“小玖,你别瞧它长得漂亮,就想占为己有啊,呦呦是我的。” 白妶见势态不对,终于发声了,拯救呦呦于危难关头。 小玖:“……小气,那就借我玩会儿。” 呦呦欲哭无泪,我再怎么也是只狐妖啊,通人性的,还是只母的,咱男女受授不亲啊。你作为神,怎么可以如此轻佻不庄重,说玩?呜呜呜——找爹爹去—— 小狐狸嗖地一声,跃身一纵,钻到付侃怀里告状:“爹爹,爹爹,那是尊坏神。” “不理他就是。” “爹爹说得对。” 小玖一脸黑线,问白妶:“到底是你养的还是他养的?” 白妶:“我家呦呦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从不过问她。” 呦呦将头伸得直直的,一脸得瑟。 小玖:“……” 这一下,第六块铃片也得到了,还差两块与铃心。 接下来的两块与铃心,会在哪里? …… 玉仙儿没有死,有背锅侠替玉仙儿死了。但玉仙儿因为受伤的缘故,一直在西殿修养。 北溟率人进攻修真界以后,西殿的玉仙儿便自由了不少。至少,不会被北溟天天盯着。她不明白北溟为何要救下她,更不明白北溟为何为了她甚至连玄铁的事都不追究了。 她也不知道玉符纱将玄铁藏到了哪里。昆仑山到处都是旱魃的人,耳目众多,她也不敢轻易找玉符纱,一旦有人知道她与来自逍遥门的玉符纱认识,这不仅会要了她的命,也会要了玉符纱的命。 生命攸关的事啊,不敢大意。 只是,玄铁被送出去了吗?玉仙儿想来想去,觉得玄铁很可能没有送出去,毕竟玉符纱的身份,想要把玄铁送出去太难了。 魔界向修真界进攻,白妶一定急于得到玄铁,把玄铁送到白妶手中这事,很急。 玉仙儿决定铤而走险,一定要把玄铁送出去。 …… 玉符纱一曲《浣溪沙》跳完,赢得大殿里掌声一片。 虽说旱魃长得五大三粗,面容丑陋,但却是一名音乐舞蹈爱好者,差三隔五,不是琴艺就是舞蹈。 此时,旱魃甚是喜欢,对玉符纱的舞蹈他是越来越上瘾。赐了坐,赞道:“玉姑娘这曲舞跳得甚妙啊,若不是知道玉姑娘是逍遥前掌门,本尊还以为是哪个乐坊出来的花魁呢。来,赐酒。” 第229章 逍遥门行动(9) 侍女倒上酒之后,玉符纱捧酒谢旱魃:“谢圣尊赐酒。” 酒过三巡,旱魃便令大家退了。 玉符纱有些微醺,走路微缓,一直往寝殿走去,经过西殿拐角的时候,忽然被一人拉到了假山背后,还没等她惊呼出来,嘴便被人蒙上。 这时酒也吓醒了,因为那人后着嘴在她身后,她也没法看到是谁,但感觉得出是名女子,这时,那人开口:“嘘,是我。” 听出是玉仙儿的声音,她才放缓了身子。玉仙儿见她认出她来,这才放开了她。玉符纱转身看着玉仙儿,问道:“大白天的,你不怕被人发现你我认识?” 当然怕,可是,现在涉及天下苍生,不得不豁出命去。 “玄铁你送出去了吗?”玉仙儿问道。 “应该还没有。” “什么应该还没有?”玉仙儿疑惑。 “我给……别人了。”玉符纱支吾道。 “给别人?给谁了?”玉仙儿抓住她的肩摇,“那东西那么重要,你不知道吗?怎么可以随便给人?” “我不是随便给的。你知道那天搜得多严,旱魃那天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啊。我能怎么办?放在自己手里被搜出来?” “那你给谁了?可靠吗?” “你放心,最好不要知道是谁,多一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玉仙儿点头道:“那好,我相信你,得抓紧,把东西送到白妶手里。现在,整个修真界的命运都在她手里。” “师妹放心。” “对了,玉贞子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投靠黑木森?” “你别管他了,当务之急,管好自己就行。” 二人说完话,匆匆分别。 此时,昆仑山出入境之人仍需检查,每一个人出入时都会被搜身,看身上是否带有玄铁。要想把玄铁带出去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玉壶纱很担心玄铁能否被带出去。 机会终于来了,黑木森忽然回到了不羁山。 北溟带着洵玉、凌孝天、黑木森等人到达不羁山后,不羁山果然人去楼空。洵玉不相信不羁山的人会走完,他坚信千页洞里一定有人。 于是,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往千页洞而去,然而,千页洞前的密林里,他们转来转去都找不到入口,最后只好退了出来。 洵玉认为要想穿过密林,得将密林摧毁,将那整片密林毁于一旦。 接下来,北溟便手下的魔教弟子、妖兽,展开一切法术,开始毁灭森林。经过七天的日夜摧残,终于将密林毁掉。众人这才又往前行进。然后便到了怪石阵。 本来是想依样画葫芦,毁掉怪石阵再前进的。 但是,怪石阵有各种暗箭、武器。稍不主意便能致人于死地,怪石阵前才几天便堆尸如山,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好办法啊。 北溟便让黑木森回昆仑山向旱魃说明情况,想问旱魃的意思,其实,说白了就是向旱魃求援。以旱魃之力,别说一座怪石阵,就算整个不羁山,他也能推倒。 黑木森到了昆仑大殿后,旱魃正左拥右抱,饮酒作乐。 黑木森将情况说完,旱魃大怒道:“废物,都是些废物,难道这样的小事便要本尊出马?” 黑木森察颜观色不吭声,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玉符纱。 玉符纱挪动碎碎莲步,上前,从侍女手中拿过酒壶,替旱魃斟酒。婉声说道:“圣尊出道以来,还未让修真界见识过圣尊的本领,不如这次让他们看看圣尊到底有多厉害,好叫他们不战而降。” 旱魃酌了一口酒,平了些怒气。 黑木森紧接着说:“玉姑娘说得不无道理,虽然这会劳驾圣尊移步,但却是一劳永逸的事。” 旱魃思考再三,说道:“好,明日就动身。” 黑木森回到东殿,她、洵玉、凌孝天都是住在东殿的。她临走前,将玉贞子和红绮留在了昆仑山。 黑木森刚走进东殿,便迎上玉贞子。一身月白锦袍的玉贞子出尘脱俗,见到黑木森,讶然:“神君不应该在不羁山么?” 黑木森:“本君这次回来请圣尊出马。 玉贞子:“要不,这次我随神君同往,顺便将我那些弟子一同带去?” 黑木森:“也好,多一人多一份战斗力,这修真界迟早会聚在一起,来一次生死决战。” 黑木森估摸着这次旱魃出山后,一时兴起,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收服修真界。 玉贞子想了想:“神君放心把玉符纱放在昆仑山么?我怕她一个人在昆仑山出什么幺蛾子。” 黑木森想了想,说道:“如今连圣尊也不在山中,这山中倒确实少了个坐镇的人,把她独自放在山中倒也真不放心,临行前我会向圣尊请求带上她,说是你们师姐弟之间好有个照应。” 次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昆仑山往不羁山而去。 旱魃一到不羁山,觉得不羁山比起昆仑山来,另有一番滋味,大喜。挑了瑶光大殿住下。而黑木森则住在了伊兰殿。 伊兰殿寝殿甚多,黑木森有意让玉贞子离自己近些,便让他住在她隔壁。 旱魃到了不羁山后,并不急于去攻打怪石阵,而是让属下先去找酒,结果在玉清峰上凤仪殿后发现了整坛整坛的桃花醉,旱魃大喜,那桃花醉是何等美味佳酿。他倒是个乐善好施之人,觉得美味应该与大家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于是,他便命属将桃花醉送给北溟、洵玉、黑木森、凌孝天等人,每人各十坛。 黑木森收了桃花醉,在正殿喝到八分醉,便有了睡意。于是,便醉熏熏地往寝殿走去,可能是因为醉意盈然,又加上伊兰殿的房间每间都一样,连房门也都一样,一排排整整齐齐,不注意看便很容易走错。然后她推错了房门,径直走进了玉符纱的房中。 玉符纱显然没想到黑木森会进来,手忙脚乱地赶紧藏手中的东西。 黑木森向来疑心重,看她失了往日里的镇定,神情不对劲,酒立即醒了大半。 她是何等人物,行走江湖多年,但凡有一点不对劲,岂能逃脱她的眼睛。 手一伸,双眼逼视着她:“你藏的什么?” 第230章 逍遥门行动(10) 玉符纱手中之物显然没来得及藏,被黑木森逼问,口中辩解:“不过是一些日常小玩意罢了。” 黑木森哪里肯信,说道:“既然是小玩意,莫不如拿给本君瞧瞧?” 玉符纱脸色微变,心知她已起疑。 不由地倒退了一步,黑木森逼了上去:“交出来。” 玉符纱更恐,又往后退了一步,黑木森紧紧相逼:“交不交?不交可别怪本君不客气了。” 玉符纱面色苍白,说道:“只是属下的私人物品,神君为何非要这样苦苦相逼?” 黑木森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她身上,说道:“本君想看看究竟是何私人物品。” 就在这时,忽然有敲门声,外面是玉贞子的声音:“师姐,神君在你这吗?” 玉符纱松了口气地说道:“在我这儿,神君醉了,来扶她回去休息吧。” 玉贞子推门而入,看到二人剑拔弩张,一边走向黑木森,一边说道:“神君,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黑木森一股力量将玉符纱拉了过去,与此同时,玉贞子一把短剑从她背心处狠狠插入。 黑木森全身心都在玉符纱身上,根本没想到玉贞子会忽然对她出手。 “你——”她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玉贞子。 一句“你”没有说完,人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怎么办?”玉符纱说道,“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师姐,你带着玄铁去找白峰主,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不行,这样你会死的。” “师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一定得走,别忘了,当初我们为了我们的计划便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师姐,你快走,现在只有这个才能拯救修真界。” 玉符纱狠下心,说了声“师弟你保重”,转眼就出了寝殿。 整个魔界的人员几乎倾巢而出,现在都聚中在不羁山,因为不是自己的地盘,防卫没有昆仑山严格。很快,玉符纱便避开守卫,下了山。 因为不知道白妶的位置,也无法向她发讯息符,玉符纱便御剑一直往南而去。 走得越远越好,一旦黑木森的尸体被发现,旱魃必然会派出属下追杀她。 - 玉贞子迅速将黑木森的尸体藏到寝殿地下室,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寝殿。 直到第二天旱魃准备进攻怪石镇时才发现黑木森不见了。旱魃没见到黑木森,先是问玉贞子。玉贞子回道:“圣尊,属下自昨儿下午到今天上午便没有见到她人了,不知她是否有事下山去了。” 旱魃:“不可能。” 擅长离开不羁山,那是何等罪状?黑木森再蠢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旱魃立马命北溟派人去查这事。因为黑木森不在,攻打千页洞的事又被耽搁了下来。 北溟的人开始调查,回来报告说,昨日傍晚还见神君在大殿喝酒。北溟带着人搜查了黑木森的寝殿,问了服侍的老妪,说昨晚神君一夜未归。 北溟骂道:“一夜未归,你也敢不报?” 老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 心想:神君经常夜不归家,难道都要报。 但这一次事情显然有些不正常,因为不仅仅是一夜未归,而且是一上午也不见人,何况神君明明知道今天要攻打怪石阵。 最后,大家终于意识到除了神君不在,还有玉符纱也消失了。 直到大家从玉符纱的房间里发现黑木森的尸体,人们才开始怀疑玉符可能是杀了黑木森,然后再逃跑了。 关键是玉符纱已经走火入魔,失去武功,她又怎么杀得了武功法力都很高强的黑木森? 难道她是一直在装失去武功? 想到这个可能性,北溟的脸黑成一线。 “继续给我搜!一定要找到线索。”1200 搜查一直在进行,除了黑木森的尸体,什么也没发现,大家也不知道玉符纱什么时候离开的不羁山。 因为黑木森突然死亡,黑木森的下属便向旱魃请求去追捕玉符纱。 在红绮的指令下,昆仑山、不羁山以及逍遥门三处的黑衣老妪同时聚集在不羁山脚下,派出去追踪的老妪回来报,有人看到玉符纱往南而去。 红绮带着集合的老妪开始追踪,一路向南。在南边的一座小镇围住了玉符纱。 “你杀了神君,能逃到哪里去?”红绮看着被包围的玉符纱,苍白的脸上带着阴侧侧的笑容。 “你们助纣为虐,残害天下苍生,难道良心不内疚吗?” “玉掌门,如果我猜得不错,盗取玄铁的人一定是你。” 玉符纱自知今日难逃,冷笑道:“那又如何?” “那就把玄铁交出来,我赏你一个全尸。”红绮琢磨着,如果能拿到玄铁在旱魃面前立功,兴许以后她便能取代黑木森获得应有的封赏。 “你想得太美了,要玄铁,请亮出本事来。” 玉符纱说着,一杯长剑已在手,挥剑而上,直取红绮。 红绮本是黑木森手下的高手,当然不弱,紧接着,其他老妪也扑了上去,这群老妪本事个个了得,岂是玉符纱一人能敌的? 眼见玉符纱就要丧命在红绮的铁掌之下,只能嗖的一声,一道剑声破空而出。 剑气四溢,绚烂的白花溅开,凌厉无比,将众老妪逼得四散开来。 众老妪大吃一惊,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女妪国的还要不要脸,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人。来来来,与本尊试试。”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紫衣少女气定神闲地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名白衣男子与一名赤衣少年。 “不羁山的白妶!”众老妪当然认得,只是大家不曾想到,这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她的武功竟然如此提高了不少,如此深不可测。1900 “手下败将也敢挑衅我女妪国?”红绮冷笑。 “手下败将?呵,来啊,我这个手下败将要挑战你们所有人,来,一起上。”随着说话声,一道紫影如亲电般站到了玉符纱的身边。 白妶手一挥,如凤霜华唰地一声直袭老妪们,有几名老妪躲闪不及,当场倒地身亡。 !!! 第231章 大结局(1) 众老妪顿时面如土色! 眼前这人还是当日那名任他们追杀的少年吗?不,少女。 他们早已耳闻当年闯女妪国抢千年红佛的那名少年实际上是一名女子,而且是十七年前年的魔尊白稷。 红绮牙一咬,双掌通红,直抓白妶面部,白妶迎掌直接用灵力对逼,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红绮根本无法靠近她。收了掌,试图袭击白妶空门,只听白妶说了一声:“走你!” 只听“嘭”的一声,红绮便如一具死尸栽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红护法!”众老妪齐齐叫道。 “咱们走!”红绮叶了口血,说道,扶住两名老妪的手臂撑起身子。 “站住!”突然,玉符纱说道,“不许再去逍遥门,否则尔等死无全尸。” 白妶回头问道:“这什么意思?” 玉符纱:“白峰主,黑木森霸占了我逍遥门,让我逍遥门的弟子听从她的号令,一旦不听从,便杀掉。” 白妶:“她竟张狂至此?不如——把她们都杀掉?” 众老妪听得胆战心惊,白妶移步拦住她们的去路,说道:“本尊是不是应该把你们的手肢全都砍断,这样才免得你们到处作恶多端?” 红绮脸铁青,其他老妪哪里顾得上她们的护法脸色,连声道:“神君已死,还望白尊主放过我等。” 白妶一挥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各位逃生去吧,切莫再作伤天害理之事。哦,你们大约害怕你们这位管事的红护法吧?不如,我将她料理掉,省得她找你们的麻烦——” 红绮听她这般说法,顿时面如土色,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挑拨我女妪国内部关系。” 白妶:“我不算什么东西,但能要你的命。” 话毕,隔空一掌击在红绮胸口,气绝人亡。 白妶:“这下,你们也不用担心不回去会被她加害了。各自散去吧,现在旱魃也没时间理你们,你们也无须担心。” 众老妪千恩万谢地道谢,然后各自散去了。 玉符纱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玄铁递到白妶手上,说道:“这是我逍遥门废尽心思从旱魃那里得到的。” 白妶看着递到她手上的一根黑色圆柱,目瞪口呆:“这不是噬魂铃的铃心吗?” 玉符纱:“知道这东西对除去旱魃很重要,所以我们才想方设法,假装投降混入对方阵营中。对了,白峰主,我师父他还在旱魃手中,不知道会不会被旱魃发现他是假意投降的,我很担心他。” 白妶道:“你且放宽心,如今我们手上只差两块铃片了,本尊每一块铃片所蕴藏的音乐不一样,未必每首音乐都用得到。只要群杀技能、单杀技能与召魂技能在就好,关键便在铃心。现在铃心找到了,我们完全可以与之一战。” 玉符纱说了下不羁山的情况,当白妶听说旱魃正在拆千页洞外的阵,心里不由地一凛,以旱魃的力量迟早会把阵拆掉,如果这样,不羁山弟子岂不危机四伏? 于是,白妶决定立马召集修真界知大门派,赶住不羁山援救。 白妶让楚延、付侃、玉符纱三人分别前往蓬莱、寒山院、凤家等各大名家通知,而白妶与小玖直接奔赴不羁山。众人分别后,白妶和小玖刚要动身,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 清心普善咒!!! 白妶机械地回头。 云端之上,那人,白衣,墨发、清俊容颜、剑眉入鬓——如谪仙般,缓缓落下,移步到她面前。 她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傻丫头,是我。”温凉的手指点在她的前额。 她突然抱住他,又哭又笑:“是你是你——你怎么活下来的?” 宽大的手掌将她脸上的泪拭尽,说道:“我那么容易死的么?” 原来,陆禛被打下昆仑山万丈山涯后,并没有掉下去,而是被挂在了半山腰的一棵树上,顺着那棵树他爬到了洞中。 因为内伤很重,而且昆仑山崖很奇怪,向上飞时有强大的阻力。内伤好了大半后,他试了数次,始终飞不上昆仑山顶。直到前几日,内伤痊愈后,他才飞上了昆仑山。 小玖见他二人情意绵绵,一闪身便进了锁魂玉,他才不想吃狗粮呢。 - 二人携手,御剑往不羁山而去。 才到不羁山下,便听得巨大的“轰隆”声震耳欲聋,山岩震颤,感觉不羁山象是要崩塌。 看样子,旱魃已发动了猛烈地进攻。二人对视一眼,往千页洞口奔去。 此时,结界已被破,旱魃带着一群人步步进逼。此时,不羁山的长老弟子们正在往洞中最深处后退。 白妶挥袖而上,袭向魔众。 顿时,洞口飞沙走石,一股绵绵气势磅礴宏大,硬生生地将敌人逼得往向扑出数步。 力量所过之处,功力稍差的魔教弟子已倒地不起。 好强势的力量!旱魃一凛。 调转方向,看向白妶与陆禛。 魔界众人多见过陆禛,但认识白妶的却是少数。不由地疑惑:与仙界仙督黍离君在一起的紫衫少女究竟是谁?竟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白妶站在洞口,神色傲然,冷厉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如同天神般睥睨着敌人。 “你竟然没死!”旱魃看到负手而立的陆禛,说道。 “圣尊,我怎么可能那么快死,毕竟我是有神体的人。” “神体?” “既明君是也!” 旱魃这时想起来了,大战那时,神界既明与夜姣被罚入地狱,并未参战。只是,他为何会重新回到人界? “你身边这位女子难道是夜姣君?” “圣尊所料不错。” 旱魃再次大笑:“很好,没想到重出世后,还能与神界再次交战。今天,我们就在这不羁山作个了结吧。” 说着,他飞身而出。魔界众人也紧随其后。 白妶被他俩说得云里雾里,什么既明君,夜姣君,那不是神界之神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陆禛不待她想明白,抓住她的手,二人也往洞外而去。 “圣尊所想不错,千页洞狭小,打起架来,彼此施展不开手脚,咱们应该在外边敞开来打。”陆禛说道。 第232章 大结局(2) 旱魃大笑:“想当年,整个神界都无法与我为敌,何况你二人。” “加上我呢?”小玖现身。 旱魃细细地打量了小玖一番,认出他的真身,对洵玉说道:“这便是朱雀,要用他身上的血才能救慎行,你自己看着办。” 洵玉阴郁地盯着小玖,问了一句:“要多少血?” 旱魃:“一碗即可。” 洵玉:“请问圣尊,大碗还是小碗。” 旱魃:“小碗。” 洵玉一声“好”,剑已出鞘,二人已在空中过招。 “如果还有我呢?”一个双声音在白妶眉间说道,那声音在说话间,白妶的前额竟然射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刺得众人。 旱魃微微一凛:“七彩之光!” 在空中打斗的洵玉听到一句“七彩之光”,心里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是一种兴奋,难道他今天就能找齐所需之物救慎行。 用灵力传下一句话:“红蛇之血呢?” 旱魃:“有既明君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红蛇之血呢?” 洵玉不理解,只听旱魃说道:“红蛇已在附件了。” 隐藏在附近的凉宫艳姬闻言,娇声笑着现身,道:“圣尊还和以前一样灵敏啊,关了一万年都没把你关迟钝?” “艳姬?” 感觉到白妶不善的目光,艳姬说道:“夜姣君,本神可是来帮你的哟,谁叫咱们同属神界呢?” 白妶被“夜姣君”这三个字搞得很懵。 陆禛说道:“傻瓜,你原来的身份,你忘记了。等打赢了这场战,我让你找回你的记忆,你就是神界夜姣君。” 一瞬间,六界全书关于既明君与夜皎君的故事浮现在眼前,原来他和她竟然有那么深厚的缘份。 “想不到神界还留下这么多余孽,今天本尊便将神界和仙界全灭掉!”旱魃说道。 白妶大笑:“凭你?” 此时,七彩之光已在她体内觉醒,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旱魃:“本尊念你是个小姑娘,懒得与你作口舌之争。” 白妶笑:“如果本尊是夜姣,岂有小姑娘之说,圣尊不是在讲笑话吗?” 旱魃怔了怔,好象,是这道理。 “本尊今天不仅要让你永不复生,还要手刄仇人!”白妶说这话时,眼睛瞟向空中与小玖打斗的洵玉。 洵玉哪里是小玖的对手,他虽然急切地想取朱雀之血,但无赖小玖太强悍了。数十招下来,洵玉倒由攻转守。一心盼着旱魃赶紧搞死所有的修真人士,回头帮他收拾小玖。这时,白妶的话又传入他耳中,心里莫名地慌。 旱魃已急不可耐,雄厚的内力排山倒海向白妶与陆禛推过来,白妶吸气提掌,应上他的内力。一瞬间,紫色的光影和黑色的流云在天空此起彼伏,掌声呼啸,所过之处,风声大作。两股力量相撞时如同电闪雷鸣。 两方立即陷入一场混战。 白妶叫道:“师兄,你照顾大家,我单独会会旱魃这老儿。” 陆禛嘴角微勾,当年那个好强斗勇的师姐又回来了。 他一转身,便袭向北溟和凌孝天。 凌孝天虽知不敌,但好在有北溟在,占着人多势众,陆禛一时也不能拿他们怎样。 随着一声啸声,北溟下令所有妖兽向洞类进攻—— 很快,不羁山的弟子们全都聚焦到了一块,连蝴蝶谷的也来。不羁山若大一座仙山瞬间便陷入了一场浩大的战斗中—— 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白妶与旱魃在空中你追我赶,打到后来,白妶的身上罩上了三层光芒,第一层是紫雾,第二层是七彩之光,第三层是耀眼的玄色,华丽丽地在空中嚣张放肆,象一个新生命,蓬勃地让人神往。 旱魃的周身罩在一团黑雾里,此时,他越来越惊心。 一是他重出世后再不是不死之身,二是白妶与七彩之光合体之后的威力强大无比。 此时,魔界主力北溟、洵玉、凌孝天被陆禛、小玖与艳姬牵制。 但妖兽数量众多,黑压压的一片,大有踏平不羁山的架式。 不羁山长老与弟子们与妖兽以及魔教的弟子战成一团,就在不羁山长老与弟子们难以抵挡时,玉符纱率领逍遥门弟子赶到,玉仙儿与白灵儿带着大荒那帮魔教弟子也赶到,当然,那些人是支持旧主的,也就是白妶。 此时,无论是妖兽还是好坏魔教弟子以及修真界众人,没有人敢在空中打斗,因为上空是白妶与旱魃铺天盖地的掌气余力,余风过处亦能伤人。 人界因他们的打斗,天气异常,一天数十变,数变。 刚开始,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时候多,到后来,渐渐的放晴,阳光灿烂,天边赤红的斜阳晕染了整个天空,绚烂璀璨。 十天十夜之后,旱魃终于被白妶打败,魂飞魄散,天空放晴。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碎裂成千万块的灵魂碎片飘向了同一个方向,那便是鬼山的“死亡森林”。 洵玉在苦苦挣扎,看到天空忽然放晴时,他才醒悟过来,旱魃败了,旱魃败了! 绝望到窒息! 周身紫得发黑的雾气笼罩着他绝望的面孔! 他的师兄不会再回来了! 疯狂的绝望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象魔鬼的音符噬人灵魂,他最后的那一掌聚集了他毕生的精力和生命,拍在一个柔软的气息里,他的身体被弹开,然后落下,碎裂成粉末…… 他最后一眼所见,是陆禛在一团光环中升起。 大乘之境! 陆禛竟然在此时升到了大乘! 力量澎湃蓬勃,圣洁的光环将洵玉一掌击灭! 似乎有一声叹息,绝望而懊悔,然后归于寂静。 白妶打败旱魃,又一掌击毙了正在苦苦挣扎的北溟与凌孝天,结束了十天十夜的战争。 * 昆仑墟上,天启门口。 一道白光从白妶额间闪出,凝成一颗硕大的白色珠子,骨碌碌滚到天启之门。瞬间,万丈光芒在天空绽放,晦暗衰败已久的昆仑虚一片光明。 又一道光芒从白妶额间飞出,凝成一个英俊潇洒、美轮美奂的少年。 “小小白,再见了。”少年对她展颜一笑。 “再见!”白妶微笑。 少年忽然不见,一只绝美的朱雀展开华丽的翅膀,轻轻扇动着羽翼,飞上了天空。 自此,朱雀归位,人界风调雨顺,神界再一次开启。 第233章 大结局(完结) 新 所有的一切都归入自然有序。 七彩之光回到了他的位置上,小玖也去了他的世界。 白妶回过头,望着陆禛。 在金色的阳光里,那人,不,那神,全身散发着金光,鬼斧神攻般的五官,美得耀眼,清朗的笑容,温润如玉,令人舒坦放松。 后来,白妶统一了魔界,成为魔界至尊。 她以铁血手腕,收服了魔界众人的心,并在各个区点安排了负责人,制定了一系列法制,惩恶扬善。 有人说如今的魔界象仙界,也有人反驳说,魔界怎么可能象仙界呢?虽然法度差不多,可魔界有很多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比如,仙界崇尚素食,不杀生。但魔界却喜肉食,只不过,在规则范围内,只能一条食物链接着另一条食物链,不允许残杀同类,遵循自然界规律。 再比如,仙界崇尚独身,苦修。而魔界却崇尚自由恋爱,乐修。因为他们的尊主认为,与其不快乐地求永生,不如愉快地享受短暂的魔生。 他们的尊主还认为修炼虽苦,但却不是为苦而苦,更应该讲究苦中作乐,巧修以求近道。并不主张学仙界按步就搬磨洋工。捷径如无危害便可取。他们的尊主说,如果去目的地有两条路,康庄大道与羊肠小道,为什么非要抛弃康庄大道的那辆马车呢? 总之,他们的尊主既严厉又大度。 再后来,魔界与仙界达成协议,互不相犯。 再再后来,仙界的仙督以十里红妆求娶了魔界神尊,被传为奇谈。 只是,听说他们新婚一个月后,那位仙督突然消失了,留给魔界至尊一封信,说自己要一个人出一趟远门,可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归来。 为了避免魔界与仙界产生误解,临行前,他广撒贴子,召开了仙门大会。至于他离开的原因,他却没有言明。 陆禛走了,踏上了去凉宫的行程。因为,他想要“天神诅咒”的解法。 可是他却不知道,当初艳姬在七彩之境看到的那段文字翻译过来是“变生为女后,符合阴阳相合的原理,天神诅咒之力量被弱化,受咒者每世会延续二十年寿命”,这也正是艳姬反戈的原因,白妶至少还有二十年可活。 陆禛也不知道,“天神诅咒”解法的最后一句是“如若受咒者能立下一个平息两界之争的大功劳,天神之咒将自动全部解开”。 所以,他担心白妶会立即受诅而亡,进入下世轮回,因为天神诅咒中的白妶不会活过二十岁。 他没有向她解释,他不辞而别。 他的不辞而别令白妶恼火,冲动之下她本预举全魔界之力攻占仙界。只是恼怒之后,静下心来,慢慢回忆起他临行前那夜的温存,他掌间的徘侧缠绵无休无止,舌尖啃噬着她的灵魂让她一直往下沉,不可自拔、无法抗拒……他缠了她一个晚上,似乎有很多很多的不舍,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贴身婢女告诉她,她睡了一天一夜。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他利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在离大荒最近的余崖城召开了一场仙界大会…… 原来他对此预谋已久。 记忆里栩栩如生地保留着他的温度。 想起这一切,她原谅了他。他的不舍说明他并没有忘情于她,他的离开一定有暂时无法告之于她的原因。 她放弃了攻打仙界的打算,将所有事务交付给绎心,踏上了寻找他的路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