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杰传说》 一 江南三友 铁枪山,居于长白山脉,这长白山锦绣山水绵延百里, 其峰有二,其一天池?,二曰白头峰。 天池?近看,古木苍松翠柏间泉水淙淙藓苔攀石;遥望峰峦叠障,一碧千里。那块淡雅清澈的天池湖,仿佛无暇的王玉; 白头峰,实如其名,山顶积雪累叠终年不变。然而, 山裙环碧妖饶妩媚,古树冲天叠绕。 铁枪山便在白头峰之隅,因其势突兀如枪而得名。其间居有靺鞨族人,他们勤劳朴实,在水草丰盛的地方放牧猪群,同时耕种草籽,用作主食。 枪神世居铁枪山,靺鞨族,原名铁枪,自从英雄坪一战成名江湖,被尊称枪神。这铁枪山也因此不径而走,名震天下。正所谓: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 阅金。无丝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诚如刘禹锡所言,山因人闻名而远播天下, 这也就是人人都看重功名的原因吧! 这时正是唐朝初期,中原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执政称帝,国泰民安江湖鼎盛,中原流传这样一句话: “枪神索命,霸王卸甲;南龙北凤,天下为先。” 就是称道:铁枪山的枪神,霸王庄的枪霸,珞雒寨的南龙,以及凤凰山的北凤。此四人枪法绝伦,英雄坪大战冠领群雄,独步天下。岁月如流,花开花落这时距英雄坪之战已过九年,近些年来江湖上波澜不惊。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在江南的小路之上,一匹悍骑绝尘沿途而上。 只见,那马上之人浓眉硕目, 上唇胡须淡扫,一袭绣龙锦服罩身,三十来岁的年纪。英武的脸庞风尘仆仆地,感觉萧索落寂,显然是连续赶了几天的路。 这人正是南龙, 珞雒寨尊主。此刻, 只见他面露喜色,显得极尽欢心。他一路饮马长江,直奔江南,三友居此刻已是近入眼帘,如何不喜。 江湖上多说 “江南三友,天下朋友”,可见这三友居的主人结交之广,况且与南龙此等英雄豪杰相识的人物,必定不会是泛泛之辈。英雄坪一役,南龙归隐寨中,从未踏入中原半步,屈指算来已有九年,与三位老友久未谋面,松。竹。梅,三人的容颜也有些模糊了。 南龙识得路径,不必向乡人打问,直奔三友居的大门。翻身下马,摘下透骨寒枪,近前扣门: “有人么,有人招呼么?” “呀”的一声木门启开,一门童探出头来,见南龙样貌威猛凶恶,服饰古怪奇特,手握寒枪,虽然,他是一人一马,仍是不禁心中打鼓怦怦乱动。开口问道: “你一一你是何人?” 南龙本就豪爽,兴奋之余,不免声音更洪: “快叫你家主人出来,有朋友远来拜访。”门童应了一声,关门转身往里就跑。 南龙哈哈大笑。等不大一会儿,只听门内有一爽朗之声: “哪位朋友造访,恕松某未急远迎。” 只见木门大开,一个身材清瘦的青袍老人,须发油光乌亮,脸上不笑含欢。显是听了门童的通报,心中颇有疑虑。 一见南龙样貌装束,登时心头说不出的欢喜,紧走几步: “龙兄,啊呀!南龙一到,小庄大喜啊。”俩人拥抱亲近,老友相聚格外的高兴。 俩人久久相拥,欢喜上于眉梢,南龙道: “松老兄健壮远胜当年,体健如豹,可喜可贺!”珞雒寨中向尊豹为兽中之最,其快如电,壮比猛虎!因此,他赞许松体健如豹,是对他最高的赞誉! 松呵呵而笑,道: “龙兄好眼力,我近年来真觉得自己龙精虎猛地,浑身是劲。”其实,松已年过五旬,其子竹已与南龙的年龄相仿,而他见了南龙仍是称兄喝弟的,直呼为 “龙兄”足见他心无城腹,犹如顽童一般。而江湖之中并称:松。竹。梅为三友,也俱是因为江湖儿女不入世俗之故。南龙更是山野蛮人与世俗格格不入。 “爹,是谁来了?”竹木后转出一男一女,那男子的眉长而秀,眼睛神采奕奕,一眼望去,确实英挺不凡。那少妇紧随其后,约有二十六七岁,容貌端丽,身材瘦弱,那双眼睛灵活敏锐在南龙身上转了几圈,向那男子道: “原来是龙兄到来!”这俩人正是三友居的竹,梅两夫妇。俩人在廊中品茶,忽闻有客人来访,当即起身出迎。 竹心下欢喜,道: “龙兄来访,怎么不差人早报?也让我夫妻二人早作准备!”南龙拱手道: “匆匆而来,多有搅扰,甚是不安。” 竹道: “转眼九年未见,龙兄枪法定然出神入化,想煞小弟!” 松已命家人接过南龙的马匹,透骨寒枪,拉着他的手大步向客厅走去。 南龙豪爽的个性,也不再客气,哈哈笑道: “三友雅居,久慕其名,今日得见实在是清幽的好地方。我要多住几日,享受享受。” 竹谦和道: “龙兄謬赞,珞雒寨,那可是人间仙境。三友居如何比得?” “那我们换,怎么样?” 四人嘴上说笑,已步入大厅。分宾主落座,家人端上热茶。这一切不必主人吩咐,已做得十分妥当。各人相隔九年未曾见过,少年人相貌变化最大,数月不见即有不同,何况一别数年。而这数年之后乍见,松。竹。梅,仨人仍能一眼识别,足见三友待人之诚,也难怪他们交友广博!少时,家人来报,酒宴已经准备完毕。南龙大笑: “有酒就好,不喝茶了。” 松拉住南龙的手臂,来到席间。竹满脸面的喜悦,在一旁坐陪,梅落落大方,也不回避。 三巡酒罢,松站起来朗声说道: “兄弟不忘哥哥,远来辛苦,今日放怀畅饮,咱们不醉不休。”南龙更是豪气干云,肉如风卷,酒似溪流,一老一少边斗饮边叙旧。竹,梅二人晒在一旁,含笑摇头。 酒饭已罢,家人撤去残酒剩肴,竹正准备让松,南龙分房休息,门童来报案: “少主,枪仙来拜会。”松忍不住哈哈大笑。南龙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下计议:什么人敢称枪仙,想必有可观的本事。忙道: “快请,来的正好。”松却道: “毛没长齐的孩子,不要理会。” 南龙哪里肯听,起身与竹同出厅去迎。只见厅前高高矮矮的站有十多人,竹识得那丰神隽朗的,当先而入的就是庄上有名的枪仙。只见他身旁所站的都是庄中一些好舞钱弄棒的高手。 不等竹开口招呼!枪仙抱拳,把手中枪一扬,说道: “听闻南龙来到庄上,我枪仙带领好友,特来讨教!”松哈哈大笑, “黄口小儿,凭你也配向南龙挑战,回家吃你的奶去吧。” 那枪仙似乎敬畏松之为人,并不生气, “松伯父,我敬你是长辈,你我又同住一个庄,不和你一般计较!” “哈,你倒是满大度的。”松讪笑。 枪仙冲南龙又说: “南龙,你若是不敢应战,咱们也不会生生夺了你的名头,免得江湖上传出去说我们欺辱远来的客人。不够仗义。”众好汉相视哄笑,议论纷纷。 南龙哈哈狂笑,借着酒劲儿一挥手,道: “拿枪来,我南龙今日就讨教小子几招。”家人取来透骨寒枪,递上。松道: “好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下有你好看。” 竹怕闹出事端, “龙兄息怒,切不可伤他性命!”南龙哈哈大笑,不在意, “竹兄放心,借酒兴陪他耍耍。”枪仙有意挑战南龙,说话自不免狂妄,当即抱拳说道: “如此在好也没有啦,请。” 枪仙那边 “请”字刚一出口,掌中枪挥动,一阵劲风向南龙迎面刺来,风中犹带着微波若的幽香。南龙还带有几分醉意,侧身进步,躲过他的枪势,一招 “寒鸭戏水”枪头挂风直点枪仙粉颈咽喉。 只此一招,枪仙已感后悔,心头陡乱,枪杆子扬起往外一封。南龙见对手原来如此稚嫩,心安理得中有气, “如此小儿般的手段,也敢向我挑战,真是欺我南龙,侮辱我的声名。” 南龙双臂叫力,枪头在手中一抖,跟着只听 “喀” 的一声脆响,枪仙手中枪杆子已断为两截,那寒铁枪头穿锦透缎,直钻枪仙胸腑。 竹,梅 “啊呀”失声惊叫,二人心中暗道:“枪仙小命休矣!”。 南龙当真非泛泛之辈,枪法精妙绝伦,他突然变式,手中枪变刺为挑,但见那枪仙的纤弱的身躯,雪白的肌肉露出大片,衣襟飞絮般轻飘飘的挑开舞落尘埃。 只此一招二式,枪仙哪里还是什么枪仙,已经变成了失魂落魄的小鬼儿。这一朝挫败,已是惊得面色苍白,哪里还顾得上脸红,自愧心中存了点皮毛枪法,便如井底之蛙鼓噪卖弄。连一句圆场的话也没有,狼狈不堪的羞愧而去,余下的人也自觉脸上无光,无趣而走。 松拍手称赞,“龙兄好手段,数年不见精进若斯,可喜可贺。”竹取来竹棒在手,意兴勃发,道:“龙兄神乎其技,小弟兴致也是痒痒的,陪龙兄走上几招!” 梅身影晃动,清雅秀丽的站于俩人之间,说道:“竹哥怎好如此,龙兄远来是客,沿途劳顿多日,你怎么好再让他与你交手。这岂是带客之道?” 竹闻听梅儿责备得有理,连连称是,说道:“小弟一时技痒,真是糊涂,我们明日再走几招不迟。” “哎?”南龙急道:“那如何使得,我不累,刚才娃娃家没有过瘾。”他哈哈大笑,“多年不见竹兄弟,今日正可一试身手,来来来!”二人重在场中站定,竹气定神闲,双手横持竹棒,笑道:“龙兄,小弟不恭了!”话音未落,竹棒横扫,飘然进步转身,手腕一抖,登时竹影飞舞变幻莫测。 此时亦非彼时,竹手中竹棒浸淫多年,江湖之中久已闻名,并非那枪仙之泛泛小辈可比。南龙心中暗喜,“竹兄弟果然名不虚传,我十年来的苦练,正好也有个印证。” 南龙起首侧身攻入,仍是一招“寒鸭戏水”。竹身形轻妙,拨打枪头,竹棒变势夹头带脸的扫他脸颊。 “来得好。”南龙顺势跃开,翻身挺枪“鱼跃龙门”直刺竹的小腹,逼他变招回救。松拍手大叫:“好!”;梅在旁看得心惊,暗自为竹担心。 已拆有十余招,竹的棒法渐失轻灵。松于每招每式 都看的一清二楚,了然于胸,心中替老友欢喜,南龙枪法已非昔日可比。见俩人交手过招只是点到为止,自不必为儿子担心。 幸好,南龙只是存心找人试招,并不急于打败对手,否则竹不出五招已然落败。竹心胸豁达,本意也只是过招讨教,自不会动气。 梅见势也是放宽了心,虽是技不如人却也难怪竹,南龙盛名之下杀法更是非当年可比,武林之中已是少有敌手。他蓄势多年,此番出山,必定有心而来。 在场之人明知胜负已分 ,再看下去也是没有悬念,凶险固然也不会有,然拳脚招数,兵刃的化解,则同样巧妙绝伦,让内行看得如痴如醉。这才是最吸引人地。 松细心观察南龙每一招每一式,所走的方位和枪的走势。那真是奥妙无穷,却又条理分明,细想下去却又是难以琢磨。 南龙枪走入神,恰是青龙夭矫,气势如长虹贯日。竹竭力思索回招,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连呼:“妙极,妙极!” 二人枪走棒随,这一番拼斗,直打到竹心服口服,弃棒认负。 当晚,四人分居而眠。松心痴南龙枪法,翻来覆去的不能入睡,思索方才南龙所使枪招平平,变式却是威力倍增,越想越是兴奋,忍不住起身比拟,只觉其中奥妙无穷,变化无方。直练到后半夜,倦极方睡。 次日一早,南龙在厅上共用早点时,松便对他的枪法赞不绝口。南龙笑道:“此番可能于铁枪一争?”松吁了一口气,“枪神么?”竹道:“十年约期将至,到时龙兄自可大显神威,与那枪神一正短长。” “哎。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南龙搓手道 :“我如何再等得了。” 梅脱口道 :“龙兄难道要北上铁枪山?”南龙满脸的期待,“不错,正是这个意思。” 竹劝道:“九年都已过 去,龙兄何必争在一时 ?”南龙摇手道 :“我是一天也等不了。”“好!”松一拍八仙桌,“老夫陪你走一趟——铁枪山。”竹啧道:“爹爹?” 南龙大喜,起身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哈哈,太好了。” 梅无奈摇头,竹也是喜忧交集,“既然如此,我三人自当奉陪。”松一向喜欢热闹,没事还想找事呢,何况送上门的。虽然心中不免为他担心,但有两大高手比武斗高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错过的! 翌日一早,三友将家事交托管家,陪同南龙一道骑马北上。 四人一路上饥餐渴饮,扬鞭打马直奔铁枪山。这时尚未出中原之地,日落西山,天近黄昏。但见眼前一片荒郊野林,不见有任何村庄店户。 竹道:“今日怕已错过了宿头?”“行走江湖这算什么。”松朗声道。梅笑道:“爹爹豪气不减当年,我们小辈自不能比。” 经她一夸,松哈哈大笑,紧催坐骑赶到了三人马前。竹摇头无奈的微笑,紧跟其后。 猛然,前面小树林中蹿出一匹浑红的战马,后面稀稀拉拉的跟着十几个家丁,这伙人往大道当中一杵,马上那人将手中的点钢枪平着一端,提着嗓子呐喊:“呔!来人听了?可是南龙么?” 南龙见此人找他,细细打量。只见他年纪也就在十七八岁,赤红脸,两眼不大像栗子似的。心想:他是谁啊?找我干什么? 南龙尚未回答,松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南龙在此 。” 红脸小子闻听是南龙,他乐了。行啦,这回总算是等着了。那小子嗓门也大,扯嗓子 喊道:“呔!南龙听着,此道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把南龙留下来。牙嘣半个‘不’字,一枪一个我是只杀不管埋。” 南龙一听,这个气呀!心想:好小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不要钱财,要我什么?松想:天还没黑呢?哪来的野小子,你就敢劫人,不是女人,还是男人,大名鼎鼎 的‘南龙北凤’之一。松更是觉得好笑,心下计议已定,“野小子,你劫南龙干什么?” 红脸小子一指那山,道:“呔!你听好了,此山名叫小铁枪山,我么,人送绰号:‘赤练枪神’,也就是小枪神啦!” 松一听,哈哈大笑 ,“‘赤练枪神’。哈哈,有意思,你那是自封的吧?”“住口!”小枪神把眼一瞪,叫道:“呔!南龙,你敢小看我?” 松捂这肚子,强忍住笑,“那又怎么样?”小枪神哼道:“南龙,我早听人说你北上铁枪山,哼!我等了你好几天。呔!你先过了我小铁枪山再说。” 他用枪点指,“呔!南龙,拿你的枪出来。” “好好。”松转头说道:“让我来给你挡一阵!”南龙递上透骨寒枪。 竹,梅夫妇二人催马上前,竹说道:“父亲,让我代劳。” 松一挥手,接枪在手,“休抢我的买卖。” 小枪神在那端枪等候,见松跑马上前,手中那杆寒枪威猛异常,认定他就是 “南龙”,怪叫道: “呔!南龙,只可惜我晚生十年,要不然枪神就是我的了。哪会让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松听了心中好笑,道: “好你个野小子不只天高地厚,在我南龙面前也敢口出狂言。呔!娃娃,你休走。”他一磕坐下马,抬手举枪便刺,松虽有透骨寒枪在手,可他枪法生涩,只是揪出近日看南龙所使枪招,加以利用。 松的枪法,姿势有模有样,却没有南龙使将出来那般变化又快又狠,有十分威力,他能占三分。 小枪神微微一怔,不慌不忙,等枪头近前。 松喝道: “小子,不带不躲的。你等死吗?”松话没说完,只听小枪神喊了一声 “开! 呔。”他将手中枪冲那枪头一抡,两强相撞,当的一声,只震得松臂膀发麻,虎口发热。 南龙,竹,梅俩耳嗡嗡作响。松心中暗赞:野小子天生神力,不能与他碰硬。他有意晃了晃肩头, “好小子,有点本事么?” “怎么样?”小枪神洋洋得意, “南龙,怕了么!”松笑道: “要我怕,你得再晾出本事来 。你师傅是谁?” “你管呢。”小枪神道: “反正不是你。” 松心中开始喜欢这小子,很对他的脾气。“小子,让我给你点厉害瞧。”寒枪破空而出,去势极快,刹那间到了小枪神眼前。 他心中大惊,眼见闪避已是不及,索性仍是一拨,不料却拨了个空,只听噗的一声,寒枪刺入马背。原来,松的这招指桑骂槐,一刺之力巧妙致极,明里刺人上三路,实际点你下三路。 马匹突然受痛击,咴溜溜暴叫,人立而起 。小枪神身手功夫还真不错,枪杆一点地人已经凌空轻妙 的从马背上跃起,飘然落地。 松戏弄得手,哈哈大笑,坐在马上极是得意。小枪神用手点指,喝道:“呔,你这老家伙,有此等手段也是天下好少有,小爷佩服。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假冒南龙哄我。” 竹喝道:“好你个呆子,我父没有伤你,不谢也罢竟敢出言不逊。”松却笑道:“呆,小子,你却不傻。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南龙?”小枪神说道:“你用的哪一路枪法,简直是狗屁枪法,南龙乃是南昭的英雄,岂是和你一般的没用。藏头露尾,不敢真面目示人。” 松道:“你见过南龙?”小枪神摇头。“没有!” 松哈哈笑道:“你连我的狗屁枪法也斗不过,如何胜得了南龙。”小枪神一拍胸,“大丈夫胜则胜,败也败得,打不过南龙我拜他作师父 就是。”松呵呵一笑,说:“呆小子,你道不吃亏,可如果他输了呢?” 小枪神道:“要是他不如我,那我就可以去打枪神了,我成真正的枪神,把 ‘小’字去掉。”“你不收南龙作徒弟吗?”松调笑他。 “我才不收那脓包徒弟呢!”小枪神挺起胸,那样子就像他真的胜了。“呆小子,你上当了,哈哈。”松说。 下枪神在鼻子上一挠,哼道:“怎么样?”“你骂南龙脓包,他还会收你吗?”松道。 “哼,他还没胜我呢?”小枪神不屑。 南龙一跃下马,道:“那我就陪你走几招。”小枪神上下的打量南龙,一拍脑门,连连叫道:“像,这才像吗?”南龙问道:“像什么?”他道 :“像南龙啊!” 南龙无奈笑道:“那就好。”“像什么像?他就是。”松把枪送还南龙。 南龙接过透骨寒枪,顺势一招“风卷寒梅”刺向小枪神的咽喉,两肩要穴。小枪神也非一般,一式“小拂扇”把身前护住,紧接一招“拨草寻蛇”拧枪便刺向南龙下腹。松喝道:“好手段!” 他话声未落,南龙身形一晃,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小枪神一招未能得手,本在意料之中,随后变招,这一招更加迅猛异常。南龙斜身又向右侧闪身。小枪神第三,第四招连连攻出,瞬息之间枪影如寒星点点,将南龙压制的只有纵身躲避。二人面对面 一个扑击,一个闪避。其间又走了十数招。南龙每一招都看的分明,记在心中。 三友瞧得神乎奇迹,若非亲眼所见,决不相信世间竟有这等少年,几乎可于南龙相提并论。心中不仅悍然叹服。 人有古怪相貌,必有出奇本领。小枪神天生神力,样貌古灵精怪,赤面怪眼,却是个世间少有的奇貌怪胎。而他的枪法之精湛,远胜丰神俊朗的草包枪仙十倍。南龙愈斗愈是喜欢这个赤练小枪神! 小枪神二十路枪法用罢,这汗可就下来了!南龙这时已将他的枪招了然于胸,心道:小子,该我出招了! 南龙陡然转守为攻,一招“风流暗渡”疾攻小枪神胸腹。小枪神撤步倒滑,欲全力避过此劫。南龙突然手腕一翻,枪杆倒打,这一招“风摆残荷”,直击小枪神的膝弯。 只听他“啊呀”一声,小腿吃痛,膝盖一弯单膝跪在地上。南龙笑道:“认输就好,不必客气!”。小枪神脸色铁青,七往上冲,挺身拧枪叫一声:“去死吧!”迅猛绝伦的一枪“大煞手”也叫“绝户枪”,全攻无守的拼命的一击。 南龙不急不徐,斜身反手一枪杆,这一招“抱打金鞍”正中小枪神的后股。他当时就趴在那儿了。松哈哈大笑,“野小子,这一下可是真的服了,都五体投地啦!”南龙收枪而立,朗声道:“小枪神,枪法果然有独到之处,再有三载苦功,武林之中胜你者不多!” 松也笑道:“小子是学武的好材料。”小枪神被家丁扶起,愤激之下本欲再上前拼命,听他如此言语,心中平和下来,双膝跪地,道:“多谢师父手下留情,我五体投地,请师父收下我!” 南龙上前扶起他,问道:“你师父是哪个?”小枪神抽吸鼻翼,“小徒不曾拜师,是家传的本事!”南龙噢了一声。小枪神又:“师父,我家就在前面村子,我住在山上,天色已晚,请师父上山坐吧?” 三友互视一眼,心道:“深山藏珠如粪土啊!”南龙应诺道:“好!”小枪神吩咐家人牵马带路!踏步而走,冲松道:“老头,你是哪个,颇有手段,伤我宝马。我一定会找个机会找回来,你可要小心了。”说完哈哈先笑了。 三友听罢,“哈哈”豪爽大笑。 山上大厅已备下酒肉,俱是大块的鸡鸭鱼肉,多年的烧刀老酒。松道:“小枪神,我肚子饿得狠了,就不客气了!”小枪神抓起席间那盘鸡翅,平平向他飞掷,说道:“请用吧!”送探手一抄,显了一手“小抄手”的功夫,将盘子平托胸前,左手一挑肥嫩的鸡翅飞入口中,咀嚼的津津有味。小枪神心中已是十分酣服。 五人一桌吃得极尽快意,南龙道:“小枪神,你呢,既然愿意拜我为师,我就给你调个名号!”梅点头道:“该如何称呼呐?”小枪神道:“一切随师父,我无所谓的!”南龙看他小脸有趣,颇感亲近,思索了一下,“就叫你红孩儿吧?” 竹拍手叫好,梅道:“恰如其分!恩,好!”小枪神躬身一揖,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我今后就叫红孩儿了!”南龙微微一笑,此行得了这么一个好徒弟,心中高兴。三友借花献佛,恭贺他收了个好弟子。 次日一早,南龙说道:“我此去铁枪山,不能即去拜会你的父母,待我回来后一并圆了礼数,正式收你为徒!”红孩儿应道:“是,孩儿愿同去铁枪山!也好见识真正的枪神,看师父打败他那多过瘾,当世两大绝世高手过招,我怎么可以错过吗?” 南龙道:“不可,我怎么能让你私自离开父母!”红孩儿嬉笑道:“这简单,让家丁通报爹娘知道就是了。”南龙把脸一沉,“你若认我这个师父,须听我示下。”红孩儿一伸舌头,连忙应诺。他不再强争,心中却已别有盘算。 三友见红孩儿眼珠乱转,知他另有计算也不说破,四骑辞别红孩儿一伙径自北行,又过数日已到长白山脚下,这一带山域辽阔,直至数千里。这铁枪山虽非名山奇峦,江湖中武学之士知其者远比三山五岳。 此地民风敦厚纯善,乡邻友好和谐,好武者敬枪神为尊,彼此交往如常,远没有谣传的那般神秘高深,虚无缥缈。 时季正值春末夏锄时分,花香万里,水流成溪。三友。南龙四骑顺着山麓漫游,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然四人近在咫尺,不争一时,欣赏起异域风光来。一行四人委折询人而走。 山也乡陌,见异人而不奇怪,信手指路各忙其事,却无一人咬耳窃语。 这铁枪山自在长白一脉,山势少有陡峻,只是山深林密蜿蜒难行,遥见阴森蓋地,峦绿可怖。四人走走 二 珞雒寨 铁枪门下一片哗然! 三友认得他,松喊道:“红孩儿,你怎么来了,快下来。”红孩儿飘身下场,见了松问道:“老头,怎么不见我师父?哪个是枪神,让我瞧瞧他长得可有我好看?” 松道:“你师父刚刚离去,你怎么没见到?”转尔对枪神道:“这位小哥是南龙的弟子,叫做:红孩儿。”红孩儿把他拉到一旁,大声嚷道:“老头,我师父与枪神比武哪个赢了,是哪个?我紧赶慢赶还是没有看道。” 松道 :“呆小子,你喊什么?还不去追你师父,不然他可就不认你这个徒儿了!”红孩儿道:“那可不行,他不能丢下我,我这就去追他。”说完撒腿翻墙而去。 枪神叹道:“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三友道:“南龙此去吉凶未卜,我三人就此别过,铁枪兄保重!”枪神抱拳道:“咱们后会有期,恕不能远送!我儿,代为父送客。”反弹手声音僵硬:“请!”命人牵来马匹,将三友送离铁枪门。松竹梅三人四马一路急急下山。竹道:“今日之事,着实难以预料。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太斗——!”梅道:“那个太斗真是深不可测,说是来自地涧,可这地涧在哪里?” 梅问松道:“我们如何寻南龙?”松道:“这地涧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堂,这太斗尚且如此邪门——?”想想不仅大摇其头。 三人难有定论,梅道 : “眼下苦无良策,只有上珞雒寨报个信了!” 三友计议已定,催马向滇南而行。 珞雒寨,乃是滇南西北洱海一带,称雄六诏十八寨,各族首领共尊的大寨。 族长南龙近十年来更是盛名远播,他为人豪爽仗义,从不倚势压人持技称霸,在各族人的心中声望极佳,无出其右者。老一辈族人中阅历长者,无论谈起南龙的武功还是人品,都会暗暗竖起大拇指;年轻一代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者有之。因此,族人多以拜在南龙门下,投入珞雒寨中为荣。 南龙收录有两个弟子,一者乾龙,另一个叫做坤龙,族人尊称二人作:乾坤双龙。南龙不在寨中,大小事物由他二人合力分担,不能擅断的便请示南龙夫人。而乾坤双龙最畏惧的却非龙夫人,而是他的独生爱女小芷。她长得乖巧可爱,个性刁钻,尤其对乾坤双龙,闲来无事总要找他俩的麻烦,搞的他们是焦头烂额,见到她就躲避,惟恐不及。 转眼南龙离开珞雒寨已经数十天过去了,这日一大早,阳光柔和的炫耀着寨子东角的竹楼,那扇翠绿色的竹帘子卷起来,小芷揉揉一汪葡萄水般的双眸,伸了个懒腰。她用纤纤玉手拢了一下那微显披散的头发,面似桃花白中透粉,悬胆鼻,樱桃口。人不但长的秀气,眼角眉梢透出英武之气。 她曼声低呼:“小脚丫!” “来了!”丫环挑帘而入,惺忪的睡眼,象云雾中两粒晨星。一身轻便的短装,双手端着一盆清水,道:“小姐,你起来吗?” 小芷探足下床,只见她雪白的小腿足踝间配一双金光闪闪的金环儿,走到盆前掬水洗脸。“啊——!好舒服。”她轻抚嫣红的两腮,一经涤沐更似迎风带露的两朵桃花。 小脚丫道:“小姐,你与夫人一起吃早点还是我给你取来?”小芷咬了一下嘴唇,眼珠一转想了想说:“先不急,我们——!”话音未落,“铃,铃”声脆响,窗前串铃触动。 小芷哼了一声,小嘴一撅道:“母亲又在催了!”小脚丫边收拾床边说:“小姐还是快去吧!不然,夫人又要训小丫了。” 小芷一扁嘴,诡异的一笑:“小脚丫,两条小龙在做什么?”小脚丫笑道 :“他们在较场呢!”小芷眼珠转了转,俏皮的笑了笑,道:“你过来!”小脚丫把耳朵凑过去。小芷再她耳边嘀咕几句,然后道:“你去准备好!” 小脚丫为难道:“小姐,行吗?”小芷叉腰道:“你敢不不听我的话?”小脚丫服软道:“好,好,我办就是。”端起水转身出门。 小芷拾掇罢了,来到母亲房中。此时,龙夫人已经在那等着爱女。美目顾盼,见女儿进门犹是笑脸迎花,那婀娜之态更是风情万种,却不失大家之风,更不轻佻。 小芷 向母亲问了早安,母女两个携手而坐。小芷心不在焉,边吃边想:今天出寨上哪里去玩。吃罢便辞别母亲,信步想大较场而去。 眼前古柏三百余株,皆挺直端秀,过了一个岭,便是竹林一片,观之不见尽头。无数鸟语之声中杂有琴瑟绕竹之音,细细听来,琴声婉转,鸟语莺鸣。小芷知道又是天石师公在谈他那张破琴,琴声平和婉转,如莺歌燕语沁耳动听,小芷从小边听,听得惯了浑然不喜,折而想北,岭下便是大较场。千余名族丁在乾龙的指导下演习拳脚功夫。 小芷瞧他们练得十分起劲儿,较场内热情弥漫且动作铿锵有力。小芷走到近前,乾龙招呼道:“师妹,你也来练功?”小芷全不睬他,问道:“困龙呢,困龙哪里去了?” 乾龙暗叫不好,掩饰道:“刚刚还在,这会儿想是回双龙台了!”小芷“哼”了一声,转身折向双龙台,走出十余丈,遥见坤龙正在青石之上仰卧。 小芷生性聪颖俏皮,调皮好动,左右寻觅,见地上有一根丈八长的竹竿,足尖抵地轻轻一挑,抓在手,斜身扬臂,拼力掷出。 飞竹破空刺出,恰似长矛飞箭,挟风袭取坤龙。那坤龙虽慵懒成性,心思却敏锐,亦非池中之物,竹到人空,他一招“懒驴打滚”翻身躲开。小芷随即杀到,口中大叫:“困龙,你又偷懒!” 坤龙自知理屈,且战且退,哪敢与她动手还招,大喊大叫:“杀人了,小魔女又杀人啦!”小芷玉臂轻扬,攻势源源不断,坤龙哪敢抵御,只有倒退闪避。二人一个追击,一个躲闪,终是那坤龙身法较好,小芷几下攻势虽疾,也都是尽皆落空。 这坤龙人虽说慵懒沉静,但头脑灵活,什么功夫一学便会,南龙所传授的身法,枪法,各种招式,样样都比乾龙学得快,在珞雒寨中年轻一辈里数他武功最好。 只是南龙不善教诲,自己能领悟的,口授出来往往辞不达意,弟子终是领悟不深。坤龙学将起来,只练的几遍已感腻烦,常常是乾龙还在苦练,他已经依岩静坐,迷迷糊湖的便睡着了,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慵懒的习性。 乾龙却是本性愚钝,偏又好武成痴,学来学去的虽说不得要领,也毫不厌烦,只是一味的反复练习,深信熟能生巧的道理。 因此,寨中族丁的功夫多由乾龙,他练得多了虽逊于坤龙,也只是在毫厘之间。乾龙天性淳厚,所学的扎实,根基牢靠。 小芷的功夫由龙夫人所授为多,但她生性跳脱,虽悟性极高,亦无所进益。乾坤双龙功夫虽比她的要好很多,但寨中无人敢惹她,人人都奉承她,俩人处处忍让,小芷还以为自己的功夫有多了不得,只不过作了井底之蛙。 此时,小芷追打坤龙已到较场之上,她大叫道:“困龙,你还往哪里逃?”坤龙绕着师兄躲避,口中连叫救命:“师兄救我。” 乾龙虽为师兄,对这个师弟却是佩服的很,有事拿主意多请教他,他对他那是言听计从,俩人亲如兄弟。乾龙出言劝阻:“师妹息怒,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饶他这一回。”小芷哪里肯听,“不行,你躲开,不然我连你一齐都打。” 众族丁都停下手来,笑看二人打斗。 便在此际,龙夫人飘然而来,见此情景,训道:“芷儿,还不住手,又在胡闹!”坤龙跃到一边,小芷仍是不饶他,告状道:“母亲,爹爹不在,二师兄他老是偷懒,让我好好教训他!”龙夫人道:“小丫头,不知深浅!你师兄有意让你,你看不出——还刁蛮任性。”转头问坤龙道 :“你不练功,跑到哪里去了?” 小芷得意的一撅嘴,道 :“我去骝我的小兔子啦!”随即叫道:“小脚丫,把我的小兔子牵来。”小脚丫应诺道:“是!小姐。”小兔子是南龙送给她的宝马——胭脂兔,一匹仅一岁半的小红马。 趁母亲训坤龙之机,小芷随小脚丫一起来到马棚,小脚丫赞道:“小姐,你真有办法!”小芷把手指放到最嘴前,示意他不要大声。俩人牵出小兔子,和另一匹白马,弓箭早已备好,小芷俩人上马折前门而去。 乾龙遥见两骑扬鞭而去,知必是师妹,喊道:“师妹,师父吩咐过不准你出寨!”龙夫人轻呼:“小芷?”还是坤龙反应的快,道:“小石子,去追小魔——公主,保护好她!” 龙夫人无奈的摇头,嘱咐道:“切莫让他走远!”小石子应诺一声,遵命而去。 三匹马先后出寨而逝。 恰似鸟出笼罩投山林,鱼跃浅滩入大海。小芷一出寨门心豁然开阔,一路促马飞奔,口中喊道:“小脚丫,跟上啊!”小脚丫喊:“小姐,你等等我。” 鸟比翼,马比健,那胭脂兔跑起来像腾云驾雾一般,一红一白两朵翔云托浮着两个姑娘,如飞而行。足足跑了有一个时辰,小石子已被她俩落下里许之地。小芷勒缰厉马,胭脂兔打了个盘旋。面前横出一座巍巍方山,如屏似带,她转身小脚丫带马赶到。 小芷说道:“小脚丫,这真是个好地方。”小脚丫勒马定神儿,道:“小姐,我们休息一下吧?”“好——!”小芷答应一声,极目远眺,但见苍翠如海,桃花白似雪粉似霞,峦如波涛,岩似礁。 这时,小石子催马赶到,抱怨道:“大小姐,你怎么也不等我一刻,我这劣马如何追得上你那宝马良驹。”小芷叱道:“谁让你跟来得?讨厌!”小石子偷眼昵看小脚丫,抱冤道:“龙夫人有命,我不敢不来呀,我可是左右为难。小丫姐你说是吧!” 小脚丫歪头轻哼,道:“我怎么知道?你活该自找!”小芷呵呵娇笑,催马进林。 三人鱼贯而入,单闻鸟兽鸣啼,却不见踪迹飞影。小芷环顾侧耳,道:“这里好奇怪?”小脚丫心有惊悸,道:“怎么?怎么奇怪啦!” 小石子低声道:“偌大个林子,没见一头野兽,一只小鸟,是不大对劲!”走了一会儿,他又道:“听说这一带有怪物,人面狮身的,伤人无数!还掏出人心来吃呢。” 小脚丫心中发毛,道:“小姐,我们回去吧?我好害怕。”小芷一脸的不屑,道:“别听他胡说,我怎么没有听说,他想吓我们回去呢,我才不怕。” 小石子笑道:“小丫姐姐,怕什么?有我小石子保护你!”小脚丫打了他一拳,骂道:“你坏死了,哪个要你保护?谁保护你呀,你那两下子,一边晾着吧。” 小石子挺胸道:“我这几下怎么了?谁敢不服气?”小脚丫哼道:“我就不服!”小石子服软道:“你——,那我认输,这性了吧?”小脚丫一撅嘴,掉头不睬他。 三人愈走愈深,林木繁杂枝叶交错。骑马越来越难行。 小石子似有警觉,低声道:“好象有人跟着我们?”小芷,小脚丫四顾无人,问道:“在哪儿?”树影风动,阴森交杂,平添几分神秘。 小脚丫嗔道:“少来吓人,哪里有人影?”小石子指指树上,道:“在上面。”小芷二人抬头搜索,确有一只猴子在两丈外的那株树上瞪着他们。小脚丫松了口气,“只不过是一只猴子!”小芷喜道:“可有活物了!”她摘弓搭箭,“嗖”的一声,箭气划空。 只听哗的一声,小猴吱吱惊叫,跃腾他枝,惊悸逃跑。 小石子只听“咦”的一声轻呼,寻声望去,惊叫道:“在那儿呢,快看——那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惟见树冠丛中掩映一身金黄毛皮的怪物,身躯不是很大,如猿猴一般大小相仿。小脚丫惊道:“小姐,真有怪物?” 小石子道:“我没有骗你们吧?”小脚丫嗔道:“都是你,乌鸦嘴!现在怎么办?”小芷高声道:“射下来就是了,怕什么!”话落箭出,一箭命中,那怪物似受惊而跑,向另一侧纵身跃去,身形如猿其速比猴。嘴中怪叫绵绵不绝,似啸似啼难以分辨,往来树木之间如履平地。 “别跑!”小芷驱马追赶,小脚丫二人紧随其后,追了下去。 嗖的又是一箭,小芷百步穿杨。直取那怪物的脊背。岂料,那怪物身法轻灵绝妙,忽然斜身反扑而来,恰似巨鹰扑食。 小芷始料不及,惊坐马上手足无措。小石子反应到快,纵身自马背上一跃而起,迎着那怪物挥拳打去。 只见那怪物拨箭翻身反踢一气呵成,促脚把他蹬开。小石子仰面跌在地上,未及起身鼻柱一酸,面门有被重重打中,再次摔在地上。 怪物飘身落地,但见他全身兽皮,一头乱发,活生生的一头威猛的小狮子。小芷情不自禁“噫”了一声,惊叹道:“乖乖,原来是人。我当是什么怪物?”一抬脚,飘身下马。 定睛细看,他浓眉凤眼,约莫十四五岁,稚气的脸上略显惊异,赤着脚站在那里,俩眼光在小芷的身上滚来滚去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扫视小脚丫 ,小石子一眼,片言不发,转身便走。 小芷好奇心起,也不在害怕,追上前问道:“哦!你别走,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小狮子不去理会她,小芷又道:“我刚才没有伤到你吧?” 小狮子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又盯了他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又走。小芷继续道:“你叫什么?是哪个族的?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小狮子似乎被问得狠了,猛的转过头,凑近小芷的脸庞,嘿嘿笑了笑,那表情诡异莫测。小石子喝道:“你干什么?休得无理。”小狮子侧头看他,小石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小狮子咧嘴一笑,仍没说话,掉头又走。 小芷拦到他的面前,道:“喂——,你到底是谁?你是哑巴吗?”小狮子终于开口道:“是山!” “十三?”小芷不解的问:“你十三岁吗?”小狮子点头,又道:“是山!”小芷道:“你是十三!那我比你大一岁。” 小狮子只是一词:“是山!” 小脚丫道:“小姐,他不是说他叫十三吧!”小芷问道:“你叫十三?”小式子仍道:“是山。”语调不准显得极是生硬。 小芷道:“你叫十三!好,我们就叫你十三了!我叫小芷,前面珞雒寨的!你呢?” 小狮子还是道:“是山!” “哈哈!”小石子终于忍不住洋面大笑,道:“原来是一个傻小子!”小狮子脑现灵光,诧异的望着小石子,忽然回过头,道:“小子!” 小芷心中大喜,道:“你听得懂了!知道我叫小芷。”小狮子又道:“小子。”小芷拍拍他的手臂,道:“原来你不是哑巴,也可以听懂我的话。”小狮子脸显笑容,拉她的手叫道:“小子!小子。” 小狮子一家隐居山林以狩猎为生,不幸父母暴病而亡,小狮子孤子一人独自生存在这野林之中,近鸟兽而远人群,因此他言语生涩,语调不准,说话极是生硬。 也正是因为他终日与野兽为伍,长在荒野天然之中,居于近日远浊之地,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而小脑发达远胜常人十倍,攀树行枝,踏柳牵藤平稳异常;大脑开窍又较常人容易十分,一教便会,一点即通。 小脚丫见小姐和那野小子颇为亲近,提醒道:“小姐,不要靠近他。”小狮子随即学道:“靠近?”小芷拂了拂十三的头,道:“我和十三是朋友了!”十三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道:“朋友——!”小芷羞得满脸通红,拨开他的手,道:“干吗!” 十三疑惑的盯着小芷,十分不解,心想: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不高兴啦?小石子叫道:“喂,野小子,怎地你这般无理,胡乱动手!”十三看看小石子,又看看小芷,歪头不虞。 小石子道:“果真是个傻小子,我还当是什么怪物!”小芷道:“他的身手很好!你可比不了。”十三接口道:“比不了。” 小芷又转头问他:“你住在哪里?”十三摇摇头,又道:“是山!” 小芷问道:“是山上吗?你住在山上?”小十三道:“是山!”忽然“呀!”的一声,他嘴中连连怪叫。 小芷蹙眉道:“你怎么啦 ?”话音未落,只听得身侧一声吼叫入耳,但见树丛中蹭的蹿出一头豹子来,龇牙咧嘴向三人示威。 突然多出一头威猛的豹子,岂会有不惊的道理,小芷倒退两步,小石子危难之中显英雄本色,虽然心有惊惧,也毅然挺身而上,挡在小芷身前。 那三匹马惟有小兔子傲视不惊。 十三微微一笑,走近豹子拍拍它的头,“朋友!”豹子不复吼叫,温驯的在十三身边摩擦。小芷欣喜若狂,赞道:“好玩,你真有本事!” 十三再次拍着豹子的前额,“朋友!”小芷道:“我能摸摸它吗?”十三点头,小芷也上前去摸豹子。小脚丫惊呼:“小姐!”没想到,豹子居然欣然接受,全无恶意。 小芷道:“哎!你对这山很熟?”十三道:“是!” 小芷兴奋道:“那太棒了,你带我去玩好吗?”十三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们!”小脚丫惊道:“不行啊,小姐!你不能和他走,太危险了!” 小芷哪里会听,对小脚丫道:“你们先回去,我玩一会儿自己会回去的。”小芷说着已经和十三消逝在林木之间。豹子随后蹿入山林,隐没在斑驳碎影之中。 三 小狮子十三 小石子道:“怎么办?”急得他抓耳挠腮,无可奈何。小脚丫瞪他一眼,道:“还不快追!”俩人牵马寻踪而去。 此时,十三已携小芷钻林蹿木闪跃如电,恰似飞行一般,纵跃如履平地,几个起落,来到一处古木巨树之下,仰望树冠如遮天避日的云,枝繁叶障。这一株大树没有百年也有七八十年。几条粗细不均的古藤斜绕不依常理,交错在林木之间。 十三轻吼一声,但见数十只小猴如天兵飞临下界,迅速垂藤而落,围绕二人成圈大呼小叫。紧接一头长有长长手臂的大猴,自上而下的垂落。 十三冲小芷笑道:“朋友!”一时间,小芷惊奇万分,说话也语无伦次,道:“它们——它们是你——,的朋友?”十三微笑点头,道:“去!”小芷奇道:“去?上哪儿。”十三道:“树顶。”小芷问道:“为什么?”十三不语,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单手抓住古藤一荡,跃起。他虽怀抱一人仍能迅比猿猴。众小猴也纷纷“吱吱”叫嚷着向上爬去。 小芷只觉耳边生风,枝叶如飞向下移动,从没有过的飞跃感觉,她死死的抱紧十三,生怕一不小心失手落地。转眼间,树上隐现出一座不是很大的竹木小屋傍枝而建。构造得结实,简单。 屋内也是十分简约,一张毛绒绒的兽皮,几枚鲜嫩的果子。小芷望着眼前的一切,惊奇的瞪大眼睛,这里原始质朴,一切都取之天然。小芷问道:“这是你的家?”十三点点头。 小芷着实不能相信,透过窗洞,但见屋外已是树冠顶端,眼前苍绿一片,起伏跌荡,小小树屋随树枝摇曳,如荡游在碧绿的波涛之上。“太神奇了!”小芷连连惊呼。 小十三盯着她,只是好象久别的宝贝一样,心中涌现无限好奇,感觉小芷有着非凡的吸引力。俩人谈谈聊聊,十三一时间言语道也可以讲得顺畅,再不象先前那般生硬。 十三自幼便于众兽之伍,十几年和鸟兽为伴,见得多了反而不足为奇,这是小芷的出现,且又对他心热如火,言语举止自与他相差不多,便觉甚为亲近。 十三于鸟兽喜怒哀乐的音容熟悉的多了,彼此也是略有沟通,亦有交流。小芷所教的言语重复几遍,附加手势引导,他也就很快明白了一些简单的对话。 二人谈得兴奋之时,十三便会欢呼雀跃。小芷生性活泼跳脱,不拘规则,有十三这般好动懵懂的朋友真是如获至宝,喜不自胜。两个人直谈得娓娓入境,忘忧忘倦不知时间流逝。 良久,她静静的凝视那闪闪的宝石般的星星。身处这般奇异的境地,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又怎么能够静默。深邃的夜幕,它们是那么明亮恬静。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触及得到,它们一闪一闪的眨眼,泛着甜美柔和的微笑。她仿佛进入莹玉般的梦境。 悄悄的迎来晨曦!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清晨醒来,十三依旧盯着她看,看她睡觉的姿态,自和自己相差不多。她那粉红的脸腮,比仙桃粉红之处还要诱人。看着,看着,他不尤得痴了! “你老盯着我干吗?”小芷羞涩的起身,瞪了他一眼。十三歪着头,舔舔嘴唇,道:“你真好看!”小芷笑道:“我好看吗!真的好看。” 十三郑重的点头,道:“是真地。”小芷脸上一红,转念一想:“他就象个原始野人,自是心口如一,心中想什么,口中就说什么?哪里会转弯儿!” 小芷正自沉思,忽听耳畔异声陡发。出其不意吓了她一跳。但见十三啸声远远传出,身旁枝叶振动不已。他一声为落,二声跟着送出,加之峰峦回音,声音回荡重叠,当真是绵绵不绝,回翔九天,声闻千里。 但见竹屋外,天色碧蓝,远遥之出似有四五朵白云漂浮而来,待那“云”漂浮的近了,小芷方才看得清晰,那里是什么白云,分明是五只巨大的白雕,萦绕而来,远远看去恰是五朵 洁白无暇的云一般。 十三啸声方止,五只硕大白雕已经回翔在树屋左右,但见那白雕周身如雪,利爪似钩,喙勾突兀,眼大如珠,凶猛异常。 十三招手叫小芷近前,道:“朋友。我们朋友。”小芷兴奋欢呼:“是白雕么?它们好大,有名字么?”再见那白雕起落树屋仿若己之巢穴一般,盘旋蜂绕。 十三拍了两下手,白雕低鸣两声,忽地两只振翅而起,掉头飞走,仿佛得到什么指令,奉命离开? 只茶饭之间两只白雕有自远处飞回,喙勾之间叼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物事,扑落在屋内,十三伸手接过,原来是一枚粉团一般的仙桃,两只大雕各衔一枚。 小芷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也见过有人训养山猫野兽的,却从没见过有这么称心如意的好伙伴。却又不知这白雕是从何处弄来,这么鲜美的桃果。 十三送到她面前一个,道:“吃。”小芷欢喜的接过来,道:“它们真好?谢谢?” 十三慧心的一笑,“朋友,不客气。”小芷又问:“它们有名字么?”十三摇摇头。小芷笑道:“那我给它们每人起一个名字好吗?不,是每雕一个名字!” “好!”十三好奇的盯着她的脸,很奇怪她为什么会那么好看,他会那么喜欢她的一颦一笑? 小芷沉吟了半晌,道:“就叫它们大白,二白,三白,四白,小白吧。”十三随口应诺:“好!”眼中只是希翼的盯着她,只她的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吸引,仿佛这许多惊奇之中,她才是莫大的稀有动物。 五只白雕各自盘旋散去。小芷赞道:“你真棒!”十三疑惑的望着她:“棒?”她解释说:“你把雕儿训练得如此听话,好厉害。”十三听她称赞自己,心中喜欢:“没有?朋友?”人人都有个心理,能被自己喜欢的人表扬,那才是如获珍宝,比什么都开心。十三更是这般无二。 原本就是异性相吸,十三这个山野小子,所见的以动物居多,乍见小芷这般美貌的小女孩,当真是如获至宝,欢喜之情不必言表,他的一举一动已经是毫不掩饰。 下了树屋! 一路攀枝踏叶,十三揽着小芷的腰肢心中无限甜蜜,身形更见飘逸。走走停停!到处有稀奇的飞禽走兽。只把小芷惊得合不拢嘴。 一处飞瀑落山峡,溅起水雾弥漫,萦绕山瀑水流各处。 小芷道:“这里太好玩了,真恨我早没寻到此地。”十三跳入瀑流之中,道:“我抓鱼。”他的意思就是:我给你抓鱼。小芷大喜,掷去鞋子也摄入水间,问:“这里尚有鱼可抓么?我也来。” 十三看准一条游过的鱼作目标,出手奇快,从水中缩回,已有一条又大又白鱼抓于掌中。 小芷接过,大白鱼拼力翻转,她手中一滑,鱼溜入水中,引得她呵呵娇笑不已。见小芷开心,十三也高兴。小芷也学他的样子,从水中拿起,却是两手空空。再转身找寻十三,他已不知去向,她正欲呼喊,但见十三自瀑顶垂直顺流泻下,几十丈的水流,惊得她骇极大叫。 十三却如凌空飞渡,踏枝借力,一个翻身飘落小芷身旁。小芷嗔道:“吓死我了。”转尔赞道:“你的身手真好!”十三笑道:“这里朋友都可以!”小芷道:“你真聪明。”十三迷惑不解:“聪明?”也不等她作什么解释。十三拉上小芷来到岸上,道:“喜欢么?” 小芷明白他是问“喜欢这里么?”便道:“很好,这里非常漂亮。像人间仙境。” 这时,大白忽然自空中扑下,复又拍翅飞起。它连续多次扑击。“又有敌来了,你等我回来。”说罢飞身扑去。 突然一股腥臭浓烈的气味扑面袭来,显示有巨莽之类的毒物迫在近前。十三一掠而过,向身边草丛欺身过去。 大白扑击之后,十三还没看清是什么,呼的一声,一条碗口粗的怪蟒探出头来,长有硕大头颅,猛向他扑咬过来,血盆大口喷出腥恶之气,醺人几欲晕厥。这一着出奇不意,十三急忙闪身避开。突袭不中,巨蟒扬起头,露出白森弯长的毒牙,长信伸缩犹如一条血色毒蛇,簌簌声响,身躯上已经是鳞血斑斑,显然是大白啄咬之功。 不待巨蟒张口再扑,大白扑击又到。只见它伸嘴又在怪蟒身躯上连连痴唑数下,那蟒血激洒喷溅而出。怪蟒竭力反扑,扭动身躯扬口相袭,大白是擒蟒老手,只见它扑跃有序并不盲攻。一旦有隙,大白那如勾的双爪已抓住蟒蛇七寸,按在土中,又以尖喙啄击怪蟒那硕大的头顶。 那巨蟒虽奋力翻滚,也是无济于事,过不久便扭曲而死。大白扬首振翅,甚是得意,低旋而去。 这时大战方息,小芷身形自树后闪过,问道:“怎么啦?是什么东西。”十三笑道:“我们有大虫吃。”小芷惊道:“什么?你——”见那巨大的死蟒,“是它?” 大白突又振翅仰首鸣叫,似乎在向敌人挑战。十三抬眼望去,眼前站着七八个人,手中兵刃寒光闪闪,这些人向他恶狠狠的瞪眼。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俩个老者,男的是一个肥胖的矮个子,嘴下一把山羊胡,神态甚是倨傲;女的满脸横肉,眼皮低垂眯成一条细缝,上下打量十三,说话声音象男子一样:“小子,你是什么人?” 十三没明白她的话,说道:“我,我不是小芷。我,叫十三。”老妇冷冷道:“你也是珞雒寨的?”十三摇了摇头。 老妇道:“那你还不快滚,这里没你事。”十三茫然道:“滚?为什么。”小芷心思灵动,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来。她哼了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么。” 老妇阴阴一笑,道:“是你叔叔让我们请你去玩的。”小芷呵呵一笑,说道:“好啊,改天我自己去,就不劳烦你们了。” 那胖老者哼了一声,道:“那可由不得你。”飘身过来,伸手来抓小芷。她身子一晃,斜退三步,躲到十三身后,说道:“我父亲就在后面,你们还是快走,不然他一到了你们可讨不到什么好。” “哈哈”一笑,老妇阴笑道:“南龙来不了了 ,小娃娃不要骗人。”小芷见骗不道他,说道:“你们别逼我动手,我可不怕你们。”说着低声对十三道:“带我走。” 小芷指着他们身后,哈哈一笑,大声道:“爹爹救我!”老妇等人愕然回头,等明白上当时,小芷已经拉上十三,掉头就跑。 小芷直觉得自己如同腾云驾雾般已被提在空中。十三带着她已经把老妇一伙,抛在身后的地上。 老妇吆喝着欲追,大白振翅扑打,左右都有人摔倒,她也惊的闪身,后退一步。再看时大白已经低鸣着飞走。 与此同时,小石子和小脚丫也受到猴子的攻击。 小石子,小脚丫两个人在林中游荡,饥餐露宿。没有小芷的消息,二人哪里敢自行回寨,只有在林中寻找。 小脚丫埋怨道:“都是你没有用,连个野小子也打不过,小姐有什么事?看你怎么交代。哼!”小石子不服:“我怎么知道那傻小子出手那么快,我是一时没有防备,才让他偷袭得手,如果——” “算了吧!”小脚丫道:“怎么找哇?这么大的山,我们上哪儿去找哇!”她扯着嗓子喊:“小姐——,你在哪里啊?”见小石子低头不虞,骂道:“你到是喊那!找不到小姐,回去看你怎么向夫人交代,都得受罚。”她靠在树旁,“累死我了?” “你放心。”小石子道:“有我呐!”小脚丫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你有什么用?”小石子一挺胸,道:“我保护你!”小脚丫哼了一声,小石子不服气,“你哼什么?有我保护——!”小石子尚未说完,又听道一声“哼”,这一声却不是小脚丫。 小石子寻声望去,原来是一只长臂猿猴,他怀中抱有一只小猴,瞪着小石子,打着响鼻,兀自不停的哼着。小石子生气,正愁没有地方发泄,骂道:“该死的畜生,你哼什么?”小猴一仰鼻,也哼了一声。 小脚丫手捂肚皮呵呵娇笑。小石子这个气,“你也欺辱我,死猴子,看我不收拾你。”他正欲跃起,只听那小猴在长臂猴的怀中吱吱怪叫,瞬间,但见四周树上“嗖嗖”跳下数十只猴儿,好象得到指令一般,向二人围攻过来。 猴儿扑击抓挠无所不用,小石子虽身具武功,双手却也抵不住群猴的攻击。一只小猴扑到小脚丫的肩头,抱住她的头吱吱怪叫。小脚丫失声惊叫:“救命啊!”手足失措乱了方寸。听到惊叫,小石子顾不得自我,奋力一拳打向小猴。那猴儿腿脚灵活,身形敏捷“吱”的一声跳开。他这一拳收势不住,恰巧打在小脚丫的脸孔上。 顾此失彼,小石子被那猴儿抓了两把,一时间忘了疼痛也顾不上向她抱歉,抓起小脚丫的手,拉上她就跑,这一场人猴之战,直打得他俩落荒而逃,方才收场。 众猴并不追,原地又蹦又跳,欢呼胜利。 俩人跑了一阵,回头见猴子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喘息。小脚丫理顺被抓乱的头发,见小石子脸上几道血痕,道:“你受伤了,疼吗?我脸上没有吧?”手扶脸蛋,生怕被抓花了娇容。 小石子不好意思道:“你的脸不疼吗!”小脚丫羞涩道:“谢谢你。石子哥。”他惊恐的瞪大眼睛,心中美孜孜的,平时都是她对自己冷言冷语,几时有过这般温柔的话。喏喏道:“你,你没事就,就好。我——” 小脚丫探过身,关切道:“我看看。疼得厉害吗?”“不疼,不疼。”小石子心中高兴,暗想:这伤受得值,能得美人关心,死了也开心,何况这点小伤。他心中还感谢那群猴子呐。 眼见暮色苍茫,四下寂静全无人声。空际,月亮缓缓爬了出来。凉风吹过,星星眨着眼睛,竹屋随风微微摇荡,顿觉丝丝凉意。 好美! 小芷倚坐在竹屋内,轻轻道:“坐在竹楼里看那星星也不觉得怎样,却原来它们是那么漂亮,一闪一闪的真亮。”“好美!”十三凝视小芷!见她秀美绝伦,身上衣衫又是如此奇特艳丽,心里想:如果这一刻,一生一世都能如此,就幸福死了。 忽然,吱吱两声,一只小猴字树下蹿如树屋,冲着十三连叫带比画,不知道在说什么?“它在说什么?”小芷好奇的问。十三听了一会儿,翻译道:“它说,它刚打了俩人,还抢了他们的东西。” 小芷听罢,呵呵笑道:“真的吗?把他们赶跑了。”小猴子举着前肢吱吱叫道,那猴爪之中有一银色之物。十三接在手中,说道:“这是,什么?”小芷一见,道:“这是我送小脚丫的银钗。呵,你们把它都给抢来。”那小猴子仰头腆胸,样子甚是得意。 十三摸着它那梳理的光滑的小脑袋,意示嘉许,说道:“好,你好棒。去吧 .”小猴子在大王面前表完功,得到表扬,吱的一声,蹿出小屋,眨眼不见。 俩人枯坐良久,小芷突发奇想,道:“你看我能象你一样在树上跳来跳去,如果我也行?那就好了。”十三笑道:“是——,你,可以吗?”事情怎如想的那么简单,在转弯抹角,行走如常,可不是一时之间能够作到的。 小芷见他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很觉无味,心中却早计议已定,兀自不去理睬他。 次日一早,小芷一醒来十三就已经察觉,见她在树物前徘徊,作势欲跳。十三也不去阻拦,心中盘算,如他有危险再飞身去救不迟。 小芷本就好强逞能,又气恼十三言语之上大有小瞧他之意,她心中不服:你能行 ,我为什么就不可,我偏不信你行我会作不到。 她原本就十分任性,自恃有轻功底子,全不把这凌空飞跃的功夫当回事。她往下看时,心中已经有发慌。把牙一咬,把心一横,小芷右脚一点,身子跃起伸手抓住眼前一根横枝,空中顺势荡过,蹿向另一株大树树桠。十三注目看着,默不作声。 以她所学过的一点微末的轻功,还想在空中非渡,树中穿梭,着实是逞强好胜。那空中纵跃转身是极上乘的功夫,比不得上下跳跃来得容易。 十三自然也没有学过什么上乘的绝顶轻功,凌波虚步亦也是不可能作到。可他常年以仙桃为饮,兽肉为食,筋骨轻健,骨质柔韧。加之,他久与虎豹为伍猿猴为伴,于猴攀树木时蹬枝踏桠之道经历得多了,习惯成自然,这十几年的攀爬经验阅历,在树丛中蹿跳纵跃如家常便饭,至于什么轻功诀窍,他不知道,也无从告知与人,让别人领会。 小芷一跃成功,就次作罢也不会有事,偏她好大喜功,径自空中飞跃过去,伸手抓住身侧的青藤,悠然一荡,这么一借里又跃过数尺,扑向眼前银桂树的枝干。 十三一看暗叫不好,树间距离远近,用的力道大小,看身形走势,只瞥一眼便了然于胸。只见她身在半空,其势已然下坠,绝难攀上那根树干。果然,小芷没能够到树枝,伸手抓空,惊叫一声“啊——”身体急速下坠。 十三早已经掠身飞跃,伸手去接。小芷身子虽然轻巧,这一失手下落,力道却是甚大,只见他一手抱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抓住身边树枝,单听“喀嚓”的一声,树枝折断俩人直线跌落。 只听到身边噼啪一阵乱响,细琐的枝叶,随他们的身体,折断败落。慌乱之间十三还是抓住树干顿了一下,下坠势道缓了一缓,他的筋骨柔韧全无大碍;小芷全没有那么幸运,左腿骨折,闷哼一声,痛得她晕了过去。 十三站器身形,转身去扶小芷,见她脸色煞白,左腿瞬间肿起,知道她骨折。他隔着皮肉摸了一下,双手持定断骨两侧,只听一声脆响,接续了她的腿骨。小芷“啊”的一声大叫,剧痛之下又晕了过去。 长出了一口气,十三抱起她的娇弱身躯,轻灵而上,转瞬回到树屋,轻轻将她放平,生怕牵动她的伤痛。十三无奈的摇头,颇有意味的一笑。小芷昏迷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漫漫醒转,蹙眉睁开眼来。左腿刺骨的疼痛,立即传边全身,“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十三按住她说道:“别动,它折了。”小芷以手捶地,嘶声大叫:“疼,疼死我了。”眼泪也禁不住流了下来“我要回家,我想我妈”她虽然大叫大嚷,但是语声已经是完全哽咽。 如此一月有余,小芷耐着性子养伤,每日有白雕送来鲜桃果品,豹子叼些许的猎物。十三便在树下给她烧烤来吃。小芷心中烦乱,时不时的向他发脾气,他也是一笑置之。孩童心性:玩起来自然什么都不想,诸事不管不顾;安静下来,不禁又想起在寨中种种好处。 伤势也好得多了,没有那么疼痛。小芷问:“十三?你说如何是好。我出来好久啦,我母亲一定找得紧,我也想家了,我现在又不能走,你能送我回家吗?”十三说道:“你,想家?” 小芷抿嘴道:“我想回寨子,你肯不肯送我回去?”十三沉吟不语。小芷脸色一沉,道:“你不愿意。我不理你了。”十三不忍拒绝她,但是也不想她离去,见她恨恨的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俯低身子将她抱起。 小芷得意的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听话地。”十三下得树来,小芷搂住他的脖颈,说:“寨子离那么远,你抱得我到吗?”十三道:“你不能走。”他的意思是:你不能走,我只有抱你走了。她不再言语,安安静静的伏在他的怀里。 十三怀中抱着小芷在林木之间跳跃自如,何况在平地奔跑。豹子与猴子们尾随其后,直至林端,十三挥手和它们道别,继续飞驰。 他的脚下迅捷稳而不颠,全没震痛小芷伤患。这一路飞奔竟犹如快马,身侧树木不住倒退。一开始她还欢欢喜喜的有说有笑,过了一会她精神涣散,径自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的路程,十三双臂微感酸麻,当下奔到一棵树下,将小芷缓缓放平,自己上到树上,依坐休息。 小芷睁眼醒来,见十三蹲坐树上,浅浅笑道:“你在下面不能坐吗!我饿了,你呢?”十三跳下身来,说:“是。” 她又道:“还是到了寨子再吃吧。我让他们多做些好东西。”十三又抱起她,继续赶路。小芷笑道:“我重么,累坏你了。你在我们寨子多住些日子,好么?”十三 沉默。 小芷怒道:“你怎么不说话?”十三一时难以回答,说:“我不知道。” 闻言,小芷的小性又起,数落他道:“我留你在我们寨子有什么不好。我们那里人多,好玩。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十三依旧不语。她直觉的一片好心,得不到回应,心里有一百个不如意,大叫大嚷道:“放下我,我不用你抱。” 十三咧嘴一笑,说道:“我住就是。”她犹自不虞道:“哪个稀罕?” 小芷道:“你道好好说说,你喜欢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十三道:“喜欢。可——”他的心里放不下那和他生活了十来年的朋友。小芷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你那些雕啊猴的。你可以回去看它们吗。”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传来马蹄践土 之声,眼见奔来一簇人马。 四 龙涎 这一队人马风拥而致,正是珞雒寨的人,为首之人正是坤龙。 原来,小石子和小脚丫二人久寻不到小芷,又被猴子攻击,只有厚颜回到寨子求援。龙夫人一听说小芷和一个不明来历的野小子不知去向,忧心如焚,把小石子和小脚丫骂了几句,急命乾坤双龙带人去找。乾龙和小石子一队,小脚丫和坤龙一组,出寨分头寻觅。都是久无所获。 转眼已经是一个月的时光,依旧是皆无音信,珞雒寨就象炸了锅一样,连续派出人马寻找。这一簇人马已经是第四次出寨,有坤龙独自带队。 这时的小脚丫,已经被龙夫人关了起来多日,如果找不到小芷,她也怕是凶多吉少。 坤龙带人刚走出不久,正赶上小芷二人归来,小芷和十三弃步上马,直奔珞雒寨。 这一回人欢马炸,人人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小姐回来了!”信息声传十里。 寨门大开,龙夫人早已经站在寨前祈望。待到得近前,坤龙甩蹬下马,将小芷扶下马背。“母亲!”小芷蹒跚的扑进龙夫人的怀里。龙夫人紧紧抱住她疲惫的娇躯,声泪哽咽的说道:“可让娘担心死了!我的儿。你一去几个月,怎么也不送个信儿给娘。死孩子。” 小芷也不禁潸然啜泣:“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龙夫人端详着女儿,忍住泪,道:“你的脚?”“没事了,这不都好了吗!”小芷翘着嘴,轻松道:“只是碰了一下,没什么。” 她拉着龙夫人的手臂,临近十三,介绍道:“娘,他叫十三。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龙夫人上下打量十三,喃喃道:“十三?”十三同时望着她,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听小芷叫她“娘”,心想:跟着她叫准不会错,开口道:“娘”学着小芷的样子上前拥抱她一下。 龙夫人楞在那儿!坤龙等人无不忍禁不住,哄笑起来,连小芷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见十三赤脚而立,一脸的稚嫩;穿的简单质朴,长得道是眉清目秀。小芷呵呵娇笑道:“娘,他长在森林,不知道规矩,你不要怪他。”龙夫人正色道:“好啦,快随我进寨。以后看你还敢往外跑。”小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龙夫人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看你爹回来我不告诉他。” 龙夫人久未见娇儿,一刻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视线,一同和她来到竹楼。龙夫人道:“你呀,都让我惯坏了,跑出去这么久,不知道娘有多担心。” “娘——”小芷埋入她的怀里一撒娇,任何作母亲的只有缴械投降的份。龙夫人爱抚着她的秀发,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快别乱动,伤还疼不疼!”小芷笑道:“早就没事了。呵呵,这次多亏了十三,不然女儿就见不到娘了。”她把如何碰到叔叔派去的人,自己如何脱逃的一一说给龙夫人。 坤龙将十三安排在客房,吩咐人给他拿来衣衫和鞋子,让他穿。来到这里十三看哪里都十分好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东瞧西望。不理会他人。 十三在山林之中,赤脚、裸身惯了,如何受得了这般物事的束缚,仍旧穿着他那身兽皮短衣。 自他进了珞雒寨与小芷分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面。小十三的饮食都是由乾龙坤龙兄弟安排,小芷的衣食则是在竹楼中,由龙夫人亲自呵护。 夜色清幽,上弦月遥挂山顶。十三在假山小亭子里一个人独自聆坐。时值盛夏,天气燥热,屋内他无论如何是待不住,便来到这乘凉。寨中有一条小溪穿过,汇聚成塘,而那亭阁恰好让溪水穿过,坐于石凳之上弯腰便可掬起凉凉的清水。亭内因此极为凉爽,你避暑乘凉的极佳去处。 十三独自坐了好一会儿,把脚伸入溪流之中,一股清爽之气漫过周身,舒畅至极。他脱下狮皮罗裙,掷于石凳上,裸身跳入那一汪清水塘中。 如霜月色映衬得这一池溪水愈发的情趣盎然。他想不到这溪水竟有这般清冽,洗在身上正有说不出的爽快。他在水中游弋,一直到月上中天,才恋恋不舍的又上岸入亭。十三着好衣裙,见这里四下一片寂静,没有一丝的声响搅扰,心想:在此安睡岂不胜于他处! 他倚栏而卧,不一会儿工夫便沉沉而眠。 晨辉刚露明,十三正自沉睡,忽听得山间隐隐传来一阵琴瑟之声甚是好听。他伸了个懒腰,一跃而起。他好奇心起:这是什么声音,竟然有这么好听。他幼时常听闻黄莺鸟雀之声,无一不是悦耳美妙之音韵,自于这琴瑟“叮咚”之声不同,这里本就是无处不引起他的好奇。 他循声而觅,走出亭水之间,拨草转木向那琴声来源寻去。走出里许,只见一精干枯瘦老者,背向而坐,膝上一张古琴正在弹奏。那人白发稀疏挽于头上,干枯的一双手正抚于琴间。 突然,铮的一声,接着几声沉沉之音过后,住手不奏。老者长叹一声,大寂寞萧索之意。只听他自语道:“菏叶携香走,知音觅何求,吹不散血腥苦,斩不断相思愁。”琴声陡起,急急如千军万马,暴风骤雨般奔腾而过。只惊得草木摇曳。 十三忍不住脱口叫道:“好听,好——”忽然听那老者喝道:“什么人?那个野猴子,敢来烦扰!”转过身来看时,十三才看清他的面目。只见那人长眉深目,瘦骨伶伶,纤弱的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样子。老得快要进棺材了,但是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眼,却显得异乎寻常。十三自草丛后走出,呵呵笑道:“老干巴猴,你弄的是什么真不错,教教我怎么样?” 老者闻言脸色一沉,见十三是个从未谋面的娃娃,怒道:“你是谁?哪里来的。”十三依旧笑道:“那有什么关系?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咱俩一起玩就不孤单了不是吗。”老者低沉着一张阴森可怖的脸,说道:“玩什么?你个混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十三那里会怕他,皱眉道:“混小子?老干巴猴真是没趣。”说着无奈的摇摇头。老者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十三点头道:“老干巴猴吗,怎么?不过你弄的那东西道是真好听。” 老者在珞雒寨中那可是至高无上,是南龙的师父,江湖人称:落雨天石,枪剑无敌。这天石在寨中上下人等,无不把他敬若天人一般,就连小芷也不敢对他不敬。这些十三自然不知,即便是知道,他也不会管你什么天石也好,南龙也罢。你叫我野猴子,我自然敬你是老干巴猴。 他原本就是混杂不清什么称谓,因此,才会见到龙夫人时,称“娘”。这时,他见对方干枯瘦瘪,而他便顺口叫他一声“老干巴猴”。这在他看来在平常不过。其实也本无不敬之心。 饶是如此,天石活了七十多岁,又一向被人尊敬礼遇的他,突然跑出来一个毛小子,唤他作“老干巴猴”,他如何不气。 初始,他见十三衣饰怪异,年岁幼小本不想为难于他。到后来,二人愈发的言语不合,出口不逊。天石那里受过这等怨气,心中恼火便要出手教训十三一二。 天石怪笑道:“好个没有规矩的野娃儿,今天老夫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老,晓得礼法。”十三呵呵一笑:“老干巴猴。那有什么本事?使出来让我看看。” 天石脾气暴躁,手掌一扬,便欲给他一记耳光。跟着他心想:我如何以大欺小,让人知道甚不光彩,自己是何等身份,如何跟娃儿一般见识。 十三闪身躲开,天石也没有再作理会。大袖一拂,道:“你去吧!休来滋扰。” 十三野兽般的野性,心想:这老干巴猴真是无礼,不教我也就罢。怎么还撵我。他心下生气,口就没了遮挡,骂道:“好你个老干巴猴,太也无礼,你敢撵我,这边是你的山头吗?你仗了谁的势,真是无理。” 天石一听,这个气,差一点没晕过去,道:“好,好。尊师是那一位?我到听听,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势,让你这般肆无忌惮的撒泼?”说着直逼到十三的身前,恶狠狠的瞪着他。 十三嘿嘿一笑,道:“如你这般凶神恶煞的老猴子,当真少有。你又是什么来历,讲来听听。”天石铁青着脸,道:“老夫天石是也!你是哪里来的——”十三蹙眉而笑,道:“天屎?天屎是什么东西拉的?”一脸的茫然,那神情又可气又可笑。 天石犹似兽嗥般的吼叫,眉毛和几缕白发都竖了起来。十三见天石这般凶状,其势犹如被激怒的恶兽,若猛然扑将而来,其力必然不可小视。不由得全神戒备。 是十三这般刻薄的言语,天石如何不气,再好的修养也按耐不住。他扬手一掌向他右颊掴去。十三早有戒备,头一低,从他的腋下钻过。他身法飘然,仿佛不经意般穿身而过,无甚特异之处。 天石一怔,嘿嘿冷笑一声,抢步而上,反手出指如钩,往十三肩头抓落。这只手如皮裹指骨一般无二,又细又长,闪电而至。十三斜身掠过,这一抓又从他的臂侧插身而过。 “果然有两下子,哪怪你如此狂妄。哼。”天石左手抓,右手掌,挟风攻来,瞬时间攻出七八招。十三以不变应万变,左闪右躲,竟也避得神速,连半点衣角也没带到。 十三限于年岁,仗着身轻体健,以极巧妙身法,闪避极凌厉刚猛的敌招。天石连出二十余招,兀自未能逼得十三出一式。猛得一声低吼,挺身进击,势如疯状。 十三连避数下,心中骇极,纵身跃闪开去,扑向身边的一根竹杆。天石如影随形,紧跟其后。十三轻啸一声,掠身而过,在竹林半空中弯来转去,如踏平川。 天石手爪紧握,手背青筋突起。突然,挺身不追,道:“小子,你一味的逃跑是何道理?”十三嘿嘿一笑,道:“老猴,你又错了。我不叫小芷,小芷是我朋友。我是十三。” “十三?”天石听他这么说,本来阴沉的脸上,略见阳光,道:“十三是吗?你是小芷那丫头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骗人是吗。” 十三呵呵一笑,道:“那又有什么希奇,我刚来这里。现下我们这不就见了吗?”天石点头,象似在自语,又好象是在问十三,“那道也是,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有这般神妙。看似寻常,又不寻常。竟连我也没能抓到你。十分奇怪。”天石唠唠叨叨,正自不休,一个汉子寻来。那汉子一见天石立即恭身请安,“师公安好。龙夫人命小的寻找这位小哥。请客人到前厅讲话。” 上前一步,十三问道:“是找我吗?”汉子应诺,“正是。”天石问道:“可有什么事?”汉子答道:“也没什么?想是夫人想感谢小哥送小姐回寨。” 天石点头,“你们去吧。” 汉子答应一声,转身与十三引路。天石突然道:“十三。你且慢走。”十三已觉肩上吃痛。天石枯爪业已抓中他的额肩头。单见十三不退反近,身形一晃,竟轻易从他的爪下脱出。 天石道:“好小子。果然有你的。我且与你同去。咱们再比画比画。”十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技不如人,还比画什么?”天石道:“你的轻功很好,哪里学的 ?”十三道:“那算什么。只是跑跑跳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真是大惊小怪。” 天石忽然道:“你可愿意拜在老夫门下。”十三奇怪道:“干什么?你刚刚还不愿意教我地。现在你想教,我还不学了呐。”那领路的汉子闻言,心想:师公肯收他作弟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他小子居然不领情。真是不知道好歹。天石一皱眉,问:“为什么?老夫肯收你为徒,已经是你天大的造化。有什么不好。” 天石能教出象南龙这样的当世英雄,必然非泛泛之辈,他枪剑双绝,江湖之中少有匹敌。他一生仅收了南龙这一个徒弟。而南龙为人豪爽,于剑道不专,只是精于枪法。切青出于蓝而胜之。天石知道南龙为人鲁钝,所谓剑走轻灵,南龙于剑法一面即使是学之也不会有大的进境。所以只是教了他一些枪法。这正是天石善知擅用,才造就了南龙这样一个豪杰。 只是,老天石心中一直想找一个有根柢的后辈,来传承他的衣钵,久觅而不得。今日见到十三,一试之下着实惊叹不已,其身具异凛,岁后必成大气。于是动了爱才之心,欲收入门墙,以传衣钵。 十三心中却是大不以为然,道:“看你老得弱不禁风的样子,连头发都没有几根。有什么本事教我。少浪费我工夫了,免得以后被人笑话,怎么跟一个老掉牙的干巴猴学什么武功。” “小子大胆!”那个汉子见他竟敢对师公不敬,忍不住要教训他。天石一摆手,阻止他道:“人家怎么会笑你?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求都求不到。有谁会笑话你。他们妒忌你才是。”十三笑道:“那岂不是好。谁想学,你就收他就好。何必单单盯住我。” 天石道:“你是练武的上上之选,如若经过我的调教,不出五年便可与南龙齐名。”十三笑道:“南龙?南龙又是什么?我干吗要和他齐名。别说是五年,一年都免了。”心想:五年。面对你这老干巴猴一年我都受不了。转尔,十三问道:“你,你有是什么样的名?” 天石以为他突然有所转变想法,道:“你可是问老夫在武林当中数哪一号吗?”十三点点头,说道:“不错。”天石道:“你可知道当今武林四个枪法高手吗?”十三摇摇头。天石继续道:“他们是枪神——铁枪山的铁枪、霸王庄的的枪霸、还有就是南龙和北凤。而南龙就是我的徒弟。” “南龙?谁是南龙,他?很厉害吗?”天石这个气,心想:这简直是对牛弹琴,南龙名满天下,别说是武林中,就是寻常百姓,又有谁不知道六诏十八寨的首领南龙地。但他见十三神色,却又不似佯装不知。强忍一口怒气,问道:“小芷把你从那里带来地。你可知道这里,你现在何处?” 十三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自幼就生活在山中。父母亲死后,猴儿是我的伙伴、豹子是我的兄弟、雕儿是我的朋友。小芷是我近来相识的朋友。这里是她带我来得。叫什么——什么寨的?我记不住了。” 天石此刻方才恍然,想必这娃与猴子相处得久了,多半是人、猴在他的心目当中没什么分别。难怪他称呼老夫作“老干巴猴”。想来,这称呼还满恰当的,天石不仅宛然,自嘲的笑了。想来以他这般的人生际遇,若真不知道南龙也的确不足为奇,深山隐居,对外事不问不闻,如何会知道什么南龙、北龙?天石一时间想明白了一切,登时释然,先前的所有怨怼之气便立时销于无形。他本就不是心胸狭窄的小气老头儿,不然如何会活道七旬之龄,而不朽。 天石一时件更加相信自己的选择,收录十三的念头更加强烈。在他看来,十三不但聪明,切虎头虎脑的招人喜欢。愈瞧愈是喜欢,便道:“是啊!原来如此,那你来寨子为什么呢?” 十三笑嘻嘻道:“老猴,你怎么这么笨?”天石眉头皱起,道:“我又如何笨了?你道说说。”十三数落道:“我和小芷是朋友,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小芷了。”天石道:“那也的有个原因啊?”十三无奈的摇头道:“那,你这般的笨,让我学你什么?将来还不是一般的笨法吗。不要学,不要学了。”天石唉声说道:“小娃儿,学武并不是完全靠师父的,我传你的是根基,其他的还要看你的悟性。”“哈”十三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更加不用拜你作师父了。” 天石讲不过他这般机灵百变的胡缠,苦笑道:“你——,也罢。老夫也不会勉强于你。”天石心想:我如苦劝,他反而百般刁难。于是,便转身独自离去。 “你呀,真是不知好歹。”那汉子气愤不过,骂他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你这个笨蛋。气死我了。快走吧。” 在别人眼里这的确是个绝好的机会,可十三自由任性惯了。在他心中没有任何的荣辱观念,尊崇,对他而言如粪土草芥。更不成有过什么功名利禄想法。自由自在,喜欢做什么就作什么,不喜欢就不会放在心上。这才是十三。 如此,匆匆过了几日,十三再也没有见过带他来的小芷一面。也再没见到那个唠唠叨叨让他拜师的老干巴猴。日子久了,这山上大大小小的山头,几乎让他跑遍了。这日,正独自心中烦闷,心中不免想起他的森林伙伴。便起了思家的念头,这里虽然是好吃好喝,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来得随心所欲。何况小芷这样的朋友都避而不见,再住下去也是无益可言。“不如成趁早走吧。”在他的心理隐约有这样的声音发出。 十三正自思索。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女孩走近,恭声道:“我家小姐有请。”十三瞪大眼睛,问:“是小芷吗?”那丫鬟道:“正是。小芷小姐。”十三心想:正好,我也正准备向你辞行。十三跟着丫鬟左转右转的走出十几丈,才来到竹楼。 楼内传出小脚丫的笑声,“小姐,今天你也要下场吗?夫人在,她是不会同意的。”只听小芷道:“我不下场了。十三怎么还没有来?这么久了他也不来看我真是个死小子。” 小脚丫怒道:“他还敢来。都是他害的我们小姐受伤,害的我们担心。这几日没见到他,我见到他呀,一定让他好看,好好教训他,我踢他屁股,打折她的腿。” 十三瞪大眼睛。那个丫鬟吐吐舌头,抿嘴偷笑。 只听小芷嗔道:“你敢,他是我的朋友!”小脚丫只有抱怨道:“活该我们命苦了。小姐怎么交他那样的朋友?相个怪物野人,连鞋也不穿——” 十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丫鬟又偷偷掩嘴一笑,喊道:“小姐,人我带来了!”小芷喜道:“十三快进来。”小丫鬟推开门,侧身让十三进楼。 小芷俏然挺身坐在床边,道:“死东西,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母亲不让我出门,你怎么,你的脚也折了吗。”十三道:“看来你的腿没事啦。能大呼小叫的骂人呐。” 小芷瞪大眼睛,哈道:“骂人也用不着腿,你个死东西。”小脚丫瞪了他一眼,道:“还敢戏耍我们家小姐。都是你害的。”小芷嗔道:“小脚丫。都说不关他的事了。”小脚丫不服气,道:“要不是他带走小姐。小姐你又怎么会——” 小芷不待她讲完,叉腰道:“怎么有我娘的尚方宝剑了是吗?不听我的话了。”小脚丫不语,低头认错道:“不是。我不说就是了。”十三戏耍她道:“你说吗?我听着。嘿嘿!”小脚丫冲他一挥拳头,作势欲打。小芷立即厉声道:“小脚丫,你去吧。有十三陪我就可以了。”“是——”她只好应诺离去。 小芷转头笑道:“十三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十三道:“想。我当然想你。可他们不让我来看你。”小芷道:“一定是我娘吩咐的。不过,没关系。你随时可以来看我。你看我这里和你的树屋比怎么样?”十三搔搔头道:“就是这儿太低了。” 俩人相对一笑,小芷说道:“一会我们去较场。那里有热闹可看。”十三点头。见到她,十三似乎开心了许多,这里又有了一份牵挂。小芷见他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十三摆手道:“没有。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对我都很好!”看了她一眼,道:“只是,我要回去。我也出来很久了。我们朝夕相处,从没有分开过一天。我想它们。”小芷把脸一沉,生气道:“不行。你不可以走。你刚才还说想我,现在怎么就又要走。你必须留下来陪我玩。” 十三蹙眉道:“大白、还有我的猴儿们,我放心不下它们。我离不开它们,它们也会想我。”小芷道:“让它们也来。我也好想再见到它们。都来寨子里住不就可以了。”“不行。”十三摇头道:“它们有自己的世界。这里我都不喜欢。他们更不会喜欢。” 小芷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你不喜欢这,那你走。走了就别再回来。你走。”她伸手推他,“走了,你就不是我的朋友。我就当没有认识过你。亏我还对你那么好。”说着把身子别过一旁。十三走近她,说道:“你,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也舍不得你。” “不要!”小芷不理睬他。十三无奈道:“那,那我自己走了。”说着转身向门而去。小芷拉住他,道:“你敢。反正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她拉上十三向较场走去,边走边说:“现在你和我去较场看热闹。”十三只好随她而去。 每一年,寨中的弟子都要比试功夫的进境,考究这一段时期各人的进展。为了六诏十八寨大比武作后选。大比武那天是最露脸荣耀不过,只有各寨子里最好最棒的小伙子,才有资格作各族的代表出席比武。 近年来,六诏十八寨的好手辈出,而珞雒寨中除了乾坤双龙再没有什么出色的弟子。人才凋零,岌岌可危。因此,近日双龙更加着意的督促寨中子弟,人人勤练不惜汗水。 南龙不在,乾坤双龙主持小较。今日与往日不同,天石师公亲自到场作公证,判定输赢。众弟子或演拳脚、或使刀枪,将日夜苦练的成就展现出来。 十三这时陪着小芷来到较场,在龙夫人身旁早有人让出空位。龙夫人道:“你怎么来晚了?”小芷道:“现在不是正好。他们有没有进步?” 龙夫人道:“你呐,光顾着玩,你有没有进步?”“我啊?”小芷笑道:“他们那是我的对手。” “哼”了一声,龙夫人瞥了一眼十三,没再说什么。 但见不少年纪和十三相仿的少年,在场中对打,你来我去的拳脚相向。十三心中堪的好玩,他不经意的看到天石坐在上首,头上颤巍巍的根毛稀疏,长脸深目满是红光祥瑞。 十三凑近小芷,问道:“那个老干巴猴是什么人?”小芷疑惑道:“什么老干巴猴?”十三用嘴一指天石。她打了十三一下,笑骂道:“千万别胡说,他可是我师公。连我母亲也要敬他三分。你怎么敢叫他?什么‘老干巴猴’莫让他听到,不然你可就惨了。”说着忍不住“嗤”的一声,喷笑出来。双手捶打着他,“你呀,也就你敢这么说。” 十三不解,道:“没有那么严重?我当面也这么叫他的?起初他是很生气,后来也满受用的。”小芷人不住呵呵娇笑,道:“真地。”他点了点头,道:“这有什么好笑?”小芷摇手掩腹而笑,“没有,没有。”想象天石当时生气的样子一定很好笑。“你啊,真有你地,好有趣。” 十三又道:“他还要收我作弟子。我不甘,天天对着个老嘎巴猴,那还不闷死我。”“你,他要收你作徒弟。那我岂不要矮你一辈。”小芷道:“那可不好。”她兀自娇笑不休。 龙夫人瞪了小芷一眼,佯嗔道:“芷儿,你笑什么呐?”小芷抱腹尔笑,道:“对不起,娘,我实在忍不住,真是太有意思了。”龙夫人谈了口气,狠狠看了十三一眼,道:“芷儿,不可无理。”小芷吐了吐舌尖,掩嘴应诺,“是。我不笑了。” 这时场上又斗了几阵,相互较量的弟子互分胜负。乾坤双龙这时双双跳入场中,抱拳道:“各位兄弟,先休息片刻,我师兄弟俩对练几下给师公、师娘祝助兴,请指正一二。” 俩人持枪在手,摆开架式。也不客气,便互有攻守的对练起来。两个人的枪法配合的天衣无缝,彼此相知相熟十几年,合练了十几年,对打起来紧凑精妙,十分悦目。众族人惊羡不已,齐声喝彩,连连叫好。 两个人走了一趟后,挺身而立,只见师兄弟俩,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拱手向观者致意,当真是气定神闲。 天石这时缓缓站起,步入场中。单见他手握青光闪闪的一口利剑,说道:“老夫,见你二人于本门枪法使得精熟。今日,老朽就以本门剑法那俩后辈喂喂招,让你们也见识一下本门的 五 龙手婆婆 那人娇怯怯地,身形转动,虽然怀中抱着小十三,依旧飘然若飞,霎时之间赶出数十丈,消逝成为个黑点。手上横抱一人,脚下仍然飘忽丝毫不怠,这一手轻身功夫足可以鄙睨群雄。 这人不是外族,正是南龙的祖母——龙手婆婆,她在族中辈分极高,受到族中老一辈的敬畏,他为人和善,只因两个孙儿南龙和土龙不和,长期明争暗斗,老婆婆另觅他处安居,以图清净——眼不见心不烦。 这几个月来,南龙远行未归,龙手婆婆心中惦念,曾多次偷偷进寨探听孙儿的消息。久没有音信,她心中不能安稳,诸多揣测忧心难眠。这一次,恰巧碰上十三误饮了龙涎而不死,龙手婆婆觉得奇货可居,又不愿和小辈多作罗嗦,便悄悄带上人飘然而去。 龙手婆婆一路下来竟不作片刻休憩,直回到五十里外“莲心山”幽居之处,将十三放置榻上。转身喊道:“红叶,快取婆婆的‘阴柳汁’来!”。 说话间一个轻衣窄袖的女子,含笑走入,只见这个红叶手托精致玉瓶走进屋内,盈盈笑语:“婆婆,怎么啦?”龙手婆婆不及回答她,接过玉瓶,喃喃自语道:“好娃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喝了‘阴柳汁’就好了!” 红叶惊异的问道:“婆婆?他是什么人。”龙手婆婆似答非答,好象在自语:“是棵好苗子!”拇指挑开瓶塞,将玉瓶内绿色液体滴入十三口中! 红叶心中颇感诧异,嫣然道:“这小子好造化,竟得到婆婆这般看重。”言语中竟大有醋意。龙手婆婆竟然摇头道:“不,不,我老婆子也难为其师啊?” 红叶不禁哑然,许久才道:“怎么可能,以婆婆的修为和造诣,教这小子还不是绰绰有余吗!婆婆又何必在叶儿面前自谦,我看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龙手婆婆笑道:“绝非老身自贬,你看他——骨质不凡,脑现灵光!将来必非凡胎。尚且他能饮龙涎而不死,足见他有仙灵庇佑,幼年必定身遭奇遇,如果这一次救醒他。那可又大是不同,龙涎潜质又得以存于体内,今后他必定百毒不侵,如此夺天地之运势,世上何人能有此等境遇。当真是百年不遇的器才。” 红叶跟随婆婆亦友亦仆,对婆婆的修为见识十分钦服,她讲十三是人才,那就必定是人才,她是深信不疑,连连点头:“婆婆尚且不能为师,何人能有此等本领,作他的师傅呢?” 龙手婆婆沉吟片刻,道:“红叶,人之修为必是有限,众生纭纭各有千秋,一草一木,一禽一兽皆可为师益友,这哪里是人力所能比较地,师者,又岂可局限在哪一个人身上呢。” 红叶“噢”了一声。似乎有所顿悟。龙手婆婆又继续道:“他小小年纪已有这等根基,将来那是不可限量!”转头对红叶道:“红叶,你今后好生善待于他,要向对待亲人一样!明白么!” 红叶俏脸红晕,低声应诺道:“知道了,婆婆。”当下向十三多打量了几眼。 满月初亏,银光泄地,婆婆坐在床边,守望十三。红叶姑娘站在婆婆身侧,脸热心跳,问道:“他会醒吗?婆婆。”那龙手婆婆笑眯眯的点头,道:“是时候了。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好转。”她说着探手搭住十三腕脉,脸上露出慧心的微笑,说道:“脉象平稳,已经恢复正常了。”红叶眼见婆婆那婆娑白发,心下不忍,关切道:“婆婆,您去休息吧。红叶在这守着就是啦!”言语之中颇蓄深情。 龙手婆婆八十有九,索然已是弓背弯腰,但她双眼有神,亮而不混。伸手抚着她的手道:“乖孩子,累了么?婆婆心中高兴倒也不觉累!婆婆已经是风烛残年,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好的少年,所以我得仔细的盯着这少年多看几眼,看个过瘾。” 红叶“噗嗤”乐了,道:“婆婆真会说笑。”心想:越老越是顽童。她可不知道婆婆心中的确是如此之想。当伯乐遇见千里马的心情是怎么样地。 红叶侍奉龙手婆婆已经有十年,二人情致缠绵,相处的象一对祖女。龙手婆婆为人慈和;红叶细心体贴,关切之心纯出自然。 直至深宵,十三才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一位白发的婆婆,她的旁边是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却不是小芷。婆婆笑道:“你醒了?”十三觉得全身无力,又不见小芷心中失望,勉力道:“这是哪里?谢谢你的水。” 红叶甜美的一笑,道:“那不是水,是婆婆给你的药。这是龙手婆婆,救了你的小命!”十三注目红叶,静静的凝视她,她一双眸子清澈的就似春日清晨玫瑰花瓣上的露水。声音也轻柔得象风、微微的春风。他闻道:“小芷呐?她在哪里。” 龙手婆婆眼睛里流露出极关切之色,问道:“你感觉怎么样?”那神情绝不是故意做作。十三道:“体内好热!有一股暖流不能抑制。可是我怎么感觉这么乏力?”随即又笑道:“独自好饿,它在‘呱呱’叫啦!嘿嘿,有什么吃地没——” 红叶嫣然一笑,道:“我去给你做糖水梨子!”十三舔了舔嘴,道:“谢姐姐!”红叶转身而动,见她背影纤细,一搦腰肢,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子。 十三笑看婆婆,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龙手婆婆缓缓起身,低声道:“醒了就好,你好好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也不争此一时。你现在身体还是虚弱,不可多动、也不要多说话。我老太婆也该休息一会儿!”了说罢放心的转身翩然而逝,飘行极快。 次日一早,红叶搬来一张单几,置了饭菜,端在他的床边,服侍他吃。那菜肴都是清淡的白菜豆腐,但烹饪的极是鲜美可口。十三一连吃了几大碗,边吃边不住口的交口称赞。 红叶见他吃得香甜,明净的双眼中流露出欢喜的光芒。十三心中感激,忍不住细细端详红叶:她脸色晶莹,肤白如雪,清新的脸蛋上有一对儿小小的酒窝,微现腼腆。斯文温雅的性子,与之相近,一切全是宁静平和。 这日上午就这么静竟逝去。将近午时,红叶引他来到龙手婆婆的房中。十三近前欲拜谢救命之恩,龙手婆婆伸手扶起他,道:“谢,道是不必啦!你可愿意应我一件事?” 十三笑道:“婆婆若有所命,十三我无不照办,生死亦无所惜!”为报答婆婆的救命之恩,十三是个重意的性格,自是义无返顾! 龙手婆婆轻轻一笑,道:“却也没有那么严重。想来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这一次必不会走眼!”顿了一下,她又道:“老身让你在这儿留一段时间,你可乐意?” 十三呵呵一笑,心想:你让我留在这儿?不知所为何来。既然我已经答应你,自然是不能反悔。便道:“但凭婆婆所愿。”忍不住又问道:“婆婆,你留我在这儿干什么?——要多久?” 龙手婆婆呵呵笑道:“你不必紧张,我也知道你必定不喜欢陪我老太婆!我听说天石老儿欲收你为徒,你都不愿意,拒绝了。还被你叫做什么——‘老干巴猴’!可没冤枉你吧。”十三嘿嘿干笑,道:“这您都知道。”红叶听罢扑哧轻笑,十三脸上一红,心想:这老太婆还真厉害。这她都知道。十三期期艾艾的道:“婆婆怎么什么都知道。您不会也要收我作徒吧?” 龙手婆婆道:“那道不必。我传你‘龙手’四式,你学会既可以下山,不必陪我这老太婆了,怎么样?而且这几日我让红姑娘这么个大美人陪你,总不至于委屈了你吧。” 十三弓身道:“谢婆婆,我一定好好学——,那,那什么四式。”红叶脸皮本就极嫩,极容易脸红,给婆婆如此一说,登时羞得颜如桃李,眸中深情无限,心头兔跳。她低垂粉颈,转身翩然而去。 龙手婆婆笑眯眯,说道:“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盯着十三,迟疑着喃喃自语道:“饮龙涎而不死,你可是第一人!好一个奇材。” 原来,那龙涎虽然是绝毒,也是稀有的极补之物。就好比那野生人参,即使实际好的补品,却也是不可多食,多则无益。十三因为常以蛇胆、仙桃等天地灵韵之物为食,身兹补强健,饮用那龙涎之水而不过量,因此只是昏厥而不能醒,尚不足以丧命。 饮用了龙手婆婆苦心多年研制的“阴柳汁”这天下至阴之物后,方自调和。也使得龙涎之潜能遗留在他的体内,可百毒不侵。 二人谈聊半晌,便觉肚子好饿。红叶这时走进,说道:“婆婆饿了吗?可以用饭了!” 席上鸡蛋小鱼,青菜豆腐,红叶准备得极是丰盛。十三和婆婆看向她,那目光意味深长。红叶俏脸红晕,低头不语,默声吃饭。龙手婆婆瞧在眼中,只是微笑不语。 午后,红叶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床前,依着他的脚剪裁起来,口中说道:“你怎地连鞋子也?”不穿?“听她的话语,对他不但象长姐视弟,直有母亲一般慈爱温柔。 十三心中感激,诧异地:“问姐姐,你干吗待我这么?好我如何报答你。”红叶微微一笑,道:“做个鞋子,那又有什么好报答地。婆婆让我照顾你,我自然是要听地。”俩人的目光相接,见她笑眼盈盈,双颊晕红,虽然说得轻描淡写,脸上却已是又羞又喜。 十三叉开话题,问道:“姐姐,和婆婆一起很久了吗?”红叶不答,微微笑道:“你不用姐姐长姐姐短地,你有多大?” 十三茫然若失,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幼长在山林。父母早已不在,说来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红叶笑道:“那你还是叫我姐姐吧!按心住在这里,婆婆人很好地!”这几句话温柔体贴,令人安心且愉悦,与小芷的刁钻活泼全然不同,她有的是殷勤周至并且温柔平和。 十三出了一会儿神,笑道:“你如天天待我这般好,我便留下。”红叶沉吟不语,最后叹了口气道:“你休息吧!”说完转身出去。十三惴惴不安,生平开罪了她,暗子后悔失言,唐突了姐姐。 次日清晨,红叶来唤十三,龙手婆婆已在一块空地上等他了。十三心想:不知道,她要教我什么?红叶把他领道,就独自转身走了。 龙手婆婆这时开口道:“从今天起,我正式教你四式二十八招龙手!首先,教你入门的基础。”当下说了些蹿高扑低,挥手拿捏的法门。那十三对于蹿高扑低已然纯熟,龙手婆婆当下只是给他调整指点一二;当下牢牢记住挥手拿捏的诀窍,一时间不易领会,便自行琢磨练习。 第二日,龙手婆婆有传授他一些轻身提纵术。隔日十三便领悟贯通,就是时刻分寸拿捏的不是那么准确。龙手婆婆见他进步迅速,也是颇为高兴,于是翌日开始教他招式。这一天传授他十余招手法,让他一一记熟。十余便将“龙手”二十八招学全牢记,练的纯熟心意相通须待些时日,却非是一蹴可就。 十三天资聪颖,在龙手婆婆、红叶呵护下练习不辍,日有进境。于是,那龙手四式:拨云式、摘空式、穿雾式。练得日渐纯熟于心。一招一式拿捏得精微细准。 这一日练罢功夫,十三去找红叶,她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十三问道:“姐姐,你在做什么?”红叶道:“我在练习。” 十三看了一会儿道:“姐姐写的字真是好看,可惜我连你写的是什么也不识得!”红叶轻轻一笑,道:“你也想学?要我教你吗?” 十三灵机一动,道:“好啊!”红叶秀眉一挑,笑道“那好,现下我们就学。这都是婆婆教我的,我所知也是有限。”说着摊开书简,那是一卷什么经,十三心中好奇,也不多问,只是跟着诵读识字。至于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理会。 自此之后,他每日跟着红叶诵读经书,早晚向龙手婆婆学武,及练运气法门。红叶教他读书习字,不几日便将己之所学,传授得差不多了。十三本性聪慧,又喜欢和红叶相守,她教的记诵极速,一学便会。二人在一起耳鬓厮磨,有时虽言语不禁,却依旧能守之以礼。 这日下午,十三和红叶一起学了几段圣贤之书,辞出书房,俩人携手在山间闲走。忽见白雕在当空翩然,十三既惊且喜,叫道:“大白——!”以啸声相唤,将白雕呼唤而来。 此处原距珞雒寨并不是甚远,白雕念及十三,于空中翱翔而寻。此刻忽闻主人作唤,嘶唳一声自空中飞落,仿佛久未逢面的故友,甚是亲近。空中又传来几声雕唳,四头白雕于半空中相序飞来。 红叶见十三突然唤来五只大雕,心中既是惊异,又是欢喜,问道:“你在赶什么?它们,它们是哪里来地。”十三笑道:“它们是我养地,我是朋友。” 十三与五头白雕前呼后拥,振翅跳跃嬉闹了半晌。一人、五雕之间似有交流,十三道:“姐姐,我想走啦!”红叶心中一荡,问道:“你,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十三道:“我先去看小芷,她在到处找我。然后回我的家。朋友们都在想我。”红叶道:“小芷——,是那小丫头!”若有所思,寻觅脑海里残存的一丝记忆。 十三问道:“你知道她?”。叹了口气,红叶微笑道:“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你——喜欢她,是么?”十三笑道:“喜欢!我也喜欢你。” 红叶低声道:“你既然想离开,我自然不会拦你。需和婆婆讲一声才好!”十三道:“那你呐?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去?”红叶迟疑了一下,道:“我?我还需要照顾婆婆。我不会象你一样说走就走,甚么也不牵挂!无情无意! 十三见她脸色有异,握住她的手,道:“你怎么啦?”红叶又是欢喜,又是害羞,脸上一红,低声道:“你真心喜欢吗?十三盯着她,道:”我自然是真喜欢你。这个世界就你对我最好!“红叶本就晕红娇艳的脸变得烫热如火。 红叶嫣然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也满足了。”叹了一口气,又说:“你早晚都是要走地,总是要离开我!”十三笑道:“怎么会。我们永远也不分开。”红叶“嘤咛”一声,忽然伏在他的胸口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十三道:“怎么了?”红叶极是喜慰,道:“我自幼和婆婆在一起,从没有第二个人关心过我!”十三道:“自今日起,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负了姐姐。我永远疼惜红叶姐姐,决不让任何人欺负姐姐。永远不让姐姐离我半步。” 他自入人群以来,相熟的俩红颜完全不同:一个温柔周至、楚楚动人;一个活泼跳脱、刁钻可爱。红叶比起小芷,自然让十三着意感到温暖、因此对她也是更多的怜惜几分。 红叶心乱神迷,欢喜道:“我真是不好!”十三握住她的手,道:“不,你一直都是那么好。我心里早就喜欢你啦。”十三温柔道:“我们回去?”俩人携手而去,“五朵”白云紧随二人飞上飞下,煞是迷人! 二人来到龙手婆婆房内,但见她脸色阴沉,大异于往日,显然是伤心震怒至极。红叶心头一酸,温柔问道:“婆婆您怎么啦?”龙手婆婆见了二人,脸上阴云略释,道:“可哀,可恨,两个不争气的冤孽。十三!” “啊!”十三莫名其妙,应诺。龙手婆婆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十三迷惑喃喃道:“婆婆,你是婆婆啊?你问这是什么意思啊?”龙手婆婆继续道:“那南龙本是我的孙儿。只可惜窝主孙子和他的弟弟土龙就因为这个族长的位子一直不和!因此,老身才远避于此。哀——,哎——。”她说着摇头叹息。 龙手婆婆幽幽叹道:“我这俩孙儿如此争来斗去必定两败俱伤,亲者痛仇者快!让老身如何不心疼!若是老身出面,二人一定是面和心不和,实在令老身左右为难!” 十三听罢,心中明白,笑道:“这事容易,交给我就好啦。我定让这俩人化——化什么为伯。”红叶替他说道:“化干戈为玉帛!”两个人倒是可以心有灵犀。十三嘻嘻一笑道:“对,就是这样,化干戈为玉帛。请婆婆放心!” 龙手婆婆欣然点头,道:“好——,婆婆果然没有看错。”红叶看着十三怔怔无语,娇艳的脸上隐忧若现。十三瞧了红叶一眼,道:“婆婆,十三有个请求,还请婆婆应喏。”龙手婆婆浅浅一笑,道:“你若能够解决老身这多年痼疾,婆婆我无有不允!”呵呵笑道:“你可是要将我的叶儿带走?” 红叶双颊潮红,神情流荡,垂首不语。十三嘿嘿一笑,道“婆婆果然是了解我十三。聪慧无敌。”龙手婆婆叹道:“女大不中留。哼——,你少拍婆婆的马屁。想带走我的叶儿,露一手给婆婆瞧瞧!” 十三自幼长在山林之中,深知弱肉强食的道理。他本就野性十足,自不会客气。心想:我如何是婆婆的对手?必出奇招方能有效用。十三笑嘻嘻道:“婆婆小心了。” 龙手婆婆缓缓而动,她自然不是真的要出手伤十三,只是考究一下他的进境到地如何,能否交大任于厮。见十三话到手到,右手激扬,挟袖带风,攻向十三。 十三见她是“拨云式”中的一招“飞龙探爪”。十三知道这一招可守可攻,是攻守兼备的厉害手法。他虽然胸有成竹但也不敢大意。只见他不急不徐纵身轻盈掠过,避开此招。一老一少你一招我乱还一式,都是飘忽灵动的身法,这番游斗有惊无险,少年华发,却也是渐斗渐烈。 两个人各有个的优势,一个年轻手脚利落;一个招式纯熟,稳而不茫。再拆数招,十三忽然变换奇招,身形如游蛇般曳动以绝不可能之势攻出一招“龙蛇有变”,这是“穿雾式”中的一招。十三参悟摇竹之势,直取龙手婆婆右足。但见他身如游蛇,就象那在风中摇曳的细竹,任他前跌后摆,只脚根稳如生根,站立如丁,于不可能之处攻入。婆婆见之,脸上惊异心中欢喜。 龙手婆婆提身纵跃身形,毕竟是年事已高,在极危机之中以避巧招怪式!足下仍是慢了一点点,十三取鞋在手,立定身形,躬身道:“多谢婆婆成全。”龙手婆婆见之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后崽子,不错,不错。”十三给龙手婆婆着好鞋。婆婆点头道:“如此,把叶儿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十三道:“我这龙手学得可以吗!”龙手婆婆喜极,笑道:“婆婆有你承我衣钵,这龙手绝学可以发扬光大了。婆婆败了也欣慰。”婆婆爱惜的抚摩着十三的头发,说道:“你把叶儿带走吧!”十三喜笑颜开,说道:“谢婆婆,十三决不辜负婆婆大恩。” 这时,红叶扑进龙手婆婆的怀里,哭道:“婆婆,我舍不得你!”龙手婆婆也是心中酸涩,柔声道:“婆婆也舍不得你,去吧,总不能守婆婆一辈子!”红叶抽噎道:“我走了谁来照顾婆婆起居。不,我不走。”龙手婆婆心中极是安慰,道:“放心吧,寨子里会有人来照顾老身地。好好去吧。婆婆真是没有白疼你。”爱抚着她的脸庞。 十三大是喜悦,朗声道:“婆婆,我会再回来看您的!”龙手婆婆笑眯眯道:“去吧!不必挂怀我老太婆!”红叶微感羞涩,脸上一红,转过身走到十三近前,心中茫然前路飘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是悲是苦,是席是忧。 十三携着她的手,道:“婆婆,再见!”话声犹在,身形飘转,如风而去。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红叶凝神嗔道:“你怎地当真与婆婆动手,太过无礼!”十三揽过她那一搦细腰,搂抱的紧了一紧,道:“你是我的,我自然要争。再说,那是婆婆考究我的武功到底如何。我自然要动手。不然怎么知道我的功夫怎样?能不能当大事。” 红叶面色白皙,极易脸红,给他一说,登时羞涩得颜若枫叶。她娇嗔道:“哪个是你的,你好强蛮无礼。”人却已痴痴依偎在怀。 十三呼啸一声,唤起白雕,下了“莲心山”向前骋去。这一口气狂奔,一个多时辰出了数十里。俩人停下来休息一阵,但闻雕唳声声,十三仰头看时,五头白雕业盘旋扑落。十三揽国它们的头,以传彼意,说道:你们回归巢林,唤上长臂、豹儿,并猴子们到珞雒寨前见我。我好想他们。 也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 五雕鸣唳而去,如是五朵白云飘散天际而终。 此处,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一路走过风物佳盛,美景罕见。信步而行,见那路旁仙鹤三二,白鹿成群,松鼠小兔也是见人不惊。 红叶笑颜如花,柔声道:“此处真是好美,罕见的不世之地!”十三听她之言,笑道:“你喜欢这里,我们便在这里结庐而住可好?”红叶低声说道:“你又何必问?我你想怎么样,我就全都随你。”靠在他的胸前,醺醺如痴,握住他的手问道:“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知道你肯不肯应允?” 十三听她如此缠绵的细语莺莺,点头道:“我当然允你!你要我答应甚么?”红叶浅浅笑道:“此间事事万变,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不可仪离开我身边!”十三望着天边,说道:“我岂不是早已经应了你!便是天塌地陷,我也不离开你地。” 二人一时无话,默坐了半晌,红叶说道:“我们尽快?走吧赶到珞雒寨才好!”于是俩人又重上路。 不多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寨前,只见五头白雕已在树桠间歇候,一头瘦豹蹲坐仰钭翘望。它的身旁是无数小猴,只有一猴如鹤立鸡群,手臂长可及地。 那瘦豹远远的瞅见十三携红叶而来,一声嘶吼,众兽如惊而动,向十三扑奔过去。豹儿的速度奇快如电当先扑倒十三,一人一兽滚翻在地,状极亲昵。众兽围住他,和十三一番亲热!只看得红叶惊喜交集。 忽然,从寨内传来喝骂喧哗,兵刃撞击之声。十三诧愕间,粗大木制城门墙上一声呼哨,寨门便欲合并关上。十三呼喝一声,当先扑去,红叶、群兽紧随其后。那守门之人见如此阵仗,吓得掉头就逃。 十三反手一抄,揽过红叶,向前急速飘忽而进。豹子、猴子们也纵跳奇速,不落其后。但见寨中空地之上有千百人形成对阵之势,场中大小俩人争斗正烈。 众人看得正酣,忽然见到十三一伙闯来,单只十三、红叶二人并不足奇。犹见豹子、和猴群紧随其后,无不相顾愕然。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退避让开一处颇大的空地来。十三带领红叶和众兽近前站立。豹子、猴子们紧凑着十三瞪目而蹲,并不四散盲动。 十三细看场中,但见一高一矮两个人,一个赤面怪眼,手握点钢枪;另一个白脸圆润,身粗短小,手持两柄薄如纸、白如霜的短刀。 那赤面怪眼者,正是赤练枪神红孩儿。他自那日铁枪山一别,急急追赶南龙不成,便在江湖中流荡打听南龙的下落。 这一日,红孩儿见始终没有南龙的消息,便想:师傅也许早已经回家了。我不如追到他家,看他还躲得过否? 于是,他一路打探而来。进入滇南之地,珞雒寨自然不难寻找。 红孩儿催马正赶路,山坡之上两个梳着奇异法式的小姑娘,正哼着山歌瞅着他。她们的歌声比风轻柔,人比花还美丽娇嫩。见到红孩儿骑马端枪而来,她们忽然住口不唱,一起瞪大眼睛,抽剑在手,盯着他。幸好红孩儿赤红的脸儿,不怕女孩子盯着看。因为他的脸即使红了也根本看不出来。 “喂,你这人是赶什么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他问:“你是中原人?”红孩儿问道:“呔!小丫头,你可知道前面便是珞雒寨吗?” 那小姑娘眼睛瞪得更大,道:“这地方不是你该来地。快走吧?”红孩儿微蹙其眉,道:“小丫头,怎地可以这么凶?我是来找我师傅南龙地。不管怎么样我远来是客。你们怎可如此无礼。实在可恶。” 另一个小女孩圆圆的脸,看上去即温柔又甜蜜,笑起来更见迷人。只见她甜甜一笑,道:“哥哥,既然远道而来,那就下马休息罢!”她脸上堆满微 六 龙手乍现 但见,哈尼王与那土龙截然不同,他黑袍长发,瘦削身材,惨白阴桀的脸孔上不带一丝生人气息;土龙则粗胖短小,黑里透亮的面庞带着精悍。 哈尼王僵直而立,白惨惨的丑脸上眼眶深陷,绿光闪烁,若非是青天白日,真令人忧心他是幽冥冤魂。即使如此 ,这副长相也足令人毛骨肃然。他突然发出一丝残忍的冷笑,更凭添了他阴狠暴桀,凶恶狠霸的气息。 红孩儿陡见对手如此形状凶恶,不由倒吸一口气。 突地一声怪笑,阴森冰冷。但见黑影形若鬼魅,足不沾地随风飘然掠过,红孩儿惊骇之余想躲已经不及,只听他一声闷哼,身躯已经抱臂飞闪,鲜血顺着手指缝涌流而出。他着实料不到哈尼王出手竟然是如此之快。他不但出手如电,而且身动如风,红孩儿仅觉阴冷刺骨的气逼压而至,心中一惊,飞身想退,已然是晚了,左臂中剑,胸前也受了一掌。 哈尼王剑花一闪,斩向红孩儿咽颈。“手下留情——。这不干他的事。”“住手!”。一人抢步而上,手爪探出直取他的后脑。 哈尼王怒哼一声,反手回剑。“啪”的一声,搁开一粒飞石。顺剑一削,身形一晃迎向那袭击的人。那人激进暴退,见红孩儿无险便即退开。这一近一退,收发自如,似清风拂掠而过。 那句“手下留情。这不干他的事。”是龙夫人说地。而那句“住手。”和那粒石子则是天石所发。那抢出援手之人自然就是十三。但见他恍若无事一般,笑嘻嘻的看着哈尼王。 龙夫人看了一眼红孩的伤势,见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吩咐道:“抬他下去休息。给他上金创药。”立即有两个族丁架起他。虽然他口中依然叫着:“我没事!”还是被抬了下去。 这时,土龙扬声厉喝:“是龙手。你是何人门下?怎地会施龙手绝学。”十三眼见红孩儿命丧在哈尼王剑下,不及细想,急攻一招“暴龙飞爪”,想迫使他回手自救,无暇再施辣手。 虽然,他这一招在天石石子之后,已经是多此一举。还是让土龙看了出来。 十三见一招就让土龙看破他的路数,笑道:“好眼力。给我这招‘龙手’一点情面,请双方就此罢斗如何?” 哈尼王阴恻恻的一笑,道:“好一个和事老,你以为自己是谁?公平老祖吗?”他哼了一声,继续道:“背后偷袭的小人。卑鄙无耻,卑鄙无耻的小人!” 十三呵呵一笑,道:“情非得以!还请勿怪。” 这时,两个矮胖的老者走到哈尼王背后,悄声嘀咕了几句。正是那日在山林中袭击小芷的丑陋老妪和那山羊胡的老头。 哈尼王上下打量十三,说道:“既然你这么不知死活的喜欢强出头。嘿嘿!老夫就成全你。我倒看你有什么本事多管闲事?” 十三道:“你如此逞强抖恶,着实不是什么好事,无益于你。不如听我良言!和睦相处。快快下山去吧。——”哈尼王开口喝叱,暴怒道:“你是什么人?仗了谁的势?黄口小儿,先吃我一剑,尝尝滋味。”见他一个乳毛未褪净,稚气未脱的少年在这儿教训于他,直气得他横眉倒立。 哈尼王厉声喝骂,就欲仗剑动手。那俩老者上前一步,说道:“让我们来。”哈尼王怫然道:“杀了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泰善不必留情。”这老者原来是哈尼王左膀右臂,叫泰善。那老妪是他老婆子,名唤:囡婆。 看那泰善俩人同时向十三逼近。十三呵呵一笑道:“两位,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哼,上一次让你跑了。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囡婆阴狠道:“你准备好了吗?” 十三抿嘴一笑,道:“上一次你有意放过我。我十三感激不尽。这一次,咱们过得去就行。做作样子吗,不必那么认真?啊!”泰善怒喝:“你胡说什么?”挥拳击来。他生怕十三的话,惹起哈尼王的疑心。那一次失手,原本就让哈尼王十分不满,怀疑他有二心。 十三不慌不忙,闪身躲开,反手一拨一带。泰善那胖矮的身躯,立刻挡到身前,囡婆那记掌险些没打在他的身上。她连忙收势。十三踅步回转,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囡婆老脸羞臊得通红。 泰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十三又是一踅身,“啪啪”两声脆响,一反一正两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以他的身份竟然当众被打了两记耳光,那真是奇耻大辱,又惊又怒,大骂道:“好你个小畜牲。”伸出手向十三抓来。那知十三又是一踅,掠身来到他的身后,“去你的吧!”一脚踹在他的后腰。泰善身形不稳,向前扑去。正好和囡婆撞个满怀。 十三哈哈一笑,道:“你们青天白日的这样可不好,啊!”他踅来踅去的,把俩人好一场戏弄。 “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哈尼王声止剑到,出手又快又狠,一剑对准十三前胸搠制。 十三大叫一声,跃身而起,反向翻了一个筋斗。休看他这一下举止滑稽可笑,在他双脚腾空之际,右脚闪电般足尖一点,踢向哈尼王的顶门要穴。 哈尼王估计不到十三竟然可以有如此奇妙招数,只好撤招一挥,反削他的背心。十三左手虚晃,右手蓦然伸出,向他的面门抓下。 那哈尼王在滇南剑法十分有名气 ,近年来又有异遇,此次自信满满而来。虽然他知道天石剑法非凡,枪剑双绝的他不可小视,但毕竟他已是年迈力衰,所谓拳怕少壮,也没什么可顾忌。不想,突然间又出来个少年高手——十三,这却是他始料不及。他见十三手爪递到面门,寒光一闪,手中剑削转。十三手臂急缩,认识不及,飒气横扫,他只觉手臂凉丝的,衣袖已经被利剑划了一个口子。 红叶见十三受挫,娇声喝道:“穿雾式!”他心中卜卜乱跳,不免为他心急。 哈尼王长剑晃动,剑锋成弧来势似乎不急,但剑气笼罩之处极广。十三使出一招“无孔不入”,正是“穿雾式”中的一招。手指于剑气笼罩之中穿入,直至他的面门。 十三得红叶提醒,龙手使将出来威力立现,颇见效用。 龙夫人见十三空手如白刃,竟然能穿过哈尼王的剑屏,不仅又惊又喜。土龙见势却是又惊又怒,心想:这小娃娃竟然能将龙手使得如此威力,当真匪夷所思,看来“龙手”果然是一门绝学。 哈尼王眼见抓向面门的那只手爪,也不仅大惊,他也是久经阵仗,临危不乱,足不点地退身跃开。十三也不追击,斜睨而视。那意思:哈尼王,你也不怎么样吗? 看他神情,只气得哈尼王暴跳如雷。哈尼王神色陡变,白惨惨的脸庞更加骇人,挺剑刺出,分向十三双肋搠来。他这一招叫做“玉剑穿云”是他的绝学,索命三绝剑之一。但见这一剑,飒气如虹,旁敲侧击,若非对手以兵刃硬接强挡,必死无疑。 再看十三轻啸一声,劲蓄中指,直待他剑势递近,蓦然出指一点剑脊,将它荡开。 众兽闻十三啸吼,啼吼站立蓄势而动,猛恶狰狞。十三摆摆手,示意它们不要动。 一瞬间,哈尼王万念俱灰。只觉得数十年来的苦连,而今让一个雏子少年空手荡开他的绝学,缓缓言道:“罢,罢,罢。”称雄之心如幻梦轻烟,转瞬而空。他一时间斜眼向土龙看去,以示求救。 那土龙眼见情势如此,总不能如此尴尬收场,当即上前几步,大声道:“小娃娃,你是何人门下,管我龙家之事,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他见十三空手打败哈尼王,竟然举重若轻,不禁大为惊异。自己如果和哈尼王交手恐怕也未必是他的敌手。看来这个十三不可小视,非同小可!事已至此,又不能就此示弱离去! 红叶飘然近前,美目一闪,说道:“土龙,你联合外人借南龙尊主不在,偷袭弱小,这事人人管得。”土龙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在这说话,你是找死!小子,你那‘龙手’是从何处偷学地?” 十三奇道:“偷学?我干吗要偷学!” 红叶笑道:“他是婆婆的弟子!” 十三道:“是啊!那是婆婆传授我地。是啊?土龙!说来你还比我小一辈呐?对吧。”十三自从和红叶一起读了圣贤之道,也知道了若干长幼之仪。 土龙哈哈狂笑,道:“哼——,既然你偷学龙手,那就百死有余。”他向众人冷冷扫视一眼,心想:果然是那老太婆偏心,派这么个小兔崽子来帮他。 红叶心中一惊,谈了一口气,道:“土龙,他是真的婆婆亲自所授。她老人家实在——”“贱人,你给我闭嘴。”土龙大怒,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这样说话。” 十三怒道:“怎么?说话都不让吗?我偏说,就说。死土龙,你又能怎么样?你犯上,我就要教训你。我就说了,你又能怎么样?”土龙哈哈狂笑,道:“犯上?南尊原本就是我地,应该是我的。我已经忍了这么久。现在南龙死了,难道我就不该回来。珞雒寨难到是她的吗?” “你说什么?”龙夫人大惊,重复问道:“你说什么?南龙他,他怎么啦?你说南龙他怎么啦?她业已欺身而上,随时都会出手。” 土龙森然道:“南龙死了!他已经死了。南龙死在太斗枪下。这已经是轰动武林的事。怎么?你回不知道吗。”说罢,土龙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龙夫人心中大震,怔怔的站在当场,僵立不动。天石赫然跳出,不禁须发颤抖,眼中闪着凶光。 红叶上前扶住龙夫人,柔声道:“龙夫人,你怎么样。土龙的话您怎么可以相信。江湖谣传,怎可以相信呐?”龙夫人凄然欲绝,点点头。 红叶转头恨恨地道:“十三,好好教训他。太可恨啦!” 十三道:“好啦!” 十三转过身,晃了晃肩,笑道:“小土豆,红叶姐姐让我教训你。”土龙不怒反笑,道:“啊,好啊!”转身对儿子,道:“豆豆双龙阵!”兜兜龙飞身跃出,高声道:“喂,小狮子头,你趁早认输。我父子的豆豆双龙阵可不是好相遇地。”兜兜龙将长枪交与土龙,自己取出一对薄刀。土龙一人应战实在没有把握,只得用上俩父子同心协力的双龙阵以作抗衡。此时、此景,土龙实不敢冒险,小视对手。 父子俩人站在一处,十三瞅着二人,着实好笑。但见他两人长得颇象,两个脑袋仿佛一大一小两个麻土豆,五官组在一起奇仇无比,偏偏都是奇异绝伦的发型,更见是一队父子活宝。兜兜龙人小而且精巧,虽然同样的丑,但看上去却比土龙让人瞧着舒服得多。 十三一见二人相貌,哈哈笑道:“豆豆双龙阵?道也贴切,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名目,要不要听?”兜兜龙好奇道:“讲来听听!甚么好名称?”十三笑道:“土豆虫虫阵。如何?” 土龙并不生气,喝道:“双龙阵!”兜兜龙不待声落,跃上父亲肩头,道:“住口!!去死吧!”土龙又喝道:“你可要取一件兵刃?别说我们父子不仗义。” 十三于各种兵器也不精通,心想:我还是用龙手对付为上。转过头看了一眼红叶,说道:“对付你们这小小的土豆虫虫阵,也用不上什么兵器!来吧!”红叶关心之下,见十三一眼瞅来,心中甚喜。 土龙长枪一挥当先搠出。兜兜龙所后发招。 十三料想二人联手必定极不好斗,他手臂再长也长不过那土龙手中的枪身。何况攻到近前又有兜兜龙手中的两柄柳叶薄刀挥撒如风,上护其身下护其父。俩人此攻彼援,你长我短,招数千变万化巧妙无匹。 这一番拼斗,人人看得是怦然心动。 只见土龙父子二人,长枪远攻“嗤嗤”带飒,枪锋挟风其势更涨,兜兜龙双刀挥皮成风,刀光闪闪步步稳逼片片寒霜劈头盖连。十三龙手四式绵绵不绝,提身纵跃,双手上下翻飞,手法劲道、方向部位稳捷兼备。便如数十年苦练潜修一般。 饶是如此,十三每出一招,仍然被逼得倒退一步,方能够自保。在场千余人的目光,都看得出谁强谁弱,显然优劣之势已判。 天石、龙夫人见眼前情形,不仅暗自心惊,心中已感惭愧,虚活了几十年,今番若是自己在场,只怕早已不敌。如果十三因此而死,自己等人不免这辈子都要内疚于心。暗自思量,这豆豆双龙阵该怎地破解。 红叶自十三下场一直为他担心,心中只怕比他还要紧张,这时到了紧要关口,不禁失口惊呼。 十三越斗越是心中茫然,待听到红叶惊呼出声,一瞥之下见她神色惊恐,心道:红叶姐姐对我倒也真是!好我若干大他们不过,送了性命那也罢了。弱国饶得姐姐伤心,那却万万不可。 要解龙夫人之危尚且不能,使得土龙服服帖贴的听话那更加谈不上了。十三无奈,长谈一声:“婆婆,我要失言啦。”,他也只有苦苦支撑。 双方稽斗,最忌分心。父子二人见十三已经无力反击,但却始终伤他不到。陡然加紧攻击,土龙拧枪刺到,十三闪身相避,兜兜龙伏好后招挥到疾斩。 十三弯腰探手,抓向土龙心口。兜兜龙顺手防护,土龙跟上一招,劲力急猛,招数亦是狠毒,直要置十三于死地。显然,土龙已经狠下杀手,饶是兜兜龙人小,心地良善,始终留有余地。 十三想不出破解法门所在,只有环绕这土龙父子踅转身形。左一圈,右一圈,驱前趋后施展轻身之便,如一阵风在他们身前身后转绕不停。 他踅转了也不止的有多少圈,体内一股真气若有若无却是绵绵不绝,身体也变的更加的轻飘灵动。那龙手婆婆所传授的提气纵身法门,果然有效用。他那常常饮食的仙桃,龙胆的神奇潜质,此刻业已显现无疑。 土龙父子这一套豆豆双龙阵,也是演练不久,但威力却是非同凡响。一如闪电奔袭,快似流星划空;一如雪片分飞,让人眼花缭乱。二人来去自如,前后上下袭挡,不给十三丝毫空挡。 土龙心下颇不是滋味,以他的身份,父子二人联手对阵一个无名后辈,当真是汗颜无地自容。若不是哈尼王失利在前,无人敢小视十三龙手功夫。那土龙当真是无法自处。 然则,土龙毕竟是身经百战,斗得越是久,他也越是不敢懈怠,却是丝毫不见焦躁,沉住气决不贪心冒进。 红叶忧心如焚,见十三久无反弹之力,心下着急,问龙夫人道:“夫人,这豆豆双龙阵可有破解之法吗?”龙夫人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是他们父子新近才研究的阵法,他们父子招数虽然不是那么娴熟,但是攻守个人有序,一时之间却也是不易破解。” 又过了半晌,龙夫人絮叨:“枪走如电,刀法如风,这一长一短,刀枪并举确实凌厉!啊——,刀枪合壁,威力就在他们的兵器之上,远可攻近可守。如果,他们没有了这两样优势,那他们父子将一无是处。” 红叶心细如发,加之她聪颖过人,立即领悟,朗声道:“十三,夺他兵器。”她声音清脆,以丹田之气吐出。 其言轻柔如风,直入十三耳中,听得清清楚楚,心想:不错。他们长可远攻,短可近守。我断然没有施展的优势,龙手威力再强也必败无疑。我怎地没有想透这一节,当真是昏了头了。其实,十三全力以赴,守尚不能自顾,哪里还有闲暇想那么多。土龙俩人自然也听到红叶所喊,心下更加着意。十三一时之间也没有好办法将对手兵器撤下,心中盘算:怎么才能夺下他的兵刃呐? 正自茫然无主张,红叶有叫道:“摘空式!”。十三猛然省悟,红叶一言点醒梦中人。 这龙手实在是形意中极高明精奥的功夫,十三虽然把龙手四式二十八招练的精熟于心,但是他从未与人交手过招,应变临敌实在是没有半点经验。然则,即使你拥有再强的武功,临地应变的能力却不是天生就有的,那是阅历,是需要时间的积累地。因此,十三所学龙手未尽其用,才被土龙父子逼得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十三毕竟是机灵无比,实在是个练武的奇材,红叶每点醒一句都正中窃要,他一旦领悟,龙手的威力立见效应。每一招在什么时候使将出来,十三有了参悟,对“龙手”立增信心。 当即他左手虚引,右手龙爪掠过枪杆直击不回。他这一抓去势奇迅,土龙一招还没使老,已觉不妙,急忙回枪来挡。兜兜龙双刀这时业已攻至。 十三试了几招,几次得手。这几招之后他就更加得心应手。龙夫人惊喜交集,红叶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 土龙把枪一搠,迫退十三,叫道:“猴崽子,去死吧!”脸色铁青,厉声道:“兜兜,‘寒霜飞渡’。”话音刚落,拧枪直指十三胸口。同时,兜兜龙踏枪而至,薄刀挥洒,寒光闪闪,劈头削脸,笼罩住十三的头脸。 十三侧身回收,左右双手撰出她的双刀。“两面三刀!”土龙又道。第二招攻来。但见兜兜龙轻飘飘的一个飞踅,转到十三身后,唰唰三刀。土龙更见狠辣,横扫千军,枪尖直扫他的咽喉、两肩要穴。 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咋舌不已。 十三也不禁心中喝彩,突见他猿臂舒展,挥洒淋漓,手走龙蛇,正是一招“千手飞龙”出招不依章法,大胆至极。 众人不禁骇异,再看土龙父子二儿女,一怔在当场,手中双刀兀自不知踪影;一个毕竟阅历老到,手中枪被一股大力掷出,立即手掌一翻,拂推而至,掌力也不可小视。 十三刚健婀娜,顾盼生辉,双手凌空,一招“抚手穿云”,乃是“穿雾式”中的一招。手指秀逸拂凌,在土龙胸口击了一掌,随即掠后。 土龙后退数步,也是呆立无言。此刻心如沉水,面似死灰,说道:“今日领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他丢下一句场面话,踅身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去。余人也都怏怏无光而去。 此时,珞雒寨上上下下欢声雷动,都为这场胜利高呼庆祝! 当下寨中整束杯盘,大开筵席。十三今日为寨子立下奇功,无不对他刮目相看。十三、红叶本无意这贪天之功,但见众人喜笑颜开,却也得意非凡,极是高兴。 龙夫人对二人极尽欢欣,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多是龙手婆婆近况任何。 族人纷纷劝酒,放杯畅饮,十三也是来者不拒,一一对饮。那天石虽有不快,但是人人高兴他也不便扫他人之愉。 这一日,珞雒寨中不知放翻了多少猪羊鹿獾,饮干了多少琼浆玉液。 酒足饭饱,众族丁三三二二散去。 翌日,红叶一早见到龙夫人,见他脸有隐忧,虽然极尽欢颜,仍逃不过红叶的眼睛。她问道:“夫人,还有什么难言之隐?”龙夫人真情流露,柔声道:“昨日万幸有你和十三相助。免于众人受难——” 红叶本就心思细腻,见龙夫人欲言又止。而夫人如此诚恳温柔的对自己,不犹大为感动,胸口热血上涌,禁不住泪眼荧荧,抽噎道:“龙夫人,谢谢您能如此看重红叶。” 须知,红叶在龙家九族中之是个小丫头,论身份地位只是个下人,奴仆贱役。眼见龙夫人眼神中充满怜爱,自然心中大为感动。红叶原本就是心地慈善,温良的一个人。她心中对十三的爱恋又凭添了十分、百分、万分。 这时十三走来,他先去看了他的朋友们——豹子、猴子啊。十三呵呵笑道:“龙夫人!小芷哪里去啦?怎么不见她。” 龙夫人见提起小芷,不仅又是神伤,道:“芷儿,她去寻找她的爹爹去了?” 红叶问道:“出什么事啦吗?” 龙夫人悠然谈了一口气,说:“前些日子江南三友,来到寨子,他们说了一些铁枪山发生的事!”红叶安慰道:“龙夫人放心,南尊不会有事?” 龙夫人不无隐忧,道:“但愿如你所说!”十三道:“我去找小芷!”红叶点头。其实,在她的心里也明白,土龙说的事也许可信,也之能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安慰夫人啦! 龙夫人见十三愿去,甚是安慰,大喜道:“也!好有那么相助,我也就放心啦!” 原来,那日龙手婆婆把十三悄悄抱走,小芷坐立不安,立即分派人手四处寻找。一拨一拨的人派出去皆是失望而回,十三音信杳无。 小芷在寨中哭闹不休,龙夫人无奈只好派人陪小芷出寨去找。说也奇怪,一个偌大的人竟然青天白日从珞雒寨丢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日,小芷万般无奈下,回归珞雒寨!龙夫人早已派人在寨门前守侯,见了小芷便道:“小姐,你可回来啦!” 小芷惊喜,以为十三已经找到了,说道:“十三回来了吗?” 族丁回报道:“不是,是尊主的什么朋友来了?”几乎是跑进大厅,小芷又叫又嚷道:“是爹爹回来啦吗?娘,娘!” 龙夫人拉过她的手,笑道:“快来,见过你爹爹的好友。三友前辈!”小芷给三友见礼,说道:“三位前辈,侄女有礼了!” 梅扶起小芷,嫣然道:“免了,小芷都长这么大啦越发的标致秀气,出落成小美人了!” 小芷幼年时见过三友,此时哪里还会记得。听她称赞于己,不由得面颊绯红,脸皮发热。眼前少妇面含微笑,浑不减昔日端丽,但见她蛾眉弯弯,悬胆鼻微微上翘,脸如白玉,艳若梅花,一袭淡绿衫子,映着项颈上那串珍珠,发出淡淡光润,更见淡雅清丽。 再看竹:儒雅丰神,举首投足之间,蕴有一股秀逸非凡的书卷气。松却也是一般的清瘦,嬉笑欢眼,一身青袍汉服。 待江南三友重新坐定,龙夫人又简短的把铁枪山的事讲述了一遍,叹气道:“不知道你爹他现在怎么洋啦?着实让人担心。”小芷问龙夫人,说道:“双龙师兄呐?”龙夫人说道:“他们兄弟俩已经出寨,去铁枪山啦!!” 小芷道:“铁枪山?” 龙夫人道:“眼下,也只有从铁枪山入手,探询太斗,引出你父亲的下落。”说着叹了一口气。 小芷道:“那,我们怎么办?”龙夫人微一沉吟,说道:“眼前之际,只有找你舅舅,枪霸!” 江南三友互视一眼,松道:“断臂枪霸?!哦!也许只有他可以和太斗一敌!”龙夫人为难道:“可是?——”小芷明白龙夫人的为难之处,说道:“我去!”龙夫人点头,道:“山寨不可一日无主,无只怕——!” 梅正色道:“龙家姐姐放心,我三人与小芷同去!”龙夫人心想:眼前之际也只有如此。便道:“有劳三位,大恩容小女子他日再报答。” 江南三友异口同声道:“龙夫人不必客气!” 次日一早,小芷与江南三友携小脚丫一行五人。那石子也要一起,被龙夫人挽留。五人辞别龙夫人,够奔霸王庄。 五人五骑行走迅速,一路催马只不过半日已出百里。骄阳似火,天气热了起来,行了又有一个时辰,眼前一处茅草酒屋。 酒铺地处偏远,客人不多。一见酒铺松的眼睛立刻亮了,说道:“这里有酒喝?我们休息一下,避避暑。”竹欣然道:“这地方看起来很雅致!”这里的确雅致,小河弯弯,绿柳遮阳。酒桌就摆在外面的柳荫下,旁边还有几株几欲怒放的花卉。 伙计已经走了过来,是个粗手粗脚的乡下汉子,直眉冷眼地。 松问道:“有什么野味先上着?再来四斤竹叶青!”伙计瞪了他遗言,冷冷的说道:“什么青的没有,这里只有自酿的老酒!”竹眼波流动,说道:“也好!有酒就行。” 梅眼望那伙计的背影,说道:“这伙计不一般!”竹笑道:“我们不要惹麻烦。吃完赶紧上路!”那伙计端着酒菜送过来,冷冷道 七 飞狐双刹 水引、酒虫,就象一个人和他的影子一样不能分离,这名字在十年前,听到的人就象看到一把寒光淋漓的出鞘的剑,冷的让人不寒而栗。他们从来不想什么善,什么是恶,更不会在乎谁对谁错,他们自己也不知有多少亡魂丧生在他俩的手中,只要喜欢,他们就会去做,从不知什么叫后果。此刻,他的身上再也见不到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锐气,那样子真不过是人如其名,抱着酒坛就放赖的酒鬼,真真是名副其实的水引酒虫。 酒虫没有被灌醉,有谁会见到他喝醉,即使泡在酒缸里三天三夜,只要他肯爬出来,只怕也仅仅是七分醉,三分醒。他已经走了,水引当然也一起走了。 江南三友一行五人,也离开那里,继续上马前行。 竹脸上固有的几分笑意,说道:“水引酒虫!两个怪人有重现江湖,当真不可思议。他们仿佛失去了昔日的风采,平淡了许多。”梅笑道:“人都是会变的,有的变淡雅,有的则愈加庸俗。”松慨叹道:“世事本无常,善恶往往只在人的一念之间。”说着,大摇其头,“别看他们表面平和,再钝的剑他也是剑,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地。” 松的神色更沉重,凝视远方,忽然道:“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愈发的神秘莫测?江湖恐怕又要多事了。” 小芷听得问题一大堆,茫然不解的问:“你们说的是那个粗手粗脚的伙计吗,还是那个酒鬼?他们有什么特别?”这样一个秀气的美人儿,小小年纪如何知道,那平平常常的伙计和酒鬼,乃是一代煞星。当年比他父亲——南龙的名字还响亮的多。 松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还是快赶路吧!办正事要紧。” 霸王庄看不出有什么霸气,倒有几分土气。 庄前一片空地,一座亭阁,遥对山坡漫山遍野的花草。枪霸的三个弟子正在对练,这里就是演武场。大弟子行龙,二弟子清流,三弟子行虎,三人见五骑奔驰而来,立即停顿凝视。 但见行龙,玉面朱唇,双眉如剑,两目若星,拄枪而立更有一种潇洒脱俗,风度翩翩的气概。细细注视来者,见小芷夹在其中,不禁又惊又喜,呼道:“小芷妹妹,怎么是你!”迎上去接她下马。 终于到了,小芷心中开心,慧心微笑道:“行龙哥哥。”再看他身边的清流,不但人美,风姿也美,一身窄窄的衣裙,衬得她苗条的身姿更婀娜多姿。一双媚而有威的凤眼席笑盈盈,手中一柄精光四射的宝剑。行虎最是开心,咧着嘴叫道:“小芷妹妹,我好想你!”那样子一看便知,是一个既痴且呆的傻小子。小芷和清流最是谈得来,笑道:“清流姐姐,你越来越楚楚动人啦!”清流白皙的脸上一红,娇嗔道:“小芷,还是爱拿我取笑!” 行虎凑到近前,嬉笑道:“小芷妹妹,你怎么不理我?我可想你啦!” 小芷也不理睬,转身介绍道:“这三位是江南三友,松竹梅三位前辈!”行龙一抱拳:“原来是江南三友大驾莅临,有失远迎,恕罪一二。”清流也见了礼,行虎却似视而不见,只缠在小芷身边问东问西的掺拌不清。 松哈哈一笑,爽朗道:“三位小友好功夫,真是名师出高徒!”竹缓缓笑道:“冒昧捣扰,还请恕罪。”小芷:“问道”舅舅可在?“行龙答道:”师父正在庄内。“他瞄了瞄竹,心想:这竹果然丰雅俊秀,比之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与梅确实天仙美眷,可以与我和清流妹妹媲美。不由自主的瞟了清流一眼,心中既甜且美。 枪霸这时已迎出庄门,粗犷的笑声传出百里,道:“芷儿,可是你吗?” 但见枪霸高大魁伟,虽只有一臂,依然英气逼人。小芷明亮的眼睛中,带着泪花,有着一种很奇特的表情,娇声叫道:“舅舅。我好想你,你怎么也不去看我?” 枪霸的亲生女儿长年随凤凰山主学艺,不在身边,小芷活波乖巧,他视如己出,犹为疼爱。“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都是大孩子了。”她哼了一声,撒娇的捶着枪霸,枪霸给他摸了一抹 眼泪,道:“你母亲好吧!” 小芷点点头,又摇摇头。 枪霸为笑道:“小女孩家,真没办法!三友请勿见怪!”松心中即使欢悦,笑道:“客气。”表现的极为惊叹“霸王之威犹胜当年,老夫佩服。相较之下老夫一把年纪可是白活了!” 枪霸大笑道:“您可是老而不僵,老骥伏枥,今非昔比啊!”俩人哈哈大笑,枪霸有道:“请亭中就座。”众人在亭中坐好,枪霸命人端上凉茶,以解暑气。 松开口道:“南龙兄之事,可有耳闻?”枪霸幽幽一笑,“略有耳闻,这等江湖传闻,可信否?” 竹目光闪动,朗声道:“江湖传闻确有之过甚,不过我父子三人,承南龙兄所邀,亲眼目睹太斗乳子战败枪神取胜,若非亲历实是不敢相信。”梅点头,也表示不可思议。 小芷听之有点不安,漆黑的头发清泉般垂散双肩,轻轻道:“舅舅,——”枪霸柔声道:“芷儿放心,你父不会有任何事。”小芷紧紧鼻子,美丽的眼睛里露出了感激的泪珠。 梅道:“有枪霸出力,事情就好了。”枪霸粗犷的一笑 :“南龙之事,我自当义不容辞,竭尽全力。” 竹冷冷道:“江湖怪事层出不穷,难以琢磨。”说着大摇其头。松道:“水引酒虫这二人就算不是江湖中最孤僻古怪的一对,现在忽然在这里出现也是十分难以琢磨。”梅道:“这一对刹星,一向在北疆出没?”竹点头,“他们多年不现江湖,此刻重出,不知道有什么古怪?” 枪霸叹了一口气,微笑道:“水引酒虫又现江湖?”竹言道:“就是前几日,我们又见到他们。” 枪霸眯眼道:“江湖险滩,本就是多是非。多一件不多,少一事不少!”随即道:“我们明日赶奔铁枪山。”他嘴里虽然说的轻松满不在乎,心里确实忍不住打鼓。 行虎抢着道:“我也同师父去。”眼睛却盯着小芷。枪霸道:“师父一人足矣!”行虎道:“我为师父牵马,也好。”枪霸没有再阻拦,“行龙,清流你二人留守庄内,小心在意。”行龙,清流原本也想跟师父闯江湖,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到被那傻小子抢先了,只好点头答应:“是,请师父放心。” 一行人进庄休息一夜,次日众人起程直奔铁枪山。 一路之上快马加鞭,由益州经过,直走长安到幽州,又赶了十几日才到了铁枪山下。 铁枪山,依旧;铁枪门,却已无昔日风采! 行虎乍见铁枪山,立即用力摇起头,道:“这就是铁枪山?江湖神话?”那神情大有不屑之色。 铁枪门,大门虚掩,却不见一人,也不闻鸟兽声。竹感叹道:“昔日何等风流!枪神?啊枪神?”松苦笑道:“世事多变,名利本就是过眼烟云。”梅感叹道:“月前之事犹在眼前,而今却变得这般萧索!” 小芷忍不住问道:“我们怎么办?”他毕竟是江湖经验少,遇事便全无主张。行虎抢着说道:“芷妹放心,有我在呢!”小芷脸色娇红,秀眉微蹙,确是绝美的姑娘,只见她恼火的道:“你?哼!”鄙夷的横了他一眼。 枪霸率先推门而入,眼前一片萧索空旷,空无一人。象是已经久无人住,他心中奇怪,皱眉道:“发生什么事?这里已经空放好久了!怎么会没有一人留守?”三友心中更是有万千疑惑,那分诧异已写在脸上。 松说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当真是一日不见如三秋流逝,竹,梅二人相视点头,心中奇异自不必言说。 枪霸说道:“我们分头找找,看有什么发现?”三友点头,松道:“我们去西边。”枪霸领小芷行虎,小脚丫走向东边大厅。到处是灰尘蛛网,破败如斯。他吩咐道:“虎儿,你去后面看看!”行虎应诺,向后殿走去。半晌,才转了回来,“师傅,后山有一个小院!” 小院离前厅不远,之间有一条林荫小道相隔,山木森森粗壮可撑天;绿荫遮地,除了偶闻鸟语之外,竟无半点声息。四人来到小院当中,没有贸然进入。 行虎自告奋勇,“饿哦进去看看。”枪霸点头应允。他走近前隔门喝道:“有活的吗?出来一个!”良久,见毫无反映,便推门而入。 但见屋内别无藏物,除了一张床,便是红红地挂了一屋的锦帛。那床上横掩一匹红帛高高隆起,显有藏物。行虎心中咯噔一下,“什么鬼东西,出来!”他壮着胆子欲挑起红帛,却见帛下有一殷红之物翻身蠕动。他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寒毛也竖了起来。 突然哳哳之声,恍若发自坟墓,低沉可怖。那殷红之物忽然人立而起,哳哳的怪叫,那声音难听至极,仿若金属磨擦般,怪声把行虎耳鼓震得嗡嗡直响。行虎在光天化日下,竟又一次机伶伶的的打了个寒噤。“妈呀——,有鬼,有鬼,师父救命——!”他连滚带爬的滚出门。 枪霸脸上霍然变色,那哳哳之声,清晰可闻。他扶起行虎道:“你看见什么啦?”行虎惊心未定,面色惨变,伸手指向屋里,手指不住颤抖,口中嘶嘶作声,却说不出一个字,喘气都不匀。好半天,才喏喏道:“鬼``````鬼,红``````鬼!殷红——,殷红的,是鬼!” 小芷,小脚丫抱在一起,神色大变。枪霸神色稍定,喝道:“什么人,是——是何方神圣?不必在装神弄鬼,还不亮相一见。”这时,松竹梅业已扑到,问道:“怎么啦?有什么发现。” 枪霸持枪于掌中,正欲开声再喝。呀的一声,木门关闭,那门被风一带自行合并。三友面面相视,脸露讶异之色,心想:什么怪物,武功如此精深,能用内力虚引关门。 竹大感诧异,青天白日的却也不怕,喝道:“什么人,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行经。”话音至此,身后百步外一片山林惊风,鸟雀冲天急飞而起,哳哳怪音爆响,那声音阴冷刺耳,仿若在耳边响动一般,直灌耳鼓。 竹亦禁不住打了个机灵,转身注目林内,但见阴影班驳,却不见什么异物。竹梅互视一眼,竹轻声问道:“是什么?”梅摇头,示意没有发现。 众人全心戒备,一时之间四下寂静如斯,哪有一点人影,更无半点声响。 行虎颤声道:“走——,走吧,师——父。再迟就来不及了。 松望了一眼枪霸,意思:怎么办? 他们几个老江湖也是心中打鼓,自行走江湖以来,尚未碰到如此怪异之事!正自踌躇间,呀的一声门又开了!哳哳之声大作,所有人豁然折转回身;紧接着,林内哳哳之音复起,阴森可怖!惶惶如坠地狱,每一声都是直刺在他们心上。 众人尚未回过神,只见一怪物蹿出屋门,一身赤红如血,竟贴地平平而行,其速之迅,恰如闪电,仿佛一只红毛狐狸,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那怪物并没就此遁去,距林前五步之处,人立而起。“什,什么——人?”他们已经不能确定那东西究竟是不是人,三友,枪霸等凝神注目,但见那怪物欣瘦的身材,头颅毛发赤红如血,侧身而立,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浑身一袭飘逸红袍。 这怪物是人,只是装扮怪异。众人正心中思量,只眨眼间,又多出一个浑身青绿的怪物。行虎初见红袍怪物,忍不住骇异,“红鬼——”已到嘴边,硬生生的忍住。一眨眼又多一个,“鬼啊——,红鬼——绿鬼。”已脱口而出,脸都变了颜色。 仔细注视两个人,一个头发赤红,红袍罩身;一个头上毛发均是青绿,乍散直立如青草,一身青绿衣袍裹体。俩人站在那儿,一红一绿诡异所思。两个怪物站在那,披散的毛发下射出的锐利,凶狠的目光,扫视众人,不言不语,不鸣不叫。一时之间更是让人猜测不出他们的图谋。 枪霸料想此二人必非善类,忖度:“不知是哪里来的邪人?单看这二人诡异身法,出奇内力,必是身怀绝技。思之令人心寒。”心鬼一生,枪霸也不禁毛骨悚然,转头瞟了一眼松,轻声道:“老前辈见识广博,不知这二人是何邪魔外道?” 松也不禁憾颜,苦笑道:“老夫自视见识广博,近日也觉朽以,孤陋寡闻至极!”前有太斗大出意料之外,现在这二人更是始料不及,他下意识的摸了把胡子,又道:“这二人若非在青天白日,真令人怀疑他们是幽魂野鬼,出来索命。单见这副尊容便已令人惊魂丧胆。倘若是在夜里见此二人,那还不吓得见了冥王。”听他言语,显然已经是心神俱定。 枪霸细看那红绿二人,红袍怪人面部瘦削,阴森惨白,颧骨突兀,鹰鼻如钩,山羊胡也是一般赤红地;那个绿袍怪物原来和他长的面目一般无二,只是没有山羊胡子。 双方僵立良久,谁也不开口。 忽然,又是这哳哳怪声,原来是那红袍怪人的笑声,阴笑刺耳,内力当真不可小视,笑声未落,红袍怪人双目凶光骤盛,深注七人,白惨惨的丑脸上涌现残忍的阴寒之气,开口道:“什么人?打扰我。”绿袍怪物随即开口:“真真找死!”俩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三友 等人,各个面面相视,沉默静待其变。红袍怪人又道:“自送死不可活。”绿袍随即阴狠道:“杀了?” “你们装什么鬼,穿成这鬼样子吓人吗?”松见是人,不是鬼那有什么好怕,“这样好玩吗,差点没有让你们吓住,我还以为见鬼了。” 哳哳之声爆响,两个怪物同时阴森冷笑,骤起发难,如一红一绿两只跳蚤,欺近七个人近前,五指微曲探空疾抓,四只手爪恰似小鬼伸爪索命追魂。众人早有准备,三友合力迎击绿袍怪物;枪霸则冲天拔起,半空中振臂回枪,一个旋身,掌中枪一抖,挽出三朵枪花,直取红袍怪物。 小芷小脚丫直觉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气逼压而致,心中一动,双双拔剑刺出,直取红袍怪物。行虎惊骇之余,见小芷奋力搏杀,勇气倍增,挥枪也上前相助。 面对夹攻,哪料红袍怪人突作阴笑,闪电迎上,身行悠晃,一声闷哼,小脚丫斜飞出去。接着小芷,行虎一一飞出,摔落一边。 幸好枪霸疾攻之下,红袍怪人无暇施重手伤他们。 此刻,三友合斗绿袍怪人;枪霸独挑红袍怪物,这场恶斗看上去颇为诡异莫测。那两个怪人在枪霸,三友四人之间,恰如跳蚤一般,疾如流星,快是闪电,身法诡异悠忽不定,一时间彼此谁也伤不了对方。 这两个怪人手无寸铁,却丝毫不落下风。枪霸,江南三友全力施为,连对方衣角也未沾到。四人久历江湖,越斗越不敢小视对手,竟是半点不敢浮躁。 这两个怪人,正是地涧鬼手身边的两个无常,一曰红狐,另一个是绿狐,江湖畏称飞狐双刹,祖居红叶谷,从未在中原之地行走,近年又隐居地涧,因此中原武林本无二人名号,江南三友不知也不足为怪。两人披头散发,面目阴沉,简直看不出年岁。二人乃是同胞孪生兄弟,相貌无二,均已五旬有余。兄弟俩性子乖僻,行事出人意表,桩桩件件不合常人之规,实在是胆大妄为,希奇古怪至极致。单从他们的装扮,也可见一般。 其时间胜负已分,只是他们决的是生死,焉敢大意疏忽。只见三友攻守有方,竹梅二人与生死之间方寸不乱,风姿飘然,美若天仙;松的功夫却不是竹梅夫妻那般丰神雅致,却十分简单实用,不费多余力气。 枪霸独臂力撑红狐,丝毫不惧,枪闪电鸣,如神龙在天,形神皆威。红狐厉爪如风,身如鬼魅,在他枪影之中,穿来转去游刃有余。 一处风姿翩妙,一处电闪雷鸣。直看得三个小辈目瞪口呆,一时间怔怔如傻。 红狐突然哳哳阴笑,久斗不下不免心中浮躁,冷冷的声音直刺耳鼓:“夜归神,我们走!”人如狐猴蹿上树干,犹如树皮一样贴在树上。 绿狐疾攻三招,应道:“来啦!”飘若惊风飞逝林间。 枪霸等人仰望二人离去,松道:“这俩怪物,躲在这里不知觊觎何为?” 枪霸这时才有暇转头问小芷,“芷儿,你没事吗,伤着没有?”小芷摇摇头道:“我没事!” 松皱眉道:“事情变得愈发的神秘,难道铁枪门——”枪霸也不禁黯然。人心是细小的,它小到不足为鹰鹫的晚宴,然而整个世界与他仍感不足,便为渴望不及的名利尔悲哀。再入江湖已经是非昔日可比,头一个对手竟已是如此强悍,枪霸不仅心潮澎湃,喃喃道:“我想不会,枪神也不是易与之辈?”嘴上不认输,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松点点头道:“我们先住下来,再打探打探!” 竹道:“这两个怪物人怪异,武功也诡异得很,若在江湖出现必定是邪名远播,可见这二人很少涉足江湖?”梅欣然同意,笑道:“如果我说的不错,这俩人一定是鬼手的人。”松诧异,“地涧鬼手?”枪霸莫名其妙,疑惑道:“什么地涧鬼手?这又是什么人物,我怎么没听说过。” 竹颇为感叹道:“说来惭愧,这地涧鬼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何许人也?我们也是一无所知。”梅道:“但鬼手之名我们虽然未见其人,耳朵里都已经灌满了!”“那大战枪神的太斗便是鬼手的弟子,你想一个十几岁的幼童尚且如此,鬼手有多么可怕,足以令人不寒而栗。”松道。 梅蹙眉道:“那个酒虫?会不会也与鬼手有关。”竹仓促之间大出意料之外,无言以对。松点头道:“也有可能。”枪霸说道:“想那水引酒虫也邪僻得厉害?不甘屈人之下充个私役吧?这太不可思议了!”竹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们且不必妄加猜测,始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小芷颤声道:“这地涧是个什么所在?既然我爹爹追太斗而去,到那地涧探察一番或许有用?”梅笑道:“小芷妹妹所言极是,只是这地涧在哪却无人知晓?” 这日个人分头打探消息。 原来,三友那日离开铁枪门不久,枪神自觉心神俱疲,无心再争什么?心中又想念独弧枪,便遣散门人,与反弹手双双而去。又过不久,便传言铁枪门闹鬼:夜里常有幽魂出现,怪声比鬼哭狼嚎还要难以忍受,且怪音不断。因此便无人再敢住进铁枪门,连过往行走的路人白天也是心惊胆寒的不敢独自行走。 这一日雷声大作,下起雨来。黄豆般的雨点打落之处,一滴滴的溅起无数水花。松道:“天不作美。不过也好,几个娃这几日也颇吃了些苦头,休息一日,养息养息,待天晴了再作理会!”不想,这雨兀自下个不止,雷声隆隆不绝,滂沱大雨足足下了两天两夜。 终于是雨过天晴,七人骑马信步下山,心中均觉大地茫茫,这地涧却在哪里? 朔风肃杀,吹得野草起伏不定,众人正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键身后蹄声隐隐,过不多时,四匹奔马飞驰而近,马上之人英姿俊朗,飘逸不凡,在距他们百米之地掠过,纵驰荒原无拘无碍。 小芷少年心静,纵目平野心旷神怡,只觉天高地阔自由自在,天地之大比寨中好玩多,难怪江湖如此吸引人。忽听得身前马放悲嘶,那远去的四骑人马不知何故倒转回来。 这四骑人英马俊,俩男俩女,那两男人相貌平平,身材却是英挺不凡,大大弥补相貌不足。这二人一个叫太阳,另一个唤作少阴;那两个女孩却是非常的美,大点的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嘴巴玲珑且丰润,就象水蜜桃一样望直令人心动,他名叫太阴。另一个身材较高,细细长长的一双单凤眼,笑起来如上弦月,嘴唇薄薄的,无论谁都看得出这女孩子招惹不得,说话决不肯饶人地,她叫少阳。这四人正是四象——北凤的传人。 少阳不待师哥师姐开口,撇撇嘴,抢着说:“断臂霸王!你就是枪霸?”她话声刚落,四象已同时挥枪攻出,银光闪闪如寒光泻地。太阳笑了笑,道:“枪霸!听说你来到我们地域,还真是有缘分——!” 江南三友明白有是江湖小辈儿得到消息,前来证明自己的。枪霸虽惊不惧,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少阳呵呵娇笑,“断臂霸王,你打赢我们再告诉你。”枪霸朗声道:“小娃子,好狂妄。”少阳道:“狂不狂一战便知!”言罢再不开口。 四象是北凤传人,名师出高徒,四象枪法自非平庸之辈可比。但见他们四人分站四个方位,太阳挥点面门,去势奇猛挟风而至,少阴拧枪刺左肩,一条长枪笔直探出;太阴,少阳则分刺背心,右肩要穴,来势迅如闪电,却是阴柔相挟,袭击竟无半点征兆。 枪霸知四人必有本领,不然怎么会如此自信,此刻身当其难却也不惊。他右手一翻,挑拨开太阳正面一击,侧身反挥,一股排山倒海之势,拨开身后两枪,让过少阴那一枪。虽然他一人围在四象中间,却不落半点下风。 四象四人四招,隐藏无穷变化,枪霸化解每一招都险到极处,稍有毫厘之差便会有洞穿肉躯重伤殒命之祸。枪霸精研众家枪法,隐约觉出对方招式和北凤似是一路,但究其变化精微之处又远胜北凤的枪法精妙,那一定是青出于蓝的原故,朗声道:“我道是何方高足,原来是北凤的传人到了? ”想来十余年未见,她已有如此传人!枪霸也不仅心里佩服。 太阳听他言语,心中惊骇不已:枪霸果然不愧为枪霸。一招半式之间,对方竟然可以看得出他们的路数来历,也禁不住心中佩服,清啸一声,说道:“好眼力,在下太阳;这位是我师弟少阴,另两位是两个师妹太阴少阴;家师名号正是北凤!”他口中讲话,手上却丝毫不慢,枪锋咄咄逼人,一步紧于一步。 太阳这三句话间,一共出了六招,少阳,太阴少阴,在转瞬间也同时各攻出六招,将枪霸围在当中,但见银光闪烁,人影虚幻飘渺。若是换了别人,纷乱的枪影逼近,委实再顾不上观察,更无暇思索。但枪霸却在这二十四招之间看出四人似已经溶为一个整体,身形之旋转,脚步之移动配合的丝丝入扣。 小芷紧握着拳头,已经微微战抖起来,手心早已泌出汗珠。突然间,四杆长枪闪电般刺向枪霸。松竹梅三友,绷紧的心弦,也似被这长枪刺断了,那身形几乎奋力扑上。 而枪霸虽然越斗越是心惊,不敢大意,抖开这条枪,真好比摇头的狮子,下山的猛虎,口中却是朗声言道:“原来是四象!好。”他那个“好”字出口,横扫一枪,挟着劲风向太阳,太阴飞点过去。 四象攻守有方,手中枪阴扎阳反,阳扎阴反,犹如蛟龙出水怪蟒翻身,一套四象阵将枪霸围在当中,招数上已然钳制得他缚手缚脚。他直觉得身周气流在四象四杆枪的激荡下,竟似渐渐凝聚窒息,手中枪越发的挥撒艰难——失去灵便。 他自成名以来,枪法交与者从为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四象不但招数巧妙,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他数次欲抢出圈子均被挡回,已然不易脱身。 且看那四象正奇相济,招数变化之繁杂,天下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所谓太极分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正变六十四,奇变六十四,共计千百种变化。四人演变起来已经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果是八人演义八卦阵式,那更是威力无穷,无人能从其中脱得全身。 只是,这招数虽是繁多且精深奥妙无穷,四象小小年纪自不能尽解其中精髓,不然休说枪霸不敌,放眼天下一无能抵其百招之数者。然则最厉害的还是在它的脚步方位,而非招数,太极有阴阳之分,阴有太阴,少阳;阳分太阳,少阴。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阳为离震,少阴为巽坎,太阴为艮坤。震至乾为顺,巽至坤为逆,然而阴阳变换,顺逆交替,其精深之处更加高深莫测。 只是 八 地涧 太阳注视江南三友,森然道:“地涧是近三四年,关外武林中传闻最恐怖的地方,去那里的人无一生还!因此,江湖谣传便愈发的神秘莫测,没有人能证实其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小芷好奇之心大增,问道:“不想,这遥远的地方,也有这么好玩的地方。”“好玩?”少阳不让别人开口,她那薄薄的嘴唇总能抢在别人前面,道:“南龙便是在地涧失踪地。” 小芷摇头叫道:“不会的,我不相信!”少阴见小芷眼圈已红,大声道:“是,这也只是谣传!”“什么谣传——”少阳还要争辩,见少阴连连给她使眼色,才硬生生的闭嘴。梅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江湖谣传多数不可信!”竹也道:“没错,我们一定会找到南龙兄的,你不必担心。” 松道:“却不知道这地涧究竟在什么地方?”眼望四象。少阳失声道:“地溅!你们真的要去地涧?”小芷这时别说是地涧,就是地府她也敢闯,只听她嘶声道:“地涧在什么地方?我去。”太阴一直没有开口,此时也不禁问道:“你们真的要去?”小芷毫不犹豫,冷然道:“当然,你们不敢去,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了。”此话一出,连松也不禁皱眉。 少阳冷冷地道:“就凭你——,只怕是去找死吧?” “就是死我也不怕。”小芷毫不示弱,一挺胸,哼道。少阳一时语塞,“你,你——”了两声。 太阴笑道:“你是不知道,地涧有多恐怖——”她不得不承认地涧的可怕。 江南三友深感小芷的勇气可嘉,每个南龙丢脸,松道:“我们也去!还盼小友指点迷津。”少阳气得俏脸煞白,森然道:“我,我看你们是不知道地涧的厉害,自讨苦吃!如果你们——” 不待她说完,小芷眼光闪动,坚决道:“便是地狱我们也敢闯一闯,何况地涧乎?” 少阳从没被人如此抢白,冷笑一声。太阳忽然道:“好!” 地涧深不见底,飞瀑直下,恰如九天银河直落世间,风光卓绝,一切都是那么的分外旖旎。 “这里好美,那里有说得那么可怕?”小芷见不远处小鹿低头饮水,鸟兽不惊的风光怡然之地,哪里有什么恐怖之处。少阳虽然不服气的紧了以下鼻子,见此情形也不禁欣然认可,说道:“这里真是人间仙境,怎地说是地狱,简直是失之千里。”江南三友可没有她们那么容易被这表面的风光迷惑,见小芷一派天真烂漫,满脸欣喜,毫无半分戒备之心,心想:必然还只是个少年娃娃。须知,空穴来风,当必有因。转过一处山坳,时过午时,山涧下蒸腾而起的袅袅云雾伴着暖风冉冉升起,大有吞噬全峰之势。 此时此地,到处都是乱石野丘,枯木横地,被狐兔猪鼠据为巢穴。一阵山风过处,长枝烂叶随之起伏,一片凄凉景象。 太阳脸现踌躇之色,心想:这里该当是地狱了?接近了,更近了。少阳看了一眼小芷,少阴替她把话说出:“这里不美了吧!再走下去,我们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小芷也不仅满脸肃然,强笑道:“哪个要回头,我草不怕呢!”少阴喃喃道:“也不知道你有多大本事?”一脸的不屑。 四象相互对望,均想:他一个小丫头都不怕,哪道我们却怕了不成。如果这时回去定然被天下人耻笑,日后哪里还有脸行走江湖。太阳道:“这里,听说有许多怪兽,大家要格外小心啦!” 竹笑了笑,松却是饶有兴趣,问道:“怪兽?长什么样子的怪兽。”少阳冷笑道:“没有人知道,因为见过怪兽的人都死了。” “喔”松嘻嘻笑道:“有那么可怕?”少阳目光眈眈,笑道:“江南三友,乃是当世豪杰,自然是不怕的了!”纵使恬退清高之人,山林隐逸之士,听到有人真诚的赞扬,也决无不欢喜的道理。松见少阳言辞咄咄,也不以为仪。竹心中虽然不高兴,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她,没说什么。 继续前行,促马踏过一丛丛杂乱枯木,转过嵯峨怪石,白骨森森三三二二,掩映在山石林木之间,风穿过张牙舞爪的树梢的呼啸,加上那闻所未闻的鸟鸣虫叫,更平添了许多肃杀,使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林木深处,却是一小片阴森黑黝黝的松林,点点闪闪的俱是惨绿色的昏暗光线。 当真是,惨风悲号,厉影婆娑。 松“嗯”的一声,说道:“地涧,果然名不虚传!”小芷奇道:“怎么?”竹微一凝神,点头道:“看这些白骨虽然多的是兽骨,却也不乏人骸。”少阳冷冷道:“看来也没有什么,不似江湖传言的那般可怖。”梅道是女人,心细如发,颇感诧异,说道:“那白骨血肉全无,骨质到也白皙,死的不是很久,会不会——” 小芷抱住小脚丫的手臂,惊恐道:“食人兽!”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机伶伶大个冷战。松最是乐天,“哈哈”一笑:“那岂不是更好玩,不过,有山鹰野兽舔食尸体也不足为奇。”说着,一脸的轻松,又笑了笑。 他话音刚落,突然眼前白影闪动,接着一声怪怪的吼啼之声过后,从茅草丛中蹿出四只白毛怪物。惊得九匹马扬蹄悲嘶,连连后退。 赫然人立的四头怪面熊爪,周身白毛如雪的怪物,那东西身形甚巨,其中两头大的比人还威猛,晓得也与人一般无二的粗壮。那怪脸道是和猴面有七分相似,龇牙咧嘴却比那猴子凶恶异常。但见它们纵跳蹿行迅猛如电,又能人立阔步而行,自有一番凶霸气势。 弓身站立的四头怪兽,瞪着圆圆的眼珠如火般红,宛似俩火星盯着猎物,示威欲扑。 江南三友虽然久经阵仗,当此情景也不仅胆战心惊。小芷“啊”的一声惊呼,四象责备的瞟了一眼她,全神戒备大敌。 马匹不断后退,众人下马横枪,分站五个方位。 忽地,一怪兽当先嚎叫一声,另三头也随后嚎啼,嚎叫之声震耳欲聋,随风回荡,声音穿透数里,久久不绝。 小芷脸色惨变,拉着小脚丫的手倒退数步。 嚎啼未绝,四兽纷纷向前面的三友,四象七人扑到。七人奋战四兽,但见四怪兽或抓或咬,或扑击或蹬踏,端地是凶猛。七人腾落闪躲,纵声长啸。 小芷这时想起十三,如果有他在,凭他和野兽的熟悉对付这几个怪物当不会太难。见松一人独斗一头怪兽,招呼小脚丫跃身而上挥剑斩向白毛野兽的后颈。 怪兽虽然极具灵性,但在九人的围攻之下,却也是鲜血淋淋,溅在雪白的毛皮上甚是扎眼。 便在此时,嚎啼声此起彼伏,十几头怪兽分道而来,远处嚎叫之声依旧不绝。个人显然已陷入群兽的包围之中。怪兽奔跑有素,成群结队,或东或西,山风海啸般疾扑而至,身形之快真是有如电闪。 这一下情势立转,诸般白毛野兽向九人扑咬,瞬间人影便被白影吞噬。松等人陷入群兽合围之中,面对凶猛的野兽勉力支撑。四象奋力杀毙三头怪兽,已是极不容易,那怪兽身形迅捷,倏忽之间趋近趋退,抓咬狠恶。只半晌,松竹梅,四象,小芷二人各个受伤,衣衫碎裂,鲜血淋漓,远比先前四兽狼狈万分。 突然,“稀溜溜”一声马放悲嘶,太阳的坐骑,仆到在地;九匹马之余松的那匹还在挣扎狂飙。 眼见人马便要命丧当场,无一能逃出怪兽的爪牙之下。忽听得西南方传来一阵阵雕唳,其音嘶哑,显得苍凉,气势却豪。 其音渐近,小芷听得清晰,惊喜道:“是大白!”小脚丫喜道:“是吗,是真的吗?”雕唳嘶叫已在当空,小芷高声呼喊:“大白,大白!” 江南三友不明白,小芷怎么会在这个生死关口大汉打搅什么?仰头看时,只见空中五只雪白大雕盘旋而啼,遥遥翩翩欲扑咬而下,心中叫苦:这白毛野兽怎的这么多,地上不够,天上又来了。四象死命支撑,抵挡群兽,眼见小芷乱喊乱叫,心里恨死了这个疯丫头,如果不是她,此刻怎么会有这要命的困厄。 猛然,半空中传来阴冷刺耳的清脆低啸,悠然不绝。 说也奇怪,那白毛畜生陡闻啸声,立身停爪不再攻击。环顾四周,似乎在倾听,寻觅发出啸声之人。小芷一听这啸声,大喜道:“是十三!十三来了。”她高兴的一蹦多高。 众人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株大树的横枝上飘落两人。那人身穿着无袖狮皮小袄,灰布短裤,再看他的相貌,凤目狮鼻,正是小狮子十三到了!他身旁揽着一人,肌肤白皙胜雪,俏脸清新可人,靠在十三身侧,是红叶无疑。小芷心口一阵发热,不由自主的晕生双颊,一见红叶在侧,不免心中有气,鼻息微酸。忍不住仍是叫道:“十三,真的是你!” 十三冲她一笑,还不及说话,麇手吼叫着扑上,竟只奔十三扑咬而来,想是它们一见他不是主人,有受骗的心理,放弃其他人向他报复。 十三叫了一声,“你们先走!”足尖贯力,清笑着斜刺掠去,这时他一人在林间提身纵跃,当真是疾比飞鸟。那白毛怪兽奔得也当真迅捷,一溜白烟般折追下去。 但见一个人在前,数十头白毛畜生在后,绿森森的树林中风驰电掣般追逐,只把小芷瞧得惊喜交集,不住口的叫嚷,为十三加劲:“十三,再快点儿!快啊——!”红叶瞧在眼中,喜在心中,笑在脸上。 其余松竹梅三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得怔怔呆立;四象也是昏昏然,早已忘记了此刻生命尚系于生死之间。 十三力道悠长,自知今日面临劲敌,奋力狂奔纵蹿,全五衰竭之象,他跑得兴起,手脚并用越来越快。那知那怪兽,身子小的固然轻灵,力道却也长,身形巨大的更不示弱,往来飞跃如履平地,全然比猴,猿快捷数倍。 怪兽见十三疾如狂风闪电,兽性陡长,鸣鸣嚎啼,扑击之势更见迅猛。十三乍见怪兽心中欢喜,它愈是凶狠猛恶,愈能激发他心中那征服它的欲望。十三自小与狼虫虎豹为伍,这怪兽再凶再恶,也强不过虎豹去。但,它们奔走的速度,快得出乎十三意料,如果不是龙手婆婆教他运气用功的法门,提气纵身的要旨,今日之局面大不会如此。 瞥眼看去,但见小芷,红叶等人还怔怔站在那里,呆呆如傻的旁观他们逐鹿林间。手脚不停,十三喝道:“你们还不快走。为了什么。”小芷“呀”的一声惊吁;三友,四象恍然大悟,均想:当真是昏头了,如再有怪兽来袭,小命休矣!在也顾不上十三,悄悄掩退。 十三存心要和怪兽一争长短,笑道:“白毛猴子,来追我,看我们谁快。”深吸一口气提到胸间,凌空飞渡,去势如虹。怪兽也是蹩脚的倔强,追得十三劲头涨起,谁也不理睬余人,眼下只有一个目标——十三。 十三又复瞟了一眼,见余人已经退走,惟有红叶笑脸盈盈俏立当场,笑道:“你怎地不走?”红叶浅浅一笑:“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十三问她那句“你怎地不走?”在距她五丈之外的一株榕树上,听到她回答“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的余音,已在距她十丈开外的另一棵槐树上。 忽然,一怪兽长声吼啼,似在指挥怪兽包抄合围。余下怪兽极有灵性,不再一味尾随追逐,分成五个方位,向十三扑来,张牙舞爪的露出森森白牙,目光中散发着野兽的凶戾。 一头怪兽字侧面蹿上,十三亦不再闪避,右手一勾树干,左手翻处,将那怪兽一掌荡开。他足尖一点,滑向左侧一棵大树。此时一头怪兽自上而下,扑咬他的后颈。十三手搭树身,转了一个圈儿,让了过去。龙手伸出,抓住另一头扑近的怪兽头颈毛皮,百数十斤的毛物,提在手中浑若无物。那畜生被抓,惊怒交集,拼力挣扎。十三顺手抛出,右手一翻抓住身前树干,翻身坐于其上。 又有怪兽吼叫着再次扑来,十三清笑冷冷,双手挥舞上下翻飞,疾风卷扫,较小躯体的怪兽扑落不及,摔跌而落。十三右肩微晃,右手至前向后反手一抄,老国医头怪兽向前掷出。那怪兽大惊,向前一个窜跃,就地打了几个滚,重又站起。十三本不欲伤他们,因此出手之时并未下重手伤之。怪兽似乎怕了十三,吼叫着不敢近前,只是远远的盯着,鸣鸣嚎啼。得意之下,十三呵呵笑道:“怎么,不服气再来啊!” 怪兽目光顾盼,虽龇牙咧嘴,亦不再攻击。十三心中欢喜,说道:“你们作罢,我也作罢,走了!”他身子下沉,掠地而起,揽住红叶纤腰,身形左转右折,无瞬息滞留,红叶只觉自己轻飘飘的犹如御风而行,脚下全不着力。 十三见怪兽不再追来,搂着红叶出林,向前急跃十余丈,远远望见三友等人站在一处,向这边遥望,当下朗声说道:“我来了!” 小芷遥见十三,不仅心头狂喜,忘情的跃身近前,笑道:“我们又见面了,你没事吧?”十三心中欢喜,将她抱了转个圈儿,道:“我很好!” 小芷盈盈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去了哪里,我好担心。”凝眉见红叶,鼻息酸酸,又道:“她是谁?怎么和你在一起?”红叶见十三和她如此亲近,知道她一定是小芷无疑,温和地说:“你是小芷小姐吧,我叫红叶。”小芷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红叶微微一笑道:“十三常常念叨你!”小芷又惊又喜,仰首道:“真的吗?他念叨我什么。”眼睛亮亮的。 红叶心中一惊:这丫头对十三显然是有情,难道她也喜欢十三?说道:“说你令他好开心,你好漂亮。”小芷喜道:“他真是这么说。”说着转头看着十三。 十三心情纯生自然,不是俩女孩那么细腻周至,全没将二人神色放在眼中,更不能体会其中深意,说道:“当然,我好想你。”小芷心中一喜,忽然哑然,问道:“你是在龙手婆婆身边的那个红叶?”她自南龙口中听过这个名字,猛然想起,因此哑然问道。红叶点头道:“是!” 江南三友这时上前由衷赞道:“小兄弟,好本事,你那是什么功夫,连那白毛畜生都追不上你当真厉害。”松哈哈一笑:“有时间教我,我也要和那些白毛畜生比拼比拼。我拜你为师。” 十三一笑点头,道:“好啊。”竹梅见得多了,也不以为失仪,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见到厉害武功总是想学个究竟。 红叶问道:“这些人是——?”小芷介绍道:“这三位是江南三友,那四人是四象,北凤的传人。”四象这时都笑脸相对,向十三拱手道谢:“小哥,身手不凡,实在是佩服。四象这里谢过援手大恩。”四人出道来没有看得起任何人,此番对十三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出的话也是肺腑直言。 少阳俏脸笑道:“你叫十三?大恩不言谢,如果有事,四象定会赴汤蹈火。”十三疑惑的笑笑,喃喃道:“赴汤蹈火干吗?” 小芷拉过十三,问道:“十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十三笑道:“我们,遇见了那个酒鬼,叫——酒虫的。”竹诧异道:“你说是酒虫,告诉你的?”十三缓缓道:“是,他是叫酒虫。我们就找到这来了。” 原来,十三和红叶辞别珞雒寨,一路向北行。这一日,俩人双骑正走着,但见眼前青青翠谷点缀着或红或紫的些许野花,想是此山谷向南,山阻冷风,加之地气温和,因此才致使阳春久驻,百花常鲜。 转了一个弯,迎面是百十株巨大柏树冲天而起,支撑云端,在白里稀疏杂林之间格外扎眼。奇怪的是,树下倚坐一个矮小的老者,面前摆着两个酒坛子,业已开封坛空,手尚托有一个,正仰颈豪饮。片刻之间,便也会滴酒不剩。 红叶颇感奇怪,喃喃道:“这老者好怪,荒郊野岭,独自一人饮酒?”十三笑道:“老头好福气,炎炎天日,他在这里喝酒当真快活。” 矮个老者似乎听到俩人的话,自言自语道:“有个水晶般的女娃相伴,岂非更快活。”他这一句话说完,已自喝了三次酒。红叶脸上微微一红,俩人不再理会他,促马前行。 这时算来已跑出十七八里,渐渐下岭,走上一条山间小径。听得前面水声淙淙,其间夹着一人鼾梦惊雷。果然不远处一人仰面向天香甜酣睡。他横躺径边卧牛石之上,身边一硕大酒葫芦,足可以装美酒二三十斤左右。红叶心思细腻,明白:这不会是巧合,俩人一定是一伙的,在这有意做作,暂不理会,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十三刚要叫喊那人,红叶摆手制止他,俩人相视不语,继续赶路。 只听那人又在梦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酣雷依旧,十三和红叶充耳不闻,打马前行。回头看时,那人兀自高卧,并未起身。 又跑了半个时辰,前面闪出一片松林,路边矮小老头正手托酒坛自引颈流饮,一坛在旁。他身后一老者倚坐大树伸出的横干之上,身旁硕大酒葫芦晃悠而动,正是路边酣睡梦呓之人。红叶一笑,心道:俩人果然是一路的,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十三心中好奇,忍不住催马过去,问道:“哎,你们不是在我们后面吗?怎么跑到我们前面来了,这是什么原因!” 放下酒坛,老者笑道:“我是酒仙,你自然没有我快地。”十三哈哈一笑,酒仙,他自然不信,说道:“你骗人,那里有什么仙。” 老者笑道:“我不是仙,那为什么我会跑到你的前面。”十三想了想,说:“也许,你知道近路,或是——,反正你不是什么仙。你告诉我为什么?” 忽然叹了一口气,老者道:“做人何必太认真,太执着?人生难得几回醉。”说着,又喝其酒。十三笑了笑,道:“你是什么人,纠缠我到底为了什么?”他并不傻,脑袋比常人清晰,早就看出,他们是为自己而来。 老者一口酒还没咽下,树上那矮老头 却道:“他,你都看不出吗?”“怎么?”十三问。 “江湖之中又有几个回天天抱着酒坛子不放的。他就是,酒虫。”那他就是水引,酒虫和水引向来是形不离影,影不能没有形。 十三自然不会知道什么酒虫,他也不会理会什么酒虫,问道:“那你呐?”水引怔了怔,道:“我,我业不足道,如果真不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水引,就是我啦。” “酒虫,水引!”十三嘴里念叨。酒虫眼中现出一种莫名的辛酸苦涩,只一闪而过,问道:“你可是要去 地涧?” “地涧?”十三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小芷会去找太斗,我要去找小芷。” 酒虫说道:“太斗,太斗并不在地涧,至少现在没在。所以你不必去地涧地。”半晌,他又继续道:“我就是出来找太斗的,可惜毫无线索。” 十三一楞,问道:“你找太斗,为什么?”酒虫和了一口酒,道:“他总是在外面惹祸,鬼手让我们把他带回去。”红叶此刻已经想到,他们是地涧的人,听他亲口说出不免还是一惊。 十三笑道:“那么你们是来阻止我的了。”酒虫摇摇头,道:“你如果一定要去,我们——,我见过你的功夫,还不错。却不是怪兽的对手,更不是鬼手的敌手,你去了也是枉然。” “怪兽?”十三一听有怪兽,心中立即狂跳不止,兴奋之情现于脸上,问道:“什么怪兽?厉害吗,我一定要去看看。”酒虫水引相视无言,本想吓住他的,不想更坚定了他的心志。 十三原就喜欢和野兽为伍,一听说有怪兽,好奇之心自然难以抑制。还问道:“你们不是骗我吧?” 酒虫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怕你是惘送性命。何况,那鬼手的武功当世无人能敌。他不求名,更不求利,也不掺与江湖是非,不然他早就闻名江湖。”顿了一下,又道:“他的身世更是个迷,从不向外人提及,别人众然想查也是枉然。神秘的身世,神秘的武功,更有神秘的个性,即使想不出名都难,关外武林把他已经妖邪话。有我们的邪名远播,又有太斗争强好胜,他虽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是,天意弄人一切皆被世人所误解。” 红叶笑道:“原来你武功不及鬼手,定是你输在他的手里?或是你得过他的恩惠,庇护于他!”水引哈哈仰天长笑,道:“你这女娃倒也伶俐,武功不及却是真的,庇护他也是不假,但不完全,因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虚言!”话题一转,又道:“你们如果现在就去送死,岂不可惜。” 十三呵呵大笑:“要我死,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酒虫精神一阵,说道:“我不会让你去死,那真是暴遣天物,也让地溅多造杀孽。” 十三笑道:“你要和我动手啦。”酒虫道:“真要领教你龙手的高招。”心想:软的不行只有让你喝罚酒了。难道你还能胜我不成。 水引坐在横干之上,脚还一荡一荡的象小孩子荡秋千,笑道:“好啊,酒虫十余年不曾和人动手,却不知道家底还剩几层。” 酒虫不复多言,当下左掌虚引,右拳遥遥打出,使的是一路“醉拳”。但见他脚下生根,上身摇摆不定,拳式若有若无看不出方位。十三人虽然爽直,但动手过招却心眼极多,他见对手拳式虚无,出手时也是一发即收,以防酒虫后招。龙手本就是刚柔相济的爪法,刚猛比狂涛怒潮猛恶无俦,柔时若有若无虚若无物。十三见酒虫拳法虚无飘渺,他也以柔对虚,后发制人。酣斗良久,酒虫一路“醉拳”绵绵不绝酣畅淋漓;十三龙手一式七变,千变万化,无穷后招。酒虫眼见自己数十年浸淫的拳法始终奈何不了他,心中赞叹:好小子,果然了不起,我倒小看你了,难怪能战败哈尼王,斗胜豆豆双龙阵。 酒虫猛然夹手疾攻,其势更猛。十三打得过瘾,叫喊道:“好拳法,倒象我的‘摇竹式’。”酒虫不愧为一代煞星,身形狼狈不堪,前仆后倒的,招数确实神妙精微。 十三心想:我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大喝道:“看我‘摇竹式’与你相比如何?”只见他单臂伸出,自下而上的斩向酒虫小腹。他这一招得手竟是如此容易,正中酒虫的下腹。他正自得意,忽觉这一抓入手虚空,全不着力,不仅大吃一惊。 酒虫眉开眼笑,问道:“这一招叫什么?好不奇特奥妙。” 十三见他将自己的招式威力化于无形,吃惊且叹服,喝道:“你再接我一招。”双手齐攻,左右夹击,无一不足以伤敌。酒虫料到他必有奇招,晃步移身,全神戒备。十三虚虚实实连环攻击,饶是酒虫武学精湛,也闹了个手忙脚乱,狼狈万分。 虽然狼狈,这几下奇招尽数破解,无一不是妙至颠峰,二人皆暗自叹服对方。十三朗声道:“酒虫前辈果然性情中人,只可惜此趟地涧之行,我必须前往。”酒虫怔怔无话,“你去吧,是福不是祸!” 十三飞身上马,“告辞了。”和红叶并肩而去。 水引道:“你对地涧一番苦心业已进到。哎,你我二人何苦来哉,当年你我二人快意江湖,何时如此婆婆妈妈。简直,连我都不认识自己啦。” 松听完,叹道:“这水引,酒虫甘为地涧斯役,着实不可思议。鬼手不简单啊。”四象互视一眼,太阳道:“这地涧怪兽众多,我连它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说什么鬼手?”眯着眼睛问道:“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少阴点头道:“这里真是名不虚传——” 忽然,“哳哳”之声大作,众人大惊。竹叫道:“又是那俩怪物!”少阳惊问:“这,又是什么怪物?好难听的声音。”那怪声自四个方向一起传来,忽远忽近。太阳恨道:“这怎么会是两个,一定有很多。”三友环顾四周,不见红狐和绿狐的踪影。 十三见四下无疑,问道:“是什么,好怪的叫声。”松道:“是俩个长相怪异的人,一个是火红的头发,另一个却是全绿色的头发,白惨惨的脸,俩人 九 桃花一日仙 竹梅夫妇二人同时飞了出去。竹一口血喷出,吐在梅的胸前,殷红一片。梅大惊:“竹儿,你怎么样?”松见梅竹受了伤,纵身跃起喝道:“好你鬼小子,我和你拼了。”他出手凶狠,连攻三招,全是拼命的招数。这一下陡发狠劲儿,威力倍增。 绿狐眼见他来得凶悍,一时间竟乱了手脚,究竟他的功夫高过松一筹,应变的快,多国松的连环三记。 眼见三友之余其一,那面十三独挡红狐已经是不易。正不知该如何是计较时,忽然,远处蹄声紧促。那马蹄之声奔速甚快,越来越清晰。马跑銮铃响大道上飞奔来三匹骏马。 马跑如飞似流云泄地,当前一匹通体纯白,到的近前打了个盘旋,马上之人目光闪烁,陡见红狐兄弟,直觉得怒火攻心,血贯瞳仁,用手一指红狐,咬牙切齿:“呀呀呸,好怪物,可让我逮到你们了。” 四象见这少年,和自己年纪相仿,面如冠玉,好不漂亮,尤其那鼻子象是一根玉柱,笔直通向上额,英气逼人。 这少年正是铁枪门的少主——反弹手。他一见双煞,魁伟身材纵身从马镫之上一而起,手中枪当头劈下,自上而下直奔天灵盖砸下。 绿狐惊怒之下身形一闪,让过松,从左侧攻向反弹手右肋。反弹手认出松,喝道:“松老伯且退在一边,看我收拾这绿毛怪物。” 他手下却是不慢,铁枪一封挡住绿狐一击。松乍见这少年,里时认出反弹手——枪上神的儿子。退在一边,去瞧竹的伤势。 突有一人狂吼道:“红河谷双煞,原来你在这里,到叫我兄弟俩好找。”这俩人一个瘦骨嶙峋,另一个身材矮胖,手中一柄弯刀,恰似一伦弯月,说话的正是他。这二人正是随反弹手一起来地,风刀和雷手。 他们二人是独弧枪的师兄,原本是好事之徒,在反弹手的再三鼓动和激将之下,双双来到这里。 身形忽然斜斜掠起,风刀雷手衣衫飘飘,已到红狐近前,弯刀出鞘,身形折转让过十三,招向红狐。双煞自然业已认出他们,十几年前,到红河谷抢夺风神木的两个恶汉。 松这边一退,反弹手毫无旁忌,动手间舒展流畅,挥洒自如。他心中恨极这红狐绿狐两个鬼无常,出手招招绝户,丝毫不余后路,只盼一招便致对方于死地。 枪神自打败在太斗枪下,铁枪门声势一落千丈,不久这红狐、绿狐两个怪物上门,说是打探太斗下落,双方言语不和,边即动手。双煞出手诡异,枪神父子不敌,无奈之下,铁枪遣散门人,离开了铁枪山。 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反弹手下手绝情,手中长枪抖动,刃寒胜水,寒气直逼绿狐前心。风刀雷手想先拿下红狐再对付绿狐,那风刀的弯刀不单是快,而且玄妙叼钻,刀走偏锋极是狠毒诡异,让人防不甚防,狠如蛇蝎,毒辣无比;雷手人虽瘦弱,瘦骨嶙峋的手鼓并指如刀,那一双手掌如刀犹胜铁刃。 红狐虽然在俩人围攻之下,百忙中还能兼顾绿狐,旋身斜跃,足尖抬起向反弹手背心踢促疾攻,手上反腕,抓向雷手。 反弹手枪已经送老,回身已然不及,他头脑一闪枪尾一摆,反打红狐小腿。红狐始料不及,一惊之下收腿已经不及,只得一咬牙,“我忍了。” 只听红狐闷哼一声,小腿骨折,摔在一边。绿狐回手接了雷手一掌,他身形借着回掌反击之力,斜飞到红狐身旁,抓起他的一只胳膊,脚下一用力,纵身遁去,瞬间已经飘出一丈开外。 反弹手恨极俩人,那肯就如此放他们离去,飞身追了下去。风刀雷手为了风神木好不容易找到他们,更不会轻易让他跑了,紧跟着追了下去。 “不要追。”松想阻止已经不及,三人尾随双煞,已去十里。 总算是化险为夷,个人没有大碍。 十三上前看太阳、竹的伤势,太阳受了二鬼两掌伤得比较重;竹挨了绿狐一掌,调息了半晌总算无甚大恙。 少阳问道:“按位相助我们的少侠,他是什么人?”松道:“ 就是铁枪门的少主。枪神唯一的儿子。”少阳笑道:“难怪如此厉害,出手边能伤了那红毛怪物,原来是枪神的儿子。”少阴道:“他就是反弹手?”松道:“正是!” 小芷上前,顾视十三,柔声道:“你没事吧?”十三笑道:“我没事!”红叶欲言又止,眼光中充满幽怨之意,凝视他半晌,默然不语。 四象、江南三友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小芷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十三道:“我们先走,找一处安静所在,让大家休息一下。” 太阳道:“我们撤吧!三友前辈?意思如何?”松道:“也好,先休息一下!”再作道理!“ 当下,一行十一人扶持迤俪而行,找了一处背风向阳的所在,各人席地而坐。 时光一刻一刻的流过,众人默然相对,没一人开口。 过了良久,少阳先忍不住,道:“反弹手既然出现了,不知道枪神来了没有?你们说,枪神会不会也来了?”少阴悠然道:“就算他来了又怎地,今天还不够丢脸吗?”少阳不服,道:“怎么样?如果不是我大意,才不会被他们拣便宜!”少阴道:“那倒也不错,若非你失手,我们岂会栽了!”少阳瞟了他一眼,气道:“你说什么?你那是怪我啦。”少阴撇了撇嘴,道:“不敢,那是你自己说地,我可没有那么说!”少阳哼道:“你就是个意思?” 太阳叹了口气,道:“好啦,你们俩别吵啦!既然已经这样了,再吵也与事无补!”少阴道:“一点不错,谁若娶了她,不被吵死才怪!”少阳跳了起来,大声道:“放心,我绝不会吵到你地。”突然大叫:“我饿了。我去找些吃地。”转身便走。 十三来到竹近前,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竹点点头,道:“没什么?一掌我还受得起!”梅柔肠寸断,歉声道:“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受伤——”竹见他眼中充满自责,竟是凄然欲绝,不待她说完,竹安慰道:“怎地怪你,是夫君无能!未能保你周全,便是死了——”梅掩住他的口,嗔道:“休要胡言乱语!”眼光神采之中,甚是喜慰。 “啊”十三忽然一声惊叫,道:“不好!”松猝闻他惊呼,十分不解。小芷、红叶 、小脚丫妙目凝望与众人一般大惑不解。 十三说道:“那个反弹手怕会性命不保!”松道:“不会,二鬼受伤,战斗力已然锐减,何况他比我月前见时武功精进若斯,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十三摇手,说道:“不然!俩鬼无常倒也罢了,怪兽却不可小视!”“呀!”松失声惊呼,默然无语。竹叹道:“我们却望了这一层!这可如何是好?” 小芷道:“我们去!”十三脱口,道:“还回去?”小芷点头,道:“不然怎么办?”十三搔搔头,道:“让我想想!” 四象三人互视一眼,心里均想:我们好不容易逃出虎口,没有必要再去冒险了。太阴道:“大师兄受伤不轻,我们师兄妹自顾不暇,就先行告退。你们也珍重!” 松笑道:“也好。”转首问十三,道:“我们不能贸然送死,你可有什么办法?”十三眨着眼睛,笑道:“有了!”三友茫然,小芷、红叶等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十三作啸,将五只白雕呼唤近前,传达心意道:我们要去救人,你们去找一条路径,能避得开怪兽才好。白雕授意而去。少阳找了点野果回转,太阳在少阴的把持下站起身,太阴说道:“各位珍重,我们先行告退啦!”十三、三友,道:“四位一路好走!” 四象离开。眼前只余江南三友、十三、小芷、红叶等人,等待白雕归来。 小脚丫来到小芷近前悄声道:“小姐,我们怎么办?”小芷道:“不急!”小脚丫应诺一声。 十三这时问松道:“反弹手那几招好奇特?不知道是什么招法。”松道:“那是近太极阴柔之法,讲究‘凝重轻灵,圆润拨打’,以巧为主,柔在先,其精微奥妙之处,不是一时所能领会地。” 梅道:“当年独弧枪凭借一杆阴柔绝伦的独弧枪法,领一代之风骚,至今令许多豪侠折服,少有敌手。”遥想她当年的风采,不禁十分神往。 十三初闻大道,喜不自胜,虽然不甚了了,也觉天下武学之博,实不能自高自大。 十三正沉思间,忽然白雕鸣唳,他说道:“大白它们回来了!”五只白雕扑落而下,在他的身侧飞来舞去,低鸣不休。过了半晌,十三道:“它们发现了一个怪屋!想是有人住地。” 小芷奇怪道:“怪屋?这里竟是怪事!这一次不知会有什么凶险?”松问十三道:“我们可有办法进去了吗?”十三笑道:“大百可以领我们躲过怪兽袭击,为我们带路。” 梅不无担心,道:“不会有事吧?”十三说道:“这一次,应该安全!” 松瞥了竹、梅一眼,淡淡笑道:“此去不必太多的人跟着!我和十三兄弟去就好啦!”他知此去必有凶险,既是不会有怪兽袭扰,象红狐、绿狐这等身手奇异的怪物不知还有多少。又何必多陪上这么多人的性命。松想:我一个老不死的丢了性命也就罢了,竹和梅还年轻,小芷又是个孩子,就此送了命岂不可惜,更加对不起南龙兄弟。 小芷道:“我一定要去,决不半途而废。竹叔叔有伤在身就留下吧,还有梅姨留下照顾竹叔,红叶、小脚丫也不必跟着了。”小脚丫哽咽道:“不,小姐,我不离开你!” 红叶甜甜一笑,道:“我自然和十三在一起。” 竹心中明白,老父是不想他和梅去处险境,可他们夫妇二人又怎么能够丢下老父而独自偷生,那又怎么会是江南三友的作为呢!他朗声道:“我和你们同进,同退,即使是死也要死到一处。梅,你说是吗?”梅 毅然道:“不错,我们同生死共患难。” 松摇头道:“你们呀!你们这是愚蠢,何必饶上性命不要呐?你们还年青。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十三道:“松伯伯讲的是。我们而后比都去冒这份险呐?你们先留在——”小芷固执道:“不,我不会留下——,你冒险是为了我,我又怎么可以不去,我为什么便不成?” 竹、梅、红叶、小脚丫也异口同声:“我们不留下。” 直到这时,十三才知道什么叫人心温情,什么叫同生共死!什么是决不能没有对方而独活。把对方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只有那天生至情至性的人,他们才会真正的爱惜对方胜于自己。 五朵白云在天,那是五朵祥云,十三循着它们,带领众人率先前行。松到道:“大家小心。”十三轻轻一笑,看得出他依旧十分轻松,山林对于他而言,那便是家。他回首说道:“跟紧我,别落下。” 竹、梅二人,小芷、小脚丫红叶人人默不作声,随十三进入地涧。 其时,人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只是各有各的不安而已。我方在明、敌在暗,煞星不断的出现,象水引、酒虫,两个鬼无常红狐、绿狐,他们不但神秘,而且又各个武功高强、诡异莫测。怪事也多,白毛怪兽见所未见,却能被驱之若役;怪屋!却又不知有什么奇人,怪事。又怎地不让人忐忑不安,心神安宁不得。 现下,竹又受伤,这一次再闯地涧,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小脚丫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想那屋里会住什么人?”小芷心中一荡,道:“是太斗?”小脚丫脱口,说道:“真的会吗?”松笑吟吟道:“也许是怪兽?”小脚丫惊道:“不会地!若干真是怪兽我们不是自投罗网?”松见她神色有异,笑道:“逗你地——”心中到信有五层。 这时,十三祈祷:“但愿那里有许多吃的才好!这里好静!有许多新鲜气味!”他筋着鼻子嗅了嗅。 小芷叹口气,道:“我好渴!”红叶也道:“我也渴了,我们找点水喝?”十三道:“前面不远就有果树,是桃子,我闻到气味了!” “真的吗?”小芷喜极,口涎不由得渗渗而出,倒也解了些许的饥渴。 果然,不出两里之地,削峰冉立,荆莽成树,十余株果树枝头红红绿绿缀满苹果,绿的放黄,红的鲜嫩欲滴。而那粉红的则是那心形的水蜜肉桃。 小脚丫拍手雀跃,叫道:“小姐,好口福,竟有这么多的苹果、桃子。”松哈哈笑道:“十三小兄弟,你怎地这生好法?能知道哪里有果子可吃?”十三淡淡笑道:“这还不是小事一桩,我独自在山野莽地生存了十几年,找不到果子岂不早就饿死了!” 松呵呵大笑,越发的变得年轻了,说道:“十三,真是相识恨晚,你可真是一个活宝!啊哈,若我们早相识一定是好兄弟。你虽然年纪轻轻,懂得却是颇多。佩服佩服!” 红叶深情的看了十三一眼,道:“我去摘桃子来吃。”十三抓住她的手,笑道:“你站这等我,我去给你摘来。”红叶脸上一红,还是点点头。 十三纵身跃起,五指箕张,抓住一横干,一个小翻身,稳稳的站在枝干上。他上树摘桃那真是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小芷见十三对红叶殷勤周至,红叶更始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心中极不舒服:好美丽的小丫头,十三定然是欢喜她得紧。她一时间不好发作,转身不看,气臌臌的把手里苹果一丢,“哼——” 小脚丫见小芷突然生气,不明所以然,问道:“小姐怎么啦?不好吃吗?”见她眼神窥视十三,“噢”了一声,道:“我明白了!”小芷气道:“你明白什么。多嘴!” 梅给竹搽了个苹果,喂给他吃,俩人见小芷耍性儿,也明白她的心意。相对一笑,默默不语,心中却是一阵甜蜜。 众人吃饱后休息一会儿,又循雕而行。 便在此时,只听得“嗡嗡”有声,一只小蜜蜂打了几个旋儿,便向远处飞去。 十三奇道:“奇怪?”眉宇间颇有喜色。竹问道:“怎么?”松即刻上前,措手大喜道:“又有什么发现?”梅也不禁好奇,道:“有什么事?”小芷却闷闷不语。小脚丫心中不禁好笑。 十三颔首,神秘兮兮道:“啊!这里愈近灵气。”小脚丫不屑,道:“我当是怎地?”红叶也不禁笑嗔道:“十三,你别一惊一乍的!” 十三笑嘻嘻道:“不是,这一带一定有‘美死人’!”红叶茫然道:“什么?美死人!那是什么东西。”松更是好奇:“美死人?那是什么。说说。” 十三道:“那是一种极难得的仙草!”小脚丫喷笑道:“你发痴啊?仙草?”松却是颇感兴趣,凑近道:“真地,仙草?好用吗!”他心中信服十三,虽然不信有什么仙草,但他说的那个‘美死人’确实是闻所未问,他立时有了兴趣。一定要问个明白那‘美死人’究竟是什么门道? 十三故弄玄虚,道:“山间草木皆可入药?不假吧!”松点头。他又道:“可有一种极其宝贵的品种,便是天下无双,人间罕觏的异种,便是‘美死人’又称‘一日仙’啦!” 松奇怪,问道:“这‘美死人’又‘一日仙’的有什么妙用?”十三得意道:“你们总见过致人死命的毒草?”。松煞有介事的点头,道:“见过!”。竹道:“毒草,毒菌皆可致命!” 十三洋洋得意,道:“那你可见过救人活命的仙草?”梅不以为然,道:“大凡草药都能救人活命,那有什么希奇?”松道:“灵芝?首乌?万物相生克。” 十三双手齐摇,叫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起死回生。”竹、梅二人互视一眼,惊骇道:“起死回生?”十三点头,道:“那就是‘美死人’啦!” 小脚丫笑道:“我说你是吹死人吧?”十三也不生气,喃喃道:“不信拉倒,没见识,说你们也不知道。对牛弹琴!”小脚丫呵呵笑道:“哈,你还懂什么叫‘对牛弹琴’?” 松却饶有兴趣,问道:“哪里有,让我也开开眼界。”。十三道:“那可是极其罕觏地。他只有一日的生限,不然怎么叫‘一日仙’呐!”松沉吟半晌,“噢”了一声。 小脚丫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昙花一现’啊!”十三怏怏不悦,也不理会她的讥讽。 到了一处山谷,之间嫣红姹紫,满山锦绣繁花,山 坡处俏立一座奇巨无比的高大怪屋。整个屋子由若干巨石堆砌而成,有门有窗,只是样式怪异。屋前有一只小狐蹲坐在一只麋鹿背上,转着骨溜溜的小眼睛向十三等人望着。 十三道:“我们!到了这里便是灵气中心?”三友见这繁花山团锦绣之地,当真称奇,道:“怎么讲?”十三说道:“这里是森林中生气最旺的所在。!” 小芷惊奇道:“这怪屋还高大!”松道:“只怕其间有什么古怪?我们过去瞧瞧。” 这时那五只白雕怡然落在巨屋之顶。 梅大奇道:“不对劲,怎地一只怪兽也不见?”十三笑道:“我们绕的道。有人吧怪兽调开了。”竹道:“谁?”十三呵呵笑道:“想是屋主!” 小芷忍不住问他:“会是太斗吗?”十三道:“太斗?”他沉吟良久道:“不会。”红叶嫣然道:“一会儿遍有答案了!”松说道:“呵呵,我们进去不就一目了然了。” 近得屋前,那小狐仍旧蹲坐如故,狐鹿见生人不惊惧。松挺立门前,大是惊奇,那门竟然高出他一倍,伸手拍门,叫道:“有人知会吗?”久无回应。竹道:“是否没人在?” 突然,门“呀”的一声响,木门推开,出来一人,却是十三。松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十三果然不在身后,哑然道:“你,你怎么?” 竹问道:“你怎么会在里面?”十三笑眯眯道:“我从屋顶进去。门本未封,主不拒客。” 众人鱼贯而入,但见屋内设简洁,当中一张巨桌,一大一小两张雕花椅子,靠里是一张木板大床。屋内只有一束花,却是已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门边一张常青藤编成的软椅。 忽然,一阵美妙悠扬的乐声自门外穿来,屋内清淡的香气有了一种比花香更奇异的香气,随风吹来,随着乐声入耳,瞬间仿佛天地都充满了这香气。 这间奇怪的屋内也突然变亮了许多。 一个眼睛很大,样子很乖的小姑娘,好甜美,好甜美的声音,问:“你们是什么人?”她的声音恬美轻柔,她的笑容却是神秘得让人莫测高深。 小脚丫“呀”的一声吓了一跳,十三瞪大眼睛,静静的凝视她,水晶娃娃一样,她的美是那么清醇,纯得几乎是晶莹透明地。他们的呼吸几乎快停止了,心不由自主的怦怦的加快跳动。 小女孩怀中抱着那只小狐,一对小眼骨溜溜的望着他们,她的脸上微有惊异之色,那神情一瞬即逝,说道:“你们还不出去!”这一句话又尖又细阴恻恻地。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小芷喃喃道:“她,是怪屋主人?这么小。”小脚丫心想:这小丫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小孩儿,你这么没有礼貌。” 小芷问道:“小妹妹,这里是你的——?”小女孩抢白道:“要你管!”走到床边,扫视众人一眼,笑吟吟,道:“再不出去,我可——不客气了。” 十三反倒喜欢小姑娘,笑道:“小妹妹,你别生气。”小女孩嘿嘿一笑,道:“你是谁?”她见十三伶俐可人,倒也不讨厌。 “十三!”十三说道:“我叫十三。你呐?”小女孩展颜一笑,道:“美眉。”十三赞美道:“小妹妹心地好,人又美,真是名副其实。”美眉文秀的笑脸一派天真无邪,道:“是啊?”十三点头,说道:“当然!”转头向江南三友道:“你们说是吗?”三友皆道:“是是,对对。” 美眉突然冷笑道:“你们少乱拍马屁。你们是干什么的,快快滚吧,休得再来滋扰。”小脚丫哼道:“我们不走,你敢怎么样?” “不走!”美眉展颜一笑,衣袖微微一扬,再看小脚丫“啊”的一声飞出屋外。 十三见美眉一掌挥出竟然是浑若闲步悠然,忙道:“美眉休要恼怒。我们是来找人地?”江南三友见这么个小女孩出手伤人竟然是意定神闲,不仅骇然。 十 天灵地怪 小芷见小脚丫伏在外面,竟然不能动,容颜凄苦。就要上去和美眉动手,被十三一把拉住。红叶走到小脚丫近前,温言道:“怎么样?伤得厉害吗?”她又羞又气,不禁哭了出来。 美眉微笑道:“她已经中了我的‘桃花印’,三个时辰后必死无疑!”轻柔的声音犹在耳边萦绕,却不敢相信是从她的口中吐出。 松见多识广,惊骇道:“是‘桃花印’吗?”。美眉又是炎热一笑,莞尔道:“你可以给他看看啊?”生死之间她竟然谈笑自若。 梅将小脚丫带到床边,松、竹、十三走出怪屋,随手合门。梅伸手褪去小脚丫的外衣,拨下他的牙白内衣,但见雪白肌肤之间,一粉红色的心形掌印,依稀可辨。红润如花瓣,竟是甚为可爱。 美眉轻拂晓狐,笑道:“怎么样!这下你们相信了吗。”转而又道:“你们闯我仙谷,须怪不得旁人,这可是自作自受——” 小芷冷笑一声,骂道:“好狠的丫头,我和你拼了!”说罢,她双掌一错,便要上前拼命。红叶拉住小芷,说道:“小姐,且慢!” 这时松等仨人进屋,竹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桃花印’?”。梅道:“伤处红润,犹如一朵花瓣。”竹喃喃道:“真的是‘桃花印’?”松蹙眉道:“这‘桃花印’失传已久——”目光如电,射向那笑吟吟,浑若无事的美眉。 红叶走近一步,道:“小妹妹,这为小妹虽然言语冲撞,却也不致死罪,还请你救她一救。”美眉笑眯眯的说道:“我这‘桃花印’是无药可医的!她只有等死。” 小脚丫悲苦的望着她们,眼中满是莹莹泪光,恨恨道:“不必求她,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求她,向她低头。小姐,我——”她咳了一声,话没说完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红叶望了十三一眼,默然不语。十三听美眉所言,瞧她的脾气秉性,那是不会假。 松心想:这‘桃花印’失传近百年,从未听说有人会使,这小小女娃娃——当真是匪夷所思。原来,那‘桃花印’实在是阴狠毒辣的掌法,重者内脏碎裂立死无疑;轻者三五个时辰,也必死无他。 美眉呵呵笑道:“趁她还没有死,快快扶她出去吧,莫要死在我这屋里。”。 红叶嫣然一笑,说道:“小妹僻居荒地,或不知世间武学种种。但诸家修为还没有决绝之学。这‘桃花印’虽绝,却也未必当真就是无人能破解。” 美眉不以为意,仍旧笑吟吟的说道:“姐姐好大口气,你若解得了此毒,我愿意叫你一声亲姐姐。和你义结金兰。” 红叶抬起头,说道:“一言为定!”。美眉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决不反悔。” 红叶俨然道:“各位权且出去。十三你留下!”江南三友走出,小芷茫然不知所以,一一不舍的让梅拉出屋。 美眉笑盈盈道:“我也要出去?”红叶摇了下头,说道:“我会让你心服口服。亲眼目睹我是如何解毒的。”她嫣然如花,说道:“小妹拭目以待。” 这时小脚丫阴毒扩散,已经昏厥。红叶将她扶起,倚坐床上。十三问道:“红叶姐姐,需要我做什么?”红叶笑道:“你可还记得婆婆所教你的运气导引之法!”十三点点头,她又继续道:“所谓‘百会应天,璇玑应人,涌泉应地’,此是‘三才大穴’最是要紧不过。你以玄机穴而入,引导真气运行她全身经脉,逼毒于脐上小腹而出,如此潜引内息,待热气散去便可致使阴毒之伤减少一分。如此这般循环若干次,阴毒散尽,她便好啦!小妹,我所言可有误!” 美眉笑脸依然,仍是不以为意。 红叶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开始。” 十三与小脚丫面面而坐,红叶褪下小脚丫外衣,及牙白内衣。十三面对赤裸上身的小脚丫不禁面红烫热。红叶肃然道:“十三,排除杂念,不可误人误己。”十三当下瞑目运气,默默按法运息,引导内力自她的璇玑穴入体,经由奇经八脉,直至她的腹上‘桃花印’出。 十三直觉得掌上热力传出,进入她的体内,却是出乎意料的顺畅,珍奇通行无阻,仅运息了四个周天,她已全身热气蒸腾。但见他雪白肌肤毛孔喷张,水气渗渗而出,瞬息成珠而流。那‘桃花印’处,初始如桃花带露,渐渐由红而粉、自粉而白。 红叶见这经脉运行的疗法,果然大有功效,心下松了一口气。十三眼见大工告成,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又为小脚丫运息了几个周天。 小脚丫体内阴毒已去大部分,只觉得一股暖流在体内四处游走,舒适无比。迷茫间无力睁眼,便既晕倒。 红叶兀自给她穿罢衣饰,扶正躺好。又扶过十三,说道:“你调息一下。”他打坐运气,独自调息了良久。 美眉眼见红叶为小脚丫去毒疗伤,心中也是暗自佩服。笑吟吟道:“姐姐果然好本事!”红叶浅笑道:“我不过跟婆婆研究‘龙涎’解毒之法时,学了一点皮毛,权且一试,碰得巧了。实在不知成与不成。” 红叶携手美眉,推门而出。松、竹、梅及小芷正等的焦急,见她们笑吟吟的出来,小芷问道:“怎么样?”红叶说道:“没事了,他不会有什么大碍。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就好。” 江南三友实在是不赶相信,随小芷后,进屋探视。小脚丫已然恢复如常,面容红润,似在作着美梦。 小芷转身来到红叶近前,道:“红叶姐姐,我代小脚丫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红叶随口道:“只能没什么,不必谢我。要谢也是十三的功劳最大。”小芷不解,问道:“十三?怎么回事!” 美眉拍手笑道:“不错,那小子好艳福!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力。” 小芷转头瞅着十三,十三脸红过耳,双手乱摇,说道:“不关我的事!我也是为了救她,又不是存心无礼。” 红叶浅笑道:“暂且不提你是不是存心。妹妹,你是太斗什么人?”美眉奇道:“什么太斗?我不晓得。”她转念极快,问道:“姐姐,你们是为了找那个甚么太斗的吗?他是谁?”红叶说道:“我们也只是知道他是地涧鬼手的弟子!别无其他。” 美眉笑吟吟道:“没有?这里只有我和地怪阿哥!”十三奇道:“地怪?”松问道:“你地怪阿哥呐?”美眉小道:“有人闯进谷来,伤了我们许多雪猴,阿哥去抓他们啦!” 江南三友异口同声:“是反弹手!” 果真是反弹手,他追那红狐、绿狐两兄弟转过山腰,便不见了二鬼无常的踪影。要论轻功,别说是他,就是十三也未必胜得了他们。只几个起落,飞狐双煞便隐匿山林。 风刀和雷手相视一眼,心想:好快的身手。这飞狐双煞果然有点本事。 便在反弹手三人四处寻觅之际。只见眼前白影一晃,脸上一麻,仿佛被风扫了以下。那白影跟人一般高矮,因为动作奇速,须臾间实在是未能瞅清是人是鬼。 反弹手即刻全神戒备,心下嘀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此第不可久留,速速离开为妙。眼下,只有便宜了那俩怪物。 他说道:“风刀、雷手两位叔叔我们撤吧。” 风刀眼顾四周,笑道:“怕是晚啦!”雷手也道:“大家小心戒备。” 反弹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时性命攸关,万万不敢大意。忽然,觉出右首飒风袭来,由一处乱石之中蓦然激射出一只遍体雪白如银的巨兽,向他横扑过来。 这一着,怪兽巨大,身形不如先前一只快如闪电。他匆匆一瞥之下,只见那怪兽介乎人猿之间,一身雪白的皮毛,圆圆的眼睛如铜铃一般,那眼仁儿宛似两粒火星,盯着反弹手,恰如要喷出火一样慑人心神,扁平的鼻子下是一张血盆大嘴,龇牙怒目,狰狞百倍。 他不及细想,顺枪迎胸搠出。但见怪兽,伸爪便抓毫不以为意,果然是皮糙肉厚。他身躯一踅,斜退三步避让开怪兽一击。 后面呼呼嚎啼声起,一头怪兽当先疾扑而来,抓向他的头颅。反弹手回手枪杆一顺,撞向怪兽前胸,他回枪极快,那怪兽扑击来势也快。那蠢家伙再想避已经不能,砰的一声,它连吭也没吭一下,便即跌在地上,晕死过去。 风刀、雷手同时受到袭击。俩人猛下重手。不想那怪兽皮坚肉厚,俩人手掌也震得生疼。 反弹手心念电闪,十几个逃脱的办法已经成形。 那巨大怪兽料不到他会躲过它那一击;再行袭击它的反应就没有那么灵便。见同伴受伤,猱身再攻,劲风凌厉袭来。反弹手见来势凶猛,提身跃起,身如飞燕,掠过它的头顶时,足尖一点,踩着它的头借力跃出一丈开外。他想借此就势脱身,猛一抬头,发出一声惊呼,收步退了回去。 但见—— 眼前横拦着七头巨颀的怪兽, 俱是一般无二的模样,怪兽低嚎一声,分成两排让出一条路。只见一人缓缓走出。他身躯其壮如牛,站在那宛如山石一般,正是美眉口中的地怪。 地怪身量甚高,竟然不逊那颀长的巨兽,比之反弹手高出一头有余。只听他怪吼一声,怪兽立刻分列站开,作合围之势。反弹手吃惊的悄立不动,讶然待变。 风刀雷手见反弹手欲独自逃跑未成,心道:好个小兔崽子,遇事就想独自开溜。 地怪悠然道:“你是什么人?”双目如电,炯炯有神。目光扫视那伏在地上犹为爬起的怪兽,道:“好手段!近日我雪猴连遭杀戮,皆是你们所为?”话声阴恻恻的,眉梢间,眼角处隐隐有股暴戾之气冉起。 反弹手见这怪人,竟然能够驱役这等怪兽,心中暗自骇服。看他的容颜眉清目秀,双目炯炯,显然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内家功夫也必定深不可测。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初进宝地,多有冒犯,借一条路走。”言语间不卑不亢,不愧是少年英杰。 地怪嘿嘿冷笑,森然道:“不难,只要我这对拳头答应。”他身材高大,体魄又壮,悠悠而动其速却快,丝毫不见蠢笨之态。 反弹手自然不敢懈怠,枪走龙蛇,上三枪、下三枪,左一下、右一下,围着地怪打转。他心中明白这人必定是内力深厚,加之天生异类,与他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我不如以巧会力,以柔克刚。但求自保,看他能奈我何? 地怪大吼一声,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顿时神清气明,“呼”的一掌空空拍出,掌力化成弧形,向反弹手罩下。 反弹手只觉对方掌力似穹庐,圆转广被,迫压而来,实在是无可躲避之地,当下长枪拧刺,直奔地怪掌心。岂料那枪头进肉寸许,竟不能再进分毫,枪杆被迫压成弓形。反弹手身子一晃,身体被一股大力直送出去。 地怪身形更快,随即欺近,倏然伸出手,一掌斩在反弹手后颈,“啊”的一声闷哼,他就昏厥过去。 风刀雷手见他一招就束手就擒,不禁惊骇。俩人呼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同时跃起向不同方向飞驰而去。 地怪料不到他们有此一招,暗想: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都是薄情寡义之徒。也不去追。 地怪大吼一声,喝道:带回去。一头怪兽扛起反弹手,另一头怪兽扛起同伴。地怪拾起反弹手那杆铁枪,单手舞动两下,喃喃自语道:“太轻!”随手掷出,其势如箭刺入一株大树,直没入半截,果然他的力气非凡,超乎一般人甚多。 地怪吼叫一声,当先而去。几头巨颀的雪猴跟随在后,余者各散离区,嚎啼之声渐远。 一人、数头猿猴行走如飞,触目所及仍然是零零落落的树木与那高低参差的怪石,转过一座山峰,已到峰壁果木之下,一处十分清幽的角落。 地怪吩咐雪猿把反弹手看管起来,忽然他眉目深蹙,讷讷而语:“又有人来过?”地怪动如脱兔,又似那鸟雀入林,转眼间已经回到石屋前。他稳住脚步,凝神肃立,温声喝道:“美眉,你没事吗?” 美眉笑吟吟的跑出,娇声道:“没事!”乳燕投林般扑进他的怀里,他手臂一托,把她送上自己肩头。突然,地怪蹙眉道:“有生人在?”美眉笑盈盈的说道:“是朋友!我的姐姐。”地怪奇怪道:“什么朋友?我刚出去这么一会儿,怎地你又多了个姐姐。你这个小调皮。又搞什么古灵精怪?” 美眉一撅小嘴,嗔道:“我哪里有什么古灵精怪。”这时,江南三友、十三等人鱼贯而出,乍见地怪不由得惊叹脱口:“啊——” 只见地怪身高如塔,体壮比牛,两条腿象两根树。在望上看那颗头上温言和语时倒也眉清目秀,鼻直口方,颌上光秃无须,五官倒是颇为端正。年纪也就在二十岁上下,身材却比之常人高大许多。声调一沉,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的雪猿谷。” 众人怔怔的打量着他,十三到也反应的快,说道:“我们,我们是去那地涧——”陡见他神色有异,不禁缄口。 地怪一见十三,瞪圆了眼睛死死盯住他,仿佛别人都不存在。只听他问道:“你是?”他手臂一托,美眉又飘然落回地上。同时,地怪业已呼呼出手,疾攻十三,连环四式。 十三双手一错,挥臂一荡,身子随之跃开,躲过他的第一式;几个筋斗倒翻身,又闪过第二式、第三式,身形纵跃斜飞而起,避让开他的最后一式。这四式攻守,个人已经显示了极为深湛的武功家底。 地怪也住手不再攻,朗声道:“你,你是天灵?”脸露喜色,就好似见到了久别的兄弟。 十三茫然道:“天灵?什么天灵?” 地怪哈哈大笑,其声音恰似虎啸龙吟,直贯九宵,说道:“再来!”又猱身纵上。这时的地怪,武功已经远非一般高手可及,他内外兼修,渐臻入神坐照的化境,而十三只不过研习运息调理气息的法门,切他有好动贪玩,虽然身具天赋,又怎么比得了地怪的修为? 小芷、红叶不由自主的为十三担忧,喃喃为十三祈祷:“老天保佑?那高大怪物好厉害!千万不要伤到十三。”江南三友毕竟阅历深远,见二人神情,便知道十三不回有什么危险,说道:“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伤害对方。” 红叶见俩人你来我往,斗的如火如荼,说道:“地怪当真是不一般,婆婆也难胜他!就内力而言,怕是当世无人能及!” 小芷呆呆出神,看得是眼花缭乱。十三武功卓绝一大半是天性使然,上天的赐予。他生性朴实,一生无忧无虑,与野兽为伴,兼之他在山中渴饮山泉,饱食仙桃、龙胆等强身健体的物事,自然筋骨强健,纵跳如飞。 十三个性爽直,人却不傻,否则他如何能练得这手龙手的功夫,兼之一身运气调息的内家法门。他见地怪身强体健,目光如炬,神色倨傲,必定内力火候已深,出手极具威力,奋力一击便可碎石断木。 也罢—— 十三当下深吸一口气,力贯丹田,眼见地怪掌势已到,举掌一荡,“啪”的一声,双掌相交,不由得身子飞出。地怪大惊,殊不知他内力虽然弱于我,但一掌下去,却也不会将他震出如此之远。欺身上前,问道:“你怎么样?”红叶、小芷也近前探望,关切道:“十三?你没事吧?” 十三站起身形,笑嘻嘻道:“好功夫!” 原来,他气存于胸,身体宛如充了气的皮囊一般飞出,却将那受力化减于无形! 红叶吁了口气,说道:“婆婆果然好眼力,他真的是非凡物?”语言犹在,心思一转,不禁红霞飞面。 小芷听红叶在那喃喃自语,问道:“你说什么?”红叶见小芷秀丽可人,幽幽叹了口气,道:“只有十三能和这地怪相较!”小芷道:“他是很了不起!”一脸的喜悦。 地怪笑了笑,道:“天灵果然是天灵,好——!让我试试你到底有多大实力。能接得起我‘惊雷’五式的攻击吗?” 十三豪气陡长,浑忘记了甚么害怕,说道:“好,让我看看你的‘惊雷’五式,和我‘龙手’比谁更厉害?来吧!” “第一式:天惊云淡!” 地怪吐纳气息,双臂自下而上托起,直过头顶,随即“呼”的一掌,斜下推击。掌力雄厚,奔涌而来,向十三劈面袭来。 十三大喝一声:“龙爪拂云!”只他双手扶摇,五指箕张,徐徐而动。十三衣缕鼓动,将那奔涌气浪拨揉出一处缝隙,飞跃出他掌力迫压态势。 “第二式:雷鸣电闪!” 地怪喝罢,双掌合击,随即双臂一抖,十三只觉一股奇锐无比的力道,自那地怪指间激射刺来,恰似电闪雷击。 这一式“雷鸣电闪”,实在是蕴藏了十几道真力,同时袭击敌手,饶是十三身形灵动,也闹得手忙脚乱,百忙中仍不忘叫了一声:“神龙摆尾!”身形方定,只听地怪又道: “第三式:惊天骇地!” 地怪手齐动,平平推出,气势强悍,足以将奔涌而来的海浪推挡平息。 江南三友眼见他的气势不禁乍舌,怪呼一声退后十余步,犹觉那狂风扫面,衣袍帆动。 十三凝神注目,厉吼道:“穿雾式,渡浪穿心。”这是“穿雾式”的地二招,无论是多么严密的攻击,它也可从中寻出破绽,穿心而过。 地怪也不禁惊叹,吼叫道:“去死罢!啊,第四式来了!” “天雷动!” 地怪吼声如雷,身形跃起。他本就高大,这一纵跃飞身,十三已经在呀的掌势之下,双掌热力汇合,推击而下,砰的一声巨响,石尘飞散弥漫。 只听得十三清越只声:“飞龙在天!”却不见身影。随那声巨响,待石尘散尽,全无他的踪影,只现提片碎石凹地。 众人正在惊诧,寻觅十三之际,只听地怪叫道: “第五式:天卷残云!”但见地怪双手拂动,猱身又上,这一掌厚实雄浑,风卷落叶横枝,向着一丈开外树间的十三涌去。只听见“喀嚓”作响,枝断叶舞,医科手臂粗细的树木变 成了光杆。十三却又无影无踪了。 太过骇人听闻的无式电闪雷鸣般的掌法,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十三竭尽全力,才逃脱出这五式掌力的奔袭,要说还招,那是万万无此余力。 十三已经在那气喘,赫然站立在地怪身后丈许之外。 地怪转身,喝彩道:“!好这是什么名目?”十三嘻嘻一笑,道:“这叫作:死里逃生!”地怪哈哈大笑,道:“好个死里逃生!无人能躲过我这五式‘惊雷’的攻击,也就是你天灵!” 转尔,地怪又道:“来,你再接我最后一式:裂天灭地!!” 十三急忙跃后,双手齐摇,道:“不来了。不能再来了。” 地怪收势,道:“好,不来也罢。这一式太残忍了。”十三一手虚压,道:“歇一会儿吧!歇歇!我已经滞重无力啦。” 小芷拍手上前,扶起十三道:“十三,你好棒啊!”红叶也是盈盈而笑,拍手不语。 江南三友也是赞不绝口。 地怪道:“噫!各位屋里请,今天天灵地怪相聚一处,我真是十分高兴。”。美眉又飘然坐上他的肩头,赞道:“天灵?果然是好样的,天灵地怪,能于我阿哥齐名,到也使得。” 十一 天湖四刀 地怪呼喝几声,那白毛雪猿,两只脚如人足般直立行走,前爪托着木盘飨客,盘中满是松子,青果,蜜枣之类;另一头雪猿托盘之中却是桃子,苹果。俩怪兽默然放置桌上,默然转身离开。江南三友、就连十三也都看得啧啧称奇。 屋内惟有两张椅子,个人只有觅处而立,却谈笑甚欢。 松疑惑的问道:“地怪兄弟有这等功夫,着实了得,不知尊师是哪一位?能有你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拥有盖世神功。老朽实在是佩服的紧!衷心钦佩。”老头当真是豪爽得很,快人快语。 地怪呵呵一笑,道:“哪里哪里,你言过了!”眸光一转,道:“我的师父是她——”手指美眉,眼中满是甜蜜笑意,全然是情人相对的脉脉深情。 众人讶然,说道:“是她?” 美眉小嘴一撇,笑嗔道:“怎么?不可以吗。有什么奇怪?”松道:“不是奇怪,而是很奇怪,非常奇怪!” 美眉呵呵一笑娇小的身子一扭,歪脖道:“奇怪?奇怪什么。我不配作他师父吗?我不配他吗。”地怪忙道:“配,当然配,你若不配,哪里还有第二个人配我呢!” 美眉一撅嘴,做了个鬼脸儿,说道:“哪个稀罕,我才不要你作我弟子。哼——。我的确不是他师父,我哪里会有这么一个天下罕觏的徒儿呢?他的师父是我外公。”那说话的样子可爱、美丽到了极至。 松道:“你外公是哪一位?”美眉笑骂道:“你这人真是笨,我外公就是我外公喽!还什么哪一位?” 看她那娇嗔的小模样儿,真是让人生气都不能。松本来就是一个豁达的老人,只见他笑嘻嘻的也不以为忤。转尔又道:“那地怪岂非是你的长辈,你怎地却叫他阿哥。哈,你岂不是在骗我吗?哈哈,我可不上当!” 竹、梅、红叶、十三等人见这一老一少争辩得倒也有趣,一时间人人默然。 美眉不以为然,白皙脸上娇艳动人,心中欢悦,如初花怒放,笑吟吟的道:“是啊!我自己要作他的妻子,我自然叫他阿哥?有什么不对!” 这句话说得清脆甜美,众人听在耳中无不哑然。松惊异道:“他是你外公的徒弟?那是真的?” 美眉展颜一笑道:“没错!我二人自小便长在一起,他有向我外公学武功。现在长大了他喜欢我,我也爱他。我俩心意相同,真心相爱有什么不好?”她一派天真无暇,她浑不将世俗置于心中,俩人均不把那什么礼法人情当作一回事儿。 松与梅、竹二人并称三友,与礼法也不甚合。但比之地怪、美眉的跳脱、不羁,那是远远不及。松之为人做事虽然一向不合当时之礼法,面对他们也不禁哑然。 红叶与美眉即为姐妹,听她真情流露,自有一种感动,她偷眼瞥十三,见他对于二人的言语浑不在意,心想:这也是一个浑不懂凡尘世故的异种。 红叶见余人脸上又是惊又是诧、又是尴尬又是不屑。知道美眉不该在此处对人说这番话,当下说道:“地怪?你们在这地涧住了许久吗?” 地怪见众人神色,不禁心中不快,也不理红叶是否善意岔开话题,迁怒道:“怎地?这还要你们管吗?”美眉见他神色有异,娇嗔道:“不准对我姐姐无礼!”地怪淡然一笑,讨好道:“是!”也不知是回答红叶,还是应诺美眉,继续道:“我七八岁时就住这里啦。这里不是地涧,是雪猿谷。再往前北走十里才是地涧。” 红叶笑道:“那你可知道太斗?太斗是否在地涧?”美眉仍旧笑眯眯道:“太斗?不知道!我们只见过地涧鬼手!”地怪也说道:“是啊!没见过什么太斗的。” 红叶沉吟不语。竹和梅同时道:“鬼手?!”地怪奇怪,问:“你们找他们干什么?”小芷觉出其中必有蹊跷,问道:“鬼手是怎么样的人?”地怪道:“鬼手么?怎么讲呢。人杰鬼手、天下无人能敌,他为人孤僻桀骜,面恶心善,约束了许多和他一样的江湖怪杰在地涧,从不许他们他出地涧半步。” “胡扯?”小芷说道:“酒虫不是地涧的人马。前些日子我还在滇南见过他呐?”。“不错!”松也道:“物以类聚!想来这鬼手必定邪得甚。” 地怪说道:“是啊?这我也奇怪,就这一年来?地怪的人频繁出入地涧,大反常例。我想也是地涧发生了什么变故。” 众人面面相视。十三问道:“那鬼手住在地涧吗?”地怪道:“这却不知道,我们也是素昧平生,没什么交往。你们找他是为了什么?” 十三道:“是的,为找他的弟子——太斗?”美眉道:“咦!你们怎么会和这鬼手结有嫌隙?”地怪亦然,说道:“这鬼手虽邪,却不是无礼之徒,也从未涉足江湖恩怨?” 十三道:“我们是找太斗,鬼手是他的师父自然也不能说脱得了干系。” 美眉笑眯眯道:“你们那是去送死,就凭你们几个人?”她摇头。继续说道:“天灵,你可不能轻易就死,你与人家有了肌肤之亲,那是要负责任地,还是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自自在在的过日子吧?可比你冒险送死来得好。” 十三小脸通红,三分害羞,三分尴尬,更有三分被人冤枉的气恼。瞥了一眼红叶,说道:“都是你,认了这么个顽皮的妹妹,抓住一点小事儿就不放。老是取笑我。” 红叶凝目顾视,嗔道:“哈,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闲暇到怪起我啦!”小芷隐隐明了一点,问道:“怎么回事?”美眉笑吟吟道:“他把人家小姑娘衣襟褪去,一手按胸口,一手摸小腹。你说怎么回事?” 小芷脸一红,又急又气,道:“十三,你——”十三登时胀红了脸,说道:“我?这?这又怎么怪得了我?”松笑道:“这也怪不得了十三兄弟,当时事情紧急,也是为了救人吗?” 小芷急道:“他可是我的人,_这以后可怎么是好?”转尔怒道:“都是你,平白无故的伤人。”他这是迁怒于美眉。她却是毫不在意,小嘴一撇,说道:“那怪得了谁?” 竹急忙劝阻,道:“别吵。听我一言。”他心想:小丫头不知深浅,弄得僵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一个地怪已经无人能敌,还有这个小魔女也不是易于之辈! 梅沉吟半晌,道:“既然二人有了肌肤之亲,一个未娶、另一个待嫁,如果他俩个同意,将小丫头嫁与十三兄弟就是了!”红叶、小芷脸上同时一变,却不答言。十三瞥了她俩一眼,也不知如何计较? 松笑道:“好啦,此事暂且不提,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找地涧吧?” 红叶、小芷望了眼躺在床上的小脚丫。她此时已经把脸转向墙而卧。原来,她已经醒过来多时,听到美眉说“他把人家小姑娘衣襟褪去,一手按胸口,一手摸小腹——”早已经修得满脸通红,全身灼热,转身向了而卧,偷偷的听他们的议论。 待听梅玉成就喜事,许她于十三,心中怦怦乱跳,心想:本来和小石子,心意相许,可是事到如今,也是天意使然,我也只好认命了! 松道:“地涧此举事在必行,生死难料。”又问地怪:“你可见过南龙?”地怪轻声念道:“南龙?”美眉若有所思,说道:“可是那个?” 江南三友,十三、小芷不仅心跳砰砰加快。问他俩道:“你们见过?”地怪、美眉互视一眼,道:“随我们来。”江南三友,小芷、十三、红叶跟着地怪二人来到一出山谷。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幅绣龙锦服,正迎风飘摆。 小芷叫道:“啊!是爹爹的,爹爹!”他捧着衣襟在手,潸然泪下,多日来日思夜想,这时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滚落脸庞。 美眉道:“她哭了!” 过了良久,小芷突然止住哭泣,道:“我爹,他人在哪儿?怎么衣襟会在这儿!” 地怪道:“我们把他葬在那边了!” 松不禁神伤,心想:难道真的,真的死啦?竹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 地怪道:“那人浓眉星目,脸似盈月,有两撇黑须。对了!还有一杆枪在他的冢边。”松问道:“他现在哪里?”地怪道:“跟我来!” 无碑之墓!那杆枪!果然是南龙的透骨寒枪。 江南三友不禁哽咽:“老友!南龙兄!”小芷扑倒在墓前,号啕大哭,道:“爹爹!你怎么会?怎么能离开女儿——” 一口气,没上来她昏死过去。 梅急忙上前,掐她的人中,过了一会儿,小芷才幽幽醒转,望了梅一眼,叫了一声:“梅姨!”,又哭泣不停。 梅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哭吧!发泄一下就好啦!”十三点点头,盯着她,见她也是泪珠盈眶。 十三转身来到地怪身边,道:“谢谢你!”地怪道:“没什么!” 小芷蓦然起身,指着地怪、美眉道:“你还谢他,是你们杀了我爹爹!”飞身跃起,挥掌拍落。 美眉一挥手,小芷的攻势业已化作无形,跌在地上。红叶上前扶起他问道:“你没事吧?”小芷怒目圆睁,嚷道:“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哼!”美眉佛然不悦,说道:“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见到他时,就死在谷中,身上是枪伤。我和阿哥见他衣饰怪异,气度不凡;又怕尸首为野兽所伤,才给他葬了!你们怎么不知好歹,冤枉于人。” 红叶道:“小芷小姐,你冷静点。”江南三友也道:“是啊!他们没有必要说谎,我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小芷怒道:“你们怕他,我不怕。这小丫头一出手就欲置人于死地,还有那些怪兽,哪一个不是凶狠异类!说他是还人,我却不信?” 竹道:“小芷姑娘,南龙死于枪伤!那是太斗所为。”听他愤激之语,也不便怪罪。小芷厉声道:“没有人见到?都是他们一面之词。”竹期期艾艾,说道:“这——” 松道:“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真相,找到元凶!” 地怪怏怏不悦,道:“罢啦,你们去吧!”美眉也怫然道:“哼,我们回去!” 望着地怪俩人的背影,十三道:“我们去找鬼手。”江南三友异口同声:“去地涧!” 小芷突然道:“小脚丫,她还在怪屋呐?”。竹道:“道是,红叶姑娘,还是烦你去接她过来吧?” 红叶扫视各人一眼,“嗯”了一声。 美眉有生以来,何曾受过这等闲气。红叶见到她嘟嘴的样子,更显得她稚气可爱,说道:“妹妹?” 美眉抬眼睨她,道:“姐姐叫我?”。红叶笑道:“还在生气呢。你要还认我这个姐姐,就不要再生小芷的气啦。她也是一时伤心糊涂。试想,谁失去亲人又会不伤心,谁又没有不理智的时候呢!你说是吗?” 美眉望了地怪一眼,他轻拍了下她的香肩,点点头。于是,她说道:“我明白!” 过了良久,红叶扶上小脚丫走回来。小脚丫见人人神色黯然,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红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问。 松道:“现在汇齐了,我们走吧?”竹问道:“我们按地怪说的,往前然后向北行?”红叶说道:“我们不能分开,一路上一定多加小心,连地怪——” 小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江南三友无奈的摇摇头。红叶道:“十三,你快追她,不能让她一个人乱跑。我们在后面跟着!”十三应诺道:“好!” 十三飞身掠起,须臾赶上小芷。他道:“小芷,你还在生气吗?”小芷撅嘴道:“别理我!”十三哪里又会明白这小女孩的心思。此刻,小芷的心里情思困困,莫名其妙的念头终是排解不去:现在爹爹没了,而母亲又远在南滇,陡遇巨变他如何应付得了。十三又对红叶那么殷勤,又和小脚丫有了肌肤之亲。我现在他阿姨内里算什么?他赢得了我的心,却不把我放在心上。真是个混蛋! 小芷独自沉吟,脚下径自如飞游走。十三一时间无语,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小芷心中有事不能排遣。她脚下踉跄,上身不稳,一跤便欲摔在地上。 十三悠然出手将她抱住,道:“小心。” 小芷被他搂腰抱住,又羞又急,不禁又哭了出来。十三柔声道:“怎地又哭啦?”她又羞又喜,立时又觉不好意思,掏出手帛拭抹眼泪,嘟嘴说道:“都是你不好,你欺侮我!”十三嘿嘿一笑道:“我怎么欺侮你啦?” 小芷身子一挣,怒道:“还不放开我!让你的红叶姐姐看到,她还不让你好看!”十三一怔,胀得满脸通红,忙将她放开,鼻翼闻到一阵淡淡幽香,不禁瞟了她一眼。他果真放手,小芷更加生气,把身子一扭,十三瞅她俏脸生花,一副又羞又气的模样,眼光中却流露出少女的光彩。 十三想起在山中与她相伴,那时是怎样的纯洁无邪。一路抱她回家,那时是怎样的言笑无忌。在珞雒寨中也是相聚甚欢。后来邂逅红叶姐姐,她的随和、平静,俩人更是心意嘉许,便与她疏远了许多。此时此刻相处微微,已觉发窘。难道我心中还在喜欢她吗? 小芷见他呐呐无语,心中气冲,转身快步而走。十三赔笑道:“你别一个人走吗?”小芷凄怨道:“你别跟着我!我便是被人杀了,野兽吃了自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十三讶然道:“那怎么可以,我不允许你这样?”小芷幽幽道:“你当真这般关心我么?”十三道:“当然,红叶姐姐——” 小芷一听,气道:“红叶姐姐,红叶姐姐!你叫得到亲呐!”十三喃喃道:“怎么啦?我一直是这么叫的!有什么 不对吗?” 小芷悠然叹口气,说道:“没什么?你很喜欢她,你的红叶姐姐是吗?” 十三尚未答言,忽然一声冷哼,有人喝道:“兀那老杂毛!休走——,地涧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二人一怔,抬眼寻望,只见不远处树丛之中先后穿出四个人影,袭向当先一枯瘦如柴,满头白发,塌鼻瘪嘴的光颌老者。但听“叮当”之声,兵刃相交,五人已然斗在一处。 小芷惊异道:“什么人?有人抢在我们前头。”十三伸手将她拉近,压低身形,说道:“莫出声!”她轻“哼”了一声,还是顺从的傍在他的身边,矮着身子。 小芷靠在他的身旁,根根柔丝擦摩到他的脸侧,让他心中一荡,侧头看她,正巧她也向他瞥来,眼中流露出柔情无限,四目相对,不禁都是心口一热。 他俩人隐身草丛,但见刀光纵横,剑影纷纷,那枯瘦老头但剑对阵四刀居然不惧。 十三看得清楚,只见当先一人身穿玄布长袍,细高瘦长,年约五旬,此人垂眉竖目,阴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下手奇快。他右侧那人三角眼,脸长如马,鼻直口阔。但见他手握一柄长刀,猛攻三刀,直迫得那枯瘦如柴的老头连连后撤,四人当中只他阴鸷狠辣无常。 玄衣老者右侧,别看他是个矮胖丰圆的身材,肃然冷笑,身形如电忽近忽远。他倏来倏去的便如那肥肥胖胖的土鼠趋前就后。 余下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文士,眉目清秀,面容白皙俊雅,身手也是同样的俊秀潇洒,见之让人先存有三分好感。但见他虽然招招凌厉,却不失风雅飘逸,不落狠辣阴毒之名。 这四人正是早年享誉江湖的四个阴狠无比的煞星——天湖风霜雪月四刀。那玄衣老者为首,叫作风日刀;而那霜引刀正是那圆圆胖胖的土鼠;阴鸷一般的人物叫雪痕刀;最小的就是那个风雅俊秀的月杀刀,也是最无情的。天湖四刀杀人无数,亦正亦邪,杀人之在意念之间,从不问原由。 十三、小芷自然不知道四人的来历,亦看不出那枯瘦老者是什么身份? 此刻,江南三友、红叶、小脚丫业已来到近前,但听兵刃相加之剧烈,知道是一场恶斗。 松问道:“是什么人?听上去双方身手不凡。”细看之下,讶然道:“原来是他们?”竹梅俩人望将过去,也讶异道:“是天湖四刀?”喃喃道:“他们怎地在此?”转尔问道:“那白发老者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一人独自抵挡天湖四刀。” 松冷冷的瞧着五人,说道:“那老者你道是谁?”梅低声问道:“是哪个?”松肃然道:“他便是江湖四君子慈佛、侠盗、善手、虚名四染之一,善手的师傅——白发无疆。” “啊!”梅惊异的几乎脱口失声。竹惊诧道:“白发无疆?”竹听老父亲说的斩钉截铁,不由得他不信,说道:“白发无疆其人素来无有恶名,怎地会在地涧出现,是地涧的人?啊!难道他就是地涧鬼手吗?” 梅抿嘴笑道:“便杜撰出缘由来那又如何。我劝你别在那胡思乱想了!” 只听“啊”的一声猝然惨呼,雪痕刀攻得急了,一个疏忽,右臂中了一剑。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喝道:“好你个白发老儿,犯我地涧。你我往日无怨无仇,今日伤我兄弟,把你的老命就搁在这儿吧!还想活着出去吗!”正是那风日刀,愤愤而言。 无疆“嘿嘿”冷笑,道:“只凭你们天湖四刀,便想留住老夫?你太小看人啦!”那霜引刀趁他说话真气不纯,“唰”的一刀,中锋直进。 无疆侧身仗剑一挑,又道:“霜引,你仍是这般丰圆可爱,可惜的是你仍然是同样的性急。终是无用!” 他戏笑无稽,显然没把四刀放在眼中。月杀刀肃然接口道:“你是何人?怎地我却没有印记。”无疆哈哈大笑,说道:“天湖四刀,如此见识却也难怪。”言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傲慢致极。 月杀刀冷冷道:“嘿嘿,一个济济无名的卑微小人,觊觎他人宝物的腌臜混蛋,又怎么敢说出名号,辱没了祖宗,又让子孙汗颜于江湖。大哥!这种小人不识也罢,你却又何苦认真?”口中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慢。四把刀织成一道道刀网,向对方递招。 那百发无疆似乎被他刻薄之言打中要害。皓白如银的头发都颤抖。他老而弥坚,脚下依旧稳如泰山。 但见无疆身周荧光闪闪,四柄刀配合紧密,攻守凌厉。绕在他的身旁盘旋往复,四道光环连成一片,刀刀不离要害,越来越险。 蓦然,白发无疆一声长啸,剑势陡变,组成一道道剑网,将四刀挡拦在五尺之外,剑网如织,真是水泼不进。 但见五人刀来剑往,连变七八般路数,兀自难分胜负。十三望着这刀光剑影,竟然瞧不出半分端倪,他与那剑法刀路一窍不通,眈眈悟不出丝毫谱来。 拆了三百余招,雪痕刀心浮气躁,挥刀中进,白发无疆一个踅身一闪,“唰”的剑,斩向雪痕刀。他猛然闪身,终是慢了一点,剑中右肩,“啊”的一声惨呼。一旁的月杀刀、霜引刀,双双齐下,刀走偏锋,剑网无存,无疆登时身中两刀。 “噗噗”声响,无疆中刀翻身倒地。风日刀厉声虎啸,“去死吧!”岂料,那无疆惨然倒地固然是真,却死而不僵,翻身踅剑奋力作乾坤一击,直刺风日刀小腹。“啊呀!”一声惊叫,他转身避过要害,究竟是人老姜桂,拣回一条老命。 只见那风日刀仗刀撑地而跪,大腿处鲜血长流,他牙根痒痒,恨恨道:“太小看这老儿了?” 无疆已然身首异处,霜引刀、月杀刀一人一刀以泄心头之恨。四刀的煞名果然不虚。 天湖四刀,四伤其二,霜引刀一言不发,提起白发无疆的尸首,扔到一边。月杀刀喝问道:“什么?人藏头露尾,还不现身吗?” 江南三友、十三等人见人家已经请了,再不出去也藏不住了。纷纷长身而起,走了过去。 松呵呵笑道:“天湖四位仁兄,久违了 !”天湖四刀见是江南三友领着几个后生女娃娃。霜引刀笑道:“原来是江南三友,怎地作起宵小鼠辈的行径来,岂是三友所为 吗?哈哈------”他乜斜了十三、红叶等小辈一眼,想必是三有的徒子一辈,自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松也不以为意,嘻嘻笑道:“天湖四刀神乎其技,一举将白发无疆授首,着实是厉害!”月杀刀不由全身一颤,问道:“白发无疆?那老儿是白发无疆吗?难怪——” 雪痕刀心下也道:难怪——,难怪我们哥四个险些栽在他的手里。原来这个老杂毛是享誉江湖多年的白发无疆。这下可惹下大麻烦了,地涧恐无宁日啦。 竹道:“不错。”。风日刀恨恨道:“难怪这老杂毛这般了得,能伤我兄弟二人!” 十三心中暗想:老杂毛!你自己不也是老杂毛。五十步笑百步,老二不必说老大,彼此彼此! 风日刀伤得不轻,满脸皱纹,哀伤之状显然是大为难过。月杀刀嘿嘿笑道:“江南三友!我等也有过数面之缘,今日也就不为难你们。好好去罢!“他诡计多端,知道这江南三友虽非劲敌,却也难缠。况且他们江湖之中声名极好,朋友又多,今日与百发无疆一战将来不知引来多少仇隙,何况四刀伤了其二,不知伤势如何?不如错过今日,作个顺水人情,他日再谋良晤。 松问道:“天湖风霜雪月四刀何等的风流,今日不知如何沦落到为人仆役的地步?”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我等要见鬼手!” 霜引刀森然道:“松老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鬼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过了我们兄弟这关,定叫你称心如意。”说罢嘿嘿冷笑,欺身攻上。 “啪”的一声,竹右臂弯起,从莫名其妙的方位转了过去,竹竿挥处重重的抽了霜引刀一记,喝道:“教你学个乖,学会说人话才好。”他恼怒霜引刀出口污辱老父,肃然出手,袭个正着。随即他得意的一笑,问道:“怎么样,记住了吗?” 霜引刀圆脸通红,胀得额头青筋凸起。突然间吃了这么个大亏,又惊又怒。风日刀毕竟是一流高手,知道霜引刀脾气暴躁,喝道:“冷静!二弟!” 霜引刀这才稳住心神,一把刀使将起来舞得是风雨不透,竹一时间招架不及。 月杀刀舞动手中刀,化作一片银光,飘然向竹身上招来。松深知这天湖四刀绝非泛泛之辈,竹一时偷袭得手,已飞易事,以一敌一已是千难,若要抵俩人合围,不出三招四式,必定伤在他们的刀下。他爱子心切,猱身也上。那边梅焉能袖手旁观,也纵身上前,与竹合斗霜引刀。 十三、红叶、小芷、小脚丫四人见三友会斗四刀之二,一时并无危难,一旁冷眼上观;风日刀、雪痕刀并不担心,何况身上又有伤,也兀自在一边坐山观虎斗。 霜引刀肥胖圆鼓的身躯起落飘忽,虽然在竹梅夫妇合围之下依然游刃有余,宛然是蹦来弹去的气毬既快又稳,单刀直入,当的一下被竹用杆隔开。 他只觉手臂微微一麻。当下左手虚引当诀,刀随身走,一路刀法源源不绝,劈砍攻挡,和竹梅斗在一处。 风日刀马脸森森,眼见月杀刀身影飘逸,刀法变化精微,远劈近挡,势不可当。跃身纵横挥刀俯击更增威势。松在他飘忽的身形之下不由得独力难支。他不禁面露狞笑,洋洋自得,坐得更是稳当,安心无忧。 红叶见松危难,说道:“我上去帮他!”十三伸手一挡,笑道:“不妨,他尚可支持!” 霜引刀恨极了那竹,那记竹竿打得他身体火辣辣的生疼。天湖四刀何时受过这等闲亏,只见他一步步逼近,疾攻三招,竹、梅二人身子摇晃,连退数步。 便在这时,只见一条小青蛇游过,手指粗细、长有尺许,游弋穿过十三身旁。十三心念电转,大声叫道:“蛇——啊!”,挥手一挑,那青蛇刷的飞起,抛向霜引刀。 但见他一副怕怕的样子,一脸的惊恐,手足乱舞,显出极惊慌之态。 十二 风神木 当下天湖四刀纷纷,相互扶持忿忿离去。 小芷说道:“怎么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岂非便宜了他们。”十三道:“若非他们轻视于我,占了先机,一举败此二人原非易事!况且他们和白发无疆一战大耗元气,四个人伤俩,否则,便是我们齐上也是敌不过他们联手。” 松点头,说道:“这太内湖四刀的确是个劲敌。若再谋面他们比不甘今日之辱,须得小心应付!” 十三问道:“三位没事吗?”江南三友笑道:“还好!”十三接道:“那我们跟着他们,继续赶路。” 竹笑道:“这下,我们有人领路啦?”松望着十三,也赞许的笑了。 江南三友携手十三等人一路下来,迤俪而行。但见眼前荆棘森然莽林横生,空山寂寂,山势愈来愈险要,再也不见任何人迹。众人越走越是心头紧蹙,每每风吹草动,叶摇枝落,心中不免怦怦乱跳。 也只有那白雕在天空中任意翩然舞动。真是天高人鸟飞。 又折转一处山峰,四下里小鸟啾啾,花影浮动。松已觉唇燥舌焦,说道:“这鬼手的鬼窝如何找法,料想不到这地涧这么大,我们想个办法才好!” 竹道:“是啊!天湖四刀想是了解地形,要不然不会转眼就没了踪影。”梅比较细心,眼见松两鬓无光,脸色晦暗,满是风尘。心想:这一路艰辛颠簸,又几多苦战,老人家辛劳如此着实让人神伤。她心下不忍,说道:“我们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好对付鬼手。” 十三喘了一口长气,说道:“也好,你们都饿了吧?我去找些野果!”小脚丫忙道:“我帮你!”十三瞥了她一眼,她脸上红霞掠过,垂头不敢正视十三。 “好!”十三道:“你们休息。我去去就回!”当先而行,小脚丫紧随其后。 这时小脚丫心意所属,不再象以往那样对十三冷言冷语,沿途对他问暖嘘劳,呵护备至,一时弄的他倒是不能适应。偶一顾盼,她已是俏脸生花,芳心可可。 俩人走了一段,游目四顾,只见青草依依,芳香阵阵,眼前便有一两株红果满枝的大树,那红果殷殷,却不知道是什么名目。 十三又惊又喜,纵身上树,说道:“小丫头,我们便采些果子充饥吧!”小脚丫笑道:“好啊,我们就多采一些!”。但见,那果粒不大,红红的甚是诱人。 十三先摘了一个放到鼻下嗅了嗅,又见那果子上偶有虫眼,笑道:“这果子想来不会有毒,大可以放心采摘!” 小脚丫闻言,欢喜的笑了,也跃上树来。俩人边吃边摘,过了一会儿,吃得饱了,装得也够了。便原路折返回远地分给三友、小芷等人。 众人吃饱了,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重又上路。 正行间,小脚丫忽然道:“你们看,那里有个山洞。”注目望去,果然一处山洞掩于山石和一些藤萝的下面,黑黝黝的看不深。 江南三友互视一眼,心想: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红叶说道:“我们进去查看一下,如何?”松道:“大家小心,别有什么藏在里面。”十三道:“这我见得多啦。让我先行领路。” 那五只白雕是不能进洞了,它们也不愿意进入那黝黑昏暗的世界。 七人径自向山洞内走,刚进洞,只听有人闷声叫喊:“别动!”自内洞窜出俩人来,一高一矮!“甚么人?敢闯地涧?不怕死吗!”另一个矮个子叫道。 也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十三迅如闪电,起身抢近,一人只一下,一高一矮俩人一吭也没再吭,便即倒地。竹道:“留一个活口就好啦?”十三道:“干什么?”梅接口道:“问问里面的情形?” 十三嘿嘿笑道:“也是!”红叶说道:“也没关系,现在我们小心点就是啦!” 洞很深,进口很低,里面阴森森地,不见一丝光亮。小芷问:“你们想,里面还会有人吗?”她话声刚落,只听一个尖锐的叫声,不似人声,倒似鬼叫。其音似近实远,触目所及,依旧是一片漆黑,绝无人迹兽影。 七人提起精神,慢步向洞内移动,一股潮湿腐臭气味不断的袭入鼻孔。洞顶突兀不平,两边宽窄不一,窄处仅容一人独行。又走了丈八远,眼前豁然明亮。 陡然那刺耳的声音充沛洞内,耳鼓被这难听至极的,犹如金铁摩擦般的冷啸声震得嗡嗡直响,而那声音直彻骨髓,听了令人毛骨悚然。 十三屏息调气,四顾搜索,但见眼前,松明火亮,四周阴影浮摇,鬼气森森,只见在往里,一人白发蓬散如同一团乱絮,披散着遮住大半边脸,那人脸形瘦削,从发隙之间露出两只老鼠一般鬼气森森的怪眼,射出两道目光,凶狠、险恶至极。 他身形瘦削干瘪,衣袍蓝缕,两只枯干如柴的指爪箕张。 蓦然,他尖颚颤栗,鬼哭狼嚎般的啼叫:“鬼手,鬼手——,是你吗?嘿嘿,啊嘿嘿——”一双鼠眼闪着绿光,“哗愣”直响,原来双脚双手都被铁链束缚,另一端固定在石壁上。 略静了片刻,一张瘦脸如刀上尖嘴倏张,怪叫道:“既然来了,还不出来吗?躲躲闪闪的岂是你鬼手作——!”他心念电转,低声吼道:“什么人?”他陡地想到来人不是鬼手,不禁又惊又喜。 小脚丫抓住小芷,颤栗道:“小姐?”十三鼓励道:“别怕!她心中一甜,胆气立壮。 江南三友打量那人,不仅愕然。那形态古怪的人在他们三人脑海中打了个问号:“是夜枭?”松嘻嘻一笑,问那人道:“阁下,是夜枭吗?真的是你吗?这不是白日做梦吧?”走到近五尺之地,他蹙眉道:“还记得我吗?你失踪了七八年啦,人都以为你死了,怎么还活着,这怎么可以!奇怪,真是奇怪!” “松!”夜枭满心欢喜,怪笑一声,说道:“是松吗?哈哈!” 松见果真是夜枭,也不禁哑然,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可好啊?”夜枭冷笑,道:“好?你见我现在好吗?” 松扑哧一笑道:“你怎么搞的,变成囚枭啦!可怜啊可怜!” 夜枭嘿嘿怪笑,求助道:“老友!帮我一帮。” 松道:“你都无计可施,我又能帮你什么?”夜枭见有希望,大喜而泣,象一个孩子似的,讷讷道:“洞里——,洞里有一把风神木,削铁如泥,用它帮我斩开铁链——,我就能——能脱身啦。” 松展颜一笑,说道:“好,你等着。”“谢谢!”夜枭真是千恩万谢,说道:“只要吾能出去,一定报答你的大恩。” 七人鱼贯而进,从夜枭身边走过,也都感觉到这人一身的杀气,可怖、可恶,再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又走出数十步,小芷低声道:“我们真要放他吗?好可怕——!”竹也道:“是啊!爹,这个恶贯满盈的恶魔,不能放他。”松道:“当然啦!走罢。” 十三问道:“他是什么人?长得好恶。”松道:“这个吗,你就得问我啦此人邪得很呐,当年是夜神教的教主,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 竹道:“他呀!名叫夜枭,像猫头鹰一般夜如白昼,出道以来杀人无数,身手非凡。难道是被鬼手捉到这里的吗?那鬼手可真是了不起。他也有今天,真是报应,报应啊。” “哎呀!”松忽然一拍脑门,说道:“我知道啦,那两个怪物就是红河谷双煞呀,当年这俩怪物名动江湖,他们所守护的风神木更是让所有武林豪杰所垂涎三尺的神兵利器。” 小芷道:“你说的是那个红衣绿袍的怪物吗?” 竹也点头,说道:“是啊,风神木!”松道:“据说这风神木可以断金玉铁石,而切还能增人功力数倍!是一件武林至宝。” 梅道:“因此那些邪魔外道各个欲据为己有!”松道:“不禁是邪魔外道!就连正义之士也纷纷明争暗夺。”竹、梅摇头道:“人心贪婪啊!”小芷、红叶等人也都默然。 这洞内深不可测,绕过几个弯,忽然眼前又是一亮,隐隐又有火光闪动。却是全无声音。 七人慢慢掩身而行,待到近前,倏忽可见两个人影,是倒挂着映在地上的人影。抬头望去,小芷脱口道:“是他们俩。”。十三见了,也认识,是乾坤双龙。 只见乾坤双龙倒挂在那儿,坤龙仍在睡觉,乾龙闻言,一见是小芷、还有十三等人,叫道:“小师妹!快来救我!”坤龙闻声醒来,呵呵笑道:“救星来啦?” 小芷奇怪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乾龙大喜道:“先放我们下来。我们的腿都麻木啦!” 江南三友道:“我们去找风神木!”乾龙道:“小心,两个怪物在里面。” 不出十步,迎面火光摇曳,一座平台上放着一把黝黑如铁的东西,长有三尺,粗如手臂,一端扁平,锋锷无痕。 梅乍见此物并不起眼,说道:“那是吗?”四下环顾,并不见有人,也不知道那飞狐双煞躲在南里。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近前,岂料刚到火堆旁,只听到“轰隆”一声,土石迸溅,尘灰未尽一股劲风迎面袭来。松、竹、梅飘然后撤,只见一袭绿衣袖中探出一只指掌勾张的利爪。 一见这绿袍,江南三友已经知道是谁?松喝道:“绿狐!又是你们俩怪物。”满头红发恰似焦草奓散,面如白纸贴在头骨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白惨惨的一张脸正是红狐。他阴恻恻的冷哼道:“倒真是命大,居然找到这里啦?”绿狐接口道:“你真是找死。” 红狐、绿狐并肩站立,眼光流动,不停的在三友、十三身上打量闪转。近年来有许多江湖中人觊觎地涧,然无人能闯过怪兽、地怪,天湖四刀这几关。 松朗声道:“我们缠住他俩。十三,你取那风神木!”十三答应一声,说道:“好地。”飞身掠起。 红狐双手下垂,陡然交错,扬爪遥遥袭来,三友、十三同时感到一阵刺痛,似乎被一枚几细的针刺了一下。 这一下刺痛直钻心肺,“噫”的一声惊呼,四人暗自吃惊。这一下突如其来,十三那里来顾得上取那风神木。但见绿狐绿影一晃,身形掠过,搦木在手,重回原地。 十三卒遇大变,心神不乱,喝道:“好鬼,还留一手!”一招“飞龙探爪”,正是摘空式中的一招变化。他斜斜划了个圆,身形奇快,一伸手,已经将那风神木从绿狐手里夺了过来。这一下旋身,夺木,手法之快,直如闪电,正是龙手中极深湛的武学。 绿狐大惊失色,他恼羞成怒,张爪要抓,十三胸口又被刺了一下,阴劲入体,立即消失,但这一刺可当真是疼痛入骨。 这一手正是双煞的独家内功“阴针”,这远是一股极阴寒的内力,积蓄在手指端,以阴柔的内力激射而出,穿透肌肤,直侵内脏。这阴劲凝聚如丝发般细微,倏忽钻刺肌肤,难挡难防,钻心入骨奇疼无比。 江南三友知道,这阴劲极难防备,当下疾攻,猛打,逼得他只能招架,无暇蕴劲反击。十三一见三友如疯了般的进攻,心中明白,对方尖针般的阴劲一下一下刺将过来,自己始终将支持不住,僵持下去必定授伤。 十三寻思:情势这样不利,总要将乾坤双龙先救下来。然后再寻机脱险。顺手将手中风神木一挥,至下而上的撩向绿狐。 奇事立生,只见那绿狐“啊——”的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洞壁之上。十三乍见风身耳目如此神威,心中大西。原来这风神木,不但锐利可切金削铁,而且可以将一个人的内在潜力完全发挥出来,内力陡增十倍、百倍。正因为它有这样的神奇力量,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所以江湖豪强各个欲据为己有。 神木乃祥和之物,因此他虽然将绿狐激扬弹出,却不能伤他;饶是如此,撞在洞壁上也是疼痛无比。 十三大喜过望,正在欣赏这宝物之际,忽觉两记刺疼直入心腹,风神木险些脱手。 那“阴针”的内劲比地怪的内力之雄厚是大相径庭,一个阴柔细微,另一个雄厚博大,那是两种不同的内力,但在这洞内,空间小,光线又暗,双煞的阴柔内劲就大占便宜,“阴针”细如发丝,倏忽间又无从防范,实在是阴毒的很。 十三暗想:就人为要,我何必与这俩鬼无常纠缠?拼着多挨你两下,也先救了他们。他心里想着手上风神木连攻两下,迫得绿狐不得不疾退闪避,冲三友喊道:“我去救人!”话身未落,已经飞身掠起,叫了一声:“姐姐,接着!”风神木破空掷向红叶。 十三转身又来挡住双煞。 红叶让过前端锋锷,伸手抓住神木,顺势一挥,只听“咯咯”几声脆响,乾坤双龙脚上束缚锁链立断。 红狐眼见兄弟被大力抛向洞壁;眼见十三吃了他两记阴针;眼见他飞身掠去;眼见他掷出风神木,救下双龙,心里骇急,又无暇应对! 他大喝一声:“抢神木。”绿狐应诺道:“好,一起来。”但见二人身形奇怪,其势如龙卷风一般,一红一绿,分别旋转,两边夹击十三。 十三见人已经救下,叫道:“向洞外撤!”手上丝毫不敢怠慢,同时又向绿狐抓去。江南三友见势,知道两个鬼无常要各个击破。仨人哪能让他们得逞,缠上红狐。见十三且战且退,他们也向洞外后撤。 小芷小脚丫扶着双龙已经先走,红叶垫后。江南三友和十三也是便抵御,边往外撤。 待到阴暗处,各人更加小心,红狐和绿狐“阴针”也是胡乱射杀,也不知道是否中敌,自己却是耗费了不少真气。 忽然,听到夜枭那刺耳的阴笑,问道:“得手了吗?快来救我!”洞内又是大亮,已到了夜枭囚缚所在。 红狐、绿狐一听大骇,心想:如过他们斩断夜枭缚锁,我兄弟俩小命休矣!俩人顾视一眼,双双猱身急上。红狐两爪遥遥愤激十三和松;绿狐陡然掠起,右爪向竹梅射出两记阴针,身形却向红叶扑去。 这一下突变,红叶挥木便斩。绿狐这一抓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拿捏稳准不爽分毫,应变之速疾如流星。 红叶心知不妙,别人想救援也是不及。果然,她只觉手腕一麻,风神木脱手飞出,飕的一声响,没入洞壁半截。这时,她惊心未定,兀自心有余悸。 绿狐、红叶同时跃起,向那神木扑去。“不可!”十三和竹异口同声叫出。 只听那夜枭尖啸一声,听之让人烦恶。随着啸声和那“哗愣愣”的铁链声,绿狐红叶只觉被一股强大的气浪反坐回来。 夜枭嘿嘿冷笑,飞身扑起。这一下身形如兔起鹘落,挥爪一勾,只见那风神木已经自那洞壁内被他内力吸出,激弹在手。挥木一斩,“咔咔”立断缚枷。这一着重获自由他狂笑不止,一吐胸口恶气。 红狐、绿狐蹙眉大叫,勾爪箕张,一起袭击夜枭。那夜枭正自得意,突然间胸口奇痛,数枚细针刺入一般。这一着刺疼突如其来,他心神奇苦,“噫”的一声惊异出声,手上一松,风神木便被红狐抢了过去。 这一次全无防备,风神木脱手,被对手毫不费力的得手。他身形玄起,两只脚旋风般转踢,红狐、绿狐风筝半非了出去,“蓬蓬”撞在洞壁。 俩人捂着胸口,对视一眼,红狐恨恨道:“快撤!”绿狐接口道:“收到!”此刻神木未失,也无暇多想,俩鬼无常异声惊呼,飞身向洞外掠去。 夜枭焉肯作罢,一声暴喝,向洞外追了下去。 江南三友都吐了一口起,心道:这下做了一个大大的错事——放走了夜枭 ,这个大魔头。松道:“咱们也走吧!”回首温暖双龙道:“怎么样?能走么?”乾龙道:“还可以。”俩人已经在那洞中倒吊了好些日子,初脱困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在小脚丫和小芷的扶持下勉强能走。 竹见他们的窘迫样,也上前帮忙。经过这番大难,双龙死里逃生,心里对各人有说不尽的感激。 他们好容易出了山洞,五只白雕陡见十三出现,欢声雀跃! 寻路而行,十三在前面引路,其后是红叶、小芷及江南三友等人扶着双龙。 走了一阵,十三道:“我们休息一下吧。”双龙也坐在地上,揉搽他们那四条腿。 小芷这时才问双龙,道:“师哥,你们怎么会被吊到洞了?”乾坤双龙期期艾艾,最终还是乾龙说道:“都是那个——,那个什么?”他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号来。 小芷怒道:“那个?那个什么?让你们来找我爹,你们到被人家给吊了起来。真是——丢人!”乾龙低头默然,坤龙羞涩道:“就是那个小孩子,他真的好厉害!” “是太斗吗?”江南三友问道。“对对对!”双龙一连说了三个“对”。竹问道:“你们真的见到太斗了?我们一直在找他。他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我们始终没见到他的影。” “是!”乾龙说道:“就是太斗!是他害死了师傅。可是我们功夫不行,不是他的对手。让他给——”说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芷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坤龙说道:“哦,是他自己承认的!”小芷问:“他说什么?”坤龙道:“那小子说,他和师傅有言在先,死在对方手里,互无怨言,知道怪自己技不如人。还说——” 小芷骂道:“没有用,还说什么?”坤龙被骂得满脸通红,嗫嚅道:“没——,没说什么,啦?”他俩本来就怕小芷,这下有短处在她面前,更是不敢多说话。 乾龙垂首道:“对不起,小师妹!” 松道:“那孩子的确是非常厉害的,别说你们俩,就连枪神也不是他的对手。”言下之意,你们也不必自责。竹道:“你们可知道他现在何处吗?” 十三道:“好个十三?好个鬼手?我们找了这么长时间连个影子也没摸着!”小芷讪笑道:“你们到是幸运啊!” 双龙垂头无语,心忖:你没遇到?那是你们幸运啦!要是遇到,你那两下子还不如我们呢!他只敢心里发法牢骚,嘴里却道“是!是!” 小芷哼了一声,问道:“你们是怎么遇到他的?” 乾龙道:“那天我们出了长安城之后——”坤龙默然听着,没插话! 原来,乾坤双龙出了珞雒寨,够奔长安城。这里是帝皇之地,虽然现在已经迁都洛阳,但其繁华依旧。各朝各部族的在这里都有谣传,二人在城内客店投宿,打探消息。 京城之地鱼龙混杂,店伴奔走趋奉,服侍殷勤。双龙少说多问、多听,一时倒也没什么结果。那店伴见他们异族装饰,有意卖弄自己的见闻,说东道西,说得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晚饭后回房休息,哥俩商量:看来在这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不如翌日,边走边问。 第二天一早,双龙上马赶路,出了长安城直奔铁枪山方向。 这一日,他们辰时动身,在大路上急催马匹。赶到午时,骄阳似火,天气既燥又热,俩人下马喝了口溪水。又行了两个时辰,眼前一片柳林,一排有二十棵,足有十几排。二人见了心下欢喜,催马进入柳荫之中,一阵微风吹过,登然凉爽不少。 两个人在树下休息,任马儿自行吃草、饮水。休息了一盏茶的工夫,乾龙从包裹里取出备下的包子,俩人分着吃了。又重上路。 俩人刚牵过马匹,忽然,林中传出繁杂的狼嚎犬吠之声,听那声势竟然有百余头之多。犬吠狼嚎的声音越来越近。 乾龙心道:莫非遇到狼群了。看那坤龙,一脸的默然,无精打采的样子。 人虽然不惧,两匹马到是“稀溜溜”的暴叫不安。乾坤双龙攥枪在手,马扬蹄悲嘶,二人只好先把它们栓在树上。 嘲杂声中,四五只灰突突的狼当先急奔而来,奔得急了,一个不甚,打了个滚,竟然是狼狈不堪。便在它爬起的瞬间,犬吠已经到了近处。只听那汪汪数声杂乱吠唳声未落,数余头躯强齿利的猎犬将它们团团围住。 众犬张牙舞爪的发威,并不急于扑咬。显然是训练有素。恶犬、野狼露出森森的白牙,神态凶狠,猛恶异常。正在相持之际,犬吠声大作,又有数十头高大威猛的獒犬赶到。五头野狼眼前情势几是不利,竟然毫不畏惧。 这当,群犬得势立即就要发难。 乾坤双龙见这阵仗,也不禁心惊肉跳,他们也常狩猎,却没有见过这半凶险的场面。 蓦然,一声清脆的喝叱,自林内飞踏出一人来。 乾龙心想:看来这几头野狼今日难逃一死。谁知道!那人凌空飞渡,飘然落到犬圈之中。他竟然是来帮那五只狼的,看来他不是犬的主人。 只见那人粗眉厉目,不怒自威,头顶束扎了一个冲天小辫儿。原来他只是个仅有十三四岁的孩子,手中一杆长枪,都比他这人还高。枪头兀自用布套罩住,缀着几枚兽牙。 他手中枪一挥,那龇牙咧嘴的恶犬后退了一步,片刻又涌了上来。 说也奇怪,那五只狼见了他就像见了救星一般,随即龇牙准备扑击。忽然,一头狰狞的灰狼当先发难,扑咬前面的那头猎犬。这只灰狼是五只浪中的首领,而它扑咬的那只猎犬也是这全狗中最厉害的一只领头犬。 那少年自然就是地涧太斗啦。眼见猎犬扑咬涌上,这猎犬飞扑是何等速度,何况是涌而上。只见他缠龙银枪撩刺点拨,威不可当。 乾龙见这少年锄强扶弱,也激起了他的侠义之心。当即便要出手。 岂料,那太斗比那恶犬还快上数倍,直如闪电,当者披靡。眼前血花飞溅,众犬当先者各个鲜血淋漓,别说嗜咬,就是近前都是不能。 片刻之间三十余头猛犬已经被杀毙,犬尸就地殷血淋淋。乾坤双龙只瞧得张口无言。犬的优势立时不见,余下的猎犬再也抵不过恶狼的凶猛,惊惶失措。 便在这时,远处三匹骏马基本而近,隐约可见是一男俩女,飞驰而至,身后是几个家人打扮的壮丁,两条腿跑着,被落出好远。只听一声清脆娇嫩的呼叱,猎犬闻声调头返了回来。 三匹马跑到近前,被骑者硬生生勒住。三匹马扬头忽律律长声嘶鸣,看那马儿,都是一色的轻健,毛色光鲜滑亮,四腿修长,顾盼之际神骏非凡。 再看那马上,男的刚毅威猛,身穿一袭蓝袍,颌下短须,眼见面前情景眉宇深蹙,打量太斗,说道:“好。好手段。”。他身边的女孩却是身形苗条,言语举止甚是文雅,说道相貌,清雅丽姿各有千秋。 那身穿葱绿色衣衫的女孩,衣衫飘荡,身姿轻盈仿若仙女,看她清丽秀雅,容色美而不俗,约莫十四五岁,另一个比她小上一两岁的模样,只见她樱口一张,娇嫩的声音叫道:“爹爹!犬儿怎么都躺下了?”另一个女孩厉声喝道:“爹爹,他杀了咱们家的犬儿,不能饶了他。” 她们原来是姐妹俩。 原来,距此不远有一座狼牙山庄,这个中年汉子就是庄主犬王,那俩女孩子是他的两个爱女,那个葱绿色衣衫的叫九玲,较大。妹妹唤作九珑,比姐姐小两岁。二女自小就极受父母宠爱,连一句呵责也不曾有过,是这一带有名的玉女九玲珑。 犬王横眉厉目,瞪着太斗,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到我狼牙山庄撒野,杀我爱犬。”他气得涨红了脸!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小孩子在瞬息间能够杀死他三十余头训练有素的猎犬。真恨不能把他让爱犬撕得稀烂,方泄心头之恨。虽然气恼,但他毕竟还是成熟稳重,如果不了解清楚对方来历,那会惹出麻烦地。 太斗站在那儿,倨傲不逊,那五头狼挨在他的身侧,神态甚是亲昵。他呵呵一笑,说道:“它们以众欺寡,伤害这几只可爱的狼,不由得义愤 十三 地涧鬼手 地涧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测的地方,凶猛狠辣的怪兽,高大威猛的地怪,以无人能够安然进入地涧腹地。 更有太斗神秘莫测,他战枪神、杀南龙,已经哄动武林,他那诡异的武功更是谣传得神乎其神,天下无敌的样子。 鬼手呢!未见其人已经名满天下,大街小巷,高官显贵,贫民百姓,童叟妇孺,甚至是风尘隐士也是耳濡他的传说,耳朵都灌满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地涧鬼手的传言,当然都是他的“恶行”!太斗被认定成煞星,那鬼手,作为他的师父自然成了魔头。魔到什么程度,只是人云亦云,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见过鬼手的真面目。正因为这样,鬼手就更加被描绘成妖魔鬼怪。 这一切,都正是太斗的心愿,也是他所为的目的。 一间破旧的土壁茅庐,孤零零的建在山腰。房前是一片并不太大的空地,左一堆、右一叠的都是空的酒坛! 房顶一人,朝阳而卧,佝偻得像个虾米,兀自引颈而饮,正是酒虫。 酒很香、很醇,酒香飘出里许,只有真正的酒鬼才能嗅得到。 江南三友携同十三一行人已经到了房前,十三挥了挥手,煽去酒气,蹙眉道:“好大的酒味!”松呵呵笑道:“真是好酒啊!”酒当然是好酒,酒虫喝的酒永远都是又陈又醇的美酒,衣冠可以不整,形象可以邋遢不羁;吃的可以是青菜萝卜,不在意山珍海味,酒却不能不是最好的佳酿。 十三道:“是酒虫吗?”酒虫也明知故问:“是?”十三松哈哈大笑道:“老朋友了?” 酒虫哈哈笑道:“原来是三个伪君子!这些又是什么人?”他早已知道江南三友和十三等人会来,那天湖四刀已经会过面啦。却在这故作不知!这时他已经从屋顶跃下,酒坛仍不离手。 酒虫张大眼睛,瞅了一眼他与她,叹道:“十三,你们还是来啦?”十三幽幽一笑,道:“是啊,我们不是已经约好了吗?又怎么会不来呐。” 松又说道:“大家都是老相识啦!我们是来找鬼手地?酒虫,引个路罢?”旋即又道:“先喝酒,老鬼这里都是好酒,不能不喝。”酒虫摇头而笑,点指着松,一脸的无奈。 酒虫引三友和十三等人就屋,但见室内更是简陋,惟有一张木床而已,大大小小的酒坛却是很多,看上去都是烈酒醇酿。 屋内别无藏物,当下酒虫安排美酒款待众人,只松与酒虫对饮甚豪,十三、红叶以及竹梅夫妇却是持酒谨口,略饮坐陪。 再看松和酒虫二人,均已经五旬的年纪,神清气爽,啖饮得满面潮红,浑然有几分醉意。 酒虫对松言道:“你等走到这里已经极是不易,来寻鬼手晦气的走到这一步,好——好!只可惜地涧鬼手,人杰也——放眼天下,无人能及,你这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竹说道:“吾江南三友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气,却不是寻衅杀生之辈,喋血滋事远非我等所宜为!只是那太斗残杀南龙兄,却不能容得。” 酒虫哈哈笑道:“疾必可医,江湖恩仇,哈哈!又是江湖恩仇!江湖之事原本就奇异诡诈,本人利用也非虚无飘渺。” 江南三友顾视左右,听他话带玄机,松道:“这是因太斗一人而起,酒虫可知道其中原由,告之一二。”小芷道:“那太斗呐?叫他出来。”酒虫摇头道:“太斗已经不知去向,我们也在找他。只可惜已经没了踪迹。” 小芷道:“没了人,就可以交代了吗?” 梅问道:“说也奇怪,太斗已经名动江湖。又怎么可能会遁迹江湖呐?除非他是另有目的。”人生短促,不顾一切换来的声名,又怎么舍得放弃,除非他故意隐匿,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销声匿迹。 酒虫道:“江南三友、天下朋友,三位以结交天下豪俊为乐,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可谓经得多、见识广。但是有些人还是不见的好,不见的好——你好、我也好!” 说话间人已出门,“你好、无也好!”却已不知从多远处传来啦。 眼见夕阳如血,天色一阵阵的黑了下来,七人便决定在这茅庐中过夜,天亮再走。 红叶走近十三,低声道:“今晚夜色好看得很,我出去走走?”十三见她神情有异,说道:“好,我也正有此意。我陪你。” 出了房门,十三伸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红叶瞥了她一眼,嫣然一笑。 俩人携手顺着山腰的幽径闲走。夕阳挂岭,照得半边云彩红中泛紫,实在美得难以言语描绘。 一男一女并肩在山石旁喁喁私语。夕阳渐渐消退,二人对这美丽景色更加留恋。 红叶痴痴的望着,十三伸手揽过她的香肩,俩人相依甜笑。 良久,红叶忽然低声道:“十三,你想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语气中竟然毫无哀叹。十三笑道:“这地涧看似神秘,只不过是鬼手行为怪僻,恰又有许多巧合罢了!” 红叶叹道:“生死之数究也难说,能够不死总是好地。” 十三低头沉思,默默未言。红叶又道:“你可还记得婆婆处,学习龙手的日子吗?”十三道:“怎不记的?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红叶幽幽道:“我也甚是惦记婆婆!此间事一了,我们去卡没卡们婆婆可好。”十三点头,说道:“好啊!” 山风阵阵,夜间山风颇凉。红叶偎在十三怀里求暖。他伸手把“暖玉”搂在怀中,说道:“红叶姐姐,还冷吗?”红叶为一笑,说道:“我们下山的路上,你对我的许诺可还记得吗?”十三笑道:“你说什么,我都回照做。姐姐的话我一生一世都会记载心理。”红叶“嗯”了一声:“有你这句话,让我怎样我都知足啦!” 十三笑道:“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这样在一起,听鸟叫虫鸣。夜里数星星、看月亮。”红叶道:“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便开心啦!” 猛然,只听右首传来奇异的大笑之声,“哈哈,哈哈——!” 这几下笑声,听起来竟然与号哭一般,语调异常的凄凉悲切。十三只觉怀中红叶身子一颤。他俩从未听到过这样哭不象哭、笑不象笑的声音,何况突然之间在这黑漆漆的夜风中,卒不及防的突闻异声。扰了二人情意绵绵的氛围,比遇到任何凶狠的毒蛇猛兽,更令人心中不悦。 十三算是大胆,却也不禁心中一颤,红叶更是战抖着抱住十三的腰。她低声问道:“是鬼吗?”这三个字极小声,显然是真的恐惧啦。 十三微微一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说道:“有我呐!”红叶语言之中又回复温柔,心中微微一荡,说道:“我不怕!” 夜风悲凄,鬼声啾啾,怪影婆娑。两个怪人却是视若无睹,旁若无人。高手过招,焉敢大意,一个不好,就是性命之忧。借着昏暗的月光,隐隐约约可见有个青袍人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眉宇间蕴藏着无限冷酷和凶残。两只眼睛内射出来的目光犀利而阴鸷,比那黑袍怪人更为阴森、慑人。 那黑袍怪人便是夜枭。他一身黑袍红里拖于脚面,三尺多长的白发披散脑后,面色白渗,刀削半瘦削的脸孔上,两只绿豆般鼠目绿光精射。尖颌下山羊杂须,岁风而动。肥大的袖口内伸出两只皮包骨头的雕爪。 他尖颚颤抖,鬼哭狼嚎般的哭笑之声:“鬼手——,还记得吾吗?”青袍怪客故作惊讶,道:“啊,这不是夜枭吗?我怎么会不记得。” 这时,十三、红叶蓦然听到“鬼手!”这俩字,都不由得心头一荡。此人便是鬼手,他瞪大眼睛,射向那青袍怪客,但见他一动不动的站着,说他是活人,但不如说他是僵尸。他身材挺立,枯瘦如柴的身子到也挺拔,皮黝黑且光亮,五指细长,指甲如钢,约有两寸。看此人细高身材,弱不禁风的样子,怎地他会是鬼手? 细看他那张脸,眉下双目深陷,寒光森森;鹰鼻高翘,两派内薄唇处掠过一丝极为冷酷的笑意。嘴角翕动,那脸上的肌肉未见牵动一下。 只见他弱不禁风,如竹般的身材伫立不动,讶然诺道:“啊,这不是夜枭吗?我怎么会不记得。”这几个字简直不象出自活人之口,冰冷阴森的语调令人不寒而栗。 夜枭长发披肩,凝目森然,说道:“记得就好。吾几年不见你,怕把吾忘啦。哈哈——,我说过:‘你无故犯我,有朝一日,吾必定拆你骨套,把你挫骨扬灰。’。” 鬼手犀利的目光扫视夜枭,神色依旧冷漠无情,森然道:“夜枭,五年来我没杀你?给你六有余地,可你不知感恩——” 夜枭“哈哈”大笑,又发出刺而的狞笑,森然道:“感恩?好厚重的恩?五年不见日月,不见天日。你囚禁了吾五年,你纳命吧!” 鬼手如电;夜枭如雾。 只见鬼手竹竿般的身材飘然如鬼魅,他提足敛器气,身子不动则罢,一动当真是鬼影森森,气势如飘魂,冥鬼。 这时,江南三友,小芷和小脚丫也闻声赶到。 黑夜中,两个鬼影笼罩于无限的阴森里。张牙舞爪的鬼影,飘荡在夜色中,时东时西,飘来忽去,竟然没有半点声息。 松问道:“怎么回事?也枭和谁争斗?”十三肃然道:“他!鬼手!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鬼手啦?” “啊!”所有人都惊讶失口,辛苦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他了——鬼手! 忽然,他们一左一右分作两边掠过。俩人遥遥相对,谁也不出一丝声音,倏然欺近,颀影牵动,爪影盘旋婆娑。这一下方圆之内飞尘卷动,树叶飘飞,气势和刚才无声无息的恶斗截然不同。旁观着也都是衣衫舞动,明显感觉到飒风疾劲。 此刻的夜枭爪势越来越是丑拙,而劲力却也足见加强,爪势所至有时似蛛丝络壁,倏尔复虚。爪法森然,越发的难以捉摸。 夜枭练就神功,可以夜视如昼。他占有这个便宜,自然是因为心理犹惧怕鬼手三分。 鬼手猎猎疾动,面对夜枭咄咄逼人的架势,却依然行若无事。一路鬼手爪法变幻无穷,观者均是大为钦服,十三暗想:鬼手抓法果然神奇,不想一路抓法却有这许多的变幻,龙手之巧妙确有不及。我不知道何日可以能如他这般达至炉火纯青之巅。我得细细看来。 江南三友也是一般的钦佩不已,一时间能够看出鬼手爪法的奥妙所在,又是谈何容易。鬼手变幻之巧妙,有时又不依常理,随意所至却也能妙到好处。 松忍不住出言赞佩,指摘鬼手武学之神巧奥妙所在。心忖:难怪以地怪之能,尚且认为鬼手无敌,看来这鬼手的本事当真是出鬼神之造化,修人杰之灵韵。 这一节小芷和小脚丫自然是瞧不出来,但她们见鬼手每一爪都与前一爪盘旋纠缠,连续相通,绵绵不断。自看得出他武功奇高,究竟高深到什么境界,却是茫然不能了解。 鬼手二人你来我往的招数拆解之巧妙也是怪异乖僻。 这一场好斗,江南三友实在是生平仅见。 十三和红叶并肩伫立,都看得忘乎所以。十三欣然点头,红叶道:“十三,你看咱们能打的过他吗?”十三说道:“谈何容易。”有千分之一的希望,都是妄想! 又拆数十招,俩人气力丝毫不衰,反见精神弥长。二人的身形愈发的飘忽无常,趋退盘旋,快比闪电,形似鬼魂魅影。旁观众人尽皆骇然。 便在此时,鬼手殷殷一西欧啊,道:“夜枭,你这五年面壁思过,恶念不减,武功却仍无大的长进。看来这番比拼,你又输定了。” 夜枭愤怒,随即骂道:“鬼手,你休说大话?”调爪攸伸,直抓鬼手天灵。 鬼手哈哈狂笑,说道:“夜枭,只一招半式间我便让你跪下求饶!那时可休归案无手下无情。”他不退反近,化解他袭来的一爪。 夜枭到也攻守有序,丝毫不见败相。他长袖挥舞,狂奔疾走,出招比依章法,笑骂道:“鬼手,你发痴吗?” 鬼手又是嘿嘿冷笑,说道:“夜枭,你素无善念,杀人如麻,我今天取你狗命,你给我跪下罢!”他身如竹竿,飞也似的抢出,身形一闪即没。 夜枭大骇,心神亦乱,突然感到膝头一麻,似被飒风一点,中了穴道。夜枭膝弯酸麻,脚下一软便欲跪将下来,他心想:这一跪倒,那可真再也无颜为人,小命休矣! 夜枭强吸一口气,待欲闪身,鬼手哪里还会给他这个机会,鬼手出手如电,跟着又是一点。这一下连环两次,他怎么抵受得住?膝弯一曲,终于还是跪了下去,面色一片土黄,全无血色。 鬼手呵呵又笑,说道:“我果然没有说错?你去死罢——”他洋洋自得,再出手已经毫不留情。 这一下却是小芷受了。她娇嫩嫩的身躯飞出丈许。这么一来,突变仓促,人人都是大惊。 原来,也枭连中两下,穴道被制,跪在地上,心想:此番休矣。他又岂会甘心就死,瞥见小芷、小脚丫距他不远。听见鬼手呵呵而笑,杀机陡生,运气一带,将小芷向鬼手推去。而他自己翻身一滚,飞身掠地而起,折过山岭,兔起鹘落,当真奇快无比。 江南三友、十三惊怒交集,痛斥夜枭卑鄙无耻。小脚丫怔立失色,兀自不知怎地发生? 松抢出抱起小芷,只见她脸上神情古怪,好象浑然没有受伤,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中了归手甚吗怪异的重手,一时彷徨无计。鬼手见自己误伤了一个小女孩,暗恨夜枭卑微,他知道自己的这一记“反心手”已经下了绝情,小女孩怕是无救了,心下又惊又怒。他的这手反心手,以阴柔狠辣见长,损心伤肺摧肝肠,糅合了五种阴柔的内力,损伤人的五脏,不能抑制,直至血脉逆行攻心,掌里霸道无论。 竹见小芷昏晕过去,忙摸出一粒“三莲护心丹”纳入她的口中,松将她交给梅,起身怒叱鬼手道:“你?你为什么这么狠毒,对付一个小女孩。”鬼手虽属无心,也觉理亏,默然未语。 十三、红叶围拢过来,问道:“小芷。小芷怎么样?”小脚丫此刻方自恍然,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鬼手默然道:“天意使然。你们为她准备后事吧!她中了我的反心手,切莫助他调运内息,否则立死无救。”竹闻言,脑海电光般一闪,吃惊道:“反心手?他竟然会使反心手。” 梅愕然道:“还请你施以援手,救她一救,她还那么小。”鬼手无奈的摇头,说道:“无也无意伤她,这也是天意。反心手的掌力是致血脉逆行,非人力所能为,除非是神仙能就她!” 松骂道:“你放屁,你学此阴毒的功夫,还他妈的调笑我们!”鬼手蹙眉,眉宇间几分歉意隐没,戾气陡生,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就是江南三友吧?松!竹!梅!哪一个是十三?” 鬼手此言一出,松竹梅、十三无不惊讶,随即想道,酒虫、水引,还有天湖四刀。松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的来意,那你还——” “还什么?”鬼手立即变得阴鸷,嘿嘿冷笑道:“人在江湖,谁不杀个人,谁手里没有一、二条人命?既然是无心之失,你们咄咄逼人所谓何来。” 他扫视众人,微微冷笑道:“你们有何?本事?”他抑扬顿挫,殷殷冷笑之声刺人骨髓,只听他继续说道:“擅闯地涧?亵渎地涧,哼——,你们幸好不是觊觎‘风神木’。不然可没有那么好邂遇地。不自量力!” 十三戟指骂道:“死老鬼,你个该死的瘦猴子,小芷没事还罢,否则我和你没完!”鬼手凝立不动,呵呵阴笑道:“十三?我知道你有些本事。可是在我鬼手眼里,你还算不上人物。想吓我吗?你若想杀我,我随时恭候!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啦。” 十三哼道:“好。今日我便让你知道小爷我的能耐!”说着飞身跃起,龙手遥遥探爪。 鬼手眼中寒光一颦,脸上默然阴冷,殷殷讪笑道:“龙手!”那一丝疑惑之色,一闪即逝,说道:“能和我的双狐,水引、四刀对阵,我倒要侃侃你有多少斤两!” 鬼手一颦之间就能看出,十三所用的是龙手,他那两个字“龙手”出口,松不禁大了个激灵。心下暗忖:好个鬼手,十三起首式,就能让你一眼看穿。当真人杰也!他心里既惊异又佩服。 十三自长这么大,小芷是他相处的第一个异性红颜,虽然任性刁钻了点,可他对他依旧存有一份依恋。竟管他和红叶心意相许,然而对小芷的那份轻易还是有地,不然,他不会从滇南找到遥北。此刻他见小芷伤重欲死,那份真心自然而然的自他的里迸发。 他左手倏伸,手指箕张,嘴里叫嚷道:“死老鬼,你的鬼奴告诉你龙手的厉害了吗?”鬼手讪讪笑道:“龙手!好厉害,不知你又能使得如何?” 十三笑道:“这不是龙手,你记住啦?”鬼手茫然,随即笑道:“那叫什么?”十三朗身道:“简单的很,很好记地。”鬼手哼了一声,十三呵呵笑道:“叫作抓鬼手!我早知道这里有个怪物,叫鬼手地,因此特意学了这套抓鬼手的功夫,专门用来抓你这丑鬼地。” 鬼手纵声大笑,右手一挥,激起一股飒风,挟爪袭至,说道:“还好,那是再好不过,没叫杀鬼手,也是我万幸啦!”挑逗间,他们个攻出四招,鬼手也不紧紧逼迫,给十三留有施展空间。 十三冷然笑道:“下一次,我一定学会‘杀鬼手’,把你这恶鬼杀死。” 突然,鬼手出手极快,陡然发难。十三危急中足尖一点,身子向后一个筋斗翻出丈余。此一攻一让,俩人在一瞬间各显露一手上乘的功夫。 鬼手甚是得意,也不上前紧逼,开口叫道:“小子,怎么跑了,不抓我了吗?”十三见他心存戏弄,无名火起,呼的猱身又上。 鬼手有意想试他功夫到底任何,当下也趋身厉攻猛抓,出手蓦然一招比一招快。 众人“咦”的同声惊呼,均想:这一战十三定是必百无疑。 十三也觉眼前爪影森森,鬼手一双鬼爪浑然幻化出十余双爪来,或抓或扑,只让他眼花缭乱,茫然不知所措。 十三见鬼手功夫高出他所料想的几倍,心中暗自叫苦,不敢再开口说话。他身形旋转,划出个圈儿,转向鬼手背后。他这一下身影奇特且又轻捷,岂料本以为到了鬼手身后,陡然间,眼前又是那张丑脸,与他面面对视。 十三心中诧异:瞧不出,这鬼手竟然有这等了不起的手段?预知我的意图。 他眼见鬼手一只细长的手爪又探到面前,连他手上的细毛都瞅得清晰。 十三慌忙抬手一拨,使出“拨云式”中的一招“神龙现身”,划向他的手腕。 鬼手喝了一声彩,“好!”双手陡然一抖,避开他“神龙现身”一击,袭击他的下腹。眼见鬼手这一下势必得手,十三变拨为切,回手斩想敌人的手臂。 鬼手悄然跃开,惊奇不已,叫道:“啊哈——,有手段,我喜欢!”不自禁的为十三叫好。 江南三友见十三闪过鬼手一式险招,又连破解了两下攻势,也觉惊讶,心中嘀咕:真是英雄出少年。好险啊! 十三、鬼手一来一往的斗了几个来回,十三心中依然明了,以己之实力和他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若要胜他除非有奇迹。 这时,远处“哳哳”怪笑之声呼啸而近。夜月中陡见一红一绿两个跳蚤般的怪物,自山梁而下,正是红狐、绿狐两个鬼无常。 强敌又至,江南三友也不禁心惊,红叶更是花容失色。十三也颇为踌躇。红狐近前,躬身道:“主子,要我兄弟来处置这小子?”鬼手一摆手,示意他们退后。红狐默不作声,应诺站立一旁。 鬼手阴阴笑道:“十三,你这几手‘龙手功夫到也可观,可还有其他计量吗?”十三略一沉吟,大声道:“鬼手,你果然有些本事。我这抓鬼手看来是不中用了。”鬼手淡淡一笑,十三又道:“若论武功我不如你,轻功你可就不如我了。”说罢睨笑着,颇为自负。 鬼手呵呵一笑,道:“不敢小觑?哼,倘若你又输了又当如何?”十三奇道:“你道如何?”鬼手抬头,说道:“你便留在地涧。”十三问道:“留下来做什么?鬼手,你要囚禁我吗?” 鬼手摇头,说道:“不!我要你皈依我地涧!” 十三瞥了松一眼,问道:“他是什么意思?”松眯眼笑道:“他要收你作小鬼。” 十三“嗷”了一声,道:“我可不要作鬼?”踏上一步,身子随即掠起,右手向鬼手抓将过来,这一抓手臂悠忽笔直如竹竿,去势凌厉至极。 鬼手瘦削身形,便像僵尸人干,竟然不转身,即刻反弹而出,仿若一溜烟,便飘忽于丈外。 十三见他一晃之间,便即让出这么远,轻功之佳实在是见所未见,况且他是倒弹后退,那更是匪夷所思,不由得赞许:好轻功! 十三也即身子弹飞而出,一抓随即而至,鬼手斜身一让,从一片长草上滑过。这一手轻身功夫虽然不见特异,练到这般犹如凌虚飘行,也是无人能及。十三宛如一头小豹子,第二抓、第四抓绵绵而进,瞬息间,爪影飞空急舞,源源不断的迫制鬼手。 鬼手轻功当真深不可测,他忽左忽右,依旧是倒退反弹,这般如脑后生出眼睛一般无二,凌空虚步,真是神乎其技。 众人只瞧得目眩神驰,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然能有这般人物。还道是僵尸鬼魅在夜色里趋走逐奔。江南三友自负见多识广,这时也不禁骇然。 此二人固然有高人指点,却还是得益于天赋异廪,旁人纵然苦练,也绝难到得了这等境界。 鬼手不许转身,纵然倒退,也能摆脱十三的攻击,他之所以不接不离,乃是在察看他龙手招数。他越看越是惊喜,心中起了爱才之念。 他说道:“你轻功固然极佳,但要追得上我却也休想?你还是认输了吧!”但听他这几句话震得山谷嗡鸣,显然他的内功也是深厚至极。 十三一声清啸,中宫直进,这一式“摘空手”刚猛中内藏阴柔,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炉火纯青的地步。 鬼手亦是大喝一声,纵身不退反近,双手旋转疾攻。松皱眉黯然,显然他已见俩人优劣。 十三龙手一拂,突然觉出一股柔和而厚重的劲力反震回来,自己的力道全然使不出来,惟有反受其制,这番比拼已然输得一败涂地,毫无回旋。 鬼手朗声道:“如何?你还有什么话说。”十三微一沉吟,说道:“我输了,可我心中不服,我是不会作小鬼地。” 鬼手冷然道:“你要怎样才会服气。”十三道:“让我再学三年,咱们再斗,那时你在胜了我,我就无话可说,任由你处置。” 红狐冷笑道:“胡扯?你这分明是缓兵之计。” 鬼手摆手制止他,说道:“好,我不会逼你,也不在意你什么缓兵之计。你们去吧?” 他神色凛然,想起了太斗,他的徒弟,那是个令人神伤的弟子,孽障! 十三拱手道:“告辞!我们走。”此时,天色渐亮,日出东方。十三退到松的身边,问道:“怎么样?小芷她!”梅无奈的摇头,说道:“恐怕——不行了。”十三肃然道:“去找地怪,也许他会有办法?”竹奇怪道:“地怪?” 鬼手目送十三等人离开,摇头道:“可惜啦,真是奇才。奇才往往是野马?”他当然是有感于太斗。 江南三友、十三和小脚丫、红叶一路飞奔,直至怪屋!梅抱着小芷,松竹朗声叫喊:“地怪,地怪开门。”地怪从他们身后出现,问道:“干什么?大呼小叫地,美眉在休息,别吵醒她!” “干什么?”美眉 十四 凤尾铃 地怪一怔,瞅着小芷的神色,说道:“她啊,怕是不行了!”摸了一下她的腕脉,道:“她的血气不足,内脏已经开始功能萎缩,先给她吃颗‘生元丸’,给她蓄命!” 美眉仍旧那副笑容,问道:“看来你们是见到鬼手啦?”梅点一下头。 十三问道:“还有没有办法?”地怪面无表情,“咦”了一声,盯着小芷说道:“她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地,只可惜——,受伤太重!” 红叶望着十三,说道:“如果婆婆在这就好啦?” 十三见地怪丝毫不露喜怒之色,不知他是否有办法,今日别无他法,便道:“没有办法?”美眉淡然道:“无能为力啦!” 地怪沉默,似乎若有所思,十三望着小芷,说道:“我们一定要救活,我不会让他死地,不会。” 回过头来,只见地怪扫视他们,说道:“也许有一个人能救她?也许只有她可以啦?”十三忙问道:“谁?”地怪继续道:“凤凰山主!如果她若不能救她一命,别人就更不可能帮的了她啦。” 美眉说道:“她行踪不定,上哪里找她?” 这时小脚丫哇的哭了出来,扑在小芷身侧,先前还抽噎这时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松问道:“凤凰山主?”地怪道:“北凤!你们总知道吧?” 竹问道:“南龙北凤?我们当然知道。” 美眉笑吟吟道:“北凤就是凤凰山主的大弟子;二弟子是她的儿凤姬,这凤姬有乃母之风,行踪一向飘渺不定;三弟子就是枪霸的独生女凤尾铃。” 江南三友一听,惊骇不已,惊叹凤凰山主的本事,也惊异这俩人的见识。这二人当真奇哉怪也,决不是一般的人物!从此以后在也不敢自负交游天下,和他们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美眉笑嘻嘻,道:“怎么样,这回你们相信那个凤凰山主的厉害了罢。”十三见她百事不愁,一派天真,甚是得意的样子。 江南三友顾视美眉,松说道:“那现在,我们如何找她呐?” 地怪说道:“只有上凤凰山走一着,赌一把啦!”十三应诺道:“好,我这就去走一着。” 红叶靠近十三,说道:“我陪你去!”十三瞥了她一眼,说道:“红叶姐姐,你在这照顾小芷。我很快就回,不会有事!” 江南三友、红叶缓缓道:“一切小心!早去早回!” 忽然,听到外面怪兽啼叫连连,地怪出门去看。江南三友、十三携红叶手也跟出门,只见一头雪猿在地怪面前嚎叫着指画,说着什么?地怪道:“罢啦,随他去罢!”原来,反弹手趁雪猿不备逃掉啦。雪猿像作错事的孩子一样,来领罪。 十三呼喝着五只白雕,顺着地怪指点的路径一路飞奔,驰向凤凰山而去。 红叶站在巨屋前,喃喃自语:“离开一天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真让人担心。” 十三跑出十里,又走出一里。突然他觉得饥火中烧。脑袋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吃! 可是吃什么呐?怎么样去弄些吃地。 忽然,他问到一阵阵酒味儿,那是一股很浓的就味儿。十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酒虫”只听有一个声音,叫道:“十三,你来了,来喝一口吧。” 果然是酒虫,只见火光一明一暗,映着他潮红的脸膛,俩人相视嘻嘻一笑。十三一日来的疲累饥渴,尽化于一笑之中。 天色越来越黑,夕阳已经晕红了脸。 酒虫哈哈一笑,说道:“赶了一天的路,喝一口吧?”十三啃着烤得黄澄澄的山鸡,奇怪道:“酒鬼,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往火上添了根柴草。酒虫哈哈笑着,说道:“和你一样!来一口吗?”十三点了点头,接过酒来喝了一口,问道:“和我一样?你怎么知道我去哪里!”火光熊熊,烘得他身子暖洋洋地如阳光普照。 酒虫偶一抬头,忽听得忽喇一声响,一只獐子从道边蹿了出来。他心中一乐,起身提气,如箭般的追了过去,不待那獐子疾逃,已经一把抓住它的后颈。他五指使劲,“喀嚓”一声脆响,将阿嚏的颈骨扭断。 无只大雕翩翩飞来,酒虫一挥手,骂道:“去,自己想办法去!” 他回到火旁,哈哈笑道:“有吃的啦!”于是将獐子剥了皮毛,在火上一架烤了起来。酒虫动手麻利,寻吃觅食果真也是个好手。他也不理会十三,抓过酒坛自饮。 獐子烤得熟了,十三也不客气,撕来一条獐子腿就吃,说道:“刚才说道哪了?”酒虫道:“你不是要去凤凰山吗?”十三心中一凛,说道:“嗷!你怎么又知道?” 酒虫微微一笑,道:“你的小朋友挨了‘反心手’恐怕也只有凤凰山主的‘乾元真气’勉力一试,鬼手怕你不知道,让我跑一趟凤凰山,求那老太婆走一着。” 十三低声道:“那个什么凤凰山主当真可以吗?”酒虫点了点头,说道:“也只有乾元真气才能一试,此外别无他策。” 酒虫微微一笑道:“人不可貌像,如小兄弟小小年纪,却是身负绝顶武功,如非我亲眼目睹,我才不会相信?鬼手一向自负奇才,那太斗就是绝顶聪明,鬼手传了他不世神功,不想——,唉!如今,鬼手能对你另眼相待,别有一番情谊,你小子和你太斗,真的是少有的学武之才。” 十三谦逊道:“末学后辈,不足看重,不足看重?” 幽幽一叹,酒虫嘿嘿冷笑道:“人道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世上恩仇之界又有几人能够分清?以鬼手来说,红绿俩狐狸,天湖四刀和我,皆承他恩惠,又叹服他的武学修为,仁心侠义,所以诚心认他驱使!”说着不禁神往当年,又道:“想当年,我们七个任谁也都是杀人如麻,人见人怕的夺命煞星,先如今世事沧桑,如白云苍狗。对这恩怨情仇,江湖争斗却也看的淡了。”说罢淡然一笑,有在酒壶中找日月。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当真世间事变幻莫测,此言诚不欺人。 红叶一心一意牵挂十三,盼得凄凄切切,直让她心魂俱醉,难以自己,那也是快活不过的事,只听她轻轻自语道:“第二天啦,十三你已经到了吗?”她心中充满爱念,眉梢眼角以至身体四肢,无不温柔婉娈。 既然有了十三去请凤凰山主,酒虫也就不必再跑这一着啦。 十三酒足饭饱,别过酒虫,独自上路。他沿径迤俪而行,奔出里许,但见溪流曲折,转了几个弯,忽见前面山壁陡峭。他长出了一口气,跃起登崖犹如猿猴攀沿,霎时间爬上十余丈,四下眺望,眼前山清水绿,景色极尽幽雅,但见两边山峰耸立,恰似两壁屏风一般,若非登高俯视,真不知这山谷内别有洞天。他沿着小径向深谷行走。 山径只此一条,倒不会走错,只是小径越走越高,也越是崎岖,行不多时,到了山顶,一处平旷之地,复走近数十丈,只见两三处石屋,比之地怪石屋无论高矮长短都小了一倍不止。 白雕倒是毫不费力,十三喘了口气,心想:我要是有一双翅膀就好了。大声叫道:“有客人来了,喂,有人吗,出来一个?”石屋门缓缓打开,出来二人,两个倒也秀气的女子。 二女躬身作揖,右首一女说道:“贵客远来,未克远迎,请勿见怪。”十三笑道:“好说,好说。”左首那个女子道:“贵客请进!”十三也不客气,当先而进,只见屋内空荡荡的除了桌椅只外别无陈设。俩女子坐在主位,当先那女子说道:“请问贵客,尊姓大名?”十三笑吟吟的道:“不必客气,我叫十三,两为姐姐是?” 肌肤略百一点的女子,说道:“我叫迎凤,他唤惜凤。”那惜凤言道:“鄙谷荒僻得紧,从无访客,今日贵客降临不知的是何人指点路径?却不知有何贵干?” 十三见那迎凤十七八岁的模样,肤色白皙,说话娇嫩异常。那个惜凤眼波清澈,嘴角上有一粒小小黑痣,肌肤略显红润。十三说道:“我来求见凤凰山主,地怪荐我来此。”略顿一顿,又道:“请问山主可在。我实在是有要命的紧急事情。礼数有亏还请海涵。”十三出山以来,阅历久了讲话也顺了,也圆转了不少。 迎凤道:“未得主人允许,不便引如,请稍待片刻,我这就去通报。”说罢起身离去。十三寻思:这些江湖人,隐居在这山谷,行踪诡异,希奇古怪得很。 十三见惜凤人也长得白皙,尤其那粒小小的美人痣更增了几分灵气,只是绝少言语,一直冷冰冰的,心存三分忌惮。 过了良久,她才开口道:“远道而来,想是饿啦,待我给你奉饭。”十三容颜一笑,道:“谢谢姐姐。我还真的饿啦!” 她一个人入厨房置办饭菜,一会工夫置放席上,四盘青菜青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黄的是豆芽,黑的是菌耳,竟然没有一道荤腥。十三却也丝毫不以为意。 惜凤见他吃得香甜,嘴角略见笑意,十三奔波劳累了一天,便是青菜豆腐也觉美味异常。惜凤淡然道:“你想是一天没有吃东西啦?” 十三被她言中心事,脸上一红,问道:“你怎么知道?”惜凤道:“青菜豆腐如此清淡,你都能够食如珍馐,自然是饿得狠啦。” 十三一想也是,呵呵笑道:“却也不然。”他见惜凤眉目清秀,肤色白里透红,甚是娇美。便道:“姐姐清雅之人,做的美味,我才吃的开心。”惜凤默然,不再理会他。 十三一本正经的自言自语道:“青菜能使人美丽!”惜凤睁大眼睛,问道:“怎么会?我却不信。”十三又道:“我如果有证据可供,你又信否?”惜凤点点头。 十三笑道:“如我这般,天天吃野兽肉食,所以我称不上美貌天仙?”惜凤见他黝黑的皮肤,面貌到也清雅,嘴角一动,似乎要笑,却又忍住啦。十三见他欲笑还羞的样子,便继续道:“可是有人吃这青菜,又美貌脱俗,那就是最好的证明啦。” 惜凤笑道:“是吗?这个人在——”十三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边是姐姐你呀。”惜凤已经猜测到,他是在说自己,嘴角一翘,嗔道:“你胡说什么?我又算什么美貌佳人啦?”她似羞还怒的样子,到是可爱。 十三见她冷冰冰的端严自持的无情神色已经除却三分,便又道:“姐姐美貌原是事实,不过吗?”他有意一顿,逗得她心急,问道:“不过什么?”十三笑道:“不过,如果姐姐肯嫣然一笑,那真是美人一笑百媚生,百花都害羞不敢开啦!”惜凤抿嘴笑道:“多谢你,存心逗我开心。”十三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绝不诳你。”她又是嫣然一笑,低声道:“你可是吃饱啦?” 十三道:“有劳姐姐啦!”惜凤抿嘴笑道:“那倒不必。哼,看你人小,一张嘴却比蜜还甜。”十三笑道:“我自然是真心,绝不是甜言蜜语哄姐姐!” 二人谈了一会儿,惜凤又跟他亲近了几分,一笑说道:“你来找我们家主人,却是为了何事?”十三叹道:“唉,我的一个朋友,中了反心手,只怕快要不行了。”说着眼泪盈眶。 惜凤见他如此,也不禁眼眶一红,关切道:“他伤得很重吗?你一定是十分着急,迎凤去得这么久啦?不如我引你去吧?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地。”十三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这地方的确很是幽雅。绿柳拂风,纤纤袅娜,惜凤引领十三行出里许,闻到一阵阵淡淡花香,登决神清气爽。穿过柳林,眼前是浅浅的一片水塘,长满了水仙花。 径路尽处是石板阶梯,遥见一排极长的石木房屋,总有十数间之多。拾阶而上,屋前又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已有几名童儿手执长剑,在那儿比画。站在门前,框上有一扁曰:生竹。 两名童儿见了惜凤,尊了一声:“惜凤姐姐!”站到一边,他们话音刚落,屋门大开,走出四位粉衣女子,分两边站立,却不见迎凤在。 接着他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一女子慢慢走出来,迎凤紧随其后。 她静静的凝视十三,十三也默默的看着她的脸。惜凤躬身,尊道:“铃主子。” 这个铃主子便是凤尾铃,正是小芷的表姐。她幽雅的走来,淡淡的阳光照杂她的脸上,越显得红晕,睫毛下眼波流转在十三身上。她脚步轻盈,身如浮萍在水面浮掠一般行走。 惜凤低声道:“你还不见礼?”十三正自呆怔,恍然道:“十三见过山主!”凤尾铃目光默然,说道:“罢啦。”见他奓散的短发,相貌清癯俊秀,颇显憔悴。一身青布衣袍,狮子皮衣外罩,活生生一头小狮子般威猛。 这凤尾铃一拂纤臂,问道:“你就是十三?地怪让你来地?”十三道:“正是。”凤尾铃又问道:“地怪是谁?”十三喏嚅:“地——,地怪?是?” 十三一想:你既然不知道地怪,那就是和他也没什么交情。我就有事直说罢。于是他说道:“我特地来请凤凰山主救人?”凤尾铃风姿绰绝,美目一转犹如两道冷电,掠过他的脸庞,冷冰冰的问道:“救人?救什么人?” 十三道:“是我的一位朋友,因为挨了鬼手的一记‘反心手’,特肯求山主援手。”凤尾铃神色默然,说道:“师傅不在,出外云游了!” 闻听此话,十三虽然也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及急道:“这可怎么办?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可知道去了哪里?”凤尾铃依旧冷淡,言道:“她老人家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少则一两天,多则十年八年总是要地。”这几句话微含责备之意,显然他是问得太多啦! 十三黯然道:“那怎么可以?”凤尾铃冷笑道:“难道说,还得要你允许吗?”她瞥着十三,说道:“你可以走了,回去另想良策罢。惜凤!送客!” 十三“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惜凤恳求道:“铃主子,既然这位小兄弟远道找来,主子开恩就赏他——”她似乎担了极大的风险,为十三说这几句好话。 那凤尾铃瞥了唯唯诺诺的惜凤一眼,问十三道:“你的朋友可是女子?”十三应诺道:“是!”她沉吟了一下,转身向身边一名粉衣女子说道:“娟凤,你却丹房取两颗‘凤元三黄丹’来!”那少女应声道:“是!”转身而去。 凤尾铃又对十三道:“看你远道而来的份上,如空手而归,江湖人道我凤凰山无礼,这‘凤元三黄丹’也是本山的灵药,男儿却不能用,你拿回去给她。” 须臾,那个叫娟凤的托药在手,递给凤尾玲,又返回原位站好。凤尾铃默然道:“这有两颗‘凤元三黄丹’你拿去试一试。看能否救你朋友?” 十三迈上几步取药,见这凤尾铃丰姿卓然,服饰奇异,容貌极麦,只是对人冷冰冰的始终不露笑容,寻思:这凤凰山言行拘谨,各个梁上冷冰冰的不动声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言语无味,当下只道:“谢了!”伸手取药。 蓦然,她身影闪动,森然道:“你有这本事吗?”五指伸张,往十三头顶拍落。 十三心头不悦,把手一翻,五指倏地向上一托,挡住她的手,转腕反扣。凤尾铃飘然手掌一转,回收玉腕一拂,点向他的脖颈。 凤尾铃一双手,飘忽灵敏且变幻无常,身姿绰绝似仙子下凡。但见她出手留有余地,似乎想看出十三的武学底细、探名明他的来历。 十三见她身形飘忽无方,忽高忽低,心下自然不敢大意,严守门户。凤尾铃玉臂伸缩,快似闪电,脚下虚点,在他身周飘荡掠走,一有机会就袭击他周身要穴。 如此拆了数招,只见凤尾铃玉手倏伸,指向十三“肩井穴”,她悠忽出手全是戳指他的重穴。一招“龙卷身”他矮身避开,疾伸五指抓向她的膝弯,如天外蛟龙矫健突兀。凤尾铃裙下飞出一脚,直踢十三面门,十三一个筋斗倒反出去,仅差寸许便被她踢中。但见那十三动如脱兔,足尖一点,又回来了,双手一扬,大向她的面门。她闪身避 开,十三一转身,手腕也是一扬,自她的发际掠过,手掌中已经多出一朵饰花,正是她发上的饰物。 凤尾铃脸色微微一变,暗忖:这小子身手果然不俗,还真有两下子,这一招“摘空式”是龙手四式之一,他怎么会使。她淡然一笑道:“你是什么人?与珞雒寨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龙手’地?” 十三道:“你也识得龙手?不错,这龙手是婆婆传给我的。到让你认出来了。”凤尾铃嫣然一笑,说道:“原来如此,这要便拿去,给你的朋友服下。” 十三接过药,道:“多谢!”还她花饰。凤尾铃接过饰物,淡淡一笑:“快回去救你的朋友吧。”十三拱手,说道:“告辞了!”他不敢耽搁,也不知道小芷现在怎么样啦,心里忧急,顺小径飞驰而去。 眼见夕阳挂树,红叶依旧苦苦等待十三身影自远方归来。红叶心中焦虑,小芷愈发的虚弱,而十三却仍不见归来。心中凄苦,更是担心十三,心忖:第三天啦!十三你怎么样啦? 山凹里有两株大槐树并肩耸立,这俩槐树格外惹眼,怕有几百岁了,两棵树相距约莫有一丈左右,粗大的满是褶皱的树干纵横交错在一起,盘结扭曲的根裸露出地面,十三像是一只猴子,几下蹿到树上,找了一处横伸的枝干,稳稳的卧在上面。奔走了一天,他已经身心皆疲惫不堪。这一躺下,须臾便沉沉而睡。 白雕也落在另一棵树上,收起翅膀休憩。 睡到中夜,溶溶的月光,使这俩树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灵。梦寐间,忽然觉得有人在鼻息处吹气喘息,近在咫尺,感觉的到他的温度,十三也是累了,不然他早已警觉。 其时一轮明月以至中天,借着月光,他眯缝着眼睛,见眼前一人矮小瘦削,蹲在他的面前瞪着一双瘪皱的三角眼,盯着他,丰富鸷鹰在看那肥兔一般。 十三骇然大惊,“噔”的坐起,那人也悠忽间站起身形,幸亏他反应快,要不然就被十三的头创个正着。那人距离他三尺之间,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瞧得清楚,殷殷狞笑隐现其间。 矮小的老头儿一言不发,只是阴森的盯着他。十三的心“咯噔”一下,他住在山林十几年从没受过这等惊吓,他打量老头良久,长唏了口气道:“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沉没,静止,幽暗。物的静止状态大概就等于人的不声不响。 这暴风雨将来临前的静止,在阴黯的脸上更见恐怖。白雕这时才“呼啦”的飞了起来,嚎唳着。 十三这时才稳定心神,霍然站起身形,他什么时候受过这闲气,指着小老头,骂道:“老树皮,你作死吗?无缘无故地来吓我,是何道理?” 小老头嘿嘿嬉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绰号叫树皮?你是神仙吗?”十三见他皱巴的像块干树皮,不想却无意中言中啦,嘴上却道:“我自然知道,除了你树皮,谁会这么无聊,滋扰小爷的好梦?” 那老头笑道:“别人都知道我叫树皮,不知道我原本叫——?那你知道我本名叫什么吗?”十三哼道:“当然知道。叫老不要脸,老枯树皮。”老头手舞足蹈,跳着脚道:“错,错错,原来你也不是神仙,你也不知道。”他靠近十三神秘的说道:“告诉你吧,我叫树精。哈哈,没有人知道?”说完,他得意的哈哈大笑。 突然,树精森然道:“你是哪里来地,闯我山域,冒犯我的仙树。这笔帐,来来来,咱们好好算一算。”他喜怒无常,怪癖的很。 十三挺直身子,站在横干上稳如平地,笑骂道:“老树皮,你胡言乱语说什么。一切都是你编排的。到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又能奈我何?” 二人只在咫尺间,树精倏然出手发难,疾点十三身前五处要穴。十三早有防备,侧身让过,身子提溜一转,伸手一搭横枝纵身蹿想另一棵槐树,他这一下飞身,连树精也“咦”的一声出口赞叹,似乎对他的功夫颇感惊异,冷笑道:“小子,你还有一手吗?你的师傅是哪个?你叫什么名字?” 十三呵呵一笑,说道:“你怕了吗?不用套近乎。我叫十三,量你也不知道,我师傅是十八,你更不知道啦?你那么孤陋寡闻。”他顺口胡诌,树精自然没听说过,他倒信以为真,还到自己真的孤陋寡闻。 十三见他若有所思,不由得心中好笑,只听他说道:“虽然我没听说过,但你的本事也比不过我。来来来,咱们大一架,我老人家好久没和人动手啦。” 十三道:“老树皮,你本来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我现在又累又饿,也没睡好觉,输了我是不在乎,如果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却不大好。你说是吗?” 树精一想也是,皱眉道:“依你说,该当如何才算公平?”十三笑道:“那也简单。你看这样如何?你呐,先去找些吃的;我呐,在这里睡一觉休息一会儿。等你回来,我也睡足了,再我吃饱了,咱们再打就公平了。这样传扬出去,江湖豪杰人人都夸您了不起,是个大大英雄。” 树精沉吟一下,自语道:“我去给你找吃地,你在这睡觉!然后等你睡好了,再吃饱了,我们——。放屁!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十三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那你动手好了?反正我也没力气还手,你就杀了我吧!”树精搔搔头,道:“好吧,你在这等着,可不能跑?”十三嘿嘿一笑,说道:“放心,你让我走,我也不走。” 树精哼道:“那你等着。不许你睡在我的树上,知道吗?”十三点头应诺,道:“好,你快去吧!快去——”树精果然转身跳下树,飞驰而去。 十三也下得树来,找了一处干燥避风的所在,侧身而卧,枕臂又睡,他真的是累啦!迷瞪之间,只闻到一股臭味,直钻鼻息,烦恶之味把他五脏也要呕出方甘。 十三翻身而起,还当是树精作怪,开口欲骂,却哪里有他的影子。酸臭之气犹在,十三定睛看时,只见伏卧之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新长出一株含苞欲放的翠绿花卉,只见它两片菱形花叶分别伸展,娇娇嫩嫩地,散放出幽幽酸臭。 十三心中大喜,精神陡增,失声道:“好臭,好臭。美死人!真的是美死人!”他伏地上下打量着这株小花,果然是美死人。 小心的拔起那株花卉,他心里有说不尽的喜悦,暗忖:小芷啊小芷,你可真是福大命大,老天保佑。你可算有救了。他喜极而泣,泪珠犹挂在笑脸上。 十三小心的把美死人纳入怀里,四下看了一眼,仍不见那树精的影子,自语道:我不能再等他啦,我得赶快去救小芷。老树皮休怪我言而无信。救人要紧,我可不能等你啦。想到这儿,十三深吸一口气,提步掠身,他刚跑出十余丈,瞥见树精抱着一荷包东西奔来。 乍见十三,树精喝道:“小崽子休跑!”欺身追来。十三停住脚步,嗔怪道:“老树皮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不及啦。有什么吃地。”他手一伸,抓过荷叶包。 树精一怔,心中暗自吃惊:好小子,竟然能够轻易的从我手里把东西夺走? 十三打开荷叶,赫然是俩香喷喷的烤鸡。心中大喜,说道:“给你一只,咱们一人一个,都不吃亏。”说着掷还给他。 便在这时,树精忽然问道:“什么味?”他闻到那股酸涩的臭味,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骂道:“好臭,好臭。你这小子,怎么这般臭法,比我这老头子还不如。简直是奇臭无比,臭小子,你——,你捣什么鬼?” 十三呵呵一笑,忽然皱眉道:“胡说!臭味是你身上地,你这个臭树皮,有几百年没洗过啦。身上都要掉渣了?”他撅起嘴巴,故意掩住鼻子,好象真的似的。 十五 乌鸦 十三踏步进屋,道:“怎么样啦?”。但见松哭泣无语,老泪纵横;竹、梅默然相对;小脚丫一头扑到十三怀里,哭噎道:“小姐!小姐她——” 红叶黯然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十三急忙问道:“死去多久了?”美眉说道:“刚刚停止呼吸,才半晌。”地怪叹气道:“天意。天意使然!” 十三扶起小脚丫,说道:“她还有救,放心罢!”小脚丫犹如带雨梨花,问道:“是真的吗?小姐她还有救?” 掏出怀中的“一日仙”,只见它兀自体积分瓣开花,过了这许久依旧不见萎蔫。他吩咐小脚丫道:“去,把它和水熬成清汤,给小芷喂下,每半个时辰服一小碗,至她醒转为止。”小脚丫应诺而去。 “这是什么?”美眉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蹙眉道:“好臭!”十三笑眯眯道:“是仙草。” 地怪讶然道:“是——,可是那传说中的‘美死人’?”十三点了一下头,说道:“不错!”地怪惊喜道:“当真是奇缘!你到哪里找到这仙家宝贝?” 十三简略的述说了经过,最后说道:“它只能活一昼夜,因此而名曰‘一日仙’,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分!”美眉笑吟吟道:“当真奇缘!那么说,小芷是有救啦?” 江南三友相顾愕然,寻思:世上还真有这等还魂的神草?看上去不起眼,又奇臭无比难闻地,人人见到都恐怕避之不及,谁又料想到它是起死回生的妙药灵卉! 松欣然笑道:“不行,我得多看几眼。以后遇到了也采上几棵留着救命!” 红叶也欣然,露出笑脸,说道:“命中!注定小芷真是好福气。能够逃过大难。”众人无不点头称是。均想:她这番能够再生,全系十三的功劳!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小脚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碧绿汤水,问道:“这就喂吗?”松跟在后面,问道:“是啊,快给她喝下!” 十三接过汤碗,只见汤水清幽碧绿,全无异味,凑近小芷说道:“把她嘴巴撬开。红叶姐姐,你来喂她。”因为刚刚停止呼吸,她的嘴巴还能撬得开。红叶接过碗,舀了一勺,引入小芷口中。第二勺、第三勺,汤水满口腔兀自不能下咽溢流出来。小脚丫哽咽道:“这,这可怎么是好?小姐她咽不下去呀!” 地怪道:“用内力暖她胸口。”他与美眉互视一眼,美眉点头道:“让我来!”她上前一步,缓缓按出一掌,但见小芷口中的“美死人”汤水果然渗渗而入。 十三吁了口气,江南三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如此每半个时辰一次,足足四次下去,小芷仍旧不见有何好转迹象。每一个人的心又都悬了起来,不知道是否会真的有奇迹! 红叶脸色愈见焦虑,瞥了一眼十三。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芷,其心忧虑可见一般。 小脚丫握住小芷已经冰凉的手,喃喃而语:“小姐——,小姐。你快醒醒,醒过来啊!——”兀自呶呶不休。 江南三友茫然全无应对。地怪寻思:这“美死人”只听老人硕果,是不是灵验却吾人得知,只怕是误传也未可知。唉! 十三也兀自暗忖:怎么美死人今天不灵验了呢?问题出在哪儿呢? 时间在焦虑中流逝,太阳已经落下上,月亮又掩面而出,只露出半张笑脸。 众人依旧每隔半个时辰引一次“美死人”的温汤给小芷。失望却依次次的降临! 当完,众人眼见饭食竟无一人能吃得下。十三站起身,踱出屋,抬头仰望苍穹而叹息。只见明月当空,疏星点点,他深吸了一口气,精神也随之一振。 红叶在他身边安慰道:“若是这般也不能救回小芷的性命,世间就再也没有第二种方法救她,你我究竟不是神仙。”她脸色极是肃然。 十三心下一酸,怔怔出了一会儿子神,低声道:“是她,第一个与我相处;是她教会我说第一句话;如果没有她就没我十三的今天。若她就这样死了!让我如何自处。”说着,他摇头不语,潸然流下第一次泪水。 红叶爱抚的拍拍他的肩头,柔声道:“我明白,我完全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可是她,你完全已经竭尽所能了。倘若她——。总之,不会的,她会好的!” 他细细思量了一顿饭工夫,又道:“能不能救转他,我也实在不敢断言!” 他们又回到床边,站立良久。红叶忽然心里一动,喜悦道:“现在她的肌肤五脏六腑已经没有了功能,我们想办法助她恢复内脏功能,拯救内脏弹性——” 十三沉思后,又抬头看了看地怪一眼,说道:“我想,她一定是没有吸收‘美死人’的灵效。”当下十三将想法讲给众人。松道:“我们就尽力一试,置辩徒劳无益?救得她便好,若不成也别无良策!这便动手。” 地怪说道:“好,我以玄元真气暖她心肺!十三用真气活络她的经脉。我们双管齐下!” 十三点头应诺! 个人围拢床前,红叶揭开小芷身上薄被,十三运气于掌,与那地怪一前一后分别从她身上八处大穴,一柔和的暖流导入她的体内。天灵地怪,当真是当世俩罕觏的奇人异士。暖洋洋的真气源源不断的送出。小芷的肌肤似乎在转暖!冲通人周身经脉,又是谈何容易,恢复内脏弹力亦是难上加难。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天灵地怪皆已经是蒸汽腾腾,热汗淋漓。只见二人头顶热气缭绕,犹似蒸笼一般;二人气息变得沉重。 可是,那小芷肌肤冰凝,寒毒胶固于体内经络百脉之中,又岂是一时一昔之间所能够化解地。 如此这般,天灵十三,和地怪轮流休息,不间断的给小芷输入真气。日升东山,俩人已经是心力交瘁,好在她的体温渐升,经络寒气渐渐减弱。 余者每人支持片刻,二人偷得余暇,稍一合眼闭目养神,慢慢恢复损耗真气。 众人各尽所能,小芷已渐入佳境。 此刻,小芷肌肤似乎红润了半分,不再如先前那么冰冷僵固,只容颜依旧苍白毫无血色,人事不省。 惟此一点点变化,十三已经是心中甚喜,知道救转她的把握比之先前又多了几分。 天灵地怪再一次收气调息,地怪道:“再给她用‘美死人’!”。闻言斯须间小脚丫取来温汤,红叶又一次喂过她。 过了半晌,天灵地怪二人起身再给小芷输入真气。 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内力导引下,小芷内脏回复功能,“美死人”的效用终于再现他的神奇。小芷终于容颜渐缓,终于肌肤有了温度,终于有了微弱脉息。 梅一搭小芷腕脉,但觉脉息微弱,忽有忽无,着实不稳。 十三松了口气,说道:“继续,给她‘美死人’,不要断!”红叶坐在椅子上,看着小芷的变化,思量:下一步该怎么帮她呢? 十三、地怪在运气调息。 红叶说道:“现在我们只是救过她三分,尚有七分还需努力!我们几个轮流搓揉他的肌肤,一加强热量!”对梅、小脚丫和美眉说道:“千万要轻柔,她的肌肤现在很弱,不能够承受重力地。” 松、竹,和天灵十三、地怪退出石屋。转眼又已经进入了黑黝黝的夜色,一弯冷月下四人坐在石上呆呆出神,谁也没有话。 回想小芷从受伤到僵死,又从僵固而活转的诸般情景,若非亲眼目睹,传言出去,人人俱会当你是痴人说梦。然而世事无绝对,任何奇迹都会有可能出现地。 又忙碌了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小芷脸色依旧苍白,但脉息却已经跳得更加有力。只是脉息似乎忽快忽慢的混乱,想是仍然没有脱离小鬼的纠缠。 小脚丫坐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照顾小芷。忽然见她身子一颤,惊骇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小姐,你醒一醒!” 众人闻听她惊叫出声,抢上前去察看小芷情况。但见,她娇躯触动颤栗,面容苍白眉宇紧蹙,显然在睡魔在折磨她的幼小心灵。 十三又惊又喜余人也都觉得这番苦功总算有了效用,不免心安了许多。 又过了三日夜,小芷依旧昏睡,这时红叶拍着她的手,说道:“小芷小姐,快醒来吧。这么多人都在盼望你醒来。你为就忍心折磨关心你的人吗?尤其是地怪、美眉妹妹,他们都不记前嫌的为你疗伤。还有十三,他比任何人都盼望你醒来!我们你可以不在意,你娘,你难道就不想早日见到她吗?小芷啊,千求万恳,你一定要早日醒过来。” 所有人都在盯着红叶,小脚丫已经忍不住哽咽出声,说道:“小姐你怎地还不醒啊——” 美眉也骂道:“喂,小芷,你不是要找我们报仇吗?怎么不起来啊!赖在我这里装死吗?真啊小气,快起来。不然我就给你一记‘桃花印’,让你也爽爽快快地!真——” “啊!”的一声,吐出一口气,小芷睫毛挑动,缓慢的睁开眼眸。 小脚丫“啊——”的一声,双手合十,眼泪溢出眼眶,说道:“小姐!老天保佑。小姐你总算醒啦!”美眉笑吟吟道:“醒了!她真的醒了!”她跳上地怪肩头,在他的脸颊忘情的吻了一下。 江南三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太好了!” 十三凑到近前,倚靠在红叶身侧,问道:“小芷?你感觉怎么样?”小芷一滴珍珠般的泪滴顺着眼角溢出,抬手伸向十三。红叶默然让开,欣慰的抿着嘴。 十三握住她的手掌,笑颜如花,说道:“你感觉好吗?”她一抿嘴, “谢谢你。” 然后说道:“我好饿!” 所有人,都慧心的微笑出声! 梅欣喜道:“这下可好啦?小丫头都知道饿啦!”她嗔笑着,脸上竟是欢喜之色。 美眉盈盈甜笑,说道:“你躺了这许多天,当然饿啦。”地怪也笑了,喃喃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如此,所有人都放下了心。小芷总算是渡过了这一劫难。又调息将养了几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脉息也已经平稳,只是身体仍是虚弱。 这一日午饭后,众人旧事重提,又谈论起如何应对鬼手。十三自然不会把战胜鬼手作为最主要的目的。因为名利对他而言,是那么虚无飘渺,根本没有那样的概念。 帮助朋友,对他讲才是第一目的,就象小芷,能从死亡的地狱中重新站立,那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十三信任道:“鬼手的确是深不可测,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实在是没有希望!”三友相互对视一眼,竹朗声道:“除非找出鬼手的破绽,不然我们只有——”他没有说下去,其实各人心里都十分明白,再闯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地怪漠然,说道:“鬼手无招可破地。”松哈哈笑道:“当真吗?那他可不就是天下无敌了!”梅说道:“只要有招式,就必定有破绽,只是我们没机会找到他的破绽。” 竹点头,说道:“只有十三与他对过阵,见过他的招式!”地怪淡淡笑道:“当今武林,鬼手不能说无敌,却也难找对手!除非——”美眉笑眯眯道:“我却不信!” 松一抹鼻翼,问道:“除非什么?除非你和十三联手?”地怪摇头,漠然道:“不!!” 十三睁大眼睛,问道:“那是怎样?”地怪扫视各人一眼,说道:“形意千手!你们可听说过?” “形意千手!” 十三自然不知道什么形意千手?他看了一眼红叶,见她也摇摇头,然后抿嘴一笑。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三友。江南三友似乎施肥惊骇? 地怪依旧默然问道:“怎么没人听说过吗?”松道:“形意千手,听说此人是形意门中的圣手,不过要活到现在,怕也有百岁了?” 地怪坦然道:“不错!形意千手,端的是武功神妙莫测,这位江湖奇侠,纵横当时并世无敌。” 松浩然长叹,说道:“说起这形意千手的确是不世奇人,与鬼手相比不逊半分。只是此人恃才傲物,与常人从不合拍,我也是听父亲谈及这位前辈。”竹睨视地怪,说道:“想必你也是听祖辈谈及此人吧?”他暗忖:此人也一样的恃才傲物,不是十三那么容易相处。瞧他年纪自不比我长,却是见闻广博!哼,小人得志。 地怪自描自话,不理睬竹,续道:“形意千手自然不会与那凡夫俗子同流。他隐迹荒谷之中与那鸟兽为伍,虎狼为伴。鸟兽亦师亦友,修习了一身旷世奇学,什么鹰爪,虎爪,龙手,猴拳,象腿,虎鹤双行,他无一不精。至于鬼手,我想也不外乎其中吧?想必如此!” 红叶听到龙手一节,心中一荡,心下暗子思量:人世间竟有这等奇人异士?已十三之奇,已经是我今生仅见。听来,这形意千手比十三又高明百倍?自然也不在婆婆之下,天下之大果然是藏龙卧虎。 十三笑道:“大个子,你说什么猴拳、象腿?那是怎么样的?”“这个吗?”地怪肃然道:“我就没有见过啦?自然不能够乱讲。” 松呵呵笑道:“提起那形意千手的武功那是盖世无双的,也的确令我们后辈既惊又羡。只是,到头来这人却是寂然无踪,此后武林中也没听说他有后人,或是传人,他的名身武学也就这样无声无迹啦?倒也可悲可叹。至此总有五十余年。难到地怪兄又有什么新见解?” 十三笑道:“会不会有什么手经拳谱的,流传下来?即便是有,一我们的资质怕也难学前辈一二。”地怪却道:“这也不难,只怕有缘人吗?”十三心中一动,点指着自己的鼻翼,呵呵傻笑,问道:“你指的是我吗?”竹眉宇一挑,笑道:“这话怎么讲?” 地怪悠然道:“那‘一日仙’难得不难得?尚且被十三得到,还有什么更难的事吗?”十三讪讪笑道:“那只是机缘巧合!没什么?” 地怪一拍手,道:“对!就是这个字‘缘’吗!” 松心领神会,点头道:“只怕有缘人呐!” 只听地怪说道:“此去西南有座‘雾雨峰’,这形意千手最后的行踪便是在那出现。只是——” 美眉笑脸盈盈,说:“那雾雨峰可不是什么好去处!”红叶关切的问道:“有什么奇异的地方?比地涧还可怕么?”松道:“雾雨峰?听来一定很好玩?” 地怪肃然道:“那山常年雾雨不断,瘴气漫遍山野,从没有人敢擅自闯入,有误闯的十之八九性命不保。江湖盛传最毒的所在!就是雾雨峰。” 红叶“啊”的一声!松吐舌一笑,说道:“那可不好玩啦?”地怪接着说道:“况且形意千手在不在其中,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也没人确定,一切都无定数!无端冒险却是有所不值当!” 竹也说道:“没错,徒然冒险大可不必?”十三瞥了红叶一眼,她也正望向他,四目相对,红叶嫣然一笑,意思:如果你去,我也是义无返顾,决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犯险!你我生死在一起,永远不弃不离。 小芷此番生死之间仅隔一线,与各人相对真真恍如隔世,此时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人人心中欢喜无限。 十三、红叶长出了一口气,并肩高冈,阳光下一对璧人情思绕绕飘飘幽幽宛如身在云端。 十三携手红叶走到一株大槐树下,说道:“你现下没有后悔跟着我们?”红叶微笑道:“我自下山便决心跟你在一起,难到经过一点挫折,我就会变心了吗?”他凝视着红叶的脸,说道:“你真的不后悔吗?”她柔情无限,嫣然笑道:“我心中早已经认定了你,难到你此刻还不明白我的心吗?只怕你会后悔,带了我这个累赘。”十三摇头,道:“我才不会,你怎么会是我的累赘!” “真的不是?”红叶笑颜如花,说道:“那你发誓,永远也不会嫌弃我,不离开我!”十三抬手指天,说道:“我发誓,这一辈子也不会离开红叶姐姐,如违心便死无——” 红叶掩住他的嘴,笑吟吟的说道:“我相信,不用讲出来了!”她只是希望和十三同生相伴,此外别无他念,自然不愿意听道什么不祥的话语。 十三说道:“你相信爱怜?”红叶“嗯”了一声,点头道:“我信你!”十三道:“此间事也算了啦。我看你鬼手也不是什么大歼大恶的人!你说我们现在该如何办呐?”红叶听他征求自己的意见,心中甘甜如蜜,说道:“我听你的!” 十三伸手将红叶搂纳入怀,只觉得她身上气息温馨,真让人心神俱迷,难以自己,抚过她的脸庞,在她红润的嘴唇上深深吻了一记。良久,十三轻声道:“咱们这般厮手一百年、一千年,我也不离开你!” 红叶更是温柔婉娈,微笑道:“日子久了你不嫌烦吗?”温香在抱,飘飘荡荡的恰似身处云端,又轻吻了她一下,说道:“一万年也不会。” 红叶笑嗔道:“人怎么能活那么久,竟胡说哄人。” 二人相依甚欢,偏生有那不识趣的家伙前来滋扰。只听一人在高处大笑道:“卿卿我我的这般不知羞耻。在我老头子眼皮底下说这肉麻的辞令,不羞!不羞!” 红叶身子一颤,满脸绯红;十三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柔声道:“别理他,这般人全无情趣,有怎懂咱们的心意!”红叶见他兀自搂抱不松,心中欢喜自然不愿意挣动。 只听那人道:“臭小子臭不可当,别醺着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十三听他笑声,就知道是谁了!他心中气忿,抬头望去,只见树精兀自在槐树上讪笑。 二人在树下情致缠绵,却无缘无辜的被这老头儿遥遥滋扰,大煞风景!红叶柔声到道:“别理他,躲开他就是了?”依偎在十三身边,二人转身欲走。 “臭小子,你欠我的债且还来?休走!”树精跃身跳下树来,哼哼唧唧,絮叨:“快还债,不然别想走。”说着,猛然一拳。 十三惊怒之下,回身一格,喝道:“老树皮,今天小爷无暇和你纠缠,少来烦我!” 岂料,那树精哈哈一笑,转身一踅,手指一杵正中红叶,她惊叫一声,身子向前一倾,树精双腿一曲,红叶娇纤的身躯正好跌在他的肩头,一挺身扛起她就往山下奔去。 十三又惊又怒,大声喝骂:“死树皮,你干什么?你个老混蛋,放下她,休走。” 树精身材矮小,瘦小枯干,虽然负了一个人,仍旧奔走如飞。十三竟也追不上。十三脚下加力,树精倏然回头狞笑,说狠话道:“臭小子再追来,我就杀了她。哈哈,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心下踌躇,十三傲然道:“你若伤了她,我追你到天边!”树精脚下不慢,呵呵笑道:“偿还了我的债,自然不会要了她的小命!”十三道:“好!你放下她,我这就和你打一场。”树精哈哈大笑,说道:“你随我来,这里不是交手的地方。若让那地怪知道了可大大不妙?” 太阳已经向山下跑,风势小了,这即将要起大风的朕兆。 树精赫然站住叫,听了一会儿,然后好象很满意的点点头,倏然放下红叶,很快向左转过身,因为他刚刚听到这边发出一种声音。不象是风吼,不象是海啸,也不像是野兽叫声。大概是人,当然不是指十三! 左面有一个黑影,遥遥的看去,好象是一棵树,在山腰摇晃。这儿的确是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似的。在山顶上,一个背阴的、看不清楚脸的人,也正盯着那棵树! 风吹树枝在动,却传出一种好象铁链子的声音。是一根系在树桠上的铁链,挂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黑东西。奇怪的是那黑东西,忽儿变成了红东西——奇形怪状的红东西。忽儿又变回一团黑影,悠忽变换,只瞧得红叶心中发毛,依偎在十三坏里,抱紧他。 十三心里也打怵,在山顶那人恐怕也不轻松,只见他惊奇的站在那儿,两只眼睛呆瞪瞪的,盯着那个奇怪的物事,一言不发。 谁也不知道这奇怪的东西里面隐藏着什么不祥的神秘? 挂在铁链上的那个庞然大物,仿佛是一只刀鞘,藏着一把饮血杀人的刀,随时会放出寒光再次伤人性命。更像是一个裹在一堆破布里的人,可能是野人? 可是,它为什么会变色。 风,拂摆着链条,吊在上面的那包东西随风摆来摆去,这个物件不由自主的在空中轻轻摆动,挟着难以形容的恐怖! 恐怖往往使人胡思乱想,给人一种鬼影憧憧的感觉。黄昏、月出,尤其在这个时间,这种空间,还混杂着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被人遗忘的荒野,飒风扑打在它的身上,矮树丛和野草物资颤栗,把周围的景色氛围和挂在链条上的那个忽红忽黑的物件,悲惨的调和在一起。 风摆布着它,吹现了更毛骨惊悸的一幕,一个毫无顾忌的,被一阵狂风抓散了零零落落的长着的一些蓟草,暴露出在露天里腐烂的死人。 这个死人,它的血被喝干了,骨头利益机没有了骨髓,肚腹里已经没有了内脏,“是什么把它变成这样子的!”想起来实在是可怕。有这些东西陪伴着被束缚在链条上的那个东西徘徊,在黑夜里还能有人能想象出比这更恐怖凄惨的景象吗? 山顶那人在想那包东西接近,他走到跟前,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地打量那个怪东西。他向前走了几步,虽然想退回去,最终还是走近了那个东西。 刚才看不清楚的,他现在看清楚了。十三、红叶也看清楚了,那人是反弹手。 那吊着的布贴着骨骼,路出人体的轮廓,仿佛是用布蒙罩的雕像。两只脚钩挂在铁链子上。他搭拉着脑袋,好象在倾听地狱的声音。 倏忽变换的红色原来是黑布袍的衬里。 反弹手看到了那个死尸,布已经被撕裂,裸露出一只膝盖。粗布裂开的地方可以看得见肋骨。这人已经没有块完好的遮羞布,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张开的嘴仿佛犹在大声的叫喊,脸上依旧保留着笑容。脸腮上还有几根胡子,跟着风伏倒,站立不稳。 现在风停了,死沉的东西也不动了,那布里奇怪的物件仿佛死了似的一动也不动啦!使人不安的沉寂。 吸引人的秘密,在这个荒野,红叶、十三如临深渊,可是他们仍不愿离开,这是人的本性——好奇! 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阵哇哇扑啦扑啦的声音。这是翅膀扇动的声音,十三再熟悉不过。 许许多多的黑点刺穿空际,黑压压的混在一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呱呱——”的叫声,朝这边疾扑而至。听了令人毛骨直竖。它们是寻着腐化的秽气而来。服从这个意愿,成群结队的乌鸦都挤在了树上。它们为了死尸而来,却并不急于扑上。 反弹手觉得浑身冰冷,这不是寒冷,是害怕!乌鸦的叫声听起来是真的很可怕。狼嗥、狮吼、虎啸,都是生命的声音;惟独乌鸦的叫声,却是腐败与死亡的气息!仿佛听到了坟墓打破沉寂的声音。 这是个信号。乌鸦不叫了,有一只跳向了死者残骸。所有的乌鸦呶呶不休的纷纷扑在上面。先只看见一堆扇动的翅膀,接着翅膀都合拢起来,然后是一下一下的啄咬。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怪事,一件只有在坟地和乱葬岗才会有的事,飞来这一大群乌鸦! 红叶吓得抱住十三的手更紧了,却仍忍不住却看哪个怪物的动静。树精一脸的肃杀,浑然忘记的来此的目的,目瞪口呆的站立在那儿! 便在此时,那吊着的物件发出奇异的声音,黑布忽悠间殷殷猩红,动了起来。那个怪物浑身都在抖动,仿佛在抽搐。 乌鸦害怕了,“哄”的一下飞了起来,一群不要脸的黑鸟,仿佛激射而起,又似一团黑云轰散。反弹手又打了个寒噤! 过了一会儿,它们又盘旋回来。再看那死人, 十六 红颜知己 夜枭飘忽无常,身形奇快,树精依然能够绕则他追打,不时的乘虚而入。可见他的造诣也非泛泛可比。他以不变应万变,一味的兜转,见机行事,倒也不落下风。 那夜枭略一凝神,随即纵身跃起,从半空中挥手一当,双足连环踢蹬。树精侧身一让,左手并作刀状,斩袭他的脚踝。 夜枭腰身一扭,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心想:这树精果真不可等闲视之,他竟然能在顷刻之间接我三十余种变化,毕竟有真货,非庸人,可等闲视之。 树精身材矮小,四肢灵动随心所欲,往来纵跃如猿猴一般,实不逊于十三。只见他手掌倏翻,踏上一步五指赫然一杵,正中夜枭的左肩。猛然,树精觉出不妙,这一下犹如戳入水中,若有若无,急忙缩手。 夜枭见他上当,袍下飞出一脚,“砰”的一声正中小腹,直飞出去。这一着他受伤不轻,厉声喝道:“死老鬼,你好阴毒!”转头冲十三嚷道:“小子,还不来帮忙?” 十三观斗良久,尚未想出应对之策。那夜枭成名十数年啦,杀人如麻,若非身负神功,恐怕早就被仇家乱刃分尸了。这时见树精开口向十三求援,心念陡转,已有了计较。 夜枭目光如炬,扫视十三和红叶二人一眼,见他俩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言道:“小子,凭你们俩人?哼哼,想你二人青春年少,良缘美眷还是速速去了吧,莫要趟这混水为要。” 十三嘿嘿一笑,衣袖一拂向前反近了一步,说道:“夜枭,你这个无耻小人,痴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人生在世有恩不报,岂非由于于禽兽无异?”说着又踏上两步,继续骂道:“你不但忘恩负义,且还恩将仇报。无故伤我朋友几欲惨死。哼!今日我焉能放过你?你纳命罢。” 十三讲出这番话,已经将夜枭咒得体无完肤。试想,他乃一代枭雄,岂能受一个后辈的这番数落,不待十三说出那句“你纳命罢。”他已经鬼魅般扑抓上来,直取十三咽喉,恨不能顷刻毙他于当场,方解心头之恨。 俩人同时扑上,死命相博。此时此刻,十三心无旁骛,出手倏忽,劲力猛恶无比。 当次情势,红叶心中骇急。那夜枭修行数十年,功力自然在十三之上,如果以为的力敌,则敌强我弱,岂不是大失巧妙,久之十三必定不敌。她心中焉能不惴惴忧急。 只见十三死命扑上,即刻在二人手掌相交那千均一发之际,他身形圈转,左手倏忽拍出,正中夜枭右肩,“啪”的一声,清脆悦耳。这一记巧妙绝伦的变招果然奏效。 树精“呵”的大骇,想不到这臭小子武功如此怪异,一照面便即得手。夜枭更是骇异,又惊又怒,暗忖:小崽子果真有点名堂,也是我大意,让他占了便宜!当下加倍小心。 十三一记得手,信心倍增,当下疾攻三招,这一下抢得先机,攻手如电。 树精猱身又上,心中暗想:臭小子当真是了不起的人物,今日和他联手杀了夜枭,也算为武林除了一大害。十三、树精俩人并肩合力,倒也不在夜枭之下。 十三杀念已生,下手绝不容情,招招挟风疾指夜枭周身要害。 夜枭虽然在两大高手围攻,心中兀自不惧,心想:我就是不敌,难到还跑不了吗!猛见十三中宫直入,声势悍猛无论。他双足一点,腾身跃起。 他身形刚起,树精业已抢上,右手倏伸抓他的足踝。夜枭双足连踢,这一下虚空连环,疾点树精手腕,连带踢踏他的头顶。 树精见奇变横生,回手一拨侧身让开。只感觉手腕酸麻,一个趔趄后退两步。 十三旋身直掠出去,挥手斩截夜枭头顶。夜枭只决得这小子来去无方,若有若无的虚实不定,心中骇异,暗忖: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怎地好生了得。 他一惊之下夺路外闯,呼的一声格开十三手臂,侧身陡滑,窜出二人围攻之势。弹射而走,更不回头。 树精、十三心下一惊,斗得正酣怎地突然便逃了。这夜枭诡诈无良,他一生之中不知对付过了多少奸猾之徒,尔不见征兆便既逃脱,当真始料不及。树精暗叹,若论精明诡诈,数此枭为最! 十三厉声喝道:“夜枭,你这个无羞小人,休走!”在他和十三怔神之际,夜枭一袭黑袍已掩没夜色当中。十三回到红叶身边,说道:“我们追!决不能轻易放他走脱!”说着携红叶的手,沿路最了下去。 树精大骇,朗声道:“不要追了,危险!”十三头也不回,说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树精喝道:“前面是雾雨峰啦,进入‘雾雨峰’,久死一难生。你们不要命啦?”他话音刚落,十三、红叶人影皆无。 树精无奈摇头,喃喃自语道:“傻小子!咱们的帐还没算清呐。” 十三携同红叶奔出里许,眼见四下一片静寂,哪里还有夜枭的踪影,只余长草伏摇,不见鸟兽人虫之迹。现下,俩人已经跑得累; ,相顾一笑,寻到一处大株树木,跃身而上,偎依在一起,相拥靠树而憩。 忽然,十三肚腹之内“咕咕”的叫了起来。睁眼之际辰时以近。红叶兀自沉沉而眠,俏脸晕红偎依在他的坏里,睡得是那么安稳惬意。 十三怔怔的瞧着她,眼光中渐渐露出怜爱之色,幽幽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阵,红叶才悠然醒来。看他双眼呆呆的盯着自己,满脸的欢喜歉疚,不由得展颜一笑。见她睁开眼,十三抚摩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睡得好吗?这些天可苦了你啦。” 红叶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心中柔情蜜意,说道:“你把我瞧得忒不中用了,我哪里有那么娇贵。我一小就是孤儿,是龙婆婆收养了我,她虽然没把我当丫头。可我知道,我的命是婆婆的,她让我做什么,那就一定没有错。” 十三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一吻,说道:“那你是不情愿和我在一起了?”红叶仰着头,望住他的眼睛,反问:“你的心里真是这么想吗?”十三“哦”了一声,故意沉吟了一下,撅嘴道:“我温暖你呐。” 红叶把头别过一边,佯作生气。十三扳过她的脸,点了一下她的鼻翼,笑道:“你也这么会撒娇!你在我心里最最宝贵了,你若有什么闪失,让我怎生心疼!” 红叶伸臂将他揽近,十三知她的心意,将她搂在怀里,在那柔软的红唇之上深深一吻。 俩人偎依良久,但见四下花影浮摇,草木清新,显然是岚雾萦绕所致。这时,他的肚子“呱呱”又叫,幽幽叹道:“姐姐!你可觉饿了吗?我的五脏已经在叫苦了。” 红叶嫣然一瞥,脸颊贴在他起伏的胸膛,嘻嘻笑道:“我来听听,它们在叫些什么?” 十三笑道:“在下面,是我的小肚肚在叫。”她听了一下,“哎”一声,叹道:“我们总不是神仙,还是要吃喝到。” 十三听她戏謔,那柔情无限的言语,不禁笑道:“能和你相伴,真是我的福分!”红叶抬头凝视他的那双眸子,盈盈笑道:“嗯,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握住他的手,又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山中草木葳蕤,诸般野果甚多,随手采摘即可充饥解渴,俩人心中反觉十分惬意。情意绵绵携手走着,行不数步便坐下休息,也不将夜枭之事放在心上。 如此边走边歇,过了也不知多少时辰,来到了一处峭壁面前。那峭壁宛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立,更奇的是,在那峭壁的腰部距地约莫五六丈处,生出一块两丈见方的大石,便宛如一个天然平台,台上隐隐可见的是一座木构茅庐。 十三好奇心起,走近峭壁,但见竖壁草木不生,实在无可攀牵之处。不知道当年之人如何筑起这座木屋。这比他所建的竹楼还要困难。 他瞧了半天越看越是神往,想来真是匪夷所思。 红叶知道他的心意,说道:“左右无事,你就上去探探那木屋。”十三笑道:“我们一起上去。”红叶摇头,说道:“不,我在这等你。”十三道:“一起吧。”红叶拧不过他,只好道:“好吧。” 二人相顾一笑,提一口真气,冲天而起,飘然想上,只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平台。 木屋不大,木质的墙上,两木连隔之处生有一簇簇的青苔,庐顶之上青草依依,风吹砂尘自崖上飘落,年深日久积化成泥,生出青苔。如从崖上远远望去却看不出是木庐。 十三回首向下再望,但见崖下溪流纵横,岚雾重浮,沮洳之处草木却是颇为葳蕤。 十三此时又惊又羡,只觉此处幽然,不免沮洳一些,房主必定是个孤僻倨傲之人,独往独来,自非庸人草芥可比。 十三携着红叶的手,不禁大为感慨,心想:这位前辈居所之奇怪,到也独特。只是这环境和我的树屋相比却是稍有逊色,尚且不如。心下也颇感自傲。 推开门,一缕浮尘飘然落下,十三用手扇了扇。放眼所见,屋内积尘盈寸,饮用器皿散放桌上。另有一张单人木床置放窗下。右侧墙壁上挂悬着一柄三尺长剑,此外别无他物。 十三微微苦笑,说道:“看来这位前辈也是简陋贫苦之人。和我十三不相上下。”转头问红叶道:“咱们这就走吧?这里也没甚好看地。” 红叶沉吟半晌,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安安静静的住上几日到也好的。如何?”十三点头应诺,说道:“那你这整理一下,我去寻些果子来。”俩人分头忙碌。 过不多时,十三拎回一只野兔归来。红叶正在那呆呆出神,凝视燃燃火苗。见他回来,起身笑道:“你回来啦,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十三叹了口气,道:“此处没见有一只鸟兽,跑出好远才看见这家伙。”红叶忽然神秘兮兮地问道:“你道这房主,却是哪位高人?”十三奇道:“你有什么发现?” 红叶从墙上取过长剑,说道:“就是形意千手!”十三惊异道:“形意千手?真地吗?”红叶拉剑出鞘,但见寒光微微,剑身果真纂有“形意门人”四个奇怪形状的字迹。 十三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 十三将兔子剥皮而炙,和红叶饱餐一顿。 月光如水,映照十三、红叶两个人,偎依坐在一起,揽着她的玉肩,更显得纤柔脆弱。 月静谷幽,默坐良久。他微笑道:“我们便坐在这赏月倒也是美事,只是一直就这么坐下去吗?”红叶脸色异样,晕红一片,低声道:“我有些累了!”眼中微现责备之意,娇羞无限。 十三顺口道:“我抱你进屋?”见她满脸惶恐,却有说不尽的柔情。抱她起身,红叶只觉手上无力,无法动弹,将脸颊无力的偎依在他的胸口。 推开房门,抱起她走进屋内,轻轻放她到床上。随即侧身上床和她并头卧倒。木床本是一个单人小床,俩人挤在一起,已无转侧余地。红叶侧过身子,望着他的脸,说道:“你怎么和我躺在一处?” 二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寸许,只觉她吹气如兰,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吻,说道:“我自然要和你躺在一处,这——,这就叫做,同床共枕?对吗?”哼了一声,红叶佯嗔的“呸”了一口气,在他的脸上,撅嘴道:“谁和你同床共枕!不害臊你?。” 十三眨着眼睛,伸手呵她的腋窝,笑道:“你,就是你。”红叶“呵呵”娇笑出声,笑骂道:“好你个小无赖,呵呵!咳——”笑得她咳了起来。“怎么了?”十三连忙收回手,问道:“你没事吧。”红叶面红耳赤,柔情无限的目光,显得是那么温柔。 再不敢看他,红叶转过身。心中欢喜,身上火热,只盼望他伸手来搂抱于己。闻到他身上那浓重的男人气息,竟尔颠倒不能自己。十三心潮忐忑起伏,闻到她身上一阵阵处子的温馨香味,不禁浑身热血腾涨。 他强自按捺那内心的火热冲动,安安稳稳的与她并肩躺卧。红叶羞涩的盼望他有所行动,少女的矜持让她只有等待。过了良久仍然没有动静,她心里微微觉得失望,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十三扳过她,听她鼻息细微柔匀,双颊晕红,两片红唇略见上翘,忍不住偷偷亲吻她口唇。 尚未接触上,业已闻到一股甜香,不由得心跳加速,热血腾涌上来。伸手搂抱她那柔玉般的身子,细细深吻着。 朦胧间,红叶觉得口唇之上湿润,有人在肆意摄取。她心中一荡,惊惧化作情欲滋生,心中呼喊:十三,我要你。 只觉的他的手越来越不规矩,为她松衣解带,不由得又惊又喜,任其胡为。 此刻,朝阳初升,十三一觉醒来,天已经放亮,抬眼见红叶鼻息均匀,犹在香甜的梦中,不禁伸手爱抚她的脸颊。 少年人情窦初开,情欲最是好奇之时,从未亲近过异性,对之充满诱惑。想起昨夜那缠绵温柔的红叶,白皙温香的玉体,按捺为哪般,有一次亲吻她的脸颊、口唇。 在他缠绵悱恻的亲吻下,红叶再一次惊醒,睁眼嗔道:“别这样?十——三!”她声音中充裕着柔情蜜意,满脸绯红,浑身温度攀升。她低首道:“你还未够吗?”声韵大是温婉细腻。 十三偎依在她温玉般的身躯上,说道:“我昨晚作了个梦!”红叶伸出雪藕般的手臂,揽住他的后颈,柔声道:“你作了什么梦?” 十三对她更加的温存体贴,喜悦的神往那温柔的一幕,说道:“我梦见一个仙女,与我共渡春宵。她洁白如玉的身段,温婉香醇的声音?啊!太美好啦。” 红叶佯嗔道:“那你去找你的仙女吧?缠着我这凡间素女做什么?”十三吻着她的唇,说道:“我现在就和她在一起啊!你难道不是那个仙女吗?” 红叶绯红的脸庞,浅浅一笑道:“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梦见那仙女?”十三搔搔头,奇怪道:“你真的不知道么?可我怎么觉得那个仙女好面熟?就是我的宝贝姐姐,红叶呐!” 红叶娇羞无限,嗔道:“是么?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们难道还不起吗!”十三起身而坐,扶起她仍软绵绵的身躯,倚靠在自己身上。 十三伸手抱住她,柔声道:“你没生我的气吧?”红叶低声嗔道:“不怕丑!你见我在生气吗?”他微微一笑,将她揽入怀中拍派她的脊背,道:“你真好!”红叶脸上有是一红,轻声道:“我总是心甘情愿地,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他大喜,叫道:“那好极了。”红叶笑道:“我这一辈子,就跟着你了。只要你不烦就好。”十三笑嘻嘻道:“不烦不烦!这辈子,下辈子也不烦。” 如此,过了七八日,两个小情人过着蜜里拌糖的生活。真是郎情妾意,日姝如蜜! 这一日,岚雾中忽然下起淫雨来,云雾萦绕、细雨纷纷到也惬意。 红叶依偎在十三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十三笑道:“你累了吗?”红叶羞得满脸通红,摸了摸额头,嗔道:“你又胡思乱想啦?”顿了顿,她又道:“我感觉有些头晕——”突然双膝一软,软瘫在他的怀里。 十三伸手搂住她,惊道:“你——,你怎么啦!”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十三注目察看,只见她脸色苍白,人已昏迷,忙抱她回到床上,伸手搭脉。 他心中连连叫苦,喃喃:“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回突然,突然!”伸手摇晃她,叫道:“姐姐?你怎么啦?你醒醒,你这是怎么啦?你别吓我!” 一时唤她不醒,当下拍拍自己额头,喃喃自语:“稳住神儿,稳住!我该怎么办?啊!凤元三黄丹,对,凤元三黄丹。”他找来清水,摸出一颗在凤尾铃那寻来的凤元三黄丹,喂她吃下一粒,又吃下第二粒。 他又是心疼,又是惭愧,切齿道:“十三啊十三,你真是没有用,还什么天灵?真是妄为人啊。”他呆呆的盯着红叶,心中忧急,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见红叶兀自不醒,心中焦虑如尖刃剜割一般。鼻柱一酸,泪水滴在她的脸上。 又过了良久,红叶才幽幽醒转,缓缓睁开双眸,只见十三一连的焦虑不安,凝视着她,眼光中满是怜爱疼惜。 这时见她醒来,才长出了一口气,关切道:“叶儿,你怎么样啦?你怎么了?让我好担心,你不要再吓我啊?” 红叶握住他的手,抿嘴笑道:“十三,我没事,有你这么爱我,便是死了我也心甘!”十三喉头哽咽,说道:“不要胡说,你这是怎么啦!我怎么会让你死?” 她蹙眉一笑,道:“嗯,我们要——”她显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伸出手来,轻轻抚摩他的面颊,拭抹去他的眼泪,摇头道:“不要哭!我会心疼。我怕是不行啦,我中毒啦?”紧紧握住她的手,挨在自己脸颊,凄苦道:“怎么会呐?我怎么会没有中毒?我怎么会没有感觉。” 她欣慰的笑了笑,说道:“那就好,我——我就放心啦。你,你有龙涎抗毒——,总是会没事的。”她的嘴角露出那么明显的一丝微笑,“这下,我就放心啦?” 十三道:“我带你去找地怪,去找凤凰山主,找——美死人,总之我不会让你死地。不会,我们还要一起看婆婆呢!你说过地。”红叶拉住他的手,抿嘴笑道:“我哪里也不要去了,我也不要离开这里!”她四下看着,又道:“我在这里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最快活的,的日子。虽然短暂,可是,可是我很高兴。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帮我照顾婆婆,照顾婆婆!” 十三潸然泪下,叫道:“叶儿,我一顶可以救你。我去找‘一日仙’,我这就去找。”她摇摇头,柔声道:“不要,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哭,我很高兴,你给了我这么许多美好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答应我?”十三应诺的点点头,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 红叶握住他的手,双眸呆呆的望住十三,说道:“你这几日快活吗?你愿意——愿意陪我吗?”十三点头,应诺:“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她脸色潮红,说道:“那你听我话吗?”他紧紧握住他那只柔芋般春葱小手,道:“你说!我自然听你的话。” 红叶又是微微一笑,道:“十三,你别难过。只要你我们有这许多美好的回忆就足够啦!你别走,陪我度过这几天。”大有相处之时不多,多一刻便好一刻之念。只听她又说道:“我死后,就在这山下吧,我,我要留在这儿。和这座小屋,在一处。你要好好活下去,我要你快快乐乐的。”十三心中凄凉,哭道:“叶儿——!” 红叶嗔道:“你不听我话么?不要哭。”他使劲摇头,道:“我听,我听,我不哭。”红叶嫣然一笑道:“我死后,你便娶了小芷罢!她待你很好,还有,还有小脚丫,你别嫌弃她的身份,我和她一样的都是丫头。何况,你,你已经占了人家的便——便宜!”十三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叶儿,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你跟着我的,不然,你就不会,不会,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好!” 红叶苦笑道:“不怪你,是老天爷的安排!这也是天意。我不后悔!你难到后悔吗!” 十三见她说话清晰,脸颊潮红。一时见他泪如泉涌,再也止不住。红叶悠然叹了口气,蹙眉苦笑道:“我,我作了这么久,你的人,已经心满意足啦?” 握在他的手里的那柔芋般的手,渐渐僵直,充满柔情的双眸安然的闭上,脸上犹带着惬意的微笑,停止了呼吸。魂随风去。 十三抱起那尚有余温的身子,搂在怀里,欲哭无泪。 将红叶葬于山冈之处,漫山遍野花影浮动,草木清新,十三呆呆伫立,足足僵立了一日一夜。 他每日来到红叶墓前,祷祝一番,呆坐半晌,这一日他恨恨道:“我一定要找出解毒的法子,一定。” 雾雨峰,果如其名,日日阴雨雾漫群峰,整谷云山雾罩,岚气蒸腾。十三找遍了山峦峰谷,绝少再见生息。鸟兽不经,人迹无踪。 十三每日相伴红叶之穴,少时便在山草树木之中行走,探察山中秘密。这日他在山间闲走,直走入另一处山谷之中,忽然,不远处,一黑袍白发老者正掩面伏在地上,黑袍兀自随风而摆,面目却瞧不清楚。 十三啐了一口,看那背影定是夜枭无疑,骂道:“又是夜枭,你这在那装神弄鬼作什么?无耻小人,还不起来。” 夜枭兀自不动,十三厉声喝道:“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么?还想吓人吗?”他深知夜枭武艺不凡,焉敢贸然欺近。 他心中惴惴,慢慢走近,笑道:“夜枭,你这般装死的功夫——”从侧面看去,陡见他面目蜡黄,身子僵弯如虾米,目光呆滞,好象已死去多时。 十三大着胆子走近,叫道:“你死了吗?也枭,说句话。”伸手探他鼻息,面颊僵冷,呼吸全无,果然死去多时。十三吁了口气,苦笑道:“夜枭啊夜枭,你果真不愧为一代煞星,死后犹吓得我胆颤心惊。” 不远处一个大山洞,眼前洞内黑黝黝的,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山魈猛兽,他扔了块石子探路,只听“咚”的几声闷响,便寂静无声啦。 踏步便向洞内走进,这洞其实甚浅,行不到三两丈一抵尽头,洞中除了一副骷髅骨架摊在地上,更无别物。扫视四下,拣起一根枯木松枝,打火点燃。 再看时,只见洞壁之上似乎写刻有字,黑暗处尘封苔掩,瞧不出什么?靠近些,他伸手剥去青苔,果然现出行字来,字迹入壁极深,显然是用锋利的兵刃划刻而成。写的是: “雾雨峰解悟:雾乃解毒之良露,雾雨同生则有奇毒,用芥草可试之,毒之源源尚不可知。勿入此峰,切切! 形意千手。“ 十三见下面落款是:“形意千手!”喃喃而语:“看来这副骨架便是形意千手,皮肉无存,已经死去许多年了。” 他又将那几行字反复的年念了几遍,心中黯然,暗想:原来这毒是有解法地,只可惜我未能早发现?不然,叶儿又怎么会离我而去。他出了一会儿神,对这位前辈异人颇为仰慕。将他的骸骨收了,挖掘了个坑穴葬入土中,不自禁的在墓前拜了三拜。 十三正要转身离去,突然他瞥见洞壁上生有一丛青苔,方方正正颇大一块。他心念一动,探手抓去,抠拉出一把黑泥,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是个深有一尺的洞穴,存放有一方石匣。 他精神一振,想起地怪所言“形意千手的绝学,也许可破鬼手!”难不成神技就在这石匣之中么?他慢慢抠拉出石匣,拂掸去匣上尘土,用手一推石匣,倏然而动。其内只有一袭淡黄色的长帛逞于眼前。 十三吸了一口气,展开长帛视之,但见黑字蝇蝇,上写:形意千手谱。 十七 凤舞龙腾 十三心中大喜:“果真是形意千手的绝学!形意千手谱!好——”他细细看去:蛇拳、龙手、虎爪——上面应有尽有,足足有千余种形意招法。十三细细寻觅,找到鬼手一节。赫然空白,只在次行写着四个字:无招可研! 十三喃喃吟语道:“无招可研,无招可研!那就是无招可破了?难道世上真有这般了不起的人物,寻不出他一丝破绽?” 他回首一想,不觉好笑,我理它作甚?甚么鬼手不鬼手,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想着不禁摇头苦笑。这么一想,心中不禁豁然开朗,又向形意千手拜了两拜,口中说道:“今日偶遇仙技,你我也算是有缘!但恨生得晚了,无缘一睹风采,他日我傲视群伦,也无愧于前辈!” 出了山洞,只觉胸腹之中清朗明畅,竟似欲乘风而去。遥见夜枭遗露山风之中,说道:“你虽然作恶多端,素无善行。但是,人死皆空,也不必计较许多了?我这便将你葬了罢。” 十三埋罢夜枭尸骨,重回木屋。睹物思人不禁又想起红叶种种,安然神伤! 次日一早起身,十三又复来到红叶墓前,放上他在路上采摘的野花。迎风木立,慢慢述说了,他得到形意千手谱的经过。此刻他一吐心中情事,顿觉畅快了许多,红叶又与他分享了快乐,甚感安慰。 如此与她畅谈心事良久,便自回到木屋。十三从怀里取出长帛,一一细看。 自此后,他日日按谱而练,先学蛇拳,但见他依就谱中索引,五指合并作扁平状,倏忽伸出,如蛇头探出突袭,掌走身随,游走无常,那一双手杖仿若两只蛇头,奔袭游走以它为首。 十三于这禽兽技击之法,最是具有灵性,一学便会、一舞即成,如亲身体悟一般,灵犀相通,自然天成。 他日日夜夜勤练龙手婆婆所传授的内功心法,精心研读形意千手各种技击,到也日有进境。闲暇时,就到红叶“面前”述说今日进程。 十几日后,一路蛇拳他已经打得通了。内力也吐纳得更加随心所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十三来到红叶“面前”讲起一天来的体会。 秋去冬来,日复一日,十三转眼又学会了鹰爪、象腿。 这一日,他开始修炼龙手一节,他只觉得形意千手谱中所载录的龙手手法与龙手婆婆所传颇有不同,又隐隐相通,相比较之下,这谱中所遗留又高深了许多。细细品位之下,其中“以无胜有,随心所驭”又高深莫测又精微玄奥。 当晚他竟然不能入眠,在心坎中悟出了许多龙手中“拨打劈斩”的奥妙,随意所出心神合一,竟然比先前快了许多,自此他领悟出那“以无胜有,随心所驭”的真谛。 堪堪演练,他已经将“龙手”二十八招,溶入形意千手谱中所录的龙手之中。徒自将“龙手”修为到至高境界。直至倦极而眠,沉沉入梦。 次日,十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吐纳吸气,陡然觉得胸腔之中一团团的内息暖暖而升,他引颈长啸,其声震荡山谷,直冲云霄,内力已远胜往昔,进境若斯。 他静坐片刻,又将形意千手谱中狮吼一节从头细阅,不由得他越看越是惊喜,自忖:内力增长,引动而伤人,想来那夜枭阴笑刺耳,与这狮吼有异曲同工之妙! 十三越看越是高兴,想不到天下武功有这么精妙,练至绝处可以声动伤人。已经极尽技艺之神境妙诣。 独立屋前,俯视溪流,想象形意千手当年之风采,既感且佩,又觉得惊叹。转念一想:我枯守荒山,即使学了在多武学,又有何用?徒自消磨时间!摆脱孤寂罢了! 他信步闲走,又来到红叶坟茔之前,呆立半晌,说道:“叶儿,倏忽不知时日,也不知你此刻魂在何处?是否还在记挂着我?” 匆匆又过数日,十三按谱索引——试练,越练越是用心,竟然将谱中所遗,都领悟己身。 这一天,秋末下起大雨,他狮吼一声,凌空飞渡竟然置身与空际良久,跃身到旷地之上,展开一双臂膀,上下翻转旋绕,悠然间聚雨成团,兀自不泄漏半滴,雨水愈聚愈多霍然成球。陡然间他厉声狮吼,天惊地动,雨水纷纷飞散,飘然消逝。 如此耍了半晌,他兀自气不长出,只见他如展翅雄鹰飞回木屋所在平台。 眼见天寒地冻,岁月如流水。十三日夕苦练,挥手之间风动如电,来去飘忽快捷。 他漫步来到红叶坟前,手臂一拂,清理周遭余雪。思潮涌动,追忆昔日和红叶相伴诸事,情不自禁的说道:“叶儿,你我相伴时日不多,却是唯一对我至情至性之人,此刻你我阴阳相隔,再也无人若你一般,待我之人。你我应诺相伴一生,为什么你却永远的离我而去,难道你的承诺便可以不遵守吗?” 十三凄然摇头,说道:“我年幼之时,就没有了父母兄弟,一个人孤孤单单与鸟兽为伍,不伦不类,惟独遇到你,对我温存周至,殷殷柔情,才感受到人间温情。只科学天妒红颜,我恨老天它不长眼,我怨老天它太无情,我恨——” “恨”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 缓和了半晌,他大吼一声,雪片乱舞直飞出三丈,方始落下。 十三又伫立如石雕木刻。他这般忽尔癫狂,忽尔沉默,精神已经近乎崩溃。 忽一日,接连下了几日夜的大雪,千山万树遍野银状。到了第四日夜里,雪才停了,月亮也露出了笑脸。月光如水银泻地,与那白雪相映夜似白昼一般。十三独坐木屋,透过窗户仰望明月,其意甚寒,冷月森森直似撒下一层层寒霜。他调息吐纳,内息在身体经脉运行数周,方觉有身子暖洋洋,在无寒意。 十三睡到中夜,忽听得隐约传来“叮当,叮当”清脆的金铃之声。他心中一荡,当即跃然起身,向声音来处寻去。 雾雨峰天寒地冻,兔子也不来窜游之地,忽然多了这清脆悦耳的“叮当叮当”之声,十三焉能不奇怪。他奔出丈步之地,只见一个小小身硬在月光下艰难的移动。 借着月色,十三看清楚那人影,一身紫缎夹袄,胸口出泛着淡淡的荧光,显然是戴着的一串饰物。他抢步上前,叫道:“小妹妹,你这是去哪里?怎么独自在荒野乱跑。” 这时,十三完全看清晰了她的容貌。小脸冻得通红,两边面颊上一面一个深深的酒窝,令人有百合初绽的感觉,两只大眼睛盈盈珠泪,突然见到十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入他的怀抱,愈发哭得泣不成声,显然是又累又怕,终于找到了人发泄。 十三拍了拍她稚嫩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好妹妹,别哭、别哭,现在什么事都没啦!有哥哥在不用害怕。”小丫头似乎受尽了委屈,终于找到了依靠,哭得更加响了。 无可奈何,十三只有人她哭泣。过了良久,她太起了头来,朦胧的目光在她清丽的脸庞上笼了一层轻纱,晶莹的泪水犹如带露的百合花,挂在脸颊。十三见她只不过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胸口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正自在莹莹闪亮,几只精巧的铃铛嵌在上面,那“叮当”之声,由次而发。 这时,小女孩已经不在哭泣,十三问道:“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野外?你的家人呢?”小丫头拉这他的手,另一只手指向西方,吐字如珠的娇声说道:“我妈妈!在那边睡了,他叫不醒,你帮帮我,大哥哥 !”有点象羔羊的叫声,向他投以亲人般的恳求。 十三和言悦色,问道:“是在那边么?你带我去!”小丫头大喜,拉住他的手当先而行,生怕他跑掉一般,死死抓住,一刻也不放。 横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宽广、白皑皑的荒野。他还是什么也没看见。他抱起她继续一面搜索、一面前进。 一个人伏在雪地上,小丫头发出柔弱的叫声:“妈妈?我回来啦。妈妈!”没有比这更动人、更令人心碎的声音啦。 十三意识到这个女人,这个小女孩的妈妈已经死了!小丫头扑过去,蹲在那个女子的身旁,又拉又推,口中兀自哭喊:“妈妈!妈妈?你醒醒,妈妈?” 十三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是一张极惨白的脸,张着嘴巴,嘴里还塞有雪花,兀自不融。散乱的头发和学搅作一团。她已经死了! 她一动不动。竟管他的女儿在呼喊,在推拉她,她还是不动弹。她冻麻了的手指抚摩妈妈的脸,凄然抬头望着十三,叫道:“大哥哥,妈妈她好凉,她冷啦?” 十三抱起小丫头,她可怜的小身子兀自在颤抖,央求道:“大哥哥,你帮帮妈妈,妈妈她冷!”疲惫柔弱的声音,她的血液快要凝结了。 十三把她楼在胸口,说道:“放心吧,妈妈会没事的。”小丫头似乎很相信他,找到了他的脸颊,她的嘴贴在他的脸腮上。她身上暖和了,接着就睡啦。 那女子僵直的身子看上去真可怕,她张大了她那没有气息的嘴巴,仿佛她不甘心,或许应该说是不放心。乱发下面年轻的额角,怨艾不平的蹙在一起的眉毛,尖尖的鼻翼,未闭的眼皮,结了霜的眼睫毛,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冰天雪地的雪厚厚的一层,朦胧的月光反射在这个面孔上,她的脸上仿佛发出一种幽灵的光辉。 小丫头温暖的呼吸喷在他的脸颊,使他觉得暖和,不在孤独。过了半晌,水气在他的头发上凝结起来,变成了霜。 他的温暖使这个可怜的小女孩重获依靠。一无所靠的他,觉得自己是这个小女孩的脊梁,不容推委的责任。 他的行为只是出于本能,遇到什么事情就承担什么责任。 十三把她抱回木屋,放在床上,然后剥下身上的狮子皮夹,盖在她的身上,裹紧她的身子。 原野高低不平。十三把那个僵硬的女子放在低洼的坑穴中,他运内力一拂,狂风卷起尘雪掩住了她的脚、接着是胸腹、肩膀,死者的脖子和头。一个矮矮小小的坟茔堆积而起。 十三伫立在那儿祈祷了几句,忽听得东北角上蹄声杂沓,有一队人马自西奔驰而近。少说也有十几匹马骑。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队玄衣骑者,围拢而来。十三默然,根本为把他们放在心上。 一行骑士围着十三绕圈儿,纷纷抽出兵刃。这些人众皆穿着黑袍,为首之人身侧那人,手中枪一点指十三,冷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与夜莺有何干系?”另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越众而出,厉声厉声骂道:“那个小崽子呢?” 十三见这群人马凶神恶煞一般,决不像善良之辈,傲然道:“你们是什么?不知道怎么称呼?”瘦小的那人尖声喝道:“凭你也配问我们的名号?交出那个小崽子,我们留你个全尸?”言下之意,当他是死人一般,任人宰割。 闻言,十三不禁狂笑道:“那劳你指点一二啦?我却没有勇气自缢。” 一人疾冲而出,叫道:“让我来!”声落人到,挥刀当头斩下。这小子欺负十三年弱,以为是立功的好机会,心想:不能让别人抢先。催马就出来了。 看这一帮人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举止,十三暗忖:这女子一定是他们所杀,今日我便给这小丫头报仇。教训教训这帮有眼无珠的小人。 十三身形一晃,圈转身跃身跳上马背探手抓出,抓住那人后领,猛然提起抛出,将他远远的摔在雪地上。冰天雪地,这一下跌落着实不轻。他兀自站回原地,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众人见这少年露出一手匪夷所思的武功,尽皆愕然,无人在敢小视于他。 那为首之人喝问道:“阁下是谁?”十三笑道:“我么?天灵十三便是啦。” 为首那人顾视一眼瘦小的中年汉子,问道:“天灵十三?铁衣,你可知道吗?”被称作铁衣的瘦小汉子摇头道:“不曾耳闻。教主,让我收拾他。” 只听“嗤嗤”两声,铁衣身子未动,手臂一扬两枚铜钱射将出去,带着破空之声直冲十三面门射来。铁衣这一手,在这一伙人当中那是出类拔萃地,他也是有意在教主面前显两手功夫。 十三微微一笑,随手一拂,那铜钱反射而去,弹向铁衣,这一着奇快无比,竟然比他还要快上三分。铁衣“哦”了一声,飘身闪开。他身后的那个小子却倒霉了,不想横祸突来,两枚铜钱正中面门,一命呜呼载倒在地。 十三也是恼他阴狠,出手毫不留情。 铁衣陡见这小子武功却有过人之处,心下骇异,手却不迟疑,旋身下马。翻手立掌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悠然推出。 十三衣袖一拂,闪身转到他的身后,虎爪倏伸正中他的背心。老小子“啊!”的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射在雪地。 那教主乍见铁衣一招便受重伤,暗自惊诧。他一抬腿,翻身下马,喝道:“一起上,把这小子给我乱刃分尸!” 教主话音刚落,所有人下马涌上,刀枪齐加奔十三一人合围上来。但见十三身如游蛇,在人隙中游走自如,“啪啪”声响,兀自有七八个人横摔出去。余人各舞刀枪猱身攻上。 刀枪相向固然猛烈狠毒,十三这当儿眼明手快,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他总能闪避开去。 那教主旁观圈外看得清楚,这小子身法诡异,游走如蛇行草芥,快似闪电,自己这帮人连人家衣角尚且未碰到,他大喝一声:“住手!” 众玄衣人纷纷退开。十三手下擒住一人,微微一推,那人已经不能立足,扑倒在地,恨恨的狼狈爬起。 那教主朗声道:“小兄弟好手段!你似乎不是我教中弟子?”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为和你要为不相干的人强自出头,维护本教叛逆?”十三见他说话客气了许多,说道:“你们是什么教与我无关?你教中之事,我也没有兴趣问,更不想理睬。但你们在我面前欺负弱小,那却不可 以。” 原来,这玄衣人是夜神教的人,夜枭任教主之时横行江湖,无法无天,声名甚大!自夜枭六年前失踪,夜神教起了内讧,教中弟子分成两派,一派以原来狼堂堂主夜狼为主;另一派以夜枭的夫人夜莺为尊,属下皆是忠心夜枭的部属。 近两年双方时常火并,夜莺势力日渐衰退;夜狼自封教主,要一统夜神教。夜莺带着女儿夜明珠,重出重围,逃亡。 近日她听闻夜霄在地涧一带出没,因此一路寻来,不想被夜狼一伙查到行踪,追杀而至。她将夜明珠隐蔽起来,和几个心腹奋力抵抗,终于寡不敌众,力竭而死。 夜狼怒目而视,心想:我新任教主之位,现在正好是收复人心的时候,借这个小子立威!他想的得意,“呵呵”大笑道:“夜神教自今日起就要重领袖江湖,横扫武林。你这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臭小子,也敢撒野?今天我就让你认识一下我夜狼。”他说着,目光中飘过一抹阴毒的蓝光。 他指点十三,骂道:“天灵是吧?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使什么兵刃?”十三把手一摊,笑道:“就用这双手,应付你绰绰有余啦?” 夜狼哼了一声,口中叫道:“好!”自腰间抽出成名的夜狼刀,利刃在手,反手一刀自下而上撩向十三。这一下,足可以将他斩为两半,出手奇狠。 十三滑步侧身,左手一伸,抓向夜狼右肩。眼见便要抓中,夜狼大叫一声:“来的好!”掌中刀回手一带,旋风卷过,斩向他的左手。十三不慌不忙,缩手向后疾退。夜狼趋步紧随,一刀横扫拦腰砍来。 十三一蹙眉,暗忖:这个夜狼果然有点本事!他猱身后退,突然反蹿回来,身如猿猴疾扑而来,掠过他的顶门,足尖一点。 夜枭大惊,如坠冰窖,弯身一滚总算逃过他这一脚,却也是狼狈至极。他恼羞成怒,大刀飞舞挟风带啸,声势吓人,刀刀取向十三要害。 十三发出一声惊呼,倒退闪开。一趋一退,二人相距尺许之间,若即若离。 但见刀光如雪片一般飞撒,夜枭将满腹的怨艾,尽数发泄在他身上,一路刀法只挥洒得泼水不进,当真是浸淫了二十几年的苦功,刀法严密毒辣。 天灵十三此时的武艺进境若斯,以非一流高手可比。只见他身随掌走,如电光火石般来到夜狼身后,狠狠推出一掌。 夜狼亦不回头,反手一招,大刀斩向他的手臂。十三也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心中暗忖:这夜狼果然有点功夫,还颇有些手段! 他手臂弯回,让过刀锷,食指一杵正点中刀身。 那夜狼手臂一紧,只觉刀身电激一般,险些脱手。突然“啪”的一记肩头如中重锤,他身形难以站稳一个趔趄向后退出一步。夜狼面沉似水,神情凛然注目十三,良久不语。 夜狼不愧是夜枭的亲兄弟,心思诡秘,暗自闪念:这小子武艺奇怪,身法更是诡异,鬼神莫测,这一番较量无论如何也是我输一筹。脸色随即渐缓,森然道:“天灵! 好——,果然好功夫。名不虚传,今日到此为止,咱们日后——,哼,后会有期。” 十三对夜枭全无好感,本就存有憎恶之心;但眼前,见他身遇变故而镇定自若,应对自如。而且当中属下的面赞扬敌人,的确有一派宗师的风范,不由得暗暗钦配。 铁衣恨恨道:“教主,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夜狼“哼”了一声,喝道:“我们走!”他横了一眼铁衣,他心中明白:这小子一人能够倨傲群雄,动手过招游刃有余,再僵持下去,不但讨不了好,而且徒丢颜面。转身上马,掣鞭离去。 属下也连滚带爬的上马,尾随而去。 十三目送这一伙人渐渐远去,终于隐没。他兀自抬头向天,出神半晌。原来,适才一战,他只觉自己内力修为固然深厚,且臂力健旺;与夜狼一番争斗,虽然是胜得轻松,却也是只强过一筹半式了了。他暗想,天下群雄当真不可小视,若于鬼手相较自己仍然力所不及。 其实,以十三年纪而论,技艺如此已经非泛泛。当真一步登天,却又何尝不是痴人说梦? 出了一会儿子神,十三拂袖而走,径自回转木屋。只见,那小丫头兀自睡得香甜,尚且不知道亲人已经身遭大难,自己也无家可回。 一无所靠的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小女孩儿的依靠,已经成了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次日清早,小丫头微微睁开眼睛,呼扇的长睫毛见到陌生的十三却没见到母亲?“哇”的一声就哭了,挣扎下地,大喊大叫:“我要妈妈,妈妈!”她向屋外便跑。 十三叫道:“站住!”小丫头转过头,圆圆的大眼睛骨溜溜的转动,露出询问的神色。 他招手让她近前,温柔道:“你妈妈走了。她去了很遥远的地方!”顿了一下,继续道:“她走的时候让你听我的话。让我照顾你。” 小丫头白了他一眼,把头扭过一边,扁嘴道:“我不信,妈妈不会不要我地,是你把妈妈藏起来了。你坏,你坏!”眼眶中两粒大大的泪珠兀自要流了下来。 十三瞟了她一眼,说道:“有许多坏人在追你妈妈是吗?”她点头;十三又问:“你妈妈让你躲起来是吗?”小丫头再一次点头。十三说道:“所以,你妈妈藏了起来,好让恶人找不到。她让我把你也藏好,让我保护你,过些日子再来找咱们。” 丫头仍是不十分相信?十三又费尽唇舌,才骗得她相信,要过好久好久,妈妈才会再来看她。 这当儿,十三做了些肉汤,孩子吃了。碗里的不禁吃光,还跟洗过一样干干净净。她真的是饿啦,佛如没吃过如此美味。 十三心中高兴,见她长得活泼可爱,若朵花一般,望着她道:“吃完了呐?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嘴巴不单单是为了吃地,它也是用来说话。肚子吃饱了,身上也有气力了,我们说说话。” 小丫头哼了一声,道:“说什么?”十三问道:“你打哪来?” 小丫头亦不害怕他,说道:“不知道!”十三嗔道:“怎地不知道?”小丫头撅嘴道:“反正不知道。” 十三沉吟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总知道了吧!”小丫头歪头道:“不知道!”他长吁了一口气,嗔道:“你咋地这么笨?真是地,那么夜莺是你什么人?” 小丫头哼了一声,说道:“她是我妈妈!你怎么知道?”十三瞥了她一眼,暗想:死丫头,故意跟我对着干是吧。 十三微微出了口气,说道:“她告诉我地,那你爱不爱妈妈?听不听妈妈的话。”“当然!”小丫头道:“我很爱很爱妈妈地!”十三又道:“那你一定听妈妈的话啦。”小丫头点点头,表示同意。 十三笑道:“那你妈妈让你听哥哥的话,你听不听?”小丫头很无奈的撅嘴道:“那——好吧!”十三嘿嘿一笑,说道:“你妈妈叫你什么?”小丫头想了一下,道:“宝贝!”十三无奈地摇头,又问:“还有呢?”小丫头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十三笑道:“你妈妈告诉我地!”小丫头搔搔耳朵,奇怪道:“我妈妈怎啥都跟你讲?”他笑道:“因为你妈妈认为我是好人!你认为我是好人吗?”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说道:“嗯——,我妈妈还叫我明珠、珠儿、小心肝,小调皮——,好多好多!”十三点头称喏,望着她那颗夜明珠,说道:“夜明珠!好大一颗。”小丫头搔搔头,道:“夜明珠,别人都叫我夜明珠。” 如此又过了几日,有夜明珠相伴却也不显得先前一个人那么无聊。只是她一想起妈妈便又吵又闹,嚷着找妈妈,无可奈何! 这一日大雪过后,十三领着夜明珠来到红叶坟前,祷祝了一番,拜了几拜。又来到夜莺坟前拜了拜,俩人携手离开雾雨峰。 二人走了良久,方自出山。踏出谷口,眼见一块巨石之上刻有三字:雾雨峰。十三胸腹激荡,狮吼声道:“我出来了!” 小夜明珠叫道:“你鬼叫什么?震死我了!”十三歉仄一笑。小珠儿脚小步短,已走不动了。歇了好一会,才复赶路。行行歇歇一直走到天黑,还在荒山野岭中。四下里狼嗥枭啼,只吓得小珠儿,掩面捂耳,不住望他怀里钻。 十三将她楼抱在怀里,帮她按住耳朵,令他听不到饿兽吼叫之声。遥见夜月之下,有四蹄动物叭哧叭哧地踏雪之声传来。 只见十三张口撮啸,其声遥摇送出,黑夜里划破空际,荡山回谷宛转不绝。 也许是肚子饿了,狼张开嘴巴,露出上下两排雪白阴森的牙齿。狼仿佛镶嵌在地上,身上皮毛经月光一照,显得灰白,听到十三啸声破空刺耳,它也仰天望月而嗥,最后它还是下了决心,掉头而去,不甘心的放弃。 刮得睁不开眼的冷冰冰的狂风停了,把小珠儿放上肩头,快步向前赶着,此刻他实在不知道欲往何方,茫然不得方向。眼下,只希望寻个避风遮寒的所在。 正行间,他打了个趔趄,滑了一下,把身形站稳,忙把小珠儿抱下,关切道:“没吓到你吧?”风仍然无情的在身后推着他。 小珠儿浅浅一笑,仿佛初开的百合,说道:“我没事!”忽然她指着面前不远处有一簇雪筑得木棚,在雪和月光的阴森森的反光中,他们看见了一个窝棚似的东西。 不是茅庐,好似一辆篷车。既然有顶,显然就是有人住的地方。从黑暗里传来一阵威胁的声音。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而又令人吃惊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十三毫不犹豫地走向那座大车。对于害怕寂静的人来说,连嗥叫声也变成了安慰。在雾雨峰住得久了,鸟兽不闻,这一个可怕的吼声对他而言也觉得安心。 他们走近了,看见车里面的亮光。篷车旁边一阵恼怒的咆哮。冲着他来的不是叫声,而是愤怒,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好象是一条猛然拉紧的链子,两个后车轮下突然伸出 十八 血雨腥风 十三“唔”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地涧鬼手当真是大难临头了?”乾龙“哼”了一声,说道:“这一次,地涧鬼手只怕再劫难逃,颠覆地涧便在此时!”乾坤双龙并肩而立,豪情激荡。他的那句“颠覆地涧便在此时!”话音刚落,只听“哳哳”之声大作,有人尖声尖气的说道:“就凭你们这几块料,嘿嘿,也想颠覆地涧!嘿嘿——”另一个声音道:“嘿嘿,真是痴人说梦!” 一红一绿两道身影,像两个巨型跳蚤,疾如电光火石,来到乾坤双龙面前,毫无征兆分袭二人,猝然间两掌已到。这一下横生变故,双龙飘身急退,红狐、绿狐犹如鹰进鸷击般袭击而来。 红狐“嘿嘿”冷笑,乾坤双龙四目圆睁,射出骇人的杀机,挥枪反手一招“双龙探海”。陡地,面前红影一闪,如穿帘的燕子“刷”的掠了过去。另一个绿狐也已经不见。 只听那红狐冷笑道:“就你俩这点伎俩,嘿嘿,也敢到地涧现眼!”绿狐哼道:“简直不知死活。”二狐已在一丈开外,分开两侧,双手箕张。只见,他们俩鬼影一般闪晃一下,又趋到了近前,乾龙只觉胸口一阵刺痛,他已然中了一记“阴针”。这双煞的“阴针”细如牛毛,阴柔的力道遥遥袭来,无可抵挡。 乾龙忍住疼痛,厉声喝道:“龙摆尾!”他豁然跃身而起,长枪横扫。坤龙同时也是一招“龙摆尾”,打向另一个无常绿狐,口中大叫:“去死吧。” 两个鬼无常“哳哳”一笑,侧身避让,旋即身形陡然矮弯下身去,贴地平平而行,仿佛四脚动物,恰似两只狐兽,钻向对方近前。 乾坤双龙乍见如此可恶的攻势,惊骇异常,这等身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十三、凤尾铃料到二鬼必定身具绝学,见之却也始料不及。 只有那小珠儿惊异之下,忍不住拍手娇声叫好! 乾坤双龙只觉得腿上被尖针刺了一般,奇疼入骨,他哥俩强忍疼痛落地不稳打了个踉跄。 但见双狐两条身影如星驰电掣,几乎看不出他们所在,惟有两道一红一绿的光圈围在周遭。双龙头昏目眩,攻势登时呆滞,脸色立时变得煞白。 凤尾铃不禁愕然,问道:“这俩怪物是甚么来历?”十三微微一笑道:“这两个人正是地涧鬼手的鬼无常,一个叫红狐,另一个是绿狐,是红河谷双煞。” 娟凤只看得噤若寒蝉,心中啧啧称奇:世上之奇,着是无奇不有,在凤凰山上住一辈子也见不到如此怪诞之事。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小珠儿只觉的新奇好玩,全然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叮当之声不时脆耳悦鸣。 只听“叮叮”声响,凤尾铃取枪在手,道:“我去帮双龙!”十三拦住她说道:“你不是来帮鬼手的吗?”凤尾铃道:“不错,可是如果鬼手竟和这些人在一起,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不得不改变初衷了!”十三道:“这些人也未必就是坏人?”凤尾铃哼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十三挑眉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谁黑,谁赤呢?”凤尾铃肃然道:“看他武功路数就邪得很,人又岂会正?”“武断!”十三低声嘀咕一句,然后说道:“那也不忙,让他们哥俩吃点苦头,也好知道天外有天,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 凤尾铃白嫩的脸上一红,双目流转,嫣然一笑,嗔道:“你是在说我吗?” 十三见她娇嫩的桃腮带晕,不似在生气,说道:“你这般才貌双全的出众之人,本就聪慧绝伦,何须我多说!”凤尾铃美目流盼,白了他一眼,俏生生的站在当场,果然不上前帮忙。 乾坤双龙心有灵犀,与那红狐绿狐两兄弟相比却也丝毫不逊色!只见双龙长枪双舞,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到也取得效应。二鬼无常一时片刻到也拿他们俩无可奈何。 便在这时,忽听有人长笑一声。十三、凤尾铃听了心中打了一个寒战。听那笑声忽东忽西,片刻之间又转到了南北,悠忽如鬼魅。二人心道:这人脚下好快,一人竟然几乎同时在四个方向发出狂笑,即使飞鸟也不能有此等速度。 十三和凤尾铃相视一笑,虽然不知这人如何有这般怪异,料定必是高手所为,却不知道是何方身心神圣?二人也不理会,只是以不变应万变。 四下里遍地冰雪,树木青黑萧索,斑驳婆娑,阳光照在冰雪之上反射回来,倒也光亮。阴影杂繁,树木之间更显荒野凄凉。 一串长笑淹没,未过半盏茶的工夫,笑声又作,一忽儿弱,一忽儿强,仍然是忽前忽后,飘游不定。十三心想:这人能够如此必定是身怀绝技,地涧之中虽然各个武艺高强,却不见有谁会故弄玄虚,这般邪僻怪诞。 那人笑了一阵,见众人不加理睬,似乎也觉无趣,便既寂然无声。这就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红狐、绿狐和乾坤双龙兀自拼斗不休,正在鏖烈。看那双狐仿若俩鬼跳荡无方,和人缠绕不清。十三等人见四人打到精彩处也不禁大声叫好,待到了凶险处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忽然,那人长笑又起,哈哈说道:“两个鬼头还不回来帮忙,在那和几个小辈纠缠什么!”顿了一顿有发出一阵大笑,道:“十三,你也来蹚这趟混水吗?” 凤尾铃奇道:“看来这人认识你。却不知道是谁?”十三楞了一下,朗声道:“尊驾是哪一位?这就请现身相见!”他话声传出,那人不在笑诞,亦不回应。 只听,乾龙“哦”了一声,红狐、绿狐疾攻两招,突然退跃跳开,绕了一个大圈儿,一蹦一跳的消逝。这二人来去飘忽,毫不拖泥带水。 乾坤双龙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十三、凤尾铃也没有追下去的意思。 便在此刻,突见地涧深处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乾龙惊异道:“怎么提前动手了?”乾坤双龙齐道:“我们先行一步啦。”随即上马向那火焰奔去。 凤尾铃一挥手,道:“我们也跟着去看看 ?”十三携着小珠儿的手向那火光而去。各人加快脚步,疾急而行。 正行之际,前面传来兵刃交击和呼喝之声,折转了个弯便见几个相互跳荡搏杀之人。奔到近处,见双龙正在围攻红狐,另一个悍壮少年独自与绿狐争斗。细看之下,那人正是枪神的儿子反弹手。只见他英气不减,枪光凛凛,仨人对俩,斗得正酣。 十三心中好笑,这两个鬼无常跑出百余里,又被人纠缠拼斗,看来今日这场血腥在所难免,巍巍青山白雪便即殷血淋淋。 激斗之间,不远处又跑来一骑,但见马上之人丰神俊朗,面目清秀,正是三友庄的枪仙。凤尾铃、娟凤见到这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也不禁心中一荡,暗赞:好一个美少年! 奔到了近前,他一声呼喝,“唰”的拧枪便刺,直取绿狐胸口,只听他喊道:“大家合力毙了这两个鬼物,不必讲究什么江湖规矩!” 十三陡然见到枪仙也是心中暗赞:这小子比我漂亮多了!凤尾铃远远的望着他们,心下思忖:看他们各个飘逸不凡,只是不知道武艺如何? 枪仙清秀俊美之中带有三分轩昂气度,见之令人不禁喝彩——好俊秀飘逸的功夫。再看他,果真是枪法严谨,招数精奇,却有明门子弟的风范。确实,枪仙比数月前与南龙相斗之时,犹有胜之,比之反弹手、乾坤双龙却还差那么一截。但他举手投足之间那俊美飘逸之态,足以让反弹手、乾坤双龙瞥之一眼心里羡慕不已。 红狐、绿狐两个鬼无常以一敌二,心中不怯,脚下灵转快捷,手上扑抓狂舞,仍然是有攻有守。瞧这阵势,反弹手四人合斗仍然难在百余招内轻易得手。 突然见,东首一簇积雪飞扬,从中跳出一人来,疾向战圈中扑落。这一下众人当真是始料不及,惊得都是一怔,不光是十三、反弹手他们目瞪口呆,就连双狐这两个江湖煞星也是怔了一下。只见那从雪中跳出之人双手齐动,也不见他怎地迅猛,便在他们这些人一怔神儿的须臾间,反弹手、双龙和枪仙每人各中一掌,摔飞出去。 十三、凤尾铃等人见了这惊心乍变的一幕,无不神驰目眩,半晌说不出话来。待他们定了定神再看时,只见他人已经远远而去,身后跟着一红一绿两个怪物。 “水引!”虽然是在一眨眼之间,但是十三冷眼旁观却也认出那人,正是水引,那个横眉竖目的精壮汉子。 凤尾铃银尾枪紧握,叮叮有声,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你可看清楚是谁了?”十三淡淡地笑道:“是那个长笑作怪的人,叫水引。” 凤尾铃“哦”了一声,惊异道:“水引?水引、酒虫并世的两个煞星,也投在了地涧,这鬼手都和些什么人在一起!”她娥眉紧蹙。十三神色木然,冷冷笑道:“这也不足为奇,水引酒虫,天湖四刀各个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都是江湖中可以独当一面的豪杰。红狐、绿狐你也见过啦?他的风神木那是江湖豪杰人人觊觎的宝贝!为了这风神木江湖中起了不小的风波。那水引、酒虫更是邪名远播,行为怪癖的一代枭雄。” 凤尾铃讪笑道:“你还知道的不少吗!”十三嘿嘿一笑,道:“这都是听江湖三友和前辈们说的。道听途说罢了。” 这时,反弹手已经缓缓站起,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不能平复。 而那双龙兀自立足不稳,手撑长枪干咳不息。枪仙更是疼得弯下了腰,蹲跪在地止不住的低声哼着,全身颤栗。 十三、凤尾铃抢到四人跟前,扶住双龙,只见他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伤不轻。变故突如其来,人人目瞪口呆,抢救不及,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施救。 反弹手弃枪慢慢坐下,运气调息。 凤尾铃柔声问双龙:道:“你们俩怎么样,感觉如何?”乾龙道:“我胸口挨了他一下,调理一下就不碍事啦。”坤龙缓缓摇头,说道:“不必管我,快去找小师妹,别让她也有什么不测!” 十三这时将枪仙扶好坐正,见他脸色如白纸,也是伤得不轻。小珠儿摸着他脸颊,道:“哥哥你怎么样,看你功夫满好得吗?怎么那么脆弱。” 凤尾铃道:“也好,你们务须小心,我们这就去找小芷。”双龙点点头,不在言语。 当下,十三等四人疾向火光处奔去。只听那厮杀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发的惨厉,不时传来一两声死前的惨呼。 忽然传来几声雕唳凄鸣,十三久未听到这雕鸣唳叫,乍听之下,不禁泪水盈盈,几乎溢出。忍不住引颈清啸,远远传送出去。 过了一会儿,雕鸣唳唳传来,翩然五朵洁白飞云般掠过长空,扑鸣而至。惊鸣之声临近,五只白雕翩然飘舞,萦绕在十三头顶空际,最后扑落在他的周围三尺之地。久违重逢,他与五只大雕搂颈亲昵一番,方才作罢。 突然一声娇呼“十三!”在耳边响起。“小芷!”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十三抬头看时,只见不远处一双剪剪秋水悠然悱恻的望着他,带雨梨花之容,在那熊熊的火光的映照下更是动人心魄。十三、小芷已经到了近前,她乳燕投林般扑进他的怀中,喃喃自语:“十三!十三,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小脚丫、小石子后面还有行龙、行虎,以及身姿婀娜的清流。 小芷在众目睽睽之下,忘情的抱着他。对她来说,十三是把他从地狱中拉回来的救命恩人,不仅仅是那个朋友,山林中游戏玩耍的朋友,而是她心灵的安慰,和寄托。 凤尾铃心里一团混乱,这时才明白:原来十三竟然是表妹的情郎,她心里念念不忘的情郎。而十三那一次去凤凰山求药也一定是为了她——小芷。 她侧头细看,见她俏脸惬意,那满满的全是满足。双眸清澈、明亮,好似湖水般荡漾着魅人的光泽。 十三携着她的手,问道:“小芷——,你痊愈了?没事就好。” 行虎狠狠的瞪着十三,恨不得将他吃了。他心中又酸又痛。行龙、清流幽幽笑着抿嘴,暗赞他们真是一对相配的鸳鸯鸟。 凤尾铃上前一步,强作笑颜道:“小芷,你还认识我吗?”小芷犹未从陶醉中完全醒过来,瞥了她一眼,问十三道:“她是谁?” 十三笑道:“她是你早就熟悉的人,还用我介绍吗?”小芷闻言细细端详,“啊”了一声,惊讶道:“你,你——,可是凤姐姐?” 凤尾铃和她拥抱在一起,十几年未见的表姐妹,亲昵相拥,那情景相当感染人。凤尾铃幽幽道:“还是你能记得我!我以为早就把我给忘了?”行龙、行虎,以及清流细细看她,眼如清水澄澈清亮,依稀记得仍如当年。围拢她道:“真的是凤妹妹?” 凤尾铃眼望众人,悠然道:“你们是?”清流笑吟吟道:“我是清流啊!”凤尾铃抱着她的臂膀,喜笑道:“清流——,真的是你!”清流点了点头。 清流指着行龙、行虎,道:“你看他们是谁?”凤尾铃歪头笑道:“那一定是行龙和行虎俩兄弟啦?”行龙、行虎叫道:“凤妹妹!” ,“凤姐姐!” 凤尾铃是枪霸之女,在凤凰山学艺十余载未归,自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几个师兄弟,也有十余载未见过面。少年儿女形貌变化极大,这时相见,各人既惊且喜,顷刻间心中充满了欢喜之情,至此为何,一时俱忘。 倒是这时,忽然应得东方远远传来尖利的哨声,正是有险的讯号。各人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凤尾铃道:“那边双龙是兄受伤啦,小芷妹妹,你去照看一下。” 小芷瞥了一眼十三,吩咐道:“小石子,你带人去看一下!” 但听传警的哨子声时起时落,显然是向人求援。凤尾铃说道:“我们也过去帮忙?”行龙道:“四君子已经率人围歼地涧鬼奴啦?” 这时,小芷把十三拉到一旁,问道:“后来你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了!”十三微微一笑道:“我遇到了树精,被他给缠住了,再后来我碰到了夜枭,就去追他,到了雾雨峰。” “夜枭?”小芷恨恨道:“这个大混蛋!你没把他给我杀啦!”“我没有杀了他。”十三说:“不过他也得到了报应,死在了雾雨峰。” “哼!该有此报。”小芷随即骇异道:“你真的去了‘雾雨峰’?地怪说你可能去了雾雨峰,他说那里是天下最毒的地方。若不是护送爹爹的灵柩回山寨,我一定要去找你地。”顿了一下又道:“你见到‘形意千手’啦?有办法对付鬼手吗?” 十三摇摇头,说道:“见是见到了!可是他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是啊!”小芷道:“原来他早就死了!”十三道:“是!即使他不死也是枉然。”凤尾铃道:“怎么会?”十三漠然道:“鬼手!是无招可破的。”凤尾铃“哦”了一声,小芷叹了口气,喃喃说道:“难道说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小脚丫一直一言不发,这时拉着小珠儿的手问道:“红叶姐姐呢?怎么不见她?”十三黯然道:“她走了。都是我害了她?”说着,他叹了口气。 小芷“啊”的一声惊呼,道:“怎么会,红叶她是怎么死地。”小脚丫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十三幽幽道:“在雾雨峰,她中了毒。都怨我,就不应该带她去那里。就不应该带她下山,如果她不跟着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啦!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每每一想起红叶,他都会好后悔,都会这样喋喋不休,发痴一般。 小脚丫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你也不想地。” 这时,小石子几个人扶着双龙、反弹手和枪仙趔趄的走来。 众人拔足疾步向前赶奔过去。厮杀惨厉情景已然历历在目,眼前已经成了大屠杀的修罗场。丽日下,刀光森森,剑影纷纷,百余人的殊死搏斗场,人人都在舍生忘死的恶战。十三、凤尾铃、小芷、行龙、清流等人一生中,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战场,只见刀光一闪,血肉横飞;剑光荧荧,肢残体伤,那情景惨不堪睹。 行龙一观眼前战势,说道:“我们来得晚啦,地涧妖孽大势已去,咱们只好拣个便宜啦。”说着他长枪一挥,当先飞身扑去。余人随后跟上,除了十三、凤尾铃也都加入了战事。 十三拉过夜明珠,将她揽在怀里,背对惨厉的大屠杀,不让她再看,只听她问道:“大哥哥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杀人呢?”十三叹息道:“我也不懂。” 双方势如水火的鏖战,简直可以说是血雨腥风,染红了十三的眼帘。每一个人被杀,都会发出惨不堪言的嘶叫刺入十三的耳鼓。十三每见一个人惨死都会心头一凛,一阵痛楚。 只见一黄袍僧人手舞木棒,喝骂道:“今日大开杀戒,除灭妖邪。”他往来厮杀,臂力刚猛,棍法凌厉威不可挡,高大身形在人丛中穿插游走,东打西扫,瞬间便有七八名鬼奴被他打倒在地,哀号连连。 这时,情势已成定局,各路精英以这黄袍僧人为首,鬼奴自然不是敌手,但这些人竟然各个奋力拼杀,视死如归。只听那僧人大声呼喝:“地涧妖人听好,眼下你们只有弃械投降,饶尔等不死,哼哼,不然大和尚今天可就大大过瘾了,格杀无论。哈哈。”说完,得意的大笑。 地涧鬼奴兀自奋勇当先,无一人后退半步。有人喝骂道:“我等生是地涧的人,死是地涧的鬼。想要我们投降,你别妄想啦。” 各路豪侠见妖人死不屈服,顽固依旧,“唰唰”声中又有七八人丧命于锷下。 十三看得不忍,摇头叹息,小珠儿道:“你不帮他们吗?!这些人死得好可怜!”。十三无言,陡然闻到一股酒香,正是酒虫所常喝的那种酒。 十三道:“走,我们去看一位朋友!”俩人挽手想另一处山巅而去。只听有人娇声叫道:“十三,你去哪里?等等我。”一人影飘然追来。 回头看时,只见小芷携剑近前。冰雪反射出强光映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那玉手中利剑犹在滴着猩红的鲜血。 小芷嗔道:“十三,你怎么也不帮忙,一声不响的就走,也不叫上我?”十三道:“是这般杀戮太过残忍,我,我还是离开的好。”小芷怒道:“他们杀了我爹爹就不残忍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啦?”十三默然道:“我去那边看一个朋友,他——,你也来吗?”小芷秀眉微蹙,说道:“好,我这就随你去!” 十三拉着小珠儿,仍然身动如燕,小芷嘟着嘴在他身侧紧随。一路之上,但见死在雪地上者,两三步便可见一二人,洁白的雪上鲜血殷殷,异常刺目。 倒伏跌坐的,死者都已经冰凉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又走出十余丈,又有几人死在地上,兀自双目圆睁,死状可怖,似乎死有不甘。 这一次覆灭地涧,慈佛、侠盗、善手、虚名等为首,另有狼牙庄犬王,珞雒寨的小芷、小枪神红孩儿会同行龙、行虎等人,还有土龙、兜兜龙父子,反弹手、枪仙,以及不知名的各路豪杰。 十三、小芷领着小珠儿脚下毫不停留,来到茅庐之前。场内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八九身上鲜血淋漓,有的兀自还在流,其中有红、绿双狐,是地涧诸人。东首的人数多出数倍,这些人隐然对地涧诸人形成包围之势。 酒虫坐在茅庐之顶,身边尚有三坛开封老酒。只见他边喝边道:“众位英雄杀我人众,好不威风。好不仗义。” 十三一瞥之下,见三友、土龙等人都在,正自观看场内二人的拼斗。定神看时,只见场中那二人掌风呼呼,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其中一人,十三认出,正是那水引。另一人是身材高大魁伟,脸现精悍之色的中年人,却是四君子之一的善手。 其实,水引也非地涧中人,只不过水引、酒虫有过命的交情,酒虫有难,他是义无返顾。但见他掌里充沛,内力如潮水一般,好似一个浪头未息又一个浪紧跟而来,绵绵不绝;那善手却也是法度谨严,出手奇快,神威凛凛。 数招过后,旁观人等无不耸动,但听二人齐声大喝,四掌相击,砰砰声响,而后各自飞退。善手反退跃出,足尖点地复又攻上,身形晃动右掌倏伸;那水引料不到他反击如此之快,惊异之下沉肩相避,更意料不到事,他能够掌到中途突然一转,一记反雷手正打在他的太阳穴。 酒虫大吃一惊,手中酒坛失手落下,顺房滚落地上,“咣”的一声,对于酒虫而言无疑于惊天霹雳。 红狐、绿狐双双抢上,但也是不及。水引受此重击,立时头骨碎裂倒地不起。 酒虫“哈哈”两声凄苦的大笑,老泪业已流了下来。数十载相处,亲如手足的情谊,他如何再坐得住。只见水引口眼歪斜,已经渗出血来,脸色惨白,嘴角兀自颤抖,却已说不出话啦。 红狐、绿狐眼见形势凶险,今番要逃过这一劫,看来极是渺茫。其实,以双煞的轻功若要逃跑,那是谁也追不上地,但是他们受鬼手大恩,当年也是这帮正义豪杰为了他们家的“风神木”屡屡找他们的事端,和夜枭之战他们哥俩险些丧命他手,就是鬼手及时援手才救了他俩一命。而今,他们俩当然不会在地涧危难时舍身离去。当下兄弟俩便欲出手。 酒虫陡然叫道:“慢!”他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让我来,你们稍后不迟。”他扫视一眼众人,瞧见十三,嘴角牵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酒虫冷冷地道:“善手,你好手段,好手段。哈哈——”他仰天长笑。善手哼道:“妖魔鬼怪,你杀我恩师,此仇不共戴天!”酒虫面颊抽搐了一下,目光甚是凶恶。他身子在挪动时,已经有了一种无声无息的杀气,向善手掩袭。 酒虫一言不发,眼睛业已红了,“呼”的一拳便朝善手打来。 那善手岂是易遇之辈!他是四君子之一,在至尊跟前随驾护卫十几年,以水引的本事尚且死在他的掌下,那岂是庸人所能比地吗。 善手素知水引、酒虫之能,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煞星,他万万是不敢懈怠,立即掌力一引,带开他这一拳,两个人这一照面,竟然是毫无声息。 便在这时,山脚处反弹手、双龙等人已经奔来,其后是黄袍僧慈佛众人,显然那边已经结束拼斗,谁胜谁负亦是一目了然。 这一伙人赶到近前,慈佛冷眼旁观半晌,哈哈笑道:“何不趁早杀了这个酒鬼,还带何时。如此迟缓,等那鬼手回来岂不是又留后患!” 但见他身侧那人,一袭清雅道袍,手掌拂尘,不屑道:“此刻我等已掌制全局,即使鬼手这便至也是无关大局,慈佛何必忧心,你看这局势他们还能支持得了一盏茶的时分?”言下得意之极,此人正是四君子之末的虚名。 另一人闻言,呵呵而笑,只见他面目儒雅,最上两撮黑须,正是江南名盗,人称侠盗,此际 他拍拍慈佛,言道:“老和尚今日大开杀戒,可要多诵经文,超度孽魂,否则幽魂缠上大和尚,那可不是好玩地。” 慈佛双手合十,口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侠盗悠然自若,叫道:“除魔卫道,超度鬼灵是大师的法旨,何过何罪之有?” 慈佛、侠盗、虚名三君子一眼,小珠儿横了他们一眼,俏鼻哼了一声,道:“乘人之危,却也是君子所为?”他虽是喃喃低语。 慈佛、侠盗、虚名三君子却也听在耳中,斜眼看她见是个十余岁的乳毛未尽的小儿,道也不便申辩,只作未闻。 此刻善手抢至酒虫身后,发力向他背心击下。酒虫身子摇摇晃晃,脚下却似老树盘根,他斜身反拨,倏忽抓向他手臂。 善手侧身跃开,忽地纵起身形凌空下击,十三见之大喜,叫道 十九 真正鬼雄 着地涧虚名拂尘一摆,说道:“我们齐上谅你们死也不服,好——,今日便以三对三,除去你这三个怪物!”侠盗嚷道:“还客气什么?杀了他们,今日地涧余孽一概诛杀,不能让他们有一人漏网,永除后患。” 当此之际,只听“嘿嘿、哳哳”之声不绝,酒虫、红狐、绿狐一齐大笑,浑不将生死置于心上。 慈佛修为未深,大怒道:“妖魔鬼怪有什么好笑的?今日就是尔等祭日。杀——!”袍袖飞舞,木棍点到,直杵酒虫胸口。 侠盗、虚名同时动手,分击红狐、绿狐兄弟二人。虚名骂道:“妖孽,你纳命来,老道今天斩妖除魔,诛杀余孽。” 红狐侧身滑开,手指勾张想虚名一挥,口中喝道:“死老道!”一记“阴针”正中虚名心口。他只觉得针刺一般,彻痛入肺,突其不意拂尘险些脱手。 一怔之际,红狐又已经扑抓而上,左手倏伸当头抓落。虚名大惊,闪身疾退,这一下惊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忖:好阴毒的妖孽,武功如此诡异! 侠盗出掌如风,左手拳,右手掌,疾攻不息,连连进逼。绿狐身形飘忽,跳转无方来去无常,侠盗却也颇感吃力。 慈佛、侠岛、虚名三人招法端正,法度严谨;酒虫技艺也还罢了,那红狐、绿狐的武艺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诡异奇怪,一时见不能适应。 以红狐、绿狐的武功,在中原武林没有一点名气,显然他们兄弟踏足不到中原,否则怎么会无人知晓。单单以二人相貌装束而言,那也是无人可以像媲美,若现身中原之地,那名头将何等响亮,休说是武林众人一见难忘,就是平常百姓见了也会过目不忘。 这等行事邪僻之人,均是正道人士所不能容忍,何况四君子为武林至尊的护法,抵制妖邪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双方力持不下之际,屋顶又多出了四把刀,丽日反射寒气耀眼。 四把刀一字排开,傲立庐顶。这天湖四刀来得无声无息,若不是刀光反射晃人眼目,竟然无一人发现他们何时站立在茅庐之上。 土龙、兜兜龙和反弹手等众人见这四刀无不惊讶不已,只有十三和江南三友等寥寥几人见过天湖四刀。 天湖四刀:风日刀、霜引刀、雪痕刀、月杀刀,风霜雪月四刀神色自若,冷眼看着这些闯入地涧,大行屠戮的豪杰们。风日刀对三兄弟道:“果不出所料——!” 旁观者惊讶之余,无不窃耳私议:“这是什么人?”“也是地涧的仆役么?”有人认识这天湖四刀,说道:“天湖四刀,听说他们几兄弟已经十几年不在江湖走动?”“这四人就是天湖四刀啊!”各人私下议论。人人都觉古怪,这地涧行事鬼祟,怎么隐藏了这么多的邪恶妖徒? 却说这四刀怎么才出现啊?原来,天湖四刀陪着鬼手出地涧啦,行道中途鬼手突然觉得心里不安,生怕地涧有事,于是,他又让四把刀先回来了!风日刀的那句“果不出所料——”就是这个意思。 红狐此刻攻得正紧,十指似雕爪般往虚名胸口抓去。这手勾抓亦留有后招,只待虚名变招她就狠狠的发出一记“阴针”伤敌于无形。 这时,只见那虚名拂尘一扫,反击红狐面门,同时袍下飞出一脚踢来。这一下拳脚齐施、上下一同袭来;那红狐始料不及,一声阴笑,拔身而起,半空中猱进猿攻而下。 虚名侧身滑步,让过他这一击之势,旋到他的身后反手一拂,刷的一声,红狐背心衫袍破裂,血丝印在肉上。 红狐一个旋身,啊了一声参校,险些摔倒。虚名一招得手更不怠慢,疾上一步节节进逼。 那边绿狐陡见兄长受挫,心头一悚,立时让侠盗抢了上风。 慈佛此刻攻击的更加凶狠,呼呼木棍挟风,一下更比一下凌厉凶猛。酒虫颠来倒去,接连数次险招,都在千钧一发之际闪避躲开。酒虫呵呵苦笑:“此番休矣,能与水引同日而死,也知足了!” 只听他暴喝一声:“四刀,交给你们了!老酒鬼不成啦。” 风日刀朗声叫道:“四刀在此!”风霜雪月四刀飞身扑下,迎击慈佛、侠盗、虚名三人。旁观众人见天湖四刀加入战圈,哗然大噪。土龙当先喝道:“妖人不义,我等岂能让君子独立撑掌,大家一起上。狡灭妖邪!” 立刻有精英响应,场上立时变成了混战的局面,强存弱亡,生死决于俄顷。 酒虫连避数下险招,眼中充满怨毒愤激。他空空出手,每一招但求同归于尽,显然是难以善终的局面。但听刷刷声响,他背后连中三刀,身形立即不稳,摇摇欲坠。 土龙森森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他长枪递出,冷冷得一句“去死吧!”直透脊背,随着他的话声刚落,酒虫糟糠一般的身躯 抛飞出去。 便在此刻,只听到一声清啸肃冷刺耳,十三飞身跃起叫道:“不要!”自半空中抱住酒虫身躯,落地无声,稳稳而立。 十三一直冷眼旁观,凤尾铃、小芷、三友也兀自未动,均觉得,如此以多为胜,脸上实在不光彩。十三眼见酒虫连中数刀、被刺、挑起抛飞,他心中酸痛,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飞身接住酒虫。 但见酒虫脸色哪里还有潮红酒气,已经是苍白得毫无血色。肠流血涌,染红了十三襟前一片。三友、小芷、凤尾铃围拢过来,护住他们的周围。十三抱住酒虫,叫道:“酒鬼、酒鬼、酒鬼——,你怎么样?你醒一醒!你不要死。”酒虫嘴角流出一丝苦笑,讷讷道:“你,你也——,也是他们一起的?”头一歪,与水引相聚去啦。 十三潸然泪下,哽咽道:“他死啦——,他死啦!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厉声吼叫,那狮吼之声陡然引发。 在场所有人,各个大惊失色,只是顷刻见他便停了下来,扫视一眼众位英雄豪杰,那目光之中满是不屑。他这一吼人人均觉双耳嗡嗡作响。连那慈佛、侠盗、善手、虚名四人自负内功修为深湛,也不禁骇异。初始见他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谁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不想他却能有这般内力修为,实在是不可思议。 红狐、绿狐已经天湖四刀等地涧诸人,眼见酒虫也殒命,尽皆大声呼喝,红了眼,不顾性命地猛下煞手,各路精英立时就有数人被斩杀。 风日刀马脸一沉,一把刀舞动得凌厉生风,森森骇人。枪仙受伤未愈,尤不自量力,迎锋而上。但见刀光闪烁、血光飞溅,一个丰神俊朗的佳人就此殒命。 凤尾铃心中一凛,赞叹:“好快的刀!” 霜引刀看他肥肥胖胖的身躯竟然转走自如,来区精妙绝伦。一把刀又寒又利,刷刷数下,便有数人被劈翻在地。 虚名悚然道:“好手段。” 雪痕刀杀法更是阴狠凌厉;月杀刀却是依旧行云流水,飘逸使然。两把竟截然不同,杀人饮血却是一般的不含糊。 寒芒吞吐,电闪星飞,一般的狠辣痴杀、一般的残害生灵,不知谁衫水恶,殊难分辨? 这时,只听慈佛狞笑道:“飞狐双煞?你那风神木呢,拿出来啊?我看它有多大威力。”“哳哳”一声鬼叫,红狐、绿狐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暗忖:卑鄙小人!风神木也是你觊觎地吗? 这飞狐双煞非等闲之辈,在武林中不逊于任何一个一流高手,他们兄弟内外兼修,俱臻颠峰。若不是猛虎不敌群狼,寡不敌众,只怕这些人无一是他的敌手。 慈佛闪电一击,手中木棍一招“翻江捣海”飞卷着杵向红狐胸口。红狐怪爪一翻,长臂探出抓个正着。他手下叫劲,翻身旋转,但见眼前寒芒一闪,他只觉手臂一麻,凉嗖的被齐齐斩断。更着在红狐一惊之际,一赶长枪透胸洞穿。 红狐那只手腕尚死死的抓住棍端不松,慈佛蓦然见这惨烈一幕,不禁寒毛悚然直竖,手中棍下意识的扔了出去。 飞狐双煞兄弟同心,眼见红狐丧命惨死,绿狐只觉眼前一黑。大惊之下,他突然浑身冰冷,呆立不能动。竟至于僵立当场,束手就死。 侠盗抢上一步,手腕一抖,当胸一掌将绿狐震弹出去。绿狐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僵直的飞出丈外,跌落尘埃。 风霜雪月四刀厉声喝骂:“匹夫——” 此时阳光灿烂,白皑皑的雪上猩红殷殷、尸横遍地,地涧诸人已经没有活者,除了天湖四刀。 只听那慈佛合十念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而那侠盗朗声道:“你们还要充能吗。那是自己找死路,须怪不得别人。”慈佛叹息道:“四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雪痕刀恨恨的说道:“你们妄想!大丈夫死则死尔,又有何惧!地涧没有一个怕死鬼。”右手一挥,风声刷刷而落,直杀过来。 眼见地涧诸人无一屈服,皆都成了众英雄的刀下之鬼,虽然觉得妖魔外道杀之无甚不妥,却也暗自钦佩,此等轻生死不离弃的精神。 这时雪痕刀、风日刀、霜引刀、月杀刀四人和土龙、虚名、侠盗、慈佛四人又斗在一起,余者尽皆观战。 风霜雪月四刀各守一放,四道光网立时凌厉绝伦,当真是如匹练一般,独一无二的刀阵。 土龙长枪挺入,又被挡回,实在是难以攻入半分。慈佛、侠盗、虚名三君子手中空空均无长兵刃,见这四刀组成的刀网,端的是迅捷无比,风雨不透,一时尖茫然不知如何应对。 眼见已成了相持之势,蓦然慈佛一声厉喝,双掌挥动犹如生了千臂一般,掌影纷纷连绵不断的向那刀网冲击。这一着突然冲袭,四刀立失先前的严密,有隙可入。 嗤的一声,土龙长枪当先突进刀网,正中雪痕刀的左臂,袖裂血涌。土龙一枪得手,侠盗、虚名更无暇多想,岂会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中宫直入。 瞬间,局势陡转,风日刀迭遇凶险,对方招法来得又凶又猛,当真招招间不容发,一个疏忽,但觉胸口犹如受了铁锤般一击,立足不稳,向后连滚了两滚。“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委伏在地,似如一堆软泥。 雪痕刀大急,抢过身去,察看他的伤势,不料虚名派出一掌正中背心,吭了一声扑倒在风日刀的身上,两腿蹬歪了几下,死了。 片刻之间四刀连折两人,月杀刀觉得胸口热血翻涌,烦恶难耐。 土龙、慈佛正欲就此了结霜引刀、月杀刀,忽听一人叫道:“手下留情!”这四个字声音细如毛发,却针刺一般钻入各人耳中,人人觉得毛骨悚然,极不舒服。 四下探望,却不见其人。 慈佛朗声道:“鬼手!?何不现身。”那声音又隐隐次耳,道:“好手段!嘿嘿,好手段!” 只见西北山腰一人仿佛驾风而来,又似在水面漂浮一般。这人青跑好若罩在一根竹竿之上,细高的身材弱不禁风的样子。 此刻,已经到了近前,众人细看时,不仅蹙眉惊心。但见来人腰杆挺立,枯瘦如柴,皮质黑黝,五指细长,指尖晶亮。 再看那张脸,眉下眢目干枯,寒光阴阴,鹰鼻隐隐皆是暴戾之气,薄唇讪笑微微上翘,极是不屑的扫视在场众人。 各人屏住呼吸,注目鬼手。四下里虽然有百余人之众,却静得连一根针坠地都能震动人心。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刹那,鬼手阴阴笑声钻入个人心中,说道:“你们趁我不在,杀我地涧之人,好英雄!好侠义!”他脸上肌肉竟然不牵动一丝儿。 这冰冷的、阴森的声音,听之令人心寒胆颤。在场诸人无一回应。 蓦然,一人喝道:“呔,鬼手现在我一样杀了你!”但见一个人影飞扑而至,手中枪一摆点刺鬼手。这小子正是赤练小枪神——红孩儿。 不见那鬼手身子如何移动,红孩儿掌中枪已经脱手抛出,人亦一声未吭,跌在地上脖颈一歪。 十三初见鬼手是在月下,那时比现在更隐秘阴森,在阳光下他的样貌却更是惊恐骇人!他飞身来到红孩儿近前,身手一探他的鼻息,已然全无。抱起他木然回到原地放下。 小芷道:“他怎么样?”“死啦!”十三拉住小芷,生怕她一冲动冲了出去。 鬼手犀利的目光一扫十三,嘴角牵动一下,终于还是未说。 此刻,雪引刀、月杀刀已回到鬼手身后侧,一言不发。 土龙嘿嘿一笑,说道:“鬼手,终于现身啦。你的手段,也很犀利吗?”长枪虚晃,拧紧枪杆飞枪直挑鬼手胸口,只见鬼手右手虚引,让过他的枪头回手一带,左手一拂! 土龙惨呼一声,倒飞出去,砰的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口鲜血吐出。兜兜龙抢步上前,叫道:“爹,爹爹!”松上前拉住他,竹抱起土龙后退丈许。兜兜龙扑到土龙怀里,叫喊:“爹,你怎么样?爹!” 在场诸人呆楞着无一出声,也无人再上前半步。 过了半晌,慈佛、侠盗、虚名踏上一步。只听那虚名朗声道:“鬼手,单打独都我们这些人无一是你的对手,若是一拥而上,徒然多伤及无辜。今番我们兄弟三人合力战你一个。” 鬼手“哼”了一声,扫视了一眼三君子,眼光中隐含不屑之意。但见他竹竿一般的身形不晃已经飘如鬼魅欺近三人身边,如帛如絮,随风飘荡,竟然好象没有半点重量。 慈佛、侠盗、虚名心中骇异,不禁身子一抖,若非身在场中,当真就要转身而去。 鬼手身法鬼怪奇异,与那红狐、绿狐也是大异其法,比之还要快过数倍,飘渺莫测,天下无一人能够与之媲美。 三友来到十三身边,送忽然笑道:“小兄弟武艺又有进步,不知可有啦对付鬼手的方法?” 十三微微一笑道:“鬼手,这几下太过奇妙,形意千手也无力施为。”松道:“这么说你见到形意千手了。”十三道:“那到没有,他死了!我得到了他的手谱。”竹讶然道:“难道说这鬼手当真天下无敌了?”梅兀自苦笑不语。 乾坤双龙怔怔而立,一脸的芒然。 再看那鬼手在慈佛三人之间穿来荡区,足下尘雪不动,便如水面漂萍一般,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恰似冷电,看他三十几岁的年纪,这一年来,未见其人,声名已然远播,看他武功之诡异让人不敢有丝毫蔑视之心。 慈佛、侠盗、虚名毕竟成名二十余年,武林中都说他们的武功深不可测,但江湖之上亲眼见到过他们一显身手的却寥寥无几,而今日以三人之力合战鬼手,拆有百十余着业不见占了上风。群雄面面相觑,有的颇不以为然。 慈佛、侠盗二人以刚猛凌厉见长,两个人运掌如风,掌力雄厚;虚名则是柔中带刚,招式又狠又稳,阴柔猛辣兼而有之。 饶是如此,鬼手出招如电,身如鬼魅飘游,招法更快,顷刻之间慈佛、虚名肩腿各中一抓。却见他越来越快,无半分拖沓。地涧鬼手名不虚传,这一路下来,不间断的攻势,招式竟然无一招一式重复。 但见四人趋退趋近的快捷无论,慈佛始终无法捉摸出他的身法精要。他暗想:这样再斗下去,那是比败无疑,看他瘦小枯干的内力或许不足,我们或有可乘之机。当下手上加劲,一双肉掌挟风带飒狂袭而至。 鬼手手上虚虚浮浮,指尖光芒闪烁,竟能嗤嗤发出轻微悦耳声音。十三忍不住新下钦佩,为之喝彩!果然不愧是人杰。 慈佛掌力浑厚,一浪猛似一浪,鬼手脸色木然,冷冰冰的暗自冷笑,心想:这老和尚是要试一试我的内力,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眼见慈佛一掌拍击而来,当下他也伸出手掌迎了上去。慈佛一见心中叫好:我以内力和他比拼那是不能取巧得,侠盗、虚名从旁挟攻,便可取了鬼手性命。他向侠盗、虚名瞥了一眼,二人当即会意,侠盗、虚名同时对鬼手猛下杀手。 不料那鬼手,一记反心手,在与慈佛手掌相交的一瞬间,忽然手掌一沉,便像一尾滑溜无比的小鱼,从他的手掌下穿过,波的一声,正中他的胸腹之间。 慈佛大惊,忙运气收腹,只觉得胸口一股若有若无的掌力,“啊”的一声,他高大的身躯飞出丈许,委堆在地。 鬼手的掌力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实在是内家修为的精奥武学。旁观者内功修为深湛之士,识得这一掌的妙处,都忍不住失声喝彩。 鬼手一记得手,身形一转倒滑开去,让过侠盗、虚名的一击。 侠盗、虚名心中吃惊非小:只道他招式怪异,内力不济,谁料到他内力也这般的诡异无常,此番一战便此惨败不成? 鬼手嘿嘿一笑,忽东忽西,身子依旧在侠盗、虚名身遭飘荡不定。 这一来,慈佛、侠盗、虚名三人折其一人,变成了以二对一的局面。 十三看眼下形势知道大局已定,以侠盗、虚名的武艺对付鬼手完全没有胜算。 只听鬼手开口笑道:“你们只好怨自己命苦啦!”右手一拂,招式平平无奇,且一成不变,这一下只想集中击打侠盗丹田,丝毫不留余地。 侠盗见他这一掌击来,竟然避无可避,心知这一记定然非同小可,自己的生死存辱便决于这一刻。他焉敢有丝毫懈怠。但只一口气吸足,别无旁顾。 砰的一下巨响,那侠盗竟然被这排山气力一击而飞,重重跌在地上,强自忍住那口血未喷出。鬼手却也是脸如死灰,手掌微微发抖。 虚名陡见有机可钻,拂尘一摆,挥掌大向鬼手。鬼手正当新力未生,旧力已尽之时,他身子慌忙一侧,脑袋嗡的一下,斜身摔出丈许,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 眼见偷袭得手,虚名猱身又近,左手跟着一探,要结果他的性命。突然一声暴喝:“小人,休伤鬼手。”霜引刀,月杀刀同时扑杀过来。 但见刀光闪烁,寒芒一闪削向虚名后脑。虚名回手一格,左手探爪抓向霜引刀胖胖身躯。“啊”的一声惨呼,虚名左手脱腕,被斩截而落,疼得他惨叫连连,右手无力只抓破力量了霜引刀腹前衣袍。 这一来,场上登时大乱,随四君子而来的诸位豪杰当先抢出,纷纷呼喝手执利刃而上。 眼前立刻又呈现了混战的局面,众人合围鬼手、霜引刀、月杀刀三人。 好一场血战,刀光剑影,枪来滚往的纠缠不清。十三见此情形,蹙眉摇头。 霜引刀、月杀刀先后中枪,接着又挨了数刀惨死。鬼手眼见地涧无一幸免,他心中痛楚,忽地一声长啸,眢目之中射出冷电一般,扫视诸人,个人突闻厉声大啸,不由的后退两步,一时间无人进逼。 鬼手瞥了一眼十三,还有他身边的凤尾铃,然后仰天长叹,恨恨道:“苍天无眼。也罢,我鬼手却不会无情,今日我亦不能独活,你们——”他顿了一下,目光骇人地扫视众人一眼,“嘿嘿”他怪笑一声,好象他的目光足可以杀人,令人胆寒,诸人不自觉的又腿后一步。 “哈哈!”狂笑,鬼手得意非凡,蔑视群伦。“哼”了一声他背过身,手起掌落,震碎颅骨而死! “不要!”凤尾铃欲喝止他,已然不及。鬼手倒下了!在他自毙的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太斗! 十几年前,也是一个雪后的丽日之下,鬼手遇见了太斗,他和一群狼爬在一起,那是他只有三四岁的模样。鬼手瞥见幼小的太斗与群狼为伍,他愕然。他杀四了那群狼。 其中有一头母狼,是太斗的乳娘。 鬼手把太斗从狼巢中拯救出来,教他武艺,以及人性的良善! 如今,十年过去啦!太斗已经十四五岁的年纪! 他野性未泯,兽性难驯,狼子野心的太斗打败了铁枪;杀了南龙;夺取了至尊宝典;为地涧引来了一场杀戮。他的目的达到了,鬼手成为众矢之的,被武林中正义人士绞杀!被太斗的恨绞杀! 为他的乳娘报了仇! 鬼手死了!一位不求名利的人,一个隐居山野的淡薄的人,一个武艺天下无敌的人杰!就这样死了哦! 鬼手死了,地涧从此也在武林中不复存在。 鬼手死了,他的死,惊天地、泣鬼神。 两个月后,雪说下,它就又下了。这雪,好不洁白无瑕! 一个少年踏着松软的雪,拔着略显滞重的俩脚,在白皑皑的雪上留下一行孤单的脚印。 他在雪里缓慢的走着,周围万籁俱寂,不禁有一丝孤独的感觉。他弯下腰,抔起一捧雪,轻轻的抚在脸上、唇上,好清凉啊! 这时的地涧,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来?大雪掩盖了两个月前的那场杀戮,掩盖了所有猩红的血。 这个少年是谁?这时来地涧为了什么?这少年就是太斗,失踪许久的太斗,太斗重回地涧? 望着昔日的乐园,现在满目的荒凉,萧索,白雪漫山,只有粗枝虬干婆娑盘旋。 已没有了鬼奴! 已没有了水引、酒虫!已没有了天湖四刀!已没有了红狐、绿狐两个无常! 已没有了鬼手! 也没有了地涧!他们变成了坟墓,一块块石碑!是十三和江南三友埋葬了他们,立了名碑! 一块石碑刻:地涧人杰鬼手! 二块石碑刻:红狐、绿狐! 还有二块石碑刻:水引、酒虫! 四块石碑刻:风日刀、霜引刀、雪痕刀、月杀刀! 还有数不清的白色坟茔排在它们的后面!他们与地涧永远相伴! 一声苍凉的嘶吼,含着杀气、含着悔意! 这时,太斗脑海里出现一个古怪的闪念:人活着总是要有希望地,而我现在还追求甚么呢? 此刻的太斗如在雾中,雾是一种柔软的障碍物,穿过去你就会看到新的天地。 他低着头,默默地走着—— 边在此时,夕阳在山,暗蓝的天空、洁白的大地,天地之间一片燃烧的红霞,简直是壮观极了!那红霞中隐隐有两个女孩,是玉女九玲珑。 他不自觉地脚步轻盈了许多,犹如一只飞翔的鸟雀,向着出口,那天地间火红的彩霞飞去。 二十 八面金枪 土龙自地涧归来不久,便伤重而亡。兜兜龙住进了珞雒寨,成为大寨主。因为他还年幼,仍由龙夫人摄权!龙手婆婆也在龙夫人的一再恳求下,亲自接回寨中安住。此时的珞雒寨仍不失昔日之威。 其时,洱海一带部族杂乱,主要有六个比较大的部落,叫做六诏。直至开元三十五年,南诏归附朝廷,接受唐玄宗的封号“云南王”,这云南王原名曰:皮罗阁。为人勇猛精悍,最终他及其后人们在唐玄宗的的支持下统一了六诏。 南龙已死,各部族首领时常有作乱侵扰者。因为有十三等人坐阵,也都纷纷退却平息了。 东去春来,枪神之争即将在英雄坪再起风云! 珞雒寨由龙夫人掌管,乾坤双龙全力加紧练功修业,备战英雄坪。 这一日,十三吃罢早饭,在寨中漫步闲走,不觉间来到那个亭子。正行间,只见小石子气鼓鼓的自亭中跑了出来,险些没和十三撞在一处。 小石子头也不回地跑开,十三莫名其妙的望着他的背影。走进亭子,溪水尚且淙淙而流,小脚丫正兀自坐在那里沉吟发呆,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十三走近她,竟然没有觉察。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问道:“怎么啦?在想什么呢?”小脚丫娇叱道:“你又回来干什么?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你——”她转过头见是十三。尴尬的一吐舌,说道:“怎么是你?我还当是——”十三道:“是什么?人家都被你气跑啦!” 小脚丫低头不语,好一会儿羞涩的望着远方!十三笑道:“怎么,你和人家说清楚什么啦?”小脚丫又低下头,红着脸道:“没什么?”十三笑道:“怎么,和我没有话说。好吧,那我走,我这就走!”小脚丫拉住十三,道:“别——,你,我没那个意思!”十三抿嘴道:“那你干吗气乎乎的也不理我!”小脚丫忙缩回手,望了他一眼,说道:“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着两手绞在一起,羞涩垂首。 望着她娇羞的样子,粉嫩的脖颈晶莹白皙,不由的想起给她运气疗伤时的胸脯之美。他一时忘情,伸出手将她一只纤纤素手握在掌中,凝视她绯红的脸颊,噤若寒蝉的样子。此时无声胜有声!这突兀的举动让小脚丫身子一颤,不知如何反应为好? 她手掌被他握在手中,怦怦心跳加速,想抽回手却又不能,怔怔地竟然痴了,触动心事,不知不觉长叹了一声。 十三见她秋波一转,神色楚楚动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当下拉住她的手,和她并肩而坐。他柔声道:“你怎么叹气?有什么心事讲给我听听?” 小脚丫心里一酸,两滴珠泪夺眶而出,幽怨的望着他,心中暗想:我这心事又怎么好讲给你听?只可惜我身份卑微,又如何与你相配!何况小姐——!心情激荡,不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十三笑道:“都是我不好?倒把你招哭啦。”小脚丫脸上一红,见他痴痴的瞧着自己,脸上流露出爱怜之情。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忽觉眼前的她幻化成白皙清丽的红叶,他怔怔出神,脸上呈现爱怜、思慕之情。 小脚丫羞涩的垂首,低声道:“你,你怎么啦?干吗,那么看着我!”十三如梦方醒,叹了口气,凄然摇头道:“没什么?”小脚丫轻轻挣脱他的手,幽幽道:“唉,只可惜世间之事多不遂人愿!” 十三心中不由一荡,站起身说道:“我们一起走走好吗?”不待她答应,拉上她的手向亭外走去。小脚丫六神无主,信步所为。随他来到一处山坡。搦着她的手,十三和她并排坐在一棵大树下,说道:“你可愿意常常见到我?” 她一怔,脸色绯红的点点头,垂首不语。他又道:“你我在一起,你可愿意吗?”他默然半晌,十三叹道:“既然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小脚丫讷讷道:“不是——,不是地,我——,我只是个小丫头!如何,做得了自己的主。我是,小姐的人,自然听小姐的吩咐!如果,能在您的身边,我,我自然是愿意,哪怕是作你的小丫头,永远伺候您,侍奉您一辈子我都愿意!”十三握紧她温软滑腻的手掌,笑道:“我哪里需要什么小丫头?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好啦。”她妙目流盼,怔怔的望着他,眼神中满是喜悦娇羞。 便在此时,小芷自远处走来,叫道:“十三,十三你在哪儿!”小脚丫一惊,脸色一变,道:“小姐来啦!”深情的望了他一眼,迎了过去。 小芷奇怪道:“你们怎么在一起?”小脚丫忐忑不安,一时无言以对!十三道:“我心中烦乱,正好碰上她,便邀她一起走走!” 小脚丫心头怦怦乱跳,满脸绯红,低头抚弄衣脚,不敢向小芷瞧上一眼,讷讷道:“小——,小姐,我,我先走啦!”说罢转身而去。 小芷蓦然心中灵光一闪,已自料到三分,低声问道:“你们说些什么?”此时的她已非一年前恣意、任性的小芷,经过这一年来的磨练和变故,她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也温和了许多。 十三说道:“我在寨中已经住了太久,我想回山上去看看啦。”凝视她的眼睛,他想起了他的山野朋友。 小芷语气温婉,低声道:“为什么?这里住得不好吗?”十三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住得久了,终还是有许多不便。日后还有机会再见,我们离的也不是很远。”小芷心中一酸,说道:“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十三望着她俏丽清秀的容颜,神情殷殷的模样,心中一动,叹息道:“你留我一日,留我两日,总不能留我在这里住一辈子。” 小芷道:“为甚么不可以?你喜欢,就住在这里就是么!”十三摇头,说道:“不好,不好。我一个外人住在这儿,算什么,亲不是亲、故不是故?唉——,总之是不成?” 小芷松了口气,嗔道:“你要说什么,怎地不直说!”十三在她耳边低声道:“妹妹,我求你一件事。你若不应,我就真走啦?”小芷芳心怦怦乱跳,心中似明白他要说什么,问道:“你说什么?我自答应你就是。”十三见她眼中柔情无限,心下一荡,曾几何时也见她这般娇羞的望着自己。便说道:“我要你——”她已经全身酥软,软绵绵的依偎在十三怀里,似乎周身骨骼尽已被他的言语融化了一般。 他伸手揽过她的香肩,柔声道:“我要你,我要你日日夜夜和我在一起!”小芷心中美孜孜的,当真是中心栗六,甚甚了了,其乱如一团麻了。对他的这番柔情蜜意,感动不已。 十三岂会辜负她的这番美意。小芷只觉得他如痴如狂,心中惊喜交集,她少女情怀,一时意乱情迷,别说他用强,纵然他不动粗,她也有心投入他的怀抱。但觉得他双臂环抱,紧紧环绕着她的身子,当下他任他恣意那份温柔。 柔情似水,流淌她的脸颊、唇角各处。 她鼻息喘促,双颊晕红,两片红唇柔软香甜,热血上涌。两个少年男女情窦溶溶,亲近的大是温柔缠绵。 过了良久,小芷抬起头,问道:“你还走么?”十三不禁面红耳赤,说道:“你还没答应我呢?”小芷呸道:“你还非要我说出口才作数么?” 十三含含糊糊道:“那你是答应啦?”小芷芳心可可,点头说道:“我自然是答应你啦,可也要我娘应允才算数!” 十三一怔,说道:“那我去问她?”小芷妙目流波,羞涩道:“什么时候?”十三沉吟一下,道:“你说?”小芷抿嘴道:“我,我听你地。”顿了一下,又道:“可是近日来,我娘她好奇怪,我很少见到她?不知她在忙什么?” 二人也不多想,相偎依,直谈得倦了方罢! 翌日,便是枪神大会之期,十三、小芷、乾坤双龙,小脚丫等人,一行数日已经赶到英雄坪。群英聚会,枪似寒星。这样的热闹,如此大场面,已经多年没见。一生也未必能见得上几次。英台镇,是距英雄坪最近的大镇。近十日,这里恐怕是历年以来最热闹繁盛的时候 ,镇上所有的客栈饭铺,都已经在五日前爆满。就连这里的百姓,家里有空房的,也不得不倒出来,住上人。 只见街上走的、店里坐的十有八九都是江湖人物,看他们神情:有英朗、有猥琐,有丑、有俊,不一而足;手中的枪:长的、粗的、短的、细的、双的、单的个中不同。这枪就是他们的招牌,他们到这里,为了同一个目的:枪神大会。 十三一伙坐在酒家靠街边窗前的一张桌子, 小芷眼睛在街面瞟来瞟去,看着这些人,想了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出名的人物。但,这不是她的目的,他们在找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太斗。她的心中铭刻,却从没有见过的人。 这家客栈规模很大,那是对这里而言最大的一家。长街之上脚步憧憧,马蹄奔忙往来不绝。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人,面容俊俏,穿着华贵,嘴角带着兴奋的微笑,他在店内扫了一眼,径自向角落里走去。那张桌子有四个人,一个穿着和他一样华丽的少年,这两人长相竟然相同,年纪也是一般无二;另仨,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男孩,三个人想必是一家。男人筋骨柔韧,看上去并不瘦弱;女子风姿卓绝,貌美如仙;更有一个活波可爱,长相乖巧的小男孩。当真是神仙都羡慕的一家,夫复何求。 少年在华衣少年身边坐下,向那夫妇含笑点头。那男子在他俩脸上留恋了几眼,笑道:“你们兄弟难道就是洞庭湖双子龙?”少年闻言笑道:“兄台,识得我二人?小弟秦天玉,这是我家哥哥秦天宝。”他细看夫妇俩,说道:“啊——,我知道,兄台是——,是比翼双枪袁飞凤、花与蝶。” 洞庭湖双子龙和比翼双枪正在相互恭维寒暄,只听一人狂笑之声由门外闯进来。笑声刺耳,听来仿佛夜鬼幽冥的笑声,在座之人齐刷刷的侧目望去。只见十几个黑衣大汉拥着一个也是全身黑衣的少年,走了近来。 十几个大汉脚步稳健,两眼闪着精光,腰间挂着短刀,手握刀柄,各个英武不凡,对那少年表情恭敬。距少年最近的大汉手中多了一杆长枪,看来是那少年的。这时饭堂之内已经是满满的,再没有空座,八九个店伙计忙的是满头是汗,仍旧是照应不及。 “伙计。给大爷倒三张桌子出来。”那提枪的大汉吆喝道。伙计一看这几位凶神恶煞一般,实在不敢得罪,赔笑道:“爷,实在是没有地儿了,您看——是不是到别家。” “放屁!”大汉骂道:“让我家少教主走。到你这儿是看得起你。哼!”“是,是。”伙计只有说“是”的份。 十三认识这些人,少年是夜神教的夜木蛟。当日在雾雨峰外有过一面。“是非之地,又来了个专惹是非的角色。只怕又有热闹看了。”十三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果然,夜木蛟嘿嘿干笑,说道:“比武的人固然越多越好,但是有一些象你们这样的脓包混杂在其中,确实在是大大不妙,世人皆以为我等浪得虚名,‘枪神’的声名也是大有折损。不如回家去抱娘们算了,来得风流自在。嗤——,你们还不让位吗?”他说话间,伸手抓向身边一个大汉,一手抓衣颈,另一手一拖腰际。大汉身躯竟然飞出了饭厅,百十斤的分量他抓在手中浑若无物。 其余汉子,一齐长身而起,脸上都已变了颜色。“你们也要我动手吗?”他又已伸出手,那大汉眼见那手掌抓来,却依旧闪避不成,随着他的一声“去”,凌空飞向门外。 夜木蛟这一下更是得意,哈哈笑道:“好没用的家伙。”大汉哪里受过这般羞辱,惊怒交集,竟然说不出话来,口中只道:“你,你——”十几个黑衣大汉围了上来,喝道:“你什么,还不快滚。” 几个汉子强忍怒气,也不知谁开口说:“我们走。”垂头丧气的离开饭堂,扶起门外的两个同伴,恨恨的走了。夜木蛟转向另一张桌子,转目四望,要挟道:“你们怎么样,想试一下自己的实力吗?” 满堂的坐客摄于他的威势武功,倒有一半儿起身悄悄的走了。不想他依旧不罢休,冷笑道:“我不与菜鸟同场竞技。”从随从手里接过长枪,手腕一翻,寒光一闪刺向洞庭湖双子龙。秦天玉手中枪一拨,身体坐着未动。也是他过于托大,不然以他们兄弟的武功倒也可和夜木蛟争个百十回合。 只觉得眼前一花,闪过一道银电,握枪的那种沉甸感没有了,手中轻飘飘的仿佛什么也没有。秦天玉一楞神儿,低头瞟了一眼,“啊——”他不看作罢,看后,喉间发出杀猪般的吼叫。枪还握在手里,而手已经脱离了手腕。断腕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他的华贵衣缕,映红了他的眼睛。剧烈的刺痛电激般穿透他的心肺,他左手捧着断腕,嚎叫着扑跌在地。凄颤的声音撕裂在场的每一个人。 秦天宝这时再没有了先前的沉静,俯身点了天玉几处要穴,手脚麻利的为兄弟止血。然后扶起他,坐在地上。他的脸色此时煞白,身子不住颤抖。 秦天宝点指夜木蛟,喝道:“你是什么人,抱上名来。小爷他日一定登门讨教。”夜木蛟等人“哈哈”一阵狂笑,一黑衣汉子,鄙睨道:“我在夜神教随时恭候你。哈哈。” 秦天宝哼了一声,扶起天玉恨恨而去。 夜木蛟眼望比翼双枪,忽然一笑道:“好可爱的孩子。哈哈。”转身到一边的桌边坐定,得意的吆喝道:“伙计,收拾好,给小爷上菜。” 这时,有人长出了一口气,直觉得遍体发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湿透了内衣。 这日,枪神大会之战终于开始,群豪纷纷起往英雄坪而去,只见场内正中端端整整的搭着两座高台,台下四周群英济济,声势非凡。 十三、小芷等五人挤在一处,暗自盘算,今年何人会在这数千英雄之前一显神威。 这时,台下已经聚集了千余名豪杰,枪影传动,年长者、年少者,尽数是武艺超群的武林人士。当年枪神的儿子反弹手;枪霸的弟子行龙、行虎、清流;南龙的后人小芷、双龙;北凤的传人四象;还有中原武林许许多多的后起之秀,资历长久的前辈高人也来了不少。 小芷心中虽然欢喜,却也忐忑不安,言道:“江南三友也来啦!却不见凤尾铃姐姐?”乾龙道:“凤妹妹一定也会来地。” 这时,松、竹、梅三人来到近前,松朗声说道:“小兄弟,你也来了。你也上台大显身手啊!”十三微微一笑道:“老友过誉啦,我又争什么枪神,寨中有双龙出马争就好。”竹笑道:“好,乾坤双龙当不辱南龙威名!”梅也笑道:“今年少年英雄当真是多不胜数,双龙也要小心啊?” 双龙点头应诺。 便在此时,只听锣声响起。只见一壮汉飞身跃上台去,向台下群雄行礼,朗声道:“今日枪神大会,承天下各路前辈英雄、少年豪侠与会观礼,小弟这里先谢啦。”说着,有行了个弓身礼。台下群雄轰然叫好。 那汉子所站高台有三尺多高,他的声音洪亮,因此,所说的话人人听得清晰,只听他又道:“放眼天下,英雄侠义之士甚多,枪家好手更是屡见不鲜,今日盛会,咱们就要推选出文武双全的枪神,以为尊荣!至于如何评判么?小弟就没有这个资格啦,我们仍然请江湖之中人人敬仰的公平老祖作最后决定,至于规则么?咱们现在就请老祖宣布!”台下人众又是一阵鼓噪赞扬。 乱了一阵。只见一位白发如银,而腰胸挺秀的老者,精神矍铄,纵身上台。他这一动,起落轻捷,人人都不禁喝起彩来。这场中聚集了千余人,没有一个不是中气实足地,这一齐声喝彩,那声音哄动山谷。 公平老祖抱拳答谢,待采声止歇,大声说道:“承各位英雄抬爱,由老朽荣任评判,实在是荣宠之至。如今,各帮个派可已说是风生水起,英雄辈出,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众人均想:老祖所言不虚。远的不说,近年来神秘出没的太斗已经足以让天下英雄瞠目结舌,只怕普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啦! 几句开场白之后,老祖继续说道:“今日座间,各个都是江湖中闻名的豪杰,任哪一位的武学都让老朽钦佩。只不过,其中枪法出奇者太多,可就难以抉择。那只怕要请个位英雄上台来一显身手,谁强谁弱,大伙儿有目共睹。也不必我老头子多嘴多舌!”他说道这里,台下彩声又起。 公平老祖又道:“单人对决者,在此间台上一较高下;双人以上则请到另一台上对决。”顿了一顿,清了一下嗓子,继续道:“不过,老朽有言在先,今日比武较艺,务必点到为止,胜两场者可以下去休息,各位往日有什么梁子,决不能在今日了断,否则,那是跟我过不去,跟天下英雄过不去,若要难为天下英雄,那就对不住了,那时却莫怪得罪。”言语至此,目光向台下众人扫了一遍,神色凛然,却有他独到的威仪。 人人均知,今日枪神大会,定不会平静。听到老祖所言,都个自盘算。身有怀绝艺的名宿也不在少数,均觉得在瓦林中闯荡出点名头不易,自己武艺虽不输于人,但说道技压群雄,那是决无把握。倘若一个不甚,闹个灰头土脸的,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臊,那可就不划算了。自是不无顾虑。况且上一届的铁枪、枪霸、北凤都未露面,恐怕也是各有顾虑,才没有出现。 默默无名的青年、后起之秀,却有不少人怦然心动,跃跃欲试。但均觉得如此比试,上台越早越是吃亏,虽然两场可以休息,然而,看过别人斤两再作计较方为上上之策。 台下之人个怀心事,台上公平老祖大声道:“天下也许尽在此间,自信才艺出众的便上台来一露身手,扬名立万就在今日、更待何时。 他话音刚落,这一下煽动果真有效,立时就有人喝道:“我来也!”一条人影轻飘飘的纵上高台,有意在群英面前一显上乘功夫,半空中一式“夜叉探海”飘然而落,姿势美妙无比。 众人眼见他衣饰光鲜,长眉俊目,却不识他的身份? 此人行径轻狂,大违忠厚之道,立时台下有多人不服,台前台后同时有人喝道:“好俊的身手,兄弟领教你几招!”“请赐教高招!”话音未落,有俩人同时跃上台来。 俊朗少年嘿嘿冷笑道:“来得好,两个人一齐上,免得小爷一个一个的打发费事。”也不通报姓名,身形一晃瞬间欺身大了一人近前。 这俊朗少年一上台,十三就认出他,就是那横行霸道的夜木蛟。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两个莽撞汉子那是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夜木蛟见有二人,心中暗暗欢喜,寻思:我同时败此二人,才能显示我的功夫。哈哈,扬名立万即在今朝啦。 这二人尚不及说话,敌招已经攻来。他们慌忙举枪招架。这二人互相不相识,无法呼应,长枪难以施展,反手起累。 台下有些人相顾愕然,心想:这少年以一敌二果然了得,倒是那俩人束手束脚,让人觉得好笑。 乾坤双龙相视而笑,心下暗自得意!小芷见台上这小子还真厉害,到有几分隐忧。十三心想:武林豪杰各个争名逐利,独占熬头的也只那么一个而已,最后不知道谁夺得魁首? 松看得津津乐道,呵呵笑道:“这两个小子,不是兄弟楞往一起凑,反受其害。” 果然,夜木蛟不出十招已将两个人打下台,灰溜溜的退到一边。 这时,凤尾铃突然挤到十三近前,笑颜如花,说道:“怎么?你们早来啦。”十三笑道:“早来,晚来,这魁首不是刚来。”凤尾铃娇笑道:“也亏你敢这么说?天下英雄尽在其中,我任何挡得!”十三突然问道:“珠儿没有来么?”凤尾铃抿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她?我把她带到凤凰山以后,师傅见啦很是欢喜她。说她日后的前途都在我们之上,那是不可限量啊!她现在成了我的小师妹了。” “啊”十三张口结舌,说道:“那是她的福分。她没有念叨我吗?”凤尾铃嫣然一笑道:“这一次,她还吵着要和我来呢?她说,道不是为了看什么天下英雄,只是想念她的大哥哥啦。”十三心满意足的一笑,她继续道:“可是师傅要她安心在山上练功,不让她下山分心。” 十三也只有“哦”了一声。 这时又有七八个好手上台过场,今没有一人是夜木蛟的对手,他一口气连胜了九场。此刻,另一座台上四象四个人合力与两个壮汉争雄,只二三个回合,就赢了一阵。 过了片刻,又先后打败了四组对手,连赢了五场。而后,凤尾铃上台,立即惊艳群雄,亦是平淡不惊,敌过五个对手,缓步下来。十三、行龙、行虎、清流立即欢呼着围拢她。 如此这般一场场的龙争虎斗,一连打了三日,余者已经不多。那夜木蛟于第四日和反弹手放对,百余招后,败下阵。而那比翼双枪也没能敌过四象的玄妙阵法,小败而去。 这第四日又经过一番凤舞龙腾,所余者只反弹手、凤尾铃,双龙、四象对阵! 翌日,辰时群雄聚首,观看这两组对阵。 第一场:反弹手对凤尾铃! 反弹手、凤尾铃面面相对,面色沉静,其沉似水。 双方蓄势待发,狂风将至、骤雨欲临。便在此刻,只听远出传来一声轻啸,其声清脆悦耳,由远及近。只见一人瞬间俏立当场,飘然至凤尾铃和反弹手之间。 十三见这人一身上下全黑到底,面容也遮住了大半边,只余一双秀目,顾盼流芳。她俏立高台,风姿绰约,曼妙美仑美奂。一双白玉般的手握着一杆黑黝黝、乌沉沉的长枪。 群雄见突生变故,知道比有好戏可瞧。黑衣人扫视俩人一眼,缓缓道:“你们也不必再争啦。我一并挑战。” 黑衣人此话一出,在座群雄一阵大哗:“甚么人?”“好大口气!” 反弹手哪料道,这时会横生枝节,半路杀出一个黑衣人,当下抱拳冷笑道:“好个英雄,藏头露尾这算什么?既然不敢见人,何必抛头露面!” 黑衣人呵呵娇笑道:“你如果打败我周中这杆玄阴困龙枪,就甚么都不必说啦。” 凤尾铃上下打量她良久,说道:“那我随后领教高招!”她退到一边,默然不语。坤龙一蹙眉,说道:“我兄弟情愿退出!”坤龙躬身退下,乾龙奇怪道:“师弟,你说什么?”坤龙拉他离开,乾龙无奈,怏怏退出。 小芷双眉紧蹙,叫道:“师兄,你们怎么回事?” 十三见那黑衣人手中黑沉沉的大枪,一时之间只觉得眼熟,却猛然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此刻,乾坤双龙躬身而退,脑海中一闪念,想起 “龙涎”来,立即想起这杆枪正是龙涎洞中那杆重枪,当时自己还拿过。那这人? 反弹手独自面对黑衣人,心中一荡,隐隐有不祥之感。口中却丝毫不软弱,道:“好,就让我扯下你的真面目!” 反弹手当先一枪刺出,两个人即刻斗在一处。但见,黑衣人一杆玄阴寒枪上下翻飞,趋前后退,招法精妙、出枪如闪电般快,且怪异。 这时,俩人越斗越快,转瞬间已经拆了七八十招,黑衣人枪上阴柔刚猛兼济;枪法变化倏忽出人意料,已渐占胜势,反弹手心下暗暗叫苦,枪上却不失轻灵敏捷,毫不盲进。 小芷这时定睛看黑衣人似乎眼熟,声音听来也十分耳熟。 小芷倚近十三,问道:“你可瞧出这人来历?我怎么见之眼熟?”十三微微一笑,凑近她的耳腮低声道:“这人你很熟悉地,还记得‘龙涎洞’里的那杆枪么?她就是——” 小芷一听,恍然大悟,越看月是明了,奇怪道:“我娘——”十三掩住她的嘴巴,说道:“她既然不愿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