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之恋》 第一章 八月的一个清晨,云湖之滨的夏庄还沉睡在大山的怀抱,夏梅和夏雪这对孪生姐妹已经早早的起床了,实际上姐妹俩一夜都没有合眼,她们说了一夜的话,谈了一夜的心。因为天亮以后她们都将离开云湖,离开夏庄,离开她们依恋了十七年的土地,离开养育她们的亲人。在她们的口袋里各装着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然而,这两张录取通知书却将她们引往两个不同的世界。在她们参加高考的时候,父亲就跪在祖宗的牌位前要她们发誓,不管考试结果如何,家里只能供一个人上学。也就是说如果她们都落榜了,只能允许一个人复习;如果她们都考取了大学,那谁先拿到通知书谁就去读,另一个只能去城里打工。 梅和雪都是勤奋刻苦的孩子,她们起早摸晚,挑灯夜读,为的是能够金榜题名,为父母争一口气,为云湖争光添彩。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都录取了。接下来就是焦急的期待通知书的到来。梅说希望雪的通知书先来,她去打工供妹妹上学,雪说希望梅的通知书先来,她可以去打工挣钱让姐姐圆梦,从小姐姐都让着她,这次她要让着姐姐,这样生活才算公平。结果梅的通知书先来了,上海某大学中文系。雪说太好了,一切都是天意,生活很公平的,说完雪的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烁着。三天后,雪的通知书来了,是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土木工程系,雪偷偷的哭了,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难道从小她就霸道,霸占了姐姐太多的东西,这次要一次性偿还吗?梅心里也很难过,从小她就让着妹妹,这一次,她又怎么愿意抛下妹妹,自己独自去上大学呢?她不只一次提出妹妹的学校将来前途好些,让妹妹去上大学,她去打工,可是父亲说,在祖宗面前发过誓是不能更改的。 东方刚刚泛白,云湖的水面上雾气朦胧,像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紗,在湖面上柔柔的飘飞。几只白鹭在湖面上悠闲的飞翔。几只农家的渔船泊在湖边,像在等待,更像在沉思…… 父亲送梅和雪到云湖边,娘在家陪着瞎眼的老奶奶。父女三人的脚步都很沉重,心情同样沉重。梅回头望着后面慢慢晃动的父亲,扛着包是那样的单薄,那样的和蔼,她的鼻子不由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滚落到嘴边,涩涩的苦苦的,她任泪水滴落到嘴里,咽到肚子里。妹妹默默的走在前面,梅似乎看到了妹妹的心在泣血,是那样的忧伤和凄切,她喊住妹妹:"雪,你等等我吧,别落下我。"话一出口,她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妹妹的心够痛的,怎么这样说呢?她忙补了一句:"雪,姐帮你拿着,你拿不动的。" “姐,我能行的。你不用再宠着我了,我可以的。”雪说着回头俏皮的望着姐姐,她是那样的自信,好像忧伤刹那间消失了。梅看到雪儿的脸在晨光中十分的灿烂,像云湖中一朵盛开的白荷花。“雪儿,你不恨我吗?要不我也不去了,陪你一起去打工。”梅悠悠的说。“姐,你不能那么说,我不允许你说傻话,你要去实现你的梦想,去实现整个夏庄人的梦想。姐姐,我现在放弃并不意味着永远的放弃,相信我吧,我们是一体的。”雪站在梅的面前,注视着梅,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此刻,说什么也不重要了。她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呜……”的一声长鸣,客船朝她们等待的码头靠拢过来。云湖是个偏僻的码头,一天只有一趟船早出晚归经过,船是夏村与外界联络的唯一交通工具。要是没有船,夏庄的人进城要走一天一夜,还不能歇息。云湖以前没有船只经过的,后来因为夏庄的茶叶在县里成了抢手货,许多客商租船来购买,夏庄就渐渐热闹起来,形成了码头。到了生产茶叶的旺季,码头上人头攒动,一派繁荣的景象。 父女三人往码头走,很多乡亲已经等候在那里,手里拿着自家的鸡蛋、花生、蚕豆,一个个拧着小包来送她们。村长王大伯笑呵呵的迎过来,“老夏,大伙来送送闺女,这一对争气的孩子,让我们云湖长脸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的人民币,塞给夏梅,“闺女,好好念书,我们云湖几十年才出了个大学生,真是山窝窝飞出了金凤凰了。老伯伯高兴哪,这点心意手下吧。将来出息了,别忘了云湖,别忘了乡亲们。”王大伯哽咽着,姐妹俩也忍不住哭了。王大伯又说,“娃不哭了,有事写信回来。”姐妹俩使劲点头。 姐妹俩上了船,招呼父亲回去,父亲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向船边靠了靠,对姐妹俩喊道:"安定下来就写信说一声……"他的声音突然堵住了,好像还在喊着,船已经开动了,姐妹俩只看到父亲的嘴在动,知道父亲有嘱咐不完的话。她们在船头望见父亲用手擦着眼睛,知道父亲的心事,不由也难过起来,妹妹咬了咬嘴唇,拉着梅的手说:"我们一起加油吧。"梅用力的握着雪的手,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她突然觉得雪的每一句都给予了她无穷的力量,她甚至觉得自己比不上雪,她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船飞快的离开了夏庄。父亲挥动手臂的影子慢慢的模糊了。夏庄慢慢的模糊了。太阳渐渐的升起来了,湖面一下子明媚起来,夏风送来阵阵的荷花清香。机动船呜呜的鸣叫着,穿过了云湖的"荷塘",在水面上漾起了阵阵涟漪。 梅静静的看着雪,看着自己从小呵护着的妹妹,此刻是那样的恬静、那样的坚强。梅想安慰雪,却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她下意识的捏了捏妹妹的手,柔柔的暖暖的,和妹妹牵了十六年的手,如今要松开了。她的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可是她又很无奈。想着想着,不由又忧伤起来。雪似乎看出了梅的心事,笑着晃动梅的手:"姐姐,你到了上海第一个写信给我,好吗?"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像个精灵。梅使劲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姐,你以后只管读书,家里有我呢,啊,你不要记挂家里。好好的争口气,将来你风光了,我也跟着你显摆显摆。我们是一体的。”雪很平静的说。 嗯。梅点头应道。她心潮澎湃,感觉身上热血沸腾,自己就像要燃烧一样。 妹妹继续说着,姐姐静静的听着。 早晨九点多钟,船靠岸了。姐妹俩坐上了一辆开往城里的三轮车。雪将留在城里打工,梅去上海。 中午十一点,当梅坐的开往上海的长途汽车驶出汽车站,消失在雪的视线中,雪终于忍不住哭了,这个坚强而又倔强的女孩子,一个人拎着自己的小包,呜呜的哭了,就像云湖的客船发出了启航的信号。雪擦着眼泪,抬头望着天空,正午的太阳炽热,发着耀眼的白光,雪的眼赤得生痛。 新的生活开始了。雪对自己说,又好像是对远行的姐姐的呼唤。 第二章 雪顾不得肚子的饥饿,一个人在大街上转来转去,太阳毒辣的晒在她身上,像要把她烤化了。她感到口干舌燥,街上到处都是卖冰棒的,雪很想买一支解解渴,可是当她的手触到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钞票的时候,又将手缩回来。她舔了舔嘴唇,喉咙像冒火一样,嗓子干哑了。 坚持吧。坚持就是胜利。雪不断的给自己打气。 到了下午三、四点中,雪还没有找到工作,她问了五、六家了,要么是工资太低,要么是没有地方住宿,都没有谈成。焦急、不安、饥饿一齐像雪袭来。她感到腿发软,心发慌,眼发花。她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不要倒下,要坚持。她走啊走啊,找呀找呀,问啊问。在一家商场门口,饥渴交迫的雪慢慢的、慢慢的坐在台阶上,慢慢的滑到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她感到有人端来一杯清凉的水,就像云湖的水。那个人摸了摸她的额头说,烧得好厉害。那声音很好听,像妈妈的声音,更像姐姐的声音。水渐渐滋润了她的喉咙,滋润了她焦灼的心,她慢慢的清醒了。她看到一个穿着讲究的年轻妇人,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端着水杯。那个小孩大概一岁半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十分的惹人疼爱。小孩不停地舞弄着小手,朝她笑着。雪也朝着他笑,很默契,好像认识很久很久了一样。 妇人放下水杯,把雪搀起来,对雪说,到商场里面去吧,里面有电扇,凉快些,去歇会儿,你太累了。雪懂事地说了声谢谢,马上又摇摇头说,不去了。里面要收钱吧。妇人笑着说,收什么钱?不收钱的。傻姑娘,进去的都是上帝。 进去的都是上帝。雪在心里自言自语。 里面摆放着几张小圆桌和几把小椅子,是专供商场的顾客休息的。雪找了把椅子递给妇人,请妇人坐,妇人笑着示意雪也坐下。妇人要了两杯冰的雪碧,小孩拿手去抓,妇人打小孩的手,小孩撒娇地哭了。雪伸手来抱小孩,小孩高兴的扑到雪身上,高兴的叫姐姐。雪轻轻的把雪碧送到小孩的唇边,小孩高兴的吮了一口。看着小孩开心的样子,妇人也乐了。 妇人问雪怎么晕倒了?雪就把自己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妇人感动极了,连说了好几声可惜可惜。在谈话中雪知道妇人叫叶娟,雪亲热的叫她娟姐,叶娟很高兴的接受了。 娟姐是个热情细腻的人,关切的问雪以后怎么打算,雪茫然的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娟姐用手拢了拢散落下来的一缕长发,轻声说:雪,要不你到我家去,帮我带带孩子,然后我再帮你找一份工作。雪抿了抿嘴唇歉意的说:娟姐,我姐姐上学还等着我挣学费和生活费呢。我想找个工资高点的工作。娟姐笑着说: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老公上班忙,我一个人带孩子忙不过来,回头我帮你物色个工作,你早晚和周末帮帮我就行了。工资我照样会付给你,你住在我家,相互也有个照应。雪这下听明白了。只是想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姐姐不是说天下不会掉馅饼吗?这等好事,怎么就摊到雪的头上了呢?难道和瞎眼奶奶说的一样,雪是个善良的孩子,会有贵人相助的。莫不是娟姐就上老天爷安排的贵人?雪的思绪如波涛起伏的海浪,不停的拍打着心岸。 姐姐,姐姐,小孩甜嫩的声音打断了雪的思绪。雪朝小孩眨着眼做鬼脸,小孩咯咯的笑了,娟姐说小孩叫菲儿。菲儿讨人疼的小样,拉着雪的手,要雪抱她。雪很喜欢她,抱着她逗着她,她笑的很开心,雪也很开心,看到天真的菲儿,雪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和饥饿。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娟姐急切的问。 好吧。我试试看吧。雪说,我可不会带小孩哦。 没事的。娟姐高兴的说,瞧咱们菲儿多喜欢你呀,这就是缘份。走吧,我们回家。雪赶紧拎起了随身的小包,顺手将那杯雪碧一饮而尽,咕噜咕噜下肚了。饿了一天,肚子咕噜咕噜的空叫。 菲儿伸手要姐姐抱,三人乐呵呵的回家去了。 第三章 雪抱着菲儿随娟姐走进了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两株石榴树正开着娇艳的红花,星星点点的在茂密的绿叶间飘动,像嬉戏的彩蝶。门口的台阶上摆放着两棵铁树和几盆盆景,显得十分的雅致。门开了,宽敞亮堂的客厅,地面擦的很干净,家具摆放有致。娟姐脱鞋进屋,雪赶紧放下菲儿,换了鞋进屋了。娟姐从茶几上拿了两个大雪梨,递给雪说:先吃吧,我看你也饿了,我做饭去了,你带着菲儿。雪接过梨不由咽了咽口水,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梨,就甭说吃了。肚子又在咕噜咕噜的叫,雪也顾不得客气和斯文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菲儿见姐姐吃也吵着要吃,小手拉着雪,脚踮得老高的。雪赶紧咬了一小块给菲儿,菲儿高兴的靠在雪怀里甜甜的吃着。雪狼吞虎咽地将两个梨吞下去了,觉得肚子好受了些,不再咕噜咕噜叫了。 她抱着菲儿,给菲儿讲故事,时不时的逗得菲儿咯咯的笑,菲儿笑得纯真无邪。露出好看的洁白的乳牙。菲儿高兴了就拍打着小手,小脑袋瓜子一摇一晃的。雪儿觉得她和菲儿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是那样的亲昵,那样的融洽。她甚至熟悉菲儿身上散发的气味,熟悉菲儿每一样习性。菲儿对雪也是十分的依恋,在雪的身上爬来爬去,不停的闹着。 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嘴里喊着:宝宝,菲儿,菲儿,宝宝。菲儿闻声像小鸟一样张开双臂朝门口飞去,嘴里嘟囔着:爸爸抱抱,爸爸抱抱。中年男子抱起菲儿举过头顶,飞快的旋转起来,菲儿逗得咯咯的笑了,露出好看的乳牙。雪羡慕极了。雪想自己和姐姐小时候爸爸从来没这么宠过,大概是没有长这么好看的乳牙吧。 菲儿对着雪喊:姐姐。姐姐。男子朝雪笑笑,礼貌的说:你好。雪忙站起来,红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娟姐进来对着男子说:高桥,她是夏雪。我今天在商场看到她的。没想一见如故,还有你那宝贝女儿粘她得很,看来真是有缘份。以后夏雪就住在咱家了,你回头在局里给她找个临时工的差事先干着吧,夏雪可有才气了,今年考取了名牌大学,家里没钱给她念书才出来打工的。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娟姐接着说:夏雪,高桥是个实在人,不会讲客气话,以后你就了解了,她在文化局工作,明儿叫她拿些书回来给你看,有机会再给你找份工作。你先别急,安心在家呆着。 娟姐说着又去做饭了。高桥跟着进去了。雪陪着菲儿在客厅玩。听到厨房里高桥说:你又不了解人家,一个大姑娘,住在家里方便吗?娟姐说:我看过她的录取通知书,不会有假的,你没看到那孩子挺实在的吗?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你心正,别乱想就行了。高桥说:那你也不能误了人家的前程呀。娟姐说:我这不是在帮她嘛。雪抱着菲儿进来了:娟姐,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要不方便我一会走。娟姐和高桥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忙说没事没事,快洗手吃饭吧。菲儿爬到椅子上,她要坐在雪旁边。她还不到两岁,吃饭是用手抓,雪忙放下筷子喂她。她也挺乐意的。四个人乐呵呵的吃完了晚饭。电视剧已经开始了,正在播放新闻。 菲儿洗完澡去睡了。雪没有心事看电视,到房间里给姐姐写信,告诉姐姐自己幸运的碰到了一家好人,很快的会寄生活费给她,让姐姐不要节约。 夜晚星光闪烁,雪从小小的窗口望到星星,雪望着望着眼泪就出来了,想起和姐姐挤在凉床上纳凉,数着星星,听着瞎眼的奶奶讲牛郎织女的故事,那些日子好像很遥远,就像这些遥远的星星,遥不可及,只剩下无尽的回忆和思念。父亲一定在灯下抽着黄烟和母亲唠叨着她们姐妹俩个。想到这,雪又赶紧拿起笔,给父亲写信。信写好了雪又看了一遍,然后压在枕头底下,躺着想父母和姐姐收到信的情景,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 第四章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雪就起床了。她悄悄的洗完了所有的脏衣服,轻轻的打扫完了客厅,轻轻的擦着客厅的家具。然后捧着桌上一本《读者》,静静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娟姐起来了,她到厨房生煤炉,雪跟着去帮忙。娟姐,明天我来生吧,你多睡会。雪一边往炉子里添柴火一边说。娟姐笑着轻声说,过几天吧,你刚来不会的。我会的,我刚才看到你怎么生的,雪赶紧说。娟姐笑着没吱声,算是答应了。弯腰把水壶添满了放在煤炉上。 菲儿醒了,小东西睁开眼就喊着要姐姐。娟姐一边洗脸一边喊道,雪,我这忙着呢,去抱菲儿起来。雪应声走进卧室,菲儿坐在床上,喊着姐姐,小手不停的打、不停的抓。高桥趴在床上,八月的天气,还很炎热,他只穿着一条三角裤头,露出中年男人阳刚健壮的身子,雪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健壮白皙的男子,何况高桥穿的那么少,雪不由又看了一眼,脸烧得通红通红。忙伸手抱起菲儿,菲儿乐得咯咯的笑。嘴里喊着,爸爸懒虫,姐姐带我去玩喽。高桥翻身朦朦胧胧的看到雪抱着女儿的背影,忙拉着毛巾被盖在身上,接着又睡了。 吃早餐的时候,雪对娟姐说,想给家里和姐姐寄封信,报个平安,免得家里着急。娟姐看着高桥笑着说,让你大哥去办吧,他上班离邮局近。雪忙拿着写好的信交给高桥说,谢谢大哥。高桥谦和的应道,一家人客气什么。一边放下碗拿起公文包亲了亲女儿上班去了。 娟姐休假在家,她是个热情和善的人,一上午和雪说这说那,像亲姐妹一般,雪觉得娟姐就像她的家人。是那样亲近,那样的熟悉。似乎她们不需要太多的交流彼此都十分的了解和熟悉。娟姐从柜子里找了一大堆衣服,抱到雪的房间说,这些衣服都是我原来的,现在发胖了不能穿,你看看有你喜欢的没有,不要的下次拿回去给你妈妈纳鞋底吧。雪看的眼花缭乱,一边比试一边说,那我叫妈妈给你纳一双吧。娟姐笑着没吱声。雪挑了一件米黄的连衣裙,比试着问娟姐,好看吗?好看好看,娟姐欣喜的说,这件我原来最喜欢穿了,可惜现在太胖了。你快换上试试让我瞧瞧。雪跑到隔壁的房间里换上了。 当雪重新站在娟姐面前时,娟姐惊呆了,雪婷婷袅袅,长发随意的拢在脑后,米黄色的连衣裙衬着白嫩的脸蛋,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扑闪着。哟,雪,你真好看。我以前也和你这般瘦的,和高桥谈恋爱时经常穿这件连衣裙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让人好生羡慕。将来我也给你物色个好人家,让你过城里人的日子,什么漂亮的衣服随你选。雪的脸唰地红了。坐在地上玩积木的菲儿也拍着手说姐姐漂亮,雪不好意思的刮了下菲儿的鼻子,陪菲儿玩起了积木。不一会,菲儿玩累了,要雪抱她,雪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 娟姐下厨房准备午饭,雪拉过娟姐说,我来吧。我在家经常帮奶奶做饭呢,你去歇着吧,没事干我就着急。娟姐笑着应允了。 很快饭菜就摆在了餐桌上,高桥也下班回来了。他看到雪惊了一下。娟姐在边上说,傻眼了吧?他忙说,这不是你原来那件裙子嘛,太像你那个时候的样子。其实他在心里觉得雪更美,只是没有说出来。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两口子一个劲的夸雪心灵手巧,做的饭菜好吃。高桥一边喝汤一边说,娟,今天和书记寻思着,我们局里缺个清洁工,你看能让夏雪去做做看不?不等娟姐说话,雪忙说可以可以的。高桥又说,书记说了,这活比较辛苦,一个月给你三百元钱,可以吗?雪使劲的点头说可以可以,她想这下姐姐的生活费解决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娟姐在边上说,要一天到晚上班吗?高桥放下碗说,不用的,每天下班后去打扫一下就可以了。如果夏雪同意,我回头可以带她去看看。娟姐点头说,这样也好,我们每月也给雪两百元钱,这样她可以多挣点钱供姐姐念书。 晚饭照例是由雪做。吃过饭高桥说带雪去看看,娟姐说,早点回来。夕阳下的城市很美,茂密的法国梧桐分布在柏油马路的两边,给过路的人带来了悠悠凉意。街道两边的商店都关门了,有人吃过晚饭牵着孩子陪着老婆出来散步了,还有几对情侣牵着手漫步。一个熟人看到高桥过来打招呼,高局,出门呢?哪里冒出个林妹妹,我还以为是你老婆呢?熟人说着怪怪的笑,笑的雪很不自在。低着头,不吱声。高桥忙说是亲戚呢,别乱说,人家还是孩子,会难为情的。 很快就到了高桥的单位,雪随着高桥上了三楼,楼道里静悄悄的,上班的人员都回家了。高桥娴熟的打开了局长室的门,办公室有些乱,高桥说,你以后就帮忙收拾着,还有隔壁的书记室和会议室,钥匙在我桌子上,你每次用完还放在原地方。雪点点头,扑闪着大眼睛。高桥看着直觉得有些心慌,想起老婆刚才嘱咐早点回来,忙对雪说,那我先回去了,菲儿醒了要哭闹的,你忙完了就回吧。雪又点点头,高桥说,门上的钥匙以后放在你那里,我这还有一把。雪又点点头,高桥说,我先回了。桌上的书你可以拿些回去看的,听说你喜欢读书,那是好事情。说着往楼下走了。雪望着高桥的背影自语道,大哥人真好。年纪轻轻就当了局长,真是了不起的人。办公室静悄悄的,她觉得有点害怕,但她需要这份工作,她对自己说,不要怕,没事的。凡事会有贵人相助的。那是瞎眼奶奶临行时告诉她的,她相信。 很快雪就把所有的屋子收拾干净了,她把高桥办公室桌子上的书理好,从中拿了两本书。桌上有一张高桥的照片,雪拿到窗前看了看,那大概是前两年照的,比现在瘦些,十分英俊帅气,雪没有看到过像他那样白皙皮肤的男子,不由又想起了早晨在卧室看到的一幕,脸不由又发烫了,心跳也加快了。 她离开文化局时,夜幕已经降临了,街上的街灯亮了,照在梧桐树上,撒下斑驳的影子。雪从树影上穿过,感觉自己像个匆匆的夜行者。雪想,人本来就是个匆匆的过客,好好活着,只要生活充实,上大学也许只是一种形式吧。她自我安慰着,不由想起了远行的姐姐,不知姐姐好不好,大学里不知道有哪些新鲜事,姐姐快乐吗?她在心里惦记着,念叨着。 第五章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傍晚,雪照例到文化局去打扫卫生。那天高桥还没有回家,说是在开会,雪到的时候,会已经结束了,高桥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看书一边吸烟,雪俏皮的说,大哥,你赖在这偷懒吧,我们还等你吃饭呢?一个多星期的相处,他们说话很随和,像一家人一样。他掐灭了烟笑着说,我不是在等你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雪忙问,什么好消息,快告诉我吧。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在雪面前扬了扬,雪兴奋的跳了起来,高兴的喊道,我就知道姐姐今天要来信,太好了。他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雪神秘的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呗。她坐在沙发上,很快的拆开了信: 亲爱的雪儿: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了大学生活。我要感谢你,我亲爱的安琪儿为我做的一切,为我所作的牺牲。雪儿,我们是一体的,你不要放弃,你要坚持学习,你的梦想会实现的。 雪,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我们系里的同学,他们都十分的感动。他们说我可以争取奖学金,这样就会减轻你的负担。我们系里还有一个大二的“学哥”,也就是二年级的同学。那天我刚下车,他就和几个“学姐”去接我,他叫余煜。是个热情、开朗的人。长得可帅了。雪,以后你到上海来吧,余煜说这里很容易找到工作的。他还说我和你都可以勤工俭学的。 雪,你工作很累吗?我每天只要想到我亲爱的妹妹在卖苦力为我上学,我的心就不得安宁。雪儿,你要勇敢一点,快乐一点。雪,都是姐姐欠了你的,我以后会偿还的。雪,你不要埋怨我。其实我也舍不下你,可我们云湖几十年才出一个大学生呢,我不能违背祖宗的意愿,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只是上大学的应该是你,你比姐姐有才气,有能力的。 …… 雪的眼泪滴落在信笺上,嗒嗒的响。高桥在边上看着干着急。夏雪,你别哭呀,让人看了还以为是大哥欺负了你呢?他说着递给雪一杯水。雪哭的更欢了,眼泪哗哗的从白皙的脸庞流了下来,她的肩膀耸动着,高桥赶忙从门背后取下毛巾,边递给雪边说,你看看哭得和小泪人似的,像什么样子。给别人看见多不好。人家会误会的。雪擦着眼泪问道:误会什么?高桥叹了口气说,唉,你这孩子,你快说说你姐姐怎么不好了?哭什么?哭又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你姐没钱花了,要不找你娟姐先借点,回头发了工资再还嘛。雪喝了口水说,不是不是,我姐姐挺好的。我只是为姐姐高兴,又觉得心里很委屈,很难受。现在好了,没事了,说着长舒了一口气。她把信叠好放到口袋里,转身对高桥说,大哥,你快回去吧,娟姐还等你吃饭呢?菲儿没看到你又要哭闹了。高桥合上桌子上的书说,唉,你这小姑娘蛮可惜的,多聪颖的人,就这么误了,夏雪,你可不要放弃,明年再考,说不定到时可以争取贷款上学,只要你肯努力,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唉! 他拿起公文包正欲出门又折回来对雪说,你知道关汉卿吗?雪点点头应道,关汉卿的《竇娥冤》惊天动地。高桥点头道,你知道《蝶双飞》吗?更是震撼山河,悲壮缠绵。我正在看,回头你拿去看吧。说着夹着公文包走了。雪望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惆怅起来,她走到桌前,站在他的位子旁边,最近他经常和她交流读文学作品的感受,她从他那里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高桥和叶娟都是南方一所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分配到家乡来工作,高桥分到了文化局,叶娟分到了公安局。两口子一文一武,在大学的时候他们还经常的交流思想,后来回来忙工作、忙结婚、忙孩子,日子总是被一些生活琐事所羁绊,再也没有闲情雅致去谈论文学了。高桥属于那种有思想有主见的男人,学识渊博,雪很佩服他,也很尊敬他。雪拿起桌上的话剧《关汉卿》,她随手翻到第八场最后一页,那页夹了个小小的书签,雪看了看书签,上面是两句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雪又轻轻的念了一遍,她突然悟到诗的真正的内涵,她若有所思的轻轻的念着《双飞碟》: 将碧血、写忠烈 化厉鬼、除逆贼 这血儿啊化作黄河扬子浪千叠 长与英雄共魂魄 …… …… …… 俺与你发不同青心同热 生不同床死同穴 待来年遍地杜鹃花 看风前汉卿四姐双飞碟 相永好,不言别 雪感到热血沸腾,一股火一样的情感在她的内心燃烧着,她仿佛看到一对翩翩起舞的蝶儿唱着前世的情歌。 一阵风吹来,桌子上的纸吹的飘了起来,雪赶紧站起来收拾着,她把书合好,准备一会带回去看的,现在得赶紧忙完,晚上回去还要给姐姐回信呢,想到这,雪赶忙不停的忙活起来,很快所有的办公室和会议室都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 第六章 日子在雪和梅的鸿雁传书中飞逝,转眼就要到中秋佳节。雪拿到了第一份工资,高桥局里一份加上娟姐给的一共五百元,雪握着钱,数来数去,好像多数上几遍钱就可以变多一样。她数好了,用一个旧信封装好,还不放心,又拿出来数了数,抽出一张五十的人民币,那是准备中秋节回家给瞎眼奶奶和爹妈买东西的,剩下的她要全部寄给姐姐。雪总觉得自从梅上大学去了,她就是姐姐了。她总嘱咐梅不要节约,缺钱就告诉她。每次写信雪总是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梅,你不要想家,家里挺好的,也不要顾虑我,我也挺好的。你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家里有我呢。"她说这话时很悲壮。她觉得自从姐姐离开家,自己肩上就承担着千斤重的担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好在遇到了娟姐一家好心人,给她找了一份好工作,她心里总觉得将来要好好的报答人家。 从邮局汇款回来的路上,雪觉得很舒心,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抿了抿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顺手夹在耳后。她欢快的走在街上,嘴里哼着曲儿,她要在街上转转,买些过节的礼物回去,昨天娟姐说,他们全家周末要到乡下去,雪也可以回家看看的。 路过一家蛋糕店,雪闻到那诱人的香味就走了进去,她和娟姐带菲儿来买过蛋糕,那次是菲儿过两岁生日。那是雪第一次吃蛋糕,也是第一次知道生日除了两个荷包蛋外还可以用别的方式庆祝。她买了一斤鸡蛋糕给奶奶,瞎眼奶奶快八十了,牙也只剩下两颗了,这蛋糕奶奶应该还能吃吧,雪想,奶奶那么大年纪还没吃过呢。小时候,奶奶最宠着雪,因为她惹人疼,惹人爱。奶奶总说雪是个善心的孩子,善有善报的。其实雪还有一个哥哥,在雪五岁的时候,哥哥得脑膜炎死掉了,就是因为家里穷,没有钱给哥哥看病。雪还记得哥哥走的时候痛苦的样子,瞎眼奶奶和爹娘守着哥哥,抱着哥哥痛哭流涕。可是死神还是无情的夺去了哥哥年仅十五岁的生命。娘在生梅和雪的时候大出血,接生婆说怕是不能再生了。奶奶伤心过度,眼睛好好的哭瞎了。想到哥哥,雪的鼻子酸酸的,要是哥哥在该有多好呀,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和梅一样去上大学了。唉。雪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中秋节前一天,娟姐一家要到乡下去探亲,菲儿十分的兴奋,雪也兴奋。娟姐收拾东西的时候,菲儿搂着雪的脖子,咯咯的笑,雪用一根手指挠菲儿的腋窝,菲儿笑得更欢了,笑着笑着就打起嗝来。雪喜欢看菲儿笑,喜欢看她洁白的乳牙。 娟姐收拾了一大包旧衣物,说是让雪带回家给雪的母亲做鞋用的,又从钱包里拿出十元钱给雪做车费,雪本来想拒绝不要的,正好文化局的车到了,在门口按喇叭。菲儿笑嘻嘻的往外跑,她只好跟着菲儿出去了,高桥把大包小包都搬到车子后备箱里,一家人上路了,雪坐便车到了车站,招了一辆三轮车直奔码头,又要回到云湖的怀抱了,她激动的想哭,又想笑。 久违的云湖依然以一股清新的荷香迎接雪的归来,去年的这个时候,雪还和梅一起来采过莲,今年却只有雪一人独自飘零。雪不由又想起了远在上海的姐姐,不知道姐姐国庆节放假不,不过千里迢迢姐姐也不能回家,那个叫余煜的男孩会陪姐姐出去玩吗?姐姐会不会是喜欢上了余煜?他真的有姐姐说的那么帅吗?晚上写封信问问姐姐吧。 到了家,爹娘听到雪的喊叫,都跑出来迎接。娘一手拉着雪一手不停的摸着雪的头,雪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家,这次出去一个多月了,爹娘在家真是牵肠挂肚。瞎眼奶奶和送雪姐俩出去时一样,依在门栏上乐得流着眼泪。雪跑过去,抱着瞎眼奶奶,泪流满面。奶奶摸着雪的头,摸着雪的脸,摸着雪的手,嘴里喃喃的说,闺女呀,你可回来了。雪哽咽着应着奶奶。 一家人围着雪,问长问短。雪拿出买的新鲜蛋糕,一人给了一个,奶奶一边用瘪得只剩两颗牙的嘴咬蛋糕,一边点头说好吃。娘也香香的吃着,和父亲说城里的东西就是好吃,乡下人怕是见也没见过。说话时有几个小孩来玩,雪就拿些蛋糕给他们吃,娘在边上说,这个是城里的时鲜货,你们别一口吃了,拿回家去,让大人看看,雪姐姐从城里带回的接物多爽口。雪笑着目送小孩子拿了蛋糕飞跑出去。又坐下和奶奶、爹娘唠话。 父亲催娘去做饭,瞎眼奶奶赶紧摸到鸡窝边去找鸡蛋,父亲说,娘,你就怕苦了你孙女,那我去杀只鸡吧。父亲说着往外走,雪追出去拦住了,她说在城里餐餐都吃好的。倒是家里人熬着了,该补补荤,明天去买点肉回来吧,大家都补补,鸡就留着过年吧。鸡蛋也不要吃,后天回去带给菲儿吃,受了人家的恩总要报答吧。奶奶擦着泪说,懂事的娃呀,会有好报。奶奶的牙齿不关风,说的口水都出来了。 夜里一家人围着桌子磕着香瓜子说了一夜的话。说到梅时娘和奶奶都擦眼泪,不知道是牵挂的伤心还是骄傲的开心。或者都有吧。父亲则捧着黄烟筒啪嗒啪嗒的吸烟,吸完了一口,就把烟筒放到鞋底上磕的咚咚响。 第七章 在家呆了一天,雪有些失魂落魄。心里老不安定,也不知道娟姐一家玩的开心吗?菲儿好不好,会不会想起她,就像她思念她们一样,还有高桥大哥,他好不好,有没有看什么新书?想着想着,雪的心开始乱了,娘让她帮瞎眼的奶奶剥毛豆,剥着剥着雪就走神了,毛豆从豆壳里蹦出来了,她全然不知。奶奶和她讲话,她也一丁点没有听见,手里拽着毛豆壳出神。 奶奶坐在旁边,叫了几声,听到雪没有反应忙伸出手去摸了摸,当奶奶那满是老茧的手碰到雪柔软的手时,雪吓了一跳,手抖动了一下,逗得瞎眼奶奶呵呵的笑:"哟,哟,我闺女想心事了,是不是想找婆家了,姑娘大了不中留了。找婆家好啊,我老了,黄土盖到颈脖子了,你和梅儿找了婆家,也好让我尝尝你们的甜心饼子糖心粑。就是见了阎王也知足了。"奶奶说着,干涩的眼里竟流出泪来,雪本来很难为情,想为自己申辩,但看到奶奶伤心的样子,也就顾不得难为情了,忙放下手里的豆壳,蹲在奶奶的膝前,掏出手绢为奶奶擦眼泪,没想到奶奶哭的更起劲了,她一手握着雪的手一手搂着雪的后背,伤心地抽泣:"我的儿啊,奶奶知道你心里委屈,知道你头脑灵光,你不要怪你老子,他心里也很苦啊,他也希望你能够上大学。我们家穷,只能拿出那么点钱,没法子呀。孩子啊,这都是命呀,你就认了吧,啊?好孩子,你心地善良会有好报的。唉……"奶奶沉重的叹着气,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雪也泣不成声,抱着奶奶的膝盖,泪水滴在奶奶的蓝布裤子上,湿了一大片。奶奶抚摸着雪柔顺的长发,无声的哽噎着…… 父亲和娘下地回来挖了许多花生,娘高兴的说,雪儿真有口福,看,家里今年花生高产,呆会娘来给你煮盐水花生。父亲咕咚咕咚一大碗冷茶下肚了,擦着额头上的汗说:“放些八角和姜,多煮点,明早让雪带点给城里那个小娃,人家待我们雪多好,自家人一样的,我们庄稼人,没什么好高级东西,时鲜的土特产还是有的,晚上我再去笼些泥鳅黄膳。"父亲说着跨出了门。 雪陪着娘到云湖去洗花生,中午的云湖热浪翻腾,湖面上波光粼粼,盛开的荷花散发着诱人的幽香,沁人心脾。雪想起去年的夏天,她和姐姐划着竹排到湖中心去采莲蓬,摘荷花,姐妹俩唱着歌儿,说笑着,如今,说笑声犹在耳边,只是不见那个陪着雪说笑的姐姐,想着想着,雪有些伤感了,对娘说:“姐姐要是能回来多好呀,我们就可以去采莲蓬了,今年莲蓬熟了,长得好饱满都没人去采。"娘边洗花生边用手拢了拢一束散落下来的头发,笑着说:"傻丫头,你们真是一体的,谁也离不了谁,梅没有回来,你也可以去采呀?"雪摇着头说:"没劲。一个人没意思,采上来吃着都没有胃口。"说着挽起了袖子,帮忙洗起了花生。 瞎眼奶奶在家摸着生起了火,准备烧水煮花生,花生下锅了,娘放进了香料,不一会儿,香气就弥漫着这农家小屋。父亲坐在堂屋的长凳上吧嗒吧嗒吸着黄烟,不时的将长烟锅在鞋底上敲的咚咚响。奶奶摸着到鸡窝边摸索了半天,摸到两个鸡蛋,放到衣服的下摆里包着,又摸到厨房里,把鸡蛋放到花生里,嘴里还喃喃的说:"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了,给她多吃点好的吧,在外吃得再好总没有家里自在。要不是梅儿要上学,我才舍不得一个个像燕子似的都飞走了。"说着眼泪又出来了,娘也哽咽着没有吱声。 …… 一夜三代人又是说不完的话,时间就在她们叙话中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就听到鸡鸣叫了,东方还是刚刚泛白,一家人又都爬起来了,父亲和娘帮忙收拾着东西,奶奶摸着雪的长发用五指梳给雪梳头。雪眨着眼睛瞅着灯光下的奶奶,脸上满是皱纹,眼睛没有一点儿光泽,无神的眨吧着。奶奶的头发都已经白了,稀稀落落的,拧在脑后,雪突然想哭,哽咽着说:"奶奶,雪给你梳头吧。"说着拿着梳子去解奶奶的头发,奶奶笑着说:"梳什么呀,奶奶老得只剩下三根五谷须了,用手拢拢得了。"雪没有吱声,轻轻的慢慢的给奶奶梳了起来,就像小时候奶奶给她和梅扎小辫子一样,专注、认真,满是深情。 照例是父亲陪雪到湖边去等船,娘和奶奶依在大门边,门口的路槛是小时候雪和梅坐过的,光滑得很,在晨曦中发着光,跨过路槛时雪觉得心里很沉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奶奶和娘在门口望着雪离开,雪不敢回头,她似乎看到瞎眼奶奶无声的流着眼泪,娘在边上默默的哽咽着,不敢哭出声来。 清晨的云湖,就像柔静的少女一样,恬静而温婉。一层淡淡的薄薄的雾紗轻轻的笼罩在湖面上,神秘而美丽。几只白鹭从芦苇丛里惊起,掠过宁静的湖面,云湖立刻变得灵动起来。白鹭的翅膀拍打的声音唤醒了芦苇丛里栖息的水鸟,纷纷的惊飞起来,发出各种叫声,云湖立刻热闹起来了。荷花在晨风中送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啊!我的云湖,我的母亲湖。雪在心里念叨着,她真想对着云湖大声喊:云湖,您的女儿爱着您。心灵深处传来了云湖的回声。 第八章 回到城里,娟姐一家已经回来了,高桥大哥已经去上班了,菲儿见了雪高兴的不得了,搂着雪亲昵的要命。 小嘴嘟嘟说过没完,问这问那,雪回答不过来,只好把手伸进菲儿的腋窝下,挠得菲儿咯咯的笑过不停。娟姐看着她们亲蜜的样子,心里高兴极了,一边收拾着雪带来的土特产,一边细声的对雪说:"雪,从明天开始我要去上班了,家里就交给你了,还有菲儿,她已经习惯和你呆在一起了,这两天一直念叨着姐姐,我知道你喜欢菲儿,交给你我放心。你安心的带菲儿,等明年菲儿上学了,我再叫你大哥给你找个好工作,我呀再给你物色个好婆家,啊?"说着直瞅着雪诡密的笑,笑得雪脸都红了。 娟姐上班很忙,中午也不回来吃饭,高桥大哥只要中午单位没有应酬,就会赶回来带菲儿,好让雪做饭,收拾屋子。雪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做什么事一学就会,做的饭菜越来越精细,味道越来越考究。没事的时候,她还一边看菜谱一边做些新花样,高桥大哥越来越馋雪的手艺了,胃口特别的好,一个夏天胖了不少。 一天吃过午饭,高桥大哥在客厅里看书,雪带着菲儿在房间里玩,玩了一会,菲儿缠着雪给她讲故事,讲着讲着雪和菲儿都睡着了。高桥听到里屋没有声音,就轻轻的推门进去看看,雪挽着菲儿睡着了,菲儿睡的好香,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依偎在雪的身边。雪穿着娟给她的那件黄色的连衣裙,斜躺在床沿上,她那柔顺的长发从床头柜边沿一直拖到地上,她的皮肤白嫩细腻,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高桥站在床边,眼前的雪像个睡美人似的,一会又幻化成了娟睡在那里。他觉得眼睛看的有些花了,心里像被什么牵着一样,想离开脚却向床边靠去,伴着均匀的呼吸雪那高挺的胸脯有节奏的起伏着,高桥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他觉得自己在颤抖、在燃烧,眼前的雪像个恬静的仙女,美丽、自然,他轻轻的触摸着雪柔顺的发丝,滑滑的在他手心里流过,触得他的心痒痒的,像毛毛虫爬到嗓子眼了,他忘情的喘着粗气,紧紧的抱着熟睡的雪。雪正沉浸在梦中的童话世界里,被他这一抱,本能的弹了起来,慌张的挣脱了他的拥抱,坐在床沿双颊通红,双手抱在胸前,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高桥惊慌的握着雪的手,喃喃的说:"雪,我是真的喜欢你。"雪使劲的挣脱了那双有力的大手,跑向隔壁自己的房间,高桥跟在后面。 雪低声的抽泣着,房门关上了,高桥在门外低声的呼唤着,央求着。他的声音浑厚柔重,带着磁性,带着伤感。一个月来,雪一直和高桥大哥交流思想,交流读书的感受,交流对生活、对人生的看法。他们的观点总是不谋而合,他们充满着默契,他们的心灵一次次的撞击过。雪尊敬高桥大哥,喜欢他,爱戴他,但雪从来没有想过大哥会对自己那样,她的心也狂跳着,像要蹦出来一样。不,这不可能。她不能对不起娟姐,对不起娟姐对她的信任和恩情。想到这,雪对着门外说:"大哥,你快走吧,这不可能的,我们不能对不起娟姐。"她说我们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高桥还在哀求着雪开门,雪很坚决的说:"大哥,你再这样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说着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一直流到嘴角,流到嘴里,苦苦的涩涩的。高桥叹息着用手使劲的锤着自己的脑袋,雪听到大哥痛苦的呻吟着,听到他将头捶打的咚咚作响。她不由打开房门,四目相对,洒泪无言。 高桥大哥扑了过去,忘情的呼唤着雪。八月的中午,天气反常的热,他们穿的都很单薄,爱的烈火激情的燃烧着,他们紧紧的拥抱着,低吟着。一股电流传遍全身,他一手揽着雪的腰一手忘情的在雪柔软的背上抚来抚去,雪柔软的身体散发着幽幽的诱人心魂的清香,高桥将头埋在她的发丝边,心在轻轻的交融沉醉。他柔情的贴着雪的脸颊,轻轻的将滚烫的唇贴在雪缎子一般的唇上,充满着温情、充满着温柔。他感到自己的手、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他的怀抱里是一个纯情的天使,清纯如水如云,像一位圣洁的仙女占据着他的心。 高桥的手从雪的发际慢慢的伸进雪的胸前,当他的手触到雪丰满高挺的乳房时,雪整个人在她的怀里开始颤栗,他紧紧的搂着她,喃喃的唤着她,嘴里不停的低声唤着宝贝,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激励着雪,她忘情的接受着他的吻,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喃喃的低吟着。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和他合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开了。他占据着她的心,相爱总是没有过错的,他们一起探讨过《梁祝》,探讨“牛郎织女”,没想到会探讨到他们自己头上,实际上他们早就心有灵犀,他们的观点他们的爱好是那样的吻合,他们都感到他们的爱是震撼人心魂的。可是高桥是娟姐的男人,娟姐又是雪的恩人。 “我怎么能自私的没有良心呢?”雪突然感到被什么触动了,从高桥的怀里弹了出来,眼泪啪啪的流出来,双手捂着脸说:“这不是真的,是梦。是一场梦。我刚才晕头了,我该死。我怎么可以对不起娟姐呢?。”高桥忧伤的瞅着雪,眼里满是柔情和关爱,轻轻的问:“我弄疼了你吗?雪儿,这是真的,是真的。你不要管那么多,我来处理好吗?你不要离开我。”说着这个强悍的汉子也哭了,他无助的望着雪,雪也无助的望着他。 雪艰难的跑出房间,到卫生间痛哭了一场。短短的相拥却像折磨了他们一辈子,他们看上去都满脸伤悲和憔悴。爱情是折磨人的利器,让人心流血流脓,却不为人知。 好在娟姐晚上加班,没有回来,没有看到雪红肿的眼睛,不然一定能看出破绽。晚饭后将菲儿哄睡了,高桥给雪削了一个苹果,深情的看着雪说:“对不起,雪儿,我太冲动了,我是爱你才会那样的。”说着将苹果递给了雪,雪没有接放下手里的书,脸上还挂着泪珠,红肿的眼睛看着高桥,忧伤的说:“把今天的一切当作一场梦吧,你要再提,我马上消失在你的视线里。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等明年菲儿上托儿所再走,到姐姐那儿去打工。你也不用对不起,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不能对不起娟姐。”说着她站到了门边,高桥只好怏怏的离开了。 一夜无眠。越是不能一起,他们心中的爱火就燃烧的更旺。虽然他们两个在各自的房间里辗转反辙,可是他们想的都是对方,这种相见不能相守的遗憾折磨着他们的灵魂。高桥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刚才和雪相拥的情景,他的心一次次剧烈的抽动着,这种全所为有的感觉让他想狂叫,让他疯狂。雪也是一遍遍的闪现着刚才在高桥怀抱里的情景,她是第一次被一个成熟的男人紧紧的搂着,第一次被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柔情的亲吻着,她的初吻,刻骨的初吻,给了她深爱的男人。她愿意、她心甘。可是今后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却不能再和自己相爱了。也许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为什么不说不呢?是自己需要这种成熟的爱吗?还是没有学会拒绝?"雪默默的流着眼泪,心里一遍遍闪现过的是高桥的名字。 第九章 雪生病了。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感觉成天恍恍惚惚的,飘忽得像是生活在云雾里。为什么?她一次次的询问自己。没有答案。有的只是面对面的相思之愁,是心里反反复复挣扎的疼痛。正好娟姐要休一星期的假,雪称病要回家去看看。娟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爽快的答应了。 回到云湖,雪的心更乱。她想姐姐梅,以前无论受到什么委屈姐姐总是耐心的听她诉说。姐姐就像雪的另一半,承担着雪的烦恼分享着雪的快乐。姐姐不在身边的日子,雪感到孤独无依,感到彷徨不安。如今,雪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雪徘徊在初秋的云湖岸边,云湖像姐姐那样柔静,没有一丝波浪。雪心绪难平,如果离开娟姐家,就意味着失去两份工作,失去挣学费的机会;如果继续干下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高桥大哥,面对那份苦涩又甜蜜的感觉,面对他温情的眼睛。自己该怎么办?她想哭,她想对着云湖大声的吼叫,她想像小时候一样,投进云湖的怀抱,任云湖的水尽情的抚摸,直到姐姐游到她身边拖着她上岸,她才肯离去。姐姐不在身边,她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那些都随着姐姐而去了吗?对,去找姐姐。想到这,小雪的心更加的不平静,她激动的有些颤动,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抚过她滚烫的面颊。她掬一捧云湖水,送到嘴边,甜甜的感觉,她笑了,笑脸倒映在云湖里的水面上。 她回到家,给娟姐写了一封短信,说姐姐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工作,自己要离开家乡,感谢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因为时间关系就不去告别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自己对娟姐的感激,当初若不是娟姐好心的收留,现在自己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对高桥更是取舍都痛,思量了一夜,她写了一首小诗,寄到了高桥的单位: 挥不动的是别离的臂膀 说不出的是心灵的忧伤 你的世界依然 我开始跋涉新的征途 你的世界没有我的方向 我的征途没有你的脚印 我们原本就是偶遇的灵魂 忘却相遇的痛 彼此 珍重 雪写完了,将诗贴在怦怦乱跳的胸前。结束了吗?一切都结束了。 雪编了一个美丽的谎言,说姐姐在学校附近帮自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姐姐写信来让她马上过去。瞎眼奶奶和父母听了都高兴得不得了。夜很深了,娘还在给姐姐准备些家里的咸菜和土特产,让雪带去。晚上睡在被窝里还絮絮叨叨念些无关紧要的话,瞎眼奶奶也是,和衣靠在床头,说不完的话。雪心里酸酸的,眼泪默默的流着,不敢哭出声来。 第十章 周末的大学校园,到处是三三两两的青春靓影,穿梭不停。一大早,余煜到系里写入党申请书,正好碰到夏梅的系主任,他急匆匆的递给余煜一份电报,说了声快速转达就要走。电报是夏雪发给夏梅的。余煜很奇怪的问,您怎么知道我认识你们系的夏梅。系主任回过头呵呵一笑,谁不知道?啊,你们这点小聪明,瞒得过谁?余煜不好意思的挥舞着电报跑开了。 他飞快的跑到梅的公寓楼下面,在门卫处望梅的宿舍打了个电话。很快梅就在四楼的阳台上挥舞着手,让他等会。不一会,梅就拿着书下来了,余煜递过电报说,你妹妹下午来,让你去接站。怎么事先也没听你说呀?梅一看,脸憋的发红,这黄毛丫头,这么突然跑来了呢?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梅突然忐忑不安起来。马上又想到下午要参加校团委组织的演讲比赛,不由急得直打转。 余煜看着她不由笑了,放心吧,我替你代劳。梅像看到了救星,马上笑逐颜开,从小钱包里拿出一张和妹妹的合影,那是高考前拍的,姐妹俩都是长长的小辫子,笑的很甜。梅将照片放在余煜的手里,叹了口气说,只好拜托了。 余煜歪着脑袋瞅着一对姐妹花的玉照,笑着说,怎么谢我呀?陪我到图书城去,我要介绍几本新书给你。说完拉着梅的手飞出了校园。 火车正点到达上海站。 雪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下了车,穿过站台,进入隧道,她的眼睛不停的人群中搜寻着姐姐的身影。电报一定在路上耽误了,姐姐根本不知道自己来。雪想。或许姐姐收到了电报,正在为自己的鲁莽而生气呢?雪不安的将肩上的布包包换了个肩。 出隧道口的时候,雪看到一个十分英俊的青年朝自己张望,他穿着一套运动衫,显得阳光四溢,他手里拿着一顶乳白色的帽子,上面写了个正楷的“雪”字。雪不由心一慌,下意识低下头,很快的又抬起来朝那青年望去。 余煜已经猜到那张望着的就是雪了,他跑过来,伸出手热情的说,夏雪小姐,欢迎您到来。夏雪一下懵了,她不知所措的在余煜的周围张望着。“你姐姐下午参加演讲,不能来接你了。怎么?对我的服务不满意?”余煜俏皮的笑着,顺手接过雪手里的包。雪边说谢谢边说,我自己拿。余煜将帽子往雪头上一戴说,嗯,给你的见面礼。女士优先,我来拿。 他们到达学校,梅的演讲已经结束了,姐妹俩见面抱头又说又笑又哭,演讲是现场颁奖,梅获得了第二名,有五十元的奖金,还有一个笔记本。余煜一定坚持要梅请客,顺便给雪接风。 三个人说说笑笑出了校门,走进了一家小吃部。店老板笑容可掬的凑上:“各位,来了。”一边招呼他们坐下一边在腰间的围裙上擦来擦去。看样子,他们俩是常客。雪新奇的东张西望。梅轻轻的拽了下雪的手,雪忙回过头,姐,干嘛呢?马上又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 余煜点菜,他点了一个拔丝土豆、一个青椒肉丝外加个汤。梅不停的给雪夹菜,边轻声的给雪讲这讲那,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听到高兴处,咯咯大笑起来,那声音像银铃儿一样,特脆。余煜一直静静的望着姐妹俩,像是欣赏一幅画,又像是在倾听一曲美妙的音乐…… 十一章 雪就住在梅一起,只要她们不同时进出,公寓管理员是永远不会发现的。有时候,姐俩同时出现在余煜的面前,他都要惊慌一会,才能分辨得出。余煜发现妹妹雪特别爱笑,一笑就露出个小酒窝。而且雪的笑声特脆,像银铃一般,让人无限的向往。所以每次余煜都很关注雪是否在笑,有时候还故意说些笑话逗她们开心。每次梅总是甜甜的、静静的笑着,有时候还捂着嘴,雪每次都是肆无忌惮的笑,咯咯笑个不停,声音很脆,露出雪白的牙,酒窝荡漾开来,很美。 雪凭着她的聪颖美貌,很快在一家化妆品店找到了工作,做促销员。 余煜将梅和雪的经历告诉了母亲,而且充分发挥他的演讲天份,将姐妹俩的身世描述的很悲惨,说的母亲直掉眼泪。余煜的母亲是上海一家银行的行长,她听了余煜的演说,对姐妹俩的不幸深表同情,当即表示第二天就带几个姐妹去买雪推销的产品。 雪穿上了化妆品店的制服,显得更加光彩夺人。她的皮肤白皙透亮,就像云湖深处的珍珠,透着迷人的光亮。经过三天的培训,她已经娴熟的掌握了推销的基本礼仪和技巧。她现在一点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幸亏到这来了,不然哪会知道这些新鲜的事儿。只是当初在县城,多亏有娟姐一家,想到他们,雪的脑海马上出现了高桥大哥、娟姐和菲儿,好想他们。雪的心情一下子又复杂起来。她镇静了一下,理了理刚刚盘好的发髻。城里人真讲究,给顾客推销,自己还要打扮一番,她又想起那次在县城晕倒,娟姐带她去商场休息时说,顾客就是上帝。她铭记在心,不由对娟姐又感恩起来。等有钱了,给娟姐买一套化妆品,让她也美美。雪想,心一下子坦然了,也亮堂起来了。 今天是她第一天到大厅柜台上班,会有顾客来吗?她一边摆放产品一边朝店门口张望着。 快十一点了,雪还一分钱的货款都没有收到,她急的忐忑不安,在柜台里走来走去。 一位中年女人夹着坤包推门而入,她的身后跟着一位长发女郎,大约二十多岁,穿着时尚讲究。中年女人环视了一下店堂,优雅的朝雪站着的柜组走过来,时尚女人跟在后面。有几个售货员都迎上去,笑盈盈的介绍产品,还有的拿着新上市的产品请她们试用,她们微笑着,点头而过,眼睛还是望着雪的柜组,脚步还是朝着雪的方向而来。其他的售货员都不解的望着…… 雪是经营法国进口的化妆品,是近年刚投放到中国市场的一个国际知名品牌,其中的美雅等产品销路都很不错,很受女性白领的青睐。中年女人微笑着,很和善的望着雪:“喏,拿些样品看看,好吗?”雪这才进入状态,拿了些产品递过去说:“美雅是国际知名品牌,产品质量信得过。虽然现在是秋季,护肤依然很重要的,一看就知道您是善于保养的行家……”雪像背书一样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中年女人笑着说:“哟,小嘴巴还很灵光,不错,冲着你介绍,买两套吧。小罗,去付款。”“行长,先买一套吧?”叫小罗的时尚女人细声说。“买两套吧,你去办。”行长望着雪微笑着,看得雪双颊通红,像刚扑洒过胭脂粉儿,煞是可爱。慌里慌张的开票,手都有些打抖。 “章行长,您真是稀客呀!怎么有空光临,需要什么打个电话来,我让员工送去不就行了。”化妆品店的黄总握着中年女人的手,亲热的说话。 嗬,原来是个大行长,怪不得气度不凡。雪吸了口气,在心里说。同时暗暗得意,刚上班就碰上这么个肥主,两套产品要六千多元,这个月的任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黄总一边吩咐收款员给章行长打折,一边说笑着,时不时的还望着雪这边笑……章行长临出门,黄总还留她们吃饭,那个章行长摆摆手,优雅地走出门去…… 她们一出门,店堂里马上议论开了,有人问,行长是雪的亲戚吗?还有人问雪到底有什么来头,一个乡下打工妹,怎么有这种高贵的亲戚?也有人羡慕雪的好运气。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就是瞎眼奶奶说的命中贵人吧?雪想。 十二章 晚上下班,雪回到梅的宿舍,眉飞色舞的讲述着白天的好运,宿舍里的小姐妹都围过来听,象听传奇一样。梅端详着雪,觉得雪才像姐姐,她成熟稳重老练,不像自己没有主见。 大学里都是靠自己自主学习,雪晚上没事,也陪着姐姐一起去自修,她在自学大学的课程。有空姐妹俩就给云湖的父母写信。周末梅要到校图书馆去打工,赚取生活费。她不愿意妹妹为她辛苦的工作,毕竟妹妹付出的太多了,她总觉得自己欠了妹妹的。雪若不上班,总是和姐姐形影不离。有时候,姐妹俩也陪余煜一起去散步,去图书城。 月底,雪发工资了,她的业绩是整个店里第一。除了工资外黄总还吩咐财务室加了她六百元的奖金。雪一个劲的说谢谢。黄总说,谢什么,我倒是要谢谢你,是你将财神都带到我们店里来了。雪不解的望着黄总,这个精明的女老板眨巴着小眼睛说,章行长所在的商业发展银行的员工这个月在本店的销售额达到了五万余元。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小姑娘,真不错,我没有看错你。雪瞪着大眼睛,张大嘴巴,半天没有说话。 这样吧,我也不会亏待你。明天开始,提升你为本店的店长了。小眼睛继续眨巴着。 我,我……我不行的。雪迟疑不决。这命中贵人又不月月来,她心里嘀咕着,看着黄总直摇头。 哈哈,小姑娘。有句老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行的,年轻人要有信心,况且你还有那么有实力的后盾。去,呆会到仓库领取一套高档赠品,去拜访一下章行长,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黄总说完就给仓管员打电话。 可是,我不认识章行长呀。雪疑惑的说。 别开玩笑了,那天我和章行长聊天,她说你是她侄女,还让我关照你的。 雪又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没有说话…… 哦,到时我陪你去吧。小眼睛笑眯眯的眨巴着。 晚上,雪没有和姐姐一起上自修。她躺在宿舍里望着天花板发呆。章行长,亲戚,侄女,这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她心里很乱,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心中满是疑惑。 明天还要去拜访她,该怎么办呢?雪犯难了。 她觉得坐立不安。好烦。心像被悬挂起来一样,一点不踏实。她望着窗外,月亮好圆,她突然好想家,好想念云湖,那里才是最安宁、与世无争的地方。 出去走走吧。雪对着小镜子捋了下散落的发丝,走出门去。 时令已是深秋了,外面空气好清新,透着凉意。校园里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路灯投射着清冷的光,照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雪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下,凉意袭来,一阵秋风吹过,雪不由打了寒噤,她赶紧裹紧外套。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灯光下走来,雪不由眼睛一亮。余煜?你怎么没有上课?雪站起来,茫然不知所措。 哦,我送本新书给你姐,知道你有心事没有去上自修,出来找你,这不遇上了,我还准备去女生楼喊你。要是被那管理员听到了,又要挨骂。那女的好凶,难缠。余煜指着食堂旁的小卖部说,我们去喝杯热奶茶吧,天凉了。 不去了,我明天还要上班。雪满腹心事。 去吧。我正想听听你上班的新鲜事,听你姐说,你干得不错。 他们朝小卖部走去。 还没有到下课时间,人不是太多。他们在靠门的地方坐下。余煜点了两杯热奶茶,一碟瓜子。 雪双手握着茶杯,半天不吱声。 怎么不说话?余煜将瓜子推到雪面前。顺手抓了两粒放到自己面前。 明天我要陪老总去拜访一个大客户,压力好大。雪望着余煜。一直以来,雪觉得余煜就像个大哥哥,像家里的亲人,很值得信赖。 什么样的大客户呀?别怕。客户又不会吃人。 雪不由扑哧一笑,一家商行的行长,还说我是她侄女。很奇怪。我们家在城市从来没有亲戚。因为她关照我的业务,我加了工资,还发了奖金,升了店长。你说奇怪吗?怎么好事落到我身上了呢?……雪将心里压抑了很久的话一吐为快。 你家在城里从来没有亲戚? 没有。 那我算不算是你家的亲戚?余煜笑着。 可是章行长和你有什么关系吗?雪不解的问。 你别管那么多,也许是老天爷要帮助你,安排贵人助你。好好干吧,攒够了钱你就可以继续上学了。别说是你一个有文化的人,很多乡下年轻人到上海打工,都发财了。社会在发展,到处都是商机,要学会抓住机遇。我家就有一亲戚,安徽淮北的,在上海做建筑包工,做了三五年,自己开建筑公司了,买了轿车,跟城里人没有两样,阔得很。 店长小姐,回去好好睡觉。明天早点起床,上班,拜访客户。这就是你的工作。余煜像个指挥家,买单,和雪并肩走出了小卖部。 雪望着余煜,笑了。 第十三章 第二天,雪早早的来上班了。她最近在书上学会了一种新的盘头,她尝试着将一头秀发盘起来,显得更加成熟干练。 八点钟,黄总找她,让她去领两套新制服,店长的制服都是名牌套装。雪换好衣服,来到黄总的办公室。黄总小眼睛一亮,眨巴着说,夏雪,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水灵,我们上海的妹子都比不上你哦。夏雪莞尔一笑,我是吃云湖的水长大的。 哦,云湖。在哪里?很美吗? 是的,很美。在江南。 哦!……江南好……黄总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透着灵光。 装好昨天领取的礼品,打车。雪默默的跟在黄总后面。 市商行在市中心,离夏雪上班的化妆品店并不远。很快就到达了,在门卫处登记,打电话预约,坐电梯上楼,到十一层,一共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城市的节奏就是快呀。 章行长的助理小罗笑吟吟的站在办公室门口迎接。 黄总和她打招呼,进门时章行长正在打电话,章行长边示意她们坐下边和电话里头再见。行助小罗泡好茶轻轻的向门边走去。 罗行助,稍等一下。黄总喊住她,从小坤包里拿出一件小礼品,好像是首饰,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塞到罗行助的手里。 “不、不、不……我……”罗行助双颊绯红的推让着。 “黄总要客气,你就拿着吧,多替她们宣传就是了。”章行长挂了电话,顺手端起茶杯,轻轻的泯了一小口。 罗行助就势拿着,微笑着关门出去了。 黄总示意雪递上礼盒。雪拿起手边的礼盒,放到章行长的桌边,甜甜的说,阿姨,谢谢您对我的关照。说完不知所措的站着。她心里一惊,自己怎么叫章行长是阿姨呢。 章行长被雪这么一叫,眼睛一亮,笑吟吟的望着雪,正好雪抬起眼睛碰到她的目光。雪心里又一惊,这目光怎么这么熟悉呢? 章行长拉过雪的手,慈爱的望着她,多好的闺女呀,真是误了个大人才。我一定要好好栽培你。她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黄总说。说得雪一头雾水。 黄总慌忙站起来说,章行长,您放心,我不会亏待夏雪的。 章行长嗯了一声,继续的抚着雪的手说,云湖的水真养人呀,养出来的闺女这么水灵。 您知道云湖?雪激动的抽回了手,拽了拽衣服。章行长大笑起来,正准备说话,电话又来了。挂了电话她说,我要去参加个会,改天再说。说着做了送客的姿势。雪快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章行长也在望着她,同时招了招手说,下个月,行里有个招商会,到时你和小罗联系,可能要预定一批礼品。 太好了,感谢感谢。精明的黄总回过头笑道。到时一定联系,一定联系。然后乐滋滋的离去。 第十四章 元旦期间,招商行如期召开了联谊会。雪所在的化妆品店因为承接了礼品业务,销售额与往年同期相比番了两番。因此,雪多次受到上级的表扬和嘉奖。黄总除了在工资和奖金上奖励了夏雪,还安排雪到北京去参加为期一周的业务培训和经验交流会。 去北京。雪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甚至连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如果不是因为家中实在是困难,这时夏雪应该在北京上大学了。临行前,姐姐和余煜来送她上火车,她反反复复的问姐姐,怎么会这么幸运?姐姐笑着温和的说,因为有老天爷庇护我们,因为老天爷怜悯雪儿,舍不得让她受苦。雪摇了摇头又问余煜,为什么?余煜神秘的笑着说,天机不可泄漏。雪忙追问,他又说,都是你努力的结果,生活中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呢,别问了,好好培训,学点真工夫回来。 北京某大酒店豪华的会议大厅里,夏雪真正的学习到了美雅公司的经营理念和企业文化。并获知公司将在上海建立中国分公司总部,并相继在北京,广州等重要城市设立办事处。会上公司的专家告诉大家,公司旗下的国际知名品牌巴黎美雅、薇莲等将陆续投入中国市场,迎得消费者喜爱和青睐。 因为雪在上海化妆品店的突出表现和非凡业绩,公司负责人亚太区负责人专门接见了夏雪,并承诺在第二年春天,安排夏雪到领先的mba学府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培训。负责人对雪说,公司要将她打造为美雅未来的高级管理人才。 高度紧张而又充实的一周很快结束了。雪觉得像经历了一年那样漫长。在这一周时间里,美雅亚太公司的专业老师从各类销售、谈判、演讲、沟通技巧等专业技能培训到礼仪、服饰等日常知识培训,系统的更新和加强了培训人员的知识和技能。 雪觉得自己正在快速的成长,她感到从骨子里挤压出一种疼痛,一种喘不过气的疼痛。没有人能懂,她自己知道。 雪一回到上海,立刻成了明星式的人物。首先是黄总,在酒店设宴为她接风洗尘,并订下酒店的一个房间,请雪在业余时间给公司的员工上课,传达在北京的学习内容。夏雪经过一个星期的学习,对公司的经营理念,市场策略等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加上她自己的悟性,站在店里十几个员工面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味儿十足。 美雅亚太地区总公司通过对中国市场的调研,特别是近年来上海柜组突出的业绩,决定在中国上海成立公司总部,同时,在北京、广州成立办事处,由亚太地区总公司派人员过来管理。总公司派来的经理叫乔,是一位留美博士,戴着一幅深度眼睛,斯斯文文的。 上海的筹备工作由黄总的公司承办,具体由雪来负责。柜组依然设在黄总的化妆品店里,公司设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 招兵买马。租写字楼,购置办公用品。雪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雪从北京回来,就搬到酒店住。一来是方便工作,另外是因为黄总多次邀请雪过来做伴儿。反正姐姐学校马上要放假了,雪正担心放假后住在哪里,这下总算解决了。天冷了,姐姐有时也可以过来住住,顺便洗个热水澡,学校的条件总是有限的。 黄总住在雪的隔壁,她是个健谈的女人,没事的时候她总是捧着茶杯和雪唠话儿。黄总老家在温州,是个独生女,父亲是浙大的一名教授,母亲是中学教员。她从小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很热爱学习,在中学时期就读过“万卷书”。自家书房的书读过了,还到图书馆去借,黄总老是自我解嘲的说,我眼睛这么小,都是看书看的。但我看书有方法,我一点不近视,所以嘛,我眼睛虽小,聚光效果还是很好哦。雪很羡慕她满腹诗书,什么都懂,和她谈话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提高。每次黄总说,雪就啧啧不已,感叹得很。 黄总说她原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在西子湖畔。她的丈夫是一位建筑工程师,有一年,她外排到深圳去学习一个月,回来发现一向稳沉老实的丈夫居然背叛了她,令她不能接受的是丈夫居然和一位风尘女子混在一起。对家庭生活的美好憧憬破灭了。丈夫不仅伤害了她的自尊,也彻底毁掉了她的梦想。她毅然离开了家,离开了移情别恋的丈夫,只身来到了上海。凭着自己的学识和聪明,很快找到了工作,慢慢的开始经营化妆品。后来就在这家外商投资的化妆品店任经理。 雪听黄总的那些往事,专注投入。说到难过处,黄总还没有伤心,她眼泪就流出来了。黄总的人生阅历和坎坷经历常常让她陷入思考之中,她佩服黄总的胆识和气魄。很多的时候,雪觉得自己是沿着黄总所指的方向去走的,连自己说话、办事都有些黄总相似的风格。 学校放寒假了。姐姐夏梅想利用假期找一份工作,余煜陪她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雪将下半年攒的钱一合计,估计下学期姐姐的学费不成问题,就劝姐姐回云湖老家,陪陪家中的亲人。她自己春节不想回去,因为春节期间工资都是双倍的发放。她现在太需要钱了,姐姐的学费、生活费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还有云湖的瞎眼奶奶,年纪大了,吃了一辈子苦,没有享过什么福。有钱要让奶奶过几年好日子。父母年纪也大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夏村开始有人家买彩电了,有钱也该给父母买一台了……想着想着,雪就想大哭一场。她总觉得自己肩上压了一座山,逼着她去努力挣钱,去拼命工作。她想,也许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还债的,或许她上辈子欠的债太多了,这样想着她觉得心里舒坦些…… 第十五章 雪和余煜一起去送姐姐上车,雪看着余煜扛着大包,累得脸通红,忙上前一步帮忙搭了一把。余煜说,不用,这点活儿还累不着我。雪调皮的说,那是因为你心里想着姐姐,才会不累。再说,你一个大男人,累也不好意思说呀。说完咯咯的笑个不停,声音脆脆的。余煜听着感觉心里好舒服,脚底也像生了风一样,不由加快了步子。 候车室里人山人海,雪掏钱买票,余煜放下包袱,摆摆手对着雪姐俩说,看着吧,我买票去。说完就融入人群中了。雪望着余煜的背影说,他真像我哥哥。要哥哥还在就好了,我就可以上学了。说着将手里的钱塞给梅,让她给余煜。梅接过放进小包里。梅将一对辫子系在一块,又抚着雪的头发说,雪儿,苦了你了,姐姐心里也不好受。有时候我常想,不管父亲在祖宗面前的誓言了,去打工,挣钱,让你上学。这样或许我心里好受些,自责少一些。雪坐在包袱上,俏皮的望着梅说,那你以后补偿我吧。梅说,只要姐姐能做到的,什么都行。雪半歪在包袱上笑着说,那你将余煜让给我吧。梅的脸刹那通红。雪笑着说,舍不得了吧。哈哈。余煜拽着票飞跑过来,喘着气问,说什么悄悄话呢?姐妹俩都笑着不作声,余煜站在她们中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傻傻的笑着。 开始检票了。梅拽着雪的手,叮嘱雪注意身体,工作别累着,又悄声叮嘱余煜照顾妹妹。余煜摸了下梅的辫子说,放心吧,大小姐,二小姐的人身安全包在我身上。雪放开梅的手说,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瞎操心了。说着紧紧抱着梅,眼泪闪闪地说,姐姐我会想你和家人的。梅也忍不住哭了,她也舍不得留下妹妹,舍不得离开余煜。 人群向检票处移动,雪说,我在外面等吧,人太多,余煜送你进去吧,只有一张站台票。说着后退了一步。梅朝雪摆摆手再见,并大声说,记得有空写信回家。雪招手示意听到了。 雪望着姐姐和余煜离开的身影,眼泪又忍不住眼泪留了出来。她绕过人流,朝候车室的大门走去。突然,一个人飞快的向她身边窜过来,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手里的小包就被那人抢过去了,雪尖叫一声,跟在那人后面飞跑,一边大声喊,抓小偷,抓贼……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停下来望着雪追赶那个小偷,雪气喘吁吁的喊叫,快……快抓住他……不停的用手指着飞贼跑的方向,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雪摔了一跤,她直感到一阵旋晕。 待她爬起来,飞贼早就逃之夭夭了。雪呜呜的哭了,茫然地站在广场中间,一个拾破烂的老头从她身边走过,声音低低的说,算了吧,姑娘,破财消灾。老头见得多了,见怪不怪。说完蹒跚着离开了。 雪低着头往回走,正好余煜从出口跑过来,雪又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余煜伸手替她擦泪,知道了她被小痞子抢了,忙安慰她。雪忍不住拽着余煜的胳膊呜呜的哭了,很伤心。那包里面还有她和姐姐的照片,还有余煜在学校图书馆给她办的借书证,还有她省吃俭用攒的钱。余煜安慰她说,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我送你个新包包。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向大街跑去。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晒在大街上,雪任由着余煜拉着她的手,暖暖的,她感到一股暖流从余煜的身上传递到自己的身上。雪的手一到冬天就冰凉的,她的羊毛手套送给了姐姐,一直没有舍得再买。要是余煜永远这么握着自己就好了,雪想,马上又责怪自己不该这么想。余煜是姐姐的男朋友,自己怎么乱想呢?余煜紧紧的拽着她,雪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 “雪,去买双手套吧,你的小手冻的冰凉,要冻坏了,你姐姐回来要找我拼命的。” “我没有那么娇气的。”雪倔着小嘴。她希望余煜这时不要提姐姐。 “你姐姐要是知道一走你就被抢了,一定要责怪我的。”余煜关切的说。 “我不要你管我。”雪生气的抽出手来。自顾自的走了。 余煜追上去,“干嘛呢?我说错什么了?啊?别耍小姐脾气了。我不好,好了吧。” 雪停下来,站住。满是失望的望着余煜,伤心的说:“你应该陪姐姐回云湖。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说些什么呀?我现在要做的是帮你姐姐照顾你。傻丫头。云湖我是要去的,我还要去娶我的云湖新娘呢!”余煜一边说,一边拉着雪走进路边的一个小礼品店,他要帮雪挑选一个小包包。 第十六章 大年三十这天,化妆品店里停止营业了。只留下两个值班人员,黄总回老家探亲了,具体事务由雪临时负责。美雅上海总部筹备处的工作也停下来,要等到开年再作准备,看来要留在酒店过年了,雪好想家,姐姐回去后只来了一封信,告诉她到家的情况和家中奶奶、爸妈的情况。姐姐在来信中更多的是询问余煜的情况。雪给姐姐的回信中,有些矫情的嗔怪姐姐,怎么只记挂余煜,将妹妹忘到耳朵背后去了。信发出后,又觉得自己太霸道,不该那么说姐姐,姐姐记挂余煜是应该的。 过年了。一个人过年吗?雪无聊的整理着自己的书籍,许多名著都是余煜送给她和姐姐的。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雪轻声问道:“谁?” 好半天,门外回道:“大雪人来拜年了。”雪听出是余煜的声音,赶紧跑过去开门。余煜身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雪赶紧拉他进屋,到洗手间拿了快干毛巾帮他擦脸,余煜接过来说:“早上起来还出了太阳,突然就下起雪来了。” “是吗,是吗,”雪眼睛一亮,像个小鸟一样喳喳叫了起来,“那我们去看雪吧?!” 余煜放下毛巾说,现在还看不到风景,现在在室内看吧。雪趴在窗台边,想探出脑袋望外边,什么也看不清楚,外面灰蒙蒙的。雪回过头对余煜说:“室内什么也看不到呀。” “不对,我可是看到了阳春白雪。”余煜诡秘一笑。 雪扑闪着大眼睛,抢过余煜手里一本笔记本,那是雪的日记,首页写着阳春白雪四个字。雪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使坏,想偷看我的秘密。 余煜坦然一笑说:“黄毛丫头,你有么秘密还瞒得过我,用得着偷看吗?我是说在室内看你。怎么样?我妈妈让我来请你到我家做客,去不去?” 雪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衬着她的白色羊毛衫,好看极了。“你妈妈又不认识我,我不去。再说姐姐都没有去过你们家,我哪能去?” “谁说我妈妈不认识你?”余煜脱下羽绒外套。宾馆的供暖设施非常好,室内温暖如春。进来呆了一会他感到很暖和。“我妈妈经常听我说起你,她呀,可赏识你了。常常在家感叹,那云湖的小姑娘不容易。说得我都崇拜你了。”余煜说着做了个鬼脸。 雪不好意思的拿起水杯去倒水,递给余煜说:“我还是不去,要去等姐姐来了一起去。” “夏雪,你除了你姐姐,还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你懂吗?” 雪睁大眼睛没有说话。 余煜将椅子背后的羽绒外套拿过来,在口袋里拿出个小袋子,对雪说,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一样新年礼物。雪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跳,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 悄悄的。时间好像静止了。 “好了吗?我睁开了哦。”雪双颊绯红。 “好了。”余煜话音一落,雪感到脖子上有凉凉的东西滑过。她兴奋的睁开眼睛,一条洁白的真丝围巾挂在脖子上,好舒服。 “谢谢。你真好。不过,还是留给姐姐吧。” “怎么又是姐姐?你的就是你的。雪,你别老想着别人。” “不。我和姐姐是一体的。我要想着她。” 沉默。 半晌,余煜双手扳着雪的肩膀问:“夏雪,你说我应该娶哪个云湖新娘。”雪只感到热血上涌,她眼前马上闪过那天送姐姐上车,她开玩笑让姐姐将余煜让给她,姐姐紧张的样子。她喃喃的说:“当然是姐姐。”说着挣脱了余煜的手。 余煜又一把扳过她,搂在怀里,忘情的说:“不,雪儿,我喜欢的是你。自从你来到上海,我就爱上了你。我爱你、爱你……”他紧紧的抱着雪。雪直感到喘不过气来,她喃喃的说:“不,不要……不,你爱的是姐姐……你要娶的云湖新娘也是姐姐……放开我……”她试着挣脱他的搂抱,没想到他抱得更紧了。 雪觉得自己都要熔化了,全身像火一样的燃烧起来了。余煜将脸贴在雪的脸上,火热的嘴唇贴上来,顿时像有一股磁场一样,将两个人吸在一起。雪闭上眼睛,任凭着余煜抚摸她,忘情的吻她,任凭他温暖的双手穿过她的发丝,穿过她的围巾,在她冰雪般的肌肤上游走。雪搂着余煜的脖子,随着他的抚摸嘤嘤的回应着,在朦胧中,余煜突然幻化成高桥的身影,雪不由颤抖起来,她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她想到了云湖的姐姐,还有娟姐和高桥大哥,她像触电一般,使劲的推开余煜,弹到沙发上。 余煜赶紧过去,半跪在她面前,深情的说:“雪,我是真心爱你的。”他的双手紧紧握着雪的手。 雪难过的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雪。老天对你不公平。”余煜将脸贴在雪的手心里。 “公平?你以为你爱我就公平吗?为什么?为什么爱我的男人都是别人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对我要么有情要么有恩。为什么?”雪哭喊着,推开余煜。“我不要你怜悯我。” 余煜心疼地用手去给雪擦眼泪。雪往后靠了靠,顺手挡住了他的手,余煜只好再次将雪的手紧紧握着,生怕一放手雪就消失了。 雪盯着余煜的眼睛,讲起来上海前在娟姐家那段往事…… 第十七章 雪叹了一口气说,我之所以来上海,就是不想去伤害娟姐。做人不能恩将仇报。高桥大哥也是好人,我永远感激他,所以我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和娟姐过得好。如果没有他们。我不知道我今天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我到上海来,也许是错误的,我打破了你平静的生活。你应该和姐姐在一起。你说的对,是我的就是我的。可是你是属于姐姐的,你知道吗?忘记刚才的一切吧,做我的大哥,好好对姐姐。说完雪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还爱着那个高桥大哥?”余煜伤心的望着雪。 “你胡说。” “那你为什么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余煜绝望的盯着她。 “因为我爱我的姐姐,我不能背叛她。” “不,你撒谎。”余煜的眼睛燃烧着一股热烈的火焰,“你爱那个高桥,你给他了是吗?”余煜的声音颤抖着。 啪的一声,雪扬起手给了余煜一记耳光。她哭着说道:“你昏头了,你将我想像成什么人了,不允许你侮辱我的清白……”说完趴在椅子扶手上呜呜的哭了。 余煜紧张的趴在雪身边,顾不得捂自己发烫的脸。自言自语的说:“是的,我晕头了。我爱上你了,我吃醋,我妒忌别人,我容不下其她任何人。我爱你,我要拥有你……”“我看到你辛苦的工作,我心疼。看到你为你姐姐上学自己省吃俭用,我更心疼。”“我说服我妈妈去帮助你,去关照你的生意……”…… “什么?”雪不哭了问道:“那个章行长是你妈妈?” “是的。我费了多少口舌你知道吗?” “怪不得我做事这么顺当,原来……” “我妈妈很欣赏你。” “不,你们是可怜我,怜悯我……”雪擦了擦眼泪,顺手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会好好生活的。这个你给姐姐吧。” “到我家去吃年夜饭吧,我妈妈很喜欢你。” “不啦,你回吧。我送你下去。” “不。你不去我就不走。”余煜将围巾又围到雪的脖子上,“雪,我是真心的。” 雪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使劲的拽着围巾说,“你如果是真心的,那就请你尊重我。” “我尊重你。”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有我的人格和尊严。我不想做的事情你再坚持也没有用的。” “你真是个倔丫头。”余煜给她系围巾,她没有吱声,乖乖的任他系。 “现在还早,我打电话给我妈,晚点回去。我们出去走走吧。好吗?别这么绝情。我还答应你姐姐照顾你呢?” 雪沉默着答应了。 外面鹅毛的大雪已经覆盖了冬天的万物,春天来了。空气真好,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脖子上洁白的围巾在风中飘扬,她火红的棉袄在白雪中映衬的好美,就像一幅画,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好一场阳春白雪啊!”余煜望着青春洋溢的雪,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又像是在朗诵一首诗。 “快回家吧。你妈妈还等着你回去包饺子呢?” “你还是去吧。” “不,我想一个人走走,静一静。” “我不会放弃的。你再想想,好吗?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不,姐姐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答应。”雪望着余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的阳春白雪。”余煜说着眼泪留了出来。 雪的心揪得好痛好痛。她冲动的扑到余煜怀里,喃喃的说,“对不起,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我也不想伤害姐姐。”说完挣脱开来,飞快的跑开了。余煜站在岁末的“阳春白雪”里,很久很久…… 第十八章 美雅公司上海总部筹备会议如期召开,新聘用的二十几名员工个个精神抖擞的围坐在会议室里。乔西装革履的端坐着,他并不是第一次在上海主持会议,去年他到上海来熟悉环境,曾主持过几次会议。但那时公司总部还没有成立,他是针对几家美雅专柜的员工提了些要求,向她们灌输些公司的经营理念。 现在不一样了,他是上海总部“首席执行官”,在上海美雅公司由他说了算。他是通过欧莱雅亚太公司魔鬼式训练培养出来的高级管理人才,他的言谈举止都代表着公司的形象。为了更好的主持这次会议,他面对着镜子训练了一天,即使是嘴角小小的蠕动,他也要演示一下,免得破坏了他完美的形象,更何况今天开会的员工是清一色的女性。在这些员工中,最出色的要数夏雪了。夏雪是去年在北京培训期间认识乔的,她对这个外表帅气的老总有些敬而远之。乔总是用那深邃的蓝色大眼睛望着雪,让她很不自在。 黄总穿着一套深色制服,脖子上一条淡粉色围巾恰到好处的系着,显出了她这个年龄的女性特有的风韵。她就美雅上海专柜在她化妆品店的销售情况做了总结,然后又颇有些炫耀地说:“我们化妆品店的成功经验表明,美雅在上海市场的潜力还是很大的,是值得去挖掘的。”她提高嗓门继续说:“我们店的严格管理模式是值得向大家推广的,像夏雪这样的优秀人才,也是值得大家学习的。”她很自信的望着在座的这些初出茅庐的女孩子,个个都像没有熟透的苹果,她的目光转而移向雪,就像是欣赏一件战利品一样,好像雪是属于她私人的。这个精明的女人,在关键的时刻争取自己的位置是她一贯的做法。乔一直盯着她的小眼睛,好像可以从她的眼睛一直洞察到她的心里去。乔做了个打断她说话的手势说:“非常感谢黄女士为美雅公司所付出的努力,包括对出色员工的培养,但是,所有的人员必须服从公司的指令,按照公司培训的要求来完善自己。你们在座的每一位,想要成为优秀的管理人员,都还差一大截。”他用双手作了个比划的手势,接着说:“美雅公司是个任人唯贤的国际知名企业,我们不会去参照中国任何一家企业的管理制度。那么,今后,在这里,我所发出的指令就代表着公司的制度,大家必须严格遵守公司的规定。另外上海几家专柜的负责人今天下午召开个碰头会,签订一下今年的合同。我们公司将会有一些新的政策出台,对各位合作伙伴都是有利的。各柜组的员工依然各就各位,但是从今年开始,可以享受美雅公司的相关福利。另外,我需要一名助理,夏雪小姐对美雅总部的筹备情况比较了解,以后就留在总部工作。黄总不会有什么意见吧。”黄总很尴尬的一笑,还没有张嘴说话,乔又接着说:“你为美雅产品在上海的宣传所做的努力我已经上报了,你会得到相应的回报的。”乔说完做了个散会的手势,并让夏雪通知各柜组下午三点在原地点开会。 夏雪点头。同时望着黄总,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第十九章 雪现在每天必修的功课是学习电脑。乔说,二十一世纪是个网络年代,不会电脑等于是文盲,没有办法与外界交流。雪在一家电脑培训班报名了,她可不想做个文盲。 有一天,雪下课去找姐姐,姐姐刚从云湖回来,学费刚刚凑齐。雪担心姐姐没有生活费,初春的夜晚还很冷,风吹在脸上涩涩的痛。雪用围巾捂着脸,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路过一家小吃店,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雪探头一望,里面热气腾腾的,很多人在排队购买。雪感觉肚子咕咕地叫,掏钱买票的瞬间她想到给姐姐带几个热包子,忙说甭找了,全买了吧。 姐姐的同学说姐姐去澡堂洗澡了。雪在宿舍里等了好半天,生怕包子冷了,拿出一块毛巾帕子捂好,向澡堂走去。在澡堂门口,正好碰到姐姐端着一盆衣服出来,雪接过姐姐的脸盆将包子递给梅。梅咬了一口包子边吃边说:“你吃了吗?” “吃过了。刚才饿的心发慌。” “那你再吃一个。包子太油了,我怕发胖。你那么瘦,多吃些吧。” “我才不要胖。现在的男人都喜欢骨感美人。”雪诡秘一笑。 “你还不得了,身上还做奶香,就想嫁人呢?回去奶奶和娘老叮嘱我管着你呢。她们都怕你飞了。”梅边说边往嘴里塞包子。 “我才不会飞呢。我等你毕业了,就回云湖去陪父亲打鱼去。倒是你,将来嫁给余煜,怕是要做上海女人吧。”雪咯咯咯的笑起来。 梅将手里剩下的包子往帕子里一卷,很生气的说:“别提他了。”然后自顾自往前走。 雪赶紧追上去拽着姐姐:“怎么啦?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我不想理他了。更不想做上海女人。我也要回云湖去。他瞧不起我们乡下人。”梅愤愤的说。 原来梅从云湖回来,余煜就带她去了他家。 梅将家里带来的梅干菜、云湖的鱼干带给他妈妈,没想到余煜的妈妈看都没看一眼说,我们家哪有人吃这种干菜。没有营养的。吃饭的时候,余煜妈妈又说,乡下人不懂科学,好好的鲜鱼要晒成鱼干,营养都跑掉了。 “一口一个乡下人。她以为她是谁,我恨不得不吃饭就走。”梅生气的将脏衣服往水池里扔,然后将水龙头拧到最大的位置。水哗哗作响。 雪拉了梅一下,我来洗吧。说着将棉衣袖子往上挽。 “余煜好怕他妈妈。一个眼色就吓得不敢吱声。”雪默默的听着,肥皂泡沫在她的手上飞溅起来,她一倾一倾摆动身子,搓洗着衣服。 “更令我伤心的是,电视里放新闻,一个女的包给人家抢了,她妈妈马上说,现在乡下人进城务工,素质太差了,好多无业游民在街上混,对社会危害太大了。政府也该管管了。”那一付官腔,我那天真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极了。 “余煜那死猪还和他妈妈一个鼻孔出气。我再也不理他了。”梅伤心的数落着。 “姐,你的观念也该跟上时代。他妈妈那么说,也是在理的。”雪关好水龙头,拧干最后一件衣服。 “瞧瞧,胳膊往外拐了不是。你可是我妹妹哦。不要因为余煜的妈妈赏识你,帮助你,你就将她当作亲娘。你还有没有是非观念。”姐姐生气的端起洗好的衣服朝宿舍的走廊走去。“你上次在车站给小偷抢了,说不定就是上海人干的。”姐姐愤愤的在前面说。雪跟在姐姐后面,不知所措。 雪一边帮忙晾衣服一边劝说姐姐,可越劝姐姐就越生气。末了雪也不说话了。姐姐到了杯开水给雪捂手。雪伸手在外套口袋里掏出两百元钱,塞给姐姐。我今天发奖金了。还存了些。雪高兴的说。姐姐,我学电脑学到不少东西,下个月我去给你报名,你也去学吧。二十一世纪,不会电脑就是文盲。雪学着乔的口气说。 梅摆摆手说:“拜托哦,我现在让你挣钱给我上学已经够不安了,我可不想参加什么培训班,花那冤枉钱。学校开设微机课,不过只学些皮毛。将来我又不像你,在什么国际知名企业上班,要学习高科技的东西,我呀,回云湖去教山里那些毛孩子念书,怕是想看看电脑都难哦。”姐姐悻悻的说。 “那也不一定,等我有钱了,我要给云湖的每所小学买一台电脑。”雪自信的说。 “吹牛皮,除非你嫁个有钱的外国佬还差不多。”姐姐哈哈大笑。 “你才嫁外国佬。”雪嗔怪地推了梅一下,拧起包往外走。 第二十章 接下来公司要进行为期两周的训练,像美雅这样世界知名企业,它的培训也是颇具特色的,夏雪将他们的培训称为魔鬼式的训练。黄总就是通过这种训练打造出来的商业精英。美雅选拔人才的方法是从学历、技能、经验多方面来考核的,是有针对性的测评每一个员工的特定素质。像夏雪,虽然学历不高,但能吃苦,热情有活力。在北京培训一周的时间里,那些大专生、本科生只惦记着去购物、旅游,而夏雪却整理了近万字的培训纪录。在培训结束大会上作总结发言,雪在几百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培训班上的亮点,引起了美雅亚太公司高层负责人的注意,指定要雪做上海总部的助理。 上海总部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员工的培训,以提高员工的综合素质。每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一日三餐都是由酒店服务员送到会议室,半个小时的时间解决一下。上海总部的乔总说,这是为了提高大家的时间观念,让大家能够明白时间就是生命,就是效率。珍惜时间,就会给自己、给企业创造利润。培训时间安排的比较长,是为了磨练大家的意志。至于在以后的企业管理中,公司是以人为本,尽力为职工谋福利的。这样一解释,参训人员就都接受了。 第一课是由乔给大家讲解的。乔首先表扬了夏雪在北京培训期间作笔记的良好习惯。他说希望这样的习惯让美雅每一位员工都有。乔娴熟的拿起笔,在小黑板上用笔写了一个流利的“美”字,接着他用深蓝色的大眼睛环视了一下培训人员,“美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年龄层次、不同性别的人群中,都有不同的理解。这是我们今天上的第一课-认识美。”他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但声音洪亮有力。 “我们要打破美只有一种模式的传统观念。”乔做了个优雅的手势,那挥动的弧线吸引着女孩子们的眼球,她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只有笔在纸上沙沙划过的声音。“我们要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差异、研究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美雅公司是以‘人’为对象,以‘时尚’为底蕴的知名企业,早在八十年代美雅集团公司就在巴黎成立了中国业务部,专门研究中国市场。……这些都是我们的企业文化,我们每一位员工都必需熟知。”“各位记住了吗?”乔表情严肃的问。 “记住了。”底下齐刷刷的回答道。 “很好。下面我提问几个问题。”乔眨了下眼睛,“美雅集团去年收购的美国著名大众化妆品企业是哪一家?夏雪起来回答。 夏雪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薇莲公司。” “很好。欧莱雅的每一位员工都应该这样。下面的问题:美雅杭州工厂竣工仪式是什么时候举行的?宋晓波回答。”宋晓波是个心直口快的川妹子,想都没想答道:1995年。 “你听课了吗?你的笔记呢?有没有记录?站着听完,下课后留下补课。美雅不需要‘绣花枕头’,知道吗?夏雪起来补充。” “1996年。” “听到了吗?这就是差异,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其实很多时候差异是你们自己造成的。下课后好好反思。”乔也不知道累,一讲就是三五个小时不间断。下午培训人员中的郭燕萍想上厕所憋得小脸通红,吞吞吐吐地说,“休息一会吧,我憋得受不了了。”引起一阵哄堂大笑。雪以为乔会不好意思,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冷静了好一会说,中午饮料喝多了吧?免费的也不能多喝,你们看看贪心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凡事自己都要有周全的计划。记住没有?郭燕萍在大家的笑声中捂着肚子跑开了。 第二十一章 一天晚上,培训结束以后。夏雪和三个城里住的姐妹一齐下楼。其她的人住在公司租的宿舍里。 出了电梯,郭燕萍说:“我们都快与世隔绝,真是魔鬼式的训练。走,放松一下,我请大家吃夜宵去。” “你们去吧,我想去看看姐姐。”夏雪笑着和大家招手再见。郭燕萍一下子跃到她的面前,张开双手挡住她的去路,“这可不行。夏雪,你可不要脱离群众,今晚我们是集体活动,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再说啦,我男朋友早就想见识见识你这个大美人。他在碧云天歌舞厅等我们呢。一定要去,谁走我和谁急。”夏雪正左右为难,宋晓波笑嘻嘻的跑过来了:“夏雪,去吧,郭燕萍的男朋友可帅了,是一家医药公司的经理,让他给你介绍一个大款男朋友吧。那时你就有钱给姐姐念书了。”宋晓波话还没有落音,郭燕萍将她的肩膀一拍,笑着说,“喂、喂、喂,瞎说什么呀,人家夏雪心里可早就有主了。你再说恐怕明天乔总要给小鞋让你穿了……哈哈哈……”“你们这群疯丫头,乱开什么玩笑,再说我真要生气了。”“哈哈哈……”她们在前面跑,夏雪在后面追。 碧云天歌舞厅离她们公司很近,几分钟就到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空气清新剂的芳香,在吧台小姐的指引下,郭燕萍领着三个姐妹进了一个包间。郭燕萍的男朋友小曹笑呵呵的起来迎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看样子还蛮讲究的。他的眼睛将门口的女孩子一一扫描一遍,吩咐服务员上点心和饮料。姑娘们一一落座,有几个穿西装的生意人模样的男人斜躺在沙发上,坏坏的望着女孩子们笑。夏雪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不习惯。灯光昏暗得很,什么都看不清楚。雪紧挨着宋晓波和林红坐着,郭燕萍靠在她男朋友边上,朝夏雪这边指指点点,像是在介绍。音乐倾泻在屋子里每个角落,煽情得很。郭燕萍跑过来对她们说,这几位都是小曹的朋友,一会陪他们唱唱歌,跳跳舞吧。林红吐着舌头对夏雪说,“你会跳吗?”夏雪摇摇头,心里很后悔不该要面子,陪她们到这种地方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来请宋晓波跳舞,宋晓波直摆手说:“我不会,真的不会。”郭燕萍过来拉着她的手,交给那个高大个,说道:“李老板,小宋可是地道的川妹子,辣着你,别呛了。”又拽起夏雪,朝男朋友小曹招手,小曹过来,很绅士的邀请夏雪跳舞。林红说什么也不跳,只好答应陪那个大胖子男人唱歌,还有一个瘦了吧几的高个子,郭燕萍笑着对他说,“王总,赏个脸吧。”那瘦高个掐灭烟,站起来挽过郭燕萍步入舞池,看样子他们很熟。乐曲悠扬缓慢,他们在舞池里舞动着,除了郭燕萍外,其她几个都不会跳。夏雪用眼睛漂了一眼宋晓波,看到那高大个将她搂得好紧,一只手在宋晓波的腰间不停的磨蹭。“常听郭燕萍回来说你,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美女。”小曹将脸靠近夏雪,夏雪忙将脸挪往一边,笑了笑。“燕萍说你很能干,她是个急性子,又毛躁,你要多关照她。”夏雪笑着说,“燕萍做得很好的,你放心吧。”小曹又问:“你家在哪里?” “在云湖。”夏雪环顾着周围。 “别乱看,这里来的人都互不干涉。”夏雪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忙低着头。 “云湖在哪里?很美吗?小曹将夏雪往怀里搂了搂,夏雪紧张的脸火辣辣的,浑身不自在。 “很美。在江南。”她用手抵住小曹的肩膀,害怕他挨过来。 “再美也没有你美呀。”小曹赞叹着,眼睛痴痴的盯着夏雪的脸,舞步也慢了下来。郭燕萍勾着王总的脖子,舞了过来,故意碰了小曹一下,笑嘻嘻的说,“着迷了吧?哈哈……”夏雪的脸更烫了,她觉得郭燕萍在这种场合蛮活跃的,像个交际花,被别的男人搂着挽着,一点不慌,反而还笑眯眯的去迎合人家。 “你们常来这里吗?”夏雪问小曹。 “常来。工作需要,来的都是些有钱的主。郭燕萍每次都来陪他们,很熟悉了,本来我不同意她去工作,可她就是犟,还说什么国际知名企业,有机会还可以去国外学习。我也拿她没办法。”小曹怕她听不清,脸挨得很紧,热气呼在夏雪的脸上。终于一曲终了,夏雪长长出了一口气。 再回到座位上,就是一人陪着一个舞伴了,小曹坐在郭燕萍旁边,瘦个王总挨着夏雪。小曹和郭燕萍说笑着,打情骂俏。王总色迷迷的盯着夏雪,从茶几上拿了块水果,往夏雪嘴里塞,夏雪忙用手去挡。王总肉麻的说,“小姐,我来喂你嘛。”夏雪感到心一阵狂跳,忙往外挪了挪屁股。没想到那瘦个王总又挨了过来,一只手在夏雪的背上乱摸,嘴直往夏雪身上凑,夏雪忙站起来。王总伸手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夏雪用力一挣,用手推开王总,站了起来往门边走,郭燕萍和小曹忙跑过来拦住夏雪。郭燕萍拽着夏雪说,“你别那么保守,这种地方,逢场作戏,当什么真呢?王总手上可是有几家大公司哦。”夏雪很平静的说,“郭燕萍,你说的这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愿意怎么样是你的事,不要强制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嘿嘿,你以为你是谁呀,乡巴佬。还以为乔总真喜欢你呀。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装什么纯真,哼。”郭燕萍愤愤的骂道。 夏雪走出歌舞厅的大门,街上的空气真好!她很舒畅的吸了口气,真好。春天来了! 第二十二章 周末,夏雪仍然要培训。姐姐夏梅有些不放心,上次夏雪从北京回来瘦了一圈,她看了妹妹的培训笔记,对那种魔鬼式的培训方式深恶痛绝,她总是想,那些有钱人,只知道赚钱,一点不仁道。老家云湖请个匠人回家做事,还要好酒好菜的招待呢,怎么出了云湖这世道就变了呢?她真担心妹妹。过年回家奶奶和娘还三番五次叮嘱她,要照顾妹妹,多和妹妹谈心,别让她上那些有钱男人的当。好些天没有看见妹妹了,她无论如何要去见见她。 夏梅穿了一件大红的运动外套出了校门,这件外套是余煜不久前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刚准备上公交车,远远地望见余煜跑过来,公交车来了,她故意磨磨蹭蹭的伸手在包里找东西。余煜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问夏梅,“去哪呢?我正准备约你去图书城淘书去。”夏梅继续翻动着她的包包,像没听到一样。 “喂,大小姐,和你说话呢?去不去?”余煜急了。 “去什么去。”夏梅停下来,脸在大红运动衫映衬下通红通红。她气冲冲地说完就走。 余煜赶紧跟上来:“干嘛呢?还生我的气?好啦好啦,我道歉行了吧。” “你道什么歉,你又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不该招惹你,我一个乡下人,能和你这城里的少爷有什么瓜葛?”夏梅愤愤的,继续自顾自往前走。 余煜跟在后面哑然失笑,“嗨,你这丫头片子,我当怎么了,心眼也太小了吧。我妈那人就是直性。唉,你怎么还记恨着。” “我怎么敢记恨你妈呢。我心眼小,你去找个心眼大的陪你吧。”说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余煜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她,夏雪气鼓鼓的甩开他的手,往前跑去。余煜边追边喊。 好不容易追上了,余煜一把拉过她,温柔的看着她说:“别生气了,好吗?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妈对我有偏见,你妈坏。”夏梅耍小孩子脾气,低低的说。 “好,我妈坏,不该对你有偏见,怠慢你了。好吧?嗯。”夏梅望着余煜那副巴结样子,破涕为笑了。她知道余煜是个孝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违抗过他妈妈的旨意,现在为了让自己开心,故意说违心的话迁就她,再僵持也没有意义了,从上次去他家回来吵架闹别扭,这么多天了,其实自己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他,念着他。 “我们去图书城吧?”余煜看到夏梅笑了,也开心起来。 “我想去看看雪。” “好啊,我陪你去。” “嗯,过年回家,奶奶和娘都嘱咐我照顾妹妹,其实都是她照顾我,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夏梅叹了口气。 “你别自责,你那么用功,这学期还获得了年度奖学金。你已经很努力了。夏雪以后有机会还可以读书的。”余煜劝道。“你妈妈是不是怕你姐妹俩飞掉了,才会提心吊胆的?” “不,我妈妈是听云湖跑船的师傅说,外面是花花世界,很乱。才不放心,主要是担心雪,她在大公司上班,遇到有钱的男人又多。”夏梅闪着大眼睛。 “哦,你妈妈就不担心你被色狼骗走了?啊?”余煜笑嘻嘻的看着雪。 “担心,担心你这个大色狼。”夏梅笑着追打余煜,余煜飞跑。 “夏雪今天不上班吗?”余煜停下来问。夏梅给了他一拳,应道:“她公司在培训,我想过去看看,放心不下? “嗬,怕那漂亮妹妹让色狼刁走了吧?”余煜哈哈地笑着说,“夏梅,你干脆将夏雪嫁给我吧,那你不就放心了吗?” “臭美了,你。尽想些歪招,你打算娶几个老婆呀?”夏梅又狠狠给了余煜一拳,余煜一闪,“得得得,你还当真呀。不过,你那妹妹真不错。我老妈常夸她呢。” “那当然,告诉你老妈,乡下人也有优秀的。”夏梅喜滋滋的说。 “瞧你,又来了。” 到了夏雪上班的酒店大厅,夏梅打夏雪办公室的电话,是个男的接听的。只是礼貌的说,“请等到十二点。”马上就挂断了。夏梅很生气的对余煜说,“什么人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余煜笑着说,“哪能谁都和你们云湖的乡亲一样亲近呀?这里是大上海,要讲究工作效率的。” “上海人不也是过日子吗,干嘛神秘兮兮的。”夏梅不以为然。 “你不可理喻。”余煜生气了。 “你说什么呢,说你瞧不起乡下人吧。你走你走,我又没让你跟着,真是。”夏梅底气十足的朝余煜喊。 “你喊什么?这是公共场所。”余煜拉着她往外走。路边上很多小店,余煜到店里买了一瓶饮料和一小盒薄荷糖,将饮料塞给路边生气的夏梅说,“别闹了,我们不要见面就吵架好吗?去转转吧,十二点还早呢,刚才先去图书城就好了。”余煜剥了一粒薄荷糖,塞到夏梅嘴里。又拉过她的手说,“你的性子要改改,要适应社会。将来大学毕业了,同样要走上社会。”余煜像个大哥哥,语重心长。 “我毕业了回云湖去,教那些山里娃娃念书。”夏梅咬着薄荷糖说。 “那是不现实的,我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然后考研。你以后也一样,再念书,然后我们出国,等有钱了,让雪也上学。用知识去改变云湖娃娃的命运,不一定非要回云湖去教书。你一个人的力量也是微弱的,要让更多的人了解云湖,去帮助你们实现梦想,将知识、技术、资金带到云湖,才是最重要的。”夏梅抬头望着早春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余煜牵着她的手,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梅,毕业论文结束后,我想在暑假约几位好友到云湖去,到时你也去。我们去拍些云湖的照片,写些关于云湖的文字,然后发到互联网上,让云湖走出去。”夏梅贴着余煜的胳膊,兴奋的说,“太好了,我要写《云湖,我的故乡》,《云湖,我亲爱的妈妈》……” “呵呵,你作诗呢。” “不过,倒是可以将你和夏雪的照片及故事发到网站上,说不定有人资助你们,还说不定有个款爷相中你们,那……到时你们就成了小资女人,一夜成了金凤凰,我可就惨了。”余煜做可怜样,夏梅咯咯地笑着说:“那你去傍个富婆呗。”余煜给她逗乐了,打趣说:“到时我就傍你。”“无聊。”夏梅嗔怪地晃动他的胳膊,紧贴着他。 好不容易到了十二点,夏雪听到乔总说有人找,饭也顾不得吃,往楼下跑。她知道是姐姐来看她了,除了姐姐这里不会有人惦记她了。 到大门口一看,果然是姐姐。还有余煜,她惊了一下。 中午下班电梯人太挤,夏雪从七楼跑下来,脸蛋红扑扑的,很惹人怜爱。她看到余煜有些不自然,不敢正眼看他,也不敢主动和他说话。 夏梅拉着雪的手,将手里的薄荷糖全部塞给了她。姐妹俩见面说不完的话,余煜倒成了个倾听者了。夏雪看了看手里的表说,“你们先回吧,晚上下课我去你那住,好吗?我要上去,迟到了不好。”说完没等夏梅发表意见,就转身招手再见。 夏梅望着夏雪转身的背影说,“这丫头,像张飞一样。没个准相,说走就走啊?” 余煜忙问:“怎么说她像张飞?” “我妈妈说的。我哪知道么意思,从小就这么说她。” “那我像什么?快说,快说……”余煜急急地望着夏梅。 夏梅转身往外走,边走边神秘兮兮的说:“你嘛,保密,先请我吃饭再告诉你。”说完笑着往大街上跑。 余煜紧追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