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暗黑因子》 【rn书评力】点评 【语言朴素,章节灵动】作者用朴素睿智的语言,讲述一个很现实的故事,解读着大千世界的人生哲理。灵动而智慧的章节设计,给读者送来了一幅幅瑰丽的画图:时而像几只翩然而至的美蝶,在眼前角斗嬉戏;时而像几片火红的枫叶,带着秋霜,在秋阳中飞舞!结构上像身穿迷你裙的女子,婀娜而来,使人目睹神飞,牵情动魄;节奏的流畅自然更像夏日的山泉叮咚,急缓交作,撩鱼戏蚪;又像秋后的深山夜曲,虫声唧唧,松鹤交鸣!读后,既能享受到艺术美,也会有思想品质方面的收获,提高人生的价值。 第1章 从结局开始:暗黑因子 这种情景还原令人作呕,但我仿佛看到了那两个装作互不相识的男女,渐渐从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被分离出来,他们如两颗水珠彼此靠近,逐渐粘连在那黑色的空间—— 而一想到窗外是阳光明媚的朗朗白昼,大街上人来人往,在这套近似幽闭的房间中的男女便感到心潮澎湃,他们很快的宽衣解带,甚至等不及上床,便纠缠着倒在了地板上。但女人显然比较理智一些,在最初的亲抚后她制止了男人进一步的冲动,指了指床上,“地板太潮,我们上床吧!” 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是更具冲击力的,而且,没有什么比在床上令他更能制造出令女人狂热的激情了! 男人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更加卖力的将女人加速癫狂到狂热的极至—— 虽然他们知道,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孽,他们的行为彼此加深了对方的罪孽,但罪孽,对他们而言,却是这种癫狂最原始的暗黑因子。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暗黑因子! ——摘自印征办案手记 第2章 五月某夜的伤心情人(1) 安雅非很郁闷,她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和伍家骏的约会竟然会变得如此的没有前奏,直奔主题,并且地点竟然是在一家宾馆的标间,而不是那间她费尽心思布置的温馨小窝! 虽然从恋情一开始,安雅非就知道自己对伍家骏而言,无非是一件用具,多情未必会有好结果。但当甜蜜流逝,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初露端倪时,沮丧仍然如水般,将她的心冰凉到了极点。 可安雅非从来就不是认命的女人! 她很清楚,挽回颓势的方式只有一种……于是她下了床,走到了临街的窗后,在撩起窗帘向外张望的时候,虽然身后是那个令她欢喜令她忧的伍家骏的鼾声,她也感觉无所谓…… 这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五月子夜,e市的风随随便便的,调制着早到的异常的夏日般酷热的游戏,吝啬到不知道送人一丝凉爽。但她也无所谓—— 房间里,宾馆的中央空调制造出了足够多的、能抵挡闷热的罐装凉爽——其实没有空调又如何呢?其实她已经心冷赛冰! 安雅非的眉头紧皱着,推开了被铝合金镶嵌的窗玻璃,无所谓扑面而来的热空气的烘烤,眼睛死死地搅拌着对面楼顶上广告牌闪烁出的霓虹灯光—— 在那一刻,她决定必须去做那件事!如果…… 如果不想失去伍家骏! 那么这真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但如果失败了呢? 第3章 五月某夜的伤心情人(2) 在转身走向床走去的时候,这个突然钻进脑子的念头几乎吓了她一跳,所以她没有急着上床。但就在她思索的时候,仿佛是她焦躁的情绪感应了伍家骏,在床上酣睡的男人醒了。他无所谓地瞥了安雅非一眼,支起身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弹出根香烟,点上。在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而那神情似乎是在告诉她——她已经成了他的包袱!这无疑使她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刺痛。 时间可以作证,安雅非就是在这个时候下定了决心,去做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 “定个时间吧,我想……我想我和刘美芳,该摊牌了!”安雅非仿佛是在对空气说话。 “不行!”伍家骏淡淡的,却也是坚决的,拒绝了安雅非的请求……这令安雅非备感屈辱,但她并没有发作出来,她知道,温柔,只有温柔,才是她的本钱——尤其是在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厌倦的时候。而……那件她已经决定的事,她和她之间的事,已不是他所能阻挡的了…… 而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而已…… 时间!!! 但令安雅非感到意外的是,她所需要的时间,竟在一个星期后,向她迎头撞来! 第4章 一场争吵(1) 托尔斯泰说得没错,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e市天然气总公司一把手,也就是总经理伍家骏的家,显然不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且看发生在五月下旬的一天,子夜时分,一场或许不同于你我的家庭不幸所引发的、已然接近尾声的争吵吧…… “好吧好吧……”有谁能想象得到,在电视上总是气宇轩昂的伍家骏竟然在家里,向破口大骂他的妻子刘美芳举起了双手,而且就这样保持着投降的姿态,一直走到了大门处。他打开家门向对面虚掩家门的邻居家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一边缓缓地反手关门,一边对刘美芳道,“我把剩下的所有钱都交给你……” “你说什么,剩下的钱?”刘美芳喊道,“你竟然说把剩下的钱给我……” “还有……把我转给她的钱都要回来,全部存在你的账户上,还不行吗?”伍家骏避开刘美芳怒火中烧的眼,道。 “这还差不多!”刘美芳恨恨道,“但我再最后说一次,我的钱谁也别想动,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把钱给安雅非那个骚娘们,我就和你没完!你别忘了!我就和你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伍家骏连连道。 “你知道个屁!”刘美芳破口大骂,“伍家骏我告诉你,我可以允许你有第三者,但我决不允许你把我的钱给那个骚娘们!就算老娘取得折子上只剩1毛钱,也不行!明天你就把给她的钱给我要回来!” “但……”伍家骏犹豫道。 “但什么但!没什么好商量的!明天就把钱给我要回来!还有,以后再也不允许你用我的身份证了,我还要给商行姓赵的打电话,如果今后再不经过我本人同意而任由你去提转款,我也跟他没完!”刘美芳道。 “但你也总得宽限我几天吧?”伍家骏等刘美芳喊完了,可怜巴巴道。 “决不宽限!”刘美芳一口否决了伍家骏的请求。 “那如果我明天把钱要不回来呢?”伍家骏试探道。 “那我就亲自向她要!”刘美芳气急败坏道,“大不了我就杀了那个婊子!” 第5章 一场争吵(2) 一场争吵(2) 这个刘美芳歇斯底里大爆发的夜晚对伍家骏而言,显然是一个难熬的暮春之夜。尽管卧室的空调开着,吹拂着轻柔的凉风,但从他的脸上,还是不断的涌出汗珠。躺在他身边的刘美芳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当听到了刘美芳发出的鼾声后,伍家骏悄悄地下了床,摸黑套上拖鞋走到客厅,拿起了家里的固定电话。 “喂,雅非,是我!”电话接通后,伍家骏低声道。 “是你啊家骏,多久没给我这么晚打过电话了,一个星期了吧从上次分手?害人家度日如年!我还以为你真的厌倦我了呢!真是想死我了!”安雅非道。 “我也想你,雅非!,只是……只是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伍家骏道 “麻烦?什么麻烦?”安雅非追问道。 “为了我们的事,她今天又和我大吵大闹的,你得小心,这几天她可能要去找你麻烦!”伍家骏道。 “她找我?我还想找她呢!别一天到晚把你当摇钱树!”安雅非愤愤道。 “这怎么行呢雅非,我不能让她伤害你。这样吧,明天我们找个时间见见面,我给你说清楚。”伍家骏轻声道。 “你真好,家骏。真想现在你就在我身边!”安雅非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道。 “好吧,早点睡吧,宝贝。晚安!明天中午别忘了给我打电话!”伍家骏道。 “好吧,家骏,真想现在就和你在一起!”安雅非道。 “我也是!但……”伍家骏犹豫道。 “但什么家骏?”安雅非追问道。 “但我也希望,你也不要找她麻烦!”伍家骏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安雅非淡淡的说,“晚安,家骏!” 挂上电话后,伍家骏长长地出了口气,他的有些闷痛的胸口似乎在提醒着他,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一点,想必刘美芳应该很清楚…… 沉默了良久,伍家骏又拿起了电话…… 夜色苍茫,刘美芳无知的鼾声就像一把锥子,高高低低地穿刺着粘稠的夜空气,在随后展开的故事中,这个壮硕的女人是一个需要我们特别关注的人物,因为关于她的生死,在几个月后,将反复折磨印征,也就是e市公安局重案组原组长的神经…… 第6章 平静生活(1) “小聂,”第二天上午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刘美芳便赶到了单位——e市人民医院胸外科,走进一间门已大开的诊室,对正在抹拭办公桌的一个年轻女医生道,“今天的工作我做了些调整,等方主任来了你把这表给她!”说着,将一张调整过的排班表递给了姓聂的年轻医生,“我今天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来了!别忘了提醒方主任给老谢打个电话,让他顶我今天的班!”说完,刘美芳扭身走出了办公室—— 刘美芳此刻胸中怒火万丈——她没有理由不愤怒——婊子安雅非今天早晨6点竟然给她发了条短信,约她探讨情感问题!时间就定在晚上8点! “妈的真是太嚣张了!也该给你点颜色瞧瞧了!”刘美芳在心中恶狠狠地诅咒着安雅非,打定主意决不等到晚上八点,而是现在就去给那个婊子好瞧! 出了医院大门后,刘美芳向西走去,和一个十七八岁的耳朵上吊环的大男孩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她认识这个男孩,而事实上胸外科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认识这个男孩,他涂鸦在三楼胸外科走廊两侧墙壁上的字一下子就闪进了她的脑海,那是被恶俗了的一句话:i love you……于是她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被刘美芳叫作“小聂”的女医生——聂冰蓝,在刘美芳走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有所思,显然把迟到从来不当回事的刘美芳能不迟到,并且仅仅比她晚几分钟来到单位令她颇感意外。 把刘美芳交给她的排班表放在办公桌上后,聂冰蓝走到诊室角落的水池前冲了冲抹布,然后坐在了半年前才正式属于她的办公桌前。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长长的吐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脸上透出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是啊!在被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或者说想都不会想的人以爱的名义纠缠了几个月后,年轻的女医生聂冰蓝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直觉告诉她今天那个名叫酷b(可能鬼都不知道他的真名)的家伙,一定会来! 第7章 平静生活(2) 于是她站了起来,不能自已地在诊室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抗拒,还是在渴望着“不安”的诱惑——是的,今天她拿不定主意,该怎样去对付那个家伙…… 聂冰蓝的预感没有错,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那个令她心烦意乱的名叫酷b的混混,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和脚步匆匆的刘美芳擦肩而过,已经走到了人民医院的大门口。 徘徊在医院门口,相思了又是整整一夜的酷b简直都要为自己求爱的心感动的哭泣了——但他知道自己决不是受他的心上人欢迎的人,而且在和医院的门卫以及保安玩了不知道多少次老鼠戏猫的游戏后,酷b很清楚自己早就上了医院的黑名单——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许多个自慰的晚上,他不知道除了女医生聂冰蓝,还有哪个女人会令他在迷幻中感觉冲动! 所以今天他又来了! 趁医院门卫和送报员打招呼的时候,酷b溜进了医院门诊大楼。他脚步匆匆地上到了三层,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那间他不知道进去了多少次而又不知道被轰出去了多少次的诊室,闯了进去。只是片刻未过,“保安,保安!”空旷的三楼走廊里突然响起了聂冰蓝呼唤保安的声音,随着声音出现在走廊里的是夺门而出的酷b仓皇窜去的身影。 “怎么了聂大夫?”听到呼唤的保安跑来问道,“是不是那小子又来了?” 聂冰蓝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处扬扬脸,冷冷道,“往那儿跑了!” “好嘞聂大夫,看我抓住了怎么收拾他吧!”保安说完匆匆跑过空旷的走廊,消失在了楼梯拐弯处。 一直站在走廊里的聂冰蓝长长的出了口气,转身走进了自己的诊室。 “酷b,我警告你,下次让我抓住你你小子就完了!”一分钟后,保安站在医院大门口,冲着落荒而去的酷b高声声恫吓道。 “怎么了小张?”一辆轿车吱得一声停在了医院门口,从车上下来的伍家骏听到了保安的呵斥,问道。昨夜争吵过后留下的疲惫在他的脸上依稀可见。 “还不是酷b那个混混,又来纠缠聂医生呗!”保安道。 伍家骏皱了皱眉,道,“太不像话了,真是无法无天!聂医生她没事吧?” “事儿倒没有,不过谁要是摊上这事,也真够闹心的了!对不,伍总?”保安道。 第8章 平静生活(3) 伍家骏未置可否的冲保安点了点头,走进了门诊大楼。 “哎,伍总,你是找刘医生吧?”望着伍家骏远去的背影保安嚷嚷了一句。可惜伍家骏没有听到保安嘟囔,不然他还会听到下面的话,“她刚刚出去了!”而这,是他在上班路上接到安雅非的电话后,最不愿意看到的了——他知道脾气火暴的刘美芳,肯定等不到晚上的! “靠!”回过头发现保安停止了追逐后,酷b停住了脚步,咒了一声,之后悻悻的蹲在了街角处,掏出一支烟,点上,看着第一个烟圈慢慢的在空中飘散,他真的很为自己,感到悲哀!他总也搞不懂为什么豪气万丈的自己每次见到聂冰蓝时总是不由自主地软下了!这一辈子他怕过哪个女人呀?! “靠!”他绝望地晃了晃头,仿佛又看到了聂冰蓝,他有些恍惚了…… 抽完一支烟后,酷b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百无聊赖的四处望了望,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接听键,准备在确定是一个错拨号码的倒霉蛋后,给对方一顿破口大骂…… 当夜幕再次降临到e市的时候,伍家骏家里安静得有些异常,刘美芳的喧嚣似乎凝固在了昨夜,全然没有了昨晚争吵的一丝痕迹。从空无一人的客厅望过去,只能看到伍家骏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的背影——太阳此刻正在伍家骏的视线中渐渐沉沦——上帝可以作证,被他欣赏的那天的晚霞,血红了西边的天际—— 很美! 而从这天以后,倏忽过去了五个月,伍家骏的生活一如五个月前在西天际静静绽放的那一抹晚霞一般,异乎寻常的平静了——而且,平静到几乎是毫无生气了。直至五个月后的一天夜里,这种毫无生气的平静,才被一个不期而至的来访者,打破了…… 第9章 十月一枪(1) 现在的中国,对于那些生性懦弱的已婚男人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时代!这不,当这个刚刚起床不久、三十来岁,名叫蔺雨文的男人独自在家中徜徉的时候,就不断地对自己说:一天中最黑的黑过后是黎明。 而这句话,蔺雨文其实很早就听说过,而且在不同的年龄段有过不同的感悟。但此时此刻,上午8点,这句话带给他的感觉,除了窒息,还是窒息。所以,他又开始不断地问自己: “光明在哪里?” 刷牙的时候,蔺雨文问自己;洗脸的时候,蔺雨文问自己;当走进妻子安雅非的卧室,坐在妻子的梳妆台前,盯着梳妆镜中那张熟悉到几近于陌生的脸时,他还在问自己。 但很可惜,他终究没有找到答案。 于是这个三十二岁的男人站了起来,有些留恋又分明有些厌憎地嗅了嗅空气中妻子留下的气息后,摇了摇头,走出了家门—— 从今天——十月九号开始,作为e市煤气与天然气两家公司合并过程中的牺牲品,他下岗了,如果说“光明”——当再一次想到这个词时,蔺雨文不禁又摇了摇头,脸上泛出的笑多少具有了黑色的幽默,“如果”光明‘当真存在的话,“他想道,”那就是我现在所拥有的“自由’吧!多么好啊,无依无靠的”自由‘!“于是蔺雨文便很自由的从安全通道晃到了楼下,很散漫地走出了芳园小区,之后便无所谓地顺着长长而寂静的芳菲街,懒懒地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行走…… 天,清朗朗。行人稀少的芳菲街上透出了冽冽的冷清,风吹过,几枚枯叶从蔺雨文眼前飘过,落在了地上。坐在街边长凳上的蔺雨文捡起了一片干枯的落叶,拿在手里揉搓着,在落叶变成粉末的过程中,蔺雨文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被掺进了秋的味道,有些酸楚,有些无奈,也……有些愤怒! 第10章 十月一枪(2) 他其实很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做掉的——因为他是一个非常不再适合在煤气公司东九路减压站出现的人了,不是因为业务的问题,也不是因为“嘴”的问题,而是因为,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而其实他也很明白自己恼怒但却只能在心里磨牙的原因,但现在想这些已经非常之无聊了,蔺雨文不知道如果有一把枪的话,自己现在还会坐在这里吗? 身后的街心花园里那些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才是在非假的日子里这里正常的点缀,而他—— 年轻体健的蔺雨文,简直就是诠释社会无能之辈的最好注解! 感觉到这点后他感到了脸在发烧,于是他起身离开了刚刚坐了没多久的长条凳,又沿着笔直的芳菲街,向前面的十字路口走去。 但关于枪的念头此刻却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甚至使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屈辱。 蔺雨文很遗憾自己没有一把枪! 蔺雨文当过兵,不过打靶中的的快感,自从复员进了e市煤气公司后,只能在梦中回味了,蔺雨文很为自己感到惋惜——但他确实有一把自生出娘胎后就属于自己的好“枪”——可也仅此而已了,同样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和妻子分居3年而实际结婚也不过3年的蔺雨文,在遗憾自己没有枪的时候,也很为自己的那一把枪,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运钞车十分钟前刚刚离去,现在是8点30分,位于芳菲街与柿园路十字路口东北角的e市商业银行柿园路储蓄所一天的工作也就拉开了帷幕。 第11章 十月一枪(3) 坐在柜台后的辛雅打开了微机,趁着点钞的工夫,和前后的同事开了几句不咸不淡的玩笑,之后坐在座位上悄悄地发了阵呆,然后百无聊赖地朝柜台外看去。或许是那些钞票发酵了储蓄所里的空气,整个营业厅里几乎可以闻到浓烈的钞票味道——而且辛雅可以肯定那两个刚才在储蓄所外见到过的男人,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她看见他们走进了储蓄所,一个站在经警身后,端详着挂在墙上的大屏幕;而另一个,则走向了自己的窗口。 “天哪!”看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男人,辛雅不禁哀叹着,“为什么第一个开工的总是我!” 或许是声音大了的缘故吧,惹得前面的王菁菁回过了头,“都是漂亮惹的祸啊!”说着,王菁菁长叹了口气,笑了笑,又明知故问道,“你说是不是?哈哈!” “是你个鬼啊!”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十足的辛雅谦虚道,不过王菁菁的话,很令她受用,于是她决定,用自己平常很少绽放的笑颜,迎接今天第一个客户…… 但辛雅刻意绽放的微笑顷刻间僵在了她那张漂亮的脸上…… “拿钱!快!!!”面对一个走在街上会有很多回头率的女人,柜台外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在短暂审视了辛雅僵硬的笑脸后,那人挥舞着右手提高了嗓门喊道,“拿钱,快!快!!快!!!” 第12章 十月一枪(4) 辛雅依旧僵硬地笑着,她看到同事们纷纷惊叫着站了起来,又伏下身去,而那个原本站在经警背后的男人,此刻正死死地将经警箍在了怀里,之后她听到了刺耳的警铃声和“砰”的类似爆竹爆裂的清脆响声。 在倒向桌上的瞬间,她终于看清了窗外那个男人手中挥舞的手中原来握着一把手枪,而那声类似爆竹爆裂的响声,无疑就是枪声…… 劫案发生的时候,蔺雨文正巧走到了十字路口四处张望,为自己寻找着漫游的路线,当听到枪声时,他不禁骂了自己一句“神经!”—— 他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白昼做起了关于枪的白日梦! 但随后当他看到两个人慌慌张张地从街对面的商业银行储蓄所里跑出时,他知道了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 那里分明刚刚发生了抢劫! 如果……但……就在过去的军人现在的下岗工人蔺雨文僵硬地站在街口发愣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穿过马路,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狂奔而去…… 每当事后想起,蔺雨文都为自己那天的表现,感到实实在在的羞耻。 第13章 闹剧一场(1) e市公安局重案组里静悄悄的。几天来无所事事令张彻有些烦闷,他焦躁的翻看着几张两天前的旧报纸,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组长印征。 印征站在窗前,一支烟从头烧到了尾,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自从侦破被他称作“美丽杀”的女郎系列失踪案后,点烟而不吸烟,似乎成了他在思考时的正点姿势。对此组员们早已经习惯了,就像他们一直还将印征当作自己的组长,而对他身背的停职查看的处分置若罔闻一样。因此,当电话响起,接听电话的张彻放下电话后,还像以前一样对印征道,“头儿,商行柿园路储蓄所出事了!”听到张彻紧绷绷的话语后,所有重案组成员都将目光投向了印征,包括代理组长英杰。 “开工!”印征低声道。在话语落地的时候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看英杰。 “听你的,头儿!”被印征看得感到有些别扭的英杰道。那一刻,印征也感到很别扭,但他确实没有料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劫案,将会怎样考验他的神经,还有直觉。 到达案发现场后,了解了情况的印征感到刚才发生的抢劫案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而事实也清清楚楚的证实了他的看法—— 当警铃猝然响起、仓促间开了一枪后,两个一无所获的劫匪夺命般逃出了储蓄所。横穿过马路逃到十字对面后,他们撂开两腿,狂奔在地处城乡结合部的空旷的大道上,但最终却被堵在了拥挤的郊区菜市场臭气熏天的公厕里瑟瑟发抖……这多少令随后赶到、站在公厕外直视着被从公厕里揪出来的劫匪的印征感到无趣……但当面对张彻和英杰那两张面面相觑的脸时,直觉告诉他抓住了眼前这两个劫匪并不意味着可以为这桩抢劫案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问题在枪! 在劫匪的身上,没有搜出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他们用来打劫的枪! 第14章 闹剧一场(2) 枪丢了! 在喧嚣的菜市场里印征一时间仿佛看到了电影《教父》中的经典一幕—— 枪杀了对手和警官后,在离开作案现场的时候,迈克尔。科利昂让那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的、刚刚杀过人的枪,从自己的手间,悄悄滑落……他甚至记起了普佐的原著诠释,并在瞬间结构了科利昂的心理历程——即使枪被捡到又能怎么样呢,即使有证人又能如何呢?证据,拿出我迈克尔杀人的枪啊!对不起,枪上没有我的指纹,怎么会是我杀的……而我,根本就没有枪! 但印征知道自己肯定是高估了眼前的这两个家伙,可以肯定他们没看过《教父》,甚至没有听说过,他们只是两个进城不久的农民工,他们的同伴现在正忙碌在脚手架上——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样面面相觑的脸告诉印征,枪,确实是在这两个家伙逃命的时候,慌乱中丢失了,更要命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枪掉在了哪里! 回头望,印征知道,搜寻已是毫无意义,从储蓄所到菜市场的路上,原本空旷的马路上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闹剧一场!”在驱车驶回市公安局的路上,印征笑道,虽然话语只是在心中说给自己听,而且他也笑了,但他很清楚,枪无论如何必须找到!关于这个问题,绝对不是一个笑话…… 这场在印征看来简直就是闹剧一场的抢劫银行案,很快便被现代传媒播撒到了e市的每一个角落…… 第15章 风吹草动(1) 现在是e市电视台新闻频道正午播报时间。 伍家骏办公室里的的电视机处于静音状态,e市电视台新闻女主持小嘴一张一合,无声地播报着上午的未遂银行劫案。但这显然没有勾起伍家骏的兴趣,他的思绪回到了五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时至今日,五个月前那场发生在他和妻子刘美芳之间的争吵,仿佛依然历历在目,而那个夜晚对伍家骏造成的感觉,显然是一个难熬的暮春之夜,所以尽管现在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着,透着晚秋冷洌的风,但伍家骏还能感觉得到那夜从他的脸上不断涌出的汗珠,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那仿佛还在流淌的汗珠,之后拍了拍胸口,拿起遥控器,特别留意了一下电视里被嫌犯遗失了的手枪模拟画像后,关掉了电视。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杯清茗,香气扑鼻…… 这个消息显然也传送到了e市人民医院胸外科的走廊了…… “嘿,听说了吗?”从医护办公室回来的谢医生站在诊室外,边甩着手上的水边对诊室里的同事聂冰蓝道,“早上有人持枪抢银行了!” “哦,死人了吗?”聂冰蓝问。 “没有死人,只有一个银行职员受伤了。而且,两个劫匪一个也没逃脱,全被警察给抓住了。” “哦……”聂冰蓝点点头,“没死人就好。” “还有啊,”谢医生坐到椅子上,又说道,“可警察却怎么也找不到劫匪用来抢银行的枪了,估计是被谁捡走了。现在广播里正播寻枪启事呢!” “那可是个大问题!”聂冰蓝道。 “说到大问题,冰蓝,那个混混怎么不来找你了?”谢医生道。 “我怎么知道,不来我求之不得。”聂冰蓝道。 “就是就是!”看到聂冰蓝面露不悦之色,谢医生知道自己多嘴了,赶忙附和道。 “什么就是就是的,你们在聊什么呢。”一个女医生走进诊室问道。 “哦。是方主任啊,”老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我们在说今天早上的抢劫案呢。” “你们也听说了啊!希望警察能赶快找到那把枪。”方主任道。 “是啊,希望警察能赶快找到那把枪,要不,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这回,是聂冰蓝在附和别人了。 “嗯……小聂,这几个月怎么没见那痞子了来缠你了?”方静问完,才发现了给她使眼色的老谢,赶忙接着说道,“看我怎么这么多嘴,其实这事该庆幸才对,要不你还怎么工作啊!”说完,转身急急地走出了诊室。 第16章 风吹草动(2) 好消息:e市商业银行芳园街储蓄所职员辛雅仅仅只是受了皮外擦伤,而且,是在左臂上端(在为自己的性命感到庆幸的同时,躺在病床上的辛雅,对自己的容颜,更是给予了更多的庆幸……)—— “谢天谢地!”傍晚,在喧嚣到令人头皮发木的e市火车站候车大厅里,一个女人盯着正在播报有关商业银行抢劫案新闻的悬吊在空中的电视,自言自语道。她叫史秀,一个身材高高挑挑,看起来十足轻轻浮浮的女人。 “哎,你走不走,快点呀!”一个男人站在史秀的身后,不耐烦地催促道。而史秀仿佛是被从梦中惊醒,她垫起脚向队伍前面看去,原来已经开始剪票了。于是忙不迭从地上提起了一个大旅行箱,随着队伍慢慢向剪票口挤去。 “真他妈背!”好不容易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后,史秀坐了下来,靠在硬座椅背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在心里骂道。但—— 谁知道事情会到这一步?竟然使她不得不离开e市!一想到就要履行自己的诺言回到自己已经很久不愿去想的云岭的老家,此刻的史秀很是有些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史秀真后悔自己竟然找了那两个蠢货去办那件事!但…… 为什么我非要去抢银行呢,我不是活得挺滋润的吗?!!! 火车启动的时候,史秀问自己—— 最后史秀得出了结论,自己之所以冒出抢银行这个疯狂念头,只有鬼知道!她摇了摇头,头发丝扫着了旁边一个闭目养神的50多岁的男人。 或许是痒了的缘故,男人抬手挠了挠脸,手放下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碰到了史秀的大腿,发现史秀并无反应后,男人知道,这一路上,自己不会太寂寞了,他不由得微微的笑了。 第17章 风吹草动(3) “嗨,兄弟,看新闻了没?俩傻比今天抢银行栽了?还把枪给丢了!哈哈!”就在载着史秀的火车驶离e市火车站的同一时间,虽然天色已晚,但关于银行劫案的喧嚣依旧没有停止…… 在e市大地公园里,一个浑身上下打扮得像一块冰糖的小个子男孩问他的同伴酷b。但酷b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 其实几个月来酷b总有一种天就要塌的感觉——“冰糖”都看出来了。 “听说那枪特好认,枪柄上镶了颗宝石。”冰糖边解旱冰鞋上的带子边对酷b说,但酷b一丝反应也没有,冰糖不由得有些恼了,“哎我说你小子怎么了,魂还在身上吗?听没听我说话啊?” “我——”酷b拉长了调子感叹道,“我靠!” “你靠谁啊你靠?”冰糖道,“你小子靠的女人还少吗?到底出什么事了,看你这熊样,失魂落魄的!” 酷b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是不是上次那女人太风骚兄弟你受不了了,几个月都没见你碰女人了!别怕啊哥们,你吃不消,还有兄弟我呐!”冰糖没在意酷b的沉默,把装鞋的包挎在肩上,边走边开着走在前面的酷b的玩笑。没想到酷b一转身竟然把右手扣在了他的脖子上,压低嗓门恶狠狠道,“别跟我提那个什么女人,听到了吗?你他妈再敢提那个女人我跟你玩命!”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我再不说还不行吗?”冰糖慌忙道,在酷b直视他的双眼里分明有一股杀气腾腾升起。 酷b猛得将冰糖搡在一边,掉头径自走了。 冰糖愣愣地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酷b走出了公园大门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道,“我靠你妈!哥们!为一个女人,你他妈值得跟我玩命吗?!” 第18章 风吹草动(4) 夜深沉。 李家村原本确实是一个村子,但现在仅仅成为了一个地名而已。 窄窄的一条街道两边栉此鳞比的民宅小楼,见证着e市的疯狂发展史,此刻这座城中村笼罩在苍茫的夜色中,像一头匍匐的怪兽,丑陋不堪。 “不!不!不!”忽然一个男子的惨叫声传出了出租屋单薄的门板,子夜时分狰狞恐怖着左邻右舍。 “酷b这小子又犯病了不成!”房东老李骂骂咧咧的披上了衣服,走上了三楼,不一会儿,咚咚咚的擂门声和老李的呐喊声响彻院落,似乎决计和酷b的惨叫声一道,给所有熟睡的人们制造一部午夜惊魂的小电影—— “我告诉你小子,再这样深更半夜诈唬人你就给老子滚蛋,老子不缺你这样的东西,可老子缺觉!”话音未落,房间的门打开了,酷b直愣愣的戳在老李面前,黑暗中一张绝望的脸使老李心虚不已—— “你他妈别喊了行不?你他妈别惹老子烦行不?老子什么都不缺就缺钱!给老子剩下的房钱,给了钱老子我现在立马走人!谁稀罕住你的破屋!”酷b大声道。 “行了行了,老李,你看这大半夜的你两个叫什么叫!你也是,缺钱就吭声呗!借你不就是了?好歹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怕你不还了不成?”老李太太走了上来,站在老李旁边对酷b说。 “我今天还就他妈不住了!”酷b看样子拧上了。一转身拉开灯,将床上的几件衣服一呼噜塞进一个蛇皮袋里,拎起挂在床头的溜冰鞋,将堵在门口的老李太太大力搡到一边,大踏步的下了楼。 被搡得踉踉跄跄的老李太太扶住墙站稳了,大声道,“给脸不要脸,滚就滚吧!反正老娘还多赚你一个月房钱!”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衣兜,忽然失声喊道,“钱,我打麻将赢得钱哪去了?!小子,你给老娘站住!” 但夜色深沉,狭仄的村街小巷里,酷b早已失去了踪影…… 在老李太太以后愤怒的记忆里,失踪了的酷b,或许是“10。9”劫案翻起的最后一朵浪花了,谁知道呢! 第19章 噩梦男女(1) 虽然现在夜依旧深,但还是要到关注蔺雨文的时刻了——别忘了,劫案发生时,他就站在那家倒霉的储蓄所外,而且,仅仅相隔了一条马路…… 蔺雨文不知道从何时起,恐惧控制了他的灵魂,并且一点一点的,逐渐蚕食了他故作的镇静——但他知道,刚才他的耳朵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怪异的响声,恐惧就是从那一刻起骤然降临的。 天黑黑,躺在床上的蔺雨文为此辗转反侧,思考着该不该去妻子的房间看看——那怪异的响声刚才就是从那里,穿过客厅,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但……恐惧就在他不断的思考中进一步僵硬了他的躯体,所以当终于下定了一探究竟的决心时,蔺雨文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一具行走的僵尸…… 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蔺雨文走进了客厅。 夜已深,月光已经从客厅撤离到了凉台上,但仍可依稀辨出家具的轮廓。在比薄纱稍浓的黑暗里,电视柜沉默,沙发沉默,茶几沉默,只有从厨房传来的冰箱的嗡嗡声,震颤着蔺雨文的耳膜和心瓣。 在颤抖中蔺雨文轻轻推开了妻子卧室的门。 第20章 噩梦男女(2) 尽管妻子卧室的灯关着,但鼻子告诉他妻子还没有回来,否则现在肯定会有那既令他爱怜又令他厌憎的体息迎面扑来。他走进房间,蹑手蹑脚的绕过了床,径直走向了被落地窗帘遮掩的窗子,此时他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将落地窗帘猛的拉开半边,同时眼睛的余光迅速扫向那尚未被拉开的半边窗帘后,蔺雨文发现除了訇然泻入的月光外,窗帘后面什么都没有! 而那令人惊悸的响声却偏偏在此时再次响起,他慢慢地转过身,月光可以证明,蔺雨文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不可饶恕—— 一个人从他刚刚疏忽而过的床上站了起来,抬起了右臂指向蔺雨文。蔺雨文几乎就要窒息了—— 在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的手里,他看到了那把枪! …… 蔺雨文不知道在失去意识之前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啤酒,当他终于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时,他发现自己就站在自己卧室的中央,他的右臂,正笔直地指向穿衣镜中的自己…… 过了很久蔺雨文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噩梦,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噩梦,到底是折磨的开始,还是折磨的终结! 第21章 噩梦男女(3) 放下已经举得酸痛麻木的右臂,蔺雨文推门走入了客厅。 客厅的一切都是梦中所见:黑暗中沉默的电视柜,沉默的沙发,沉默的茶几,以及冰箱发出的嗡嗡声——但妻子安雅非倒是回来了。 透过安雅非卧室那道虚掩的门,流淌出一线灯光,还有一点她的体息。蔺雨文一时间有些冲动,但那冲动是短暂的,因为他最后到底还是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他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啤酒,之后便将自己沉重的身躯安置在了沙发上,在此之前他已打开了电视,屏幕在他盲目的遥控中不断地闪烁、定格,在刺耳的电视声中,蔺雨文发现妻子关掉了卧室的灯,这明显的轻漫举动虽然使他感到屈辱,但他的眼睛仍然紧盯着电视屏幕,他最终还是看到了那则新闻,那则关于昨天银行持枪抢劫案的滚动新闻。 夜已深沉,这可能已是第n次的重播了。“凶械的去向至今仍是一个谜,”最后新闻播报人正告那个在她眼中虚无的拾枪者,“尽速上缴公安机关!” 喝着凌晨3点的啤酒,蔺雨文再一次为自己昨天的怯懦感到了耻辱! 但…… 虽然蔺雨文知道自己为自己的怯懦而感到的耻辱是多么的深刻!但他也知道自己当初完全有怯懦的理由,而也只有他知道,和耻辱相比,自己昨天的怯懦简直就是一种坚忍的表现——因为,当时他看到了那把手枪,在劫匪夺路而逃的时候,就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脚下! 在为自己的怯懦找到了可以依托的坚忍的理由后,蔺雨文随后俯下身拾起了手枪,快速地揣入了怀中,然后,他知道自己那时紧接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漫不经心的看客而不是步劫匪的后尘匆匆而去。 事实证明中国是不乏看客的,所以在警车到来之前,他的身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仿佛从地底冒出的鬼魅一般的人。 这些人有的睡眼惺忪,只穿着一条仅及臀部的睡裙,那是路边美发店里的发廊妹;有的手里还捏着麻将,那是鏖战了一夜仍不肯收手的蜷缩在路边中老年活动中心里的赌徒;有的手里提着刀剑,那是芳菲街街心花园里晨练的老头老太,因为跑了一段路,他们都有些气喘吁吁……在越来越多的人的包围中,蔺雨文知道自己很安全…… 但现在在这黑暗的客厅里,他还感到安全吗?噩梦的不期而至,使他感到了心烦意乱,他干脆打开客厅的窗户,头顶上月亮已经不知去向,夜空不知何时已经彤云密布,在制造暴雨之前,这就是一种压抑!来自上天的压抑! “其实,”任由夜风吹拂的蔺雨文想道,“怯懦耻辱又能算什么呢?难道我不正是生活在怯懦耻辱中吗?!”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那把枪,此刻它被搁在自己的衣柜里,那里充斥了太多酸腐的味道。 在蔺雨文停止思考之前,他相信自己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压抑的人…… 但在这套三室一厅的居室里,还有一个人感到了压抑,她就是安雅非,蔺雨文的……妻子——一个面容内敛了逼人娇艳的养眼女人。对这个女人而言,今夜,似乎也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22章 噩梦男女(4) 在听到客厅传来的电视声后不久,安雅非关掉台灯上了床,她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那双美目虽然合着,但微微颤动的眼睫毛透出了她的秘密,透过那道特意留出的空隙,她心无旁骛地窥视着那个人——那个被她此刻将影像雕刻在了空气中的男人——伍家骏——那个让她除了想疯狂的作爱外,还想让她疯狂地要占为己有的男人——虽然,他和她的父亲年龄相当! 安雅非从不避讳自己的恋父情结当众暴露! 很小的时候,她就曾经和妈妈开始了一场争夺家中唯一男人的竞争,那个男人乐得看到家中的两个女人为了他去贫嘴,去暗战,甚至于互相在公众场合挤兑对方。他承认自己的老婆真是心眼太小,和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好争的?!但只有他的妻子知道,他眼中的乖巧女儿为了单独得到父亲,甚至可以在她母亲的茶杯里放进过量的安眠药! 如果不是身为护士而养成的对于药物的敏感,他的老婆可能早就长眠不醒,而凶手,就是他的乖巧女儿!但作为人妻、作为人母她不想说,她宁愿被人误解到心智低劣的程度!因为,她深爱着他的男人,不想让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这一点,安雅非永远不会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想让那个和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拥有太多相似之处的男人——伍家骏,被自己单独占有! 但甜蜜的感觉似乎就要丧失殆尽了——那个她可以为之当众羞辱自己丈夫的男人,那个曾经和她作爱到痴狂的男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不断将曾经给予她的爱之潮水,一点一点地退却,退却……绝望是由一点一点的失望堆积而成的,而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使她更加明白了,她的绝望真的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安雅非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仿佛又看到了下午在伍家骏办公室里的自己,那时她手里拿着一堆报表,那是一个月来关于伍家骏开支小金库的情况报表,曾经也是她和伍家骏亲密关系的信物,走进了伍家骏的办公室。 “别锁,把门敞开吧!”就在她转身反锁门的时候,她听到伍家骏在她的身后,很大声地说道。 第23章 噩梦男女(5) 她确信正在楼道里忙碌的清洁工肯定听到了,并将在短暂的诧异后,窃笑她的活该。她感到自己就要崩溃了,这次受挫的感觉甚至比几个月前的那个夏夜更使她感到强烈,但她忍住了,极力忍住了,所以当她依照吩咐敞开办公室的门,转身走向伍家骏的时候,她依旧向他绽放了她最迷人的微笑。 但迎接她的,却是对面一张冷冰冰的脸。 “这是在单位。”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将报表轻轻放在伍家骏的办公桌上,期望他能看见她夹在报表中的,写给他甜言蜜语的那张信笺——那是他们之间的把戏,她相信伍家骏不可能不知道——但…… 只是瞥了一眼报表,伍家骏便将报表还给了她,淡然道“知道了,我现在很忙,你走吧。” 伍家骏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也甚至没有了五个多月前,在那个宾馆之夜所表现出的疲惫而简直就是无所谓了!她顺从地转身离去,她知道深爱一个人,受伤是难免的,但…… “别忘了把门关上!”伍家骏在她即将走出办公室时,大声说道。 安雅非现在还能清晰的听到那句话语,就在那时她知道了,她和伍家骏之间,确实不仅仅是一点点的审美倦怠问题,而是真的无法挽回了,其实在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应该明白,无论她再去做什么,怎么做,对伍家骏而言,都无所谓了! 躺在床上的安雅非翻了个身把被子掀到了一边,睡裙从她的大腿上滑落,而绝望,绝望……而绝望却正如此刻无遮无掩的大腿一般,赤裸裸地占据了她的心房。 第24章 噩梦男女(6) 过了片刻,安雅非翻身坐了起来,两脚勾起了地上的拖鞋,定了定,猛的站了起来! 蔺雨文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的。躺在沙发上的他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见安雅非旁若无人地走到电视柜前,关掉了电视,又转身向她的卧室走去。安雅非脸上那明显的不屑的表情使蔺雨文想起了自己现在有枪了,可以做一些让自己感到痛快的事了,虽然事后证明自卑和受伤的感觉是一辈子也不会从他的心头抹去了,但那时他还是以惊人的速度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抢在安雅非的前面,堵在了她的卧室门口。 “想干吗?让开!”安雅非呵斥道,并转过头去,她不想看哪怕一眼这个就连工作也要靠顶替自己老爹的岗位,而结婚也仅仅是因为两家老人曾经有过的媒妁之言,并且猥琐到竟然偷嗅她的内裤的、满嘴酒气的男人! 蔺雨文被彻底地激怒了。他决定行使自己三年前就本该拥有的权利。于是安雅非便很粗鲁地被蔺雨文按在了墙上! 虽然安雅非的睡裙被撕开了,但只有安雅非自己知道,眼前这个手忙脚乱的男人无法令她快感,甚至连想一想即将要和他发生的事,也会令她呕吐,安雅非的怒火爆发到就要不可遏制了——因此即使无力反抗,她仍旧神圣地鄙视眼前这个喘着粗气的男人—— 虽然世俗称他是她的老公!虽然他也有一张可以称之为帅气的脸……在被蔺雨文冲开的那一刻,安雅非甚至想到了死! 几秒钟后,蔺雨文瘫软在了地板上,他早泄了。他甚至在听到了安雅非关门前所说的话时,也不敢抬头。 安雅非说:“你真可怜!” 在那一刻,蔺雨文甚至丧失了对于绝望的感知!在那一刻,他只知道将头深深地扎在地板上,他又一次想起了那把藏在衣柜里的枪…… 第25章 东城真相(1) 东城真相(1) 根据劫匪之一米秋林的供词,印征在劫案发生后的第二天上午,驱车赶往东城区。 拐了一个弯,车子驶离了还算宽阔的正街,进入了东城区密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小巷里。 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了整整一夜,看着车窗外满地的落叶,印征感觉得到凛冽的冬季即将在e市招摇。而车窗外那似乎永远一成不变的逼仄的灰蒙蒙的街景,使一夜未眠的印征似乎又感到了时间的凝滞和生的无奈。他不由得想起了林童——那个脸上似乎永远褪不尽朝气的女孩,那个在协助他调查“美丽杀”女郎系列失踪案中不幸牺牲的、他深爱着的他深信现在在天堂某处的女孩——不知道今天天堂是否也如此的沉郁? “东兴巷到了,头儿。”张彻回过头,对印征说,“不知道那女的还有没有枪,没招呼武警,就咱俩,不会出事吧?” “哦,”印征从沉思中惊醒,答道,“你认为那个女人还会藏在这里吗?”他又一次将目光转向车窗外,沉默的东城沉默地看着他,一条逼仄的巷子里溜达着两条流浪狗,不时用鼻子嗅闻着堆积在小巷中的一堆堆注定无人清理的垃圾。对于印征和张彻的到来,它们报以一两声底气不足的吠叫,之后便夹着尾巴,远远地消失在了巷子尽头的顺城巷里。 “听你口气,头儿,咱们这次肯定是无功而返!”张彻边查看着巷子两边的门牌号边说道,“可为什么还要来?” “还原映像!”说着印征指了指一道虚掩的木门,对张彻道。“就这家。” “不对吧头儿,那俩家伙说是在东兴巷33号,可这是27号呀!”张彻道。 “你没注意门牌的颜色吗?”印征道,“光凭热情而没有敏锐的观察力,是做不了一个好刑警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已经工作快两年的刑警竟然只注意到数字,而没有对新老门牌的颜色加以特别的关注,“但我是不是太苛刻了呢?”推开木门走进33号院时,印征不由得又自责道,所以在抬头张望伫立在33号院中的两层小楼的时候,他解释道,“还记得最近全市更换了一次门牌吗,新牌子是蓝色的。而如果你注意到我们刚才经过的那些院落的门牌号颜色的差异,你就应该了解到这一点,上一户的蓝色门牌号,是31号!刚才那门框上的27号……” “是红牌子,可为什么没有挂蓝牌子呢。”张彻接过了印征的话,说完,他感到自己的脸就要红到顶了! “永远不要忽视细节。上楼吧!”印征说着,顺着陡峭的楼梯和张彻登上了二楼,在一个有一面落满尘土的布帘遮挡门扉的房间前,他停住了脚步,撩开了帘子,看到锁头后他的眉头皱了皱,扭头就走。 “哎,头儿,怎么这就走?”跟在后面差点和印征撞个满怀的张彻问道。 第26章 东城真相(2) 东城真相(2) “看那锁头,都生锈了,而这门前地上,则落满了灰尘,肯定很久没人住了!”印征道。 事实证明了印征的判断——在走出院门的时候,他们和一个提着菜篮的老妇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谁啊,找谁啊你们?”老妇人对生人的警惕性是所有东城人所共有的——远远的避开印征和张彻后,她才问道。 “大婶,我表妹在你这儿租过房吧?”印征道。 “谁是你表妹?”老妇说着上下打量了印征一番,迟疑了一下,说:“我这以前倒是有一个女的,20来岁,可能就是你表妹吧?”随后老妇指了指二楼印征他们刚刚去过的房间,“不过在这里只住了仨月就走了。” “什么时间走的?” “快半年了!”说完,老妇侧身从印征和张彻间挤进了院子。 “锁头换了吗?”印征追上前去,问道。 “没一个星期我就换了!”说着老妇挑起了眉头,“里面没东西!哎,你真是她表哥吗?” 印征听到了张彻的窃笑…… “真有你的,头儿,表妹!不过也是,东城人的嘴巴对警察也忒严了!”回到车里,张彻笑道。印征未置可否。 “现在去哪儿,头儿?”张彻问道。 “柿园路!”印征道,“还有张彻,以后别头儿头儿的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没办法,习惯了。”张彻道。 倒车的时候,张彻心有不甘的朝巷子里瞅了一眼,恨恨道,“那个女的胆也够肥的,敢雇人抢银行!” “问问英杰那边怎么样了。”印征沉思着,指了指张彻腰间的手机,道。 …… 而英杰小组依然没有进展。挂断手机后张彻冲印征摇了摇头,道,“头儿,没戏!我们还过去吗?”他问道。 印征点了点头。 说话间车子已经重新行驶在落叶遍地的马路上。 当车驶过庙街时张彻对印征斜了斜眼,那眼神似乎在提醒印征注意街边那条一闪而过的巷子,印征仿佛没有看见似的闭上了眼睛——但那条叫布衣街的巷子,他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忘却的……直到今天他甚至还可以想起那几具浸泡在液体中的女尸,还有自己当初看到时的震撼!他多么希望那曾经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像无数次他期盼上苍归还他深爱的林童那般的执着!但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真实到就和他现在的留职查看一样。对此,印征很清楚,因此他也很……无奈! 第27章 小道消息(1) 柿园路商业银行储蓄所门前冷冷清清的,和着深秋的节拍,一派箫杀,已经丝毫没有前一天此时此刻的那种喧嚣了。站在储蓄所门口的经警看见了下车的印征和张彻,远远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到储蓄所大厅里坐坐。印征摇了摇手,冲经警喊了一声:“不啦!”回过头来,从储蓄所里出来的英杰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神情有些沮丧,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进展吗?”印征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英杰嘟囔了一句,“问了许多当时在场的人,还是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来!” “别沮丧了,”看着英杰一副等着自己兴师问罪的样子,印征淡淡道。他穿过马路,顺着昨天劫匪逃窜的路线走着,“你能肯定没有遗漏什么人吗?。 “不可能!我可是把那天枪响后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的人都问过了,那里,还有那儿,”英杰边说边用手指点着储蓄所两旁的麻将馆、洗头房,道,“把那些从麻将馆和发廊里跑出来的人都调查过了……” “对,那是些最有可能看到劫匪所遗失枪支的人,但如果拾枪者只是一个刚巧从这里路过的人呢?”说着,印征猛地停了下来。他返身折回了十字路口,朝芳菲街方向张望。 “他们呢,你也问了吗?”说着,印征示意英杰向芳菲街街心花园看去,看到英杰哑口无言,他接着说道,“看来你真的把他们忘了,英杰!我记得那些老人当时也在现场。和你调查的那些人相比较,他们是不是自保的意识更弱一些或者是,更有一些倾诉的欲望而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呢?” “哦,那地方离这里还远呢,我想他们就不必问了吧,”英杰道,“况且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那些就在附近的赌徒小姐都没有看到的拾枪人,等他们跑过来,早就跑得没影了吧?!” 第28章 小道消息(2) “但如果那个拾枪者恰巧是从这条街走过来的呢?还有,如果拾枪者够聪明的话,他是决不会在柿园路上奔跑的,因为即便和劫匪逃跑的方向相反,在当时也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所以我想,他当时就混迹在看客中间。”走向芳菲街街心花园的时候,印征说道。 花园里,和着录音机放出的太极乐声,那些晨练的老人们正在收势。看着他们,印征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好久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让你猜对了,头儿!”询问完那些晨练的老头老太,在回储蓄所的路上,张彻掩饰不住兴奋,说。 “别高兴的太早了,张彻,”印征端详着纸上他刚刚绘出的一个男性背影,道,“这家伙留给老人们的大多时候也就是一个背影罢了。” “可不是还有人说他长什么样了吗?!”张彻道 “可你别忘了,对这个人脸部的描述,众口不一。”印征道 “但那些老人至少……”张彻欲言又止。 “对,至少说明了一点,当枪响时,那人极有可能,注意仅仅是可能——恰巧走到了十字路口!”印征淡淡道 “对啊!”一直未吭一声的英杰兴奋起来:“我看可以顺着背影这条线查下去!还有组长,都忘了问你那边小姐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没有。”印征淡淡道,“英杰英组长!” 英杰尴尬的笑了笑,道,“可我还认你是组长。” 车驶离储蓄所不久,克莱德曼钢琴曲“秋日的思念”响了起来,盘旋在车内小小的空间里,很悦耳,也很忧郁。 印征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是家里的号码。他摁下了接听键。 “爸,什么事……好,我现在顺路就去。妈还好吧?有时间我就回去。挂了。” “张彻,掉头回储蓄所吧,家里天然气快用完了。得买气了。”挂了手机后,印征道 “带卡了吗?”张彻问道,“没卡买不成气,要不我们先到你家取卡吧?” “卡一直在我身上,这也是我能经常为父母尽的不多的义务了。”印征笑了笑,道,“调头吧”。 “那也不用拐回去了,拐弯就到天然气公司收费大厅了!”张彻说,“你看,就是那座楼。”说话间,车已停在了天然气公司收费大厅前的空地上。 第29章 小道消息(3) 排队的时候,印征就感觉到柜台里那个正在忙碌的收费员不时走神地看着自己,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买完气后,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她,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他可以确定没有见过她,于是他转身欲走。 “哎,等等!”姑娘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印征,道,“你是公安局的吧?” “对,你看电视了?”自从告破女郎系列失踪案后,对这样的询问印征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事吗?我注意到你看我很久了!”印征道。 “我知道一个人失踪都四、五个月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收费员笑着说道。 “别胡说了,李萨!”柜台里,正从那个名叫李萨的收费员旁边走过的一个中年女人说道。 “好好,我不说了,支姐。”回过头来那个叫李萨的收费员不好意思地对印征说,“打扰你了,印组长!”说完,李萨冲那个中年女人又道,“保不准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情儿了!谁让我们总经理……” “什么话,小李!没看见的事可不能乱说!” 印征敲了敲柜台玻璃,笑着问道:“你们说谁呢?” “我们总经理啊?!”李萨似乎猛然悟到了印征的存在,回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瞎说呢,印组长你可别当真了。” “怎么,你们总经理失踪了吗,这可是大事啊!”印征半开玩笑道。 “没有!是她老婆失踪了,不过我们这里可没人这么想。”李萨答道。 “说说吧。”印征说。 “真要听吗?”李萨用确认的口气问。 印征点点头,道,“想听!” 或许是印征的认真态度反而动摇了李萨,她犹豫道,“我可以说给你听,不过你可别想得太深刻了,不是支姐都说我瞎说吗?!” “如果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是四、五个月前失踪的,我倒真的很想听听!”印征加重语气道。 “那好吧。不过我得跟先支姐说一声,你先在角角那儿椅子上等我,我得跟支姐说一声,她要不答应你就得等我下班再说了。”觉察到印征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李萨有些配合的意思了。 “好吧,我配合。”印征笑了笑,说,然后对排在他身后的一个等得不耐烦的中年妇女说道,“不好意思,该你交了。” “还算自觉!”中年妇女嘟囔道。 第30章 小道消息(4) 几分钟后,那个被李萨叫支姐的中年女人蛮不乐意地坐在了李萨的座位上,,不时心神不宁地向大厅的西北角望去……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你叫支姐的那个?”待李萨坐下后,印征问道,“好像很忌讳你给我说的事。” “她呀!”李萨撇了撇嘴,道,“是我们收费大厅的主任支桂芬,一心想成我们总经理的心腹呢!去她的吧,我们不管她。还是说说我们总经理夫人的事吧!” “好,你说吧!”印征道。 “我们总经理夫人好多天没有回家了!” “你是听谁说的?” “说的人多了,可具体是谁最先说的,我可不清楚!”李萨道。 “什么原因你也不知道吗?”印征问。 “听说是和我们总经理吵了一架后失踪的!” “为什么?” “可能是我们总经理在外面乱搞被抓住辫子了吧!” “具体失踪……哦,现在说失踪或许不是很确切,但……”想了想印征不禁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道,“具体是什么时间失踪的?或者说离家出走?你们总经理夫人?” “五个月、也可能是五个月前吧!”李萨道,“我不是刚都说过的吗?!” “哦?”印征沉吟道。他凝视着李萨,“你能确定吗?五个月、或者是五个月前吗?” “能!”李萨重重地点点头,“我记得支桂芬那几天老是唉声叹气的,倒好像是她家什么人失踪了一样!” 第31章 小道消息(5) “你还知道些什么吗?”印征问,“譬如说你们总经理夫人的姓名、年龄,高低,胖瘦?” “说不清楚,”李萨说着摇了摇头,“我只听人说她失踪了,还有我们支主任打电话时叫她刘美芳!” “就这些了吗?”印征低头想了想,道。之后从桌上拿过一张宣传单,在上面空白处边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边问道,“他——也就是你们总经理,就是那个经常上电视的伍家骏吗?” “对,就是他!”李萨道。 “那你知道伍总经理是怎么说这件事的吗?还有,他有没有找寻过他妻子?”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真就这么多了!说给你听,就当是考考你吧!看会不会又是一桩案子!”李萨说着站了起来,接过印征递过来的写着手机号码的宣传单。在向柜台走去时又回头笑着对印征说,“可别忘了是我给你提供的线索啊!但要是万一真扯上什么案子了,你可千万别把我给卖啦!我的饭碗还在我们总经理手上呢!他的眼里可是揉不得半点沙子!拜托!哈哈!” “不会的!”印征笑着招了招手,道,“别忘了我的手机号码!要是想起什么……” “不会忘的!”李萨看了看宣传单,抬头道。 印征微笑着目送这个和林童一样都有些调皮的女孩子走进了柜台里,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并不像他脸上的笑容那么自然…… “如果伍家骏的妻子真的已经失踪至少五个月,那么时间就应当是大致吻合的了,年龄看来也是一致的啊!而且作为一个名人的妻子,失踪但却并不被其家人当一回事,也是很有些蹊跷呢!但如果只是离家出走,并没有失踪呢……”一时间太多的想法涌进了印征的脑子,使喧嚣的收费大厅对他而言,竟也变成宁静的思考之地了……他的记忆此刻似乎又回到了五个月前,仿佛又看到了横陈在古城墙下顺城巷里的那具无人认领的、被人砍掉了头颅、烧焦了双手的女尸…… 一刻钟过去了,张彻下车走进了收费大厅,只见印征一个人坐在大厅角落的椅子上发呆,便走了过去。 “想什么呢,头儿?”张彻问道。 第32章 小道消息(6) “哦,没什么,张彻,我们走。”说着印征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在柜台后忙碌的李萨,和张彻走出了收费大厅。 上车后印征挥了挥手,说,“张彻,抽烟怎么不开车窗? “好吧,”张彻边快速摇下车窗玻璃,边说,“出了那件事,现在真的是不敢开窗抽烟了!” “什么?”印征愣了愣,片刻后,说:“是啊,王英……”他不由得想起了几个月前牺牲的卧底王英,其实王英本不应该暴露的,如果不是自己的擅离职守,张彻也许就不会在蹲守期间打开那辆面包车的车窗放烟气而……王英就不会被绑架团伙的首犯所发现了……想到这里,印征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的怀疑向李立本局长表明,而不能再凭直觉,去擅自行事了…… “但……李立本局长会认可我的直觉吗?”印征心里很明白,作为市里优化企业资源的重头戏,天然气公司和煤气公司合并一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作为企业合并的样板在全市宣传,一度曾在一周内上了两次市委常委会,而作为两家公司合并后新成立的市天然气总公司一把手的伍家骏,很可能就是不久的将来主管全市工业的副市长了…… “可总不能凭我的直觉,就搞到满城风雨吧?况且失踪一事看来只是天然气内部人员的猜测,不能排除刘美芳只是离家出走的可能,但如果真的失踪了呢?”下车的时候,印征希望自己不是杞人忧天,但他又很希望自己朦胧而起的疑云,只是过眼烟云……所以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对自己说道,“还是算了吧!”——毕竟,尽快找到那个小姐还有她提供给劫匪的手枪,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啊! 第33章 小道消息(7) 快下班了,忙得腰酸背痛的李萨伸了伸懒腰,准备接待下一位已经等的不耐烦的顾客。 支桂芬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路过李萨时候停下了,对李萨道道。“李萨,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有事吗主任?”李萨一边在窗口挂起暂停牌一边问道。 “唔……”支桂芬沉思道,“办公室里说。”说完支桂芬走了。 而迎接推门而入的李萨的,是支桂芬那张阴沉沉的脸。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支桂芬喝了一口水,轻声道——并没有示意李萨坐下。 李萨挺了挺腰,道,“不知道。”但她心里是明白的。 “今天上午在大厅里你都给那个姓印的警察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还不都是些大家知道的事!”李萨道。 “但你知道这大家都知道的事,传到警察耳朵里会给伍总经理带来多少没必要的麻烦吗?”支桂芬很严肃地说。 “这我倒没有考虑。”李萨有些不屑,道。 “没有考虑?”支桂芬支了支眉毛,道,“是啊,这还真不是你考虑的范围……待会儿你别忘了给那个警察打电话,说你给他说的什么刘美芳的事都是猜测的,实际情况是总经理夫人离家出走,并没有失踪,明白吗?而且,我几天前在伍总家里确实见过他的夫人,” “是吗,你真的看到了吗?我先走了,主任。”李萨道。 “过两天我们这里可能要裁些人,你知道的,减员增效嘛!” 说到这里支桂芬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李萨,之后接着说道,“这就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那时候,李萨的手停在了门的把手上…… 第34章 灵光乍现 两天来,随着寻枪行动的深入,一批流散在民间、由各色人等持有的枪支弹药陆续汇总到了重案组。 回到局里,看着这些排列有序的制式和非制式枪支,印征虽然有些轻度的骇然,但更浓烈的骇然印征很清楚自己是在拒绝它在对自己的恫吓——那把枪,那把劫匪用来抢劫银行的手枪,却不在其中……而且,经过一天的查找,提供枪支给劫匪的女人,直到现在也是音讯皆无——一场闹剧似乎正在向正剧过度,从空旷的办公楼里出来,在去机关食堂的路上,印征似乎听到了幕景转换的声音…… 晚餐时间,机关食堂里空空荡荡的,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印征一个人,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咀嚼食物的样子令扒在出饭窗口上的厨师深感失落——那显然是心不在焉的咀嚼,仿佛是在嚼蜡一般!看久了,厨师感到印征不是在享用他做出的饭菜,而是在利用他的吃相,对厨师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侮辱。恼怒的厨师于是敲了敲板台,冲印征喝道,“下班啦下班啦!没看都什么时间了!你不下班,还不让别人下班不成?!” 听到厨师的催促声,印征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不好意思地回头冲厨师回道,“不好意思啦,师傅!”说着,他站了起来,在将手机放进袋中的时候,他再一次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不禁愣了一下。“笨蛋!”他低声地骂着自己,“时间啊!怎么可以疏忽?!”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印征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在小心捋好方才那灵光一线的思路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显影着一幅幅讯问银行抢劫案劫匪时的情景—— 他要通过那些轻重不一,但足可使劫匪嫌疑人慌乱不已的发问;那些真假不一,虚实相间的供词——去还原真实——当真实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原形毕露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被闹剧一场的意识所左右而低估那两个劫匪了:他们和那个据说提供枪支给他们的女人,关系并不像他们在供词中承认的那样简单!如果不是自己强迫已经两天没有休息过一分钟的组员们今晚必须休息的话,他真的很想现在就看看,那两个劫案嫌犯,该怎么样去圆他们的谎言…… 第35章 香辣虾(1) 天上的月亮很圆。 站在机关大院抬头看天的印征长长舒了口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对那个小姐的追查,真的就可以和盲目查访说再见了。印征因此而心情愉快,他决定今晚也给自己放天假,回宿舍,去安慰自己久已忘记了酣睡是怎样的躯体……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旋律,于是他摁下了接听键,手机里随后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忙吗,探长?我是李萨。”一个女子略显拘谨的声音传进了印征的耳里。 “哦,你好!”印征答道,“现在不是很忙,你有事吗?” “有啊!”李萨道。 “什么事?”印征问道。 “当然是关于我们总经理老婆失踪的事啊,查得怎么样了?”李萨道。 印征一时间有些语塞,他没料到李萨竟然性急如此。 “哈哈,肯定是没当一回事了,不行,你得请我客!”起初显得拘谨的李萨突然间似乎又恢复了印征初遇她的那种语气,活泼,但决不轻浮。 “好吧,什么地方,你说吧!”——既然决定今晚给自己放假了,为什么一定就要呆在宿舍里呢?在向和李萨约好的欣欣大排挡赶去的路上,印征想,“而且,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我真的要将那件事给忘了呢!”相信直觉的印征很明白,他为什么会放弃对李萨当初的承诺——因为直觉!而直觉,带来的除了胜利的喜悦外,往往,还有痛苦,譬如说是正是直觉引领他破获了“美丽杀”案,而在破获的过程中,他却失去了那个他深爱着的女孩,他的同事,林童。 出租车拐了个弯,在距离欣欣大排挡所在的南新街还有5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师傅?”印征奇怪道。 第36章 香辣虾(2) “我可不想陷进去出不来了!”司机指了指前面。印征从车窗探出头向前看去,绵延有两里地的南新街夜市那混合着五味杂陈的风火辣辣地扑面而来,食客们显然已经将夜幕下的南新街变成了一条步行街,欣欣大排挡的招牌,高高地竖立在夜市的中间地带。 虽然迟到了五分钟,但走进拥挤的欣欣大排挡后,印征发现寻找高挑的李萨还真不是一件难事。印征惊诧于她的身高,而更惊诧的,还有她轻施了淡妆的相貌——和林童,真有几分相象呢!这使他对自己的这一次约会有些犹豫了。但他最终决定去面对,因为他不相信厄运会降临两次!但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吗?印征就这样想着,矛盾地走向了沉思中的李萨。 “你好!”印征打了声招呼,坐在了李萨的对面。 “好!”李萨猛得抬起头,为自己忘乎所以的沉思腼腆地笑了笑,“你来了,印组长!”随后转身冲排挡伙计招了招手,道,“可以上了。”不一会儿,一盘香辣虾和几盘小菜就摆在了小桌上。 “喜欢吃这个嘛?”李萨边把塑胶手套往手上套,一边说,“要是怕辣,现在换还来得及。” “换什么呢,这虾可是欣欣的招牌菜。”印征道。 “也是唯一的大菜!”李萨说莞尔一笑,“所以大探长只能奉陪我这个喜欢吃辣的小女子了!” 说话间排挡伙计拿来了两杯扎啤,放在了桌上,李萨端起一杯朝印征晃了晃,道,“干杯!” 第37章 香辣虾(3) “嗨,真过瘾!这家的香辣虾最好吃啦,你说呢?”摘下油腻腻的一次性塑胶手套,李萨道。 “是不错。”印征说着将手套用筷子夹起扔进了盘子里,“不过你今晚可不光是和我吃虾吧?” “你说呢?”李萨道。 “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印征道。 “还能有什么事,我电话里都说了,就是我们总经理老婆那事呀,怎么你忘了吗?”李萨道。 印征笑了笑,“怎么会呢!” “哎——”李萨期期艾艾地说道,“不过我要是说了你可别生气呀!” “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了?”印征道。 “新发现倒是没有,只是想给你说个事实。”李萨道。 “什么事实?”印征问道。 “事实就是你千万别把今天中午我给你说的事当回事,女人嘛,和老公吵架跑掉的多的是,总经理夫人也是女人啊!而且,有人还看见她回过家呢!”李萨道。 “谁?”印征追问道。 “支主任啊!你想她和总经理那关系说见过经理夫人,还会有错吗?”李萨道。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吗?”印征道。 “是啊,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李萨道。 “好吧!”一瞬间印征倍感轻松,他喝完杯中残酒,说,“没什么事就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38章 香辣虾(4) 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家属院门前,印征随李萨下了车。看着家属院里幢幢低矮的楼房闪烁出的星星点点的灯光,他发现自己有些回到过去的感觉,仿佛送的不是李萨而是林童。从侧面看去,站在他旁边的李萨由于喝了些啤酒面色绯红,而那温柔挑起的眼角,使印征恍惚不已,那分明是林童的眼睛啊!在那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兑现他对李萨曾经的承诺,将市天然气总公司总经理伍家骏妻子失踪一事,探个水落石出……虽然就在刚才她已经否认了自己先前的看法,而他也倍感轻松,但李萨刚才的那翻话分明是在替那个支主任背书罢了,而自己的轻松却在李萨否认了自己的说法后,来得那么的随便,就像甩掉了烫手山芋一样,这令印征感到汗然。 “真的千万别把我话当真了,探长。”已经走进楼门洞里的李萨探出身,对印征道,“其实我今天晚上还想对你说句话,你想听吗?” “你说吧,我听着呢!”印征笑道。 “我想说……”李萨思索着说道,“我想说,我恐怕找到了可以搅扰我一生的人了!” 印征默然的看着倏忽消失了李萨踪影的楼门洞,感觉那里仿佛宇宙中的黑洞将他往里旋转…… 静默了片刻,印征清理了一下思绪,既然决心已定,那么自己迟早要去会一会那个e市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伍家骏,所以他必须消解一个疑问,那就是刘美芳到底在不在失踪者的名单上,反正今晚已是无事可做,于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而结果是…… 没有!刘美芳并没有出现在本市失踪者名单上! 挂断电话后,印征知道自己有必要去问一问大名鼎鼎的伍家骏,他的妻子到底是怎么了,以至于几个月来踪迹全无? 第39章 两个男人(1) 在整个市天然气公司中——伍家骏是仅有的一位至今仍住在原市天然气公司老家属院,而没有搬进新建的“天气大厦”的现市天然气总公司领导班子成员,显然,这个举动为他在天然气公司乃至e市市政系统,赢得了声誉。 随着暮色渐深,气温急剧下降。蔺雨文站在家属院一栋家属楼下,不停地跺着脚,往手心里哈着气,如果这是一次甜蜜的等待,或许这一幕会成为日后温馨的回忆,但很可惜不是,蔺雨文等的是伍家骏,他准备用枪,和这个与他有着夺妻之恨的男人来一次了断!没有什么比用枪指着自己的仇人,看着对方瑟瑟发抖更能令人感到彻骨的兴奋了! 夜里10点,家属院里空空荡荡,伍家骏的专车终于出现在了蔺雨文的视线中。下车后,伍家骏扫了一眼站在路边的蔺雨文,似乎没有认出黑暗中的蔺雨文,就匆匆走进了楼道。蔺雨文随即跟了进去。 第40章 两个男人(2) 伍家骏上楼的脚步声撞击着蔺雨文的耳膜,也撞击着他插在右面裤兜里的握枪的手,他知道伍家骏的家在5楼,而这层楼的最高一层是六楼。他准备居高临下的站在通向六楼的楼梯拐弯的地方,扣动扳机。于是他加快步伐超过了伍家骏,加速上到了通向六层的楼梯拐弯处,停了下来。 但……直到伍家骏疑惑的看了他几眼,打开家门走了进去,咣当一声关上防盗门,又嘭的一声关上防盗门后的木门后,站在通往六层楼梯拐弯处的蔺雨文竟然没有按计划将自己的仇人毙于枪下。 他知道只要自己拔枪出手,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伍家骏必定脑袋开花,但然后呢?然后在安雅非不在场的情况下,别人会相信他所说的奸妇淫妇的话吗? 不!决不!他不能让伍家骏成为一个在别人口中屈死的冤魂!他要等待杀死眼前这家伙的最佳时机!他那握枪的手汗因为想到象手刃奸夫淫妇的痛快场面而僵硬到了痉挛,这令他感到兴奋异常!等到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后,蔺雨文下到五层,静静地在伍家骏家门口站了五、六分钟后,转身向楼下走去。他不知道,在那两扇紧闭的门后,透过猫眼,伍家骏也在静静地审视着门外的他…… 第41章 离家出走的女人(1) 其实在刚下车时就认出了蔺雨文的伍家骏,在蔺雨文下楼后,返身走到了自家厨房的凉台上,他没有开灯,而是将自己隐没在阴影里,透过窗子,目送蔺雨文走出了家属院。伍家骏搞不清楚的一点是:这个姓蔺的懦夫今天找他,到底要干什么!是来找他的麻烦吗?笑话!依安雅非的脾气,他还不敢这么的明目张胆,打上门来。伍家骏这样想着,一丝不屑的笑意便挂在了他微微下撇的嘴角。他从冰冷的厨房折身回到了些许温暖的客厅,在他的身后,是夜色中一幅e市夜景的灰色画卷。 伍家骏一向拒绝灰色。 譬如夜色,而且,譬如心情。 所以在妻子已经五个月零十天还没有回家的今天晚上,在目送情妇的丈夫走出家属院后,他依然能够坐在客厅中自斟自饮。只是每次端起酒盅的时候,他总不会忘记向摆在茶几上的妻子的照片致意,然后,缓缓地将酒倒进嘴里,但盅与盅之间的间隔太短,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一般。一瓶五粮液就这样很快见了底,他又打开了第二瓶。 “你总是要回来的吧?”在将又一盅酒干掉前,他问着照片上向自己微笑的妻子,“知道吗,现在我还能听见你的声音?”说着,他将盅中酒一饮而尽,“就算你再也不回来了,”在将酒盅重重地顿在茶几上的时候,他接着说道:“你也不会让我清净的,你啊!”说完,伍家骏重重地叹了口气。当他再次将酒盅斟满的时候,他的耳朵动动了一下,他听到了轻轻的、有节制的敲门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第42章 离家出走的女人(2) “谁啊!”在将眼睛凑向猫眼的时候,他不耐烦地问道。当看到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外的时候,他竟然有了一种极度放松的感觉——站在门外的那个年轻男子的那张面孔,是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市公安局重案组组长印征的脸。 换了拖鞋后,印征走进了客厅。 弥漫在空气中的白酒气息使本来就喝了些啤酒的印征感到了微微的晕眩。但这并没有阻碍他打量据说在e市天然气行业乃至整个e市市政系统呼风唤雨的伍家骏家的客厅。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客厅的摆设异常的简朴,除了摆在客厅茶几上的那瓶白酒堪称名贵外,沙发、茶几、电视柜,还有摆放在电视柜上的一盆花草,都是那么的普通,而且,这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装修的客厅,白墙,水泥地,“简朴至极!”他想。 “请坐。”伍家骏指了指沙发对印征道,自己则拉过一张漆皮有些脱落,略显班驳的金属椅,隔了一张茶几,坐在了印征的对面,“你是印征吧?”伍家骏问道 “对,我是市公安局重案组印征。”印征道,“伍总经理认识我吗?” “难道在和我没有谋面之前你就不认识我吗?”伍家骏反问道。 “对了,我可忘了伍总经理的赫赫声名了!”印征道 “见笑,e市有谁不知道市公安局年轻有为的印征印组长啊!”说着伍家骏端起了桌上的酒盅,道,“一起喝?” 印征摆了摆手,“免了吧,伍总经理,我这人见酒就晕。就你一个人吗?伍总经理,怎么没见夫人呢?”印征谢绝了伍家骏,边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盒烟边问道。 第43章 离家出走的女人(3) “知道了!”伍家骏喝干了一盅酒,续酒的时候道。 “知道什么了,伍总?”印征道。 “你是为我的妻子刘美芳一事来的,对不对?”伍家骏道。 印征点点头表示肯定,道,“你没说错。有人对我说伍总经理的夫人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伍总没有去公安部门报案。所以就……” “所以就!”伍家骏摹仿了印征一声,道,“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来找我的。”说着,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但没有想到会是你,鼎鼎大名的重案组组长印征。” “是吗,为什么?”印征问道。 “好像人口失踪——注意,我是在假设!”伍家骏说着树起了右手食指,摇了摇,“如果你们公安部门有证据说我的老婆确实失踪了——不归重案组管吧?” 印征点了点头,“那么伍总经理就是说你的妻子,并没有失踪?”他不理会伍家骏言语间的揶揄,问道。 “失踪?嗤!”伍家骏牙齿间刺出一道冷气,道,“她会失踪?神经病!” 印征直视着伍家骏,缓缓道,“伍总经理,我知道你是贯彻落实市长人心工程的功臣,但请你别忘了,没有人可以说公安是神经!” 第44章 离家出走的女人(4) “哦,对不起对不起……”伍家骏连连道,“我是说我的妻子刘美芳,是神经病,几个月前和我大吵一场后,就……”伍家骏忧郁道。 “就什么,伍总?”印征问道。 “就几个月不见了踪迹,我估计她是离家出走了,你知道,现在女人不兴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她们时兴离家出走!就像娜拉,是不是说明女权主义确实在中国已经深入人心了呢。”说着说着,伍家骏的眼睛有些迷离了,那语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确定吗?”印征看着对面伍家骏目光涣散的眼睛,追问道。 “确定!”伍家骏似乎在一瞬间猛醒过来,几乎是在怒吼了。 “问一个私人问题,”印征道,“你们因为什么争吵?” “经济问题。”伍家骏道。 “哦。”印征点了点头,道,“那么你确定她是离家出走了?” “确定!”伍家骏道,“因为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存折。” 印征又环视了一下客厅,双层玻璃的窗户和木门以及防盗门都紧闭着,可以确定声音不会走出这间房间的…… “那……”印征站了起来,“打扰了,伍总经理……” “不、不,我还要谢谢你呢,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能否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望着眼前这个已然醉意深沉的人,印征有些苦笑不得——直到现在,伍家骏才问出了本该是他该问印征的第一个问题! 第45章 离家出走的女人(5) “这个吗……还是不说的好,你可是铁腕治企的模范企业家,人们都很都敬畏伍总三分呢,呵呵!”说完,印征告辞,走出了伍家骏家,但在门口他停了下来,转身问道,“伍总,怎么没见你家孩子?” “我和美芳没有孩子。”伍家骏说完,默默地关上了家门。 “总算要到一了百了的时候了……”印征走后,伍家骏喃喃自语,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卫生间。解手的时候,他确信自己听到了一声哀叹,虽然只是幻觉,但可以听出是女人的声音,他不禁笑了……“等到一了百了的时候,你恐怕连哀叹都没有机会了……”伍家骏轻轻的,但却坚定地对着马桶说道,他的神情,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下楼的时候,印征和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擦肩而过。那人似乎知道他刚刚从伍家骏家出来,停在了楼梯上回头看着印征。但在碰到了印征向上射来的目光后,却又闪开了,敲开了伍家骏家对面的宅门,走了进去。 印征感觉那人似乎要有什么要告诉自己,但他没有料到竟会是那样的快。 “哎,同志!”楼梯上的擦肩人在家属院门外的人行道上拦住了印征,道,“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你就是印征印组长吧?” 第46章 离家出走的女人(6) “我是印征,你是谁?”印征道。 “我是伍总的邻居!”那人说道,“我还以为你刚才都看到我进的是哪家的门了,抱歉,没做自我介绍,我姓王,叫王明哲。” “哦,你找我有什么事?”印征道。 “你刚才是去的伍总家吧?”王明哲语气中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印征道。 “是因为他妻子刘美芳的事吧?” “对。”印征道,“你知道什么事吗?” “我有情况要反映!”老王道。 “什么情况?”印征道。 “在刘美芳失踪前几天,我听到他们两口子吵了一场,似乎是为了钱的事!”老王道。 第47章 离家出走的女人(7) “是吗,你的耳朵可真够灵的,他们家门窗可都是双层的呢!”印征沉思道,“而且,似乎吵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理由开门开窗搞得尽人皆知吧?” “可我确实听见了!那天晚上也是这时候,我出门倒垃圾,刚开门就听见伍总的爱人大吵大闹,可没等听仔细了,伍总就把门关了。希望这些情况能对你有帮助!”王明哲道。 “谢谢你了,老王!”印征道,他为老王的巧遇感到哑然,难道伍家骏没听过家丑不外扬这句话吗,看来那双层玻璃,只是摆设。 说实话,即使离看见那具女尸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可一小时前当看到摆在伍家骏客厅茶几上的刘美芳的相片时,印征惊异地发现,自己竟有一种找到了顺城巷无头女尸那颗失踪头颅的感觉,而这是在顺城巷案发后面对众多失踪者的相片时,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感觉到这一点,回到宿舍的印征知道自己又被直觉作祟了——不是伍家骏确定妻子是因为经济问题和他大吵一场后离家出走了吗?而那个王明哲不是也证实在刘美芳失踪前一天确实和伍家骏因为钱大吵了一场吗——可刘美芳为什么迟迟不归呢? 这一晚,印征辗转反侧…… 第48章 凶险归家路(1) 夜深了,不时有点点的灯光从车窗外远远的闪过。车厢里那几个划拳猜令的人也平静了下来,四周是一片鼾声。 坐在史秀旁边的老男人又不安分了,一路上他有过很多次不安分的举动,而这次更过分,竟将手径直塞进了史秀的臀下使劲的揉搓着! 史秀不由得抬起了被那几根手指搞到大腿间有些发热的屁股,豁的扭头看向了身旁装睡的老男人,张开了嘴,但—— 最终她还是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堵在了牙齿后,她掉头看向窗外,狠狠的磨着牙。 “妈的,便宜你个老混蛋了!”她想,随后尽量把身子往里面又挪了挪,但老家伙的手如影随形,跟踪而至。 再无地可闪了,史秀无奈的掏出手机打开,看了看时间,随后又关上了,“再过两个小时你就自摸去吧!”她在心里喊道——火车很快就要抵达云岭车站了…… 凌晨2点过5分,火车驶进了灯火朦胧的云岭市车站。下车后,史秀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站台上,闻着搀杂了太多的煤灰粉尘的空气,想起一天多来被邻座男人占尽了便宜,史秀真他妈想大哭一场!“妈的我为什么就不敢让乘警收拾那老家伙呢?”她看着远去的火车狠狠的啐了一口浓痰,想道,但随后那个她几乎想了一路的、几乎要搞炸她脑仁的问题又冒了出来:“为什么我要那样做?为什么我要抢银行?” 但她依旧给不出自己一个答案。 “不想啦!”史秀猛得出了口气,对自己说。她抬头看了看暗蓝的夜里天,抽出拉杆,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地下通道。行李箱底部的轮子摩擦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想到自己的余生可能就要从这刺耳的声音开始,史秀又忍不住想哭,而且这次眼泪说来就来,于是她一边用手背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史秀啊史秀,你他妈可真是蠢啊!什么事不好做却偏要去抢银行!骂着骂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我他妈活得滋润滋润的为什么要去抢银行?没理由啊!看来都是那枪惹得祸! 第49章 凶险归家路(2) “小姐,坐出租吗?”到了车站广场,一个20来岁的男司机迎上来殷勤地问道。 “操!你妈才小姐!我坐!” 不一会儿出租车就驶出了本就不大的云岭市区,再过了一会儿,公路两边连路灯也变得稀疏了,看着路两边过去了两年依然熟悉的景象,史秀知道,这车再过一会儿肯定要“颠花轿”了,果然,又行驶了十分钟后,出租车就猛烈的颠簸起来。 “这破路怎么还是这样啊!还有你这烂车!你这什么烂车啊?颠得人屁股痛!”在通往李家洼、两年来面貌依旧的村路上,被颠得几乎要闪身架的史秀大声道,以盖过行驶中的出租车发出的巨大噪音。 “我这车还烂?别人车比我还烂呢,有的连车门都关不实,走这样的路没把你颠到车外算你幸运!”司机道,“还屁股疼!” “操你还想把我颠路上啊?你试试看!”史秀道。 “那我可不敢大姐,哎——”司机说着向史秀这边探过身子伸出一支胳膊,道,“不过我得看看这门到底关严了没有——”话音未落出租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停在了路边,与此同时司机一个翻身将史秀压在了身下,一边撕扯着史秀的衣裳一边低声道,“他妈敢动一动我就杀了你!” “你干什么!走开呀!”史秀夹紧双腿使劲扭动着身子,大声喊道。司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装什么装,一看你就一鸡,李家洼那地方多的就是鸡!” …… 是刺骨的夜风把史秀从昏迷中催醒的,她透过已然肿胀得只能裂开一条缝的眼睛茫然四顾,知道自己被扔在了路边的田里。身上的衣服被刚才那家伙撕扯的早已不能蔽体,其实这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行李箱里还有可以换得衣服,但要命的是……行李箱也被那家伙掳走了! 幸亏鞋子还在。史秀挣扎着坐了起来,找到被扔在旁边地上的两只坡跟皮鞋,抽出右脚鞋子的鞋垫,把一张交行卡紧紧地扣在两手中间—— 这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摇摇晃晃站起来后,史秀辨了辨方向,朝李家洼摇摇晃晃地走去——报警?我能报警吗?一路上史秀很是难受——如果不去干那事,老娘我犯得着遭这灾吗?! “操你妈!”史秀在心里狠狠地骂着那把枪…… 第50章 坦白交代(1) 虽然被顺城巷的那具无头女尸纠缠了几乎一个晚上,因为失眠而有些精神倦怠,但第二天印征并没有忘记昨天的发现和自己现在应该做的。走进重案组办公室,他叫住了张彻。道,“张彻,我怀疑米秋林交代的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到云岭了,你要做好出差的准备!” “云岭?”张彻疑惑地问道,“那不是李大富和米秋林的家乡吗,难道那个女人跑到云岭了?可米秋林不是已经交代除了买枪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马上提审米秋林!”印征道。 走进讯问室的米秋林神情有些恍惚,几天以来他已经熟悉了这种以前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房子,就像他早已熟悉了以前只在电视上见到过的、现在正端坐在他对面的e市公安局重案组组长印征一样。 “米秋林,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得到那把枪的?”印征问道。并直视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这个身材魁梧,但面貌委琐的男子——如果几天前印征还是抱着一场闹剧心态看待眼前这个男子的话,那么现在,他很清楚,制止闹剧向正剧演绎的钥匙之一,可以确定是在哪里了…… “我不是都说了吗,10月4号,在东兴巷33号,二楼左手第三个房间,从一个女的那儿买的嘛!”米秋林大大咧咧地说道,一副心地坦然无知无畏的样子。 “是吗?那据你所说,你和那个女人以前从不认识了?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时间和地点吗?”印征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是啊!我确定!世上还有我这样的抢劫犯吗?我笨啊!怎么就躲到厕所里去了呢!”米秋林说着使劲的摇了摇头,“丢人现眼!” “怎么了,心不甘啊?!”做笔录的张彻禁不住讽了一句,“告诉你,就算你再聪明,就算你跑得了一时,也休想法外一辈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笨啊,我怎么那天就接了那枪呢?” “不是买的?”印征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第51章 坦白交代(2) “买的!买的!!真的是买的!!!”似乎怕印征怀疑自己的诚实一般,米秋林说一句点一下头,到最后简直就像是鸡捣米一样,只顾着点头了,“买的!!!”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10月4号,东兴巷……不刚都说了吗?”米秋林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印征。但在看到了印征直视自己的双眼后,他别过了脸,随后他听到了印征的声音。 “你在撒谎!”印征道。 “我没撒谎!”米秋林猛得直视着印征,大声喊道。 “那里确实曾经住过一个年轻女人,但早就在半年前就从那里搬走了而你竟然还说是在她曾经住过的地方买的枪,难道这不能说明你们早就认识了吗?而这也恰恰说明你是在隐瞒她的真实住所!为什么呢?难道你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吗?告诉我!” 审讯室里寂静的有些麻木了的时候,涨红了脸的米秋林终于开口了。 “因为,因为她是李大富的媳妇!要不是半年前和李大富去找过他媳妇,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啊!还有,那枪是李大富找来的!可他确实说过是他媳妇给他的!” “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哪里?”印征问道。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米秋林说。 似乎知道这一“问”迟早会来,被带进审讯室的李大富听到印征的发问后痛苦的低下了头,道“我不是想隐瞒我媳妇史秀现在的住所,而是我压根就不知道她现在住哪!说真的,来e市前,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她了,可等我找到她在东兴巷的小屋时,她第二天就搬走了,直到一个星期前,她鬼一样出现在我面前,问我想不想发财,还说,如果想让她回家过日子的话,我就必须换个活法,她给了我枪,她,让我抢银行!” “知道为什么了?”带走李大富后,印征接过张彻递过的烟,点着,但没有吸,道。 张彻点点头,“时间。” 印征点点头道,“准备协查通报。” “明白!”张彻说,“不过,头儿,你肯定史秀就没有跑到别的地方?” “不能肯定,但现在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方向。”印征道。 第52章 局长电话 “想什么呢,头儿?”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看到印征沉默不语,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讯问结果感到高兴的样子,张彻问道。 “哦,不知道英杰那边查得怎么样了,你知道,仅仅凭年龄,身高和一个清晰的背影但却不清晰的脸,去圈定那名捡枪人,很难。而且,捡枪人是不是他也还不能确定……” “是啊!”张彻叹了口气,“够呛!” “是啊,够呛!”印征说,“但我们总可以再缩小一下范围吧……” “怎么缩小?都过去几天了。”张彻有些沮丧,道。 “是啊,时间,时间……”印征自言自语道,当他感叹时间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另一个时间,那个李萨提供给他的时间,已经是多么深刻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而他,确实已经无时无刻不再受着它在自己潜意识里的煎熬了…… “组长,英杰来电话了。”刚进办公室,内勤王萍就对印征喊道。 “哦,都说了些什么?”印征说着走进办公室里间,王萍跟了进去。 “柿园路派出所辖区内,符合年龄30岁左右,身高1。70米上下的男子共302名。”王萍背书般道。 “是吗?”印征道,“给英杰打电话,告诉他,特征再加上一条,无业,失业,自由职业者,继续缩小范围。” “根据呢,组长?”王萍问道。 “正常上班时间能在街上自由散漫的,少得了这些人吗?”印征随口说道。 王萍走后,印征打开电脑,久久地盯着屏幕上那张扫描进去的背影素描,慢慢的,一个身材不是很魁梧,但仍不失干练的男子开始在他的眼前晃动,但始终,不曾回头……“你是谁?在哪里?一个人坐在已经秋意浓重的的芳菲街上,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吧,还有,是你捡到了那把枪吗,或许,是我误会你了吗……”印征恍惚间陷入了迷思……以至于桌上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听到。直到冲进印征办公室的王萍将话筒塞进他手中,才将他从迷思中惊醒。 “谁?”在接过听筒的时候,印征问道。 “李局长。”王萍道,“可能要问案子进展怎么样了吧?” “是吗?”印征感到很诧异,作为一局之长的李立本是一个分寸感很足的人,一般不会无缘无故的越过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过问案情的。 “李局长,我是印征。” “印征,到我办公室来,现在。”电话里传来李立本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到。”印征道。 第53章 危险信号(1) 五楼局长办公区静悄悄的令人感到压抑,尤其是在“美丽杀“案后,印征尽量避免到这里来,因为要到李局长的办公室,就意味着必须经过原副局长叶风的办公室,这不免令印征想到许多往事。 在走廊尽头局长办公室外停了下来,印征调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抬手敲门。屋里传出了李立本局长浑厚的声音:“进来。”他推门走了进去。虽然两面墙上的窗户都大开着,但办公室里仍烟雾缭绕。印征知道李局长从不吸烟——“如果不是来过客人,那是否就是说,有什么事使李局长到了破戒的地步?”印征在坐下的时候,想道。 李立本站在窗前,深深地吸了几口扑面而来的充满凛冽秋意的空气,之后转过身,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印征,问道:“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不是很顺利。”印征坦白道。他已经做好了回答有关此案任何问题的准备。但…… 李立本局长顿了顿后,却问道:“你找过伍家骏?” “是,我找过他。”印征答道——他现在可以确定,伍家骏刚刚从这里离去。而能破格在一向力主禁烟的李立本局长办公室里吸烟,说明他和局长的关系,应该是很密切了……“你怎么知道的,局长?” “哦,他刚来找过我。”李立本说完,笑了笑,“你啊你,印征,难道直觉又告诉你什么了?我记得在侦破女郎系列失踪案的时候,引起你对案情关注的,就是直觉。” “到现在为止,直觉还没有告诉过我太多的东西,局长,而且,只是一般性的询问……” “那么是不是说,你有些怀疑刘美芳——哦,也就是伍家骏的妻子,并不是像伍家骏所说的,离家出走?” “局长,我不能肯定。” “哦!”李立本听完点了点头,“如果你认为有必要查下去的话,我不会阻拦你,但要注意,我们现在的重点在10。9银行劫案上。而且,据我对伍家骏的了解,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刚才他也说过,也请我对你说,那是他的家事,他不想搞得满城风雨。你知道,他极有可能是我市自建国以来,第一个由市属企业直接破格进入市级领导班子的人。明白吗?” “明白了,局长,我不会搞到满城风雨的。” “谨慎行事!”李立本说,“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重案组的一名普通组员,尽管只是暂时性的,但如果再有什么意外,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明白,局长!”印征答道。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出重案组办公室的号码。李立本挥了挥手,“去忙吧,印征。” 第54章 危险信号(2) “什么事?”在局长办公区走廊里,印征摁下了手机接听键,低声问道。 “头儿,刚才有个男的打来电话,说他就是那个捡到手枪的人……”手机里传来张彻的声音。 “还说什么了?”听到张彻紧张的声音,印征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还说他会将手枪上缴的,不过在上缴之前,他要用枪干一件他想干的事!”张彻道。 印征感到自己的心在下沉,他一直担心却也一直不愿承认的事,看来就要成为事实了—那就是,那把枪,迟早还会惹出事端! “看到号码了吗,来电显示?”印征急问道。 “看到了……”似乎知道印征下一个问题似的,张彻接着说道,“不过不是芳菲街地区的号码,是解放路片的,简直是南辕北辙。而且,总共才说了几句话就挂了!” “知道了。”印征道,“将情况向英杰通报,加大查人力度,要快!我马上过去!” “那么查询范围呢,不要再扩大查询范围了吗,解放路那边也说不定呢,头儿?”手机里,张彻探询道。 “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声东击西吗?”印征说完,不容张彻在那边解释,一下子掐断了手机。 在急匆匆走向办公室的路上,他有一种掉进深渊的感觉,但同时一股勇气也油然而生—— “来吧!”他恶狠狠地嘟囔了一句—— 事情毫无疑问正在向最坏的结局发展,现在他很清楚自己该去做什么,那就是在最坏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必须去制止!即使只是百分之一的希望,即使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做最完全的孤注一掷,在那三百人中,找出那个背影人! 但刘美芳呢?她现在到底在哪儿?伍家骏为什么找李局长,而且又那么迫切的再次重申刘美芳没有失踪呢?在去柿园路派出所的路上,印征发现在不知不觉间,探究这个胸外科医生的下落,似乎已经不是什么人找找局长就可以压制的了,更何况局长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 第55章 危险信号(3)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蔺雨文知道自己是在冒险! 放下ip电话话筒后,他长长的出了口气,把ic卡从卡口里抽了出来,手上一使劲,一张新卡便断成了断口参差不齐的两半。 在随后的行走中,蔺雨文把半张卡扔进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中,而把另半张从一个井盖早就无影无踪的排污口里扔进了地沟里。 当做完这一切后,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头有些神经质的左右摇摆着,一双在男人堆里显得太女性化了的大眼睛无所谓地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行人—— 他知道,现在如果后退还来得及,因为现在没人能查出电话就是他蔺雨文打的,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孬种——当然,在安雅非面前除外——更不是一个贱种——既然生活已然凋零作满目疮痍,那么恢复世界秩序的只有暴力了,是那种让敌人明明白白的、冷酷无情的暴力! “伍家骏,你的末日快到了,就让我送你上西天吧!”他低声对自己,也对那个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的人,暗自说道。 第56章 威胁电话(1) 做完公司季度财务报表已经是下午快下班时分,安雅非呆呆的看着窗外,一棵枝叶伸展到了窗外的槐树,随着秋风的摧拉,正一片片的凋零着枯叶。使她的心情,一点一点地开始恶劣起来。她几乎冲动到就要将桌上的报表一把扫到地上的感觉,而如果现在不去找伍家骏,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疯狂的。于是她站了起来,准备再去面对那个她曾经很熟悉,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却一点一点变得愈来愈陌生的人。 “请进。”听到敲门声,伍家骏对门外道。安雅非推门走了进去。 正在接听电话的伍家骏抬了抬手,示意安雅非坐到沙发上,这个充满私人意味的举止使安雅非感到了小小的惊讶,她的身上骤然间涌动着一股暖流,“难道寒流已经过去了吗?”她想。喜悦着希望,她坐到了沙发上。 伍家骏自顾自打着电话,不看一眼安雅菲,。 “好,谢谢,不过我想,你是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的吧……好,再见。”过了好一会儿,伍家骏说完挂了电话。眼中内涵深重的,久久地看着安雅非,无言无语,令安雅非感到忐忑不安:“怎么了,家骏,出什么事了吗?”她问道。 “昨天市公安局重案组组长印征到我家里,询问刘美芳的下落。”伍家骏低语的样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你怎么说的?”安雅非突然间觉得那股刚刚退去的寒流正在重新袭来,并且,是以别样的方式更为猛烈地袭来。 “她的下落,除了你,又有谁能知道?”伍家骏看着安雅非的眼睛,问道,“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