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缤纷》 第一章 寻梦之源 今年的盛夏似乎来的格外早,中午太阳高照,操场上连那些足球积极分子也没了踪影,整个校园安静的似乎只剩了炎热,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 寝室里倒是凉快不少,颜朝夕最是怕热的,受不了外面的热浪,索性连午饭也不去食堂打,对着电脑进行她的创作。 “这才六月你就开始节食了?比去年早了整一个月哦。”室友秦思闲端着饭盒进来,一屁股坐在朝夕身旁。 “我怕热。” “其实你只要招呼一声,多少人排着对想给你打饭呢,系花小姐。” “那我招呼你了,你怎么不给我打?” 思闲盯着朝夕,未施脂粉的脸透出自然的红润,五官精致的有如雕琢过一般,尤其迷人的是那一双大眼睛,黑亮幽深,看着都能让人醉进去。不由啧啧的赞叹着,“多漂亮的一张脸啊,可惜啊,可惜我们同性相斥,我要是男的一定追你。” “你的文章发表了吗?”思闲一边大口咽着饭菜,眼睛偷偷瞥着朝夕面前的电脑。朝夕双眉微锁,直直的盯着屏幕。 思闲凑了过来,“哈!发表了啊!” 朝夕前不久继《红楼梦》之后又迷上了《三国》,尤其对赵云(字子龙),爱慕的一发不可收拾因此写了一篇穿越的小说《醉相思》,终于在网上发表了。 “你看看这个。”朝夕轻叹一口气,指着一篇读者留言给思闲看。思闲郑重的戴上眼镜,摇着她不大的脑袋,“前世已成过往,何必苦苦寻觅,岂不知,如烟散尽,空余悲切,道什么生生世世,只不过红尘孽缘。”思闲看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孽缘。”朝夕白她一眼。 思闲知趣的停了笑,清了清嗓音,“很悲观的一个人呢,对吧?” “是啊,而且文采也不怎么好。”朝夕轻垂双眸,“可是看了就会让我觉得心头一动。”自从看了《三国》朝夕就常常这样的表情,思闲也不理会,拿起饭盒,“吃饭了!下午要上体育课的。男人啊,最是无情无义的,你那赵云也不会例外,不值得这样日思夜想的。” “所谓无情无义,只是遇到了一个不懂爱的人,无奈枉自悲叹罢了。” “你呀,真得穿过去,看看他的三妻四妾,绝了你的念头才行。” 她们的医学院体育课是可以自己选修的,朝夕从小习武,所以选修了剑术,看着思闲大口咽着饭,朝夕忍不住就想逗她,“我现在觉得我要是选跆拳道或者和你一样选健美操比较好,看看这好身材。”说着往她腰上捏了一把。思闲的好身材是出了名的,个子虽不算高挑,一双腿却是匀称修长,前凸后翘再加上一把就能握住的小蛮腰,真真羡煞旁人。 “我的定向越野也挺好的!”不知什么时候苏魏悄悄从外面溜了进来。思闲对朝夕偷偷做个鬼脸,“什么地方都有你。” 苏魏不理睬她,拉了拉一旁的朝夕道,“朝夕啊,我告诉你哦,今天下午我们可就开始分组比赛了……”思闲“呼”的喘了口气,“行了,从上星期就开始念叨这事儿,快睡觉吧,你壮的像头牛似的无所谓,我们可受不了,体育课可是个体力活儿。”说着爬上了床。 朝夕对苏魏微微一笑“别跟她斗气了,咱们也睡吧” 苏魏不满的小声嘀咕一句,“我才不理她呢,失了身份。” 思闲气呼呼的几乎从床上跳起来“身份?你以为自己是王妃啊?” 受朝夕的影响,思闲和苏魏也对《三国》里的人情有独衷,苏魏一直倾慕曹操,朝夕她们便取笑她是奔着当王妃去的。 “秦思闲!”苏魏气的大叫“如果你坚持不为自己刚才的话道歉,我们的友谊就到此为止!” “哼,”思闲拉过被子“我也认为我们的友情走不过这个夏天。” 这样的斗嘴几乎是他们睡前的游戏,朝夕不再理会她们,躺在床上两眼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发呆。“西天自在吾心”她喃喃自语,慢慢合上眼睛。 “朝夕,朝夕”似乎睡了好久,从来也没有这样累过,身体仿佛不由自主的下沉。听到有人叫她,朝夕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怎么了,要上课了吗?”她觉得头有些发晕,大约睡久了的缘故吧。 不对,看面前的苏魏满脸焦急,思闲在不远处抱膝而坐,“怎么了,你们?”她只觉得脑子有些翁翁做响,思闲含着眼泪“我们这是在哪儿啊?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苏魏瞪她一眼“乌鸦嘴,我们在寝室睡觉在会被绑架!” 朝夕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一间不大的木屋子,空荡荡的,地上堆着的干草充斥着一股霉味儿。 “对啊,我们不是在寝室睡觉吗?这是什么地方?” 思闲已经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说不定我们落入了传销陷阱了。” 苏魏白她一眼,懒得再理她,回过头来与朝夕商量“我们醒来就是这样子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最好先出去看看。” 朝夕觉得这是18年来最莫名其妙的遭遇,听苏魏这么说,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虚掩着的木门,“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吧,要真是有什么危险我比你们强。” 思闲踉跄的跑过来拉着苏魏的手“恩,朝夕会点功夫,她去比较安全。” 朝夕站起来,“若是我没有回来你们不要轻易出去。” 第二章 戏遇贼子 朝夕出去后依旧把门掩好,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思闲和苏魏互相依偎着坐下,似乎这样才能感觉到彼此的温暖。 许久,四周静的可怕,只有自己的呼吸在空荡的房子里回响,苏魏有些沉不住气了,微微欠身“我们把门打开一点儿看看外面吧。” “不行!”思闲一把按住她“你忘了朝夕怎么嘱咐我们的?再等等。” 苏魏本来心中就十分害怕,听她这么一说只好又坐下来。 四周静极,此时的等待只是一种更加可怕的煎熬。又过了半晌,“我好象听见脚步声了”思闲轻声说。 “是朝夕回来了吧?” “不,好象不是”思闲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听见有好多人啊。” 声音渐渐近了,“给我到处搜!” 思闲听的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向墙角靠。突然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啊!”她俩一声尖叫,只见闯进七,八个彪形大汉,头上扎着红布巾,身着布衣,手中举着大刀。 “什么人!”其中一人大喝一声。 思闲吓得紧闭双眼,失声辩解“我们是大学生,被绑架到这里来的,请帮我们联系一下家人,我是……” 话没说完,突然一阵吵嚷之声,思闲睁眼一看,这些人都推挤着向外涌去,“快,快,在外边呢!” 她与苏魏对望一眼,惊魂未定的也跟着出了小屋。 屋外是一片树林,这几个大汉围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手中提着一个大包袱,倒毫无惧色,似有几分调侃道“真没想到你们还走到我的前面了。” 好熟悉的声音啊! 苏魏揉揉眼睛仔细看来,“朝夕!” 朝夕向她们微微一笑,假装责怪道“不是告诉你们了,我回来之前不要轻易出来,现在给我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怎么收场?” “不是啊,是他们……”思闲还没说完,朝夕瞪了她一眼,厉声喝道“笨啊,还不快逃!” 不等苏魏反映过来,朝夕已经巧身穿过人群,拉着她们飞似的跑了,那些人反应过来后紧追不舍。 思闲以前练过长跑,朝夕一身武艺,都还勉强吃得消,只可怜苏魏跌跌撞撞的被朝夕拖着,地上的野草被踩的嘎吱作响。 可是这样跑哪是办法,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朝夕把手中的包袱交给思闲,悄声道“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跑,我想办法对付了他们就来。” “哦”一边答应,人已是箭一般的飞了出去。 朝夕忍不住乐了,回身挡住那些大汉的去路。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到祝府偷东西!活腻了?” “哈,”朝夕双手叉腰,神色轻松,“东西是偷了,却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抓住我!” 那领头人听了举刀砍来,朝夕灵巧躲过,顺势抓住他的胳膊,使巧劲儿一扭,那人立即疼得大叫。 其他人看自己人吃亏,举着手里的兵器一哄而上,朝夕虽会两手功夫,也敌不住这么多人,背上冷不丁的挨了一棍,“啊”朝夕倒吸一口凉气,背上针扎似的疼。 “喂!不是常说好男不和女斗的啊,你们还一群人围着我,不怕人笑话。”朝夕嘴上调侃着,下腿突然来个横扫,面前二人只听她说话,毫无防备,生生摔了下去。不等众人反应,朝夕瞅准空隙又向刚才来的方向跑了。 “追!” 思闲拉着苏魏一路狂奔,只听见耳旁呼啸的风声和苏魏粗粗的喘气声,“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练长跑是用来逃命的。” 苏魏一字一顿“我,我耐力好,打,持久战,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行了,省省力气吧,现在还逞强。”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她们也实在跑不动了,才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咱们歇歇吧,也不知道朝夕能不能找到我们。”思闲拿包袱垫在石头上,拉苏魏坐下。二人并肩坐着,张口喘息,等着气息平了平,苏魏皱着双眉,“你现在应该说不知道朝夕能不能摆脱他们更恰当。” “你放心好了,这几个人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那是自然。”听身后有人说话,她们急忙回头,朝夕微笑着从树后转出来。 “朝夕!你来啦!” 朝夕走过来把她们赶起来,自己坐到包袱上,揉了揉背上刚才挨棍的地方,此刻正火辣辣的疼。“我叫你们先走一步,你们也不用跑这么快吧?完全不顾我了?” 思闲凑到跟前,“咳,你有功夫嘛,这不,一会儿就跟上了。” 苏魏觉得站起来后两腿发软,忙蹲了下去“我们留下不也是给你添麻烦嘛,你把他们干掉了?” “哪那么容易,我把他们引到山里去了。” 思闲长出一口气,“那应该不会再追来了吧?” 朝夕摇摇头,“说不定啊,或许他们是找帮手去了。” “啊!” 苏魏站起来又想跑被朝夕一把拉住,“急什么,换了衣服再走不迟。”“对了”思闲看着朝夕,一身浅蓝紧袖绸衣,“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朝夕拿过来包袱,打开来一看里面还有两件,“偷来的,要不他们能这样追我。先换上,我再慢慢说给你们听。” 第三章 时空之门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到了另一个世界?”思闲疑惑的问到。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不是在做梦吧?”苏魏拉着刚换好的衣服“这像是古代的衣服。” “我也希望这是个梦,恩……”朝夕想了一想,“理论上,这种穿越时空是可以发生的。如果我们正好处在一个多个空间交错的时间点上,就有可能……” “你别说了,”苏魏打断朝夕的话,“反正我也听不懂,你越说我反而越害怕。我只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思闲站起来“咳,还能怎么办,我们得想办法回去。” 朝夕看了看她们俩,“回去?回得去吗?” 思闲冷笑一声,“那,我倒想听听你的想法。” 朝夕听出她的不悦,也不计较,“最现实的,是我们怎么样活下去。” “还能饿死不成?不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你想在这儿安家啊?” 朝夕抬眼正视思闲,收起那一抹淡定的微笑。“不然你觉得呢?” “我听朝夕的。”苏魏站到朝夕身旁,却一手拉住思闲。 “我们大家都是一样,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排斥,可是,不可以被这个感情迷惑了头脑,思闲,你说呢?” 苏魏的解围,朝夕也不计较,思闲也不好再拧下去,勉强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生火,天快黑了,也得围个栅栏什么的,安全些。” 思闲和苏魏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恩。” 她们趁天黑之前找到一片茂密的树林,朝夕四处看了看,“就这儿吧,离溪水也近。” 苏魏拉着朝夕问道“为什么不到开阔一点的地方?这里没什么人啊,会不会有野兽?” “笨啊!”朝夕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我们不可以和这里的人住的太近,不然会引起怀疑的,像刚才的情况我可不想再碰到了。到晚上点上火就不怕野兽了。” 思闲早已架好了柴准备烧水“没有火源啊,不会用篆木取火吧?” 朝夕笑道“亏你想得出来,给。”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 思闲接过,只见是一节被削断的细竹,里面塞着干草,还有一些黄色粉末,想来应该是引火之物。 “我到周围看看,你们动作最好快点,今天晚上能凑合住就行。” 她们俩点头答应,“放心吧。” 朝夕走后她们分头找了许多柴禾,找了两棵挨的比较近的大树。两个人都是香汗淋漓, “把长一点儿的柴找出来,在树的周围插一圈儿,再在里面点一堆火就行了。” “秦思闲,我突然发现你好象是开窍了。” 思闲头也不抬“有说话的力气还不如多干点儿活。” 苏魏倒是没有生气“地上也铺上柴吧,总不能睡在土地上吧?” “睡?”思闲撇了撇嘴“你今天晚上还想睡?晚上狼来了把你叼走。” “朝夕!你回来啦!”思闲从柴缝里看见朝夕,这才想起来“糟了!没有留门。” “呵呵”朝夕笑着双脚微微一用力,右手辅力一撑,轻松的越了进去,随手丢给思闲一个包袱。 打开一看,“呀!吃的!” “快吃吧,我可是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一户人家的。” 苏魏大口嚼着牛肉“那你找人要的?” “那多麻烦,偷的。” 朝夕抬头看看,已能看见隐约的星辰,倦意一阵阵的袭来。“你们辛苦会儿守会儿夜吧,我睡了。” 思闲看了苏魏一眼,“你也睡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我来守。” “要不,你先守会儿,后半夜我换你?” “恩。” 苏魏爬到朝夕身边也睡下了。 林子里静极了,只听见柴草噼啪脆响。思闲看着闪烁的火苗,回想初见朝夕的时候,一瞬间竟然责备上苍不该如此的偏心,把美丽,智慧都给了这个女子。却偏偏还给了她宠辱不惊,与世无争的性子,平静似一谭秋弘。 第二天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苏魏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没叫我?你一个人守了一夜啊?” “我叫了啊,可你就是不醒啊。” “怎么会!” 朝夕知道思闲又在打趣苏魏,轻轻一笑,“你们休息会儿吧,然后再继续弄房子。我去打听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还要弄啊?那我可是有心无力了。”思闲一屁股滩坐在地上。 “那,要不我们再回那个小木屋?”苏魏建议道。 朝夕点点头,问思闲“你觉得呢?” 思闲站起来瞅着苏魏,“那快走吧。想不到你也开窍了。” “你们先去吧,我到四周转转,晚上去跟你们汇合。” 思闲看着朝夕背影问苏魏“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咱们落到了三国时期?” “为什么?” “你忘了朝夕有多迷赵云了?也许上天眷顾实现她的愿望了。” “那也没必要拉着咱们啊!” 思闲撇她一眼“就当陪着她做梦了呗,再说你不是一直想当王妃的吗?” 苏魏反唇想讥“你不是也很想做诸葛夫人的吗?”思闲气的一咬牙“话不投机半句多。” 第四章 “你说咱们像不像小鸟做窝?”晚上朝夕回来时又带了好多东西。 “你们不会打算长期在这儿住下去吧?”苏魏问道。 朝夕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既然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单凭我们的力量又怎么回去?” “你打听出我们究竟在哪儿了吗?”思闲走过来拉着朝夕的衣襟问。 “三国” “什么?!”苏魏和思闲同时一惊,对看一眼。“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朝夕走到桌边,赞赏道“不错啊,还做了简陋的桌椅。”说着把手中的包袱打开放在桌上。 苏魏走过来,里面有好几件衣裙。“不会又是你偷的吧?” “这叫借。等以后有办法了再还回去。” 思闲也走了过来,“你还没回答呢,你怎么知道是三国?” 朝夕微微一笑“很简单啊,我问别人这是什么地界,当今丞相是谁。别人告诉我这里叫夏口,刘表管辖,丞相是 ”说着对着苏魏笑了笑“你的梦想也许就要实现了哦!” 苏魏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我的梦想和谁是丞相有什么关系啊?”思闲也在一旁疑惑不解的点点头。 “看来我得给你们上历史课了。”朝夕一招手,苏魏和思闲急忙围过来。“现在的丞相呢是曹操,依据书上记载他以后会加封魏王,那你也就是王妃了。” “哈哈,恭喜恭喜!”思闲反应到是很敏捷,用力拍拍苏魏的肩膀。 “没错,汝富贵勿相忘!”朝夕也用力拍拍苏魏的肩膀,“这也和傍个大款没区别嘛,以后就靠你喽!” “恩,”思闲也用力点头“以后我们就跟你混了”。 朝夕轻轻抬起苏魏的下巴“王妃啊~~” “哈哈”思闲看着苏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脸能小点就更像王妃了!” “秦思闲!你不要太过分了!”苏魏一头撞过去,思闲躲闪不及腰上挨了一下“你现在还不是王妃呢!朝夕,上!” 似乎只有疯闹的时候才能忘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也只有这时候才能感觉到彼此身上那熟悉的来自她们原来世界味道。 虽说十分的不情愿,她们还是嬉笑怒骂的住了下来。莫非她们真穿越到了三国时代?一点儿不假。此时正是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曹操灭袁绍一统北方,孙权继父业虎踞江东,刘表统领荆襄九郡。荆襄地界有一小县,名叫新野,正是由大名鼎鼎的皇叔刘备管辖。此时刘备兵不满千,将不过关,张,赵云。正是这赵云把一向孤傲的朝夕迷的不行。这日,赵云将军奉刘备之命去见刘表,他带着几名侍从从一片密林中急驰而过,忽见前方刀光剑影,树叶乱舞。遂带住马慢慢走近,只见一女子,青丝飘散,身着白裙,正于此处舞剑,剑法绝妙赵云不紧暗自惊叹。再看女子容貌,肤如凝脂,唇若丹朱,双眉微蹙,眼神清澈,身材更是婀娜多姿。赵云不紧有些呆住了,心想“哪里的女子竟有如此容貌,又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密林中舞剑?” 那女子舞的兴起,忽见身旁有人吃了一惊,身行一恍,隐进林中不见了。“将军,将军”侍从提醒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得赶回新野呢。”“恩”赵云一挥手,打马扬鞭继续赶路。 朝夕匆匆回到小屋中,“怎么了?”思闲见她神色有些慌张。“在树林里见到官兵了”“叫你好好在这儿呆着你不听,你们都是一样。”朝夕看了看不见苏魏的人影,“她又出去了?”“恩”。 第五章 天渐渐的凉了,她们过的也是越来越辛苦,苏魏近来总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这天又与思闲因几句口舌争论了起来,一气之下跑了出去。 “她心情不好,你就多包含她吧。” 思闲气不打一出来“她心情不好,我们就心情很舒畅了?成天摆个臭脸,我们该看的啊。” 朝夕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算了,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你生气生了这么久不累啊?就好好休息会儿嘛。” 思闲捧着水杯,似乎喃喃自语“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过一辈子?”朝夕沉默半晌“我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既然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没办法抗衡,只能接受。”思闲微微一笑“你说的话总是让人很难接受,却让人觉得不能不接受。” 天已经快黑了,苏魏还没回来。 “会不会出事了?”思闲有些着急。 “我看还是去找找比较好” “恩,好”思闲拿上斗篷正欲出门,朝夕拉住她“我去,你留下” “为什么?” “天快黑了,出去不安全,别她没找回来再把你丢了。” 思闲顺从的点点头,“那你小心。”说着给朝夕披好斗篷,“实在找不到你快点回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朝夕轻轻拍拍她的肩“放心”。 “她会去哪呢?”朝夕在树林 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苏魏的人影。天渐渐的下起了雪,“这么冷的天还要在外面跑,老天真是不公平啊。”朝夕是个遇事很冷静的人,可是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倒是让她越来越不能冷静。 “朝夕”忽听有人叫她,急忙回头,原来是苏魏。“你在这儿?我们都很担心你呢。” “我不在这儿还可以去哪儿。” 朝夕有些不明白,“那就跟我回去吧,思闲很担心你。” “告诉我,我还可以去哪儿。” 苏魏拉住朝夕的手“你把三国读了那么多遍,你一定知道。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这里的生活近乎原始。” 朝夕看着苏魏,半晌“你去找他吧。” 苏魏瞪大了眼睛。朝夕觉得心里一阵难过,“他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我很崇敬他。”抬头看看苏魏有些犹豫的眼神,“其他的我帮不了你。”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苏魏一个。走出好远,她才停下回头张望,却早已不见了踪影,眼中禽着的泪这才淌了下来。 远远的就看见小屋外思闲的身影,见朝夕一个人回来,思闲心头的担忧又加重一分。“没有找到她吗?她会去哪儿呢?” 朝夕觉得心里很沉重,“她去做王妃了。” “什么?”朝夕不愿多谈,转身进了屋,思闲急忙跟进来,“你刚才说什么?她去做王妃了?什么王妃?” “当然是魏王妃了!”朝夕大声吼道。 思闲几乎是呆住了,半晌无言。“她就这样走了?”朝夕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合双眸,没有再说话。思闲喃喃自语,禽着泪轻声道“我去送送她吧。” “三天了吧?”思闲趴在朝夕的肩头,“也不知道苏魏怎么样了,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啦” “怎么?”思闲抬起头,朝夕伸了个懒腰,“我觉得你多担心担心我们比较好。” “我们怎么了?” “你看看外面雪下了多厚了,吃的东西都快没有了。” 思闲往火堆边挪了挪“总在这儿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样吧”思闲正襟危坐,“下次你出去带上我,你偷东西时我给你放哨,你多拿点,搬不动我可以帮忙。” “去你的”朝夕推了她一把“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注意呢,带上你简直就是添乱。” 第六章 苏魏上路时身上一没吃的,二没钱财。可就像是在黑暗里呆的久了,突然看见一丝光,绝不会再犹豫要不要去寻找光源。 她就抱定了这样的决心,一路上的困苦,疲乏,都已经不重要。 好在顺着朝夕指的路走不多远就看到了人家,又走了一天到了一个庄子。 庄上的女主人姓蔡名琰字文姬,相信此时若是朝夕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可惜苏魏没听说过蔡文姬,不知道这就是续写汉史的那位才女,所以此刻相当平静。 文姬看她长的乖巧可人,十分喜欢便把她留在家中,以女儿看待。 不过苏魏似乎很不够意思,对于自己的来历只字不提,即使文姬夫人问起来也是满嘴胡话的搪塞。 苏魏在这儿好吃好喝的住下了,每日跟着文姬夫人学了不少礼仪。渐渐的她感觉自己已经融入这个世界了,似乎已经快忘了自己是要去找曹操,是要去做王妃,忘了还有远方的朝夕和思闲,甚至快忘了自己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日,庄上似乎来了贵宾,一大队人马都恭恭敬敬的在庄外等候,为首一位将军气宇轩昂,身边站立四位文官。 文姬夫人惟恐仆人招呼不周,叫来苏魏与自己亲自敬茶。 将军十分和气,也不拘谨,见苏魏长相秀丽,也十分懂礼数,故有几分喜爱。 “文姬啊,此乃何人?” 文姬夫人笑答“她是外乡人,无亲无故,我怜其身孤便将她收留。名唤苏魏。” 苏魏又上前施礼。将军似乎十分高兴,问苏魏道“女儿家为何不以花环佩饰之名唤之?” “全都以花为名也太过俗气了,况且名字是父母给的,我也做不了主。” “哈哈,倒是心直口快,不如跟我回俯,我将你引见陪王伴驾如何?” 文姬夫人道“还不快谢丞相” 苏魏愣了“丞相?” “这就是曹丞相啊” 一时间,满腹辛酸泳上心头,泪水不自主的掉了下来。 “苏魏,这是为何啊?”见曹操问,她才想起朝夕交代过的,“回丞相,苏魏本也身在世家,奈何战乱四起,家途殷灭,父母皆丧,剩我与姐妹流离失所,姐姐十分敬仰丞相,叫我不远万里来寻丞相,道丞相为人坦荡,体恤百姓,我一女子无处安身,若遇丞相则遇救星,如不遇丞相则吾命休矣。”说完泣不成声。 众人见其十分可怜。 这些话都是朝夕告诉她说的,说只要见到曹操,说了这些话,就离王妃不远了。 “既是如此,你且放心。我此去北伐,若得还朝定来接你。” 苏魏心中暗想“好你个朝夕,你简直和诸葛亮有得拼了。” 第七章 曹操没有呆多久便走了,本来要将苏魏留在文姬夫人身边,但苏魏执意要跟他一起走,便只好带上她。但嫌苏魏过与硬朗,边赐名如辰。 深夜,中军帐中曹操仍在研习兵书,如辰端来一杯茶。“丞相是如何认识文姬夫人的?” 曹操回头一看,微微一皱眉“她的父亲与我乃至交,她曾被送到匈奴,后来我花重金将才她赎回。”说完,头也不抬继续看书,忽然他愣了愣神。 “你姐姐现在何处?” “我姐姐?”如辰一时没明白,“对了,朝夕”如辰忙回答“姐姐现在荆洲。” “恩”曹操点点头“你姐姐定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待回朝将她接来同住,你们姐妹团圆岂不好啊。” 如辰偷偷撇了撇嘴,“谢丞相”。 再说思闲与朝夕,苏魏走后她俩继续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思闲的耐性终于磨光了。 这天又是一大早朝夕就出去练剑了,剩了她一个人在床上睡着,听着屋外裟裟的剑声,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思闲噌的从床上蹦起来冲到朝夕面前,“你整天把个破剑耍来耍去的,有什么用啊?难道我们就要一辈子窝在这个破地方?我没那么大的耐性在这儿陪你了,看来当初我就应该和苏魏一起走!” 朝夕收起剑式,微笑道“谁说要一直呆在这儿了?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是在等时机 ” “什么时机?” “呵呵,等你下定决心离开啊!” 思闲心里咯噔一下子,“不愧是颜朝夕,你学心理学出生的啊?” 若真要离开,路途中免不了辛苦,朝夕知道思闲如果不是真痛下决心,半路上一定会放弃的。 “那你已经想好我们去哪儿了,是吗?” “当然了,不然我就不叫颜朝夕了。我觉得啊,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也许本身就是一个梦,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象梦里那样 ” “什么什么?什么象梦里那样?你不会告诉我要去找刘备吧?” 朝夕摸了摸思闲的头赞赏道“思闲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思闲就觉得是晴天打了个霹雷,“不是啊,我不要去给诸葛亮做小老婆啊!” “你怎么就想着诸葛亮。”不由分说,朝夕拉着她到屋里收拾了东西就上路了。 朝夕似乎把这条路走过多遍,带着思闲连哪个弯急都知道。当然了,朝夕是做事很有计划的人,早就把路探明白了。走了不到半日路程就来到一座小城池,思闲抬头一看,哇的一声。 “怎么了?”朝夕不解。 “新野!!” “当然是新野。” “不是,”思闲拽着朝夕的袖子,“你要找赵云我也没意见了,至少,至少不要现在吧。” “为什么?” “你当我傻呀?他们在新野,过不了多久曹操可就要打来了,长坂坡啊!咱们等过了这段再来不行吗?” 朝夕大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啊,长见识了嘛,连长坂坡你也知道。” 思闲正色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我告诉你,你要想去自己去,我不去。” 朝夕本想再劝,忽然眼珠一转。“哦”回答一声也不再管思闲,径直走进城去。 “喂,喂”连叫几声朝夕并不理睬“等等我啊!” 第八章 她们找了个馆驿住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总不会直接去找赵云告诉他你喜欢他吧?” 朝夕忍住笑,道“赵云当然不行了,挺严肃古板的。不过你去找诸葛亮还是可以的,他的学问大,也许思想也比较开放,能接受你也说不定啦。” 思闲哼了一声转过脸不再看她。 “快睡吧,养足了精神晚上可要冒个险了。” 依着思闲的性子,听了这翻话是定要问个水落石出的,不过因为刚才和朝夕拌嘴,强忍着好奇心,睡下了。她打定了主意“反正你什么事都计划好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好了。” “起来啦,喂,起来啦~~” 思闲尤其讨厌睡觉被人打扰,现在正睡的香,忽然被朝夕叫醒,憋了一肚子的火“干嘛!” “拿着,到那儿你什么都不用说,跟着我就行。”说着丢过来一把短剑。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难不成想当刺客啊?” 朝夕正欲出门,听到这句话回头对思闲微微一笑“知我着,思闲也” “啊!”不等思闲惊叹,朝夕已经拉着她出了馆驿。 跟着朝夕七弯八拐的来到一座府邸,“这是哪儿?” “刘备的帅府啊” “啊!” “嘘”朝夕将食指轻轻搭在思闲的嘴唇上“别出声,不然可真要被当成刺客抓了!” 思闲看看四周,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说是翻墙进还是走侧门?”朝夕答非所问。 思闲长叹一口气“败给你了!” “走侧门!” 刚溜进门,“有人!”思闲提醒一声,一拉朝夕的衣襟,俩人躲到一处假山后,一队巡逻军队走过,思闲感觉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还好没被发现。可就在她还来不及松口气的时候,朝夕举起手中宝剑对着假山就是一下。 “砰!” “谁?什么人!有刺客!”一时间喊声四起,乱作一团。思闲绝望的看着朝夕,语气却相当平静“姐们儿,你吃错药了?” 转眼间她们已被围了起来,为首一人大喝一声“绑了!”上来几个人将两个弱小女子捆了个结实。思闲偷眼看了看朝夕,不仅没有反抗,反而显得很高兴,随即自己也镇定了下来“这丫头,肯定要耍花招。” 双手被反绑着,看起来好象很狼狈,但她俩的头始终抬的高高的。的确啊,别人是受冤枉的!推推攘攘的,刚绕过假山,有人质问“何事?” “回四将军,抓到两个刺客,带去主公审问。” “四将军?”朝夕心里一紧,细看来将,面若冠玉,棱角分明,双眉带绣,目似秋水,好英俊的一张脸!再看他身着亮银盔,内衬素战袍,“你是子龙将军?” 朝夕冷不丁的发问,到把子龙吓了一跳“在下赵云赵子龙” “四将军”后面跑来一名小将,“主公命带刺客。” “恩”赵云点点头,“带走。” 进得屋来,见帅案后端座一人,一看那对大耳垂朝夕就知道,一定是刘备了。再看左边两员大将,一个面如重枣,关羽;另一个,思闲都看出来了,黑张飞。右边一人,羽扇纶巾,朝夕朝思闲使了个眼色,思闲还她一个白眼儿,却忍不住偷偷瞅他。 “实在是太好看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诸葛亮这么帅啊!” “你二人深夜来此做甚?”刘备发问了。 朝夕昂首而立,“来刺杀你,刘备。” “大胆!”张飞大喝一声,思闲就觉得耳膜有些发麻。 “为何呀?”刘备倒是喜怒不形于色。 “人言刘备乃天下枭雄,若你真是一心匡扶汉室便罢,若不然,我就杀了你以免后患。” “姑娘为何就认定我刘备为后患啊?”刘备饶有兴致的问。 “当今天下,大英雄者唯曹操,刘备,曹操明托汉相,实为汉贼,挟天子以令诸侯,汉室江山岌岌可危。若你再妄想面南背北,启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刘备暗自佩服,一女子心系百姓,竟能说出此番道理。“姑娘,我刘关张昔日结义之时曾有誓言,上报国家,下安黎庶,我又启是那背信弃义的小人?若姑娘不信,可留与我军中,若查备有不忠之心,即可取我之性命,再无怨言。” 朝夕强忍喜悦,正色道“既如此,就依你之言!” 第九章 有人将她们松绑,带入后堂,迎面走来两位漂亮少妇,一问才知,正是刘备的两位夫人甘氏,糜氏。 二位夫人十分客气的叫丫鬟准备热水“二位姑娘一定累了,先沐浴更衣吧。” 洗去尘土,二人再回到前厅,惊呆了在场的文臣武将。 她二人相貌身段自是一流,更吸引人的是身上流露的与众不同的飘逸气质。 子龙猛然记起,她不就是当日在树林中见到的舞剑的白衣女子吗? “刘皇叔可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朝夕一开口又惹怒了张飞。 思闲已经顾不得去瞪她了,她觉得朝夕今天有点像是来故意砸场子的,干脆随她闹去。 “姑娘此话怎讲?”朝夕看了刘备身后的诸葛亮一眼,“曹操此去北伐,定能凑凯而还,到那时他第一个要灭的恐怕就是你刘皇叔了。” 听到此,一旁的诸葛亮微微点了点头。刘备微微一笑“多谢姑娘提醒,今日不早了,我为二位姑娘安排了住所,姑娘就早些歇息去吧。明日备再向姑娘请教。” 朝夕也不客气,拉着思闲转身便走。 本来她二人各有房间,不过思闲还是跑到朝夕床上。 “跟你睡习惯了。” “不要!”朝夕把被子朝自己这边拉了拉,“找你的诸葛亮去。” “去你的!”思闲一脚踢过来“今天害的我差点儿送了命,还没跟你算帐呢。” “好吧,那咱们算是扯平了,不过就今天一次,明天你还得回自己屋睡。” 思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行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就有丫鬟送来洗脸水,还帮她们梳洗打扮。朝夕依旧穿上她那件用思闲的话说“奔丧似的”素白色衣裙。 “你去哪儿?”思闲 叫住正要出门的朝夕。 “涂你的胭脂啦!” 思闲一嘟嘴,赌气又涂了一层胭脂。 朝夕沿着一条小路慢慢的度步,远处传来一阵的琴声。朝夕会心一笑,恐怕除了诸葛军师,再无他人有如此琴技,琴声悠扬却暗藏玄机。 其实朝夕倒也不懂琴,但任何事物本身就是相通的,诸如武术,琴艺,棋技等。只不过那些刚入门的人,或是悟性不高的人体会不出罢了。 诸葛军师的琴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威严之气,却并不凶险,看来诸葛军师虽对她们身份有怀疑,却知道不会有多大危险。朝夕想到此索性慢慢走近,只有军师一人独坐莲花池边专注的抚琴。 这池中的莲花也怪,有一朵飘在岸边的特别大,看样子可以站上去一个人。这时,琴音突然变的气势磅礴起来,似万马奔腾咆哮。 “干嘛?对我示威啊?”想到这儿,朝夕衣裙一摆,和着琴声翩翩起舞。琴声忽强忽弱,舞蹈忽快忽慢,真是珠联璧合。 所有的这一切只被一个人看在眼里,想当日林中的翩跹女子,今日就在自己眼前,且又是一段惊魂舞蹈。 一曲终了,诸葛军师站起身来哈哈大笑,“此乃高山流水遇知音啊。” 朝夕抬头正好遇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眸清澈,闪着异样的光彩。见他也一直注视着自己,朝夕羞红了脸,低下头。这时假山后的赵云走了出来,“赵云斗胆,敢问姑娘可曾在夏口住过?” 朝夕一皱眉,“将军怎么知道?” 赵云展开了笑容“在下曾目睹姑娘在林中舞剑,十分佩服。” “那天,就是你!”朝夕这个悔啊,原来早就有机会可以接近他的,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十章 她急的一跺脚“那你当时怎么不叫我啊?” 赵云和诸葛军师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 朝夕自知失言,羞红了脸,一转身跑了。 看着朝夕的背影,赵云沉吟一会儿,“军师,她天真无暇,看来不是奸细吧?”诸葛军师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朝夕一口气跑出好远,刚停下,只听身后一声霹雷“丫头,何往?” 只听声音也知道,一定是张飞,朝夕的好心情被破坏怠尽,回过头没好气的吼道“你管的着吗!” 三将军身边的将士个个吓了一身冷汉,敢这么跟三将军讲话的这还是第一个呢。“恩!”三将军将脸色一沉,瞪起那一双大寰眼,朝夕眼睛没那么大,所以有点儿吃亏,不过她还是迎难而上,也瞪着张飞,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突然,“哈哈哈哈 ”,石破天惊!张飞突然大笑,倒是把朝夕吓了一大跳,“女娃儿,看你长的这么俊,脾气倒像你三将军,不如给我做女儿吧。” “我才不要!” “恩?”三将军十分的不高兴。 “我看起来才那么小吗?” “哈哈哈,那好,那就做我妹子吧。” “我才 ”朝夕眼珠一转,那半句话硬是被她咽了下去,“好啊,三哥。” “朝夕,你怎么出来这么久啊?”思闲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 “身为路盲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 “丫头,你叫她什么?招七?”思闲一看见张飞就愣住了,偷偷拉了拉她“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的?” 朝夕才懒得跟她解释,“朝夕,我叫朝夕,颜朝夕。” 思闲在一旁小声嘀咕“你怎么不说你叫颜如玉啊。” 朝夕暗暗拽紧思闲的手,“三哥,我们先告辞了。” 朝夕拉着她来到了莲花池边,“你看。” “好大的花啊!” “是啊,应该可以站上去一个人的。你去试试啊。” “干嘛是我?” “因为,你乖。” “不要!” “那,如果你试试可以站人的话,我晚上就站到上面跳舞给你看,怎么样?” 思闲看她一眼,犹犹豫豫的伸出一只脚碰了碰那莲花。朝夕拉着思闲的一只手,“你放心的站上去,我会保护你的。” 思闲无比委屈,不过还是大着胆子慢慢站了上去。“这花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啊,天生异变嘛。” “恩?什么意思啊?”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朝夕拉思闲下来,“回去吧”。 她们并肩慢慢往回走,“我们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你就知道吃” 思闲不服气“那你就知道舞刀弄剑的” “我这是在打通关系,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那你找那个黑家伙干什么?” 朝夕哼了一声,“我跟他是碰巧遇到的,我找的是你的诸葛亮” 思闲脸一红“没想到他这么帅,哦?” “那我想办法撮合你们喽” “不是这个意思~~他,他有老婆的~~不过,他老婆没在这里啊,对吧?” 第十一章 晚上的月色很好,莲花池中波光粼粼,朝夕立于莲花之上翩翩起舞,洁白的衣群衬着皎洁的月光,恍若月中仙子。众人看的拍手叫好,思闲气的一皱眉“干什么啊,又不是看杂耍。你们要是听音乐会早就被干出场了。”边儿上有个小士卒大着胆子问了句“大姑娘,这么好看,你咋不喜欢呢?”“什么大姑娘?谁是大姑娘,我叫思闲”朝夕一曲终了,“怎么不高兴了?”“我跟你打赌,满足了你的虚荣心,你怎么报答我?”张飞大步走了过来“哈哈,七妹子,真好看,孩子家的~~”思闲几乎是从心底生出的厌恶“谁是孩子啊,” 朝夕急忙踩了思闲一脚“三哥说的对,我们年纪小不懂礼数,以后还请三哥多多教导。”张飞乐的简直合不拢嘴“七妹子,你说的话我怎么那么爱听呢?哈哈哈”“哼,她呀就是善长拍马屁。”“去你的,咱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走吧”朝夕微笑着拉着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颜姑娘”两人正嘻嘻哈哈的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叫,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赵云。朝夕脸上挂着笑容,“是四将军,叫我朝夕就好。”“看来我得先走了”思闲淡淡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思闲好象有些不高兴了”赵云闻得“思闲?好名字。”朝夕回过脸来问“那朝夕呢?”赵云一愣“哦,哈哈,更是好名字。”朝夕也笑了,“让我猜猜,你今天来是想问我的来历,是吗?”说完,朝夕抬头看他,四目相对,赵云的眼神有些躲闪。“我知道,你对你的主公忠心耿耿,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事你都不会放过,虽然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赵云不解“让我为难?”一阵微风吹过,朝夕耸了耸肩。赵云看的有些怜爱,突然就想伸手环住她的双肩,手却停在了半空。“颜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朝夕笑了“好啊,不过,别叫我颜姑娘,叫我朝夕。”赵云微笑着轻轻点头。“那,明天见。”赵云呆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明天见?”听起来似乎是一种约定。“我看子龙不必太过担心。”诸葛亮的忽然出现着实让赵云吃了一惊。“军师的意思是?”“哈哈,依我看颜姑娘对将军倒是用情颇深啊。”赵云听了轻轻摇头“军师莫要说笑。” 朝夕回到房里,不见思闲。料想思闲大约回自己的房间了,朝夕也不理会。丫鬟进来点灯被她拦住了,周围静静的,只有一丝月光照进来。她和衣躺在床上,回忆着赵云的一举一动,心里似乎有些凄凉。“我追求的也许只是一个梦吧,梦醒了能留下什么?” 第十二章 “你睡了吗?”是思闲。朝夕开了门,思闲站在门口,身影显得很孤单。“怎么了?”朝夕突然觉得和思闲的距离远了。思闲微微一笑,“没什么,睡不着,过来看看你。怎么不点灯?”朝夕不说话,也不点灯,半晌“你不开心?”“什么?没有啊?”思闲站在朝夕的右边,朝夕的睫毛微微的抖动,月光静静的泻了一地,反照着的脸有些朦胧,“你真好看,我什么都比不过你。”似乎是心底的声,竟然说了出来。对于思闲的话,朝夕并不惊讶,也许早就料到了。“我没想过和你比,只是追求我喜欢的。”思闲突然很释怀的笑了,“我原以为你会假惺惺的跟我说对不起呢,看来你还是以前的朝夕”朝夕走过来轻轻抚摩着思闲的头“你也还是以前的思闲啊,咱们都不会变,还有苏魏” 丞相府中宾朋满坐,歌舞升平。曹操已有了些许醉意,如辰过来斟酒,被曹操一把抓住,“哈哈哈,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小乔,舞上一曲。”底下的文武众将都愣住了,“丞相到底对小乔恋恋不忘啊。”有人小声议论着,如辰听的心里有些发酸,忍住眼泪答应“是”众人方才舒了口气。如辰的舞艺并不十分超群,但因长的漂亮,众人也赞叹不已。“好!”曹操举起酒杯“我等同饮此杯。”“谢丞相!”香甜的美酒,却有两个人的苦涩。一个是如辰,另一个是曹操手下的大将张辽。张辽静静的看着这为曹丞相最宠爱的姬妾,看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强忍住心头的悲切,还要以笑脸相迎。可怜,还是可气? 宴罢,如辰把醉醺醺的曹操扶回房间,曹操突然厌恶的一摆手让她退下,如辰含泪轻轻走出房间。“朝夕,思闲都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吧?是我自作自受。”想着心事,如辰不知不觉走出了好远。“你这样忍气吞声的就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如辰回头,“原来是张辽将军。”她轻轻施了一礼,欲离开。不想张辽一把将她的手腕扣住。如辰吃痛道“张将军休要无礼!”张辽松开手,“我并没有贪图富贵,也许以前有过,可不是现在。”对着眼前这个人,如辰并不想讲太多,转身正要走,“那你为何要留在此处受气?”如辰冷冷问道“你又为何如此关心?”张辽被问的哑口无言,如辰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听说了吗?曹操派夏侯敦领兵十万讨伐新野!”思闲等不及喘气,对着朝夕大叫“怎么办啊?咱们怎么办啊?”朝夕也不看她,“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主帅。”思闲已经端起茶杯喝了个够,“我们还是快逃吧,咱不跟着刘备那愚人受苦。”“不知道苏魏现在怎么样。”朝夕没头没脑的来一句“你还担心她?她跟着曹操什么都不愁 对了,可以去找她!”朝夕笑了“你挺聪明的嘛!”思闲摸摸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去投靠她肯定没错。”朝夕听到此轰的垂下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我是说,如果可以找她说说情,也许曹操就不来打新野了,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苦了。”“那找她能有什么用啊?”朝夕凝神想了一想,“即使找她不行,我也可以通过她去找到曹操,你别老说不行,我得试试。”思闲很不削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就去做你的救世主吧。” 第十三章 思闲气冲冲的出门,正好撞上巡逻的赵云。“思闲姑娘。”思闲定定看着赵云,“我只想到自己,也只能想到自己,我没那么伟大,这有错吗?”赵云被她的话弄的莫名其妙。“怎么了?”思闲正要开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赵云一挥手,让那些士卒继续巡逻,只剩了他们两个。思闲知道这是他怕自己尴尬,“你真好,难怪她那么喜欢你。”刚说到这儿,思闲心里一紧,赶紧转了话题,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赵云。赵云听完紧锁的眉慢慢舒展,“你没错,也没有人说你有错。你们都只是在做自己,也都只需要做自己。”“你的意思是她生来就是伟大的,我就是渺小的,是不是?”赵云轻轻摇头,“你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说完径直向朝夕房间走去,轻轻扣门。“谁?”朝夕已经换好了衣服,却万没料到来的竟是赵云。“原来是四将军,有事吗?”“你要独闯曹营?简直是胡闹”。赵云说的很严肃,朝夕却笑了,一 侧身“进来吧”说着倒了一杯茶,和赵云面对面的坐下“你很关心我?”她调皮的看着赵云,赵云一时语塞,“呵呵,你不会阻止我的,却会为我担心是吗?”赵云抬头正碰上朝夕的眼神,“难怪思闲不喜欢你,这样轻易看透别人的心思,会让人害怕的。”朝夕摇摇头,“可你没有害怕啊,”赵云笑了,“你也能看出来?”“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子龙微笑摇头“你还是个孩子 ”“你在我眼里也是孩子”子龙不再计较,看着她微笑不语。“而且我去曹营也为了见一个人,算了,说来话长。”子龙端详她好一会儿,“你像个谜,却又那么坦诚,”“所以有时会让你忘了我是个谜,可靠近时却发现我还是那个解不开的谜,对吗?”子龙沉默不语。“你不了解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 ”“四将军,军师有请。”门外传来小校的声音。子龙看看朝夕,似乎有些不舍,朝夕笑言“你快去吧,我也得走了,别让别人知道我去曹营了。”子龙点点头,转身欲走,朝夕在后面嗤嗤的笑了“你才像个孩子呢。” “丞相,如辰别无它求,只想陪伴在丞相左右。”曹操大为不悦“两军阵前是你能去得的吗?退下!”如辰长跪不起。曹操叹了口气,“罢了,带你去吧。”“多谢丞相。” 张辽追到花园,什么生气的质问如辰“你去两军阵前做什么?胡闹!”“我~~你不懂,别问了。”“那么,”从灌木丛中突然闪出一个身影“可以告诉我吗?”此女子的声音宛如来自天籁,在如辰听来却是那么熟悉。一下子眼泪就掉了下来,“朝夕”女子轻轻一笑, “朝夕,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儿?”如辰的声音有些颤抖。朝夕冷冷答道“我来找苏魏啊,来到这儿才知道,只有如辰,没有小苏魏了。”“朝夕 ”话未出口,如辰已经泣不成声了。一旁的张辽十分怜惜,“你是什么人?”如辰忙出言相拦,“张将军,你快回去吧。”朝夕看了一眼张辽“张将军?曹夫人,你的眼泪可以迷惑几个男人的心?这位不就是吕布手下的张辽吗?”张辽眼睛里含着怒火,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冰冷的眼神,虽用纱巾遮住了半边脸,却仍能隐约看出她美艳的脸庞,静静的站在那里,似月下柔美的雕塑,只是全身静静散发一股清冷的气息,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将军,我与她有话要说,你先请回吧。”如辰几乎是带着看求的语气,张辽看朝夕一眼,似乎相信了她对如辰没有威胁,方才转身离去。“很听话嘛。”朝夕的语气中带着嘲讽,如辰心似刀绞,“朝夕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怪我,你们现在过的好吗?”朝夕轻蔑的一笑,“你以为我们在为你的离开怪你?你忘了当初是我要你来曹营的。”“你们现在都好吗?你们还生活在那个小屋里?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朝夕冷笑一声,“是啊,你现在是丞相的宠妾,呼风唤雨,我们有事当然可以求你了。可你应该了解我,我是那种卑躬屈膝的人吗?见你平安也就罢了,日后相间恐怕就是在战场,保重。”说完要走,如辰急忙拉住她,“你别走,我知道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求你告诉我,别走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朝夕看她哭的如此伤心,语气也软了下来,“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来这儿,算了 ”话没说完,朝夕见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一人锦衣玉带,甚有霸王之气,“那是曹操吗?”“什么?”如辰回头正见曹操及文武众臣走来,吓的脸都变了色。曹操也望见了她们,见如辰身后站着一个绝色女子,便大步走了过来。 第十四章 “参见丞相”“恩,勉礼。如辰,这是何人啊?”曹操说着话,眼睛不断打量朝夕,心中暗自惊叹,见过的美女无数,像此等姿色气质却还是头一次。“回丞相,这便是以前提及的姐姐”“哦,哈哈,果然貌若天仙啊。”见如辰此等必恭必敬,朝夕已全然明白了。“你在这儿受气了,是吗?”朝夕不理曹操垂涎的目光,问如辰。“什么?”如辰大惊失色,“没有啊,怎么会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既然如此,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我 ”曹操十分不满,好在对朝夕青睐有加,并没有发火。“如辰,既是你姐姐,就留在俯上多住几日吧。”“不必,”朝夕一口回绝,拉着如辰的手“要是你不愿回去我也不勉强,你自己多多保重吧,我走了。”说完,撂下那一干人等,独自朝门口走去。曹操此时十分气恼,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不臣服与他的脚下,可是此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 朝夕出来,心中十分懊悔“原来她在那儿也并不好过,我怎么对她态度那么冷淡呢?”忽听身后人喊马嘶,“颜姑娘请留步”朝夕停下步子,“怎么?你们丞相不让我走?”身后追上来一对人马,为首正是张辽,“还请颜姑娘随我们回去。”朝夕轻轻一笑,“我不会回去也不会让张将军为难,可好?”说着话,突然袖中甩出一条白绸,似蛟龙一般,张辽身边一员副将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胸前被击了一下,大叫一声从马上跌了下去。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朝夕已经飞身上马,急弛而去,张辽紧追不舍,不一会儿已将众人甩在了后面。朝夕回头笑言“张将军,若你真的爱她,就好好待她,”张辽在马上大声回应“张辽本不想为难姑娘,奈何丞相军令在身,得罪了。”说着马已经追上了朝夕,张辽用手中大刀轻轻一敲朝夕所骑马的马腿,那马猛的跌落,朝夕在马上身子一晃,好在她一身的功夫,双脚一蹬马凳,借力跳下马来。张辽似乎早料到她这招,不等朝夕站稳,举着大刀直取朝夕面门,朝夕手中并无兵器,只能小心躲闪。张辽乃曹操手下一流大将,即使朝夕有兵器,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张辽骑在马上,以上制下,朝夕躲闪的十分吃力。这时,曹兵也追了上来,将朝夕团团围住,眼看她渐渐有些施展不开了。正在这危机时刻,只听一声马嘶,有龙吟虎哮之音,一员大将矗立于眼前。银盔银甲素征袍,手提亮银枪,正是赵云。 张辽不认识赵云,见他长相十分文雅俊俏,便有些轻敌,举刀砍来,赵云用银枪轻轻一封,架住了张辽的大刀。张辽觉得手臂有些发麻,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不可轻敌。几个回合,张辽已觉得有些吃力,赵云瞅准他的喘息之隙,分开人群,一探身将朝夕抱上了马背。张辽依旧不饶,赵云只得左手护住怀中的朝夕,右手提枪迎战张辽。赵云即使要分心照顾朝夕,论身手也不在张辽之下,但他唯恐曹兵越来越多,不敢念战,虚刺一枪,搏马就走。张辽紧追不舍,手下有人提醒“张将军,不可再追,恐有埋伏。”一干人等方停住脚步。 “你怎么会来救我的?”赵云不说话,只是将朝夕搂的更紧了。跑出一段路,不见追兵,子龙才放慢了速度。“你是一直跟着我,还是来接应我的?”子龙看着朝夕,眼神十分温柔。“从今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不再让你一个人,不再让你有危险。”朝夕听着,轻轻将头靠在子龙胸前,“我也会一直保护你,就算只有一天。”子龙微微一笑,“我不需要你保护。” 朝夕抬头看夜空中点点繁星,“我们就在这儿呆会儿,不要那么急着回去,好吗?”子龙点头,轻轻将朝夕抱下马。“有时候我觉得看到这些星星就像是看着我的过去。”“你的过去?”“恩”朝夕点点头,“连我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梦,是我做了一个关于过去的梦,还是我现在仍然在梦里,是周公梦到了蝴蝶,还是周公闯进了蝴蝶的梦。”一阵风吹过,朝夕不紧打了个寒战,子龙见了走过来,双手轻轻环住她的双肩,低低的声音说“有我在,便不是梦。”朝夕将脸靠在子龙胸膛,感觉着他的温暖,静静的笑着。“你会觉得孤单吗?”朝夕问。子龙抚摩着她的绣发,“以前会,现在不会。”朝夕抬起头“我也是,可是我还是很想念我的家乡,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带你回我生活的世界里,你愿意跟我走吗?”子龙笑着吻了她的额头,“等助主公完成霸业,无论哪里我都陪你去。”朝夕轻轻推开子龙,“在你心里,我永远只能排第二,是吗?”子龙一笑“那明日回营我就去告诉主公,我娶了你,你就是第一。”“什么?”朝夕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子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子龙眼里有坚毅,也有温柔。 第十五章 张辽回复将令的时候曹操大发雷霆,“这么多人,一个弱女子,竟然让她跑了!我要你们何用!”“回丞相,我等本已将她擒获,可突然冒出一员大将,将她给救走了。”曹操大瞪着双眼,“什么大将,连你也敌不过吗?”“恐怕,在臣之上,真乃一员虎将 ”“赵云!”站在一旁的如辰不自觉的说了出来。“你说什么?”曹操目光犀利,如辰吓的急忙掩住口,“说”,曹操微合着眼睛,不再看她。如辰咬住发抖的嘴唇,“是,赵云,我,我姐姐的丈夫 ”声音不大,可每个人都听的请清楚楚,“那是刘备的人啊”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紧张的气氛几乎凝结了空气,张辽暗暗握紧了宝剑,只见曹操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站起来转身走了。 “你知道刚才你有多危险吗?”后花园中张辽第一次冲着如辰大吼。“你带我走,好吗?”张辽被她突如其来的话给问住了,愣在那里。“我们去找朝夕”张辽依旧没有回答。如辰泪如雨下,“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你走 ”“不,不是,我 ”话未说完,如辰已经转身跑开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诅咒着上苍,诅咒着自己。 “山雨欲来风满楼”朝夕站在窗前,风很大,如瀑的秀发肆意的飘舞着。她静静的微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第一次读这句诗就喜欢上了它。回忆又渐渐爬上心头。不知道那个世界,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回去,或者,那里仍然有一个朝夕,也许对那个时空而言,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可以进来吗?”是思闲。朝夕微笑着点头,“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啊。”思闲看着她,眼神有些闪烁,“你马上就是将军夫人了,和我不一样了。”她尽量说的轻松,“军师已经在替你们准备了,我想,你马上 ”“你不用那么辛苦的。”朝夕打断她的话,“我了解你心里想什么,你不用那么辛苦的伪装,”说着轻轻握住思闲的手,触碰到她冰冷的指尖,朝夕突然心头一痛,“我只是想有个依靠,你也一样。”思闲静静的笑了, “是啊,只是想有个自己喜欢的人可以依靠。”她抽出双手,“我该回去给你准备一份礼物了,”转身走了几步,“我的心思你都知道。”朝夕微微一笑。思闲没有回头,因为她害怕朝夕看见自己的眼泪,“可是,你知道吗?我恨你看透我的心思啊。”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赵云其人十分谦逊,体恤士卒,因此此次大婚,新野全城百姓,将士无不欢心雀跃,奔走相告。就正在全城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的时候,探报突然带回一个让所有人陷如不安的消息,“曹操亲率十万大军要讨伐新野。” 第十六章 厅堂之上,坐着刘备,诸葛军师,两旁分列文武,赵云也在其中。“颜姑娘,主公本与我商量要为姑娘与子龙完婚,可 ”诸葛军师停了下来,打量着朝夕的神色,朝夕并不答话。“哈哈,颜姑娘放心,等退了曹兵,我门为你准备一场隆重的婚礼,如何?”“哼,”朝夕冷笑一声,“等退了曹兵?恕我直言,以皇叔几千兵马,如何退曹操十万大军?不如说是等再图他就之后吧?”说完拂袖而去。不等诸葛军师说话,赵云上前一步,“军师不要见怪,她性子太直,也不懂规矩 ”“子龙,不必解释。”诸葛军师轻轻一摆手。 朝夕出了议事厅,心烦意乱的,在房间呆了许久,还是不能平静,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会说出那么尖锐的话来,“总不会是我等不及要出嫁了吧?”朝夕自嘲的笑笑,心里还是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有些透不过气来。“你的将军夫人要延期了?”是思闲,“呵呵,是啊,终于如你所愿了!”思闲自己倒了杯水“是啊,我美梦成真了,就是不知道美梦还能做几天。”“什么意思?”“如辰她老公要来打咱了,我没有把握自己能活着出去。”“不是已经安排好撤退了吗?只要我们到了江陵就不要紧了,那里粮草充足,只要我们守城免战,曹操百万人马也奈何不得。”思闲叹口气,“你聪明是够聪明啊,就是消息不太灵通,刘备已经安排下来了,派赵云守城,其他人先退。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一句台词啊“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是哪部电影里的?”朝夕白了她一眼,“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他的,你可以跟他们先走啊。”说着拿过思闲手中的水,“我会尽量拖住他们让你们走的远些,“人在城在,城破人亡!”呵呵”说完举了举杯子,像喝壮行酒似的一口气喝干了水。思闲又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些水,学着朝夕的样子一口气喝了,“不管怎么样,我也都会陪着你的”。“你还是陪着你的诸葛亮吧。”思闲瞪她一眼,“你不会是怕我当电灯泡打扰你们了吧?你说,她会来吗?”“也许吧。” “颜姑娘,”“进来”“四将军派我等来保护颜姑娘离开。”思闲笑道“还真是个好丈夫呢!”“你们回去吧,我正要去见赵将军的。” 上了城墙,朝夕与思闲都吓了一跳,逃难的百姓铺天盖地,哭声喊声连成一片,“你怎么还不走?”回头看,正是在赵云。“我不走,我跟你一起。”“胡闹!”赵云沉下脸色,“这里危险,还不快走。”“与你在一起,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赵云怔怔的看着朝夕,遂摘下腰间配剑递给她,“带着。”朝夕微笑着接过来,仍然系在赵云腰间,“你比我更需要,而且我已经有了一把绝世无双的宝剑。”说着手指慢慢划过赵云略带疲惫的脸庞。赵云轻轻握住朝夕的手,“我自出世以来,从未打过败仗,只因为了无牵挂,这次 ”朝夕假装嗔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在妨碍你了?”“不,我是 ”“就算是我妨碍你了,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赵云微笑着看着朝夕,也许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有些任性,有些固执,却又让人觉得很温暖。 “将军,四将军”两个小校匆忙跑来,“将军,秦蹙回来了!”只见跌跌幢幢进来一个女子,俊俏的脸上有饱受风霜的疲惫。“将军!”她一见赵云急忙俯身下拜,赵云双手搀扶“快起来,”他看着那女子,紧锁双眉,“你,受苦了。”一旁的朝夕听的出来,那语气中满是疼爱。“将军,”那女子抽泣道“为了将军秦蹙万死不辞。曹操已领铁骑十万,距新野不足百里。”赵云点点头,“你下去稍做休整,今晚就走,追上主公。”“不,我陪着将 ”她忽然看见赵云身后的朝夕,朝夕也一直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是一潭秋水。遂顿了顿,“是。”秦蹙走的远了,又回头看了看朝夕。朝夕看着她的眼神,轻轻笑了,问赵云“她是谁?” 第十七章 “三年前的寒冬,赵云救回了几乎被冻死的秦蹙,自此,她便悉心照料赵云的饮食起居,赵云也对她另眼相待。过了不久,她听见主公与军师,还有各位将军在谈论曹操的势力太大,恐怕迟早会举兵讨伐新野,于是自告奋勇的要去曹营,想以美色诱惑曹操,探得情报。”朝夕讲完看着思闲。“就这些?”思闲撑着头,“我看没那么简单哦,他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他是不是对那个女人有什么承诺啊?你都要问清楚啊。”朝夕笑了,“我可不想没事找事。”“唉,他们的感情发展在你之前,你别不当回事,到时候将军夫人丢了,哭都来不及。”朝夕没有答话,可她又想起了秦蹙看她的眼神,很犀利的眼神。 三天以后,曹军已到新野城,朝夕陪着赵云站在城墙俯瞰,曹操兵马接天避日。“你替我掠阵,我先杀杀他们的威风。待我出城你马上悬起吊桥,万不可让曹兵进城。”“那你呢?”“我不会有事的。”赵云下了城墙,提枪上马由城中杀了出来,张辽过来迎战。“哈哈,赵子龙,死期已到,还不下马受降。”子龙不答话,提枪便刺,张辽虽自知不是赵云的对手,无奈也得咬牙战他。曹操手下的夏侯敦与许楮见了也举刀杀了过来,三人将赵云围在了中间。曹操见来将遂问身边的人,“这就是赵云?传我将令,只要活子龙,不要死赵云。” 曹操的三千铁骑将赵云围在了中间,赵云回头见城门已关好,微微松了口气。“赵子龙,”说话的正是张辽“我曾土山劝降过关羽,今日之情景比土山更为危机,你何不择明主辅之。”世人皆晓关羽当年土山约三誓,为了保全两位夫人,降汉不降曹,十二年身在曹营,财色不为所动,得知刘备消息后更是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今日张辽一番话,似乎是说关羽做了一个贪生怕死的降将。子龙气的在马上大骂“二君侯忠心为扶汉室,若不是为了二位夫人,启会听信你的谗言,如今我赵云心无牵挂,就是与尔等拼得一死,也死而无撼。”“心无牵挂?哈哈哈”张辽仰天大笑,用大刀一指城楼,“赵子龙,那可是你的牵挂?”赵云回头看见城楼上不安的朝夕。朝夕倚着城楼,紧张到几乎不能呼吸,见赵云回头看她,眼中噙着的泪夺眶而出,一滴清泪“啪嗒”滴在衣襟上。赵云看着远处的朝夕,突然心头一痛,他轻轻一皱眉,握紧手中银枪,张辽等人不等子龙喘息又杀了上来。 思闲急的来回度步,“你快想办法啊,这样下去他会有危险的!”朝夕紧紧咬着嘴唇,苍白的唇几乎快被咬出血来。忽然一声惊雷,“啊”思闲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朝夕眼珠一转,“张将军,”“在”赵云的副将张意赶紧过来,“带五百士卒跟我杀出城去。”“遵命!”思闲瞪大了眼睛“等一下,我是叫你想办法,没说要你陪他一起送死啊。”“你带剩余的人守城,在城楼上多插锦旗,擂鼓呐喊。”思闲点头“那,也是你一出城就关城门?”“不,把城门敞开。”“什么?”不只是思闲,所有人几乎都吓了一跳。可朝夕来不急解释,带着张意及五百军士杀出了城。 曹军忽见城楼上荆鼓大作,不觉乱了阵脚。大雨随着雷声而至,倾刻见所有将士都已被浇透。朝夕让张意压阵,又将五百士卒摆成长蛇阵杀出,她袖中两条白绫似蛟龙一般,却是只击敌军下马而不伤害性命,不一会儿已打出一条路来。夏侯敦久战子龙不下,再看新野城楼上旌鼓大作,若刘备援兵一到,恐更难取胜,正在此迟疑之时,忽见阵中一道白光,转儿便看见了朝夕,遂心生一计举刀向朝夕砍来。夏侯敦的大刀眼见到了跟前,朝夕虽也看到,无奈手中没有兵器可以抵挡,身边的曹军也不容她有半点喘息之功。朝夕倒是毫无畏惧,一心只想着能多战一时,子龙的危险便少一分。 第十八章 子龙的枪法出神入化,任是千军万马也奈他不得,忽见少了夏侯敦,心道不妙,扭头的瞬间,夏侯敦的大刀已经对着朝夕狠劈了下去,双臂微一用力,手中的银枪在头顶打了个旋,嗖的向朝夕飞去。“砰!”的一声正好挡开夏侯敦的大刀,夏侯敦只觉得虎口发麻,将马向后带了几步。朝夕看着地上的银枪,心头一痛,银枪出手,等于斩断了子龙一条臂膀,为了救我你都不顾自己了吗?曹军见子龙手中没有了兵器,叫嚣着活捉赵云都涌了过来,子龙剑眉微挑,“就凭你们?”遂抽出佩剑,手起剑落,近前的人已倒在血泊中。 大雨似乎是一瞬间又收了回去,那夏侯敦被子龙的枪震的楞了片刻,此时才缓过神来,依旧举刀向朝夕劈来,“我看他还拿什么救你!”朝夕早已被身边的曹军围的分身乏术,又见夏侯敦的刀劈了过来,料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索性亦不再理会自己的处境,反倒白绫一甩,帮着击落了赵云身边几将。明明相距不过数尺,朝夕却觉得已是海角天涯,看着子龙挺拔的身躯,俊美的轮廓,唇边不经意带起了一缕微笑,想着自己就这样看着他死去,仿佛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只觉得耳边“砰”的一声闷响,夏侯敦惨叫一声将刀撒了手,再看他右臂上穿一支雕翎箭,汩汩的向外冒着血。听身后有人怒道,“夏侯敦,堂堂男儿,趁人之危,还是对付一个弱女子,你颜面何在?”说着,一员大将已将马带至朝夕身边,她侧脸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想这老天真是不公,明明是一员武将,飒爽英姿也便罢了,怎么一张脸竟是如此迷人,即使是个男子,自觉站在他身边也是自惭形秽。夏侯敦不服气的叫道,“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你胆敢在夏侯将军面前报出名姓吗?待我与你决一死站!”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声道“我乃西凉马超,马孟启。”“啊!”夏侯敦惊慌的大叫一声,世人皆知西凉马超骁勇善战,征战以来从未有过对手,怕即使当年的吕布也只能与之平分秋色,更绝的是,明明应该是个莽夫,却偏偏生的面若冠玉,眼若桃花。 这时,只听曹军中鸣金收兵,夏侯敦护着受伤的右臂,纵马向下败走,仍不忘回头喊一句“马超,今日先饶你一命。”城楼上鼓声震天,朝夕回头看马超,不想正撞上他的目光,急忙垂下眸子,报以一笑。子龙带马至马超跟前,“多谢!”马超将手中枪挽了个好看的枪花,将子龙的银枪挑给了他,“哈哈,子龙,跟我何时变的这么见外了?”朝夕瞪大了眼睛,“你们认识?”子龙微微一笑,手中银枪一指,“先进城吧。”三人并马进城,思闲早已飞似的跑下城楼,朝夕刚刚下马,就被她一把拉住,“我的姑奶奶,你想吓死我啊!”“呵呵”朝夕将头轻轻放在她的肩头,“是啊,命悬一线了,看来我得跟他交代一下,万一我哪天挂了,就让你替了我吧,免得便宜了外人。”思闲一时没听明白,待反应过来,朝夕已嬉笑着跑出好远了。“哼,看我今天不追上你,以为我以前的长跑是白练的呀!”拔腿欲追,可裙角太长,向前一个咧咧,正撞到马超的胸前。马超双手扶起思闲,“小娘子如此投怀送抱,在下实在担当不起啊。”一旁的子龙也忍不住乐了,见思闲红了脸,忙出来解围,“这是思闲姑娘,马将军不可乱言。”“哈哈,”马超轻轻一拱手,“方才戏言,还望姑娘万勿见怪。”思闲被噎的差点吐出血来,见他道歉,也只好尴尬的笑笑。子龙亦对着思闲一拱手,“赵云能够脱险,也应多谢姑娘大开城门之计谋。”“大开城门?不用了,一家人谢什么。”思闲说完,又觉此话不妥,本是想告诉赵云,这是朝夕的主意,待要解释,子龙与马超已经走进帅府了,若赶上去又更是不妥,索性作罢了。 第十九章 “子龙,我路上听说你要娶亲了?”马超刚刚落坐,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能让你赵子龙动了心?”子龙笑着摇摇头,“就是你方才所救之人,孟启,现在军情紧急,这个以后再详谈吧。”“哈哈,也好。”想到思闲方才羞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也不免有几分可爱,子龙对她动了心也不难理解,只是,子龙言相救,也着实有些不敢担当。正想着,子龙已经展开了地图,“你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乃是三江口。“子龙,你是说?”子龙点头,“恩,曹操此次看似要剿灭我主公,实则针对的是东吴。”“恩,”马超悠然端起茶杯,“怕是周瑜也早就看出来了,所以现囤兵三江口,以防曹操进犯。只是,恐怕 ”“恐怕什么?”马超笑了笑,眼睛盯着地图并不开口。“恐怕曹操为取东吴,还会从许都调拨兵力。”门被推开,子龙马超闻言都惊奇的寻声望去。朝夕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二人,眼波流动,让人看了似乎要醉进去。马超走近,“不错,姑娘 ”“颜朝夕,马将军叫我朝夕就好。”马超微笑点头,看着朝夕的眼神从惊喜变成了玩赏。朝夕始终是那样淡淡的,却又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马超嘴角微微上扬,“果然很像小师妹。”子龙微微一怔,朝夕不解看向子龙,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但仅一瞬间就镇定下来。朝夕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一丝酸痛自心口蔓延全身,不由轻轻皱眉。“我先回房了,马将军,失陪。”马超见朝夕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密密的细汗,不自主的一侧身,正好挡住子龙的视线。“在下送朝夕姑娘回房吧。”“怎敢劳烦将军。”马超望着朝夕的背影,眼底有不易察觉的痛楚,又似乎是郁结在心头,久久不曾离去。 朝夕慢慢往回走,眉头一直不曾展开。“小师妹?”轻轻叨念,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是他们二人的小师妹,那他们不就是师兄弟吗?怎么可能?书上不是这样记载的啊?“别动!”突然一个硬物抵在朝夕腰上,朝夕这才回过神来,也就依言站在那里,既不动,也不问话。半晌,身后的人才缓缓道“颜朝夕,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吧?”朝夕听到此,眼中已有浅浅笑意,却仍不说话。“想你曾经有多风光,如今 咳,装不下去了!”思闲将手中树枝丢在一旁,绕到朝夕面前,“你也不能配合一下,好象我挟持的是一 个木偶啊。”说着将头轻轻靠在朝夕肩上,脸蹭着她的脖子。朝夕将思闲的脸轻轻托起,脸上收起了笑容。“你说,我们究竟在哪?”“新野啊。”“我是说,我们究竟处在哪个时空?”“三国啊,不是有你日思夜想的赵云吗?你糊涂啦?”朝夕摇头,“可是,很多事和书上写的不一样啊。”思闲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啊,史书还不一定都是真的呢,何况你看的还是小说 ”思闲突然停下来望着朝夕,“怎么不说了?”思闲朝她一努嘴,朝夕回头正碰上子龙的目光,幽黑的眸子透着点点星光,“颜儿”。思闲怔怔的看着,心头似乎一阵阵缩紧,悄悄扭身走开了。子龙走到朝夕面前,因为疲惫脸上少了一丝刚毅,多了丝柔情,“颜儿”又是一声轻轻的呼唤,直触人心底,似乎无法抗拒的沉溺在他的轻声呼唤,和他让人陶醉的眼神。“我以为你会和马将军议论军机。” 子龙没有答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那种温柔怜爱的笑容让朝夕心里有些发酸,突然就有了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我 ”可是张嘴便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她轻轻扭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樱花,“樱花开了,我的生辰快到了。”语气很平静,却更像是在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从没听你提起过,是我疏忽了。”“五月初一,今天告诉你了,便好好的记着。” 第二十章 “四将军,城外有一女子,说要见颜 ”小卒不知该如何称呼朝夕,欲说姑娘觉得不妥,要叫夫人又怕她怪罪。朝夕看出了他的尴尬,微微一笑,“要见我吗?”“是。”子龙轻轻拉过朝夕的手,“带她到帅府等候”小卒犹豫了一下“四将军,那女子说要颜 颜姑娘出城,只见她一人。”“我出去看看吧。”子龙一带朝夕的衣襟,“小心一些”“恩” “开城门”守城小卒见是朝夕也不好相拦,“颜姑娘多加小心。”朝夕对他一笑,“多谢,我出城后即刻关门,免得曹军偷袭。”朝夕声音不大,可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是”。出城一看,护城河边一位翩跹少女,牵着一匹马正背对着她。“是姑娘要见我吗?”那少女微笑着慢慢回过身来,“你还好吗?”朝夕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想来看看你们。”朝夕拉住她的手转身欲往城中走,“苏 我还是叫你如辰好了,思闲也在。”如辰并没有动,朝夕转过脸来疑惑的看着她。“我,不去了。她大概还在怪我吧,我 ”她自嘲的笑笑“我有些害怕见到你们。”朝夕仍然拉着如辰没有放手的意思,“你来,不是为了见我们吗?”“我 ”这次,不由分说朝夕带着如辰进了城。 “朝夕”听到有人叫她。朝夕和如辰几乎是同时抬头,马超一脸灿烂“看来真是近朱者赤呢,美人结交的也都是美人!”朝夕轻轻咳嗽一声,“你别吓着她了,我们先去找思闲。”马超微笑点头。待她们走远,那一抹温暖的笑容仍然留在唇边,正好被如辰回头看见,笑着问朝夕“他就是赵云?”“不是”“他似乎也喜欢你啊,很文雅的一个人。”朝夕突然有些调皮的凑近如辰“你这是算在制造绯闻吗?”如辰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思闲”朝夕看见思闲就在不远处,便放开嗓子叫了一声。如辰一愣,收住了笑容,见一株樱花树旁一个娇小的女子,左手托腮并不曾听到朝夕的呼喊。朝夕对如辰一笑,“你自己过去,看她还能不能认出你。”看思闲发呆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她们三人一起嬉闹的日子,如辰便依言独自走了过去,“这么认真,不会是在想我吧?”“恩?”思闲回头,一瞬间呆住了,看远处朝夕正满脸坏笑,突然就觉得心头明亮了起来,“呵呵,是王妃驾到啊!”朝夕看她二人可以很释怀的笑,心情也灿烂了起来。思闲和如辰并肩坐着“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呵呵,是以前听朝夕说的啊,她说曹操会打新野,还有赵云什么的,我就试试看了,看来我记性还不错。”“所以你一个人偷偷跑来了?”“不是啦,”如辰笑着轻轻在思闲头上拍了一下,“我求了曹操好半天他才同意带我来呢,然后我偷偷跑出了军营,来这儿见朝夕了,我想赵云在这儿,她一定不会走远的。”说完发现思闲竟然东张西望的,“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朝夕哪儿去了?”如辰望着思闲,“只是没想到,你也在 ”思闲回过头,脸上柔和的笑容正一点点散去,怔怔看着如辰,一双杏眼尽是冷漠,似乎硬生生的将如辰的心撕碎。如辰站起身,眼中尽是惋惜,“如果我们没有来这里该有多好,你怎么 ”“我能怎么,”思闲站起来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可以爱上一个人吗?”“可是”“没有可是!”思闲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和她抢,只是默默的爱,也不可以吗?”如辰正欲安慰,只听身后有人笑道“我还真是好福气,正兴叹美人之远如雨绝,恰巧又给遇上了。”思闲与如辰回头见眼前站着一男子,气质不俗,比起赵云少了份刚毅,却也十分硬朗。思闲却是没见过,正思量着看他打扮也是一员大将,赵云手下却没有这样一个人,这时,马超微笑着走了过来,“你记的倒快。”那男子爽朗一笑,“朝夕姑娘好才华,我却是只记了这一句。”说完对着思闲与如辰施了一揖,“在下马岱,方才听朝夕姑娘说有两位朋友可惜今日不得引见,却不想让我自己给撞上了。” 第二十一章 “是孟启的笔体,长相思,久离别,美人之远如雨绝,独延伫,心中结,望云云去远,望鸟鸟飞灭。”子龙念完看着朝夕,“只是这词写的过于悲伤了些”朝夕轻笑“没想到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子龙将军,品词也是行家!”子龙伸手环过朝夕的肩,朝夕便将头靠在他胸前,子龙溺爱的抚着她如瀑秀发,“便真是鸟飞灭,云却是断然不走远。”朝夕坏笑的抬起头看着子龙“你怎知这云就是喻人?即便是喻人,这天下只你一个以云为名不成,怎么就断定是你?”子龙听完半晌答不上来,也不生气,竟扑哧一下乐了,宠爱的点了点朝夕的鼻子,“从何出学得如此伶牙俐齿?”朝夕笑着伸出双臂勾住子龙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要记得今日答应的,云断不会走远。”“好”“你既叫我颜儿,那我叫你四哥可好?”“好”“四哥,我爱你。”“好 颜儿,你说什么?”子龙突然提高了声音,怀中的人儿却只是吃吃的笑着,子龙想伸手扶起朝夕,腰间配剑轻碰铠甲,发出清脆的声响。朝夕一顿,抬起头看着子龙,“四哥,趁着曹操没有再攻城,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这新野城池太小,曹军若是再来,只怕难以抵挡。”子龙待朝夕说完,轻轻摇头,“主公命我镇守新野,便是要我拖住曹操,即使只剩一兵一将,也绝不能撤走。”朝夕看着他眼中的血丝,万分疼惜,“这摆明是弃车保帅,他们撤走了,可曾想过你的安危?况且,这车即使是弃了,我看也未必能保住帅,你又何必 ”“颜儿,我为报主公知遇之恩 只是连累了你 趁曹操尚未攻城,你还是快走吧。”朝夕听到此确是有些生气了,“你还对我说这翻话?既是许了你,你若在火中,我也绝陪你在火中,你若是死了,我也断不可独活。你竟然说连累,你 ”朝夕一口气说完,气的微微有些颤抖,最后轻咬银牙,跑了出去。子龙只是怔怔望着朝夕的背影,却不追,半晌唇边露出暖暖的笑容。“颜儿,我知你心,你又怎知我心?我如何舍得你受到半点伤害?” 马岱是个话匣子,与思闲,如辰聊的火热,马超便来寻朝夕和子龙,还未到门口,见朝夕从房中跑了出来,便跟了上去。 朝夕一气上了城楼,清风拂面,索性解下了青丝。闭上眼,头发被风吹的轻触脸颊,这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从前的自己也是遇到了心烦事就爱往天台跑,有时会被晚霞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有时对着有如深海的夜空,会被星斗落了遍身。回忆,一直在用尽全力压抑,此刻倔强的堤坝坍塌,它便如决堤的洪水,猛烈的向自己袭来。撰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神思才有了一刻的清醒。快一年了,来这个世界,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孤独,用一向的冷漠与坦然面对所有人。 风渐渐有些凉了,朝夕并没有睁开眼睛,慢慢吸着雨后带有泥土清新气息的空气。隐隐的,似乎还有一缕花香,蜿蜒而入,沁进心脾。 耳边有人轻笑,“闻到了?”“恩?”映入眼底的是一张深情的笑脸。“马将军”。马超将手中的一束桃花举了举示意朝夕接过,“这桃花也是奇怪,偏要和樱花斗艳,过了花期再美也是枉然,倒是便宜了我,借花献佛的博美人一笑。”朝夕轻轻一笑,伸手接过花,“你其他都好,就是 ”说到此有意的停住,饶有趣味的看着马超。马超低头俨然沉思半晌,正色回答“就是说话未免轻浮了些。”“呵”俩人相对而笑。自从来到此处,朝夕是头一次这样开怀大笑,心里自觉敞亮不少。 笑过了,朝夕依旧依着城墙站着,眼神游历的望着远方,不言也不动,马超也便安静的陪着她。“你这桃花似有所指。”回头,朝夕淡淡的神色隐约有一丝微笑,在旁人看来,她依旧是冷冷的,只是,有些地方确是不一样了。“桃花并无所指,只是你心中有桃花。”朝夕不再答话,将眼光继续投向远处,思闲对赵云的爱慕,若说自己不介意自然是假的,还有秦蹙,那个舍去了自己清白之身来爱他的女人。“罢了,”马超负手于身后,“这城上风大,还是下去吧。”朝夕笑答“我并不觉得这城上有风,倒是你心中有风。”马超无可奈何的苦笑,伸手作了一个请你姿势,朝夕便微笑着随他下了城楼。 第二十二章 “我该去看看马岱,我看他与如辰,思闲二位姑娘倒是谈得来,依着他的性子,怕是把家底儿都已经泄了。” “那我也得去看看我朋友,有你这样一位兄长,怕是他也免不了油嘴滑舌,免得她二人一不小心着了道。” “正说要找你们去呢,又给碰上了。”马超与如辰,思闲远远走来,人未到,声已到,这马岱倒是个急性子。 朝夕见了如辰,思闲似是都还高兴,遂拉起如辰的手笑问道“都聊什么了?马岱将军可替我招呼的周到?” 如辰不回答,看了一眼马超,贴到朝夕耳边轻笑,“既知我想传绯文,你们还不回避些。” 朝夕只是笑着轻轻摇头,如辰反手拉过思闲,“我也该走了” “你还要回曹操那儿?”朝夕来不及制止,思闲已经叫了出来,出言后也才发现不妥,偷眼看马超二人脸上倒也没什么变化,“是啊,这一座小城,比不得曹营荣华富贵。” 朝夕瞪思闲一眼,拉过如辰,“你便留下吧,此城虽不是牢不可破,但凡有我一日,便保你周全一天。” 如辰摇头,“总还是有相间之日的,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你费心照顾。况且有我在曹丞相身边也总能帮到你们的。” 马超走过来,“如辰姑娘要回去也好,留在此处少不了也是刀光血影的,我吩咐军校暗中保护也就是了。” “恩”朝夕看着他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如辰微微一笑“放心”。 他们送如辰出了城,朝夕扶着如辰上了马,“我们不好多送了,若是被曹操察觉怕你不好交代。” “恩,”如辰俯下身子示意朝夕靠近,“你的婚礼我可能赶不上了,不过我会祝福你们的。” “多谢。” 如辰回头向诸位道了声告辞,在马上狠抽一鞭,众人直到看不清她的身影了方才进城。 守城小校见了急忙相告,赵云请大家帅府议事。 “我也去?”思闲问朝夕,朝夕反问“你不算是大家?” “只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朝夕拉着思闲朝帅府走去,“有你出力的地方呢。” 厅堂之中只有赵云一人负手而立,静谧的房间隐隐弥散出一股杀气。见他们进来,赵云一点手招呼他们过去,遂在帅案上展开地图。 “主公人马应该已到襄阳”看一眼朝夕,“你们由马超,马岱二位将军护着去追主公。” 朝夕不看赵云,也不答话。马超一眼瞥见帅案上一封书信,信袋为朱红色,这是流星快马的探报,“曹操又要进兵了?” 赵云点头,“曹操已集兵马八十三万,战将千员,不日便要攻城,这城怕是我万万守不住了。” “你预备如何?” “我守城”短短三个字,似已将生死交付,天涯相隔。思闲见朝夕总不说话,不免着急,“你明明说了这城是守不住了,” “马将军”一旁的朝夕终于开口,一道清透的眼神,看得马超心中一紧,“思闲就拜托马将军了。”依旧是从容淡定,忧伤却如同深蓝的大海,波涛汹涌的席卷而来。 马超剑眉微蹙,“你不走?” 朝夕扭头看着赵云,“四哥在何处,我便陪他在何处。”清澈的眸子里是坦荡的坚定,是欲诉还休的柔情,是生死相随的誓言。一股温热的笑意已于刚毅的脸上轻轻流淌,思闲只觉心头是木木的疼痛。 “既如此,我们明日便走。”马岱站在思闲身后,是有意的提醒。 “不,你们立刻动身。” 出城已经一天了,思闲仍是不停回望,心底似乎盼望着那一骑白马的赫然出现。身旁马超见了带马至跟前,“可舍得?”思闲苦笑“舍不得,却无可奈何。”马岱笑意盎然,问马超“你可舍得。”马超勒马沉音半晌,再抬头时,眼里少了分犹豫不决,多了分义无返顾。“自然是舍不得。” “哎,哥 ” 马超在马上狠抽一鞭向新夜方向跑去,头也不回“思闲姑娘的安危就有劳你了。” 朝夕的一颦一笑依稀就在眼前,嘴角不自觉的就噙起了笑容。这一次,不会再放弃。 第二十三章 “四哥”城楼上的赵云身着重铠,腰间佩剑的穗子迎风飘摆。朝夕轻踮脚尖,将手中披风替赵云系好。“四哥若想守城只有以逸待劳,方有一分胜算。”赵云握住朝夕的手,“颜儿,不谈这些。”手往远方一指,“你看这景色可好?”晨雾还没有散去,重重叠叠的青山隐匿于白雾蒙蒙,太阳还未出来,霞光却已经隐隐可见,晕染了山颠。虽是四,五月的天气,早上雾气太重,未免有些清冷。赵云解下披风伸手将朝夕围在其中,朝夕闭目。空气中藏匿的是大战前的宁静。“若还有时间,真想与你走遍天涯海角。”朝夕细细的声音,像是给原本压抑的气氛加了一丝惨然。“害怕吗?”“怕”。轻笑,手臂上加了几分力度,“有我在,别怕。”湿湿的一吻就这样落于唇上。没有炙热,没有狂烈,没有试探,没有隐藏,就这样轻柔的一吻,敞开心扉,两人便如同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穿越了千生万世就是为了来此赴他的黄泉之约,战争成就了英雄的苍然,这即将被毁灭的城池则成就了他们的爱情。 一对温馨的剪影投在马超眼底,“子龙”漠然的呼唤。“你没有走?”赵云松开怀里的朝夕,有些诧异。“你要如何对思闲姑娘解释?”“解释?”马超抓过朝夕的手腕,“他说不出,就由你来说。”手腕被捏的生疼,朝夕试图想抽出手来,但马超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思。那个俊雅风流的王者,此刻更想一头嗜血的猛兽。“马超,休得无礼。”赵云低吼一声,一掌将马超推开,但马超捏着朝夕的手丝毫没有动,朝夕也是连带退出好几步来,一个不稳,脊背狠狠撞到城墙上。“放开她!”这一次两个人眼中都涌出了愤怒,“哈哈哈 ”马超看着他二人笑的惨然,手一松,一个踉跄也撞到城墙上。赵云伸手护住朝夕,“我看你是疯了。”马超停止了发笑,眼神却暗淡了下去,似被抽走了魂魄,依着城墙慢慢瘫软了下去。朝夕轻握被抓痛的手腕,“思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马超静静的没有回答,朝夕急的蹲下身撤着他的战袍“快说啊,她怎么了?”“无事,她在等着你赵云赵子龙回去,做你的新娘子。”朝夕不明所以,赵云一把拉起朝夕,“我就说你疯了,我与颜儿早有婚约,又如何会再娶思闲?”“什么?”马超只觉心头被猛然插了一把匕首,脑中混沌不清,他一挺身站起来,“你说什么?与你有婚约的是朝夕?”赵云转过头不再看他,朝夕轻轻一笑,“马将军,看来你是误会了。” 眼前的朝夕,分明就是那个自己深爱过的小师妹,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一模一样。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美的出尘脱俗,几乎让人不敢注视的女人,与子龙携手站在自己面前,告诉他,他们要成亲了。如今,恰似几世的轮回,仍旧逃不掉的事实。 自四年前远走西凉,远以为是老天的垂蒙再赐给他一个颜朝夕。 掩饰不住内心的澎湃,马超对着朝夕与赵云深施一礼,“马超得罪了。” 铮铮铁骨下的柔情,痛纠结于心底,随着血管流到全身。四年前也是这样痛过了,却不及此刻又重新撕裂了伤口。每一寸骨头都被啃嗜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增添了心痛的滋味,他像是落水的人,却只能任由它将自己吞没,无力挣扎。 “她是颜朝夕,不是小师妹。”赵云明白马超在想什么。“颜朝夕”颓然的是声音里充斥着苦涩,“颜朝夕” 赵云拍了拍朝夕的肩,“你先回房休息,我陪陪他。”“恩”。 走下城楼,回首仰望,两个硕长的身影迎风站立。太阳已经出来了,给他二人披上一层霞光。原来初夏的风依旧可以萧索。 第二十四章 朝夕回到帅府,叫来了赵云手下张意,邓仲,李白清几位副将。朝夕的计谋与胆色自上次大败曹兵后几乎人人尽服,此刻再看这个美丽的女人,稳坐帅案,清新的眸子中透出一股闲散的气度,即使如此,仍遮不住那闪烁的智慧的光芒。 朝夕手扶帅案,徐徐开口“几位将军可知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道理?”他三人拱手回答“末将知道。”朝夕点头,“新野小城,我军不足千人,若要依此拒守曹操,诸位将军认为有几成把握?”他们对望一眼,张意回答“我等兄弟拼死一战,可有一成把握。”朝夕轻轻摇了摇头,“不足半分。”邓仲听到此忍不住相问,“颜 姑娘,这是何意?便是半分把握没有,我兄弟也决心报答主公,只要多拖住曹贼一时,就是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张意看邓仲一眼,似是有意制止。朝夕闻言不怒反笑,“好,若是我有法子一样可拖住曹军,且有七成把握,众将军可愿一试?”半天不曾开口的李白清闻言,一带战袍上前一步,“颜姑娘此法,莫非是要舍弃新野?”朝夕看见他的目光中有点点神采,笑着冲他点头。“子龙将军可知此事?”朝夕从帅案后站起来,“我随后会告诉他”,张意一皱眉,“子龙将军乃是主帅,我等 ”后话没说,朝夕明白他们是只听子龙的将令。“你们按我说的先去准备,至于何时动手,自然是听子龙将军的。” 三人听到此,异口同声“还请颜姑娘示下。”朝夕展开帅案后的地图,一点手示意他们靠近。 张意等人走后,朝夕独留帅府,环顾四周,似乎还能听见此处曾经的莺歌燕舞,把酒言欢。转眼间,似乎已过百年。 “张意等人的将令是你下的?”抬头一看,赵云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恩”轻轻的笑意浮上嘴角,“为何不先告诉我?”笑着拢过朝夕的肩膀,“你并没有给我告诉你的机会啊。”双手沿着朝夕瘦弱的肩膀慢慢下滑,火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耳迹,呢喃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朝夕只觉左手腕一阵钻心的疼痛,倒吸一口冷气。 子龙低头一看,手腕通红,已经肿了起来。看来是方才被马超握的太紧,弄伤了,此时才感觉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却还是笑着安慰赵云“没事,凉水敷一敷就好了。”赵云不说一个字,脸色却早已经沉了下来。 朝夕慢慢抽出手,实在是一丝一毫的颤动也疼痛不已。脸上依然笑着,“我的法子你可同意?若是同意就及早通知张将军他们一声,曹操许是今晚就要到了。” 赵云仍旧沉着脸,目光转向别处,“我已经传下将令了。”朝夕走近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轻轻蹭着,“如此,就有劳将军先替小女子治治伤吧。”说着右手托着举起左手腕。 赵云叹息一声,将朝夕一把抱起进了内室,又亲自打来井水。将手放于水中,灼热的疼痛微微退去几分,泡了约半个时辰,赵云又亲自给她上上祛热的药,缠上绷带,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 朝夕满脸坏笑的看着赵云,“你,还不告诉我实话?”赵云仿佛早已猜到朝夕要这么问,头也不抬,“什么实话。”朝夕举着手晃了晃,“赵将军,你不能否认我是因你而受伤的吧?小师妹是谁?” 赵云转身,背对着朝夕,慢慢度步到窗边,幽深的眼眸望向遥远的天际。朝夕看着他坚挺的脊背,只道是刚毅勇猛,却不知掩饰了多少辛酸悲痛。原本想要装作不知,却还是忍不住相问,明明知道这是他的旧伤,却打着温柔的幌子揭开了他的伤疤。朝夕轻叹,“算了,就当我没问好了。” 赵云却转过脸来,“她曾经和你一样,是我想要用生命守护的女人。”“和我长的很像?”看着他眼中的是伤痛,仍旧停不下的向那个深渊滑落,狠狠撰紧拳头,“应该说是我长的很像她?”眼睛里噙满的泪水,仿佛就在等待他的回答,只要他一点头,便是绝堤而下。 “其实不像。”心头的喜悦蔓延,却还是倔强的抬着头,“你骗我。”“我何时骗过你?” 第二十五章 “只一天一夜就追上了,若是换了曹操,不是更快?”思闲骑在马上,担忧的看着马岱。“恩”只低低的回应一声,告诉思闲他在听。“马将军,”“恩?”思闲躲过了他投来的目光,“我是说马超将军,是喜欢朝夕的吧。”“恩”。 思闲以手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呼吸在不由自主的加重,“其实,我,不是赵云未过门的妻子,朝夕,朝夕才是。”下定决心,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马岱回眸,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脆弱到需要一个谎言来掩饰自己的心伤。“我知道。”“什么?”思闲吃惊的看着马岱,干涩的喉咙几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其实我哥也知道。”不解,疑惑,通通被马岱收于眼底。 出了新野马超就有疑问,为什么陪在赵云身边的不是作为妻子的思闲。思闲也看出了马超对朝夕的感情,不但大方承认自己是赵云未过门的妻子,还一路试图激马超去找朝夕。但如此的小伎俩怎能瞒过马氏兄弟,思闲不承认便罢,若主动承认则一定不是。 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情字。 “那为什么他还回去?”马岱勒马,紧盯着思闲,“因为他和你一样,明知是谎言,却还想骗过自己。” 情何以堪! 眼泪,为他流的时候是甜蜜的,为自己而流的时候是苦涩的。没有心灵相通的感应,没有被爱的回应。她就这样默默的欣喜,默默的哭泣,也默默的爱着。甚至没有告诉他的勇气。因为自己不是一开始就深爱他的人,不是他选定要共度一是生的人,更不是那个美的让人沉醉的女人。 “想哭的时候哭出来会好受些。”哭吗?她甚至怀疑自己连这个资本都已失去。 “我没事。” “那走吧。”马岱,思闲策马追上了队伍。 眼见暮色越来越重,整个新野城悄无声息,静的骇人。朝夕与赵云领一百人在新野的南门外,其他北,西两门各由邓仲,李白清领一百人埋伏,只将东门留出。忽然一名探马来报“曹操派曹仁,曹洪为先锋领兵十五万,自统兵三十五万为后应,向新野进兵。”赵云听后略一沉吟,“那就是五十万兵马呀,颜儿 ”“四哥,不必担心,只要先杀乱他十五万先锋,曹操的主军必不敢再轻举妄动。”“我军不过一千五百人,要敌他十五万,怕真是要以一当百了。”“呵”朝夕将头倚在赵云肩上,“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你还真是信任我。”索性环住朝夕的纤腰,下颚抵在她的锁骨处,“颜儿智谋过人,为夫不如也!”暖暖的气息轻轻拂过朝夕的耳垂,紧不住微微缩着脖子,却正好靠进了他的怀中。 “四将军,四将军 ”慌慌忙忙跑来的小校一见眼前这情景,骇的又慌忙转身朝来路跑去。“站住!”小校赶紧站住,却还是不敢回头。“如此慌张,做什么?”“四,四将军,”小校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朝夕,朝夕轻笑一是声,“好了,我回避。”说着要走被赵云拉住,“不用,什么事,说。” 赵云此时有些不悦,他自带兵以来与战士亲如手足,大家也都知道他与朝夕的关系,但今日这个举动却像是表明他军中有些事是不愿让朝夕知道的。朝夕倒是没有多想,但看赵云脸色不好,恐他发怒为难这小校便走过来打圆场。“从来见你们和四哥都有说有笑的,今儿是怎么了,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那个小校为难的看看朝夕,又看看赵云,“四将军,不是您说的,夫人的寿辰要偷偷提醒您的吗?小子们都忘了,这不刚才还是一个老军说起来 ”朝夕还没听完就噗嗤一声笑了,那小校见朝夕乐了,也站在那儿跟着傻笑。赵云以手摸着额头,自言自语“今日都初一了,我还真是忙忘了。”就笑着骂那小校,“不是要你偷偷提醒吗?还不快下去。”话没说完朝夕已是乐的不行。看那小校一阵风似的跑了,朝夕故意以手托腮,满脸坏笑的看着赵云,一言不发。 第二十六章 赵云无奈,“你听见他叫你什么?”“叫夫人啊,可他又没叫我赵夫人,你乐什么?”赵云宠溺的看着朝夕笑弯的眼睛,调侃道“不远了。” “哼,你上次的求婚已经过期,失效了。下一次我可没那么容易答应。” “若是如此,倒真要怪那恶曹。只是你这样的小女子倒也是该娶回家好好管教了。”突然左手一带,朝夕只觉得腰间一紧,已经落入他的怀中,“颜儿,嫁给我。” 一样深邃安静的眼眸,如果上一次是欣喜,那么今天却满满当当全是幸福。 “四哥” “恩” “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儿,就现在,趁着一切还没有发生。” 赵云扶起朝夕的肩,“颜儿,你说什么?”“你知道吗?过了今晚,我的手上就沾满鲜血。” 沉默,似乎是无尽的沉默。他清楚的看见朝夕眼中的企求,她在求他。“颜儿,那是敌军的血。” “没有,没有敌人,一样是炎黄子孙,一样有父母亲人,一样有妻儿在翘首期盼他们平安回家。战争的残酷不在战场上的血流成河,而是毁灭了一个又一个幸福的家,美好的梦。刘备将他的野心掩藏在忠心扶汉的旗号下 ” “够了!”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朝夕,“刚才的话,我不许你再说第二便。”声音中是严厉的袒护。 “四哥,”只这一声,似乎生生将赵云的心揉碎,“四哥,”朝夕扑到他怀中,由开始压抑的小泣,到后来的痛哭。赵云不曾说一句话,却始终紧紧护着她。“四哥,我是个大夫,从来只知道救人,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如此残忍的刽子手 ”断断续续的讲述,朝夕竟觉得这一次是将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直到累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将军,曹军到了。”有人匆忙来回禀,赵云示意他小声些,朝夕却已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你去吧,我不去了,就在这儿等你。”“好,你休息一下”“恩” 留下朝夕在半山,赵云带着士卒摸到了新野城池旁的一个土山上。 曹操的先锋官曹仁,曹洪领着十五万人马,一路顺畅的来到了新野,早有人回报说新野已是空城一座。“哈哈哈哈 ” 曹仁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还以为他赵云是多勇的一员将呢,听说曹仁将军来了,还不是像条丧家之犬一般逃了!哈 来人,传我将令,进驻新野。”曹洪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伸手将曹仁拦住。“将军,恐有诈吧?”“哼” 曹仁一把将曹洪手臂推开,“有诈又能奈我何?进兵。” 曹军进了新野,发现新野确实空城一座,便各自哄抢民宅,生活造饭。 曹洪骑在马上四处张望,“你在看些什么?”“曹仁将军,这新野城内好象有一股酒味儿。”曹仁乐的一拍他的肩膀“怕是你心里有酒味儿吧?不妨,今晚咱们痛饮几杯。” 夜至二更时分,城内才安静了下来。“四将军,是时候了吧?”赵云缓缓搭弓,众人随着他也纷纷将箭杆点燃,只等着他一声令下,众箭齐发。 “四哥,过了今晚,我的手上就沾满鲜血” “一样有父母亲人,一样有妻儿在翘首期盼他们平安回家” “四哥,我是个大夫,从来只知道救人,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如此残忍的刽子手 ” 耳边回荡的是尽朝夕的哭诉。弓拉的太满,箭头的火几乎已经烧到了他的手,他却浑然不觉。“四将军,四将军。”“恩” 定了定心神,重新搭弓,放箭。随着他手中箭射出,四周的火箭如雨点般的落在城中。 曹仁,曹洪正欲休息,忽听人来报“报将军,城中民宅失火。”曹仁不耐烦的将手一挥,“扑灭不就完了吗?这种小事还用回报本将军?”话音未落,接二连三的人进帐回报民宅失火,“啊?”曹仁,曹洪赶出帐外一看,新野城内早已是火光一片,军校死伤无数,不甚狼狈。 原来这新野城内的民宅上早就被浇了酒,屋顶上又铺满了引火之物,见火便着。许多曹家军校,就被困在屋中活活烧死了。 第二十七章 不等曹仁他们回过神来,只听得四面喊杀声一片,山坡上无数刘备的旌旗摆动。“带马。”曹仁吩咐曹洪“我等杀出城去。”两人带着士卒四面冲突,然而都有刘备的人马从山坡上以弓箭阻之。战马也被大火惊了,疯了似的乱撞,顶伤士卒无数,一时之间乱做一团。 曹仁气的在马上大叫“莫非我等今日要被困死在此不成!”忽然曹洪策马赶来“将军,只有东门未摄防。”“走东门。” 一路人总算是跌跌撞撞的由东门逃了出来,人困马乏不说,几乎人人身上都带了烧伤,此时正火辣辣的疼痛,马的棕毛也被烧了不少,正张口吐着热气。 向前跑不多远,忽然听见潺潺流水之声,有人惊喜叫到“快看,有河。”河水不过及膝,众人也顾不得将令,抢着跳如水中以解身上的灼痛,人喊马嘶,好不凄惨。 此河名叫白河,张意早已经按朝夕的吩咐带三百人马,用沙袋等物将白河上游的水堵住,所以此时白河水浅。朝夕说的明白,待下游有人喊马嘶之声就掘开沙袋放水,然后沿河追杀。 曹军正抢着入水呢,却听上游似有滚滚雷声,紧接着,几丈高的浪头就打了下来。曹军都是北方人,大多不会水,只能拼着力气向水浅的博陵渡口方向爬。经这一烧一淹,曹军已死了大半,剩下的也是满身伤痕,困乏不已,埋伏在博陵渡口的马超一杀出来,曹军人马几乎全部投降。曹仁,曹洪二人力战马超,且不说他二人身上已带伤,就是在两军阵前也万不是马超的对手,最后只落得孤家寡人,落荒而逃。 这一战,不损一兵一卒,歼灭曹军七万六千三百余人,俘虏一万二千人,赵云,马超汇兵后击掌相庆。 “颜儿,”朝夕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更觉苍白。“颜儿,”双手扣住她的肩头,她竟在微微的颤抖。 “颜儿,别怕,有我在。” “子龙”马超担忧的看着朝夕“不如我们就地扎营,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也好” 火堆烧的很旺,朝夕却仍然觉得彻骨的寒冷。曹军将士凄厉的参校,哀号,还有大火中痛苦扭动的身躯,一幕幕有2渐渐清晰的浮现。 冷,意识里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冷。烈火在眼前燃烧,瞬间化成那些挣扎的面孔。痛与绝望又生生将它们撕裂。 到底有多痛?朝夕缓缓将手伸向火堆,没有温度,没有灼热,没有 “朝夕”有人一把抓住她即将伸进火堆的手。猛的回神,才发现指尖已是钻心的疼。 “朝夕”马超将她的手紧紧护在胸前,“朝夕,别怕。”不曾听到她的回答,马超用力扳过她的是很子,是她面队自己,心却猛的抽搐。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眸子,此时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没有神采,没有眼泪,只有无助。 给她一点温暖,这是马超最先想到的。几乎毫不犹豫的将她揽进了胸怀。“朝夕,回来,求求你,回来。” “四哥,带我走”轻轻地,但他却听到了。她哭了,没有看见她的眼泪,却直接落进了心里。他已是发疯似的嫉妒那个朝夕深爱的男人,双手紧紧在她身后握成拳,“朝夕,我带你走,离开这一切是非对错,我带你走。” “放开她。”冷冷的语气中已见杀机。赵云就站在朝夕身后,左手扶着配剑,右手负于身后。 马超轻拍朝夕的肩膀,松开她慢慢站起身来。“该放开她的是你。” 赵云左手一紧,宝剑几乎就要出鞘。 “她为了保护你,把自己的心都抽空了。是你让深爱你的女人下了地狱。你呢?你去干什么了?你不陪在她身边,去干什么去了?”马超步步逼进。赵云亦是没有后退。 “我是一军主帅,将士的安危我都要负责。” “那她的安危呢?”马超的双眼像是嗜血的豹子,“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她的手已经伸进了火里。她在害怕,你看不见吗?”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婚约,表明无论占有与保护,都只限于他。 “现在是。”马超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云闭目。“现在是”宣告着他的计划和警告。 “颜儿” 眼前这个女人,无论哪一点都值得交付生命去爱。 朝夕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这里是她全部的依靠。 第二十八章 朝夕早在退出新野城的时候就派了人,快马加鞭将计策报与主公和军师。 张飞听完,乐的一拍大腿,“咳,还是我家七妹子厉害,怕是不输给咱们军师!” 关羽字一旁脸色微沉,“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若是不成岂不是将本可以守的新野拱手让与曹操。” 刘备听完担忧的看着诸葛亮,只见他微笑着点点头,“主公勿忧,颜姑娘计谋,胆色过人,且有赵云,马超二为勇将在,我看此计可成。” 刘备带着人马,保护着百姓又走了一天,听见回报说,赵云等人已带着留守新野的一千五百兵马大胜曹军,全身而退。思闲听完欣喜之情溢于颜表,与马岱相视一笑。 马岱来到刘备跟前,“主公,我去接应他们。”“也好,有劳马将军了。”思闲也急忙带马,“我也去”。张飞一双大寰眼巴巴的瞅瞅思闲,又瞅瞅马岱。马岱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他故意将“够”字拖的很长,促狭的看着思闲,眼中的狡捷一闪而过。思闲也笑了“你是嫌带上我麻烦吧?我不去了,在这儿等你,等你们回来。”“好”。淡顶的回答,转而轻喝一声,绝尘而去。 好,是回答,更像是一种承诺。思闲脸上漾起浅浅的笑容。 行军无聊的时候,思闲曾经打趣马岱。“你说,是马超将军好,还是赵将军好?” “都不适合你。” 思闲红了脸,娇嗔道,“没个正经的。” “我说的可全是正经的。”嬉笑的眼神,俊朗的轮廓,露出灿烂的一笑,会让万里晴空都失了颜色。 “你没想过自己要娶什么样儿的女子?”红着脸,却努力使自己的眼神不躲闪他投来的目光。 “就你这样的就好了。” “你胡说什么。”装作生气的扭头,不再理他,心里却升起一点小小的喜悦。 “我说真的,我可不要什么貌若天仙,也不要智谋过人的。就要个平凡的,不丑就行了。” “你,你是说我不丑?” “难道你丑?”庸懒的眼神,却做出极认真的样子,思闲真是气极了。 “我,你,” “呵呵,”想着心事竟然笑出了声,思闲向四处望了望,所幸大家都离的比较远,这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大哥,你看是子龙他们来了。” 随着张飞的一声喊,树林中尘土飞扬,出现了一对人马,领头的是马氏兄弟。不等马岱下马站稳,思闲急的拉住他的衣襟,“赵将军和朝夕呢?” 马岱笑着往身后一指,“不是在那儿吗。” 原来马超带着人马,赵云和朝夕压着队伍走在最后。 “朝夕!朝夕!”思闲见到那个温婉如玉的女子,历经了战场的洗礼,越发的清丽脱俗,身上竟也多了一丝威严。 “思闲。”朝夕下马与思闲紧紧抱在一起,“你还好吗?” “恩,你呢?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才几天不见,你瘦了。” “呵,”朝夕替她拭去眼泪,“都见到我了,还哭什么呢。”说着,自己也是红了眼圈儿。 “是不是赵云没把你照顾好?把你饿着了吧?” 朝夕端详着思闲,思闲对赵云的感情朝夕心里清楚,思闲在自己面前提他的时候从来就是躲闪的,今天却是以玩笑的语气说了出来。但随即想到了一个人,便会心一笑。 “几天不见,你倒是胖了,心情好的缘故吗?”说着眼睛往马岱那边一带。 思闲明白朝夕在打趣她,“没有你们在面前亲亲我我的,心情自然是好了不少。不过从今天起,怕是又不得安宁了。” 朝夕笑着一捏思闲的鼻子,“那就早些把你嫁出去,让你眼不见为净。” “七妹子,赶明儿打仗你就跟着我,给我作军师,我也像四弟子龙一样打几个漂亮仗。”赵云他们一来,把张飞忙了个不亦乐乎,转了一大圈,又凑到了朝夕这儿。 不等朝夕答话,马岱笑道,“三将军,那可不行。” “为何不行?” “你听说过打仗哥哥带着弟媳妇的吗?她要做军师也是子龙将军的军师,你怕是赢不了了。” “嘿,还真是。以后打仗的头功,怕都要被子龙抢了去。哈哈哈哈 ” 第二十九章 “牝鸡司晨”此话一出,在场的每一个人笑容都几乎凝固。不仅在于辱骂了朝夕,更因说出此话的是二君侯关羽。 关羽武艺超群,曾温酒斩华雄,白马斩颜良诛文丑,保皇嫂千里寻兄过五关斩六员上将,因此在军中威信极高。又因他是刘备的结义兄弟,众人更是另眼相待。不过关羽为人极其傲慢,今日似已看了赵云几分薄面,才只说了这么一句。 大家惟恐朝夕尴尬,也就纷纷散了。 思闲见朝夕双手紧紧抓着裙带,纤细的手指因着用力,骨节十分突出。知道她心中气恼,怕是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样的侮辱,想跳出去反驳关羽,自己又实在答不是行话来。 “你别生气,他们,”踮起脚凑到朝夕耳边,“他们古人都有这种思想的,自己不如女人的事就不许女人过问,别跟古人计较。” 朝夕知道思闲的心思,听罢勉强笑了笑,“倒也不气,只是要压下想揍他的念头,真得花几分力气。” “呵。”二人相视一笑。 远远看着思闲几句话逗乐了朝夕,赵云心中的担忧方才放下,却不想回头正对上马超的目光,只定定看着他,是问罪,还有挑衅。 幽深的眸子是在警告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诸葛军师传下令来,就地造饭,休整人马。 思闲乐得拉着朝夕,“这里可真是好风景,空气清新,我一路上玩儿似的,带你到山上看看?” “你还真是有心情,我饿了,在这儿等吃饭。”说着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瞧你这没出息的。”嘴上这么说,也挨着朝夕坐下了。 许久,谁也没有打破这平静。 “现在真好。”思闲闭目将头歪在朝夕身上,“不用对你愧疚,不用整天想一个根本得不到的人,真好。”朝夕很温暖,思闲甚至很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在学校的草坪上” 那时的白衣胜雪,芳草萋萋。 曾经单纯的仰望天空,只为寻找飞鸟留下的痕迹。 “来易来,去难去 小心” “恩?” 一匹快马由小路急驰而过,朝夕忙以袖掩面,思闲却被喷了一脸的土,忙不迭的拍打,条起来大骂,“哪个没长眼睛的!” 不一会儿,刘备下令起程,军中便有传,荆洲之幼主刘琮对曹操拱手称臣,曹操进驻荆洲,收降水陆两军共计二十一万。 朝夕,思闲并马而行,就走在刘备两位夫人车帐的前面。 将士们都已十分疲乏,再加上由新野带出来的十万难民,人马行动的十分缓慢。 朝夕在马上问思闲,“你看看现在的情况,想到了什么?” “上帝” “呵” “只有上帝能救我了,不然还能想到什么。” 朝夕故意沉吟了一下,“你看像不像龟兔赛跑啊?” “恩,恩,”思闲咧了咧嘴,“我可笑不出来,曹操那只大兔子可从来没睡。而且还是只肉食兔子。” 赵云保刘备的家小,带着一小对人马走在车帐之后,朝夕偶一回头,正迎上那双冷俊的眸子。 不需要语言,两人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仿佛越过万水千山,穿过生死轮回,透过红尘万丈。原来此生就是为等待这样一个人,能与你遥遥相对。许是在前世的一次回眸,便已注定了彼此。 勿言鸳鸯双宿燕双飞,只盼与君人影两相随。 思闲有一搭没一搭的地说着话,见朝夕总也不理,不耐烦的一抬头,才发现这一对壁人正以目传情。 “咳,咳,好了,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时忘形声音太大,走在前对的马岱听到后回头忍笑看一眼思闲。正巧被朝夕看见,遂挑了挑眉望向思闲。 “看我干什么,我是说你们俩。” “我也没说什么呀” “再开玩笑,我的重要情报就不告诉你了。” “你爱说不说。” 思闲瞪一眼朝夕,“可是关于你的情敌的。” 朝夕初时也没在意,后来细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有触动了吧?”思闲眨着眼睛看着她。 “糟了!”朝夕低呼一声,驳回马头。 赵云本看她与思闲有说有闹的,突然急驰而来,“何事?” “四哥,怎么不见秦蹙?” 第三十章 “秦蹙。” 新野城楼上赵云要她出城追上刘备的人马,那么此时若她不在这里 朝夕感觉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秦蹙是曹操的侍妾,她知道赵云有危险才偷偷跑出来送信,无论是她被曹军发现抓了回去,还是遇到了山贼,土匪,哪一种猜测对那个柔弱女子都是不可承受的。 “张意” “属下在” “带一小队人马沿途寻找” “是” 朝夕见赵云的双手已经勒的缰绳快要断开,“四哥,你,你别着急,”。 “怎么可能不急”赵云面上似是波澜不惊,朝夕 看到了他眼底的切肤之痛。原来还有一个女子,是他如此的在乎。“她为了我,我们 这次算是脱离虎口,却是我的大意 ” 朝夕故意不去听那个“我们”,不去看他的心急。秦蹙,本来是要留下的,离开是因为看到了赵云是身边的自己。那一刻,许是心碎,然而哪个凌厉的眼神却有仿佛在宣告她并非那样柔弱的只会退让。 “怎么了?”思闲在路边等上了他们。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她不在这里的?” “恩,谁不在这里?” 朝夕摇头,觉得满身的疲惫。“秦蹙,不在” 寥寥数子,已是尽了所有的力气。 “秦蹙?那个喜欢赵,那个女人,对啊,她不是应该比我们先导的吗?” “恩” “哈,恭喜你又少了一个情敌。” 朝夕听的一顿,立刻以眼神阻止思闲。赵云却似乎没听到思闲的话,但在那一刻,朝夕感觉到了他的失望与冷漠。 距离依旧不是太远,隔了车帐远远望去,却遍寻不着那双眸子。虽也有回望,却也再不是那般心灵相通的默契,更像是一种礼貌的回应。 “他好象很关心那个女人。” “恩” 思闲最恨朝夕这不急不火的脾气,连她都能感觉得到朝夕与赵云之间恰似多了块冰山,两个人都躲到了幕后。 “毕竟,毕竟那秦蹙也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心里有愧疚,你这时候更要体谅他。” 朝夕苦笑,“这可不像你说的话,连你都开始安慰我了,可见 ” “主公有令,过了前面的山冈便扎营,休息 ” 思闲想岔开话题,抬头看了看天上已隐隐可见的繁星,“你看,天都黑了。” “是啊”依旧是这片星空,身边却再也没有了那个厚实的胸膛,那个人的心里,此时怕是装着别人。“是该休息了,累了。” 营帐之中十分闷热,朝夕索性走到开阔的旷野。四下无人,所有的嘈杂都被抛于脑后,远处的树突兀林立,有些阴森。月光柔和的落在身上,宁静,安详。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朝夕吓了一跳,回头看来人,“马将军。” 马超点头回应,慢步走到朝夕身旁,站定。 “天热,怎么不脱了甲胄。” “习惯了,还是有防备的好。”声音在旷野回荡,空灵,幽静。 “马将军本可以不来淌这趟浑水。” “朝夕,你本可以不必跟我这般客气。” 朝夕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浩瀚的天际。“我只是怕太近反而会失去。”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忽然,朝夕伸个懒腰,“好累。”说完竟任凭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朝夕!”一声呼唤,声音尚未传出,人已是稳稳接在怀中。 “呵!”朝夕一拉马超紧护着自己的手臂,“放我躺一会儿。” 马超方轻轻将朝夕放在草地上,自己随后也在她身边睡下。“你刚才是在试我的反应?” “不是,练武之人怎会这点反应都没有。我在玩游戏呢。” “这游戏还是不要常玩的好。”朝夕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对她如孩子般的宠溺,维护,才会有如此的无奈。 “你怎么不问我游戏叫什么名字?” “不问,以后也不再陪你玩。”说完,马超嘴角上扬,听见朝夕也笑了,便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 “等退了曹兵,我就要回西凉了。” “恩,其实你根本就不该来。” “父命难违,但我却不后悔来了。”马超的父亲,西凉太守马腾与刘备交好,知曹操伐刘备,故命马超前来支援。 “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回西凉可好?” 朝夕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眼前的情景倒真有几分想放弃的冲动。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可以等。” 第三十一章 “以现在我的处境看来,你是在诱惑我。” “就算是吧。” 回望,朝夕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朗朗繁星,是无尽的天际,深黑的眸子包容了一切,也洞悉了一切。 自己的所有情绪,一触到它,就被霸气的全部占有。 “楚嫣,也有你一般清透的眼神,却不像你这样淡定。你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 “楚嫣?”马超一愣,赵云竟没有坦白的告诉她。 朝夕看见他眼神一闪,“是,你们的小师妹?” “恩,子龙没有告诉你。” 朝夕将头轻轻转开,这样的宁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喜欢,却又遗憾。“是我不想听,既然我的生命里没有这个人,就让她永远的不存在好了。” 那天,握着受伤的手,揪着一颗比伤更痛的心。 “她曾经和你一样,是我想要用生命守护的女人。” 在他即将说出一切的时候,她阻止了,因为退缩,本能的去逃避这个心碎的过去。 “朝夕” “恩” 轻轻的叹息,“你的心到底能装多少事?” “你觉得呢?” “今天的事,你可是为了他忍下的?” 朝夕知道,马超也明白,赵云对刘备忠心耿耿,刘备也将他唤作四弟,但到底也只是一名家将。微妙的关系怕是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有所体会。 委屈,在面对侮辱的时候尚能自持,此时却是加倍的袭来。不由自主的去撰紧拳头,却被马超一手握住。 “朝夕”轻声的呼唤,是满心的疼惜,女人的坚强只能表明她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脆弱的心。 不知是何时形成的习惯,当不能承受的伤痛袭来,总是撰着拳头,提醒自己以全身的气力去抵挡。然而泪水却在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刻决堤。 繁星的每一次闪烁,便有一颗晶莹的泪滑落,没有力气停止哭泣。 突然脸颊一热,朝夕惊愕的看着马超。他以手撑地,探身吻掉了朝夕的眼泪。 沉稳的呼吸,有力的心跳,就在朝夕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在沉沦,沉沦在他的呵护里,但自己是真的累了。 “朝夕,我爱你。”随着他的低诉而来的是压上她双唇的吻。炙热,霸气还有索取。是的,他要回应,他说可以等,却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些回应。 右手已经压行她的肩头,舌尖轻触柔软的娇唇。他将爱毫无保留的给予,现在只是试探的索取。放弃吗?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男子。 “四哥,我爱你。” “不”用力推开马超强烈的吻,朝夕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胸口因着呼吸的急促而不停的起伏。 马超猛的起身,大步离开,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全身似在颤抖,“好,”他重又走到朝夕身边,向朝夕伸出右手。关爱,愤怒都似已过去,脸上又恢复以往的平静。“我可以等。” 突然马超伸出的手一顿,剑眉微蹙看向远处的营帐,“朝夕,快”声音不大,却异常的严肃。 朝夕扶着他的手站起来,侧耳细听,喊杀声,哭救声 大惊失色“是曹兵到了!”举不欲走被马超一把拉住,大喝道“你去干什么,找死?” “我要过去”眼中的坚定,让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几乎破碎。 “他不会有事的。” “不,还有思闲,让我过去。” 马超看了一眼营帐方向,略一沉吟,拉着朝夕快步走去。 曹兵的突然杀至,让刘备的人马乱了阵脚,一场冲杀,已将他本就不多的兵马冲的四散。看样子曹军还放了一阵乱箭,四处都是受伤的百姓,有人已倒在路上,有人跌跌撞撞的四处奔逃。马超始终握着朝夕的是手,用身体替她挡下冲撞的人流。 “思闲,思闲 ” 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她们的营帐,马超一回头,猛然看见人群中的一点白影,遂一是横口哨,果然是他的坐骑。 “上马”马超将朝夕护到胸前,在马上略一辨方向,“刘皇叔该是往长坂坡去了。” 第三十二章 马超护着朝夕于乱军之中且战且走,一路向东。直至天明,听得曹兵喊杀声远了,才放慢了速度。一夜颠簸于马上,加之前一场新野之战太过劳累,朝夕已觉得有些吃不消,头一阵阵发晕,只得靠在马超臂上,勉强撑着。 “累了?”马超手臂一扬,将朝夕稳稳贴于胸口,一手执缰,一手揽住朝夕的腰。 见朝夕不答话,低头一看大吃一惊。朝夕脸色惨白,不见一点血色,额头上密密出了一层细汗。轻轻闭着眼,看样子极是虚弱。 马超本想抱她下马休息,又怕曹兵追来。正在这两难之际,突然见前面景山下一队人马,“朝夕,朝夕,你看,是刘皇叔的人马。 朝夕撑起身子,远远似是看见一些人,却模糊不清,急忙问马超“思闲呢,思闲在吗?还有,还有四哥 ”一句话还没说完,已是喘息不止,手却死死抓住马超的袖子。 马超心中一痛,将他护到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在,他们都在,你别说话,省一省力气 ”强忍下了泪水,声音却早已哽咽。只觉得怀里的人,似是在一用力就会碎掉。 朝夕只觉朦胧之中,有人将她抱下了马,接着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还有一双冰冷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思闲, 思闲 ” “是我,是我,朝夕。” 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脸倦容的思闲,还有一旁焦急的马超。 “你发烧了,好好躺着,别动,也别说话。” “冷”。朝夕觉得身子好似卧于寒冰之上,连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抽空身体里那最后一丝温暖。 听她叫冷,马超解下披风为她盖上,又将她揽于怀中,极力温暖她一直颤抖的身子。 “怕是她嫌军帐中闷热,在野地里贪了凉,虽说天气还好,也是秋天了。” 马超听完默不作声,脸颊贴着朝夕的秀发。怀里的朝夕身子不停的发抖,不知是因为觉得冷,还是害怕。 “得马上把她的体温降下来,不然会有危险的。”思闲焦虑的看着马超,不见回答,只是失神的紧抱着她。 “马将军,马将军”,连唤两声,马超猛然醒悟似的抬头,“该怎么做?” “啊?” “我问你,该怎么做!”几乎是对着思闲咆哮,眼中已见分明的血丝,迫人的眼神直看到人心底。 “啊,找,酒,对,找酒,不行的话就用水。” 马超将朝夕轻轻靠到一颗大树旁,对思闲道一句“照顾好她。”便径直走了。 不一会儿,拿回一壶酒递给思闲,“怎么做?” 思闲将早已撕好的裙角蘸上酒,挽起朝夕的袖子替她不停的擦拭两臂的腋窝、臂弯、手腕等处,又吩咐马超道“蘸上酒,替她敷着额头。” 马超照做,手却已抖个不停,眼睛仍一直不肯离开朝夕。 “哥”马岱满身的盔甲都已被染红,看样子昨夜是一场厮杀,走到近前才看到朝夕“怎么了?” 思闲看了马超一眼,“着了凉。正发热呢。” “没有用药么?”自己说完,转念一想,半夜逃难至此,连军医都不见了踪影,哪儿还来的药。 思闲见马岱脸上尽是烟土,递过来一方绢帕,“擦擦脸吧,你姓马,不姓猫”马岱笑着接过,却伸手为思闲抹了把额头“猫小姐,晨起怕是还没梳妆吧” 思闲低头见绢帕上已有一块污渍,顿时脸羞得绯红。 第三十三章 “也亏得你们还有这心思。”马超侧身在朝夕身旁坐下,看着马岱与思闲嬉闹,忍不住开了口。 思闲转过脸看着他,“你总算是正常地说了句话。”又伸手摸了摸朝夕的额头,“还好,温度降下来了。” 看马超听完,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思闲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拉马超的战袍。“昨夜,你们一直在一起?” 马超不答,微一皱眉。马岱知他有些不悦,忙一拍思闲额头,“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 思闲不服气的反驳,“你能比我大了多少。” 正在二人斗嘴之际,远处飞来一匹快马,渐渐近了,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马超手掌一翻,手臂稍一用力,一颗石子已飞出,正中马腿,那马吃痛立起前蹄,一把将那士卒由马背上掀了下来,滚出一丈开外。 马岱见马超双眼已瞪的通红,知是他怕扰了朝夕,方才出手,但毕竟是刘备的手下,又怕他发火闹的不好收场,忙上前大声喝道,“大胆,知道马将军在此还不下马。” 那跌落的士卒赶紧伏地,“马将军恕罪,因是三将军有重要军情要报与主公 ” “何事。” “四将军至曹军中救出了甘夫人,送至三将军处,现又只身杀进曹军寻幼主与糜夫人去了。” 朝夕睡了一会儿,已然恢复了些体力,此时听了士卒一番话,一颗心似是猛的被撞碎了一般,挣扎着便要起身。 思闲,马超见了俱是赶紧搀扶。 “扶我上马。” 思闲知道她是担心赵云,“你还病着呢。” “不,我不要紧,他一个人,危险。”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就你现在的样子能救得了他吗?” 朝夕含泪,皓齿几乎将苍白的嘴唇咬破。 “她会没事的,你先躺下休息,好不好?” “四哥 ”眼前一黑,又几乎晕了过去,腰间手臂一紧,朝夕突然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拉住马超的手臂“救她,救她。” 马超任由她抓着自己,只冷冷的看着朝夕眼角淌下的泪水。 “救他” 朝夕知道他会答应,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但他却不知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本已麻木的心依然被抽的生疼。她不想赵云有事,亦不愿他去冒险。 “哥,”马岱抄抢在手,“我去。” 马超反手一按他的肩,“你留下,照顾好他们。” 翻身上马,自士卒手中接过银枪,“我会将他带回来。”遂打马扬鞭绝尘而去。朝夕颓然跌坐地上,原来他去,是更重的担忧。 思闲与马岱对望一眼,见马岱依旧神色轻松,“你是不是从来就没发过愁?” 马岱笑着看思闲,又俯身握住朝夕的双肩,“放心!” 朝夕闭目,呼吸好似沉重得已无法承受,“我不该让他去。” “确是只有我哥去才救得了他。” 思闲见他说得认真,也沉下脸来“那你方才不是也嚷着要去的嘛,原来……”朝他撇了撇嘴,故意省去后面的话。 “呵”,阳光下的马岱,灿若一笑,几分稳重和不羁。一扭身,手扶佩剑和朝夕,思闲并身坐在地上。 许久无言。 思闲静静的感受着马岱身上所散发的干爽的男子气息,因着血染征袍,又加了一分狂野的豪情。爱恨情愁于他眼中皆是云淡风清,喜怒哀乐在他脸上亦如白驹过隙,不曾驻足半分,只有一派怡然、潇洒,似林间清风,海中细浪,只可细细感受他的侠骨柔情。 思闲不自觉地牵动嘴角一丝甜甜的微笑,不知从何时起已成了习惯,只要见到他,便是满心的欢喜。 马岱突然猛地转过头,眼含柔情看着思闲,缓缓低语道“思闲,你……” “恩,什么?”面对突如其来的声音,思闲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手腕处寸寸跳动的脉搏。她暗暗告诉自己逃离他的眼神,却是一旦触碰,便已如蛛网般缠绕、收紧。声音小的只有自己听得清。 马岱促狭一笑“你,你老盯着我看什么?” “谁,谁看你了!” “哈哈”马岱向后一仰,以手臂垫着头,闭上眼不再作声。 “喂,别装睡,你说谁看你了!” 第三十四章 那曹操派夏侯敦为先锋,自己总督后队,同着众谋士与如辰此时也已到了景山之西,正于一土山上观战。 有人来报说刘备手下一员大将于军中冲杀,已斩我军大将七人,杀士卒无数。 曹操捻着胡须沉默半响,眼珠一转,“刘备手下有这样儿的猛将,可是叫赵云,赵子龙?” “回丞相,正是此人。” 曹操听完双目微合,嘴角勾出一丝吟笑,看上去神色甚是轻松。如辰却打了个寒颤,这样的表情正说明他已动杀机。 如辰只觉一股热血突突直往上撞,全力压抑的寒意如同洪水般猛烈袭来。若要替他说请,只怕不仅救不了他,自己也会被问罪。 “丞,丞相可想收服赵云?” 听到如辰开口,曹操眼神稍稍向她这边一带,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赵云,是我姐夫,若丞相活捉了他,如辰便有办法劝他归降。” “哈,”曹操冷笑一声,“老夫愿收了他便是他的福气,还用你去劝降?” 听到此如辰心口猛地一震,“朝夕!” 曹操不再看她,转身对手下吩咐,“传我将令,不得放冷箭,我要活捉赵云。” 一旁的张辽偷偷给如辰递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如辰只觉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暗叹自己竟仍未摸准曹操的禀性。他从未让人猜到自己真正的心思。 “张辽” “属下在” “你去把那赵云给我捉来” 张辽愣了一下,抬头看曹操,见正望着自己,忙垂下头,“是”。心下已是吃惊不小。 曹操明知几次交锋张辽皆不是赵云的对手,此时却偏偏点名叫他出战,那赵云本就一身好武艺,此时曹军众多,必如困兽一般出手,更加凶狠……想到此,张辽几乎吓得一身冷汗,莫不是对如辰的感情已被曹操看不了端倪?再看曹操神色平静,却又不是想借赵云之手除掉他。 “张将军”转身欲上马,却被如辰叫住,张辽心中一惊,其他众人也看向他们。 “是” “还望张将军竭忠尽力,以辅丞相霸业。” “属下自当尽力。”竭忠尽力吗?怕是她在暗暗提醒自己手下留情,只是这情如何留得,况且如辰早已是犯了曹操的大忌。 赵云自乱军中救出甘夫人后,复又杀了回来找寻糜夫人和幼主。几名曹将见了皆是气愤不已,“如此狂傲,岂非欺我军中无人?” 曹操手下背剑官夏侯恩率先迎了上来。 曹操有宝剑两口,俱是削铜断铁,一曰倚天,自己随身携带,一曰青缸,交予这夏侯恩背着。 不等夏侯恩的马到近前,赵云早已看到了他身后的宝剑,只见光华夺目,周身有如一层浩渺烟波笼罩,便知不俗。 赵云催马向前,身中银枪轻轻一拨夏侯恩的兵器,夏侯恩竟被震得虎口微痛,大吃一惊。两马交错的间隙,赵云已伸手将他背上的宝剑摘下。不及细细观赏,夏侯恩发现宝剑有失,自是不许,已驳回马头追了上来。 赵云不慌不忙地将剑挂到肋下,并不急于催马向前,也不回头,等着夏侯恩的马几乎已触到了自己的披风,突然寒光一闪,手中青缸剑快如闪电般自夏侯恩眼前划过。 剑入匣中,一颗人头已落地。 复将银枪交到右手,催马于乱军中压低声音叫唤“糜夫人,糜夫人可在其中?” 忽听路旁一微弱人声应答,“可是子龙将军?” 赵云寻声望去,一人靠于路旁大树之上,看来应是新野城中的百姓。“老汉,正是赵云,烦劳可曾见到糜夫人?” “啊,糜夫人身中一箭,怀抱一婴孩儿,好不可怜”说着手向前指“怕是就在前方不远吧。” 赵云心中大喜“多谢!” 向前走不多远,有一截土墙,墙下一口枯井,井边坐着一人,背上中了一箭,鲜血将半身衣衫皆已染红,怀抱一婴孩儿正于此地哭泣。 赵云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惊呼一声“糜夫人!”立刻跳下马来,上前请罪,“赵云保护不周,害夫人与幼主受惊。” 那糜夫人惟恐自己落入曹军手中受辱,原想一死了之。无奈怀中阿斗是刘备半生唯一骨血,只是不舍。此时见到赵云,叹道“夫君大幸,妾得遇赵将军,我儿无忧矣!” 伸手将阿斗递予赵云,“还望将军护我儿与夫君团聚,妾虽死无憾。” 第三十五章 赵云并未接过孩子,只是催糜夫人上马,“赵云死战,定能保夫人与公子出重围。” 四周喊杀声渐起,夫人恐曹军赶来,急急催促赵云上马,赵云依旧不肯。 阿斗并非糜夫人亲生,本是甘夫人的骨肉,但孩子至出生后却与糜夫人更近,见阿斗哭泣不止,糜夫人将他轻轻抱于怀中,以手扶背,“孩子怕是饿了,”眼中尽是母性的柔情。 再抬头时,眼中泪已干,一丝浅笑挂于唇边,“赵将军,”手往赵云身后一指,“你看那是谁?” 赵云不知是计,回头的刹那,糜夫人轻轻将孩子放到地上,纵身跳进枯井之中。 “啊!夫人!” 伸手想要相救已是不及。赵云心头痛若刀较,无奈只得抱起阿斗。听马蹄声渐近,知是曹兵来了,便轻轻解开勒甲绦,将阿斗放入怀中,再将勒甲绦拧上一扣,重又挂上护心镜。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惟恐惊了孩子。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此时怕是已成了他最重的托付。 孩子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的触到皮肤上,忽然就让他想起那个曾于他怀中安睡的美丽女子。 “颜儿,”忍不住就轻呼她的名字,似是又看见她的笑颜,以及那低低的呼唤。 心中的担忧也慢慢弥散开来,自从半夜遭遇曹军,就未见她的身影。 重重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能的结果,害怕自己抑制不住地要去寻找她。 刚刚上马,已有两将立于面前,乃是曹将晏明、张郃。 赵云已是无心念战,只想尽快杀出重围,带阿斗与刘备相聚。故与晏明、张郃战不几合,虚晃一枪,搏马便走。 张郃、晏明自是不肯,紧追不舍。 张郃心下奇怪,这人枪法纯熟却为何只一味逃走? 四周的曹兵越聚越多,眼见回路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后面二将已追至,赵云只得举枪迎战。 那晏明先见赵云败走,以为是他武艺不高,此时便一心想将其活捉,带回去向丞相请功。张郃知道他的想法,心中暗笑晏明无知,却不加阻拦,任由晏明杀了过去,自己只在一旁观战。 那晏明与赵云交战不到一个回合,自己的大刀已被赵云击飞,低头一看,双手虎口已裂,心下大惊,未等抬头,已被赵云一枪穿心而过,挑于马下。 众曹军先前见他面相俊俏,不想下手却如此狠毒,纷纷吓得后退。 张郃暗骂晏明太不中用,上前已与赵云战到一块儿。 张郃是曹操手下猛将,赵云虽不输他,但此时心念怀中阿斗,恐打斗激烈伤了孩子,只得处处躲闪,并不硬敌,仍是且战且走。 赵云枪马到处,只是血光一片,眼见着渐渐杀出一条血路来,不由心中微喜。却不料正巧张辽带兵赶到。张辽手下的三千铁甲军,都备盾牌、长钩,赵云虽以上制下,也已十分不利。 铁甲军层层围进,只将他逼得渐渐施展不开。 张辽策马向前,“赵云,还不早些下马受降,免你一死!” 手下败将,此时竟耀武扬威起来,赵云暗自发笑,也不理睬他的挑衅。 “就凭你?”身后有人冷冷问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听得人有些胆怯。张辽回头,新野城前曾见过一面,身着重铠,手握银枪,只是别人的枪皆是红缨,唯他,一尺白缨随风飘散。 “马超!” 马超稳坐鞍桥,正冷冷看他。 张郃并不知马超厉害,见张辽似有些怯敌,大笑“张辽将军,这是哪里来的莽汉,交予我吧!” 催马扬刀直取马超,马超眼露不屑,伸手摘弓搭箭,张郃一看,箭瞄马腿,俯身大刀一拨,便将箭击飞,正有些沾沾自喜,却听得耳旁生风,来不及反应一支雕翎箭正中左臂,原来是两支雕翎箭齐发,一支射马腿为虚,这一箭射人为实,那箭射的劲道之大,竟将他带下马来摔出一丈来远。 马超这才重又举枪迎战张辽,偶一回身却见赵云仍在,似是戏谑的叹息一声,“还不走,莫非怕我战他不下不成?” 第三十六章 说话间,手中银枪宛若银蛇一般,枪缨飞舞,好似梨花纷飞,张辽已有些招架不住。 赵云见马超战张辽已是必胜,方手中银枪紧握,叮嘱一句“小心一些。”分开众人,向长坂坡方向去了。 张辽一面还击马超,一面命手下追赶赵云。 “哼”,马超轻笑一声,拧身枪杆一拨,左右回旋,竟将领头追赶的几名旗牌副将统统挡住。 张辽见他枪法中略带几分疏懒,方知未尽全力,于马上谈笑风生之间已几乎是处处占了上风,料想再战下去,自己必然吃亏,只好虚晃一刀,带着众人败了下去。 马超也不追杀,驳回马头,朝赵云走的方向赶了上来。 二人并马齐驱,直杀得曹军不敢近前。 “枪法又精进不少。”赵云挑下一员敌将后,又回身替马超挡下一方人马。 马超枪尖轻点,赵云身后一人应声而亡,回头对赵云笑言,“总不能处处输你一分。” “哈哈,你何时输过我。” 杀退又一批曹兵,二人直打的酣畅淋漓。 马超却发现赵云的马渐渐慢了下来,料是他战了几乎一天一夜,纵然人强打精神,怕那马也是不行了。 “怎么,跑不动了?” 赵云知是激他,笑而不答,用银枪又在马腿上狠抽了一枪杆。 一路斩杀,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泉涌。眼看着离长坂坡越来越近,几乎已见张飞单人独骑,立马横枪于此镇守。 不料四周又杀出四将把他二人围住。这四将原是河北袁绍的部下,降于曹操后寸功未立,今日是抢功心切。 马超一瞅他们四人兵器皆是槊,不觉笑道“这槊我倒是从未使过,今日不如试试,你看如何?” 赵云见马超一脸调侃,知是他玩心又起,左右是要打,索性陪他疯闹一回。 二人互相递个眼色,遂左手持枪背于身后,与敌交战时只夺人兵器,化力为力地以彼之力攻彼之身。 那四人渐被他们耍的团团转,马超对赵云笑言“看着就不怎么好,用起来果真如此,”又举了举手中夺过来的槊。 赵云似是已玩的不耐烦了,夺过一条槊后,反手一横,面前二人被击下马去,“今日就罢了,你若喜欢,改日我命人做一条送与你细细观赏。”说完狠狠抽了马一鞭。 “哈,我可不要这些废铁。”马超也丢了槊急急追赵云而来。 二人直杀到长坂坡,飞马由张飞身边疾驰而过,只听他喊了一句:“你们快走,敌军交予我。”赵云也就不再多做停留。几番生死相搏,征袍已被染了几番颜色。 天已近黄昏,朝夕勉强撑着同思闲一起为伤兵处理伤口。 诸葛军师以及关羽,刘封等将以分头去求救兵,余下一干人马在此等候,如同坐以待毙。 马岱已于山坡上观望好几次,却始终不见赵云、马超的身影。终于按捺不住,“我去看看” “不行!”思闲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他们会回来的,你忘了马将军要你留下来的?” 马岱双拳紧握,甩开马缰立于一旁,不再说话。 朝夕自小对血腥味十分敏感,此时胃里的翻腾已变得麻木,只剩下心中微弱的一丝希望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消灭。 第一次有了无助的感觉,仿佛是浮在海中的泡沫,无力还击海浪的托举与倾覆。 只祈求他们平安回来,回来就好。 仰头看着夕阳西沉,金黄的余辉洒满山川大地,却照不进心中,斜阳拉长了身影,也将担忧延伸。 轻风拂过,吹阙了衣裙,树叶沙沙作响,却只是叹出哀怨的歌。 闭目,朝夕嗅到了日落时特有的干燥泥土气息。 曾经,自己与他也携手于山顶观日落,赏晚霞,靠在他的肩头,任凭思绪飘远,回神时,只有他的笑容依旧,温暖、安心。 “颜儿”听他低声呢喃着叫她,心头就瞬时间被填满,刹那芳华。微笑着,却淌下了泪,四哥,可还能与颜儿一起共度年华? 第三十七章 “颜儿。”听到低哑熟悉的声音传来,朝夕觉得呼吸都仿佛停顿了,回首,疲惫的眼眸,却坚定的凝视自己。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他。 “四哥?”伸手拭泪,因为它早已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前面的他。 “四哥,是你吗?”赵云远远站着看她,冷峻有如刀削的面颊一夜之间竟似已凹陷了下去,神色疲惫地叫人心痛。 赵云见熟悉的白色身影立于风中,发丝微散,好似耗尽精气在维系着身形,一不小心就会随风吹散,很想紧紧地将她护在怀中,双腿却沉重地再也无法移动一步,只得远远站了看她,轻声唤她。 他看着她,视线一瞬也不肯离开,转眼好似已过万年。 朝夕一步步地向他走近,步履缓慢,每一步都踏上她的心头。 风沙残卷的战场,而她妖娆有如曼珠沙华,娇艳泣血。 一抹微笑自唇边漾开,终于站到他面前。 “四哥”满腔的话只换做一次又一次地唤他。 赵云猛地将她带入怀中,吻狂热的落下,苦涩与憔悴交替漫延。 感觉到朝夕的抽泣,赵云慢慢抬起她的脸,想要吻去她的泪痕,却无力地倚到朝夕身上。 “我好想你”,手臂慢慢由朝夕身后收紧。 朝夕哭得已说不出话来,只有摇头。 赵云轻笑着一手按上她的秀发“颜儿”几分无奈,满心的安慰。 “你骗我!你骗我!” 赵云不解,“我何时骗你?” 伏于他的肩头,泪顺着衣衫滑进胸口,“你不想我,不然怎么几天都不理我,今天还丢下我一个人……” 眉头舒展,只得轻声哄她,“好颜儿,别哭,是我不好。”这小女子一改往日的冷漠、傲气,撒娇却也叫人忘魂。 许是压抑得太久,朝夕眼泪不止,赵云无法,只得不顾众人眼光又将她乱入怀中,“对不起,颜儿,再也不会了”。 “以后再这样,我就离了你……” 后面的话语早已淹没在他炙热的吻中,“不许!我不许!” “那你还不跟我好好道歉。” “呵,”终于恋恋不舍地离了她的娇唇,齿间仍残留着她独特的芳香。 “颜儿,今日我是真的累了,改日再向你负荆请罪,还请夫人暂且放为夫一马吧!” 朝夕忍不住笑了,也就不再哭闹,伸手想要去替他解甲胄,却被他反手按住。“即刻又要登程,不必了。” 朝夕轻轻叹息,复又觉得头有些发沉。 赵云见她双颊好似飞霞,遂覆手于额上,“颜儿,委屈你了,现在可觉得头好些?” 朝夕嫣然一笑“我没事了。” “孟启责备我没有照顾好你。” 听到马超的名字,朝夕的笑顿时僵在唇边,“他还好吧?” 见赵云抬头,一颗心方才放下。 这时有士卒带过马来,说是主公有令不走江陵,改由小路奔夏口,由三将军断后,其他人等即刻起程。 赵云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向朝夕伸手示意她也上去。朝夕左右环顾一周,却再无马匹,只得伸手由他将自己带上马背。 赵云由身后环住朝夕的腰,紧握缰绳,轻催坐骑,让她能舒服的靠在他的怀中。 “你累了,不用这样护着我” “有你,我就不累。” 马岱见马超平安归来,也是十分高兴,又与思闲斗起嘴来,思闲又是无一例外地落了下风,赌气不再理他。 正值刘备传令启程,马岱将自己的坐骑带到思闲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思闲明白是马岱要与她同乘一匹马,心中不禁窃喜,却又碍于颜面,“我自己会骑” 马岱笑意疏懒“没有马了,你走不走?” 思闲语塞,回身一指马超“我宁可与马将军走” 马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己翻身上马后一个探身将思闲抱了上去。 “老实坐好,我又不会吃了你,况且我哥也没功夫容你胡闹。” “什么?我胡闹……” 马岱一手捂住思闲的嘴,思闲顿时羞得双颊绯红。 “小声点儿,姑娘家的,秀气点好。”语气调侃,却听得思闲砰然心跳。 第一次如此近了感受他的气息,稳健的呼吸于耳根暖暖漫延。哪怕此时是共度黄泉,亦是无悔,只是这般心思,他可知道? 第三十八章 一路奔波,直到遇了由江夏求来公子刘琦的救兵,合兵一处,囤于夏口,方有一时喘息之机。 休息了几日,朝夕的病却总也不见好转。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较前竟瘦了一圈,赵云军务繁忙,思闲只得整日守着,寸步不离。 这日一早,朝夕觉得身上略好些,便由思闲帮着起床梳洗。 如瀑的秀发,思闲梳得仔细,偶一抬头见镜中的朝夕正看着自己微笑,明净的眼神动人心魄。 见她笑就突然想起了几天前自己的窘态,赶忙低下头。 朝夕却笑着转过身来,“马岱将军可说了要带你回西凉?” “他……” 那日由当阳一路败到夏口,许是马上骑得太久,整条腿都没了知觉,自己竟不知晓,扶着马岱的手就往下跳。 不料刚一触地,腿一阵酸麻,不由得就向前扑倒,还是马岱眼疾手快,带了她一把,怎知她双腿无法支上力,又朝后倒了过去,本来马岱就失了重心,又赶着去拉她,结果竟也被带倒在地。 他人或许不知,但他们二人是清楚的,有了身体的碰撞,还有……冲撞下,无意间,吻到了他的脸。 “喂!”见思闲走神,朝夕抿嘴轻笑。“我问你话呢,他有没有说带你回西凉?” 思闲抬头,正触到她深黑的眼眸,如墨的秀发,更衬得朝夕脸色苍白,偏偏她还在笑,思闲只觉触目惊心,总感觉她在耗着生命,维系着一颦一笑。 “他,或许根本对我没意思,只是我单相思吧了。” 朝夕不解,“怎么说?” 思闲用一根丝带将朝夕散下的头发束好,“他从未对我许过承诺,甚至一句喜欢都没说过。” 朝夕握过思闲的手,拉她到身旁坐下,“你不是也没对他说过吗,你们啊,没捅破窗户纸罢了,干嘛这么消极。” 思闲叹息一声,“凡事总要讲个缘分,若没有,我也不会强求。” “这话倒不像你说的,我不爱听。” 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马岱推门而入,笑看朝夕“今日可觉好些?” “多谢惦记,我好多了,还劳你每日都来探望。” 朝夕病了,马岱倒是常来,跟她们熟了,也不客气的坐下,自己斟茶。 “喂,你说,你在外面偷听多久了?” 马岱刚咽下一口茶,听思闲没头没脑的一句,差点儿一口茶喷了出来,“我哪有偷听,刚到门口,就听你哀婉感叹,为了避嫌,我可是片刻不敢耽误就进来了,不想还是没跑了。” 说完最后一句,对着朝夕挤了挤眉,又回头对思闲摇了摇头,“真对你没辙了,你这火爆性子总也不改,怎么嫁得出去!” 思闲正欲反驳,马岱站起来,对她深施一礼,思闲还没弄明白,马岱又一抱拳,“思闲姑娘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知道自己有说错话了。” 真真将思闲挤对的哭笑不得。 回头对朝夕笑道“看你精神也确实大好了,我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朝夕听罢,便知马岱天天往这儿跑确实如自己猜想是马超吩咐的。 自从长坂坡一仗自己求他于重围之中去就赵云,之后马超一直有意避着自己,虽不见面,却仍能感到他的关心。每次马岱的两次探望,还不时有人送来或滋补的汤药,或是怕她烦闷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这人的心思竟细腻到此,只是,怕自己终究是要负了他。 马岱见朝夕沉默不语,只是暗叹,这女子太过冰雪聪明也未必是件好事。 “我先走了,回去告诉我哥你好了,他就死也可以瞑目了。” 思闲听了轻啐一口,“嘴上不积德,自己的哥哥也任你红口白牙的咒他。” 马岱闻言,压低声音凑到思闲耳边“倒真不是我咒他,不信你来看看。” 说着以眼示意门外,又对朝夕笑道“我看思闲那句话倒或许是我哥所想,你也不必太挂心。” 说罢告辞,朝思闲使了个眼色,思闲也跟着他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老实跟着,到了自然就知道。” 偌大的校场,马超命手下屏退了一干人等,只剩了他与赵云,二人均未着铠甲,手中各持银枪,冷冷相对,气盖长空。 赵云身穿素白战袍,金线压剑袖,腰扎玉带,马超则是一身黑色武士劲装,腰间坠着一块白玉,光华夺目。 第三十九章 马岱拉着思闲远远站着。 秋风飒飒,直吹得寒意四起。太阳刚刚升起,晨曦的薄雾还未散尽,银枪温润的光华一寸寸将杀气晕染。 “他们,要,决斗?”思闲拼命在脑海中搜索更确切的词,似乎那样就能逃避摆在眼前的事实。 马岱斜睥一眼,“好好看着,不要出声。” 阳光拨开了晨雾,却给他二人周身添上了又一层阴霾。 突然赵云手中银枪一拧,枪尖略一点地,腾空而起,直刺马超胸口。马超清啸一声,轻托枪杆,封住赵云的枪,使得他借力后跃,不等他喘息,即追刺一枪,亦是被赵云一枪挡开,二人遂打到一处。 赵云,马超,还有已故去的小师妹楚嫣,少年时同拜一师习武。赵云性格深沉,稳重,枪法亦是如此,规矩中带着凌厉;而马超略小几岁,生性不羁,虽与赵云枪法一样,却带了几分孤傲,清冷与邪气。 这二人,一黑一白,一正一邪,只听闻枪身碰撞之声,枪尖所经之处,银光闪闪有如瑞雪纷飞。 转眼间已战百合,皆是一派的枪法,不分上下。 思闲一旁观战,手心早已撰出一把冷汗,回头见马岱仍是一脸笑意,不觉来气。 “你也不去劝劝,一旁傻乐什么?” “我可不去添堵,要去你去。” 思闲听了,当真拔腿就走,被马岱一把拉住,回头怒道“干什么?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呵” 这女子确是傻的可爱。 “放心,我们该走了。” 说完不管思闲的挣扎,拉着她向校场外走。 马超,赵云二人直打的汗透衣衫,马超拼尽全力,银枪横抽赵云左肋,赵云不躲反进,枪尖至下向上用力一挑,两杆银枪同时碰飞,二人皆是震得虎口鲜血长流,相对喘息不止。 片刻即相视大笑,身体直直向后倒在地上,汗水顺这鬓角淌下,战袍都已换了颜色,紧贴身上。 “痛快!” 马超大吼一声,看向赵云,“总算是没有输你。” 见赵云笑而不答,以手支地坐起身来,“别告诉我你未尽全力。” 赵云也起身与他对视,“我已尽全力” “哈哈,哈哈……” 马超大笑之后,正色起身,赵云不解,也随他站起来。 “我明日就回西凉。” “恩,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恐伯父挂念。” “好好照顾朝夕,不然我会从西凉回来,把她带走。” 此言既是威胁也是宣告放弃。“你们大婚之时定要告予我知。” “你,这不像你。” 马超哑然失笑,“从她求我去曹军中救你,我就明白不可能在她心中占据任何位置,她心里全是你。” 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子,用了乞求的语气,不是为自己,只为她深爱的男子。 “所以,你就不再见我?” 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声音至身后传来,回头,朝夕一袭轻盈白衣,站在阳光下,皮肤苍白似是冰雪雕刻而成,让人担心会融化了一般。 几日的想念,却不能相见,心已似被掏空了一般,此时再见,已无力支撑冷漠的假面,灼热的爱如洪水般滚滚袭来,充满了心怀。 “朝夕” 轻声唤她,感觉有如隔世。丹唇微启,宛然一笑,天地顿失了颜色。马超心下怅然,这笑容怕是要永远嵌在记忆中了。 “我,明日就走了。” 走,明明早知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此时却依旧惆怅。心头一股酸酸的滋味漫延,抬头却只是微笑,满心的不舍,满腔的挽留,都须放下。 “朝夕,你可能答应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微笑,仍是微笑,只有微笑方可掩藏满眶的泪水,心中却是一遍遍叨念,别走。 “我会照顾好她,从此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赵云上前拍拍他的肩,马超点头,“那就好”,说完大步离开校场。 朝夕目送马超的背影离开,恍若生命被抽走了斑斓。 赵云轻轻拥她入怀,知她不舍,也不相问,只是岔开话题,于朝夕耳边轻语,“这几日没有去看你,可有怪我?”“思闲守着我,你不必担心。” 将脸深深埋于他的胸间,任凭泪水悄悄滑落。 第四十章 “那今日思闲可未尽责,怎么就让你出来了。” “那你就造个金丝笼,把我锁住,我做你的金丝雀。” “呵,倒真是要把你锁住,放了出来,人人见了都要动心思,我真防不胜防。” “四哥” “恩” “我以后再也不要生病” 朝夕离了他的怀抱,神情像个孩子,惹人疼爱。 “好,以后都不生病。”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马超便整兵启程,众人于城外十里长亭送别。 朝夕只远远站着,并不近前,要说的情,昨日都已说过,别过。今日再见,亦是徒增伤感罢了。 思闲与马岱亦只是礼貌的道别,拒离仿佛就在一瞬间拉远,一朝错过,再回首,怕已是百年身。 送别回来,军师于帅府点兵,各渡口要地皆派将镇守。一切安排妥当,自己便随同东吴的大夫鲁肃同往江东,孙、刘联合,共破曹操。 曹操那边得过了荆襄九郡,又将刘备赶到了夏口,将士傲慢。岂不料与江东第一个阵仗就惨败,死伤近一万人马。曹操勃然大怒,众谋士以女人随军为由,规劝曹操将如辰送回许都。 曹操冷观众人,唯有张辽神色不安,加上之前种种迹象,心下便已明白了八、九分。 古有楚庄王的掘缨之荟,今有董卓、吕布的貂蝉之争,曹操略一沉吟将张辽唤于面前,“张将军履立战功,我均未有所封赏,今日就将如辰赐予将军,你速速送她回许都,如何?” 曹操话语轻松,听得张辽却是出了一身冷汗,惟恐是曹操试探之计,待要拒绝,可这是丞相所赐,如何能拒? 正于两难之时,曹操大笑“张将军,莫非嫌如辰相貌丑陋?还是速速送她回许都,莫要推辞了。” 男人间的一句玩笑,于她已是改天换日。 张辽带亲随两百名,亲自护送如辰的车帐回了许都,却又犯难,究竟是送到丞相府,还是…… 如辰看出他的心思,“我是丞相赐给你的,怎能再回他府中,你若是一意孤行,大不了是一死。” 张辽见她似有怒气,只得解劝,“何必说这些狠话,我是怕,你初到我府中,与……相处不好。” “你,夫人?” 张辽不答,只催动车帐带她回府。 到时已近深夜,张辽的夫人李氏、妾室白冉却很快迎了出来,欢喜异常。 如辰看着,方知这两个女人怕是每日守候至深夜,而自己今后是否也是这般日复一日提心吊胆的等待。 张辽派回的快报早已提及如辰,李氏一见张辽身后这俊俏女子,也是十分欢喜。过来拉着她的手叹道“夫君真是好福气,如辰妹妹如此美艳,连我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呢!” 如辰只是抱以一笑“夫人过奖了。” “叫姐姐,夫人夫人的听着生疏。”又回头对张辽道“今日还没来得及给如辰妹妹收拾屋子,就让妹妹先跟我住一晚吧,你去白妹妹房里。” 张辽微笑点头,任李氏安排,看来对李氏的持家之道甚是满意。 如辰随李氏进了卧室,并无华丽装饰,只是一派古朴。 如辰这才细细打量这个女人,比自己略长几岁,头上只别着一支银钗,穿一件黄底细花的衣裙,再无其他装饰。 李氏由镜中见如辰细细打量自己,回头一笑,“妹妹天姿国色,何苦还看我这半老徐娘?” 如辰总觉这李氏话中带刺,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只得低头不再看她。 “妹妹莫要拘谨,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家,姐妹相处自是要随和一些。若我真是有何不周之处,妹妹也请多担待些。” 言语之间,意思已很明了,这是告诫她莫要仗着年轻、漂亮便想要专宠,受了委屈,也别想着去告状。 原来,什么房间来不及收拾亦只是借口,实则是要给自己这入门第一训诫。只怕今后的行事说话更要加倍小心了。 第四十一章 李氏见如辰小心翼翼的点头,便唤来了自己的贴身丫头,名叫“兰月”的,“你服侍三夫人梳洗吧。” 又对如辰笑道“夜深了,明日还得早起,我就先休息了,你一会儿梳洗完了就进来。” 如辰不敢反驳,只得跟着兰月出了外室,于隔壁一间房中,由她伺候着沐浴。 兰月生的乖巧,话语不多,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 如辰见她熟练的将盆中撒入花瓣,又轻轻为如辰解下衣裳,心下猜测,怕是常常伺候她主子吧。 泡了近半个时辰,加了好几次热水,如辰觉得困意阵阵袭来,坐了几天的马车,身上也是酸痛不已。 “我好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兰月赶紧相扶,一面又命粗使丫头换水,准备药材。 “我好了,不用了。” 兰月恭敬回答“这是夫人交代特地为三夫人准备的药浴,去乏的。” 如辰不好再推辞,只好听任她安排。 待更好衣回到房间,天已经微微发白了。见李氏熟睡,如辰不好吵扰,只在床角择一处空挡勉强躺下。这情境,竟比在曹操身边更觉孤单。 是曾想过接受他,却忽略了他身后的一切。 眼皮无力的合上,感觉身体在旋转,飘忽不定。 一直这样似睡非睡的,直到天光大亮,屋中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吵的她在床上躺不住,方才起身。 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见她起来,忙过来施礼,“请三夫人梳洗。” 如辰呆呆的怔了一会儿,头沉沉的,见屋中只剩了自己,便问那小丫头,“夫人呢?” “将军与夫人,二夫人都在前厅用早膳呢,夫人吩咐奴婢伺候着,请三夫人醒了就过去。” “恩”。 如辰见这丫头年纪不大,答话却还清楚,心中便有几分喜爱。一边任她替自己梳妆,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些俯中的情况。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三夫人,奴婢叫兰凝。” “别总奴婢,奴婢的,我听着不喜欢,我想夫人要了你,你今后就跟着我可愿意?” “承蒙夫人看得起,兰凝自是愿意的。” 如辰来到前厅时,张辽于正中居坐,右手边是李氏,左手边是白冉,正在吃饭,见她来三人都放了碗筷。 李氏仍是一团和气,“来来,妹妹昨儿是累了,睡的沉,我今日唤了好几遍都没醒呢。快,坐姐姐旁边儿。” 如辰觉得奇怪,若所累了睡的沉倒还可能,只是怎么可能叫了几遍自己都没醒,却见李氏忙着给她布菜,也不好计较。 “女人啊,本就该晚睡早起,不然显得懒惰。” 坐在对面的白冉不软不硬的来了一句,如辰慢慢咽下口中的粥,抬头,正迎上那双妖媚的眼睛。 这白冉生的皮肤白皙,樱桃小口,嘴角微微上翘,眼睛不大却格外妖艳,眉心一点朱砂痣,更衬得娇小可人,这般容貌,只怕是个男人都要动心。 见如辰望她,皓齿微露,有意无意的又向张辽靠了靠。 如辰见此情景便知这白冉怕是在府中极为得宠,今天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遂定定看向张辽。 李氏见她如此神情,冷笑一声,“怕是昨晚委屈了妹妹,今日才这样给脸色吧。兰月,我们去看看三夫人的南厢房可收拾出来了。” 白冉见李氏起身,也赶紧起身相扶,“妹妹与姐姐一同去吧,早知惹的如辰妹妹这般不痛快,昨日就将我那房让出来好了。” 李氏笑骂道,“就你会做好人,要你与我睡,岂不是更委屈了你?” 白冉咯咯笑个不止,“与姐姐睡我求之不得呢!” 说着,媚眼于张辽脸上一带,张辽只淡淡一笑并不回应。 如辰觉得心头难过,不是发酸,而是痛,狠狠的痛。 “今后要习惯早起。” 淡淡的一句话,由他口中说出,听不出责备或是怜爱,只是一句吩咐,他说了,你就得照做。 第四十二章 眼泪啪嗒的落进碗里,一丝痕迹都不见,苦涩,怕是只有喝粥的人才能感受。 左手被张辽紧紧握住,手心传来的温暖却转瞬即逝,“好了,又不是怪你,别哭了。” 如辰抬头,见张辽一脸平静,昨晚自己受得委屈他尚不知晓,今日早上这一幕他难道还不明白吗?这男人冷漠的眼神,是习以为常还是觉得理所应当? “过几天我就要去前线,留你一人在家中,若你不能与她们和睦相处,教我如何放心?” 是袒护吗?是否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充耳不闻亦只是为了袒护她? “你,多留几天好不好?” “好,我很快就能回来。” 一双含笑的眼睛,让她因伤心而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丝缓和,那眼神,是初遇时他的怦然心动,是后花园中的焦急不安,是每次默默注视她的点点柔情。 “怎么?一晚不见,不认识了?”见如辰总望着他,张辽打趣道。 如辰牵了牵嘴角,却笑不出来。 “是有一些不认识了。” 当初在曹操身边,如辰终日不见笑容,只一双泪眼,让张辽有要保护的冲动,如今娶了她回来,却仍是这般脾气,看着便有些不快。 想到娶,张辽略一沉吟,“你可是怪我没有风光娶你?” 换作以前,听了这话或许伤心,或许生气,现在只暗觉好笑。 女人永远只被男人当作玩物。 “那,你可愿意?”明知自己身后是万丈悬崖,还是义无反顾的后退。 “好,等我回来。” 早膳过后,李氏又差人请来裁缝,说挑了两匹上好的蜀锦,为如辰裁衣裳,然后又亲自捧来一盒钗环首饰,给如辰挑选。 “妹妹要是看得起好歹选两样,这头上太素净了也是不好,不满意的话,我再差人出去买。” 如辰看满盒子不是金,便是银,过于俗气,只有一支步摇,看质地应是翡翠的,水波纹的坠子,恍若生烟,遂伸手去拿。 不料刚一碰到,已有人自身后抢先拿起。如辰回头,见是张辽,举着步摇替她别上,“我看这支就好。” 李氏一旁笑道,“还是夫君有眼光,这支钗正配妹妹,清新脱俗。” 张辽显然心情不错,笑问李氏,“你是说钗还是说人?” 李氏越发笑的开了,“自然是人,妹妹快看,”说这手往张辽心口一指,“多护这你呀!” “哈哈哈,”张辽握过如辰的手,“走,去你房里看看。” 如辰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回头,见李氏仍站在那里,心中竟有些凄凉,为这个女人感到悲哀。眼见着丈夫在自己面前夸奖别的女人,眼见着他人和自己名正言顺的分享丈夫,却还要这般大都容忍,无论真心也罢,装的也罢,夜里独守空房,可也是以泪洗面? 日复一日等待这个男人,就像在黑夜中等待黎明。所不同的是黎明总会到来,而这个男人却不知情归何方。 南厢房,屋子不大,白玉的屏风将房间隔成了两间,靠里是床,妆台等用品,外面陈设几案,倒也简单明快。 张辽看了一圈,轻轻摇头,“太简单了些,先将就住着吧。” “恩,你去跟夫人说,把小丫头兰凝给了我吧。” “好,这种事以后你可直接去告诉她。” “恩,我知道。” “那白冉生性好强,凡事别和她争。” “恩”。 张辽交代一句,如辰便应一声,这是一个丈夫临行前对妻子的嘱托,让她觉得温暖。好像是以前,离开家到异地读书,家人也曾对她这般殷殷相嘱。 家,这个字眼,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张辽陪了如辰几日,赶回曹营时已是隆冬时节。两军交战在即。 第四十三章 晨起的江风吹得朝夕不由往赵云怀里躲了躲,赵云轻笑解下披风替她捂好,“叫你不要来的,偏不听。” “我陪你赏江景不好吗?” 赵云奉命带三千人马在尤江口镇守,每日三次巡营查哨,朝夕必定相陪。 她心底总有些隐隐的担忧,弄不清,道不明的。总想要珍惜每一秒与他相处,目光中有他方才觉得安心。 “在想什么?”赵云见她又游神,轻轻揽上她的腰,这小女子,最近总是望着浩瀚的江水发呆,神色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与不安。 朝夕淡淡一笑,“想,海。” “海?” “恩,好想再去看海。” “好,等败了曹操,我带你去看海。” 朝夕听完伸出三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三个承诺了!” 古灵精怪的表情,赵云也笑了。 第一个承诺是景山之下的耳边软语“改日向你负荆请罪。”第二个承诺则是朝夕坚持跟他来尤江口的路上“颜儿,打完这场仗,我便娶你为妻。” “小丫头,记得这么清楚,可是我的每句话你都记着呢?” 本是玩笑,不料说完朝夕脸上明显变色,方才的笑容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思哀愁让人看了心疼。 “怎么了,颜儿?”轻扣她的肩头,“颜儿,我总觉得你像一只百灵鸟,要飞走了,我抓不住。” 朝夕吃惊地看着他,眼中万般无助,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个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在自己心爱女子面前表现得无奈。 是啊,有些事情抓不住,就像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何时会离去。 定定看他好久,直到泪眼模糊,四哥,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的样子会深深刻进我的心头,无论去到哪里,无论今生来世,若是分离,我都会寻找你。 “四哥,我不会离开你。” “是,我也不会让你离开。” 伸手替她拭泪,“女人真是水做的吗?看你,如何又哭了?” “四将军”赵云的副将张意看来是又是回报,见朝夕在此却不好说,赵云看朝夕一眼“但说无妨”。 “派出去打探的弟兄也都回来了,没有消息。” 朝夕方知,自赵云上次派张意沿途寻找秦蹙未果,他一直还在打探,只是瞒着自己。 “再去找,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朝夕见他表情凝重,只得将内心猜测暂且咽下。不知为何,对那秦蹙总有一分说不清的惧意,那女子似乎不像表面那般简单。“四哥,秦蹙以前是在曹操身边,对吗?” “嗯” “若是如此便差人去曹营打探就知道了,说不定他又回去了。” 赵云听完,略一点头,复又摇头,“两军正交战呢,如何打探?” 朝夕笑言“这个就交给我,只要她回了曹操身边,我必知道。” 朝夕没有留意,一丝疑惑已爬上赵云的眼角。 “颜儿” “嗯?” “你先回去吧,我要到校场去操练人马。” “带我去不好吗?” 赵云看出她的不快,轻握她的手,“野丫头”拉着他校场走去。 朝夕任由他的手轻握,与他并肩而行,侧脸正好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谁说只有女子的笑才迷人? “四哥,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你要学?很辛苦的。” “我听张三哥说,你箭法最好,你教我啊!” 赵云侧过脸看她,“好,明日为你寻一把软弓……” “还要一个玉扳指”抢了他的话,又抓起他的右手。 赵云右手拇指上一个白玉扳指,温润光滑,洁白的羊脂玉里,隐隐有一丝丝红线,似是极其珍贵。 “我看你这个就好,送予我吧!” 赵云一窒,眼中黑瞳猛然收紧,“另寻一个更好的给你。” 意思就是这个不可以。朝夕跟她相处的时间已不短,知道刚才他的表情只说明他极在乎这个扳指。 朝夕不说话,只默默看着远处。 “这是,楚嫣送予我的,你若喜欢,我另寻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可好?” “一模一样,却也总不是这一个。” “颜儿” 知道她要说什么,只得出言阻止。 第四十四章 “四哥,你心里究竟在乎几个女子?” “颜儿” “是否我只是她的替身?”从未见过朝夕如此咄咄逼人,眼中的伤痛化作一柄利刀,刺在赵云心头。 多完美的女人,在爱情面前依旧会自卑到不能自持。 赵云只静静看她,将她的问话置若罔闻。 朝夕起初仍对视他的目光,在他的眼中寻找答案,然而无声无息的回应彻底将心瓦解,那眼神已是如此陌生。 “四哥,你究竟有没有爱我?” “颜儿,你何必如此相问?” 两个人要钩心斗角地相爱吗?朝夕想起了《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和范柳原,国殇城催方才成就了他们的爱情。 “呵!”居然是笑,朝夕居然笑了,一切的爱恨情仇似乎只在这一笑泯灭。 “问了,我也就安心了,即使明日醒来再也看不到你,也算是少了一桩遗憾。我累了,先回去了。” 时间,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被截成两段。过去与未来,相爱与不爱,在时间的源远流逝中,只化作一丝涟漪。 “颜儿” 听他喊自己,朝夕停住脚步,并不回头。 “我们有一生一世要共度,为何要如此猜忌?” 朝夕听完径直离开,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不是猜忌,而是你不懂那句话对女人的重要。 “在你心里,又是否只有我一人?” 萧瑟的风透过厚厚的披风,直扎进身体,惨白的日光旨在低诉它的绝望,是否寒冬里连它也换了心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越过千年与他初见,便已许下了终生。 止住脚步,怅然便已沾满心头,害怕回头相视的泪眼破灭了最后的矜持。 若真要钩心斗角,便像是过了十字的交点,无论怎样留念我们也只能是越走越远。 “若我心中只你一人,你可否把我当作唯一?” 天籁的声音穿透寂寥,泪眼涟涟,梨花带雨。 “颜儿,你本就是我的唯一。” “那你莫非不信我心中只你一人?” “颜儿……” 低声的呼唤,再也无法掩藏。 赵云快步上前将朝夕紧紧压在胸口,几乎将她的肩头按碎。 原来,他亦是害怕。 “四哥,颜儿不会离开你。” 朝夕觉得此时的他像是一个迷惘的孩子,沉默间便唤醒了自己的怜惜。 原来男人,真的只是孩子。 赵云将头深埋进朝夕的秀发,阵阵幽香自她的发隙间散发,瞬间便已沉醉。大口大口的吸气,却仍觉心跳不已,从未如此害怕一个人的离开,生命中所有的孤独都在遇见朝夕的那一刻迸发,但愿曾经执手,便能不离不弃。只怕想要拼命抓紧,反而会像流沙,走得越快,不是不脆弱,而是脆弱一旦决堤,便再也无法自持。 朝夕躲在他怀中幸福的微笑,不经意的抬头,竟发现片片雪花飞落,晶莹无暇。想要抬手接住,只可惜,轻轻一碰,它便融于指间。 “四哥你看,下雪了。” “恩”赵云仍是搂着朝夕,轻轻回应。 “呵,四哥,你帮我接雪花好不好?” 轻声的叹息,念念不舍的抬起头,看漫天飞舞的柳絮,却不若眼前这个明媚纯净的女子半分动人。 “颜儿,你看这雪一落便化了。” 赵云伸过手掌给朝夕,上面点点雪化的积水。 “但却在你掌中绽放了美丽的花,用他最后的生命。” 赵云抬眼迎上朝夕含笑的目光,那笑容分明带着几分凄凉。 “颜儿,你心里究竟有什么事,可否告诉我?” 寂静的旷野,马超也曾如此问过,怎么自己的担忧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我害怕分离,与你分离。” 有着不可阻止的原因,是否见他已圆了自己的梦想,而梦终究是该醒了。 赵云轻轻一笑,“有一日,便珍惜一日,得遇颜儿,我此生已是无憾。” 朝夕双颊微红,望向江面。此时雪已下大,一团团似绒花纷纷落入江中,远处江上已是白雾茫茫。 第四十五章 那副将邓仲远远站了看他二人,见赵云看着朝夕从容微笑,眼中已再无法容下他人,不由摇头叹息,另一女子不知要心碎成何种模样。 朝夕余光轻轻一撇,抿嘴偷笑,“你看够没有?” 转头笑看赵云,“不够。”只一句回答,仍是不移开目光。 朝夕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四哥,我想向你借一人,可舍得?” 赵云笑着摇头“怕是不舍,先说来听听。” 朝夕笑着挽他的手臂,“借李白清,李将军,可好?” 赵云略一沉吟,“他这几日跟着我操练水军,叫邓仲吧,你有何事,吩咐他去做就是了。” “操练水军,那就是要和曹操开战了?”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火烧赤壁便是尸横遍野,如辰既在曹营,自然也有危险,想到此处,朝夕已然变色,感觉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又在空气中弥漫,直觉待人作呕。“ 颜儿,你脸色不太好。” 朝夕对他笑着摇了摇头,“风太大了,吹得头痛。” 赵云闻言,双手捧起朝夕的脸,掌心触到的冰冷,突然让他怀疑是不是在梦中。 “我送你回去。” 雪一连下了几天,不大,却总是不尽。 朝夕趴在窗口,看远处校场隐隐有人影走动,心下便觉得安心。屋中被炭火熏得暖暖的,朝夕嫌味道刺鼻,便把门窗大开。 一阵风过,夹着几点雪花打在脸上,朝夕缩着脖子,将身体裹进狐裘里。 “颜姑娘” 听有人喊她,回身见是邓仲,未着披风,盔甲上已落了一层雪。 朝夕嘴角上扬,“见到了?” 邓仲见她笑,恍然觉是梦中,急忙低头不敢再看,“如辰姑娘已回许都,是曹操手下大将张辽亲自护送。” 朝夕闻言大惊,两军对垒正是用人之际,曹操怎么为了如辰派出一员大将。心下担忧,莫不是上次自新野回去,被他察觉,又转念一想,若是察觉,依曹操的性子,早应将如辰除了,何必还送回去呢?就算是没有证据她通敌,曹操曾有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见朝夕低头不语,邓仲轻唤两声,“颜姑娘,可要我去许都?” “我正有此意,只是如今军情紧急,你需快去快回,路上掩人耳目,莫被发现了身份。” “属下知道。” 朝夕起身,“辛苦邓将军了。” 顾盼生姿的眼眸,像极了一人,只是那个女人眼中藏了太多的欲望。 “那属下现在就起程。”见朝夕点头,邓仲轻轻带门退了出来。像是声音稍大,便怕会打扰了她的宁静。心生感叹怕是世上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配的上赵将军。 朝夕重又趴在窗口,总觉得邓仲看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却又想不出原由。 坐了一会儿,觉得头有些发沉,便起身想去开门,刚走到门口还未伸身,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撞开 “啊!”由门外闯进一个人,由头至脚被裹得严严实实,朝夕定睛一看,扑哧的笑了出来。 来人气得跺脚,“笑,笑,我冒着大雪来看你,你再给我笑一个试试!” 朝夕闻言,收敛起笑容,佯装正色道:“是,我知道错了,还请思闲姑娘见谅。” 转来思闲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还请思闲姑娘移步。” 说着将思闲推到妆囡前坐下,思闲向镜中一看,也扑哧的笑了出来。哈,原来外面风雨太大,思闲的眉毛、睫毛上早已落了一层白霜,一张俏脸也冻成青白色,只有那个鼻头通红的要破了一般,像极了杂耍里的小丑。 思闲笑了一气,由镜中见朝夕眼中笑意盎然,回头假装生气瞪她一眼,“这没良心的!”笑骂着由怀中拿出一个铜手炉,“给,知道你怕冷,巴巴儿的给你送了来。” 朝夕接过手炉,到桌旁坐下,“那,我就多谢了。” 思闲自己解开披风,抖了抖雪,又将妆囡中拿出犀角梳,“呵”看那梳子光滑莹润,触手生温,不由细细打量,“果然将军夫人就是不一样,瞧这梳子贵重的。” 朝夕正拨弄着手炉中的细炭,闻言手微微一抖,不答话,也不抬头。思闲自顾自的把玩着,也不理她。 一时之间,屋中极是安静,朝夕拨完了炉炭,抬头见窗外雪小了许多。 他应是早就到了,以前只觉相聚时光如梭,不曾发现,别离后时间过得更是飞快。真是不知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否就真的会别离了一生。 第四十六章 “距离,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啊?”思闲有些莫名其妙地转头看朝夕,“你说什么?” 朝夕轻叹一声,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脑中繁杂的思绪暂时丢到一旁,无奈,有些东西你愈是回避,它便愈是来的凶猛,追得你无处可逃。 “我说,距离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思闲听了这话,虽不能猜的透彻,心下也是明白了七,八分。 朝夕见她蹙眉,微微一笑道“还没问你呢,这么冷的天儿,你不在夏口好好呆着,跑到尤江口来做什么?” 思闲听了,由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在夏口是闲人一个,让人白养着算什么事儿,来这儿就不一样了,还有你这个闲人陪我啊。” 朝夕笑着,无奈的摇头“这脾气,真是一点儿没变,跟马岱将军一起呆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学着点儿。”说完这话,心中便已后悔,不该提起马岱,他们这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只怕最是磨人了。 “朝夕” “恩” 思闲只觉满腔的话无法言表,心头打鼓似的乱跳。 朝夕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事直说吧。” 思闲望着朝夕,见她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不由自嘲一笑,“我们像是两个极端” “呵,只是你善于激动而已。”朝夕戏言。 “那我问你,你可能告诉我真心话?” 见朝夕点头,思闲深吸一口气,低头理了理思绪。“你心里有马超吗?” 这话倒是问的痛快,除了思闲倒也真找不出一个人如此毫无顾忌的问话。 “他待我好,我心里自然有他。” “别给我打太极,你若明白我的意思就回答,若真不明白,我也不会再问。” 朝夕笑容一顿,抬眼扫过思闲手中的犀角梳,“有”,只轻轻一字,气若吐兰。 “那你心里可是同时爱着两个人?” “我说不清,只知道我盼着他们二人都好,却实在不知道是不是爱。感情不是理智可以判断的。” “爱与不爱怎会不知!难不成你对赵云也不知是不是爱不成?” 思闲气的站起身,几步走到朝夕面前,将手中的梳子朝桌上一丢,“这是马超送的吧?” 朝夕拿起梳子,已不知是多少次的细细端详。以前还不觉,今日听思闲这样一问,倒真觉得自己在玩火。一次次试探赵云的底线,仗着他对自己的宠爱,却不知再怎样宠爱,也不会允许她心中永远留着他人的影子。 “我当然是爱他的,从书里盼到了身边,盼得时光倒转了千年。至于马超将军,我只是身在局中,看不清罢了,就如当时的你一样。” 思闲听着刺耳,知朝夕所指的是当时自己的一念之差想跟她争赵云,却暗自叹息自己的真心相待,换来了她的警告。 “哼!原来你表面假装没事,心里介意的很,难怪一直挫合我和……” 几乎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只觉心中一痛,原来有时,时间并不是治愈伤口的良药,而是浇灌了心里的那跟毒刺。 “你……”朝夕气的微微有些颤抖,“你出去。” 说完,衣阙轻扬,转身立于窗前不在言语。 思闲偷眼打量,见朝夕腰间丝代轻颤,知她是真气了,也后悔方才言语莽撞,怎奈朝夕已下了逐客令,自己也不好多留,只得转身出了屋子。 雪不知何时已停了,远远的见一熟悉的身影踏雪而来,思闲见已是躲不过,索性朝他来的方向迎上去。 “原来是秦姑娘,何时来的我竟不知。” “赵将军不必这样客气,叫我思闲就好。” 赵云见她由朝夕房前走来,想必已见了朝夕,只是不知为何独自一人出来,想她这么远来了,朝夕断然没有不留的道理。 “赵将军是来看朝夕的?” 赵云笑着点头,“军务繁忙,总也抽不出空来,你若有时间便留下来多陪陪她。” 思闲见她笑,竟不由看的怔了。这笑容也曾迷念过,原以为自己已跳出了迷局,此时却赫然发现仍是身在居中。感情,真的不是理智可以判断的,想到此不由叹息。 第四十七章 赵云不解看向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知道自己的失态,思闲羞得急忙低头,却看见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 “差点忘了!” 抬眼看了一眼赵云,自荷包中取出一对小巧的布偶鸳鸯递过去。 “给,算是给你们大婚的贺礼,做的不好你别笑话,贵重的东西一来你们不稀罕,二来我也送不起,自己做的表一表心意罢了。” 赵云伸手接过,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倒是你手巧,颜儿怕是做不出。” 思闲冷笑一声“我怎么能和她比,论容貌,计谋,她哪一样不是高我十倍。” “哈,女人的美貌和智谋到不一定是好事。” “咦?”思闲一抹淡淡的笑容荡于唇边,看着赵云,“你竟不护着她?” 朝夕背对房门听到思闲的脚步,知道以她的性子断然是走了,回头见思闲的披风落在了房中,叹息着嗔一声,“这丫头。” “惹得颜姑娘下逐客令,到底所谓何事?” 一双含笑的眼睛,洞察了哀乐。 “四哥。”朝夕迎上去,稍一回味他的话,心中一紧。“你见到思闲了,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从未见过朝夕如此紧张的神情,赵云只觉心头一痛,掩饰不住的失望,从怀中拿出那一对而鸳鸯,“她什么也没跟我说,只送了我们这个。” 两个布偶合起来不过手掌大小,颜色鲜艳,翠绿的毛发竟似真的一般,艳红的嘴壳,鹅黄的羽毛煞是好看。翻过来背后还绣着一幅对子,朝夕轻声念出“西山云天携晚霞,南国烟雨共朝夕” “四哥,你看,含了我们的名字!”针脚有些乱,不够紧凑,不过还是能看出她的用心,朝夕心中暖暖的。抬头看赵云,却只有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她。 “四哥,你在想什么?” “想对你的许诺。” 朝夕低头微微一笑,见他的靴子上沾了些泥土和草沫,秀眉一皱,“你去江边了?” 赵云一愣,随即明白,笑着一揽朝夕的腰“恩,去看了看。” 朝夕目光如剑,哧的人心寒,“去看了看?不止吧?” 明明是相问,确是肯定的语气。 “不妨事,少时学武也是练了三九寒东……”话不及说完,已见朝夕潸然泪下,一半是气,一半是心疼。 赵云为了与江东的联合破曹,日夜勤练兵不说,屋中的灯火更是彻底不灭,对着这长江地图几是累尽了心血。前几日听说曹操收降的荆州兵多是江南人,熟知水性,为防万一竟要带着将士下水。朝夕当时阻止,赵云只得暂且答应下了,不想今日还是下了水。 “这么冷的天,是泥人也冻硬了,何况……”朝夕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一遍遍摩挲着赵云的脸庞,真真是冷在你身,痛在我心之感。“要下水也行,何苦偏选这么个日子,等雪停了晴两天不好吗?” 他的脸铁一般的冷,嘴角却扬起微笑,“颜儿……”低哑的声音轻唤早已刻进心底的名字。 二人皆是主动寻上对方的唇,齿舌轻触,挑起灵魂深处的感动,诱惑着甜蜜的味蕾。 赵云身上的湿冷,就在朝夕娇艳的香唇间融化,炙热。情至深处,缠绵无尽,这世上的你我早已是一体。 他的舌尖至朝夕的皓齿上一一拂过,点点按耐得感触便如琼浆般涌入朝夕的身体。赵云一手揽住朝夕的纤腰,一手抚上如云的秀发,指尖至发迹向下滑落,触到耳垂下如玉的肌肤,只觉指尖猛然一颤,呼吸已不由自主地急促。 炙热的气息淌在朝夕的颈间,脸已是绯红。双手轻攀上了他的勒甲绦,一扣一扣的轻解。“颜儿,”模糊的声音至齿间发出,颤进心头。手掌中已有他清晰有力的心跳,手指在他的胸膛画出妖艳的花朵。 他的吻引导着朝夕融入他的胸怀,愈是深入,便愈是难以自拔。 第四十八章 已能感觉到朝夕微微的颤抖,张开眼看她长长的睫毛轻轻跳动,宛若初生的脸,美玉般无暇,凝视,便让人敬畏般不敢亵渎。 叹息一声,抵上她的额头,“颜儿,等你完全属于我的时候,我再要你。” 沉默,静谧,时间在轻缓的呼吸中流逝。 半晌,朝夕才缓缓睁开双眼,迎上他温柔的目光,微笑回应他眼神的询问。 鼻尖轻碰,笑意绵延。 “莫非在你心中,我还不属于你?”轻声相问,恰似情人的低语缠绵,妩媚的柔情任是铁血男儿也为之动容。 “我要给你一个名分。” “呵”朝夕丹唇微启,笑容明净似水,秋瞳在赵云眼中泛起点点剪影。“我不止要一个名分,还要全部的你,和你的心。” “那便一并给了你吧。” 似随性的回答,却是山盟海誓的承诺。 赵云松开朝夕,自己扣着勒甲绦,朝夕想到方才二人的缠绵,俏脸绯红。 “呀,差一些忘了,你有没有拦着思闲?可别真让她走了。” 赵云撇一眼朝夕孩子似认真的表情,假装生气道“成天的惹祸,连思闲你也赶。” 朝夕撒娇的拉着他的袍袖,并不解释,只是一脸的无辜。 赵云忍笑轻点她的鼻尖,“我安排她住下了。” 烟波浩渺的大江两岸,是耀眼的刀光剑气。 曹操陈兵百万于北岸,扎水陆连营三百余里,腾腾的杀气遮天蔽日,以黑,白,红,蓝,黄五色旗分东,西,南,北,中布阵。 每阵皆是上将镇守,帅船居中,曹操手握杏黄旗远眺对岸江东人马。 东吴三军都督周瑜携士大夫鲁肃,诸葛亮及众将士,率六万人马囤兵三江口,虽人马不及曹操众多,却也士气高昂,排兵布阵井然有序。 这位东吴主帅周瑜,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长相俊俏,潇洒,若六月荷花带雨的脸色,微微有些妖媚的眼睛,有男生女相之感。据言他十七岁时便随东吴旧主孙策将军平定六郡八十一州,文武全才,善于用兵,心计极高。 冷冽的江风将周瑜胸前的狐裘吹得散乱,他却丝毫不予理会,只聚精会神的注视对岸曹军的阵法变动。 沉吟半晌,忽然抬头问身边的诸葛亮,“先生以为我东吴当以何破曹?” 其实周瑜早已看出曹军不识水性的破绽,此时却故意问诸葛亮。 此等心事,他诸葛亮又岂会不知,微微一笑,答道“想必都督心中早有计谋,欲破曹军,当求朱雀。” 朱雀属南方,按五行算,南属丙丁,火。言下之意就是,欲破曹公,必用火攻。 周瑜见他所说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当下十分高兴,对诸葛亮的眼光更多几分赞许,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愫。做朋友固然很好,若是有朝一日不得不两军阵前相对……想到此,周瑜轻轻摇头,暗叹一声提醒自己,此等心事且得放下。 忽然远处传来争吵之声,隐隐有女人在大声训斥,不用问,定是那郡主孙尚香。 孙尚香是东吴主孙权的胞妹,自幼不喜红装爱武装,不仅自己整天舞刀弄剑,连她身边的奴仆,侍女皆是佩剑而行。 这全是男人的军营,也只有她敢闯。周瑜知这位郡主刁蛮任性,只得命手下不予阻拦,放她进来。 时候不大,一个身着武士装的英气女子走了过来。脸上轮廓分明,五官倒也清秀,头发如同男子以金冠束起,顶门一颗珍珠方才勾勒出一丝女子的柔美。鼻翼两旁几点雀斑,更显俏皮可爱。诸葛亮暗自打量,便觉与思闲倒有几分相似。 第四十九章 “谁说的女子不能进军营?”孙尚香一来就向周瑜发难,顾及着有诸葛亮在场,已是给了几分薄面,也补深究,只问战事如何。 不过看来周瑜并不买账,简单讲了前几日两军初见阵仗,曹兵大败也就完了,对于火攻之事只字不提。 孙尚香听完,又转身看了看沙盘地形,“下次让我带一队人马去会会他们。” 周瑜微笑不语,倒是鲁肃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上阵杀敌的,郡主啊,还是在闺房中做些女红是正经。” “女人就不可以打仗吗?”孙尚香微怒道,“保我河山又岂是男儿才有的气魄,我虽学艺不精,却也深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马革裹尸之幸,倒也愿领路。” 其实话一出口鲁肃便已后悔,孙尚香气势逼人,鲁肃不敢反驳只偷眼向周瑜求助,不想周瑜嘴角挂着笑,轻轻摇头,意思便已明了,你自己惹得祸,自己承担。 诸葛亮见孙尚香郡主越说越气,东吴军中怕是无人敢拦,只得出言相解。“见郡主这般气度,倒与我军中一奇女子相似,那女子论谋略也是丝毫不逊须眉……” 孙尚香听言,便暂时将鲁肃放在一边,饶有兴趣问道,“可也会功夫?” 诸葛亮点头,“只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上策。” “她有这等本事吗?我倒真想见见。” 不等诸葛亮再开口,周瑜笑问,“可是那位新野用火退曹兵十万的颜朝夕,颜姑娘?” “原来都督也知。” 当时新野一战确也轰动不小,江东百姓一时之间将朝夕用火,不伤一兵一卒退曹兵十万的事传为佳话,后来逐渐也就毁誉参半了,更有甚者,言朝夕实乃天煞孤星转世,美貌无双,却是不详的妖女。有她出现的地方必定生灵涂炭,民无安所。 不仅江东,连刘备手下将士也有这般传言,且不论传言真假,女子用兵打仗,如同男儿一般,在这个男权的社会里,本身就是犯了大忌。 “既是如此,等擒住了那曹贼,我定要去见见这颜朝夕。” “郡主,我看不如给你一队人马,由你亲自操练,作为后备军,不知郡主意下如何?”周瑜见孙尚香总也不走,只得出此下策。 孙尚香一听高兴了,“果然还是周都督有远见”说着双手抱拳施礼,“末将领命。” 见孙尚香领命出去了,周瑜留下诸葛亮一人,命其余众人也都退下。 “先生,火攻之事……” 诸葛亮一摆手,“都督不必担心,我自然不会向人透露,都督若信得过我孔明,我倒想推举一人。” “先生可是说那凤雏,庞统?” 这二人,真真是知心。 “曹操北方兵马不识水性,需凤雏献一连环计,我军火攻方能取胜。” 周瑜听到此,突然脸色一沉,“先生计谋,瑜不如也,若先生不除,将来于我江东实乃大患……” “哈哈哈哈……若如此……”诸葛亮负手身后,“亮洗颈受麓” “哈哈哈哈”周瑜仰面大笑,“怎么会舍得杀你,曹军居北岸,这隆冬时节偏只吹西北风,这火究竟该如何点,还望先生指点。” “都督放心,亮幼年得一书《奇门遁甲》,可作法借东风三天,助都督用兵。” 周瑜脸上的笑容明显一顿,“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有劳先生。” 二人又谈起如何派细作混入曹军,直到掌灯,才言欢而散。 诸葛亮回到自己的营帐,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叫过自己的书童。 “清风,你替我去夏口送个口信可好?” 这书童年纪尚小,却也是知书通礼,“先生有事尽管吩咐” “恩”诸葛亮点头,沉吟一会,“你附耳过来。” 在清风耳旁叮嘱一番,清风一双黑亮的眼睛扑哧扑哧眨这,听的认真,“先生放心。”对诸葛亮施了以礼转身出帐,待到夜深方才到江边上了早已备好的小船,往夏口方向而来。 第五十章 “还记得吗?读书的时候听人说,到不了的地方就是故乡。”朝夕倚着栏杆看深邃遥远的天空,是仿佛被墨汁染过的深蓝,让人觉得似乎就要被它吸了进去。萧瑟的风扫过,一切都像冻结了,只剩了孤单无尽的蔓延。 思闲静静陪她坐着,听她清冷的声音在寂寥的夜里回荡,影影绰绰的树鬼怪般吓人。 “那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若不是常常怀念,几乎都要忘记了。”朝夕说着,回头看一直默不作声的思闲,“你这丫头,这次来倒是变文静了不少。”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朝夕笑着靠着她坐下,“几句玩笑话你也当了真” “朝夕,我现在心里好乱。” “怎么?” “说不上来,”思闲将头靠在朝夕肩上,“很无助,很迷茫,很孤独,很失落……” 月亮透过厚厚的云,照下来一丝光。朝夕仰面看云彩慢慢的飘动,突然就响起了以前《狮子王》里的台词,说每一个君王死后都化作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若是可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在天上,会不会看到那个千年之后的自己。 “有时候觉得命运真的很不公平,把我们遗忘在这个世界。” 思闲听了冷哼一声,“你还有觉得什么不公平的,每天有人宠着,还有人远远的念着。” 朝夕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我倒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四哥待我好,自是为我待他的心,有错吗?” “那索性咱们今日就把话说开了,你这样心里装着两个人,对他不公平。”思闲情绪有些激动,说起话来也不再顾忌。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装着两个人?”朝夕反问,深黑的眸子紧盯着思闲。思闲的眼神只以触,便有些躲闪。 “我早已告诉你,我心里只有四哥,从开始到现在。莫非……”朝夕说到此,轻轻皱眉“莫非是你希望我心里装着他们两个?” “没,没有……” “有没有的,我不想点破”朝夕丝毫不给思闲喘息之功,“今日你要把话说开,我就再告诉你一遍,我心里只有四哥。”站起身来,任由月光将自己的身影拉长,“以后别在我面前拿这件事冷嘲热讽。” 说完,也不管思闲,自顾自的走了,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心中却是痛的无法喘息。思闲对赵云仍有情,她早已知道,总是这样含沙射影,倒不如把话挑明来的痛快。还有那个自己心中一直努力回避的人,被她一次次提及,甚至当做用来伤害自己的武器…… 想着心事,朝夕的步子越走越快,已经到了气喘吁吁的地步,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寂静的夜,只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落中回响,悠长而狰狞,却是无法逃离的悲伤,鬼魅般的影子被惨淡的光拉得变了形,同心中的恐惧一起紧紧跟随。 感觉脸上有冰凉的东西在流淌,伸手一抹,才发现早已是泪流满面。 终于,身体和心一起累的无力再前行,寻了颗树,软软的靠着。 忽然,眼前黑影一闪,“谁?” 朝夕隐约听弓弦声响,急忙侧身,只觉耳旁生风,身旁树干一声钝响,右臂微微有些发麻,朝夕就势蹲到树后,侧脸一看,已有血窜出,若不是方才躲闪及时,怕是早已被这人取了性命。 好在此时月光不明,还蒙了一层薄雾,那人似乎也不敢冒然动手,朝夕忍住手臂传来的阵阵疼痛,定神看了看四周,所幸离议事堂很近,就算此时议事堂没人,自己也可先躲避一阵,等天亮也就能有转机。 想到此,朝夕褪下外袍,寻根树枝裹好,用力向左一扔,同时奋力向反方向的议事堂跑去。只听“啪”的一声,又是一支箭,怕是正射中了丢出去的衣服。 这一刻功夫的耽误,朝夕也便逃出好远,已见屋中亮着的灯光。 第五十一章 天已交四更,赵云命手下皆去休息,,自己回身将灯挑了挑,展开桌上的书仍继续读着。但连日的劳累,此刻化作阵阵倦意袭来,无法,只得将书推至一旁,以手支额,想在此休息片刻。眼皮刚合上不久,只听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赵云惊起,定睛一看,竟是朝夕。 “颜儿!”看她右臂受伤,血已将衣袖染红,赶紧上前扶住朝夕,“颜儿,发生了什么事?” “四哥”朝夕疼的微微有些颤抖,脸色惨白,额上沁出一层细汗,只出声叫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云定神看了看门外,没有人追来,方关好门,转身将朝夕抱起,走进内室。 见朝夕右臂伤口处血仍不断涌出,心中着实着急。偏偏这议事堂周围不准闲杂人等走动,想唤士卒去请医官也不成,自己又不敢贸然带朝夕出去,唯恐她再受伤害。 无法,只得撕下一块中衣,先替她缠上止血,赵云小心挽起朝夕的袖管,见伤口颇深,应是利器所伤。所幸流出的血都是鲜红色,看来是无毒。什么人出手竟是这般狠毒,看伤口便知,这劲道是要置她于死地。 朝夕靠在他怀里养了养神,方才的一翻折腾,此刻已是筋疲力尽,但疼痛阵阵由手臂涌到全身,虽闭目休息,却也总不得安宁,不由轻轻呻吟。 “颜儿,忍耐一下,天亮我便传医官。” 下颚轻抵她的额头,已是万分的心痛,抚上她的背,此时却突然觉得朝夕较以前又消瘦了不少。一股难言的苦涩与自责自心头涌出。一路上她跟着自己饱受风霜,几次置身生死之间,“颜儿,都怪我。” “是啊,怪你,怪你不该让那么多人喜欢。” “十一月二十,甲子日,便是与曹操决一死战之期,等……” “十一月二十?你怎么知道的?”朝夕撑起头,看来十分关切。 “军师命人送口信来了”赵云显然是不愿意多谈,朝夕也就不再问。只是心中隐约有些担忧,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上次邓仲说如辰已回许都,还被赏给了张辽,那么此次大战,她自然是没了危险,只是那张辽…… 若万一有个闪失,如辰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见朝夕紧缩眉头,赵云将她搂得紧了紧,“伤口疼的厉害吗?” 朝夕回神,宛然一笑,“从来也没觉得夜这么长,以前爱睡懒觉,总觉得夜里就是弹指一挥间。” 赵云微笑着轻抚朝夕的秀发,安静的陪伴。 朝夕的茵茵细语,如同早春的晨雾,无声无息的就能将人浸透,说的累了,就靠在赵云怀中沉沉的睡了去。脸色较刚才好了许多,一丝红润爬上脸颊,惹得人禁不住看得沉醉。朝夕睡的安稳,呼出的气触到赵云耳旁,痒痒的幸福就恋上了眉梢,一呼一吸之间,心也随着她而跳动。 突然就很想要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没有功名,没有战场,没有别离。但仅仅一瞬,自己的冲动便被理智束缚,低头看她,这女子还真是祸水。从来未曾动摇过的决心,竟然就在静静凝视她的时候,有了退却的向往。 脑中回荡的是她的笑语,“四哥,若有那样一天,你可愿跟我回到我的家乡?” …… “四哥,我们找一个只有鸟语花香的地方,离了这里的一切是非功过,可好?” …… “四哥,你答应过带我去看海,……” …… “颜儿,”满腹的心事无从开口,只得对着沉睡的她轻声呼唤。跨马提枪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一生的厮杀,剑袍一捋,就是半生戎马。 转念想到朝夕受伤,心中又觉十分气愤,不知是什么人胆敢在自己的境界撒野,两军交战在即,这个行刺恐不是那么简单。或是曹军,想除掉她以乱自己方寸,又或是东吴的人…… 忽然,外面的门像是被推开了,伴随着脚步声,赵云悄然抽出随身的宝剑,紧盯着通向外室的那扇门,肩头微侧,将朝夕护在了胸前。冷冷的杀气,静静弥漫。 第五十二章 来人似乎站在门口,怕是在细听屋中的动静。赵云右手紧握佩剑,左手揽着朝夕,屏气凝神。不多时,门被轻轻推开,与此同时,赵云环着朝夕,飞身举剑直刺,待门被完全推开,赵云的剑已到来人胸口。 “啊!”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赵云手中宝剑猛然一颤,用尽臂力扭开了剑刃,深插入一旁的门上,“思闲,怎么是你!” 朝夕吃力的由赵云怀中撑起身子,看到他二人的情景也万分惊讶。 思闲惊魂未定的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你们俩想干什么?谋杀啊!” “怎么会是你?” 赵云这一问,思闲却不明所以,“怎么就不能是我?打扰了你们俩的好事,也不必这样吧!”突然瞥见朝夕右臂缠着布,衣服上还有些许血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了?” 赵云拔出剑,示意思闲关门,又轻轻扶朝夕坐下,仍将她搂在怀中。 思闲关好门回头,见他二人亲密,心中极不是滋味,只得讪讪走到一边。 “你来时刻有人跟踪?” “没有啊,我见这屋里灯还亮着, 着一定是你在,就进来看看。”话刚出口,思闲又想起方才与朝夕的争执,脸上自觉有些挂不住,忙住了口。 朝夕知她心思,只得岔开话题,笑道,“你倒问她有没有被人跟踪,既是跟踪又怎么会让她察觉了。” 赵云叹息一声,“倒是我急糊涂了。” “朝夕,你这是怎么了?” “她……” 赵云其实也补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方才几次想问,总也没有功夫。 朝夕刚才被赵云抱着一动,本来稍稍平息的伤口又痛了起来,“我没看清是什么人,在我没有防备时就突然射了一箭,看那箭的劲道是想要了的性命。”抬头迎上赵云担忧的目光,“还好这段时间跟你学箭,对弓弦声倒是敏感,才能躲得过,看来老天还是眷顾着我呢。” “什么人想要杀你呢?难不成你最近得罪谁了?”思闲嘟起双唇,想了一想,先是点头,自言自语道,“对了,一定是,”话没说完,有摇头,“也不应该是曹操的人啊,那应该是杀你才对。”说着手一指赵云。 这句话倒是说的天真,吧朝夕和赵云都逗乐了,赵云假嗔一声,“什么叫应该杀我才对!” 这一耽误,天已快交五鼓,只是现在是寒冬,天却还没有一丝亮的意思。 “思闲姑娘,” “恩?” “等天亮后,可否劳烦你去请医官过来?颜儿这伤,恐得上药。” “等什么天亮,我这就去。” 思闲说着便转身要走,“不可,若是那刺客还在,你现在出去危险。” “我刚来的时候不也好好的,那刺客要杀的又不是我,等着吧。” 说完径直出去,又回身将门掩好。赵云笑道,“这思闲还真是心直口快,也有几分洒脱的可爱。” 朝夕听了抿嘴偷笑,调侃道,“怎么,动心了?” 赵云低头,抵上朝夕光洁的额头,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任是弱水三千,我却只为你一人动心。” “你不该叫思闲去的。” “我若走了,你们俩都危险。放心,她不会有事的。颜儿,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呵呵,那就多谢了,赵将军。” 赵云在朝夕额上深深一吻,“医官过来还要些时候,你闭上眼睛再养养神。” “恩”朝夕顺从的闭上眼,靠在他的肩头,竟觉幸福漾满了心头。 好久都没有这样安静的相互依偎,隐约的,朝夕竟有些感谢这次受伤。只是怕说出这话又惹他责怪,只将此番心事偷偷融进嘴角扬起的笑容里。 第五十三章 “颜姑娘,您的伤可好些了?” 朝夕笑着点头,起身相迎,“劳烦邓将军挂心,我好多了。” 外敷内服的皆是医官开的药,中药的性子虽是慢了些,不过才三天,也已是大见起色了。朝夕心中感叹,也真不得不佩服咱们的老祖宗,弄些草啊,叶啊的,竟叶不坏。 “颜姑娘叫末将有事吩咐吧?” “恩,总是有事的时候就找你,不会烦吧?” “不敢” 朝夕看来心情不错,与邓仲玩笑了几句,才起身向门外看了看,转身笑道,“邓将军可否替我去趟曹营?” “现在?” 朝夕点头,确实现在这个时期去曹营有些不便,但为了如辰,朝夕不得不冒险。“本来我是要亲自去的,可惜臂上伤还没好,骑不了马,你去找张辽将军,帮我带一句话。” 邓仲听到此,眼中精光一闪,狭长的眼角一丝浅笑展开,只是低着头,朝夕并不曾看见。“颜姑娘还是写下书信一封,末将转交的好,不然恐出错。” 朝夕听着觉得奇怪,却又不好问,转念一想,非常时期,人人脑中紧绷着弦,邓仲怕出错也是应该。“不必,你只要告诉他是如辰的姐姐叫人带话给他,说是我替他看了星象,要他近几日多家小心,最好离着水远些也就够了。” “颜姑娘会观星象?” 朝夕忍笑假装正色点头,“幼年学了写皮毛,他这几日克水,所以叫你带话提醒一下。”其实朝夕哪懂星象,只是赤壁一战必是火烧战船,叫他离着水远些安全些罢了,其他也不好多说,假借克水掩人耳目而已。 朝夕暗笑,这谎言也真够拙虐,竟让他相信了,“路上小心一些。” “姑娘放心。” 看邓仲的背影,朝夕总觉得有几分不安,倒不是不放心他路上的安慰,而是像莫名触到了心里某处恐惧的地方。呆在房间,只觉得越来越压抑,索性出来四处走走,到处皆是一派喜气洋洋。诸葛军师已传下令来,大肆操办她与赵云的婚事,离日子还一月有余,却都已忙碌了起来。朝夕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想让曹操放松警惕,迷惑他的表象罢了,暗地里布防的已是更加森严。 “都要做新娘子了,也不规规矩矩的在屋里呆几天。”迎面碰上了思闲,那丫头免不了又图个一时嘴上快活。 她二人恰似有一种难言的情分,争吵归争吵,事后却还是好的能钻一个被窝说体己话。 “成天在外野惯了,怎么做人家媳妇儿,怎么做贤妻良母啊?” 朝夕笑着听完思闲的唠叨,伸手一刮她的鼻子,“知道你心里不平,让你过过嘴瘾也无妨。” “你呀,明明医官说了这伤要避风,不避也就算了,还尽往这风口伤站。”说着,思闲拉着朝夕走至廊下,“今儿早上我看见了一个帖子。” 朝夕听言,抽出手,“不必再说了,我知道。”向着定是发给马超的喜帖,一来告知他们的婚事,二来也是暗示西凉主,马超之父马腾发兵达许都,截曹操的归途。 思闲以为朝夕仍是心存芥蒂,懊悔转交说话莽撞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听说这个地方有个道观,求姻缘很灵的,我明日去替你求个签,保佑你明年生个大胖小子!”朝夕笑她迷信,思闲不理睬的一扭头,“我还得给自己求一个呢,好早些嫁了,得个女儿。” “这话倒是真,不然我儿子上哪儿找媳妇儿去。” “哈……”说着,二人乐不可支。 “咱们这话也只能背着人,自己偷偷乐。” 朝夕点头,“是啊,不然该挨骂的。” 笑了一气,朝夕将思闲从头至脚打量一番,“穿戴的这么整齐,你这是要干嘛去呢?” “呀,”思闲猛的一拍额头,“你不问还忘了,刘皇叔从夏口遣了裁缝过来给你做嫁衣,正要去叫你呢。你这丫头,面子够大的。” 第五十四章 十一月二十日这夜,赵云早早带了将士去夏口听令。朝夕独坐房中,看着端上来的饭菜,没一点儿胃口。 整个尤江寂静的可怕,每一次呼吸的声响都像是敲开了死亡的前奏,压抑的空气同这黑的夜一般浓的化不开,,窸窣的风扣着窗棂,如同魔鬼的爪牙,在夜幕中上演一场场嗜血的戏码。恐惧,将她身心围绕,不留余地,无处可逃。烛火摇曳,苍白的脸色在忽明忽暗跳动的灯光下,映除惨然决绝的回答。 门外的风声忽然紧了,呜咽着,直叫人毛骨悚然。“风向该是变了。” 登坛作法,巧借东风,火烧曹营。 这个没有对与错的年代,战争只是人们贪恋的表达,舔血的刀剑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是充满欲望的灵魂。 “山高月小水茫茫,追叹前朝割据忙。南士无心迎魏武,东风有意便周郎。” “朝夕”思闲推门进来,“念什么呢?” “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思闲走到朝夕身边坐下,伸手剪了剪蜡花,原本跳动的火苗就平静了下来,房间里也两了不少。“你曾说过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没有反抗的能力,只可顺其自然,怎么你现在却越来越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呢?” 朝夕牵了牵嘴角,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定睛看着烛台。 “像这蜡烛,得挑,才能亮……” 朝夕叹息一声,打断她的话,“你今儿好像挺忙。”思闲也就知趣的不再往下说,“是啊,去替你求了个签。” “什么签?” “天长地久的签” “呵,那签呢?” 思闲故作神秘的摇头,“签我已放好了,不过要过了百日才能给你,过了百日,才能百年好合。” 朝夕明眸妙目,眼波流转,“这前二十年也没遇着,你倒是给我补回来?谁要九十七岁死,还真要奈何桥上等三年不成?”思闲听的皱眉,“你今儿是怎么了,从来也没觉得你是个林黛玉似的任务,干嘛这么哀怨起来了。” “我也没那花谢花非花漫天的才情,只是一想到今夜这仗,心里就发慌……” 正说着,忽听屋外脚步攒动,隐隐有人叫喊“快看,烧起来了!” “呀!”思闲几乎是从凳子上蹦起来,拉这朝夕就往外跑。 远远的江面上已是烈火熊熊,似一团燃烧着的浓云掉落了凡尘,水天一色的红,转瞬间就将生灵吞没。 朝夕看得不由得呆住了,看那些楼船忽然坍塌,就依稀听到了令人害怕的噼啪声,曾经的自己,也用这无情的鬼怪要了多少个鲜活的生命。永远也忘不掉那些哀怨哭嚎,似一点点啃噬自己的骨血,由头至脚由被抽空的错觉。 “我们回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思闲听得奇怪,回头见朝夕双睛直瞪着江面,着了魔一般紧咬嘴唇,血已由嘴角渗出。这一下咳得不轻,紧抓着她的肩拼命摇晃,“朝夕,朝夕,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朝夕只觉得有人硬从那魔魇中把自己拖了出来,心尖猛的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哇”的一声竟是一口鲜血由口中吐出,随后头一沉,身子便软软倒在了思闲怀中。 周围的下人听思闲叫喊的慌张,忙聚拢来,见了朝夕这样子也都慌了手脚。只因赵云几乎把尤江人马倾城带出,只留了这几十老军,也是没一个能做主的。大家七脚八手将朝夕抬回房,看她气息不稳,也都知道事情不妙,却谁也拿不除个主意来,只是吵吵嚷嚷的。 思闲无法只得叫他们都下去,免得吵了朝夕更是添乱。深吸几口气,平静了一下,轻轻搭上她左手脉络,虽跳的无力,却不紊乱,看来只是虚弱了些,思闲才稍稍舒了口气,只盼着她清清静静的休息会儿就能醒来。 “为了他,你当真是丢了性命也无悔吗?”忍住眼泪,思闲轻轻摩挲着她的发迹,知道刚才是朝夕看见大火又想起了新野一战。 第五十五章 曹操赤壁大败,诸葛亮也早已由赵云接回了夏口,中军帐中个个将领皆是论功行赏,无不欢欣雀跃。 赵云这才向军师告假,要回尤江探望朝夕。其实思闲早就差人送了信来,说是朝夕病了,不过因着军务忙,一直没顾得上。 诸葛军师点头,“子龙啊,你即刻动身,也就不必再赶回来了,多陪陪颜姑娘,我与主公即日也便要带领人马进驻尤江了。到时再与你汇合。” 赵云领命,出得帐来,点齐了带来的人马便不敢有片刻耽误,直奔尤江来了。 思闲守着朝夕,看她因睡的不沉偶尔皱起的眉头,心也一遍一遍揪着生疼。忽然,急匆匆撞进来一个人,“颜儿!” 思闲一看是赵云,忍不住哭骂,“你还知道叫颜儿,你还有心吗?她病得这样,我叫人送信给你,你没看见不成,现在知道回来了,你就不怕晚了见不到她了……” “思闲”赵云顾不得喘息,径直走到床前,俯身下去,轻声呼唤“颜儿,颜儿” “叫什么,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水米不进,哪还有力气应你。” “怎么就病这么重了?” “还不是为你……”思闲气得狠命抓着床帏,心中的话竟被督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医官即刻就到了,我先行了一步。”赵云此时也是不由的慌乱,却还要强打镇静,一颗心扑腾乱跳,连呼吸都已是不能自持。本想轻握住她的手,却在触碰到她冰冷的指尖时不可抑制的颤抖,一种叫做害怕的滋味将他的意识摧毁,“颜儿,别让我失去你。” 朝夕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口中喃喃自语,却仍是不醒。赵云贴近想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却只有模糊不清的呓语。 “四将军,医官到了。” 那副将张意领着医官进来,不及施礼,已被思闲拉到床边,“快,快看看是怎么了。” 医官问脉诊症半晌,只是摇头。赵云心道不妙“怎么?”“将军,颜姑娘脉相平和,并无虎狼之势,看她神智不清,精力不济,只恐怕……”说着向四周望了望,屋中只有思闲,张意几人,赵云一挥手,“但说无妨”“是,恐怕是着了道儿吧。” 思闲听不明白,只见赵云脸色猛然一沉,命张意道,“你亲自带人,给我四处搜,一点儿东西也不能放过。”“是”“回来,”赵云顿了顿,“此事不可传扬”。 张意领命出去,医官也开了安神的方子走了,思闲这才开口询问,“什么叫着了道儿?” “我不在的这几天,可有什么人进府?” 思闲见他答非所问,满心的不悦,“哪有什么人进府,这尤江左右也不过这么点儿人。” 不一会儿,有人送了药来,思闲冷哼一声,“现在倒勤快了,我怎么就叫不动你们?”那小卒吓得战战兢兢,“思闲姑娘,但凡您的吩咐,哪一次小的没听……”“行了,又不是说你。” 赵云知道思闲是有气没地儿出,也就不理会,只小心的给朝夕喂药,但朝夕昏迷着,药喂不进去,每喂一口,倒有一大半儿洒在了衾被上。赵云也不急不恼,仍是小心翼翼的送进她嘴里。此情此境,只是让旁人看了好生嫉妒。 一碗药只怕吃了有半个多时辰,忽然有小校来报,说张意将军请他移步帅府,有要事。赵云嘱咐思闲守着,便径直来了帅府。 张意带着一对心腹士卒早已等候多时,帅案上房着一个红色锦囊,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赵云扫视一周,最后伸手拿起锦囊。只见正面绣着自己的名字,生辰,反过来便是朝夕的,心中不免一惊。手指触到囊内有物,微一用力,便把缝好的口子扯开,赫然出现了一道黄符和一个布偶,那布偶分明是个女子,背后写着“颜朝夕”三个大字。 赵云勃然大怒,一拍帅案挺身站起,手指关节突出,青筋暴起,大声吼道“吧留守尤江的人全都给我叫来!”有人赶忙去召集众人,一面已有人设摆了香案送神。 第五十六章 堂下站着的众人无不战战兢兢,这赵云将军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将士们都跟他亲近,从来也不见发这么大的火,眼中血脉暴涨,似乎要吧人生吞了下去。 静,静得连呼吸都显得嘈杂,赵云背对众人,清冷的背影,已耗尽最后的毅力维系平静。 跟着他久经战阵的人都已经能嗅到自他身上散发除的杀机,无声无息,却最叫人害怕。 朝夕苍白的面容映在他脑海深处,久久不散。 其实何止是他,朝夕平日待人和气,就算是一个小卒,也不会有半点言语的傲慢,因此赵云手下都对她十分敬重,加之身上那一分淡定从容的气度,无人见了不是喜爱,就更让人对这作怪之人愤恨。 赵云冷冷转身,“是谁做的,我给你个机会,自己站出来。”说着将手中锦囊举起,遍视诸人。 堂下四十余人只是对望,并无人站出来,看那眼神却也不像心里有鬼。 等了片刻,仍是无人应答,赵云叹息,挥手命张意将这几十人带下去严加看守。 张意安顿好众人后,又折了回来,“将军,我看不如用刑,定叫他们老实开口,像您这般问法,不痛不痒的,他们如何肯说。” 赵云听完微显不悦,“你呀,还是这么莽撞,事情还未弄清就无端用刑,岂不是伤了兄弟们的心,你派人盯紧,有消息即刻来报也就是了,下去吧。” 张意走后,赵云在帅案后坐下,伸手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重又拾起那锦囊来。其实若要用刑逼问,也不见得他们就不开口,只是冤枉了其他人,他于心不忍。这些老军跟着他战场杀敌,是一起由死人背上滚过来的,可谓生死之交的情谊。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如何叫他不两难。无法,只有等军师来后再做定夺。 这事说也奇怪,自从找出了锦囊,朝夕的病竟一日轻似一日了,昨天已能下床走动,思闲每日相伴,着实尽心。 “思闲”想到她,赵云嘴角噙起一丝笑容,那丫头一直怪他没有照顾好朝夕,赵云回来几天了,除了那天的哭骂,还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 也真是难得她对朝夕的情意,朝夕几次生病都是她日夜照顾,每逢朝夕有危险也是她最为担心,还有在大冷天儿做了鸳鸯送来…… “鸳鸯”心头突然掠过一阵忧虑,撰着的拳头紧了紧,这城中尽是男人,怕是没有几人会做针线…… “怎么会”自嘲地摇头,许是太过紧张了,怎么会怀疑起思闲来。 “四将军,” 抬头,是小校送来了饭菜。这孩子名叫冯杨,十七,八岁的年纪,可是朝夕亲点的,别的事情都不用做,只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督促他按时吃饭,早些就寝。饭还没摆上呢,又有人进来回报,说军师派的先行官离尤江只有百里。赵云听了就命开城门,自己要亲自相迎。 “四将军,你用了饭再去也来得及,颜姑娘吩咐了”冯杨见赵云要走,忙把朝夕搬了出来。 那送信的小校一听,“咳,还叫颜姑娘,这回军师和主公来尤江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得叫夫人。” 赵云不理会他们,一面往外走,一面问先行官是谁,带多少人马,又命人吩咐张意去做准备。 诸葛亮派的是关羽义子关平带领一千人马为先行官,关平一见赵云先是道喜,接着又问朝夕的病情。赵云道了谢,只言朝夕已无大恙。 一路说笑,进得城来,张意早已备好了酒宴。酒席宴上赵云悄悄问关平,“军事与主公来尤江,可是有意要取南郡?”关平素日与赵云交好,也不隐瞒,将军师欲先取南郡,再要荆州的想法一一告知。赵云听完点头,“荆州本就该属主公,只是江东怕不会善罢甘休。”关平笑言,“这事自有军师操心,你还是看好新娘子是正经。”赵云听着总觉他话中有话,待要相问,关平已端起酒杯挨桌敬酒,只得作罢。 第五十七章 “看,多漂亮”朝夕端坐镜前,任由思闲将她如缎的黑发盘起,一身名红的拖尾凤服,将原本美丽的姿容衬的更加清秀脱俗。 “就是太艳丽了些。”朝夕摆弄着裙脚,肃静的脸上露除妩媚笑容。 “怎么会,结婚当然要这样嘛,到时候再配上艳一些的妆,保证啊让你的夫君看一眼就醉过去。呵呵。” 朝夕大病初愈,赵云不许她四处乱跑,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把思闲闷的不行。正好今日送了刚做好的喜服过来,思闲便忍不住缠着朝夕试试。 “还有这凤冠” “这就不用了吧!” 思闲捧着凤冠躲过朝夕的拦阻,稳稳戴到朝夕头上,“这样才相配嘛。” 二人说笑着,赵云推门而入,看朝夕一身喜服,一时之间愣住了。 朝夕回头,双颊微微泛起红晕,娇羞的模样更是惹人疼爱。 “哈,新郎官儿也到了” 朝夕扯了思闲一把,小声对赵云道,“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我吧这衣服换了……” “换什么,还没让他看清楚呢,”思闲说着,拉着朝夕走到赵云面前,“好好看看,美不美?” “思闲!”朝夕俏脸绯红,只觉脸上火辣辣发烫,也不赶抬头看赵云。 “好看” 略带低哑的声音,是无尽的欣喜。 思闲扑哧一声笑了,一手将朝夕拉至身后,一边把赵云往门外推。“快出去,今儿都看完了,大喜那天看什么呢。”见赵云不动,思闲使劲儿拽了他一把,“哎呀,先出去,你看她羞得这样,快快” 赵云这才轻笑一声,“好,我先走了,今晚给主公和军师的接风宴你们都去。”转身的时候眼睛稍稍往朝夕这边一带,很快又收了回去,但朝夕却清晰的看到眼底绵延的柔情,就这样轻轻触动了心底。 喜悦,似乎就在一夜之间来到了自己身边,想着,笑容就爬上了眼角。 思闲看着,心头一痛,一边是结百年之好,一边是生死离别。暗想,要是朝夕知道了苏魏的事,这身喜服让她如何穿得下去。瞒着,却着实让自己为难。 “朝夕” “恩?” 不敢迎上朝夕的目光,只将脸转开,“要是苏魏看见你大婚的样子,一定很开心。”她们两个私下从来不叫如辰,许是对这赐名字一说相当反感。 朝夕淡淡一笑,“原以为我们三个会一直在一起的,却仍是隔了千山万水。”看思闲欲言又止的样子,朝夕拉过她的手,贴在胸口,“不过只要大家都平安也就罢了。” 听到此,思闲心头一算,再也忍不住扶在朝夕肩头哭了起来。 “怎么了?”朝夕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轻轻拍着思闲的肩。 思闲紧咬嘴唇,拼命摇头,“没什么,我是高兴的,还有,想苏魏了。” “现在就这么高兴,等自己结婚的时候得哭成什么样儿呢?好了,快擦擦脸,我也把这身行头换了,怪沉的。” 思闲依言起身,就直接拿手抹了抹脸,那娇憨模样把朝夕也逗乐了。 晚宴时众人围坐一起,格外热闹。打了胜仗,大家喜悦心情不言而喻,又逢赵云朝夕好事将近,刘备与诸葛亮也不加约束,大家也就多喝了几杯。尤其是那张飞,一人喝了将近一坛,仍是挨桌敬酒,几乎杯杯尽,碗碗干。凑到朝夕面前,“妹子,可惜了,可惜你没看见你三哥在葫芦谷口一声大喝把那曹贼赫得几乎从马上掉下来……”旁边的关平笑言,“三叔,快走远些,莫让你的酒气熏坏了颜姑娘,四将军可心疼的不得了!”“哈哈哈哈!子龙,今日不许你多喝,等喝喜酒的时候再灌你!”“哈哈哈哈” 朝夕听着,只抿嘴轻笑,眼光不经意往旁一带,看见关羽微合着凤目,正冷冷注释自己,隔着很远,却依然感觉到迫人的气息,突然觉得全身打了个冷战。这关羽对自己从来就不十分喜欢,今日的眼神却让朝夕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第五十八章 “你看什么呢?”思闲见朝夕有些失神,悄悄碰了碰朝夕。 “哦,没什么……”看着满屋里的欢声笑语,朝夕突然有了种月盈则亏的感觉。“你呢?平日最喜欢热闹的,今天怎么也没精打采的?” “我哪有”说着抓起酒壶给满满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再伸手时酒壶却被朝夕抢了过去。 “你已喝了不少了” 思闲眼角隐隐含泪,“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想醉过。” “醉酒伤身,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你说的吗?醉了,红尘万丈皆是过眼云烟,醉了,沧海桑田也入白驹过隙。” “若是高兴,陪你一醉也无妨,可你明明有心事,连我也不可以讲吗?” 思闲只是呆呆望着朝夕,痴痴傻笑,忽然头一沉,“嘭”的一声倒在桌上。朝夕起初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睡了过去。 朝夕苦笑着摇摇头,轻轻一点思闲的脑袋,“你倒是爽快坦荡。” 所幸思闲只是睡,并不曾吐酒,朝夕悄悄叫了两个人,同着自己一道把她送了回去。静静坐在她的床前,看她泛起潮红的双颊和喃喃的梦呓,离了酒席宴上的吵闹,朝夕这才觉得自己真实的存在。 当年读书的时候,远离了家乡,父母,她们三个也是一起醉过酒的,只不过那时的哀怨还是年少的清愁。 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本来已经回暖的天气又掩上了一层清冷。朝夕觉得有些倦了,便靠在思闲身旁眯起了眼睛。 大厅之上,晚宴已散,赵云送走了刘备等人,便来寻朝夕。这几日虽是天天相见,却总也不得闲的好好说句话,今晚,张飞,关平等人闹酒,不免多喝了几杯,此时越发想她。 走到门口,见屋中没有点灯,心道,莫不是睡了?便轻脚步,推门进去。借着月光朝床上望了望却是空的,不免有积分失落。 慢慢踱步到妆台前,一把精致的犀角梳子放在妆匣外,看样子是朝夕常常把玩的,梳子已被摸的透出暗哑的光,只是不知她从何处得来。 指尖一一拂过桌上的铜镜,妆匣,朝夕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就仿佛弥散开来,身心皆醉。 “颜姑娘,这么晚了,您小心些。” “好,多谢。” 朝夕的声音自走廊传来,赵云突然玩心大起,悄然藏身门后。 不一会儿,朝夕推门而入,赵云一把由身后揽住了她。 “啊!” 虽是吓了一跳,却在赵云揽上她腰际的时候便已知道是他,也不曾反抗,任由他环住双肩,静静依在自己身上。 “四哥,你醉了,一身的酒味儿。” “恩,从遇见颜儿的那天便醉了,一直没有醒过。” “呵,你胡说。”赵云的气息轻轻喷在朝夕脖子上,痒痒的,她不禁朝赵云怀里躲了躲。“你第一次见我,就让我跑了,若不是我后来冒险寻你,只怕这辈子也难以相见。” “你跑了,我自然会去寻你。” “呵,我看你真是醉了。” “究竟什么人要害你,真让我防不胜防。颜儿,我害怕失去你。” 见赵云又提起锦囊之事,赵云挣开他的双臂,静静走开,“我不信这样的事,况且我那天的晕倒确实只是身体的原因。” “有没有的先不谈,有人想加害于你却是事实。”赵云负手身后,脸上冷峻淡定。 “那你查除是谁了?” “和那晚袭击你的刺客,该是一个人,且就藏于我军中。” 朝夕靠坐床头,倍觉疲惫。“四哥,若是你军中的人,也就是你的弟兄,我不愿因为我坏了你们的情分。这事,就别再查了,让它过去吧,我也过几天省心日子。” 赵云听着觉得心酸,疼惜的抚着她的脸庞,“颜儿,若信我,凡事就都交与我,你又何苦如此劳累呢。” “四哥,你若信我,就听我一次。” 半晌无言,赵云只是定定看着朝夕,清澈的眼神,却是让人琢磨不透深邃。叹息一声,“你早些休息吧。”转身离开。 朝夕支起身子,看他模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时心头怅然,最恨这江湖,却偏偏身在江湖。 第五十九章 一夜无书。 第二天,思闲睡到天光大亮,起来后仍觉头晕乎乎的,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睡醒了?” “啊!”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思闲吓的大叫一声,回身质问“你什么时候躲到我后面的?你属猫的啊,走路都不带声儿。” 赵云苦笑,“我一直站在这里,却不知你想什么心事呢,没有看见。” 思闲捶着脑袋,“是吗?还真是活见鬼了。” “有样东西,你帮我交给颜儿。现在我不便见她。” 依着他们的风俗,男女婚嫁前是要避嫌的,朝夕一直生活在军中,也只是避几天应一应礼节罢了。 “哈,正好给了你一个不陪她的理由。” 赵云笑着摇头,递过那个锦囊,静静瞅着思闲。 思闲拿在手上,先是一愣,又仔细翻来覆去的看,“呀!你从哪儿翻出来的?我藏的那么好!” 赵云闻言,眼中杀机一闪,眉头紧锁,双手狠狠握起,“果真是你。”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听得人胆战心惊。 思闲再糊涂也听得出事情不对,“什么果真是我,你什么意思?” “什么?把思闲绑了?”朝夕听到小卒冯杨的回报,一时间毫无头绪。思闲虽然平时心直口快,但料想也绝不会犯什么大错。“因为什么事呢?谁绑的?” “只听说是四将军,小的不敢耽搁就来告诉姑娘,其他还未打听。” 朝夕听的更迷惑,赵云怎么会把思闲绑了?“这丫头净给我惹麻烦!”心里狠狠骂一句,“现在在哪儿呢?” “在议事厅呢” “走” “颜姑娘,”冯杨叫住朝夕,“您和四将军不是……” 他是指避嫌一说,朝夕听了,低头略一沉吟,“也顾不了这些了,快走。” 还没到议事厅门口,已听到思闲的叫骂,“赵云,快放了我!你这个笨蛋,我会害朝夕?姑奶奶我……” “思闲” “朝夕,你早干什么去了?看看他做的好事!” 朝夕看思闲被倒捆双臂,神色极为狼狈,看脸色是气愤难平。“怎么回事?”朝夕看着思闲,听口气却是在质问赵云。 “颜儿,你,别管。” “我不管?”朝夕冷哼一声,环视众人,“你们今儿谁也不许给思闲解绳子,我要他亲自解开赔罪。”转脸望着赵云,“你倒说说,这是什么意思,思闲犯了什么罪?” 思闲一看朝夕对赵云十分冷漠,知道按她的脾气,这事绝不会轻易放过,遂上前,“他可能是误会了,你帮我皆是清楚就好了。” “误会?我倒要看看你误会了什么。” “颜儿”赵云有些生气,一时按捺不住,丢出锦囊,“你自己看看,自己问问她,这锦囊是谁做的。” “又是这东西!”朝夕撇一眼,根本没有伸手去拾,“我早就说了,我不信这些。” “朝夕,这锦囊究竟有什么问题?” 不等朝夕回答,张意抢着上前,“思闲姑娘,在下也不信你真会害颜姑娘,你究竟是被谁蛊惑了?” 思闲听了,傻傻看了张意半晌,“难道,这就是你们说的,那,怎么会呢?这是我在观里求来的姻缘符啊。”说到此,上前几步,走到锦囊旁边,蹲下身去,“这上边儿还有我亲手绣的你们的名字和生辰呢。” 赵云一挥手,对张意道,“给她看。” 张意从锦囊中掏出布偶,拿到思闲眼前。 “啊!这是什么?怎么会?”思闲也曾听人说过这以巫术害人的东西,现在看从自己绣的锦囊里拿出来,上面还有朝夕的名字,顿时目瞪口呆。“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放进去的,不是我做的。”转眼看朝夕,只见朝夕静静听着,眼睛平静望着远处。 “这就是你抓她的理由?若真是她有心害我,又怎么会大方承认这是她做的?你的兵书,兵法白看了不成?” 众人听到朝夕言辞激烈,全都吓的变色,料想赵云如何能受得下这般训斥,有几人便上前劝解。“颜姑娘,将军也是心急……”另有几人已给思闲松绑。 朝夕也后悔这几句话说得过重,却也不望赵云,拉起思闲来就走。 “你相信她?” 朝夕不答,也未停下。 第六十章 朝夕的步伐越来越快,思闲能感觉到她压抑的愤怒,她的掌心微微沁出一些汗,却让人觉得暖暖的,相信,没有自她的口中说出,却让自己真切的感受到。 “朝夕,谢谢你。” 前面的朝夕听了这话突然停住了脚步,直直的站着。 “朝夕?”思闲试探着叫她,“思闲对不起。”朝夕回身,紧紧抱着思闲,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别这么说,只是误会,他着急是因为爱你。”“你特地为我们求的姻缘符?”思闲稍稍一愣,随即微笑着轻轻拍着朝夕的背。 “可是他竟然这样对你。” 思闲刚刚想说些什么,一对巡查的士卒从她们面前走过,佩戴的刀剑在铠甲上碰撞出刺耳的声响。思闲只感觉怀里的朝夕微微一颤,随即身形一闪,已拔出为首一人所佩之剑,静静站定,剑锋斜指,“我今儿心烦,谁陪我过几招?” 众人互相对望,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好言相劝,“颜姑娘,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奉死将军将令巡查城池,不敢耽搁啊。” 朝夕手中剑气一拧,朝说话之人挑来,那人情急之下只得出剑相还。如此之下,朝夕便是不依不饶的接着又是一剑。旁边儿已有人去报了赵云,赵云在议事厅经朝夕一闹,众将还未散去,听了这消息,铁青着脸色,不发一语。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朝夕已断了几人的兵器,大家着实为难…… 赵云不等那人说完,大吼一声,“就让她闹,传我令去,不必对她客气。” 众人哗然,张意暗自思量一翻,偷偷出了议事厅。 朝夕剑法漂亮,花哨,却也只能算是花拳绣腿,终究是个女子,劲道不足。好在这些军卒武艺不高,又不敢伤了她,朝夕打的香汗淋漓,也是痛快不已,心中的闷气也散了。 又打了一个回合,朝夕自己觉得已有些喘息,把剑朝地上一插,“好了,不打了。”回头找思闲,却看见赵云远远站着,脸上还是冷冷的,嘴角却隐隐一丝笑意。 站在思闲身旁的张意这才松了口气,一回头也看见了赵云,心中暗笑,一带思闲衣襟,又挥手命众人散了,只留了朝夕赵云两个,远远对望着,不说话,也不动。 一阵风吹过,朝夕因着刚出了汗,此时不禁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赵云见了,负手信步,“怎么,骁勇善战的女将军,这点风都禁不住了?” “哼,”朝夕转身欲走,被赵云抢先一步,一把揽入怀中。 “放开!”朝夕挣扎,却只是被他揽得更紧。 “哈哈” “你,你欺负我!”朝夕轻轻蹙眉,样子却更加可人。 赵云笑着无奈摇头,“你这小女子,明明是你大闹了我的议事厅,又妨碍公务,不拿你问罪也就罢了,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我气你。” 赵云松开朝夕,静静看着,眼中柔情,几乎将人化了,“气我什么?” “你不该冤枉了思闲,不,是不该不相信她。” 赵云仍是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 赵云凑到朝夕耳边,“你是气我不明白你的心。” 朝夕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故意将脸色一沉,“既然知道,你是故意气我的不成。” “开始确是不知,昏了头,才委屈了思闲。”顿了一顿,“不过,你胆子倒真是不小,小女子恃宠而骄,现在就如此,日后怎么得了。” 朝夕将脸一扬,抿嘴轻笑,“还不是被你避的。” “是是,在下的过错。”赵云说着,当真给朝夕施了一礼,“不过,倒让我又见了你。” 朝夕忍不住笑了,这哪像个大男人说的话。看他稍稍抿起的嘴角,满心欢喜的轻抚上他的脸颊。只愿与他相伴,哪怕仅是淡淡的相望。 “颜儿” “恩?” “好久没有看你跳舞了。” 朝夕张了张嘴,却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只将脸羞的通红。丹唇微启,眼波流动,顾盼生辉。“我先回房了。”垂着眼眸,笑意绵延,赵云应一声,静静看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际。难以言表的幸福和喜悦,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在梦中。 第六十一章 大婚那日,丑时便起床,由思闲和两个喜婆子帮着梳洗,庄重典雅的乌云髻,明红的凤尾喜服,将朝夕衬的娇艳无比。 镜中俏人儿含羞带笑,柳叶黛眉轻轻描画,点点丹朱小心晕染。直到被沉重的发髻坠的脖子酸痛,这才吩咐喜婆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也好松乏松乏。” 屋中只剩了她与思闲,“你也坐下歇歇。” “恩” “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些魂不守舍。” 思闲勉强挤出些笑容,“你不也是一样的魂不守舍吗?” “呵呵” 思闲长长叹息一声,“有件事,今天我必须告诉你。本来想等你大婚之后的,可我承受不了了。” 朝夕收起笑容,心中已是揣度几遍,却仍是猜不出。 思闲话未出口,已经红了眼圈儿。“你病重的时候,有一个叫兰凝的丫头被邓仲将军带了回来。她说,是,苏魏的,贴身丫头……”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朝夕感觉不妙,待思闲平静一些,“接着说。”神色还算冷静,声音已有些沙哑,眼睛死死盯着思闲。 “她说,苏魏进了张府,张辽的小妾白冉嫉妒,趁,趁他在前线打仗……”到此,思闲再也控制不住,伏在桌上大哭。 “那个丫头在哪儿?把她叫来,把她叫来!”朝夕衣襟轻颤,破音在屋中久久回荡。 “颜,奴婢见过颜姑娘。”那个叫兰凝的小丫头不一会儿被带了进来,朝夕恍若梦中,只听到心砰砰跳个不停。害怕知道,却又不得不问。 “说,一个字也不许漏。” 思闲不忍再看,将头转向一边,“从如辰夫人进府开始,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是,”看来兰凝对如辰情谊很深,只答了个是字,眼泪已成线的掉下。“三夫人对所有下人都好,也得老爷宠爱,二夫人看了嫉妒,老爷在家时她还对三夫人和和气气的,等老爷一走……可怜三夫人受了委屈,只能躲在房里哭。她们,她们狠心的连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 兰凝虽讲的没有章法,朝夕也大致听得明白。从开始的抽泣,到后来与思闲抱头痛哭,整个喜房哀声一片。 有个喜婆闻声进来,“哎呀,颜姑娘,这是出什么事了?大喜的日子,谁惹您生气了?” 朝夕红着眼圈,勉强止住悲声,“没事,你先出去吧,不叫你不要进来。”又转头问兰凝,“你是留在这儿?还是回许都?” “颜姑娘,奴婢愿回许都,常在三夫人坟钱添些香火也是好的。” 朝夕点头,“难得你有这个心,先下去吧,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你在怪我?” 朝夕许久无言,思闲感觉屋中静的几乎让她窒息。 “对不起,朝夕……” “我要给她报仇。” “什么?” 朝夕回头,泪痕已干,“我要去许都,为苏魏报仇,伤害她的人,我要她们付出代价。” 思闲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下,帮我。” “留下,帮你?” “我现在就动身。” “你胡说什么!你,现在怎么能走!”思闲上前拉住朝夕,她深知朝夕的脾气,决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但今晚是她与赵云大婚,怎么能没了新娘子?“你不能这样做,你走了让他怎么收拾局面,他的颜面何在?况且我听说还有江东的可人呢。” 见朝夕低头,似乎有所触动,思闲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等过几日,我们找个好的借口再走不迟。” “你看这屋中一片的欢喜景象,我如何呆得下去?在这儿,你和苏魏就如同我的亲人,如今竟阴阳两隔……”朝夕慢慢退去头上的钗环,“我从未想过,死,离我们这么近。到现在我好像还能看到她在对我笑……我不相信,除非亲眼看见。” 华丽的凤服已经脱下,重又换上一身白纱。 “朝夕……” 思闲眼见着她换好装束,想开口阻止,却无论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 第六十二章(上卷终) 接亲的车帐卯时自帅府驶出,赵云乘高头大马,金鞍玉蹬,不时回头看朝夕的轿子。车帐从帅府接了朝夕出发,饶城一周,再进帅府,以成嫁娶之礼。一路鼓乐齐鸣,热闹非常,城中百姓皆是争相观看。 新娘子在花轿中,喜帕遮颜,一颗心忐忑的提着,听外面的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许久,花轿的帘子被挑开,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犹豫着,满怀欣喜的也伸出手。很快被紧紧握住,是否就真的能握住了一生一世?想到此,不禁一颤,赵云有所察觉,在她耳旁轻语,“颜儿,怎么了?” 被他带着入了喜堂,行三拜之礼,定一世之约。一切的幸福真的发生了,却是恍若梦中。三拜行完,周围的人吵吵嚷嚷的要送新人入洞房,又有人喊着要先敬新郎三杯酒,还有的要看新娘子。 赵云无法,只得附耳笑问,“颜儿,大家要看看我国色天香的夫人,可好?” 新娘子轻轻摇头,表示不愿,却不曾说话。 赵云觉得奇怪,若说惹她不悦,朝夕却也不是个拘于俗礼的人,况且今日众人高兴,闹一闹也是无妨。 大家不肯罢休,只听一个清俊声音道,“早闻颜姑娘大名,在下江东周瑜,今日有幸还请颜姑娘赐见。” “既是周瑜都督开口了,颜儿……”那意思是不好拂了周瑜的面子。 见朝夕还是不动,张飞跳出来,“嘿,想是我这妹子害臊,四弟……”说着头一扬,对赵云使了个眼色。 赵云见了轻笑,满目含情,慢慢伸手掀开盖头。 “颜儿……啊……” “啊!” 新娘子猝不及防,惊叫一声。见赵云瞪大了双眼,满脸的疑惑,再看厅堂上,众人也变了脸色,江东来的宾客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了大家的反应,也都沉默不语。 坐在角落的马超起身走到新人面前,“思闲。” 从一开始马超就奇怪为何不见思闲的身影,以她和朝夕的关系,朝夕大婚她应是陪在身边的。现在发现新娘子竟然是思闲,那么朝夕呢?虽有疑问和担忧,心底却是有一丝欢喜的。那个半年来魂牵梦萦的女子,终是不愿以这样的方式相见的。 尴尬的局面,最后还是诸葛亮出来道了一句礼成,才草草收场。 赵云送走宾客,想进内室问个究竟,却又不敢进。这一步迈进去,便是咫尺天涯。 罢了,事已至此,不进又能如何? 思闲独坐床头,仍旧穿着那身朝夕试过的红妆,赵云见了心头一阵狠狠的痛。 思闲也是早就慌了手脚,不想遇到这样的麻烦,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怎么回事?朝夕呢?”赵云眉峰轻扬,使得原本就英气十足的脸更多一分刚毅。那声音不紧不慢,却骇人胆色。 “她……”几乎要咬破了嘴唇,也想不出什么借口。 “你最好别想着瞒哄于我。”赵云看似不急,转身背对思闲坐下,却是强压着喉头阵阵甜腥。 “她,有事……要办,叫我先替她……拜堂,等入了洞房,再跟你讲,清楚,” “讲” “她,她去许都,为如辰报仇。” 听着不像是假话,赵云却更是气,颜儿啊,你真真的糊涂。什么事非要你逃了婚去做的,即便是有,难道不能和我说清楚吗?现在闹得这般田地,该是如何是好? 见赵云许久不动,思闲忍不住催促,“你还不快去跟大家解释啊?” 赵云如何不想解释,只是这拜了天地,众人见了新人,假,便已成了真……况且思闲一个女儿家,若不然,让她今后如何见人。想到此,不由心中一口闷气,扶于桌上的右臂突然运力狠狠劈下,“啪”的一声,桌子裂成两截。 思闲不禁吓得一哆嗦,却以为他还在生朝夕的气,“你这是做什么,朝夕确是有苦衷的,就是为了不让你下不了台面,才让我替她。” 见赵云沉默不语,思闲索性起身走到他面前,“我们商量好了,入了洞房跟你说清事实,我便装病,终日不出门。不出半月她也就能回来了。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也不难,好在都是自己人,你现在出去说明白了也就行了。” 赵云缓缓抬头,“这就是你们的计划?颜儿处处想得周到,怎么就算错了一步?” “你,你说得这么……难道真的捅了大娄子了?” “军师刚刚的那一句礼成,你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难,难道我们……”思闲几乎不敢相信,虽然曾经也幻想过有一天能嫁给他,却不是这样的情景。 尤江,东吴,荆州,几乎半个天下,都知道刘备手下那位骁勇善战的大将赵云,娶妻秦氏,思闲。 (上卷终) 第一章 静谧的月光下,一骑孤影。清丽的身形被拉的很长,一袭水蓝色长衫,看着倒真是个俊俏的男子。回头望了望尤江城,叹息一声,将脸上的面具一把抹下,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一步步的远离,心就一点点被掏空,那本是为她而准备的喧闹,此刻自己只能像个过客般的观望。 “四哥,今晚的月亮和那天一样,我们却要咫尺天涯。” 林中一阵阵的风,朝夕不禁环抱双肩。突然坐马一声长嘶,受惊一般拼命想要挣脱缰绳,朝夕环顾四周,只有漆黑一片。正在狐疑之时,忽见树后隐隐点点绿火。以前也常听老人们说野外晚上回有鬼火,自己还耐心解释说那只是白磷的自燃,今日孤身一人,猛的见了也觉心怵。 不对,朝夕定睛看来,不是鬼火,更像是,一双双眼睛。 不好,朝夕心中暗叫一声,急忙解开马缰,不待翻身上马,马已是挣脱,疯了似的朝南跑。 马一动,树后随着窜出些影子来,朝夕吓的惊叫一声,靠在一颗大树旁,再没了半分力气。看那样子有些像狗,体型更大,都是灰褐的毛色,竟被狼在林中盯上了。 好在它们只顾了追马,留下几个守住猎物,任是朝夕的冷静淡定,也吓的颤抖不已,除了恐惧,脑中再没有任何思维。 “四哥”喃喃叫他,却不可能有回答。 只这一声,身旁的狼警觉的立起耳朵,咧出牙齿,低声嘶吼。朝夕吓得又往树旁靠了靠,突然身旁红光一闪,近前的一匹狼呜咽一声倒了下去。 “别怕!”随着喊声,嗖的一声,一把飞刀插进另一匹狼的腹部。其它几个似乎被镇住了,纷纷后退。 “颜儿,别怕。”仿佛是那个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声音,是他吗? 朝夕欣喜的回头,只见一个身着虎皮的大汉,骑于马上,手持钢叉。“兄弟,别怕,快上马。”他朝着朝夕喊了一声,朝夕稍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为掩人耳目出城,穿的是男装,便依言扶着他的手也上了马背。 “驾”那大汉手中鞭子狠狠一抽,马一声长鸣,旋风似的驼着二人跑了。朝夕回头看狼群并不曾追来,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进了一户院子,那人勒住缰绳,“小兄弟,夜里山中多虎狼,你若不嫌弃就先在我家住一宿吧。” 朝夕不言,下了马。 那人倒是个爽朗性子,一把拉她进屋,点过灯来,“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啊?”待抬头,借着灯光方才看清,哪是什么小兄弟,分明一个美丽女子。 “你,你是女人?” 朝夕听了眉头一皱,心中暗自揣测,这人生得鲁莽,该不会起什么歹意吧。 “姑娘,在下不知,方才真是多有得罪了。” “哦,不,没事” 见朝夕低头,起初以为是这女子怕羞,后来看她镇定自若,才知是他怕自己起歹心。“姑娘自可放心,我胡让虽没读过书,礼义廉耻也还是知晓的。”说着,将灯放到桌上,一指内室,“这房中是我弟弟,他身子不好,不出房门半步,我今晚就在院中睡。” 朝夕见他却也不像个恶人,再想自己若于他弟弟在这房里只怕更是不好。“胡让大哥,你别见怪。外面风大如何睡得,这深更半夜的本也是我讨扰了,你就在屋中睡吧。若你还执意出去,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哈哈,姑娘言重,你有所提防也是人之常情。” 二人隔着桌子坐下,都是低头不语,极是尴尬。 听窗外鸡鸣,胡让站起身来,“这天竟快亮了,姑娘歇一歇吧,我出去弄些吃的来。” 桌上的等一闪一闪的,将屋中照的昏黄,朝夕环视四周,屋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的均是些钩叉,兽皮。看来应是一家猎户。内室中传来阵阵压抑的咳嗽声,想必就是他所说的弟弟吧。 朝夕回想刚才的遭遇,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同梦境一般。 第二章 屋中的人喘息得越来越厉害,朝夕站起身要进去看看,想想又觉得不妥。正在犹豫之际,胡让大步进来,将手中食盒往桌上随便一丢,挑帘进了内室。 “梵武,梵武,还好吧?大哥马上给你端参汤来。” “大哥,我,我没事……” “胡大哥,我方便进来吗?” “姑娘若不忌讳,请进。” 朝夕进得屋来,闻着满是霉腐之味,几欲作呕。近了床前,见一清瘦男子,被胡让抱着看不清容貌。“胡大哥,我略懂些医礼,让我看看。” 床上的人已喘成一团,胡让不敢耽搁,赶紧让开。“先扶他坐起来”。朝夕屏了呼吸,坐到床沿,眼前的男子多年受病痛折磨,面像枯槁,形容憔悴,眼眶已是深深凹陷。以衣袖掩了鼻,搭上他左手脉弦,滑若丝弦。 “怎么样?” “之前都服些什么药?” “只饮参汤,他身子虚,得补。” “岂不闻虚不胜补?羸弱之人,大补之物与虎狼之药无异。”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害了梵武?”胡让急的大叫。 朝夕示意胡让扶他躺下,“你叫梵武?” “我弟弟胡梵武。” 不等床上的人回答,胡让抢着说道。朝夕轻轻点头,嘴角一丝浅笑,梵武本是觉得胸闷,偶尔撇一眼朝夕,那样温暖的笑容,竟让人忘记了病痛。 “若我猜的不错,你很少在屋外活动吧?” “恩,梵武自小未出房门半步,外头风大,他禁不起。” “这窗户怕也是从不曾打开吧?” 胡让点头。 “既是这样,好好的人也要弄出病来。你应当只是有些气喘,只要避开花粉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大碍的。” 梵武精力已是不济,睡了过去。朝夕不知是不是错觉,竟似看到他笑了。 “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会儿。”朝夕说着,站起身,替他放下幔帐,有将窗户开了半扇。 “姑娘……” “嘘”朝夕皓齿轻启,径直出了房间。 深黑的夜空仿佛幽静的大海,浓浓的云遮住了心底微弱的希望,赵云独倚窗前,只把那个名字一遍遍在心中呼唤,独希望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只将她的一颦一笑在脑中回忆了千遍,仍驱不走心头的阴霾。 思闲静坐床头,看他的神色难安,看他的若有所思。朝夕,如今的结果,你可有想到?是阴差阳错还是上苍的安排? “赵将军,你准备怎么办?” 赵云不回答,只应他也无法。颜儿啊,你将我置于此种境地,我该如何?主公和军师的意思依然明了,江东的客人们都在,岂容出一个这样的笑话?错也是对。 “你早些睡吧,这些事情明日再做处理。” “我今晚若是在这儿睡了,明日还怎么处理?”平日马虎的思闲,这时倒是清醒。“你老实说,是不是没办法了?” 赵云苦笑,“是” “既然这样,等朝夕回来,你写一封休书给我也就是了。” “思闲,这不是儿戏。” “谁说这是儿戏了?休了我不影响你娶朝夕吧?” 赵云摇头,虽说这样是成全了自己和朝夕,但思闲今后该怎么办?怕是朝夕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以后再议吧。” 思闲还想说什么,只是他冷漠的态度,再多言反倒是不好,只赌气和衣躺下。闭上眼睛,依然是他印在窗前孤单的身影和那双深邃的眸子。若是将错就错,于自己而言倒也不是坏事。房中一色的红,此时分外刺眼。上面有刘备和诸葛亮要顾及,这里又要担心自己的名誉,还有让他放心不下的朝夕,他心中不知已痛到了什么地步。 眼角有泪悄悄滑落,慢慢起身,见赵云还立于窗前。“既然已经没法改变,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朝夕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你说什么?”赵云看着思闲,原以为至少还有她和自己的心思是一样的,不想她居然说出这番话来。 思闲低头,暗下决心。“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曾经也和朝夕一样爱过你,只是你的眼中除了她再没有别人,我们成亲了,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你娶的是我,只要你愿意看着我,试着心中想着我……” “别说了。”赵云一拳击在窗棂上,“我心里只有颜儿一人。” “我知道,可是你们还有可能吗?你既然不愿休了我,难道让她做小?即使做小,我不也是你的妻子?你不愿接受我,也不肯休了我,这对我公平吗?” 一步步的紧逼,知道他痛,却不可以放手。思闲知道,他终会妥协,宁愿伤害自己最爱的女人,也不会做丝毫有损于刘备的事。那么,是他们的痛苦成就了自己吗? 第三章 一连几天,朝夕都不让再给梵武参汤,而是进些清粥小菜,正午时候还会让他到院中走动。开始似是十分劳累,后来竟见起色,胡让尤为高兴,这日一大早将梵武托付给朝夕,自己进山打猎去了,说是要好好酬劳朝夕。 朝夕环视墙上挂着的走兽皮,驻足一张白狼皮前。这张皮保存十分完整,狼毫一丝不乱。 胡让说这是一张狼王皮,倒不是他有心猎的,只是这狼不知误食了什么东西,叫他发现时已是不行了。 朝夕曾看过不少讲狼群的书,在狼的世界里等级森严,狼王地位不可取代。据说不止狼群,连狮虎这类的大兽见了狼王也是敬畏几分,人要是穿了狼王皮,任何野兽都是不敢近身的。 朝夕轻抚,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嗷叫低吟,震扣人心,如今却被孤零零的挂在这里。 听梵武房里传来窸窣之声,应是他醒了,朝夕犹豫一会儿,还是朝他房间走去。自己已是耽误不少时日了,纵有不舍,也仍是要分别的。 “我能进来吗?” “颜姑娘请进。” 挑帘进屋,见梵武戴了风帽立于窗前。朝夕笑道,“这就对了,早说了你就应该多活动活动。” 梵武脸上还是一样的苍白,不过起色却好了不少,本来黑亮的双眸更添积分神采。脸上还是一贯的素净,“还得多谢颜姑娘……” “怎么又来了,整天听你们俩道谢,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呵呵。” 说的二人都笑了。 梵武自小身子弱,父母,大哥不让出门,便只得闷在屋中看书,莫看一个猎户家,他却真称得上是读书破万卷,又知礼节,加上和朝夕年纪相仿,故而二人言谈十分融洽。 “颜姑娘从何处学得精湛医术?” “精湛?”朝夕哑然失笑,“这样说,倒真让我无地自容了。我只是略通些医礼罢了。” “哦?” “怎么,你不信?” “颜姑娘太过谦了。” “我这人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谦虚。” “哈哈。” “出去走走吧,今天的阳光不错。” 梵武点头,替朝夕打起帘子。 朝夕闭目,仰头,深深吸一口气,温暖的阳光总让人体会到家的感觉。四周静静的,任她游神,仿佛醒来后已是隔世。思念就会在你最不设防的时候占满心头,触动点点酸楚。早已镌刻脑海中的脸庞,格外清晰起来。 四哥,颜儿好想你。 梵武一直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轻盈的女子,在璀璨的阳光下仿若一只初生的蝴蝶,色彩斑斓。身上那股哀婉忧伤,又带几分狡黠的气息让人捉摸不定。 朝夕回头一笑,“该是时候教给你了。有一套似拳非拳功法,你依着每天联系,可以强身的。” 说着打一遍给梵武看,“可记住了?” “恩”梵武点头,“看着像是模仿些动物” “你果然有悟性,不错,这叫五禽戏。是模仿虎、鹿、熊、猿、鹤,5种动物的动作的一套功法。据说发明它的人一辈子都没生过病呢。” “如此好的东西,颜姑娘终于舍得相告了?” “呵呵,胡让大哥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希望他日有缘能再相见。” 梵武笑着摇头,“你刚说了不愿听这话,怎么自己又说?”见朝夕低头,笑而不语。顿生疑惑,“你,要走?” “恩”朝夕点头,“我还有事要办。胡让大哥哪里我本应该亲自与他道别的,只是我这人最受不了离别之景,你就代为转告吧。” 说完,朝夕轻施一礼,转身欲走。 “颜姑娘且等一等,”梵武解下一旁树上栓着的马缰,“颜姑娘出门在外多由不便,还是换上男装骑马走吧。” 朝夕本想推辞,又一想若真靠自己双脚步行,何日才能到得了许都,也只好应下。 换好男装翻身上马,一身英气戎装,“梵武,保重。我……我叫颜朝夕,若日后还能再见,叫我朝夕。” 梵武稍稍一顿,转而心领神会,“好” 微笑看她绝尘而去,却在心中道了万分的不舍。 朝夕,保重。 第四章 许都与新野,尤江相比,多了许繁华,少了些安宁。牵马行于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恍然有如隔世。沿街的叫卖热闹非常,然而秩序井然。朝夕暗叹,这曹操倒真是治理有方,只是,眉头微锁,把自己的女人赠与他人,你当女人是什么。 朝夕慢慢走着,竟不少路人背后指点。朝夕本来美艳,换了一身潇洒男装,黑发高高束起,脸上刻意修饰一些刚毅之气,倒真是俊俏。 远远的,似乎闻到一股甜香,朝夕驻足四处寻找。旁边一老者见了笑道,“哈哈,小兄弟是远道来的吧?” 朝夕见这老者面善,点头道,“是,老先生如何得知?” “哈哈,外乡人才对这香味儿好奇,这香,整个儿许都只一个人有。” 朝夕淡淡一笑,“想必定是哪个大户家的小姐了。” “哈哈”那老头捻着银须笑了,“是许都最美的女子,却不是哪家小姐,是张文远将军的妾室。” “什么?”朝夕瞳孔猛的收紧,心口强压的气愤突突直往上撞,要紧牙关问道,“可是那张辽(字文远)的妾室,名叫白冉的?” “啊?正,正是啊。” 真是想不到竟这么快就遇上了,朝夕轻轻托了托藏于腰际的匕首,闻着香味儿越来越浓,抬头看不远处一辆车帐缓缓而行,前后不下百名护卫。朝夕强打镇静,问刚才那老者,“请问先生,那远处来的车辆里坐的可就是白冉?” 老头迟疑一会儿,“原来你认识她?是啊,就是她。” 好吧,既是她,就算有那么多护卫,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定要你的血去祭奠苏魏的冤魂。想到此处,朝夕松了马缰,信步向前。左手轻按腰间匕首,看似随意,眼睛却死死盯着车帘。 “颜儿” “谁?”那么熟悉的声音,宠溺中带着哀叹。朝夕全身一震,回头看,周围却无一人。谁在叫我?四哥? 朝夕猛的停住脚步,我在干什么? 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这是怎么了,自己竟也会如此不冷静。就算与她白冉同归于尽又能如何,苏魏的仇就能算报了?这件事,不止她白冉一人要付出代价。 朝夕稍稍理了理思绪,平了平心气,转身欲走,车帐已到了近前,只得让于一旁。恰巧此时,车中的人打起帘子,二人目光相触。朝夕见这女子确有几分姿色,白净的额上轻点朱砂,别有一翻韵味。 白冉见这路边男子身上一股淡定洒脱气度,长相英俊,竟一直盯着自己看,不免脸一红,急忙放下帘子,心却是突突直跳。着了魔一般再次打起车帘回望,那男子竟还站在那里。为自己姿色所动的男人不知曾经有多少,如此温文尔雅的却是第一个。想到此,不禁微微一笑。 朝夕立于路旁,知道再也看不见车帐了,方才缓缓提步。想着就是她对苏魏百般侮辱,最后竟将她折磨至死,那般美貌的容颜,究竟藏了一颗怎样的心肠。 原来只凭着满腔义气要为她报仇,现在到了许都,这仇该如何报?一切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朝夕找了个馆驿住下,简单将行李放好,按着兰凝说的方位来寻苏魏的墓冢。离城不过几里,倒是不难找。 见了碑上只刻了“如辰之墓”几字,追文不见只字,连立碑人也不见,朝夕一把瘫坐墓前,悲声再不能止。 苏魏冤死,那张辽毫不过问也就罢了,竟连她的身份也不承认,这男人当真如此绝情? 软软细语,依稀还在耳边回荡,几捧黄土,就已将那如花的身躯埋葬。 如此寂寞的长眠,你可心有不甘? 万万不曾想,当初新野相送竟成永别。 …… “你的婚礼我可能赶不上了,不过我会祝福你们的。” …… 莺莺笑语,铭记心间,你是否从来未曾离开?只是为何我的声声呼唤,你不应片语只言? “苏魏,苏魏……”放声痛哭,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死亡,竟在自己身边真实的发生,是不是我的悲伤可以让你回来?求你,不要离开。 你所受的心伤,所得的绝望,此时的你能否睡得安详? 朝夕匐在墓前哭了好久,直到嗓子已经沙哑,才慢慢止住眼泪。狠命咬破手指,滴血入土,“苏魏,我以鲜血起誓,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五章 “花魁?”朝夕听完店小二的叙述,惊讶不已。原来那白冉曾是青楼的头牌,后被张辽赎身。 “当年为博白姑娘一笑而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可不在少数。白姑娘不仅能歌善舞,会做对写诗,最为一绝的是那自制的香粉,只要她一出门儿,十街八巷都能闻着……” “张辽是丞相手下的大将,怎么会和一个青楼女子想好,还为她赎身呢?”朝夕打断他的话,言语之间已是尽量掩饰不屑。 那店小二偏着头想了一想,“这个小的也不知,只是听人说张辽将军最是重情重义的,所以白姑娘也才心甘情愿的跟他。”小二见朝夕通身的贵气,却没一点儿架子,也就大着胆子道,“公子,你可不知道,白姑娘虽是青楼女子,眼光可是高得很。” 朝夕听了冷笑道,“眼光高又如何,只不过想凭借自己几分姿色嫁个王侯将相罢了。” “啊,是是,公子休息,小的先下去了,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小二不敢得罪,只得讪笑着退了出去。 朝夕静静坐着,脑海中满是苏魏墓前的荒凉景色,心头像梗了东西,上下不得。试着深深呼吸这里的空气,回忆已满溢。苏魏,我来了。这个她曾憧憬的地方,似乎还留有她的气息。 眼泪大颗的滴下,眼眶满了又空,视线清晰了又模糊。 朝夕觉得,苏魏的离开,让她更加懂得应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幸福。“四哥,等我。等我回来,这一生都不再离开你半步。无论是清幽的北海泛舟,还是沙场的血腥弥漫,只要有你在,就是我的天堂。” 不知不觉的,天已是黑了,小二送了饭菜上来,还自作聪明的加了壶酒。朝夕只微微一笑,给了赏钱打发他出去。 回身坐下,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苦酒穿肠,眼神便开始迷离,想起那晚思闲也是如此想求一醉,个中滋味,此刻才算真正了解。 一把丢了酒盏,朝夕换上夜行衣,黑巾遮面,偷偷出了馆驿。 张辽的将军府修砌的大气磅礴,朝夕环视一圈,飞身上了院墙。 院中比想象中的复杂,虽然没有巡逻的士卒,终还是要小心翼翼的。朝夕本是想来探查一翻,二来想着万一被发现也好有个退路,所以并未带兵器。院中转了约半个时辰,路已是几下了大半。暗想这张辽果真是大胆,府邸中竟是一兵一足也不设。 忽听前方潺潺流水之声,声音银铃般清脆,心头只觉豁然开朗。信步寻声而往,只见一条人工开凿的河流蜿蜒回旋,极有意境。朝夕一时忘形,摘下面纱,闭目体会这一刻的安宁。一路的风尘仆仆,只被仇恨迷了心窍,夜景下的流水,却似荡涤了心上的尘污,清新怡人。 “怎么会是你?” 听身旁有人说话,朝夕猛然清醒,压低声音喝一声,“谁?” “呵” 定睛一看,一婷婷袅袅的女子就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掩口而笑。 “什么人?” “我不问你是什么人,你倒问我?”那女子说着,慢慢走近,朝夕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竟是白冉! “怎么,你不跑?不怕我喊人?”白冉见朝夕定定看她,满眼含笑的问道。 “你不会喊的,我跑什么。” 白冉悄悄打量朝夕,见他身形消瘦,清秀挺拔,眉目间俊朗神气。白天在街上相见之后,这双淡定幽深的眸子就一直印在自己脑子里,挥之不去,不想现在这人竟又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朦胧间,好似前生注定。 “你告诉我,你是谁,来这儿干什么,我便不喊人,放你走。” “你怎知我想走?” “呵”白冉指了指朝夕的夜行衣,“穿这样一身行头,莫非是来将军府做客的不成?” 朝夕听了慢慢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喂,说话呀。” “我自然是来找你的。”本来朝夕不曾想能遇到白冉,见她独自一人,想着凭自己的功夫,赤手空拳制服她也是不成问题。现在却突然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是多了些什么。 “哼,找我做什么?” 白冉果然是十二分的媚骨,一言一行之间已是妩媚皆露,换作男人倒真怕是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你说我找你做什么,你不是也一直在想我吗?”朝夕故作几分调侃,女人自然是最懂女人心思的。那白冉把自己当成了男子,就算没有真情,也是有几分假意的。 白冉听到此,脸色沉了下来,“你还真是大胆,莫非不知我是谁的女人。” “是他的女人又能如何?我今日敢到这儿来,就有把握从他手中抢了你。”朝夕不敢再多做耽搁,转身欲走。 “你叫什么?” “苏魏。”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白冉只觉心头扑通乱跳。 第六章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儿。”白冉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仆人,悄声问身旁的“苏魏”。 苏魏轻笑一声,俯到她耳边,“有句话,叫心有灵犀,你没有听说过吗?”干净的眼神,大海般幽深,一丝诱惑的味道毫无遮掩。 “去你的油嘴滑舌……”嗔骂一句,却羞的低头,嘴角噙起一丝笑容。 “女人,总是爱口是心非。你敢说,心里头不想见到我?” “那你又有过多少女人?”此话一出,已是后悔莫及。他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怎会还听不出她的心思?“我,我是说,你,这般的油嘴滑舌,肯定很多女子都上你的当了。” “的确很多,可你,却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看着白冉脸上洋溢的幸福,苏魏在心中冷笑。复仇,不单单只要你血债血偿,还要你体会被爱遗弃的绝望。 想到此起身离开,不顾白冉眼中的挽留。 僵持在唇边的笑,是痛苦与邪恶在挣扎。以他现在一身俊朗的打扮,这笑容足够让女人沉醉。只是那眼中的冷漠,却让人望尘莫及。 十多天了,四哥,你可有原谅我?可有想念我? 熙熙攘攘的街道,繁华是寂寞的隐藏。 突然,一阵清幽的铃声传来,荡涤人心。冥冥之中,像是有人指引,脚步匆匆,心却意外的平静。脑海中浮现的是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晚的荷上轻舞,那日与诸葛先生的琴音对垒,已然是历历在目。 眼泪不自主的滴落,孤独的时候,回忆就像毒药,明明知道却仍要贪婪的吮吸。 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片林中,一道人模样,披发而坐,手中一把瑶琴,抚的怡然自得。原来这冥冥之音就是从这里传出。 “好听吗?” 听他发问,苏魏轻轻点头,闭上眼睛细细体会半晌,嘴边笑容轻溢。“你这把瑶琴音色纯净,应该,是玉做的吧?” 那道人听说,停下抚琴,却并不转身看她。 苏魏苦笑,“只是我听说玉碎的声音才是最美的。” “是吗?”那道人说完,反手劈下,随着哐当一声脆响,瑶琴断为两截。 “啊!”苏魏听着刺耳,吓得急忙捂住耳朵。 “你觉得这声音可怕吗?此时的你心中已被仇恨占满,不正如这碎了的琴吗?” “你是什么人?”苏魏脸色突变,一丝警觉已不可遏止的蔓延。 “哈哈,颜朝夕,你难道是为了仇恨来到此地的吗?想想你的初衷,想想过去的你。若非有大爱,又怎能越过千年的时空?”“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一直以来,都希望能有人明白自己的处境,今天突然有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出来,却又觉得那么的可怕。 “放下吧,如同这琴音一样,用你的心去包容一切……” “既然我像这玉碎,那么碎了的东西还怎么还原。”如果一切真的有因果报应,自己也无退路可寻。 仓皇逃走,却逃不开心中的不安。仇恨,究竟要不要继续? 不对!猛然停住脚步,如梦初醒。他知道我的来历,他怎么会知道?那他也一个知道我怎么样回去…… 再回到树林时,已不见了他的身影,甚至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曾经千百次的想要回去,现在突然有了希望,心里有的不是高兴,而是想要逃避。 第七章 “你准备一辈子都这样吗?”思闲挑亮了烛火,看着倚窗而立的赵云,一半心疼,一半埋怨。半个多月了,每晚大约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夜夜倚窗独立,白天还要强打精神。 听思闲问,赵云回头。张了张口,却无法回答。 思闲苦笑一声,“我们一辈子都要做这样的夫妻吗?还是,你依然在等她,你心里依然还有希望?” “不,”赵云走过来拉着思闲的手,将她带到桌边坐下。“思闲,我想清楚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将来也是。我会好好待你,只是,只是……” 思闲紧锁的眉头终于解开,“只是什么?” “我想,等颜儿回来……” 眼泪决堤般的落下,原来在他心里仍然只有朝夕。接受自己,只是万不得已。 “这一生一世,恐怕你都忘不掉她吧。”烛火的映照下,也是一张惹人怜爱的脸,眼神夹杂着无奈,“这就是好好待我?” “思闲,希望你能体谅我。” “恩”含泪点头,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空气一瞬间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深呼吸,却只让心口被酸涩填满,隐隐的作痛。 “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感到,一辈子,是那么漫长。你呢?” 眼眸轻垂,思闲的脸上显出从未有过的平和。这是赵云第一次这样仔细的凝视她的脸,安静时候的她,会有一股亲切的气度,不像朝夕那般让人望尘莫及,不敢仰视。你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就在你身边。 “看什么?我没朝夕那么美。”思闲突然觉得,他们仿佛从前就是一直这样坐着,相互凝望,日月轮换,斗转星移,在他们相视的目光里,只是刹那芳华。 “你和颜儿同岁?” “我长她一岁。” 赵云唇边终于漾出一抹笑容,“你看起来,比她小。” 思闲知道,即便此刻,他的心里想的念的,仍然只有朝夕。所以才会一直和自己聊起。不过,她愿意等,等到他真的可以放下的那一天。 “恩,她总是很沉稳,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替别人着想。其实,恩……” “恩什么?” “她,以前经常和我们谈起你,我是说,在遇到你以前。那时候,”思闲想着突然笑了,回想起从前三个人在一起疯闹的时光。“那时候我们总是笑话她爱做梦,没想到,梦,真的会有实现的这一天。” 赵云自然不明白思闲说的什么,却也不想再问。 窗外的天色已渐渐发白,思闲看一眼赵云疲惫的双眼,“天快亮了,休息会儿吧。”不等他回答,思闲走到床边,将外边儿留了出来,翻身靠里和衣躺下。 赵云明白,思闲的意思,既然两人已将话挑明,何必再回避。况且,思闲已经明明白白就是他赵云的妻子。 赵云和衣躺到思闲旁边,两个人近的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经过了晚上的交谈,已经不会感到不自在,只是对自己的新身份还有些不习惯。 虽然是躺下了,两个人却没有一丝睡意。 春天的夜,依旧很清冷。思闲缩了缩肩,不由的往赵云身边靠了靠。 “冷了?” “恩。” 赵云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像是小心呵护春天初生的嫩芽。 “颜儿,对不起。我不能再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能陪你南山看菊,北海泛舟,不能为你解甲归隐,甚至不能再好好爱你,只能把你藏在心底。” 思闲知道他又在想念朝夕,感情的伤痛怕是只有时间才能治愈,况且这分离是那么的不甘心。 “我愿意等,也愿意帮你治好她留给你的伤。只要那你愿意接受。” 第八章 小时候的味道,是淡淡香甜,是对家纯纯的依恋。思闲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愉悦中醒来,好像闻到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刚刚睁开眼睛,不自觉得,笑容就爬上了脸庞。 “醒了?”赵云看思闲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秀气的脸颊因着沉睡透出微微的粉色。 “啊?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都不知道。” 赵云拧了块帕子递过来,“先擦把脸。” “恩”思闲顺从的接过。 “饿不饿?今天有荷叶粥。” 思闲看了一眼桌子,一些简单小菜,还有两碗青翠的粥。“你也没有吃吗?” 赵云对着思闲轻轻一笑,“等你一起。这么久了,都没有和你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赵云因着一直在军中,习惯了早起。再加上这近一个月也有些躲她的意思,夜晚一般都会在书房过,万不得已才回房间,也只是独坐一夜。 荷叶粥的清香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热腾腾的白气模糊了眼睛。只要静静坐在他身旁,就会觉得安心。思闲一口一口慢慢品着粥,就像是小心的感受着小女人的幸福。妻子,这个已经陪伴自己些许时日的身份,今天仿佛才真正有所感受。 “你今天,没有军务忙吗?” “恩,明日我要去南郡?” 思闲握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转而平静一笑,“那你自己小心一些。”温暖而亲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融入人的血液中。 “我跟你去,行吗?” “恩?”赵云将口中的食物慢慢咽下,“你不怕?” 原本以为他会拒绝,听他语气里的丝丝笑意,思闲高兴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神采,急忙摇头道,“不怕。” “好。” 好?那就是答应了?思闲放下碗筷,站起身来,“那我这就去收拾。” “哈哈,不急。你先好好吃饭。”赵云站起来拉住思闲,理了理袍袖,“我去看看张意的水军操练如何了。” “我也去!” 赵云稍一迟疑,思闲懊悔自己有些唐突了,低头不语。“来吧。” 思闲欢喜的跟在他身后,随他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马厩,赵云牵出他的玉龙驹。先是拦腰一把,轻轻将思闲托上马,自己随后翻身上马。 刚出府门正遇上马超疾驰而来,不等他们问候,马超勒住战马,“子龙,快,朝夕回来了!” “什么?” 思闲明显感觉腰间一紧,已知道他心中的焦急。一瞬间,心潮起伏,仿佛一个刚刚见到光明的人,重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她在哪儿?” “被关将军挡在城门外。” 城楼上刀枪林立,关羽带着五百名枭刀手,在城楼上镇守。城外,朝夕单人独骑,单薄的身影立于城前,无声无息,却是一股的倔强。 “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当真不走?”关羽怒喝着拉开了手中的硬弓。 “我颜朝夕有错在先,却问心无愧没有做你所说投敌的勾当。今日若是走了,只怕一辈子也说不清楚。” “还敢嘴硬,我问你,到底走还是不走?”箭在弦上,已是对准了朝夕的心窝。 “你今天若是只凭着一面之词,胆敢射出这一箭,我也便以鲜血洗清罪名,三年化碧。” 这时赵云,马超带着思闲已经赶到,马超叫赵云和思闲上城楼拦住关羽,自己强行开了城门要接朝夕进城。关羽认定了朝夕透露军情与曹操,看样子定是要了她的性命,若是能先缓和下来,见到诸葛军师或许误会可以解开。 哪知马超刚一出城门,被关羽一眼瞥见,勃然大怒。恰在此时,赵云上了城楼,由一旁军校手中抢过一把弓,弓不及拉全,箭已飞出,正中朝夕左肩窝。 “朝夕!”马超眼见着朝夕中箭,摔下马去,登时血灌瞳仁,疯一般的跑过去,将她一把扶起。 一看她的伤势,只觉一盆凉水由头上浇下,“朝夕……” 第九章 中箭处,血如泉涌,半边衣衫已被染成了红色。 “朝夕,朝夕,你撑一下。” 马超一把将朝夕抱起大步朝城门跑去,关羽见了将弓往身后一背,一提战袍吩咐一句“关城门,不准他们入城。”便转身走了。 马超气的脸煞白,再看怀中的朝夕已然昏迷,再耽搁下去只怕对她更为不利。无奈之下只得上马,想到近处寻一清净之处查看朝夕的伤势如何。这时,又有几骑从城中跑出,追上马超。马超一看,都是自己由西凉带来的几名心腹。 “将军,前面不远有一座小城,先带颜姑娘去哪儿,再找大夫治伤吧。” “走。” 朝夕的箭伤本来就重,在马上一颠簸,眼见着脸色已变成了蜡黄。马超心道不好,忙勒住战马,叫了两名手下去寻大夫。自己小心的把朝夕抱下马,平放在地上,又解下披风小心替她盖好。只是朝夕总也不醒,着实叫人焦急。 “朝夕,朝夕……”呼唤,即使听不到回应,也不敢停下。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女子,就是那个曾与自己赏雨,看星,美的让人不敢直视的聪慧女人。 “将军,颜姑娘流血太多,再下去怕是不妙。” 马超紧锁眉头,半晌不语,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底。 “将军,将军……” 有人连唤几声,马超却始终失魂般的不言不语。 突然,朝夕闷咳两声,由口中呕出一口污血来,牵动了左肩的伤,朝夕忍不住呻吟。 “朝夕!”马超急忙向前一探身,“朝夕,你觉得怎样?” “好痛……” “朝夕,忍耐一下,别怕。”马超拉下朝夕盖着的披风,发现伤口又涌出血来,“朝夕,让我看看你的伤,行吗?” 大滴的冷汗又惨白的额角流下,朝夕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微微点了点头。强压着全身的颤抖,闭上眼睛。 马超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她的领口,尽管动作轻微,仍是不小心牵动了朝夕的伤口。 “恩,”朝夕明显压抑的呻吟,马超吓得赶紧停下,心若刀绞般难受,只恨自己不能替她痛。 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将伤口露了出来,马超一见,全身一震。一只雕翎箭没进去足有两寸。这样的伤,就算是男人也很难承受,何况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 怎么办?箭不拔,血就不会止,若要强行拔箭,又怕让她伤得更重。 “朝夕……”一声呼唤,马超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正好滴落到朝夕脸颊上。朝夕已经痛的意识有些模糊,却仍然感觉到身旁的人哭了。“四哥,我……不痛,真的,你,别……担心……” 朝夕,你都成了这幅模样,还想着安慰他。你可曾知道,这一箭就是拜他所赐。 “将军,将军,大夫请来了!” 三匹马疾驰而来,马超赶紧起身,“快”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不慌不忙由马上下来,走到朝夕面前,解开随身带着包袱。先是仔细看了伤口,后又搭了脉。 “如何?”马超心中简直着火一般。 “将军勿忧,这位姑娘虽伤势沉重,于性命倒也无碍。” “那就请先生快快医治吧。” “哈哈,不急。”那大夫说着又袖中掏出一个小包,递给小校,“弄些热水来,把这包药煮开,先让她服下。” “先生……”马超想说赶快起箭,汤药一会儿再服也不迟,但张口叫了句先生,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恩?”这老先生手捻着银须,笑了一笑,“将军有所不知,若直接起箭,怕是这位姑娘忍受不了疼痛,服了我那麻沸散,人就像睡着了一般……” “麻沸散?敢问先生可是……” “哈哈,在下华佗。” “原来是华佗先生,失敬……” “将军不必多礼,说来也是我和赵将军的渊源,今日赵将军又屈尊亲自想请……” 果然,是他。 第十章 朝夕服下麻沸散后果然安稳了许多,渐渐睡了过去。 华佗先用银针封住朝夕左肩几处大穴,又取出一把三寸来长的小刀,在火上来回过几遍,沿箭伤处划开。 华佗先生虽然面色沉稳,但从他额上淌下的大颗汗珠看来,并不轻松。 这箭射的深不说,位置也奇。不偏不倚正好穿碎锁骨。所以,起箭并不难,难的是要清出肉中碎掉的骨头。如此一来,从然是已封住了穴位,仍止不住伤口处的血。 马超静静立于一旁,眼见着朝夕承受如此的痛苦,自己却无计可施。只能把那个人的名字默念一遍又一遍。赵云啊赵云,你好狠的心肠。这样一箭何止是射伤了她的肩,更碎了她的心。当年的楚嫣是否也因你的无情绝了生的念头?今日她醒来,又该有怎样的绝望? 马超幼年与赵云痛拜一师,师傅有一女儿名唤楚嫣,与他同年,比赵云略小几岁。三人白天习武,夜间嬉戏,好不亲密。 时光如水,唤不回那般美好年华。 那楚嫣生的秀气可人,又是一身飒爽英气,马超,赵云二人皆是心生情愫。但楚嫣只爱慕赵云沉稳,马超无奈之下回到西凉,随父马腾镇守西凉,日夜操练人马。战场杀敌总是身先士卒,加之枪法纯熟,因此年纪轻轻,已是声名大振。其父更是放心的将兵权交予他,由他带着弟弟马岱东挡西杀,几年来竟打下了大片疆土,威震一方。 疆场冷肃,唯独不能忘却的是当年小师妹那双清澈的眸子。 思绪轻扬间,华佗已起身。马超急忙向前几步,“先生,如何?” 华佗先生略一颔首,“于性命无忧,只是伤太重,这姑娘身子又弱,若不好好休养怕是要落下病根。” “多谢先生。”马超深施一礼,又命人拿来银两。 华佗一摆手,“将军不必如此,还是好好照看这位姑娘吧,华佗告辞。” 马超深知这华佗先生医术高明,性情却古怪,见他不受银两也不敢强求,只得一面命人相送,一面差人租来马车,安顿好朝夕,片刻也不耽搁便往西凉方向去。 朝夕睡了约两,三个时辰方才渐渐苏醒,却又发起热来。马超只好弃马上车,沿途照顾,无微不至。 “四哥,四哥……” 见朝夕睡不安稳,马超轻轻捧起她的手,小心护于胸前,贴近她的额头,轻声应道,“朝夕,我在。” 朝夕果然就安静许多,将头依着他沉沉的睡着。只是不时的便会叫他,每叫一声,马超都会回应,就算骗不了她一生一世,哪怕只有这一刻,能让她安心也好。 心已经痛的麻木,分不清白天黑夜,只盼着她快些醒来,却又害怕她醒来。 这天,朝夕突然清醒了过来,撑着发晕的头,使劲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见马超靠在一旁,满脸的疲惫。 “马将军……” “朝夕,你醒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伤还痛不痛?”说着又用手背试了试朝夕的额头。“好多了,饿不饿?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先喝点水……” “马将军……”朝夕打断了他,“我在什么地方?” 脑海中一篇混沌,那天发生的事情一点点被揭开,一点点记起,恍若梦中。 “我这是要去哪儿?” “你,我带你,回西凉。” 聪慧如她,怎么会还不明白。 她只记得尤江城前,曾看见了那个思念已久的身影,却还不及看清他的面容…… 慢慢陷入回忆,被更痛的心伤围绕。是他,是他将箭对准了自己。 “朝夕,朝夕你别这样,朝夕你看着我,你听我说”马超双手护住朝夕的肩,强行打断她的思绪,“朝夕,忘掉他,忘掉这一切,我带你回西凉,就像是你的第二次生命” “我不要,我要回去!” 第十一章 “朝夕……”一句话梗在喉头,你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朝夕泪眼婆娑,哭得那般无助,“他误会我了,我要去解释清楚,我不要这样不明不白的逃走……” 不甘与绝望,混合成苦涩的泪,遍体的伤。任由他带着自己一步步远离,无力反抗。不再挣扎,朝夕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 “朝夕,你能告诉我……算了。” 猜不透她的心思,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马超心疼的揽她入怀。 羞花的容貌,落下恰似雪天的泪,只映得天下心碎。 像是一片混沌中,盘古开天辟地,阳光、空气窸窣而来,填满了身体。 “你不该救我,我是死有余辜。” 声音小的几乎被忽略掉,更可怕的是她几乎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只有满身的颓然,一点点的向外散发。苍白的皮肤似乎已包裹不住即将迸发,离去的灵魂。 累了,她真的好累了。爱情是她一直苦苦支撑的信念,驱散暮霭千年,吟啸悲怜。 “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就像是魔鬼的记号,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却还想着为苏魏报仇,报仇,就该杀了我……” 忘不掉那日清晨寂静的街道,依然是清灵的瑶琴音,对着因仇恨早已茫然的心一声轻叹。只可惜这样一个聪慧女子,怎么就悟不透其中因果呢。 “颜朝夕,我那日现身提醒于你,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呢?你心中的爱带着你们穿越千年,也只有你那份最纯的爱才能带你们回家。” “回家?”朝夕看着面前的道人,自嘲道“我们回不了家了,苏魏已经死了,我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道人听完,轻轻摇头,一指身旁的瑶琴,“你看,它曾经碎了,因为你说玉碎是最美的,可现在它依旧完整的存在,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朝夕疑惑,“因为那时候你心中想到的是仇恨,杀戮,所以你希望它毁灭。而现在你想挽回,你在后悔……” “世上没有可以挽回的事。” “若我能帮你挽回,你愿意和我交换条件吗?” “你是说,你可以让苏魏活过来?让,让白冉和她的孩子也活过来?你说,什么条件?”希望,似乎在一瞬间来到伸手可及的地方,一切真的可以重新来过,只是…… “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朝夕依偎在他怀中,说着他根本听不懂的话,却流着让他心碎的泪。清楚的知道,她心中是对谁依依不舍。 “朝……” 低头见她已沉沉睡去,一个夕字就卡在了唇边。眼神中透出百般的温存。看她呼吸平和,睫毛轻轻抖动,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放下所有伪装的坚强,显出那般柔弱无助。 “朝夕”一声声,似盼燕儿归来,她笑,朱砂落眉间,她恼,碧落入黄泉。 闻到她发迹间隐隐的淡香,心,就无比的幸福与平静,轻轻勾起的嘴角,略带笑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这一刻的长久,哪怕只是这样默默的看着她,静静的守护,也好过漫长无期,孤单的等待。等待,在每一刻花开。 “恩”睡了不一会儿,朝夕就被肩上的伤痛醒,黛眉轻蹙。 “还有两天就到了,朝夕再忍耐一下。到了府中,会有最好医官为你诊治。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舍不得,又能如何,终究也还是得不到。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本来马超对婚礼上思闲的李代桃僵就十分不解,但一直没找到时机追问,现在听朝夕相问,相必她也是不知内情。“朝夕,婚礼上的新娘子怎么会变成了思闲?你又怎么会去了许都?还有,关将军所言通敌,又是怎么回事?” 朝夕惊讶,“你怎么知道新娘子是思闲?还有谁知道?” “所有宾客都亲眼所见啊,怎么?” 朝夕听了这话,被震的哑口无言,心突突直跳,全身每一寸皮肤炸开般疼痛不已。她自然明白宾客尽知的结果,就算不愿,也只得假戏真唱。 第十二章 不知是谁,给离别注入了伤悲。夜已深,寒露微凉。赵云独坐书房,酒香四溢。眼前闪现当日的一幕幕情景,朝夕中箭,落马,被马超救走…… 此时的他心已是麻木,已经体会不出到底是何种滋味。 南郡,打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军师的嘉奖,将士的欢喜,百姓的拥戴,都不能唤醒他沉睡心底的一丝浅笑。只有每晚与酒相伴,才仿佛有她在身旁,不曾走远。 思闲远远见书房的灯还亮着,眉头皱起。这样下去,人岂不是废了? 思闲低头细想了一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能解一时遍视一时。转身回房,穿上朝夕平日爱穿的衣裳,照着她的打扮仔细梳妆。又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苦笑。 赵云已喝了不少,却不喊不闹,只安静的坐着,一杯接一杯,烈酒入喉,心头似有火烧。 忽然有人握住了他举杯的手,抬眼看,泪眼朦胧。 “颜儿……” 她微笑点头,接过赵云手中酒杯一口饮下,五脏六腑都跟着纠结的痛。 “颜儿,真的是你吗?”赵云起身,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颜儿,你回来了?” 看来他真是醉了,平日从没见过他的眼泪,今天,滴滴都落得人心碎。紧紧抓住她衣袖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里尽是祈求。 “颜儿……”紧紧抱她入怀,生怕梦会醒来。“颜儿,不要再离开我,不要走。” 朝夕,你可知道他的难过? “颜儿,伤还疼吗?那日,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要救你呀……可是,我怕把你伤的太重了……” 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过,思闲忍不住去轻轻触碰。他哭了,是因为醉了吗?还是心痛了?朝夕,这样一个男人为你流泪,你可知道你有多幸福? “颜儿……” 从来没有听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真的是醉了,絮絮叨叨的,讲着他们从相识到相许,讲着她的每一次皱眉,每一次微笑。思闲听着,慢慢被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填满,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他一起流泪,为这一段叫人动容的爱情,为这一个叫人心疼的男子。 “四,四哥,”思闲小心翼翼的叫他,怕扰了他的平静。 “恩?”赵云定定看她,嘴角一丝微笑,眼神却是迷离。 思闲深吸一口气,突然主动寻上赵云的唇。 他的爱,炽烈而温柔,她的爱,缠绵而坚定。 思闲突然好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留,就算要一辈子只做朝夕的影子也会心甘情愿。 “四哥,回房休息吧。” “别动颜儿,”赵云将头埋在思闲的肩窝,“就让我这样抱着你。颜儿,这不是一个梦吧?” “这当然是梦,将军。”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女子,思闲吃了一惊,回头看她,相貌倒是积分面熟,那双犀利的眼睛,让人胆寒。 那女子走到他们面前,“将军,你可有看清她是谁?” 赵云闻言,强睁醉眼,看看思闲,有看看这女子,“秦蹙!” “秦蹙!”思闲大惊,难怪有些面熟,“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不是……” “将军,你好好看看,她可是你的颜姑娘?” “我……” 赵云松开搭在思闲肩上的手,冷冷看着秦蹙,“你怎么会在此地?” 思闲隐隐觉得这里边有什么阴谋,秦蹙的突然到来,像是引爆了埋在心底的雷管,已是之间,已失去了分析的能力,只将眼神望向赵云。 “我曾派人四处寻你,都是无功而返,”说着,将秦蹙自上到下打量一翻,眼中锐光一闪,“莫非,你一直躲在我军中?” “将军,”秦蹙双膝一曲,跪倒在他面前,哭诉道,“秦蹙自新野城中出来,便被一群山贼虏了去,因着记挂将军安慰,破着性命,好不容易这才逃了出来。一路探听寻到将军……” “大胆!”秦蹙还没说完,赵云已是一声断喝,剑眉微立,“那日新野有屠城之祸,哪个山贼还敢留在城外?秦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期满于我。” “不,不,将军……”秦蹙哭着跪爬了两步,拉住赵云战袍,“将军,秦蹙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瞒将军啊。” 赵云握住秦蹙手腕,强拉她站起来,“那我问你,你今晚如何进的帅府?”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瞥,已将她的惊慌尽收眼底。多年战场厮杀的迫人气势,连一旁的思闲也感到些许害怕。 “是,是,我在城门遇到了邓仲将军,” 那日关羽尤江城上逼走了朝夕,回来后向刘备及诸葛亮回禀时,就是说邓仲相报朝夕通敌。说朝夕几次派邓仲去曹营送信,寻人。因着确有其事,思闲赵云也无法为朝夕辩护。 还有那苏魏的贴身丫头兰凝,就是邓仲由许都带回的。 今日听秦蹙也提及邓仲,思闲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看向赵云,正好碰上他探寻的目光,两人心中皆已明白,“只怕这些事,都与他二人有关。” 第十三章 “好,好得很……”思闲听他语气不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却听秦蹙叫痛,“好痛!将,将军……” 秦蹙的手腕被赵云紧紧扣住,动弹不得,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先放开她,你这样会把她弄伤的……”思闲强拉开赵云的手,一把将秦蹙护到身后,双手按住他的肩,“你这是做什么,不管怎么样,她很辛苦才找到你,我先带她下去好好休息一下,你冷静一些。恩?” 见赵云不答话,却也不想方才那样气愤了,料想他算是答应了,便不再管他,转身拉起一旁的秦蹙。 秦蹙从没见过赵云这样唬人,由思闲拉着,如同拉到救命稻草一般。思闲走得匆忙,忽听秦蹙在身后小声叫了句,“夫人。” “你叫什么?” “夫人啊,”秦蹙小心翼翼看着思闲,“我本来就是赵云将军的奴婢,当然也是您的奴婢了。” 思闲听了这话,没由来的厌恶,“我从没把你当奴婢看,我也不需要奴婢”顿了一顿,又缓声道“今日赵将军是醉了,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你多体谅。” “不敢……” “我知道你为了他,甘愿牺牲自己的清白之身,入敌营探听消息,他心底对你是有万分感激的。”思闲心里觉得好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像个宽容大度的正室夫人那般,对她恩威并施,真是有够荒唐。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是,说不定在赵云心中还不如这个秦蹙呢,有什么资格在此处为他担当? 思闲反身回到书房的时候,赵云已靠着桌案沉沉睡去。她放轻脚步走近,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仿佛就已经足够。 烛光忽明忽暗的跳动,心也随着起伏不定。 见他睫毛轻轻抖动,思闲浅浅微笑,应是梦到朝夕了吧。也好,若是醉了就可以看见想念的人,那就醉吧。 “其实你的心里,早就没有我进驻的余地了,你承认我的身份,更说明你心中没有我,对吧?” 思闲轻声相问,泪水悄然滑落,回应她的只有寂静的黑夜。 “朝夕……” 是他的梦语,果真只有朝夕才能入他的梦中。 “朝夕。” 朝夕倚着窗棂,出神的看着星空。马超静静看了她好久,终于忍不住叫了她。 “恩?” “怎么还不休息?”马超知道她在想谁,所以故意不去问。可是看着这样一个娴静柔弱的女子,生生将心底的苦掩藏,眉头就不由的深深锁起。 这就是他认识的颜朝夕,水一样的女子,永远都将波澜悄悄隐藏,却始终带着让人心疼的淡淡忧伤。 “你不是也一样?” “恩,伤,好些了吗?还疼吗?” “呵呵,你今儿都已经问了七遍了。好多了,不疼了。” “哦,是吗。”马超走到窗边,深黑的天空,繁星点点,“看来明日天气不错。带你出去放纸鸢如何?” 朝夕稍稍低头细想,“是啊,都春天了。” 人言山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 朝夕从离了尤江城,就一直在昏迷与清醒间挣扎,不知已在鬼门关前转了几回。马超不分昼夜的守候,这几日方才见好。 “我好像,离开了这个世界很长时间。”眼眸轻抬,触碰到他温柔的目光,笑容就不经意的浮现。“怎么办呢?我欠你的,还真不是一句谢能还清的。” “朝夕,何必与我如此生分呢?” “实在是,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朝夕,你心里装了那么多的事,为什么偏偏容不下我呢?” 如同飞蛾扑火,膨裂了身躯,化作黑暗中一丝烟火。总是逃避,倒不如将心事讲明,碎的惨烈,痛的铭心。 朝夕看着他幽深的黑瞳,映着闪烁跳跃的烛火。何时起,那坦荡清澈的眼神中填满了忧伤。 “大哥……” “恩?”马超寻声望去,马岱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外。 “朝夕,气色不错。” 朝夕微笑点头回应。 马岱一身浅紫战袍,金冠束发,胸前飘洒着狐裘,愈发衬出他脱俗的气质。朝夕看着,只觉熟悉,像是生命中原本就有这样一个人始终存在着。 “朝夕,早些休息吧。明早我来接你。”马超转身欲走,被马岱戏谑的拉住,“怎么我一来你就走?” 马超沉下脸色,“胡说些什么!” 马岱撇嘴偷笑,向朝夕道了晚安就急忙追了上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 “哥,许都来书,要父亲去受封。” 马超听了停下脚步,“肯定是曹操的诡计,父亲怎么说?” “父亲准备即日起身,说天子召见,不可不去。况且也正好可以探探许都的虚实。”马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父亲也有安排,我和二哥,三哥各带一千兵马,作接应,不会有事的。” “父亲可在书房?我去看看。” 第十四章 “颜姐姐” 朝夕早起刚穿戴好,回头见门口站着一少女,亭亭玉立。 “是云禄啊” 马腾四子一女,长子马超,次子马铁,三子马玮,四子马岱,还有一个小女儿,就是这少女马云禄。 “颜姐姐今日觉得如何?”马云禄走了进来,仔细端详着镜子前的朝夕,“哥哥叫我同你先去,他随后就来。” 马云禄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骑马装,剑袖的银灰鼠坎肩儿,脚下一双衮金乌靴,愈发衬得肤白胜雪。一头乌黑的头发,不像其他未出阁的女子那样披散着,却高高挽成髻。朝夕一边梳头,一边由镜中细细打量,心中便加了一分小心。 马云禄就倚着桌子靠着,手中甩着腰间垂下的丝绦,斜着眼看朝夕梳妆。 “颜姐姐的纸鸢呢?叫缕儿帮你拿着吧。” 朝夕向马云禄身后一探,见一个十来岁的丫头,梳着背头,身子十分单薄。 不等朝夕回答,马云禄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一人多高的纸鸢来,“颜姐姐看这个好看吗?”见朝夕笑着点头,马云禄将它复又递给丫头拿着,“去年哥哥送我一个美人的纸鸢,放到天上金闪闪的,能看出好远去。可我不小心挣断了线,当时好一阵儿的哭……” “这么大了还那么爱哭,也亏你好意思说。” 云禄闻言回头,“哥哥” 马超笑着抚一抚马云禄的额头,转向朝夕,“今日可能出去?我已派人做好了各种样式的,只等你自己去选。” 朝夕笑道,“你未免也太认真了,我自来不喜放纸鸢,不过天气好,略出去活动活动罢了,你还是带了云禄去挑了放吧。” 马超听了,对云禄道“也好,我们陪你去挑,看你放好不好?” “我们?”云禄冷笑一声,“到底还是颜姐姐与哥哥亲近。罢了,我骑了快马先去,你们后面来吧。” “云禄……”马超低唤一声,马云禄哪里应他。 转身对朝夕道,“她从小就这样的脾气,你别见怪。若觉累,我只陪你出去略走走可好?” 朝夕不好回绝,也只好由他陪着就城外近郊略看看。马超屏退左右,亲自替朝夕加了披风,“西凉地偏,可能住的习惯?” “我欠你的,该怎么还呢?” 马超听了沉默半晌,正色道“你说这话,可就真是没了良心,看来我们之间是愈发的生分了。” 微风吹却衣裙,朝夕轻轻理了理发丝,看着马超的背影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夏夜,与他赏雨看星,怦然心动。往事历历在目,从相识的第一天,这个男人就一直在默默的保护她。 “人说,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涌泉之恩,一生相报。你救过我两次了,算不算涌泉之恩呢?” 马超疑惑的看着朝夕,细细体会她的话。“朝夕,你……” “我嫁你。” 抑制不住的喜悦,却有着隐隐的心痛。“你嫁我,是为了报恩?” 不及朝夕回答,马超右臂一挥,“罢了,至少你还有这个念头,” “你,有心事?”朝夕终于知晓,他屏退了左右,应是有事相商。 “恩,曹操以天子之名封赏,要我父进朝。只怕凶多吉少。” 朝夕点头,“若不去,自然要落个拒不受命之名,以老将军的脾气,只怕是刀山火海也是要去的。” “不错。我料想那曹贼必是想借机加害父亲,想当年受衣带诏之人,悉数被害,如今只剩了我父与刘皇叔了。” 朝夕轻笑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如今你西凉势力愈来愈大,人心归顺,又有羌兵做后应,曹操是怕有朝一日你们与刘备结盟取他的许都。”朝夕抬头,正迎上马超的目光,“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你当真与一般女子不同,你来西凉不久,又一直病着,我西凉之事你是如何得知?” 朝夕笑着扭过头,扯下身旁一株太阳草,随手把玩,“你从不曾告诉我,我如何能知?” “我父乃是羌族老首领的 外孙,现在的首领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朝夕,我若去劝阻父亲,他必是不答应的,你说该如何?” “天命早已注定,又岂是人力可为的?”眼眸轻垂,马家的结局,书中看了多遍,已是烂熟于心。只是当真不能改变吗? 第十五章 旋转,自己的身体的轻轻的旋转,接着是天与地飘飘忽忽的旋转。本来是抑制不住的头痛,腹中似火烧般难受,却仍是不愿醒来。 一脉清香慢慢沁入心脾,好似混沌之中的阳光。该是早晨了吧,春日的晨光才有这般的温暖宜人。记得有那样一个女子,会轻垂双眸,微微扬起下颌,安静的让阳光泻了一身,让人怀疑她是否就会化在阳光里。嘴角不觉勾起的微笑,轻易就让人心动。 一旁的思闲猜赵云是醒了,长长吁了口气,“既是醒了,何必再闭着眼睛装睡呢,不想面对我,不是也逃不开吗。”见他坐起身来,思闲便把沏好的茶递过去,“昨儿直嚷着头痛,现在可好了?” 赵云不答,接过茶碗来,方知梦中那一缕清香就是这碗茶。见茶色清翠,茶叶却是都开了。 “这是枫露茶,要沏四,五次方才出色,我这才第二泡,你若不急,就再等会儿。”说着要接茶碗。 赵云轻轻一避,又觉不妥,复又递还给思闲。 思闲冷笑一声,回到桌边。将碗中的水弃了,复又将烧得滚开的水浇下,仍旧盖上盖儿。 赵云已是起身坐到桌旁,“不知道,你还懂茶道。” “是朝夕告诉我的,这茶叶也是她去年亲手制的,还有这水是寒露那天她采的露水,装在瓷坛子里,埋在樱花根下。说是等开了春,亲自泡给你喝……” “别说了。” “他说你吃了酒便爱吃这茶,要热热的沏了给你喝,能解酒,也不伤脾胃……” “我叫你别说了……” “你害怕了吗?你怕听到她的名字,是因为忘不了她,还是觉得对不住她?” 赵云见思闲这般,于是起身欲走。却被思闲拦住。 “朝夕是如何真心待你的,你又是如何对她的,你那一箭是想要了她的命吗?她如今到底是死是活……” 当日,华佗先生说的明白,于性命无忧。那一箭若是不射,她就当真没命了。赵云不想跟她解释,大步走出房门。 思闲跌坐在地上,只是无声哭泣。 一次次的在他面前提及朝夕,一次次的故意误解,激将他,只为了让他承受不了道出心中种种的痛。刚刚,已经看到他眼中碎裂的痛楚,他却依旧什么也不肯说。 “夫人,您还不明白吗?”秦蹙不知何时站到思闲身旁。伸手将她搀扶,“夫人,颜姑娘在将军心里早已生根儿了,您对将军再好也是枉然。除非……” 见思闲不语,秦蹙宛然一笑。“夫人好好想想吧,我可完全是为了您好。” 待秦蹙走了,思闲慢慢擦干泪水,心中暗想,看来秦蹙倒真是无孔不入。不过也是因为恋着赵云,却是一个可怜人。只是自己也该小心应付才是。 想到此,理了理发髻和衣裳,往前厅来。听闻赵云正在会客,便不进去,只在屏风后悄悄站着。 “你有何事不妨直说。”赵云显出些微的不耐烦。 这人原是南郡太守,赵范,因自己攻破了城池,便投降了刘皇叔。 “啊,是,是。”赵范一脸谄媚,压低了声音道,“小的有一嫂子,已为兄长守孝3年,面相是极好的,若蒙将军不弃,我愿多添嫁妆,许与将军……” “混帐……” “将军,” 思闲,听得赵云发怒,忙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赵太守是一片好意,将军怎好辜负呢。赵太守还请先回去,这事儿我自然做主。” 赵范听了,欣喜若狂,诺诺退出。 “你这是做什么?” 思闲冷笑道,“将军既对其他女子无意,多她一个也不多,况且那赵太守也说了,模样极是标致的。” 赵云听了,懒得再答话。 思闲便真像个正室夫人般忙开了。 媒人,聘礼,倒也是一样不少。赵云冷眼看着,只是猜不透她到底如何打算。也就随她闹去了。 第十六章 整个将军府似乎都笼罩的喜气,处处可见明亮刺眼的红,只有思闲越来越深居简出。下人们都传,说是终日以泪洗面,也有原先倾慕朝夕的,此刻大以为快,也有替思闲不平的,私下埋怨赵云。 只是除了赵云,现在任谁也见不到思闲,这可急坏了一人。 自从得知赵云要娶赵范的寡嫂樊氏,秦蹙每日多次由思闲门前经过,只恨不能闯入房中亲口质问。 这日,零星飘着小雨,思闲倚在窗前,忍不住伸手去接那些温柔的雨丝。凉凉的落入掌中,仿佛能嗅到它从空中带来的清新。近处的几株松柏葱翠明亮,转换了季节的惆怅。这样的细雨,只可惜没有雾,比不得那时的轻松自由。那是第一个秋天,三人还居于那间小木屋中。朝夕总是第一个起来,浸身清晨薄薄的雾霭中,轻盈的旋转,旋转,然后起舞。 回忆,的确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让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夫人可真是有气度啊!” 思闲嘴角略过一丝不经意的微笑,转脸看不远处廊下站着的秦蹙,“做他的夫人,这是应该的。”垂下眼睑,似有两行清泪就要夺眶而出,不甚心酸。 “就算夫人能够忍受那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也不能任由将军这样坏了自己的声誉啊,您怎么不想想外人会如何议论?” 思闲听闻猛然醒悟,“是啊,外人一定误以为他侵人城池,夺人妻女,这,这又如何是好呢?” 秦蹙慢慢走近,“夫人如此贤慧,识大体,将军又怎可辜负了您?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更何况是将军?可世上最难得一个“情”字,既有相知之人,为何又要喜新厌旧呢?” “不,这一切都是我情愿的。只是,如你方才所言,她不能为亡夫守贞,嫁与将军,势必会受千夫所指……” “夫人,夫人,你先别急……”秦蹙紧走几步,握住思闲颤抖的双肩,“这事也不是一点儿转机都没有的……” 思闲一把拉住她,“你说,你说有什么办法?只要将军不因那女人受辱,我情愿他纳你为妾也是好的。” “夫人,你说什么呢,秦蹙完全是为了将军和夫人,绝无半点私心的。” “你别误会,”思闲好言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想着将军身边若多你这样一个人,我有什么想不周到的有你提点着,我照顾不到的有你替着,不是也为了他好吗?” 秦蹙听到此,将脸一红,低声道“多谢夫人的赏识,秦蹙只是想着多为夫人和将军分忧罢了,只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好,一切都依你!” “恩,”秦蹙四外看了看,小声对思闲道“夫人先休息,我晚上再来。” “好。” 望着秦蹙走远了,思闲回头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赵云,这个男人有着他不该有的善良,最终只害了深爱他的女子。 “看来可恨人也有可怜之处。” 思闲的一语双关,赵云只微微点一点头。 第十七章 思闲看赵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你不去?” “我已安排下张意,有事即刻来报。” “所以,你就安心呆在我这儿等消息了?” “怎么?”赵云笑道,“我夫人的房我呆不得?” “这话说的,好像我撵你走似的,请你都请不来呢……”思闲自觉失言,忙掩了口,只回身将妆台上的钗环拿来把玩。 赵云也不细究,以手支额,看着思闲。“你平日常戴的那只玉簪呢?怎么今日不见你戴。” 思闲听说,自己朝镜中望了望果然没有,又打开装首饰的匣子,将那玉簪找了出来正欲篦上。 “我来吧。”赵云说着接过玉簪,仔细将她两鬓松散的头发拢了上去,拿簪子别了,又向镜中看了看,“好了。” 思闲扑哧一声笑道,“罢了,也不敢有劳你,看看你弄的,像什么样子。”说着指了指头,自己复又别了,仍旧把两鬓梳得散散的。回头对赵云道,“这本来就是女儿家的事,你哪做得来。” 赵云看思闲一身浅绿色的衣裙,略施粉黛,两颊微红,满脸的娇羞可爱。“改日找人来给你做几件衣服吧,你穿红色的好看。” 思闲听了淡淡一笑,“不必了,朝夕新做的衣服都在这儿,我和她身量差不多,况且……况且我本来就是她的替身。”思闲见赵云眼神并没有闪躲,反而有些心痛,莫名涌起一股心酸。“我只是希望,终有一日,能够真正替代她在你心里的位置。” “我从未把你当作她的替身,你就是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却等了好久,这条路走得辛苦,所幸他终于明白。思闲就这样定定看着赵云,视线由清晰到模糊,压抑的泪水终于肆意。 赵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环住她颤抖的双肩,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心疼的不知该如何劝慰。“是我不好,只顾着自己,根本没有想过你的处境比我何止难百倍,以后不会了。” “真,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真的。”赵云把思闲抱得更紧了些,“你是我赵云的妻子,今生今世我都会护着你,绝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那,来生呢?”思闲用手背抹着眼泪,赵云看着,只觉如孩童般天真。 “我从不信有来生。” “哦,”思闲失望的背过身去,小声道,“若有来生,你也应该是希望和朝夕在一起的,哪里还会有我。” 赵云笑道,“那个豁达,不拘小节的思闲何处去了?怎么这般徒增伤感起来了?” 一句话说得思闲破涕为笑,窗外也已是雨过天晴。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将军,张意将军在书房等您。” 思闲知道定是那秦蹙暗中与邓仲联系被抓,心中一时有喜有悲。喜的是朝夕终于沉冤得雪,悲的是那样一个聪慧女子怎会有如此狠毒心机,到头来,还是落入了早就不好的陷阱,计谋暗算,只不过黄粱一梦。 见赵云欲走,思闲忙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置?” 赵云知她对秦蹙是心存怜悯,只是她竟与军中副将勾结,万不可轻饶,此乃军法。“你不必再问了,我自有定夺。” 第十八章 于山巅之上看巍峨峻岭,怅然胸中沟壑。怪不得古人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朝夕按着满眼的苍翠,愉悦溢于言表,不停的大口呼吸着空气,畅快淋漓。晨曦的光已经将树叶点亮,鸟儿唤醒,一派的生机勃勃。 马岱静静看着朝夕,她似乎已是陶醉。本来是看她在屋里闷的太久,带她出来走走,谁料一发不可收拾,来过一次之后她竟三番五次的缠着自己要来,又不好违拗,当真拿她无法。 “你总说要多出来走动才有精神,现在你身子好了,我可算得上是第一功臣?”马岱打趣道。 “算得上,小女子感恩戴德。”朝夕说着,调皮的假装作揖,后又负着双手,走到马岱跟前,“不过,那件事,你又怎么感谢我呢?” “哈,还要感谢?”马岱将眼神避开,摇了摇头,故意将提高声音道“你害得我父亲半月下不得床帏,该当何罪?” “喂,还真没见过你这样过河拆桥的!不是你们求我,我才不劳这神呢!也罢,索性我去向老将军禀明实情,任由他处置……”朝夕说着真就要走,被马岱拉住,忙不迭的作揖,“姑娘喜怒,一句玩笑何必当真呢!” “呵呵,”朝夕忍不住笑道,“我也只是句玩笑罢了……” 原来因着天子诏书之事,马腾将军执意要去许都,朝夕等人无奈才想出了个办法,给老将军饮食中下了药,无伤性命,只是让人全身软若棉絮,如此一来,进许都之事自然就耽搁下了。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那药虽对身体无害,吃多了也总还是不好的,况且也不能总让老将军这样病着呀。” “恩,大哥也是这么说。” 朝夕见马岱神色凝重,故意岔开话题,“对了,我听说你近来新训练了一批士卒,军事队列,五行之术,无一不精,带我去看看可好?” “你听谁说的,未免也太夸大其词了,不过让你看看也无妨。” 说着,二人上马往校场而来。远远的朝夕便听得喊声震天,待进的校场,只见众多将士列队整齐,操练有序,人齐一的呐喊听得胆颤。朝夕忍不住赞叹,“竟出这样的兵来,真有你的!” 马岱轻轻一笑,“我猜父亲早晚是要进许都的,到时我便带这队人马同去,玄甲军的勇士个个以一当十。” “你未雨绸缪是不错,只是这仗,能不打便不打的好。” “哥哥!” 没等马岱回头,马云禄早已飞身到了跟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咯咯的笑个不停。 “好了,没大没小的成个什么样子。”马岱拿下她的手,又轻轻一点她的鼻尖。 “恩,”马云禄还想撒娇的往他怀里蹭,一撇突然看见朝夕,“咦,原来颜姐姐也在?”遂又拉了马岱的手“哥哥,颜姐姐到底是和你亲近些,还是和大哥亲近些?” 马岱笑道,“这倒是说不清楚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马云禄冷笑一声,走到朝夕面前,“好知道颜姐姐到底是做我的大嫂呢,还是小嫂子啊?颜姐姐今日和这个好,明日和那个好,实在让人难捉摸啊!” “云禄,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给朝夕赔罪!”马岱怕朝夕难看,急忙喝斥。 马云禄大声嚷道,“我又没有错,为什么你和大哥都护着她?从小到大你们谁不是对我千依百顺的,怎么她一来就全都变了?你们就不疼我了?”说着已经撅起嘴哭了出来。 朝夕不语,向马岱递了个眼色,见马岱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微笑转身离开。 马岱抚着马云禄的背,“哥哥们疼你什么时候变过,任谁也取代不了你的地位。” 马云禄抬起脸来看着他“你说真的?” “哥哥可曾骗过你?只是不知你是不是也一样疼爱哥哥。” “当然!” 马岱替她拭了泪,笑道,“古人云爱屋及乌,但凡你要的,喜欢的,哥哥也是万分喜欢,你颜姐姐是我们的客人,更是我与大哥的好朋友,你是不是也当以礼待之?” 马云禄听说,赌气转过身去,“礼待她可以,可我不会喜欢她的。” 第十九章 这日,用过早饭,马云禄觉得身上倦怠,便靠于床头与小丫头缕儿解九连环做戏。怎奈二人皆是费尽心思,九连环仍有三扣未开。缕儿看马云禄急得脸颊通红,忙道:“小姐别急,不如我们去找颜姑娘,她那么个聪明人儿,一定能解开。”马云禄听了将脸一沉,“要你多嘴,你当我是真的解不开吗?不过没那么多精神花这上边罢了。”说着将九连环丢开,一头歪在枕头上。缕儿笑道,“小姐是为前日韩将军为四爷说亲的事儿生气吧?”“胡说,大哥还未娶呢,四个的亲事还没影儿呢!”“那二爷,三爷怎么都已成亲呢?”“那是……”马云禄收撑着床沿坐起来,“那还不是被那个女人害的!”“呵呵”缕儿捂着嘴偷笑,“小姐,等四爷的亲事了叻,就要给你寻婆家了!”“呸!”马云禄恨的一跺脚,杏眼圆睁,“不害臊,想是你自己急着想嫁人了吧!” 门外站了许久的马岱听她们在屋中嬉闹,只轻轻一笑,也就转身走了。 昨日,父亲的义弟韩遂将军登门说亲,自己虽推说大哥未娶,自己不便成亲,然依父亲的脾气,看在韩将军的面上怕是终究要应的。想这二十年来,自己虽从未彻骨铭心的爱过哪个女子,但也不愿这般就被定了终生。 “何必呢,本来是件极喜庆的事儿。”马岱正自出神,忽听身后有人说话,遂回头。件朝夕一脸笑容的看着他。朝夕接着道,“今日一大早就看你心神不宁的,府中上上下下也没有人不议论的,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了,我且问你,你这般不情不愿的,是嫌那小姐模样长相不俊呢,还是人家世门第配不上呢?”马岱笑道:“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倒先打趣起我来了,那小姐听说是极好的,又是韩叔父做媒我哪有不应的道理,却是你和我大哥的事情不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只好等着罢了。”朝夕听了将脸一红,低头不语。马岱走近,“朝夕,我哥对你一片深情,你对他也不是无心,知识你心里的包袱丢不下。依我说,何必理会过去那些琐事,只凭着自己的性子,爱恨情仇也不过白驹过隙,珍惜眼前的不是更好吗?”朝夕看着他,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是对自己没把握。”“这话更奇了,简直不像是你口中说出来的。” “我是怕自己终究会负了他。”“呵,当日我认识的那个颜朝夕,真真是个脂粉中的英雄,豪气干练,与敌交锋,胸中自有千军万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亦自叹不如,如今却怎么这般不自信起来了?”朝夕笑道,“从来也不知道,在你心里我竟有这般英勇?不过,女人好像不该这样。” “那些都是些没用的男人编排的话,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实际是自己不如女人罢了,我对女子丈夫却是佩服的很。”朝夕一旁看着马岱,英气逼人,潇洒风流,只觉眼前恍惚入梦,好似前世来生就在这一刻交错,流转。 马岱拉着朝夕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第二十章 “好久没练剑了。” 马岱低头看到佩剑,“是了,听说你剑法精妙,还从未见过,只是你身子刚好,这里又凉,今日只得罢了!” 朝夕听说,反手抽出他的剑,笑道,:“偏要现在练,看剑!” 说着使了个灵蛇出洞,向马岱胸口刺来,马岱轻轻一闪身,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叫道:“好没羞的,竟偷我的剑。” 话音未落朝夕只觉耳旁生风,手腕一翻,赶紧俯身将剑往后一背,恰好挡住马岱的招式,马岱轻轻一笑,喊道:“好剑法!”遂挽了个剑花,又是一剑直刺面门,朝夕虽也挡住,却被他的劲道逼得连连后退,力量终是比他输了一大截。 几招试探,马岱已知朝夕只有招式,究竟内力不足,二来也是担心她的身体,想要几招之内制服她,不再打了。 却怎想她招法灵动轻盈,几乎处处化险为夷,虽是自己占了上风,要想取胜却不能。马岱越打越觉得有趣,索性把一干杂念抛开,专心与朝夕拆招。 顷刻间二人已战十几回合,朝夕额上密密出了一层细汗,脸色渐渐苍白起来。马岱怕她支持不住,只得故意打落了手中的树枝认输。 朝夕笑着还了他的剑,嗔道:“你故意的,怕我取不下你吗?” 马岱向马背上取了披风给她系上,笑道:“只一味的嘴硬!” 朝夕触到他深邃的眸子,不由心里一紧。那样幽深,纯净的眼神,似乎是自己熟知的,却又觉茫然无措。 马岱见朝夕怔怔的望着自己,遂将眼神转向他处,轻轻咳嗽一声。 朝夕自觉失礼,低头不语。一时间气氛尴尬至极。马岱转身,双手负于身后,“朝夕,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和你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呵,我们认识的时间本来也不短了。”朝夕笑道。 “不,是更久,似乎……”马岱转身认真的看着朝夕,“似乎是从上辈子开始……” 心,不由得悸动,多温存的相处,多暧昧的眼神,多叫人心动的“从上辈子开始”,只是一如他说得那样坦诚,便成了最后的结局。 傍晚,二人才上马回城。 马岱一进城就被小校寻了去,朝夕将马交给马吏便径直回房。许久不曾劳顿,今日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刚走至廊下,见马铁急急走来,朝夕报之一笑,算是打个招呼,便准备推门进屋。 马铁忙道:“颜姑娘且等一等。” 朝夕因素与他不来往,不知叫她何事,只得站住。 马铁走近,先是深施一礼,朝夕一惊,忙不迭的还礼。马铁以手相扶,笑道:“等我说完了事,颜姑娘若答应,再施礼不迟。”朝夕道:“既是这样,还请进屋坐。” 遂引马铁进屋,亲手沏了好茶。马铁屏退下人,言明来意,朝夕听着,只是低头不语。 马铁见半晌不应,只急得手心冒汗,不停在袍脚摩挲。“颜姑娘,在下嘴笨,不会绕弯子,也就请你给个准话吧。” 朝夕起身,踱了两步,笑道:“亏了他有你们这么几个兄弟,个个帮他说话,我若不应,恐是要惹众怒了!”回身笑着施了一礼,马铁站起身来,“这么说,你是应了?” “怎么?谢媒人的礼你都受了,还不相信,莫不是要赏钱呢?” 马铁大笑道:“赏钱自然是要,不过该向兄长要去。”一边说着一边抬腿就走,“我回父亲话去。” 马铁原是奉父马腾之命来替马超提亲,又加上之前马岱相劝,朝夕也便应下了。 只是觉得时间太过仓促了些,半月后就要过门。不想才几天,一切已准备妥当,婚贴发到各处。马腾另辟一院与他们做新居。院中从各处移来了苍松翠柏,奇花异草,与马府只一小门相通。内有大小房舍几十间,确是一宁静所在。 朝夕最爱的是那湖上的一方小亭,提名“仰月”,悬着连珠帐,亭建于湖心,却不与岸边相连,若想上去只能驾船。内设着卧榻,上绣百凤朝阳。 湖面点缀几处露荷,葱翠可爱。 晚些时候,又过了礼,另给朝夕拨了两个贴身丫鬟,佩凤,偕鸾。二人俱是生得好模样,且聪明伶俐,与朝夕竟十分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