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阿波罗》 1、咨询侦探(一) 穿越,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叶远这么想着,随手将一本《伊利亚特》放回到了书架上,这本书是《荷马史诗》的上半部分,讲述的是希腊人远征特洛伊的故事,他用了几个小时便将之看完,但是却并不能从中得到什么讯息。 所有已出版的、有关希腊神话的书籍资料,他都有所通读,但,不出意料,他毫无所获。 这里是二十一世纪的英国,他现在的名字也不再是“叶远”,而是被叫做“arthurwells”,亚瑟·威尔斯。他从2017年的中国,穿越到了,往前推只相差十几年的英国,父亲任职外交部,母亲是一位电台的主持人。 而现在,他所处的位置,是曼彻斯特大学的学校图书馆,他在这里攻读人文院系,给自己规划的未来道路,是进入英国政府,看看自己能够走到多远。 如果说,混商界的是一群狡猾的狐狸,那么在政界的,则是一群冷酷的豺狼。而他叶远,从那一个奇妙的意外之后,便注定了,要么辉煌,要么死亡! 而那个意外,则是在他这一世之前,在他还是被称为“叶远”之时,从毫无神秘度的现实世界里,穿越到了古希腊的神话世界中。那次穿越,没有从天而降的流星,也没有状况惨烈的车祸事故,他仅仅只是在病床上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也并非是什么稀有怪异的疾病,不过是癌症的晚期而已。 从一个人,到一个神,也只是一次穿越的距离。 但这却并非是一次从天而来的眷顾。和人类需要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充实自己不同,所谓神明,生而知之,落地能言,这只不过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而他,却并没有那种本能。 他不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哪个世界,也不知道自己穿越成了谁,甚至于,他只能从这具身体母亲时不时的亲手安抚下,才得知了自己的处境。 他,重获新生。 但这新生也充斥着无尽的危机,因为他发现,他听不懂这位母亲的语言,而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同样有着另外的一个生命体,正小心翼翼地试图与他沟通。 啊,抱歉,另一端正接触不良呢!他小小地叹息着,不曾回过哪怕一次应答。 而那道神秘的声音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悄无声息地、没有惊动任何人地,联系上了他。 在用极为简短的熟悉的语言向他介绍了他此时的处境后,叶远也终于知道了他这次穿越后身份的不同寻常……那时常抚摸安抚他们的,应当就是女神勒托,而和他共处一处的,也正是未来的狩猎与月亮的女神阿尔忒弥斯。 而他,正是还未出生的,大名鼎鼎的奥林匹斯山上的十二位主神之一,光明、音乐、预言与医药之神——阿波罗! 这步子也迈得太大了!叶远有些苦恼地想,又一次将阿尔忒弥斯发过来的消息忽略过去,顺便拍开她触摸过来的手。 “那么你要不要接受我的援手,为了能够顺利出生并安全活下来,戴上神明的桂冠,去穿梭众多世界,获得自己的力量呢?” 那个不知来处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温和地询问他。 “当然。”他思考了片刻后,相当果断地回答道。 “承蒙关照,不胜荣幸。”不论那个声音是谁,其实他都已经别无选择,既是因为他本身的来处,也是因为那个未知者的力量……勒托好歹也是提坦之女,更别说她现在的特殊状态,怀着神王宙斯的一双儿女,处在了奥林匹斯所有神明的视线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能够不惊动任何一个神明,来和他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搭话,甚至还给出了穿越世界这样的选项! 细细思索,都会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感。 叶远修长的手指从一排排颜色各异的书脊上掠过,挑选出几本计算机类的书籍。 不得不说,“目标”这么一个词语,拥有着的,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正因为有着可以预见的未来在等待,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全部的力气,去为自己的成长攫取知识与养料……对于他来说,所有的穿越,都是为了,在将来的那个时刻,能够承担起突如其来的——神明桂冠。 他又挑选出几本哲学类的书籍后,准备离去。 一个高瘦的身影走入了这安静的藏书馆。 他有着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身材是一种颀长的瘦削,这使得他穿着那件黑色的长风衣,大步走过来时,有一种格外果断的气质。他的肤色浅淡苍白,一双灰色的眼眸望过来时,分外的锐利,他的脸庞也有着如他的人一般,瘦长而棱角分明,他扫过一眼人数并不多的图书馆,并没有一刻的停顿,径直便朝着叶远的方向走了过来。 “亚瑟·威尔斯?”他简洁有力地开口询问道,姿态有一种矜持的傲慢。 “是我。”叶远礼貌地回答道,紧接着,他又略略带了点疑惑地询问道:“你是?” “独生子女,”这个不速之客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他只是用一种犀利的目光极为快速地从上到下观察了叶远一遍,与此同时,他的话语也像是迸发出膛的子弹,毫不停留地点评道:“你的袖扣形式对于你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有些过于老气了,它的价格对于一个还未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说也太过昂贵了,你应该并非是一个挥霍无度的人,所以它是你的一位长辈送给你的礼物。而与此同时,在这款商品发布的当日,有另外一款同样价位的产品在售,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它并非仅此一个的限量绝版,而有多个子女的父母,总是会尽量给孩子们同等的礼物。” 所以你并没有兄弟姐妹。 “从你衣物的褶皱来看,你在这图书馆里呆上了很长的时段,鉴于现在的时间,十三点十二分,你翘掉了你的午餐。”他皱了皱眉:“并且你不是第一次这样干,管理员已经好几次抬头来看你了,她已经按耐不住了,我估计你再有下一次,她肯定会怒气冲冲地过来好好教导你一番。” 有些时候,魅力值太高也并非一件好事。 “你喜好阅读,更甚于射箭。”他的目光从叶远的手指间一触即离,停留在叶远领结上一个模样精巧的小徽章上:“但你阅读时更喜欢安静,所以你创办了一个交流箭技的社团,很多人都信服你,愿意跟随你,所以你成功了。” “silverbow(银色弓箭)。”他缓缓声念了出来:“你创建的社团的名字。” 叶远一直在静静地聆听,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打断他话语的想法。他已经知道了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了,自从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他就试图过用很长的时间,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寻找到他所熟悉的一切。 “但现在,你们社团的专用箭支,出现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胸口上。”这人紧紧地盯着叶远的每一个表情,似乎如此便可以从中看得出更多的玄妙来:“她死了,死于谋杀,那根箭枝插在她的心脏上。” 叶远有些惊讶地眨眨眼,毫不掩饰他的愕然。 “另外,”这人语言轻快地说道:“夏洛克·福尔摩斯,我的名字。” “很少有人能够安静自觉地听完我的分析,而不会试图无理地打断。”夏洛克看着他,灰色的眸子里,是一种浅淡的愉悦。 2、咨询侦探(二) 叶远能够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对于他的识趣还是非常满意的……估计在平日里,很少有人能够不是在一头雾水中,听懂他既快速又精简的推理。 “夏洛克?”叶远饶有兴致地询问道:“侦破了‘粉色研究’案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哦~”这高瘦的男人有些懊恼地撇过了头,低低声抱怨道:“pink、pink、pink!该死的博客,我早就告诉过约翰,让他给他的文章换一个标题!” “华生医生的文字还是挺不错的。”叶远笑了起来,宽慰道:“我曾经也在博客上发表过一篇有关反曲弓与复合弓探讨的论文,但是很可惜,浏览者寥寥无几。” “先看看这个。”但很显然,夏洛克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手机,屏幕解锁后,将他方才照下的照片放到了叶远的面前,照片里,是一支箭头上沾染了鲜血的箭支。 “二十八英寸,银色的涂彩,碳素的箭头,这确实是我社团中成员才能使用的定制箭。”叶远只是看了一眼,便相当肯定地回答道。 “ok,这样下去就好说了。”夏洛克扬了扬眉,右手拇指拨弄了一下屏幕,新出现的照片中,是一具女性的尸体。不同于其他案件中,或者鲜血淋漓,或者支离破碎的肢体,这名女子身体保存得十分完好,她的双手大张,手掌被粗大的木钉钉入了墙壁,以此为支撑,整个人像是被吊起来的。她头颅无力地低垂,棕褐色的长发遮掩住了全部的容貌,但更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是,她浑身赤|裸,一丝|不挂,挺立的乳|房,曼妙的弧线……只可惜,皮肤上透露出来的,却只是死人才会有的青白。 夏洛克选择的角度非常完美,可以最大限度地表现出她展露出来的身姿。 “在听到雷斯垂德在电话里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曼彻斯特终于出现了一位,像是美国那位食人狂魔一般的杀手。但是很可惜,我错了。”夏洛克的脸上是一副显而易见的遗憾。 据说那位食人魔在脱逃的时候,曾经将一位看守他的警察剖开了胸腹,吊在了半空中,做出天使的姿态,完美地将血腥与圣洁结合在了一起。 “那位莱克特医生是很难再出现第二位的。”叶远也并不没有就他这毫不掩饰的失望表达出任何的诧异和愤怒,甚至于,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便跟上了夏洛克天马横空一般的思绪,相当准确地知道他所说之人为何。 这得益于他这几年来来者不拒的信息搜寻。 这让夏洛克有些惊讶地瞧了他一眼。 “唔,很好。”夏洛克往前踏出一步,凑近过来,偏了偏头,示意了一下手机上的画面:“告诉我,你从这些里面,看出了什么?” “指甲油。”叶远在福尔摩斯式的逼视下,笑容依旧不变,他叹息般轻声说道:“她要去赴一个约会。” “还有口红。”夏洛克的眼睛亮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只有准备出门的女性,才会愿意花上长达三个小时,来给自己化上一个满意的妆容。而她这次的唇膏的颜色,还有手足指甲上的颜色,对比她的职业来说,都太过性感。她一定是要去赴一个约会,和一个她想要接吻上床的男性。” 夏洛克为了得出这一点,在现场的时候,凑近了这具女尸,嗅到了仍未散去的馥郁的玫瑰香水的气味。 他开始来回得踱步,“是的,是这样没错,凶手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的女人,去为她化妆!他甚至连一件衣服都吝啬于给予!” 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向叶远的目光中,是一种捕捉到灵感的闪亮:“他对她是如此的苛刻,他给了她如同耶稣受难般的姿态,却抽走了其中最为重要的十字架!没有了那标志性的十字,谁还会在乎那被吊着的谁是谁?” 他沉浸在一种旁若无人的思考中,与此同时,口中也不断地急速分析道:“这是一种羞辱!她在这所全英最顶尖的学府里工作,是一份极体面也受到极高尊崇的职业,但他却给了她这样姿态,让她的遗体被悬挂在大礼堂的最中央,如果一旦开幕,她就会出现在最多人的视线中,哪怕是校方,也不可能掩盖得了这样的丑闻!” “他厌恶她,厌恶到了仇恨的地步。他要让她感受到最深重的恐惧。”夏洛克视线放空,喃喃自语道:“所以,他直到等到她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她自己究竟是身处何处,最后才……” 他做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给了她一箭!” “她有罪,最起码在他的眼里她罪无可恕。”夏洛克肯定道:“只有在中世纪的时候,领主们才会有将逃奴和罪犯放开,任由他们亡命而逃,然后拉开弓弦,用他们来享受狩猎的记载。” 他转过身去,拨通了手机中负责此案警官的号码,边走便说道:“……去查查玛丽·布伦达的履历,派些人去问询她的同事,问问这些年来,她是否有惩罚过某个学生……什么?为什么是学生?” “你难道就不能动动你那僵尸的脑子么?”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叶远:“‘银色弓箭’里可没有任何的一位老师。” 叶远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来,哪怕对于夏洛克最后无礼地走开也没有任何的恼怒,或者说,这位在他人眼里看来不足二十的青年,几乎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令他失措。 在经历了更高的神秘之后,哪怕他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的力量,但那高绝的眼界,足以令他能够冷静地看待绝大部分的事。 但,不可傲慢。 他在心里缓缓对自己说。 他不能期待会有第二个神秘的神灵来给他第二次的机会,最重要的,他不能用生机来赌诸神的仁慈。那曾经好几年的病床生涯,给了他超绝的韧性,也带给了他缓缓如静流般的耐心。 再往前踏出一步便是图书馆的门外了,下午的太阳斜斜照射而入,灿烂而热烈,晒在人皮肤上,有一种刺痛的错觉。 夏洛克已经走远,空气里还传来他若有若无的独特声线:“……还有她昨晚想要去面见的对象……” 叶远没有急着离开,他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待光幕亮起,有一封邮件跳了出来,他并没有理会它,只是看向了短信一栏里那个方才还听过的熟悉的名字,那是一封昨晚便已经接收到了的信息,他又一次将之点开。 “抱歉,今晚另有要事,约会取消。”——玛丽·布伦达,22:30. 他笑了起来。 这是一封来自凶手的短信。 3、咨询侦探(三) “所以你不仅用手机给案发现场拍了照,而且还带了出去,将它给了一名学生观看?”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华生尾音有些拔高的声调。 “是大学生,约翰。”夏洛克反驳道:“曼彻斯特的大学生。” 你特地强调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好吧,大学生!”约翰敷衍着,又接着说道:“夏洛克,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亚瑟·威尔斯不在场证明已经确凿无误,玛丽·布伦达具体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左右,而这段时间,他正在参加一场家庭派对,包括他母亲在内的其他三四十位社会名流都可以为他作证!” “当然。”夏洛克也迅速回答道:“但是他那银色的社团里面,可不是谁都像他那样有那样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作为社团的创始人,也没有谁能够比他更了解他的社员了。” “你的意思是……”约翰有些疑惑道。 “谁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恐怕他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夏洛克话语里带上了轻微的笑意:“这个案子说实话,除了最后的现场稍微有趣些之外,其他的部分根本就没有多大的难度,你知道么,约翰,”夏洛克忍不住挥了挥手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凶手竟然连箭支都不愿意去换一换,这根本就是将整个嫌疑圈,由整所大学缩小到了……” 他伸出左手,让大拇指和食指指尖相触,围成一个圈,用一只眼睛透过这个小圈往外望去:“缩小到了这么小、这么小的地步。” 再然后,他放下手,低沉地抱怨道:“我相信,作为一个建立还没一年的大学生爱好者社团,谁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团体财产,管理者必然心里有数。凶手就算是随便找一家弓箭爱好者俱乐部,也能够让我多思考几分钟!” 但电话另一头的约翰·华生根本就看不到他的比划,他只是有些妥协般回应道:“好吧,夏洛克,这案子虽然简单,但总比你在房间里,抱着你的骷髅头朋友交流要强的多。那么,你对这件案子已经有了大致的思绪了?” “我们要先去找到玛丽·布伦达失踪的手机。”夏洛克胸有成竹道。 “等等等等,”华生赶紧打断道:“什么手机?玛丽的手机?她的手机不见了么?” “哦,可怜的约翰~”夏洛克语带同情地缓缓说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 “是么?”华生摇了摇头,叹气道:“好吧,你继续。” “约会!她要去约会!”夏洛克大声强调道。 “玛丽所有的同事,平常有所来往的、没有来往的,没有人知道她最近的感情对象。”夏洛克快速分析道:“但是她的手机上必然会有记录,是的,手机就是他们之间联系的方式。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你说过她那晚要去见的是谁,那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警察从礼堂后台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她被剪成破布的衣服。” “但是没有手机。”夏洛克淡淡道:“他们找不到它。” “所以你们也找不到她暧昧的对象。”华生不解道:“有必要这么保密么,现在不都是流行在推特上晒恩爱么?” “你想想她的职业。”夏洛克提示道。 “职业?她不就是一名……老师……”约翰话语顿了顿,似乎是反应了过来。 “是的。”夏洛克的声音没什么感情|色彩:“师生恋。” 另外一边,叶远退出了那封昨晚由“玛丽·布伦达”发出的短信,点开了另外一封新近跳出来的邮件。虽然有些姗姗来迟,但是这已经是他社团成员以最快的速度,搜集得尽量完整的情报资料了——有关教师布伦达事件的所有。 邮件来自罗杰斯,他在社团中最有力的助手。 校方在控制舆论,警察拉出了警戒线戒严,不明所以的学生们围聚在礼堂外,流言甚嚣尘上,学校的论坛网上什么样的猜测都有,甚至有人声称,这只是第一个,接下来还会有更多。 作为英国最顶尖的学府之一,曼彻斯特大学在政界、商界还有各个领域中的影响力,都是重量级别的存在。警方承担了来自各个方向上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被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来完美地解决这起案件。 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求助于咨询侦探的原因。 “贾思珀最近交了什么新朋友么?”叶远稍稍思索了一瞬,给罗杰斯发出了个消息。 “艾弗·贾思珀?”几乎是立刻,对方便回了封短信。 “不,并没有。”第二封短信接踵而来。 没有得到消息的叶远也并没有失望,他思索着将手机在手中转了转,重新收回到了口袋中,他已经不再需要去询问罗杰斯了,他所创办的“银色弓箭”成立的时日实在是太短,在曼彻斯特大学三百多个社团里,它还是属于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论起资源和底蕴,一时半会还不能和那些老牌的社团相比较。 而他也不用再去问了。 因为他所提到的那位艾弗·贾思珀,正在沿着图书馆外的林荫小道,向着他这边走过来。 而贾思珀也看到了他,他扬起一个笑容来,加快了脚步,似乎想要朝着叶远的方向奔跑起来。 但意外总是时常发生的,两位有说有笑的女生抱着书本从侧面的环形鹅软石路上走了出来,因为有树木的遮挡,靠近内侧棕色长发的女生和他撞到了一起,她手中的书本散落在地上,女生惊叫了起来。 就在另一位女生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贾思珀率先道起歉来,他蹲下身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本,目光在女生的长发上停留了一瞬,有些腼腆说了些什么。 叶远的脚步逐渐走近,等到他和他们相差不远时,刚好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缓和下来的氛围。 “威尔斯!”和她们很快地道别后,艾弗·贾思珀又重新跑到了叶远的面前。他的面色有些激动,脸上带着些潮红,神情中,是一种欲言又止的忐忑。 “你摘掉了你的眼镜。”叶远打量了他一会,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说道。 “我、我只是想有所改变。”贾思珀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他的手指有些紧张地搅紧了衣角,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从前那般的躲躲闪闪。 “我记得你以前并不怎么敢接近女性。”叶远向前望去,目光落到了那两位离去女生的背影上。 “那是因为我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艾弗鼓起勇气,他浅绿色的双眼试图直视着叶远。 “能够有所成长固然是很好的。”但叶远却并不看他,他没什么感情地称赞了他一句,话语轻飘飘得更似嘲讽,他接下来的话与之相比也要沉重太多:“但是,有些时候,一味地模仿他人,最终只会成为拙劣的仿冒品。” 艾弗的瞳孔下意识地缩起。 “你改变得太快也太刻意了。”叶远将目光重新落回到艾弗的身上,蔚蓝色的双眼如同高远的天空,让艾弗鼓噪的内心一下子便安定了下来。 4、咨询侦探(四) “我曾经对你有所期待。”叶远这么说着,面上是显而易见的遗憾。 艾弗·贾思珀曾经便是一位非常普通的少年,和其他非常耀眼的社团成员不同,他最大的长处也就是他的计算机能力了……不错,他是曼彻斯特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而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是传说中非常神秘的黑客。 在起初还在那位女神的腹中的时候,叶远就从那道神秘的声音话语中得到过结论,他的穿越,既不是为了完成某些完全不合常理的目标,也不是为了让自己一步一步变得强大……那未知的神o,所曾言语的力量,与其说是挥手间便可以定人生死的攻击力,还不如说是,可以让他人类的灵魂,支撑得起阿波罗身体的坚韧。 就像小孩子偷偷地穿上了超大码的成人衣物,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他终将是要回归到那个世界里去,而这一点,甚至只是他存活而下的,最基本的基础。 但,这些都可以交由穿越来解决,而叶远,他所需要思考得却是更多。 因为没有神灵的记忆……这也许其实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神明庞大的传承冲刷而下,谁知道最后留下来的意志,是那个名为“叶远”的人类,还是神话史中本来的阿波罗神?在事后想到这一点的叶远有些不确定地思索,但不论如何,这都是一块最明显的短板。 所以他需要提升的,不仅仅是他灵魂的韧度,还有太多的其他。 而对他而言,每一个世界,包括他现在所经历的,还有未来即将经历的,都是他的时间与资粮。他观察他们,他学习他们……他需要更加的优秀,优秀到足以被称为神。 艾弗的眼眶有些红了,他几乎没有办法再掩饰他的惊慌了,一开始便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消失不见,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却摸了个空,他张了张口,有些着急地想要说出些什么,但是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被否认的痛苦还来不及流遍他的全身,让面前这人失望的现实,便让他的心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凭依一般,让他不由地开始自我憎恨起来。 过去的伤痕,如同洗不掉的污渍,在此时尤为显眼起来。 他怀中的手机发出了“叮咛”的短信铃声。 叶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见艾弗并没有理会它的动作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也许你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想一想……” 又是一声短促的铃声响起。 叶远也终于笑了起来,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是你的新朋友么?看来是一位性子很急切的人呢。” “不不不!”艾弗连连摆手,像是在否认什么一般道:“……只是一个在网上聊过几句的陌生人……” “叮咛~”似乎是闹起了脾气一般,下一封短信提示音飞快响起。 紧接着。 “叮咛~” “叮咛~” …… “叮咛~” …… “是么?”叶远也没兴趣去戳穿他的谎言,他微笑起来,话语中像是有所深意:“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呢,不要让他等急了。” 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叶远摆了摆手,就此离去。 艾弗气急败坏地从怀中掏出了手机,解锁之后,一大列的短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啊,他看出来了,哎呀,我早就说过你这样做是行不通的!”13:42. “你们社团社长好厉害呀~”13:43. “陌生人?!我以为我们早就已经是好朋友了!伤心。”13:43 “不开心。” “不开心!” “不开心~” “ ̄へ ̄” …… 艾弗咬牙切齿地打开了通讯录,点开那标示为“m”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几乎是立刻,电话便被对方接通了。 “你监视我!!”艾弗怒吼道。 “一个小玩意~”对面的男声轻佻地开口说道:“surprise!看看你的口袋。” 艾弗伸手摸出一个硬币大小的窃听器,他狠狠地将它摔了出去,又用力地碾磨了几下,直到确认它已经彻底损坏了,他才重新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仿佛已经冷静下来,他语气冰冷地说道:“是刚才的那个女生,她是你的人。” “没办法,”被称为“m”的男人的声音里有些委屈:“谁让你明明邀请了我,却在最后甩开了我,想要独自一个人享受玩耍的乐趣呢?” 艾弗沉默了一瞬后,才坚定地说道:“那是我的作品,是我一个人的。” 对面夸张地抽泣了一声,一小会的寂静后,一道低沉丝柔地声音温柔响起,像是暗夜里枕边的悄声私语:“是什么、给了你、敢于将我踢出来的勇气?” “啊?!”他猛然吼了起来。 艾弗被震慑的大幅度地颤抖了一下,手中的手机几乎就要脱手而出。 但明显对方比他更加生气,“m”几乎是狂怒般大声喊了起来:“是我发现了你内心的黑暗,是我蹲守在你旁边等着它发酵,最后,还是我给你点起了火,但是到了要结果的时候,你居然说这与我无关!” “m”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到激烈的情绪回复了平静后,他又重新开始轻声调笑道:“当然,你这其实只是我闲暇时候的小小乐趣。” “不过,”他缓缓地拉长了声调:“等到你居然敢如此做的时候,一切就又都变得有趣起来。” “我不得不说,你干得非常、非常、非常漂亮。” “真的!”像是怕艾弗不敢相信一般,他又重复着强调了一遍:“你做到了无数人不敢做的事,小艾弗,我要用你的皮来给我做出一双漂亮的皮鞋,等到圣诞节的时候,我会穿着它,去外面的雪地里走上一两圈,我相信,这会是我这一整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5、咨询侦探(五) 如果可以,“m”先生可谓是艾弗曾经见过的最“善解人意”的网友,在之前的聊天之中,艾弗能够感觉到,哪怕是隔着一层互联网,对方也像是能够透过屏幕看透他内心的所有一般,可以轻易调动起他深藏在心底多年的黑暗,而他的言语和文字,也像是拥有着左右思想的魔力,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走向他所希望的道路。 他就像是一个恶意的散发者一般,总是可以将自己所经过的地方,涂抹上混乱的色彩。而现代这种便捷的网络,更是加剧了他的影响力,能够让他如鱼得水一般,得到了最大的自由,令他得以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 危险!艾弗对自己说,以往无比熟悉的网络,对他露出了另一幅完全陌生的表情,他触动了蜘蛛所织就的网,盘踞在中心的狩猎者注意到了他,开始向着他缓缓而来。 “等着我哟~”一番可怕的威胁之后,手机的另一边,传来“m”先生最后的道别,艾弗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挂断的声音,他放下了手,面上的表情无人得见。 就像“威尔斯”所说得一般,他确实是在模仿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别人,其实就正是“m”,但不同于“m”在短信里曾说过他早就预见了他的失败,在那段时间里,其实他还是挺有兴趣地给了艾弗不少的建议,而那些建议里,有不少,根本就是源于他自身……艾弗想要让自己走出从前的形象,甚至是像罗杰斯一般,在“银色弓箭”里得到更多的关注。 所以他接受了那些改变。 反复无常、喜怒不定、自恋自负,残忍而危险,但却又能够在想要的时候,让自己得到喜爱,这便是“m”。 而他却只能模仿他的伪装,并且还失败了。 ……或许并不是失败,艾弗回想起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的其他人,并不是他哪里出了纰漏,而仅仅只是“亚瑟·威尔斯”这个人的特殊。 他可以骗得过其他所有人,但是却在“威尔斯”的眼中只能无所遁形。 艾弗·贾思珀想到这里,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迈步离去。 曼特斯特大学的礼堂外。 夏洛克正微微弯着腰,盯着一则新近贴出来的告示。 因为戒严,在最初的死亡事件爆出之后,这里的围观人群已经减少了许多,警察们拉出的隔离带仍未解除,所以这则通告,是夏洛克在另一方向不远处的告示板上发现的。 曼彻斯特大学的全部地图都已经储存近了他的脑子里,而这条道路正是从图书馆到达大礼堂的最近的距离,他第一次从案发现场出发的时候,因为要拐了个弯,去搜查那位玛丽女士的办公室,所以,这个告示他还是首次见到。 “你在看什么,夏洛克?”约翰·华生从伦敦赶了过来,现在正站在他的身后,他看了一会那面板上的“通知”,又看了一眼夏洛克·福尔摩斯,面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地问道。这位从阿富汗战场上退下来的勇敢军医,有着一副挺有亲和力的脸,他穿着一身灰色的格子衬衣,衬衣最上面的第一颗扣子被解开,外面则披着一件蓝色的外套,短的棕发,褐色的眼眸,给人一种挺好接触的温和感。 “面试结束了?”夏洛克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哦。”因为经济的原因,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份工作的华生有些惊讶,但这惊讶也是稍纵即逝,自从在那次赶去现场的车上,夏洛克毫不停顿地将他从战场上离开后的现状描绘完成后,他就对这家伙的所谓的“基本演绎法”不曾过有丝毫的怀疑。 神奇的方法……尽管他猜错了海瑞的性别。 但这更显真实。 “看样子那间诊所接受了你的求职。”夏洛克仍然没有回头。 华生忍不住低下了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与举止,甚至举起了衣袖嗅了嗅,想知道夏洛克是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用看了。”夏洛克终于转过了身来:“你在网上投递简历的时候,我正好路过瞧了一眼。” “哦,好吧。”华生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瞪大了眼:“可是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被通过了?”夏洛克居高临下地撇了他一眼,哼声笑道:“我不仅知道你得到了那份工作,而且还知道了给你面试的还是一位很合你择偶标准的美女……因为这些都已经写在了你的脸上,只要有眼睛的就可以看得出来!” 华生捧住了脸,摸了摸,但几乎是下一刻,他便放下了双手,声音里满是无奈:“夏洛克……” 夏洛克并没有再继续调侃他,他只是重新掏出了手机,拨打了曼彻斯特大学对于这次事件推出来的联络人。 在简单地问了个问题后,他极为干脆地挂断了他。 他在原地转了个身,面对着华生,面无表情道:“我犯了个错误。” 不等华生说些什么,他便伸出手,敲了敲那块被他看了很久的告示板,“这里写了,”他示意道:“因为准备要翻修大礼堂的地板,所以在这最近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现场其实是并不对外开放的!” 华生张了张口。 没等他说话,夏洛克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我在亚瑟·威尔斯面前说,凶手对于玛丽·布伦达,是一种厌恶到仇恨的地步,这一点没有错,” 他顿了顿,浅灰色的眸光一瞬间锐利如刀:“我错的是之前的推论!” “他并不是想要让玛丽的裸|体被所有人看到,大礼堂在这段的时间里,除了还没有动工的工人,还有第一位的发现者,掌管钥匙的那位老师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学生进入。” “他确实是想要羞辱她,但这来自仇恨的羞辱只会让他愈发地想要伤害她!”他盯住了华生:“可是你看看,在射出那最后致命的一箭之前,他可曾对她的身体有过丝毫的伤害?” “……我还没看到尸体呢!”华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他厌恶她,但却又不敢伤害她,就连那将她双手定住的木钉,也不过是让她的姿态更为唯美一些罢了。”夏洛克双眼发光,那是灵感火花迸发而出的光亮,他张开了双手向上,如同怀抱着天空:“这种姿势,你想到了什么?” “天使、殉道者、圣洁和血腥、残忍和庄严,”他撇过头来,认真严肃道:“这是一件礼物。” “不是给所有的学生,只是给一个单独的人!” “约翰,快去问问,”夏洛克十分自然地指使道:“在案发的当晚,‘银色弓箭’的创始人亚瑟·威尔斯,他的母亲,是因为什么而举办的派对?” 6、咨询侦探(六) 要查清楚这件事,其实一点也不难。虽然在那晚到场的大多数是一些名流,但是也有好几位“亚瑟·威尔斯”的同学接受了邀请,更何况这也并非是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秘密,约翰·华生甚至根本就没有动身去问谁,他只是掏出了手机,登上了校园网络,在论坛上发了个相关的帖子,立马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回复了他。 “那晚是他十九岁的生日。”他放下了手机,相当轻松地回答道。 夏洛克默默地看着他。 “怎么?”华生有些疑惑,但他顺着夏洛克的视线看去后,很快地便反应了过来,他摆了摆手中的屏幕还未暗下去的手机,面上带上了些微不可查的得意道:“要学会利用身边的每一个工具!” “更何况,我才刚刚来到曼彻斯顿,连负责此案的警官都还没有见过,你让我去哪找到知情人呢?” 他清了清嗓子道:“而很显然,能够一力开创出一个崭新的社团,那位‘亚瑟·威尔斯’必然会是这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一般来说,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公司,这样的人物,都会是所有人的中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简单也是最快捷的方法! 华生没有说的是,在他帖子的回复里,不仅仅有“好心”地解答了他问题的热心人,还有更多的,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尖叫、询问他和那位“亚瑟”之间关系、试图将他拉入一些奇怪追随者组成的“小团体”的回答,甚至还有人留下了许多能够令他脸红心跳的露骨文字……这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老了,彻底读不懂那些年轻人的思维了。 “既然如此,那就说得通了。”夏洛克点了点头:“身为社团的一员,尊敬且仰慕着威尔斯,这一点,在得知玛丽·布伦达和他开始交往后,凶手便彻底地开始失控起来……” “什么?玛丽的交往对象是那个威尔斯?”华生震惊脸。 “她是他的作品,是一件精心雕琢的礼物,为了亚瑟·威尔斯的生日庆贺。”夏洛克镇定道:“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不愿给她留下伤痕,也不愿意换掉社团专属的箭支,为了礼物更加的完美,些许的风险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不过应该还有其他因素……”夏洛克略略思考了一会,他转过头来对着华生问道:“如果你所暗恋的某位女士有了新的男朋友,你会怎么做?” “……祝福他们?”华生迟疑道。 “该死,我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夏洛克迅速地回应道,他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一定是她还做了什么,他的怒火太深沉也太炽热,他似乎毫不犹豫的,没有过多思考的,便认为玛丽根本就配不上威尔斯!” 当然不相配了!一个四十二,一个还刚刚度过他十九岁的生日!约翰·华生极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一点,等到警方那边对于玛丽过去的调查结果出来,我们就应该能够知晓了。”夏洛克一转身,风衣的衣摆扬起:“现在,我还有些疑惑未解答,让我们再去见见那位威尔斯!” 华生连忙跟上。 “银色弓箭”俱乐部的活动室里。 脚下是漆木的地板,上方是明亮的灯光,前方是一排排静立着的五色环靶,夏洛克和华生走进来的时候,叶远正拉开了手中的长弓,他身姿挺直,双腿平行而立,左手推住弓身,旋肘、沉肩、收指,目光是完全不同以往的冷锐,如同日光首次照入的深海。 现场的气氛安静而冷肃,最先发现进入者的,是站在叶远身侧的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有一头卷曲的棕色短发,肩膀宽阔,身材是比之同龄人更为壮硕的魁梧,他的皮肤是阳光留下的深色,面部的轮廓英伟而深邃,额头宽广,鼻梁挺直,看过来的眼神中,是一种被打扰后的深切不悦。 叶远松开了手指,箭支离弦而出,正中靶心,十环! 箭羽在木靶上细微的颤抖,结束了又一次练习的叶远将手中的长弓和脱下的护指套随手递给了静候在一旁的男子。尽管他并没有说什么,但那原本正以目光警告夏洛克和华生的男子已经也收回了他的注视,默默地将使用完毕的弓箭安置。 “是福尔摩斯先生?”叶远转过身来,微笑着问候道:“抱歉,让你稍等了一会……这次还是为了那件案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叶远的这幅壳子,“亚瑟·威尔斯”有着一副年轻而英俊的脸,他前额明净,双目明澈,灿烂的金色短发,柔顺地贴合他脸部的轮廓,斜分的刘海微微遮住了他的眉梢,他微笑起来的时候,能够让人联想到天空、联想到大海、联想到如晴空万里下的歌声一般能够让人感觉愉快的东西。 但更加珍贵的,却是他的气度,在面对他和福尔摩斯之时,依旧能够以社团俱乐部主人的身份从容招待……想必他早已见识过了夏洛克的癖好,却能够做到沉着而镇定,这是他见过的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这两者的结合,让他充满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约翰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在他的帖子下方,会有那么多的人如飞蛾扑火一般为之尖叫沉沦。 “你和玛丽·布伦达是恋人关系?”夏洛克直白而尖锐地开口询问道,华生撇过头去,不敢看对面二人的神情。 叶远愣了愣,但他很快便失笑般摇了摇头,道:“不。” “那么就是她在纠缠你?”夏洛克上下打量了叶远一小会,又一次问询道。 还有这种操作?约翰·华生表示自己真是长了见识,但他感觉自己在叶远后方那男子陡然锐利起来的目光中,愈来愈尴尬起来。 7、咨询侦探(七) “咳咳!”约翰·华生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有些紧绷的氛围。 叶远的目光,从咄咄逼人的夏洛克,转向了这位跟随在侦探身侧的军医身上,他友好地微笑着侧过头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华生医生了?” 医生有些窘迫地开口道:“约翰·华生,叫我约翰就好。” “约翰医生的文章,我可是一篇都没有落下呢。”他赞赏道。 “哦,是吗?”华生显得很开心,他的博客开启得并不久,除开前段时间,连警察也不得不求助于咨询侦探的“粉色研究”案,接下来的,不是夏洛克不同意放上去,就是案件本身并没有那件“粉色研究”案那般跌宕起伏……迄今为止,关注他博客的,总共也不过是八百七十五人罢了,嗯,他几分钟前才用手机登陆上去,刷新了一遍页面。 而很显然,他现在正处的这件案子,也是属于不能转变成文字的那一类,毕竟涉及到了一位仍未走出校园的学生……网上的能人辈出,真得要找出当事人应该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更何况,约翰相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现在这位正站在“亚瑟·威尔斯”身侧的那位戒备心不减的高大男生,就敢登门上221b,给自己来上一个拳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自己惧怕他,不过是他约翰·华生一贯并不希望让自己给他人带来无谓的困扰罢了。 “这位是罗杰斯,”叶远为双方介绍道:“罗杰斯·阿博特,我最好的朋友,帮助我管理‘银色弓箭’最得力的助手!” “罗杰斯,”叶远又转过身来:“这两位,是来自贝克街的名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和他的搭档,约翰·华生医生。” 但,还没等他们互相问候一番,安静了还没一小会的真·破坏气氛小能手·夏洛克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点了点头,仿佛已经得到了回答一般:“ok,我已经知道了,确实是玛丽·布伦达首先开始对你展开的追求……” 看到他一副“虽然你不好意思说,但是我都明白”的表情,叶远也没有就此否认:“玛丽女士,在我社团成立的初期,曾经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 “但是她后来就开始想要和你发展得更近一步。”夏洛克道:“我知道,教师的特权,在一段‘师生恋’的关系中,最大的阻碍,其实并非是周围其他人的看法,现在这样的社会,大家对于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呢?” “老师与学生,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处于并不平等的基础上,”夏洛克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如果相处得好,只要她稍稍倾斜一些资源,就足够另外一方受用不尽了……可是一旦双方撕破脸来,毁掉一个人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卡学分什么的也只是最单纯的手段,只要做得不露痕迹一些,也根本就不会有人察觉到。”夏洛克冷静道。 “你……”华生瞪着眼瞧着他,欲言又止。 “不,你不用这么看我,”夏洛克根本就没有转身,他只是微微偏过头去,小小声说道:“没错,我就曾经抓住过我文学课老师的把柄,并以此为威胁,逃了一个星期的课。只可惜,后来一时松懈,被麦考夫给发现了端倪……” 华生一副哗了狗的蛋疼表情,会以为夏洛克·福尔摩斯曾经受到过“校园暴力”的自己也真是太甜了! 夏洛克将头偏了回来,他双手拉了拉自己直立的衣领,又重新开始发问道:“那么,也就是说,你还没有答应玛丽·布伦达的‘示好’?” “并且也从来都不准备答应。”叶远镇定道,约翰神奇地发现,这位名为“亚瑟·威尔斯”的十九岁的大学生,似乎从来都没有被夏洛克天马行空般的胡搅蛮缠给带离了节奏,而很显然,夏洛克也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说,”夏洛克严肃道:“对于那一晚的约会,其实你根本就没打算去赴约?” “不,”叶远继续否认,他十分平静地说道:“我从不失约。” 但还没等到更多的回应,夏洛克便自顾自地开口说道:“对了,是‘他’取消了约定,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将玛丽·布伦达的手机带走的原因,既是为了不让你第一时间发现玛丽的失踪,也是为了隐藏他愤怒的更深层次的来源!” “没有了手机,警察们就不会发现玛丽·布伦达的另一面,能够进入曼彻斯特大学教学,要么是她的真面目从来都没有曝光过,要么就是她想了方法掩盖了她从前的黑历史!”他恍然大悟道:“想方设法地不让这些被暴露出来,也就是说……只要发现了他的行凶动机这一点,再以此往前查探,则必然会将他自己牵扯进来!” 他看向了安静倾听的叶远,十分肯定道:“看来,你绝不会是她下手的第一个学生!” “哦~”华生皱紧了眉。其实对于传说中的“师生恋”,他一直都是抱有并不鼓励的祝福的态度,但是他这一次遇到的案例,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对这个词有所抵触。但幸而,约翰·华生实在是一个对生活充满了宽容的好人,他很快便意识道,这已经并不属于‘师生恋’的范畴了,这纯粹只是玛丽·布伦达的个人品德的败坏! 而在一旁的罗杰斯更是握紧了手,满脸的厌恶。 “当然,关于玛丽·布伦达在她之前……又或者是几起前的恋情中,到底做了些什么,致使对方对她充满了仇恨,这一点,只要我们最后能找到凶手,那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夏洛克哼声笑道:“虽然我对这些其实并不感兴趣。” “短信!”他简短又笃定地喝声道:“为了减少变数,凶手应该用玛丽的手机,给你发出了一封短信,目的是取消当晚的约会!” 8、咨询侦探(八) “告诉我,”夏洛克·福尔摩斯往前踏出一步,用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叶远,十分认真地说道:“你没有删除那封短信。” “我应当夸夸你的推理么?”叶远依旧没有否认,他甚至是很轻易地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后,点进了“信息”的那一栏,再然后,将之呈现在了夏洛克的眼前。 “不,不用了,”夏洛克飞快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有自信是一件很好的事。”叶远似乎对于这一点比起他的推理能力更为推崇,不吝夸赞道。 手机屏幕里,最顶上一栏。 “来自‘玛丽·布伦达’,前天,22:30.” 夏洛克眯起眼睛,他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在这封短信中的“取消约会”的四个字,约翰·华生也凑上前来,探出头瞧了瞧之后,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把这封短信交给警察呢?” 他转过头来,看向了叶远问道:“在夏洛克在第一次去找上你之后,你就应该知道了,玛丽·布伦达其实根本就没有取消约会的打算,甚至于,她要去赴一个约会的结论,还是你亲自得出来的。既然如此,这封短信来自何人,那就……” “哦,你知道的。”毕竟凶手是面前之人社团中的一员,约翰·华生非常善意地停止了询问。 “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叶远笑了起来,他甚至悄悄眨了个眼道:“唔,可以稍稍容许我撒个小谎么?” “哦……”华生瞪着眼,不知该如何作答。 “约翰,也许你应该庆幸,”夏洛克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你不是那些只看脸的花痴女,否则的话,你根本就什么都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来!” 可是我现在也仍然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啊?约翰在内心吐槽道。 “这其实很好猜测,”夏洛克伸出手:“他没有报警,其实,是想要给那个人一个机会……” 叶远将手机拿高,躲过了夏洛克的“突然袭击”。 “当然,”夏洛克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手,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道:“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这手机里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又或者,亚瑟·威尔斯本身就是一个既洁癖又控制欲强盛的人……” “夏洛克!”约翰·华生突然高声道,打断了他十分不礼貌的话语。 “抱歉,”他偏了偏头,示意道:“夏洛克的性子,一贯这样……不讨人喜欢。” “……其实,我认为,也许这三个可能都有一点。”夏洛克仍然坚持不懈地要将自己的话说完。 华生无力抚头。 “很拙劣的激将法呢。”叶远眯了眯眼睛,并没有生气,尽管在他一旁的罗杰斯早就恨不得将这两个家伙赶出去,他轻笑着询问道:“你想要……用我的手机,来做些什么呢?” 华生愕然抬头望过来。 “来发一封短信。”夏洛克又重新回复了之前那副十分正经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不开心完全不存在一般:“给玛丽·布伦达失踪的手机。” “你想要‘我’和他说些什么呢?”叶远拉长了声调,悠然问道。 “出来见个面、喝个小酒、约个会、谈谈心、谈谈情什么的……”夏洛克摊了摊手,满脸无辜道。 “哦,该死!”华生抚住额头,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感觉自己几乎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眼前这个令人尴尬的屋子。 一阵难言的沉默,终于,叶远摇了摇头,他手指轻敲,发送出了一封短信。 “学院大礼堂,14:30,来见我。”——来自“亚瑟·威尔斯”。 “这样可以了么?”重新将之摆放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约翰·华生面前,叶远好脾气地开口道。 还没等到华生惊讶于“威尔斯”居然真得按照夏洛克所说的那般去做,当然,夏洛克所说的那些离谱的话被他完全忽略了过去,他就听到了夏洛克又一次地发问道:“你和他在这两天见过面?” “你见过了他,但是他令你失望了。”夏洛克若有所思道:“在那天和我的交谈后,你没有将短信给警察,是因为你想要给他一段时间,让他去为自己做些什么,但是你见到他之后,发现他根本就不如你设想中的那般,那么这时候,这封还没有被删除的短信,就完全不重要了,哪怕在这里给了我们来看,甚至按照我的话,将他引诱出来,也完全无所谓!” “也许吧。”叶远的态度终于冷淡了下来,他甚至不再愿意理会这依旧拄在他俱乐部中的侦探二人组了,他已经开始为了自己接下来的锻炼,重新开始调节弓弦,他没有回头,但声音依旧传来:“也许凶手根本就不会理会我这封短信呢,谁会傻傻地听从另外一个人话,就这么跳了出来了?” “我想说,”夏洛克轻声道:“也许你低估了你自己……” “但是你们真的不动身么?”叶远转过了头来,挑了挑眉道:“如果你们真的注意到了,就应该发现,约定好了14:30,而现在的时间,14:27,从这里到大礼堂,一路走过去,大概要十分钟左右。” “而且,众所周知,我从来就不会迟到。”他微笑着道。 “哦,该死!”夏洛克终于也跳了起来,他一转身,就飞快地冲了出去,分秒必夺一般奔跑起来。 “等等我,夏洛克!”约翰·华生也急急忙忙快步追了过去,但还没等他走上几步,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停住了脚步,转过了头来,愕然问道:“那个,威尔斯,你不过去么?” “不了。”叶远摆了摆手,有些调侃道:“如果赶了过去,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那岂不是太不好意思了么?” “哦,好吧。”华生也快速跟了出去。 9、咨询侦探(九) 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约翰·华生离去之后的活动室里,叶远在又射出一箭之后,转过头来,问向了罗杰斯:“你认为凶手会过去么?” 罗杰斯有些犹豫:“……艾弗·贾思珀?” “你怎么会认为是他?”叶远笑着问道。 “因为在案件曝光后,威尔斯你曾经向我询问过他。”罗杰斯也微微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里带着的是小小的狡猾:“而在这两天里,你向我只问过他。” “那如果我弄错了呢?”叶远继续问道。 “那我也没办法呀。”罗杰斯思索了一小会后,无奈摊手道:“毕竟威尔斯你似乎从来都没有错过啊!” 叶远摇了摇头道:“要善于思考,罗杰斯。” 要善于独立思考。叶远并没有将“独立”二字说出口来,因为他并不知晓,他会是在什么时候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是在剧情结束之后,是在自己的生命完结之时,还是说,是一个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的评判标准,而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在这个世界所留下的所有,他希望能够带给那些身边人的,是成长、也是帮助。 虽然他并不会因此而停留下自己的步伐。 但他仍然希望他们,此世的父母、朋友,譬如罗杰斯,还有“银色弓箭”的诸人,能够感性而又不失理性地平缓度过。 就像是在夏洛克·福尔摩斯“死去”后的约翰·华生,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他,则是那个永不归来的“夏洛克”。 就像,前世在他离去后的亲朋。 这大概,就是属于“叶远”仅有的温柔吧! “他太偏激了,想要让玛丽·布伦达从曼彻斯特学院乃至于这座城市里消失,谋杀是一种代价最大、最得不偿失的选择。”罗杰斯思考道:“而且他动手也太快了。” 在他们预备的手段都还没有用上的时候,就已经干脆利落地杀了她。 “大概他有自己的理由吧。”叶远说道:“谁也不知道,一个人的过去,到底是隐藏了怎样的黑暗与痛苦。” “但是,”他缓缓地分析道:“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玛丽·布伦达并不是第一天来到曼彻斯特,”叶远道:“而艾弗也并不是第一天见到她,甚至于,她和‘银色弓箭’的交互,也不是一个短的时日。” “最重要的是,我记得,”叶远回忆道:“搜集布伦达的资料,这一项的任务,你是交给了艾弗,他知道我们想要她的黑资料,他也知道,我们就快要准备对她动手……” “他将自己从布伦达的过去中摘了出来。”叶远仿佛能够看到,在过去的时空里,艾弗·贾思帕一点一滴地,操纵着键盘,将自己的名字,和有关自己的一切,从那繁复的资料中删除…… “我一直认为,”叶远叹息道:“贾思珀也像是那些资料中的学生一般,曾经是玛丽·布伦达得手的学生中的一位,但是现在看来,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其他隐藏在过去……” “但就算如此,能够做出这样的案件,也绝非他一人之力。”叶远冷静道:“不论是他情绪的控制力,还是他的行动力,都不足够。虽然警方在某些方面,是比不上方才的咨询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但是,他们的搜索力和人力,可不是仅此一人的侦探能够做到的。” “而一般的案件,有这两样就应该差不多了。”叶远道:“可是他们却不得不去求助夏洛克·福尔摩斯……” “所以我才会在最开始发过短信询问你,”他看向罗杰斯:“因为我怀疑,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暗处,鼓动他、激怒他、指导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与证据的,不是艾弗·贾思珀,而是他……” “一个躲在网络另一边屏幕后的未知者,有着丰富的侦查经验,痕迹、血液、指纹、毛发……没有一丝,能够让警察来查证,无比娴熟、无比老练、也……无比危险。”叶远想起了,在上一次的图书馆外的会面,艾弗·贾思珀那一声又一声的手机短信铃声,他轻笑了起来:“还有……无与伦比的自负。” “我们需要去把他找出来么?”信奉一切危险都要扼杀在幼苗中的罗杰斯皱着眉问道。 “不。”叶远镇静地回答道:“我们的影响力才刚刚跨过曼彻斯特的大学,一直到了现在,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就只是发展自身而已。” “玛丽·布伦达,是因为她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进展。”叶远注视着罗杰斯的目光,平静而又深邃,他告诫道:“罗杰斯,要清楚自身的定位。” 说完这句话后,他总结般说道:“现在的我们,不要去管他。” “还有,”他结束了这个话题,问道:“艾弗·贾思珀之后,你有新的人选么,在计算机方面的人才?” “有两位,”罗杰斯思索了下,回答道:“波琳·埃文斯和罗里·汤普森,两个都是入学没多久的新生。” “考核他们的事,就交给你了。”叶远脱下了射箭的装束,走向了门口,摆了摆手道。 “好吧!”罗杰斯无奈道。 而另外一边,从活动室中跑出来的华生紧紧跟随着夏洛克。 “你说,那家伙真得会去么?”华生百思不得其解:“仅仅因为一个短信?还是说,是因为亚瑟·威尔斯的短信?” “是的,”夏洛克脚步不停:“因为他爱慕他。” “哦!”华生懵逼脸,步伐都慢了好几步。 “你真的相信了?”夏洛克瞥过来一眼,讽刺道:“你是因为平日里,被赫德森太太给你灌输的gaygay信息给洗脑了么?” “那为什么?”华生感觉自己好气呀。 “难道不能是因为杀人灭口?”夏洛克随意道:“这封短信,难道不能说是他遗留下来的一个缺口么?” 10、咨询侦探(十) “可是我总觉得,这一次玛丽·布伦达死亡的原因,和亚瑟·威尔斯有着脱不了的关系,”华生边跑边问:“你不是说过了么,她的落幕,是送给威尔斯的一件生日礼物?” “是的。”夏洛克回答:“就和些巧克力、名酒、还有鲜花之类的差不多,也许你可以将之看作等身高的真人娃娃!” 约翰·华生闭上了嘴,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不论亚瑟·威尔斯知道后是如何的想法,反正他是绝不会希望自己会收到这样的一件特立独行的礼物的! 箭艺的活动室距离大礼堂其实并不远,可是直到夏洛克和约翰·华生就快要看到礼堂大门外那还未解除的隔离带时,他才突然地停下了快速的脚步。 “怎么了,夏洛克?”华生医生也随着他停止,疑惑地问道,他显然不明白,夏洛克为什么在就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会突然一副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 “现在时间是多少?”他伸出手,阻止华生更多地扰乱他的思绪。 “14:30,哦!”华生拿出手机看了看,轻呼一声:“14:31了!” 曼彻斯特大学的全幅布局图在夏洛克的脑海中徐徐展开,以面前这大礼堂为中心,再然后,图书馆、教学室、体育馆、宿舍楼等诸多的建筑逐渐显现,道路如线条一般,将它们逐一连接到一起,曾经翻阅过的“银色弓箭”成员的信息也如同被打印好的纸张资料,在他的记忆里“哗啦哗啦”翻开,所有人的学科还有课程时间密密麻麻如数据一般在他眼前流过,商学院、材料生物学、哲学系、计算机学科…… 最后,再考虑到每五分钟发一次车的校间公交,能够在收到短信后,有能力在14:30之前到达大礼堂的……其中五位成员的相片被筛选而出。 夏洛克蓦然抬起头来,其中一位有着熟悉面孔的身影正刚刚走出大礼堂,他望着这个人喃喃自语般轻声说道:“艾弗·贾思珀!” “谁?”华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没等他问出个究竟来,夏洛克就已经雷厉风行地赶上前去。 已经意识到不对的艾弗很机警,几乎是在夏洛克刚刚动作没多久,他就后退几步,转身便跑。 “哦,还要继续吗?”华生嘟囔了一句,又一次追了上去。 最后,夏洛克在一条林荫的小道上堵住了这位逃跑的年轻的学生,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口,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嘲讽地笑着说道:“你带着那部手机对不对,玛丽的手机?” 艾弗·贾思帕面上带上了些羞恼。 “所以你才会在看到我的时候转身便跑!”夏洛克笃定般说道:“你看到了我的时候,很快便意识到了,那条短信是个谎言,是我让亚瑟·威尔斯编辑发送过去的谎言,你知道我是谁,那天我第一次来到现场的时候,你就在围观的人群里!” 记忆中的画面一闪而逝,正是那日里艾弗·贾思帕的脸。 华生也奔跑了过来,站定在艾弗的身后、夏洛克的对面,他们两个人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她该死!”艾弗声音尖锐地喊了出来。 “但不应该死在你的手里。”华生皱眉道。 “那又如何?”艾弗怒吼道:“我整整做了两年的噩梦,那个女人从未从我的生活中走出来,在过去的那三年里,她简直就是把我当做发泄的奴隶一般……” 他未能再继续说下去,一声轻微的枪响,艾弗低下头,鲜红色的血从他心脏的部位流了出来,夏洛克几步跨上前去,抱住了他倒下去的身体,他转过头去,锐利如鹰般的眸光看向了另一侧的上方。 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正从顶楼上收起了狙击的枪械。 夏洛克刚想将人交给华生,就感觉到了一只手正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料,艾弗开合着嘴唇,无声地在说着什么。 “……m?”夏洛克读懂了他想要传达出的话,极快的思维让诸多不同国家的字母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但都一一被他拍散。 “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出租车司机临死前的高呼声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挤开了他所有其他的猜想。 华生接过艾弗的身体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手,没有了呼吸,彻底地死去。 一击致命。 而等到夏洛克追到顶楼的时候,那不知面貌的狙击手早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枪械,伪装好了外表,跟随着下了课堂的人流,走出了校园大门。 “目标人物已解决,”带上了兜帽的男人低着头,按着手机的键盘,一封十分简短的信息被发送了过去。 另外一边的“m”先生,也就是夏洛克已经想到了的莫里亚蒂,他欢快地吹了声口哨,整个人在旋转椅上转了一圈:“圣诞节快乐,小艾弗!” “啊!”但很快,他便突然夸张地惊呼一声:“我错了,圣诞节好像还要好几个月吧?” 他侧过头去问着他身边笔直地站着的黑衣人,等到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才叹息着说道:“等不及用你的皮来做一双小皮鞋了呢!可是没办法,谁让你活着一天,我就不开心一天呢!” “地狱里见吧,小艾弗!”他轻柔地说道。 警车的铃声再一次地响彻在曼彻斯特的大学校园中,被打断了最后对峙的夏洛克闷闷不乐地和华生医生站在现场边缘,事件的所有经过都已经由约翰·华生讲给了负责此案的警官听,而玛丽·布伦达的手机也从艾弗·贾思珀的怀里被搜索了出来,坐实了他杀人凶手的身份。 “你要的有关贾思珀的资料,琼斯警官已经答应了我,会在明天传给你。”华生回来的时候,将这句话带给了夏洛克。 得到了答复的夏洛克转过身便走。 另一边,用手机抵住了他光洁的下巴,安静下来的莫里亚蒂有一种格外}人的可怖感,他面无表情地思索着什么,毫无笑意的眼眸中是一种遥望着虚空的空茫。 他想了想,脸上又逐渐弥漫出找到了有趣事物的兴致。 “小亚瑟,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微笑)!”他发出了一封短信。 叶远收到短信的时候,正从围观的人群中离开,他手里抱着几本正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书,看到这未知号码发出来的邀请,他低着头想了想,很快便认真地回复了过去。 “抱歉,但我从不游戏。” 11、咨询侦探(十一) “夏洛克,你在听么?”华生偏过头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夏洛克·福尔摩斯正披着一件灰色的睡衣,整个人侧躺在沙发上,闭合起双眼,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以表明,他并非已经沉入了睡梦之中。 于是华生便又将视线转回了自己笔记本上的资料上:“根据警方传过来的资料上显示,艾弗·贾思珀并非那位玛丽下手的第一个孩子,最初的那位,是在布里斯托市的一座初中里,一个名叫皮特的十三岁的男孩……” “哦,该死!”华生有些愤怒地喊道:“她怎么下得去手?” 但是他却不得不继续看下去,掠过了那些诸多受害人的姓名与年龄,约翰·华生发现,这位玛丽·布伦达不愧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能被人发现,甚至到了最后还能够进入曼彻斯特大学这一英伦名校的狡猾的犯案者,她所挑选的少年,不是正处于家庭暴力中的小可怜,就是个性软弱胆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孤僻小子,而像是现在这最后结束了她生命的艾弗·贾思珀,他便是出生于一个传统古板的基督家庭中,他的父亲,查理·贾思珀,就是属于那种会给自己戴上枷锁、鞭笞**、否定**、脾气古怪的所谓“苦修者”。 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和自己的女老师“搅和”到了一起,他的第一个动作,不会是去学校找寻那“不知廉耻”的女人,而是会活生生地在十字架面前将艾弗抽死! 所以到了最后,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拆穿她那邪恶的真面目! 华生再一次偏过了头去,因为当初和琼斯警官说得是全部的资料,所以一些警察内部照片也并没有避讳,而是通通传了过来,但现在,华生有些后悔了,他感觉自己应该在这之后去洗洗眼睛,从玛丽解密后的手提电脑里搜查出来的一些照片,就连他这成年人都经受不住。 而这些都是她用来威胁少年们的底片。不仅是这些照片,还有更多的,是视频和音频,华生相信,哪怕是那些男孩步入了社会,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公众地位,这些资料,也绝对会是能够让他们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的罪恶利器!现代的社会,舆论的力量就是这样复杂而可怕! 所以,比起玛丽,更害怕这些传出去的,甚至会是那些少年们! 华生猛地拍下了笔记本电脑盖,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胸腔里甚是恶心。 “继续。”夏洛克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华生问道。 “继续看下去。”夏洛克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但是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静。 这似乎给了华生一些力量,他叹了口气,重新将笔记本打开,快速地将那些照片切换了过去,他没有转头,但表情已经回复了平静。 “不要找那些。”夏洛克从沙发上翻了个身,他跳了起来,站到了华生的身后:“我要看的不是那些。” “他们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没有兴趣,我要的是“m”!”他快速说道:“调出艾弗·贾思珀电脑里的资料。” “他是个黑客,还是个有着自毁倾向的黑客,”夏洛克分析道:“所以一定会在死之前留下些什么!” 他浅灰色的双眼一如既往地犀利,浏览着一大列的文件夹,点开、退出、点开、退出,重复了很多遍这样的动作后,他开启了一个“chatroom”(聊天室)的软件,一个新的页面跳了出来,向着电脑前的人索要密码。 “这个……”华生皱着眉思索道:“艾弗是一个计算机系的学生,这是他自制的软件?” 夏洛克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仅仅是几秒钟过后,他就飞快地输入了几个字母“arthur”,成功通过。 聊天室里只有两名成员,“knight(骑士)”和“m”,“knight”的头像是灰色的,而“m”居然是在线的!! 夏洛克终于笑了起来,他握紧了拳头,在空中有力地一挥,忍不住喝了一声:“yes!” “帮我注册个账号!”他兴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随着他的脚步,他睡衣的长长衣摆也在半空中飘了起来。 “名字就叫做‘detective(侦探)’!”他倾过身来,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才按耐住自己的心情。 华生一边手指不停地按着键盘,一边头也不抬地问着夏洛克:“我们真的不用告诉警察么?也许可以顺着网络去把他揪出来?” “别傻了,约翰!”夏洛克嗤笑道:“你看!” 他点了点屏幕,“m”的头像前有一个小小的金色徽章:“也许这个软件是出自艾弗之手,但是现在它已经换了个主人。” “这个聊天室,所有的控制权,都已经是在莫里亚蒂之下了。”夏洛克抬起头,沉沉地说道:“我们不能惊动他。” “那这位‘亚瑟王’也是那位莫里亚蒂邀请进来的?”华生指了指电脑。 “什么?”夏洛克疑惑地看了过来,发现“骑士”已经被踢了出去,而新加入的那位,头像是一个小巧的弓箭模样,名字是“kingarthur”——“亚瑟王”。 “为什么要拒绝我的邀请?”莫里亚蒂发了个委屈的表情。 “因为没有意义。”亚瑟王回答道。 “你难道从来都不游戏的么?”莫里亚蒂“控诉”道:“就像小时候的搭棚子、躲猫猫、丛林寻宝?” “不,”亚瑟王停顿了一会后,继续回答道:“我只阅读,然后射箭。” “这是?”华生十分惊讶地转过身来,他看到的是夏洛克同样凝重的一张脸。 “是的,你没有猜错!”夏洛克将电脑转了过来,飞快地继续华生方才的工作:“‘亚瑟王’就是威尔斯。” “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位,亚瑟·威尔斯!” 12、咨询侦探(十二) 夏洛克最后轻轻点击了下确定键。 他手指交叉叠起,目光紧紧不离电脑屏幕。 聊天室里。 “啊,”莫里亚蒂突然发了个惊讶的表情:“看来我们这没多少人气的小聊天室要迎来第三个成员了~”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聊天室的窗口中竟然飘洒起粉红色的小花来。 “侦探”登陆。 “该死,可以不要这么恶心么?”叼着烟斗,带着灰色猎鹿帽的“黑猫”嫌弃地说道:“哦,你给我换的什么头像?” “喵~”莫里亚蒂若无其事地说道。 电脑旁边的华生刚刚端着一杯水喝了一口,看到这里,他忍不住咳嗽着笑了出来,见夏洛克瞪着眼瞧着他,他连忙捂住了嘴,又回复了一副满脸正经的模样,虽然有些尴尬,但华生仍然不肯离开这里,能够看夏洛克笑话的机会可不多,他伸手示意了一下电脑屏幕,夏洛克只好又转了回去。 “上一次的出租车司机和这一次的艾弗·贾思珀,都是你在幕后为他们出谋划策?”夏洛克“黑猫”冷峻着脸问道:“你就是莫里亚蒂,是我的‘粉丝’?” “是这样的没错哦~”莫里亚蒂在另一边,一只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打字,另一只手百无聊赖般撑住了侧脸:“不论是你当初设立的‘基本演绎法’的网站,还是后来华生医生的博客,我都贡献了浏览量哦,你要是不信,你去问问华生医生,他博客的关注者之中,是否有一个名为‘m’的账号?” 夏洛克又转过头去,急急忙忙登陆自己博客的约翰·华生在快速浏览完自己的网页后,有些沉重地冲着夏洛克点了点头,他将手机递给了夏洛克,夏洛克看了之后才发现,莫里亚蒂不仅看完了华生所有的文章,而且,还在那篇“粉色研究案”之下,模仿了一个激动到不知所措的粉丝问出了一大列的问题。 然后华生十分认真地回复了他。 “华生医生真是个好人不是么?”莫里亚蒂笑着说道:“从他那里我才知道了,原来夏洛克·福尔摩斯也并不是无所不知的,就像是太阳是围绕着地球转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你就不知道,否则的话,我这样的小反派,又怎么有胆子敢去捋你这大侦探的胡须呢?” “别把你的丧心病狂甩锅到别人身上。”夏洛克“黑猫”讽刺道。 华生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怎么,在一枪崩了艾弗·贾思珀之后,你又重新盯上了新的目标么?”夏洛克没有理会华生,继续说道:“是亚瑟·威尔斯?” 华生在旁边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夏洛克,是地球围绕着太阳转……” “谁让他拒绝了我呢?”莫里亚蒂“幽怨”道:“害得我当场就要哭了……” “所以我就忍不住又去调查了他一下。”莫里亚蒂不怀好意道。 “……”叶远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诶,不要生气嘛,乖宝宝~”莫里亚蒂轻声哄道:“你的辉煌履历就连‘m’我也忍不住惊呼叹息,五岁时进入哈瑞斯山预备学校,十一岁时,经由菲利普斯校长的亲笔信件推荐,以英皇奖学金获得者的身份,进入了伊顿公学中心庭院的‘老校舍’,为自己赢得了象征着新生最高荣誉的披风,便是在那里,你认识了现在一直跟随支持你的罗杰斯·阿博特,而在十三岁的时候,你搬出了中心庭院,以全校各项考试成绩最优异者的姿态,成为一时风头无二的‘卓越者’,你主动将英皇奖学金转换成了‘欧彼德奖’,在最后的一年里,你站在了伊顿‘明日之星’的最高处,为自己选择了象征着太阳的金色马甲。” “perfect(完美)!”莫里亚蒂发了个双手鼓掌的小表情,但这还没完,他的话语仍在继续:“这些也就算了,在进入了曼彻斯特大学后,你创建的‘银色弓箭’社团,几乎网罗了在你同年级里最优秀的同学,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逼近了那些拥有悠久历史的老牌社团,可以说,除了差些底蕴外,其他方面甚至还犹有过之,至此,你的名号几乎是风靡整个大学,也就是那除了破案毫不关心他事的孤陋寡闻的侦探才丝毫不明白你在那所学校里的重量。” 华生想起了自己那几乎可以说是爆炸式响应的帖子。 “你的人脉,科学界、文艺界、经济界……我相信,只要你一毕业,就会有无数家公司的offer(邀请函)就像漫天的廉价纸片般向你飞来,但是我知道,你一个都不会选择的。” “因为更重要的是政界,你在伊顿公学里结识的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威廉王子,仅次于他的父亲,英国王位的第二号的继承人,而作为高他一级的学长,你的优秀有目共睹,我有理由相信,”莫里亚蒂发出了个惊恐的表情:“你的名字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女王陛下所听闻!” “可怕的乖宝宝!”莫里亚蒂惊呼道:“一只脚已经迈入了体制的、未来大英政府的超级骨干!” “又一个麦考夫!”夏洛克有些不爽着低声道,但这句话他没有打进聊天室。 “但最让我生气的并不是这些,”莫里亚蒂捶得桌子哐哐作响,他深吸了口气,飞快地码字道:“最让我发怒的是……你不抽烟、不酗酒、不泡吧、不吸毒、不打架、不飙车、不泡妞、不玩趴、不骂脏话,就连小学的时候,你连一只猫都没有踢过,你告诉我,你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啊?!” “黑猫”夏洛克发了个嘲笑的表情。 “你的父亲现在正是竞选外交部部长的最热门人选,你的母亲也是娱乐圈中最声名炙热的主持人,你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你不学点坏,你对得起他们吗?” “你对得起大英帝国的人民吗?!” “谁会信啊?谁信啊!你是假的吧?假的吧!啊?!”莫里亚蒂“抓狂”道:“圣人‘亚瑟’?” 13、咨询侦探(十三) “那是因为你太孤陋寡闻!”夏洛克“黑猫”在聊天室里坚持不懈地嘲笑莫里亚蒂。 “你见过和亚瑟·威尔斯差不多的人?”华生相当惊讶地问:“那样的经历,我还以为我看的是小说里才会有的人物呢!” “不,并没有。”夏洛克冷淡地回应道:“……就连当年的麦考夫也没能做到。”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更何况他也不喜欢这些出风头的事,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只是金鱼而已。” “不过,亚瑟·威尔斯也和我们都不一样,”夏洛克称赞道:“能够让莫里亚蒂这样抓狂,就说明了他的非凡之处……更何况,还有他那超凡的个人魅力,在中学的时候就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跟随于他……我相信,如果这个世界可以用数值来显示人的个体值,亚瑟·威尔斯的魅力必定会是极限的满值!” 他转过头来,问向华生:“你还记得我们去射箭活动室去找他的那一刻么?” “哦,当然,”华生回答道:“这还没过几天呢。” “你难道就不曾觉得奇怪么?”夏洛克偏了偏头,目光沉静。 华生思索了几秒,摇了摇头。 “气场,约翰。”夏洛克敲了敲桌面:“我还以为我去见的不是一名学生,而是一个地位尊崇的官员、亦或者是首领,你还记的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叫做罗杰斯·阿博特的么?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手腕很宽,而且指关节粗大,整个身体的重心全都集中在腰部,并且肩部的肌肉也很流畅……他必定是将一门手上的格斗术习练到了格外精通的地步。” “哦,是吗?”依旧没能看出来的华生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后知后觉,他回想了下,最终还是放弃般喃喃自语道:“我只是记得他的眼睛很锐利,看着我们的时候很警惕而已。” “就算他看向的是我们,但是依旧有大部分的注意力依旧是放在了亚瑟·威尔斯的身上。”夏洛克说道:“而这样的防护素质,我只是在麦考夫的身边见到过……” “你知道么,在那个时候起,我就非常的失望!”夏洛克长长叹息道,就像是得不到自己喜欢东西的熊孩子:“而到了现在,我就更加、更加、更加的失望了!” 华生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懂你的思维。 “艾弗·贾思珀不过是一个被过去的阴影笼罩而不能崛起的小男孩罢了,他只敢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在一个谁也不能认出他来的互联网上游荡,就这还被莫里亚蒂给捕捉到了,利用了他潜意识里自毁的倾向,让他和他过去里黑暗同归于尽。”夏洛克喋喋不休道:“可是亚瑟·威尔斯不同,他这样的人物,一旦要是想要做出些什么,那一定会是匪夷所思、精妙绝伦……” “……乃至轰动全国!”夏洛克捂住心脏,陶醉般畅想道。 “就像你和麦考夫一样。”华生静静地说道。 夏洛克居然还真的歪过头去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约翰·华生感觉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好示意了一下电脑屏幕,让他看看依旧没有停止输入文字的莫里亚蒂:“也许你更应该关心的,不是你那根本不成立的臆想,而是现在这已经算是你对立面的‘m’。” “你知道么,我可以有几十种的方法向你身上泼上脏水。”莫里亚蒂又一次将夏洛克不懈的嘲讽忽略过去,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怀好意:“就像是那些娱乐圈里的明星,手段套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不过是更加狠绝、更加歹毒,更加的不留余地、赶尽杀绝罢了。 “但是我知道,这些只会成就了你。”莫里亚蒂道:“因为你之前十多年里的成果,你的脸和你那毫无瑕疵的履历,还有众多为你所折服的人,大家只会越挖掘越惊叹,然后又一次地彻底沦陷成为你的尖叫粉丝,而真相总是禁不住挖掘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又会变成金光闪闪的了!” 就像是那些晚间八点档中的英雄和反派,也许是一时挫折,但“正义”总会一次又一次站起来,并且会愈挫愈坚。 “怎么会?”叶远发了个微笑的可爱表情:“我相信你的手段。” “……”这回轮到莫里亚蒂发了一串省略号。 “你瞧,”夏洛克轻快道:“我想你不用太担心那个威尔斯了,约翰,你不应该怀疑他的自制力,能够拒绝的了可卡|因和所有无聊享乐的男人,是不会被一两句话就可以轻易蛊惑过去的。” “这世上,总是会有人令你我感到,万分惊奇,不可思议!”他双眼在发着光。 “原本你这样的人,”莫里亚蒂道:“应当是我这样混乱属性最为讨厌的那一类……” “但是有些时候,”他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得到,而越是完美无瑕的珍品,就越是想要看他破碎时候的表情。” 我对你的恶意,你感受到了么? 于是叶远又给他发送了个“哭泣”的表情过来,还加上了一句“温情款款”的话:“可是你和夏洛克的出现,都令我感到很愉快!” 这是真心话,剧情的出现,令他感到自己好似更加地靠近了某种“世界本质”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而与此同时,夏洛克也毫不客气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冲着莫里亚蒂斥责道:“矫情!” 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两个词:“虚伪!做作!” “你们的反应都不对啊!”莫里亚蒂“惊讶”道:“从前的他们,都是骂我……” “疯子!恶魔!”加大加粗的黑色字体在聊天框里震颤,而另一端的莫里亚蒂则笑得整个人前俯后仰。 “我想我和你们两个一起来玩游戏一定会是非常有趣的,”莫里亚蒂像是微醺一般感叹着,他又一次诚恳地邀请道:“真的不来一场么?” 14、咨询侦探(十四) 在又一次拒绝了莫里亚蒂“来嘛来嘛”的游戏邀请后,叶远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也许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可以一天花上几个小时互怼,但是可不要忘了,他们一个是有案子才接,没案子就可以无聊到拿枪射墙壁取乐的咨询侦探,而另一个,则是掌控了全伦敦地下犯罪帝国的帝皇“拿破仑”,而他叶远,虽然有着比他们二人都要高大上的来历,但是很可惜,现在的他,也只是一所大学里的一名普通学生而已。 一名学生最重要的,是课程的学习。 而这也是他当初并没有选择一所位于伦敦市区的大学的原因,那里是剧情的高发区,不仅有着住在贝克街的咨询侦探,也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咨询罪犯的帝国总控中心,更何况,还有着福尔摩斯家的老大麦考夫遍布全城的监视器。 他翻开了手中那本《小行星动力学》,讲台上,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已经由古希腊神话侃到了印度,继而又从埃及的“拉”神聊到了中国的盘古、希伯来的耶和华,最后还意犹未尽地以新兴架空传说体系克苏鲁神话作为结尾,这才结束了这短暂的一课。 说实话,人类之中,神话的体系多不胜数,除开以上被提及的之外,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还有北欧和玛雅、波斯和凯尔特……也许论及各种不同的体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任何一位有过一丁点了解的人,都要比所谓的神明更为通晓。这让叶远也开始忍不住思索起来,是否有些时候,离得更远的人,才会有更宽广的视野? 直到这节选修课已经结束,叶远手中的那本书籍也没有翻过多少页,虽然在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中,莫里亚蒂是一位在数学和天文学上有着极深造诣的教授,像是这本《小行星动力学》就是他著名的学术研究成果,但是其实叶远也并不能肯定,在这连时代都已然不同的时空里,那些最初原著里的东西,又还有多少能够被保留下来? 而且,若是有这样的成果傍身,在未来的剧情中,媒体们又怎么能够大肆宣扬“莫里亚蒂是夏洛克虚构而成”的标题? 果然,叶远手指抚过书脊,著作者“亨利·艾特尔雷德”,这署名也终于打消了他的猜想,时间和空间的转换还是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奇妙而瑰异!虽然叶远有些微的失望,但其实这位作者的某些观点也还是很不错的,而叶远只不过是被老教授挥洒自如的知识带走了思考罢了。 也许到了最后,如果那一天自己真得成功了,也不应该真的将自己困在一个单独的世界里?还是说,就连自己成为了“阿波罗”之后,自己的所作作为,就只能在奥林匹斯的神系中打转么? 他和他,终究不同。 不过,嘛,自己现在的处境,思索这些也还是太早了一些,叶远从座位上站起来,下午的阳光已经开始渐渐西斜,手机里的聊天室在叶远退出来,夏洛克又和莫里亚蒂打了一段你来我往的机锋之后,重新回复了安静。夏洛克收到了自己在银行任职的大学同学的求助邮件,没办法从莫里亚蒂这里打开出路的他,注意力也稍稍被其他的案子所吸引,而莫里亚蒂似乎是接到了新的顾客咨询请求…… 叶远在学校的外面有一座小型的别墅,簇拥着一个小小的花园,这是他父母送给他的入学礼物,而作为交通工具的跑车,则是由他自费挑选,虽然还没有踏入社会,但是依据他自身的能力,金钱并不能成为困扰他的难题。 罗杰斯在过道外的林荫下等着他。 这有一头棕色卷曲短发的年轻人,虽然有时有些沉默,但他确实是一个相当忠诚的好朋友,不论是在中学之时,还是在大学之后,都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所以有些时候,叶远也不介意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罗杰斯喜欢在超市里购买“培根生菜三明治”,亦或者是随便找一家餐厅点餐,而叶远则更喜欢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餐点。 为此,他甚至在中学的时候,就曾经踮起脚,一手托着一本美食的书籍,一手做苹果派。 他的独立生活一贯非常的优雅,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从来都默默为之努力,他知道自己所行之途通向何方,所以也从不拒绝孤独。在有时间的时候,他会给自己烤上一排十字面包,做上一份牛尾汤,加上马丁尼和雪莉酒,有客人的时候,他也许会煎两份牛排,又或者做一些馅饼……然后在午后的时候,给自己泡上一杯红茶,在花园的阴凉处阅读。 就像莫里亚蒂所说过的一般,他简直完美的可怕! 就像此时此刻,约翰·华生在和夏洛克去往银行的路上,被叶远一连串辉煌的履历震惊一脸的他也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难道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 “什么?”夏洛克回头道。 “我说,玛丽·布伦达和亚瑟·威尔斯。”华生有些不解道:“她从前盯上的,都是一些弱势的群体,从他们那里得到性和金钱上的满足,但是,亚瑟·威尔斯很明显,他和那一类型根本就截然相反啊?” “哼,”夏洛克哼声笑道:“从那时候纠结到现在,你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难道不是么?”华生猜测道:“莫里亚蒂说过,威尔斯的父亲正在竞选外交部部长,这种紧要的关头,哪怕是捕风捉影的栽赃也非常可怕,她也许以此做过威胁?” “我以为,”夏洛克停住了脚步:“你应该是比我更容易看得懂。” 他浅灰色的双眼深邃无比:“你难道没有发现?在她的手提电脑里,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亚瑟·威尔斯的名字?” “没有他的照片,没有他的资料,什么也没有!”夏洛克嘲讽道。 “这说明了什么?”华生满头雾水。 “这说明了她对他是真爱。”夏洛克讽刺道:“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陷入了一个粉红泡泡的梦幻爱情中,她患得患失、绊手绊脚、自怨自卑,不敢越雷池一步,唯恐做什么都是错。” “而真爱,”夏洛克拉长了声调,意味深长道:“常常使人死亡。” 15、咨询侦探(十五) 但不论玛丽·布伦达当初是如何的想法,她最终还是死去了,死在了她从前一直玩弄于股掌中的艾弗·贾思珀的手上,而死亡,终将会终结一切,所以她的心绪都已经完全不再重要,无论对谁。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流淌而过,哪怕比起原来的剧情中多了一个网络之上的聊天室,也根本就无法改变一些根本性的东西,莫里亚蒂也不知道是无聊还是自负又或者两者都有的原因,他并没有解除那个艾弗曾经做出来的小小的软件,反而已经给它更新升级了好几次,而夏洛克·福尔摩斯也多了一个低头聊天的小爱好。 就这个小小的改变,居然也还惊动了麦考夫·福尔摩斯,约翰·华生又一次被他“请”了过去,向他询问出了前因后果……曼彻斯特大学中那两件案子的所有明细早就已经全部呈在了麦考夫的案头上,第一桩的玛丽案无甚出奇之处,而重要的却是第二件的案子,已经确认了是凶手的艾弗,居然会在白日里,在夏洛克和花生的面前,在一所顶尖的名校中被狙击而死,而这一次的风波也终于无法掩盖,在社会上激起了强烈的轰动,令得原本便焦头烂额的曼彻斯特警方更为被动。 但麦考夫显然是一个比之夏洛克更为擅长忍耐的猎手,他知道莫里亚蒂的难缠和狡猾,他也知道这罪犯中终极帝王的可怕,在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贸贸然地试图去加以试探,哪怕是对于叶远也没有……能够在夏洛克和莫里亚蒂的交锋之间,依旧能够气定神闲地保持着一种仿若置身事外的镇定,哪怕他现在仍然只是一个学生,也足以说明了他的不凡。 “嘿,亚瑟乖宝宝今天又有课么?”莫里亚蒂“怒其不争”道:“何必要听一个因为要照顾大部分学生而不断放缓进度讲解的课程呢?” “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改变他的意志么?”夏洛克冷冷地说道:“m,不管什么事,做多了都会令人生厌的。” “只有摧毁一个人的信念才能算是真正地杀死他。”莫里亚蒂叹息道:“可惜,不愧是竟然敢拒绝我邀请的我的圣人亚瑟,我曾经以为在夏洛克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对这个世界生出激情来,但是,亚瑟·威尔斯他让我惊喜到感动,就像是在一个窒息的环境里居然还能够挤出最后一点空气一样。” “别说的你好像就已经干掉了我一样!”夏洛克恼怒道:“你个m!” “不是么?”莫里亚蒂诧异道:“在那个游泳池边的晚上,我可是放过了你和你那位小医生一马……” ………… “竞选议员?”麦考夫一身笔挺的西装三件套,他在办公椅上转过身来,有些惊异道:“你说的是那个亚瑟·威尔斯?” “是的。”他的女下属手中拿着手机,很安静地站在下侧:“亚瑟·威尔斯,从曼彻斯特大学毕业并没有多久,拒绝了多家企业的橄榄枝,并且同时也拒绝了他父亲伸出的援手,竞选的所有花费和策划,都是由他和他所带领的同学,他在大学之中‘银色弓箭’社团中的成员一手搜集和完成。” “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么,还是说,只是亚瑟·威尔斯只是特例?”麦考夫感叹道:“看他这般的势态,如果这一次能够成功,不,能够成功是肯定的。”他想起了夏洛克和莫里亚蒂,天才们的能力总是超凡卓绝。 “想来,距离他成为‘前座议员’,加入内阁也应该是不多久的事情了……” “不过,”他顿了顿,有些犹疑道“安西娅,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哎呀!”助手下意识地捧起了红润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在麦考夫沉默有力的视线下,她有些羞涩地回答道:“是他的竞选演讲视频,亚瑟·威尔斯的,我好不容易才在网络上下载完成的,哎呀呀,没想到他居然还和我是同一个选举区的成员,等到待会下班了,我就去给他投票……” 她打开了音量,将手机屏幕调转,呈向了麦考夫的方向,令他刚好能够看到叶远微笑挥手离去的身影。 但麦考夫发誓,他能够听到的,只是周围一波又一波持续不断的尖叫声。 “干得漂亮啊,我的骑士王!”叶远从喧闹的人群之上走下来的时候,莫里亚蒂在聊天室里毫不吝啬地大肆夸赞道:“我相信,哪怕你是去竞选首相,恐怕也会有一部分人会心甘情愿地支持你!” “太夸张了。”叶远回复他:“而且我现在的眼界和底蕴还不足以我去承担一个国家。” “……你对自己太严苛了。”夏洛克也开始冒泡:“还有,我是华生,刚刚在网上听完了你的演讲,感觉你做得已经非常好了。” 二十多岁的自己在做什么?是在为一份工作奔波,还是在为租一个新房子而烦恼? 约翰·华生摇了摇头,放弃了回想。 “太严苛了么?”叶远放下了手中的手机,蔚蓝色双眼仿佛倒映下了整个天空,他蓦然一笑,又重新低下头去,意味不明地在聊天室里说道:“大概是因为有一道莫名的声音一直在呼唤我的缘故吧。” “什么?”华生不解地问道。 “有趣。”莫里亚蒂道。 “如果这位威尔斯先生真得成功升任,那么他就可说是英国史上最年轻的新任议员了。”麦考夫双手交叉叠起,在略略地思索了片刻后,他冲着自己的助手安西娅道:“如果真的有了这么个名头,那么我以我第欧根尼俱乐部创始人的名义向他投递邀请函,那也应该是一件可以说得过去的事了吧。” 安西娅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一贯严肃的上司,他的脸上是一派认真的神情,思考的光在他的眼中闪烁,没有任何的玩笑意味。 “是的。”她回答道。 “总是要见一面的。”麦考夫起得身来,背负起双手,站定在落地窗前:“聊天室里的第三个人。” 16、咨询侦探(十六) 和仍在学校的时候相比,叶远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除开一些服饰选择上面的转换,他更多的,是一些气势上的逐渐显露,并非是随着时间和地位的变化而养出的势,而更像是随着身份的变动,犹如凡石褪去了泥沙,显露出了深藏在最深处的光辉之钻。 是在没有见到真人之前,就绝对不会感觉到的风采。 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吸引力,叶远曾经有所怀疑。虽然并不长久,但是,当自己的灵魂仍然还在神o仍未孕育完毕的身体里的时候,就无可避免的,应该有那么一小部分,开始被渲染、被同化,沾染了神性,拥有了更高层次的神秘度。 但叶远并不为此介怀,就像是倏忽急逝的想法一般,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的念头始终如初,成长便是每一分每一秒的,在从前的自己为基础上的蜕变,但不论是什么时刻的自己,都从不自我怀疑。 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突破所有的桎梏,哪怕是……神灵的“枷锁”。 所以他现在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毫不迟疑,从容镇定而优雅。 这,大概就是署名为“叶远”之人身上,璀璨到令人目眩的光耀之处吧。 但我们都知道,他显然忽视了,他自己在这数十年来,从始至终毫无转换余地,犹如最艰难的苦行者一般,摈弃了所有**与繁华,看不见丝毫希望却依旧巍巍前行的执着。他的执意,是一种以身作则、从不迟缓的镇定坦然,而这也造就了能够令得莫里亚蒂也为之震惊的“完美”。 总有人,看到的是他的本质,并为此……目眩神迷。 成为议员,这只是叶远最初的一小步,麦考夫·福尔摩斯在第一次见到叶远的时候,正是在第欧根尼俱乐部中唯一一个可以讲话的特殊的房间,他手中正端着助手为他泡好的黑咖啡,热气已经从瓷杯中散去,麦考夫仰躺在靠背椅上,思索着即将到来的谈话。 第欧根尼俱乐部坐落在白金汉宫外的林荫路十号的位置,叶远来到这里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了专人在门外等候,安西娅一身职业的装束,也没有再低头玩着手机,在看见叶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的双眼就为之一亮,但这位女士的职业素养显然很高,她按耐住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说出超过她任务之外的话语。 在极为简洁地介绍完第欧根尼里的特殊的规则后,安西娅便按照麦考夫之前的吩咐,带领着客人去见他。 这间俱乐部和他的主人一样,简单高雅的布置、沉静雍容的氛围,叶远的目光在急速环顾一圈后便极为礼貌地收回,因为他知道,有些时候,在享受安静的人看来,就连目光也是一种喧嚣。 叶远走进来的时候,这位被夏洛克称为“大英政府”的男人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姿态,当初的华生医生,他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而考验的室友,而且虽然资料并不多,他也已经大致摸清楚了那位约翰·华生的性情,所以他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震慑、去观察他,并且保证自己,不会在那位军医那里收获到一个不可逆转的“负分”。 有些时候,坐久了办公室,麦考夫也会静极思动地出去逛一逛,顺便看看别人因为自己而蠢掉的脸。 而“亚瑟·威尔斯”则不同,他和他之间并没有夏洛克为缓冲,或者说,即便是有,那也在莫里亚蒂加入的时候变了性质。 “坐。”麦考夫先发制人,极为简短地开场,他侧坐在转椅上,随手示意道。 叶远看着这位福尔摩斯家的长子。 和夏洛克一样,麦考夫的双眼同样是一种浅淡的灰色,但和他的兄弟不一样,他的眼神更为深沉,眸子里是一种考量一般的冷漠,这让它们更似一种铸铁般的铁灰。 他穿着一件考究的深色的条纹西装,领带是种深红的颜色,双腿交叠,身形瘦削,脸庞轮廓分明,眉宇间显出的是一种冷肃的威严,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叶远,哪怕只说了一个字,语调也是一种缓缓的低沉,营造出了一种沉凝般的氛围,压力骤起。 而麦考夫也同样在打量着叶远。 在他眼里的“亚瑟·威尔斯”,年轻而富有朝气,他有着一张俊美无暇的脸,但有些时候,过盛的容貌能够给人带来许多的好处,但也会给人带来更多的坏处,而麦考夫并不会让自己被皮囊所欺瞒。 叶远在麦考夫极具力量的目光下,微笑着平静地坐在了对面。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桌案之类的物什阻隔,或者说,第欧根尼俱乐部里从来都不会设置办公桌之类的东西,在它这里,包括在会客厅外不能谈话的铁则,都是为了创造出一个绝对宁静的环境。 “你知道我让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么?”麦考夫发问道。 “是因为夏洛克和莫里亚蒂,还有那个只有三个成员的聊天室。”叶远神情不变。 “很好,如果你回答我是为了考核你进入第欧根尼俱乐部的事宜,我想我会很失望的,”麦考夫面上也浮起了轻微更似嘲讽的笑:“虽然这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我想我知道我自己的分量。”叶远摇了摇头:“集合了四分之三的外交部官员和一半的资深议员的第欧根尼,让它主动抛出橄榄枝,又怎么会是我这样毫无势力的新晋议员能够做到的呢?” 麦考夫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后,若有所思般说道:“夏洛克说你有些时候总是会看轻自己,看来他的眼光依旧一如既往般敏锐,没有被他的尼古丁贴片给糊住眼睛。” “在很多时候,过于看轻自己就更容易苛责自己。”麦考夫缓缓道,目光平静,但很快,他便首次流露出极明显的笑意来:“当然,我知道你不会改变。” “你的固执,有些时候,就连莫里亚蒂都束手无策。” 17、咨询侦探(十七) “因为他们都不是我。”叶远并不以为意。 “不错不错。”麦考夫连连称赞道,如果说出这样话的是任一的一个人,他都不会因此而赞扬,但是是叶远的时候则不同,身为咨询罪犯的莫里亚蒂无疑是一个精通心理学的超级大师,而在他坚持不懈的蛊惑下,依旧能够理智而清明,那么不论是谁,无疑都不得不令人侧目以待。 有些时候,正是因为敌人的可怕,才能够真正体现出自身的素养。 “可是据我所知,”麦考夫右手搭在扶椅上,意有所指道:“仅仅只是在曼彻斯特的几年的时间里,你不仅为自己拉出了一个团队,而且还笼络了好些位的人才,而这些人在当年看不怎么出来,但是等你们开始步入社会后,就开始将触角伸入了各行各业中,报社、媒体、警局、医院、娱乐、银行、建设、教育、金融、土木……虽然有些沉寂下去了,但也有不少都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 “那只是一个尝试。成功了固然可喜,失败了也不算可惜。”叶远静默了一瞬后,才感叹般说道:“而且不仅仅是你所说的那几个职业,还有律师、厨师、工程师、书记官……甚至还有一位精研调酒,有几位预备读博。” “不论他们怎样选择自己的未来,都随他们的心意。”叶远漫不经心地说道。 因为我对这个世界陌生且无知,所以才会不断地加以试探。而且,这也是对自己心胸和能力的拓展和历练。 就像围棋中的落子,有可能到了最后才能形成包围圈,也有可能毫无意义。 “而且比起笼络之后才展露了头角的人才,我这样的方法,时间太久远,变数太多。”叶远回答道:“人心惟危。” “这其中,能够有十分之一的成功,那就可以说是有了不错的成果。”叶远道。 “所以说,”麦考夫笑道:“能够做出这些成就的人,哪怕真的只是一位新晋的议员,又怎么会没有进入第欧根尼的资格?” 在你取得了议员的位置后,就如同点亮了黑夜的星星,聚集在周围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们会为你发光发热,所以怎么可能会没有意义? 这是一个正在成长中的未来之星,将来不可限量。麦考夫的脑海中,这样的思绪一闪而过。 麦考夫并不吝啬于自己的夸赞,但他很快便转入了正题,声音低沉道:“可是,越是如此,你就越是要注意自己踏出的每一步。不知道你对于莫里亚蒂是怎样的看法?” “混乱且无序。”叶远很快地给出了答案,或者说,这样的问题早就在他的心里有了结论:“也可以说,莫里亚蒂自有其秩序,就像是他密密麻麻织起的暗网,可是,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理解。” “很好。”麦考夫颔首:“你总结的很好。” “因为你曾经的大学社员艾弗·贾思珀,你和他有了联系,并且直到现在也还有着接触。我是对你的定力有信心。”麦考夫道:“可是你难道就不担心他在数次的失败后,会使用些过激的手段?” “毕竟就像你所说的一般,他自己的秩序,无人能懂,谁也不了解他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在下一刻就决定炸翻了整个伦敦,只是为了在其废墟上跳上一曲爵士舞。” “还有夏洛克。”叶远的双眼中闪过极为明显的笑意来:“夏洛克·福尔摩斯。” 大概肥胖和夏洛克都会是麦考夫命中注定的克星吧,想到这里,好不容易“又”一次减肥成功的麦考夫感觉自己的牙龈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也许等到这次的交谈结束后,应该让安西娅去替自己给牙医定下一个预约,这么想着的福尔摩斯家的大哥便听到了叶远接下来的话。 “他在侦探事业上的才能无人能及,并且恰好是站在莫里亚蒂的正对面,大概是属于‘宿敌’的地位……夏洛克才是莫里亚蒂的正餐,”叶远眨了眨眼:“而我?我是他意外发现的惊喜,并不在他织就的小小的蛛网上,真要说起来,大概是正餐之后才会上桌的小甜点。” 正在和“甜品”面对面交谈的“正餐”的兄长,麦考夫·福尔摩斯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头发又要掉下来不少,他勉力地调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夏洛克是摆放在同一张餐桌上?” “毕竟,”他嘲讽道:“依照次序,等到夏洛克被|干掉了,也就该轮到你了。” 毫不留情吐槽自己弟弟的麦考夫感觉自己终于得到了这一次交谈的最终的目的,他站起了身来,伸出手,和叶远握手后道:“也就是说,你是不会拒绝这一次第欧根尼俱乐部给你抛出的加入邀请?” “当然。”叶远的回应也很真诚:“我的父亲也是这家俱乐部的成员之一,加入了这里,我也就相当于省去了融入政治体系这一大团体的时间,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叶远微笑道:“我也很欣赏这里绝对安静的氛围,而且,我曾经听说过,俱乐部也会因为成员的个人爱好而组织活动,譬如说,组团去观测巴米扬大佛的修复、赞助探险队去研究尼罗河源头、去喜马拉雅找寻‘雪怪’等等之类,而‘英国古迹保护协会’也是部里成员常用的另一个身份。” “‘巴米扬大佛’是为了观察阿富汗的战势,尼罗河是因为苏丹,喜马拉雅之旅是因为中印的紧张局势,而至于‘古迹保护委员会’……你不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论什么地界里都可以使用的万金油的身份么?”麦考夫“假笑”道:“如果你不介意这些,那么,我想我也可以说了……” “欢迎加入第欧根尼!” 18、咨询侦探(十八) 叶远从麦考夫之处出来的时候,早就有专门的司机在俱乐部门外在等待,有些时候,伴随着地位的提升,一些安保的措施也不得不随之加强,除开一些原本因为他父亲身份而来的威胁,现在更多的,则是因为他自己本身的缘故。 虽然在第欧根尼俱乐部里,叶远用“正餐”和“甜品”的顺序来将麦考夫搪塞过去,但是其实从最开始,麦考夫·福尔摩斯就只是为了试探他的立场,将自身的安危寄希望于敌人的谋划,本来就并非他们这些人的作风,更何况,就像方才他所说的一般,莫里亚蒂本身就并非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他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任何的动作,无非是好奇心还没有褪去,对于让叶远打破自身的规则的想法还仍未散去。 而一旦他动手,则必然是雷霆之击! 至于麦考夫,他只要知道,亚瑟·威尔斯加入了第欧根尼,也就相当于在立场上站在了他们这一边……确认了这一点,他才能让自己更好的统筹一切。 一年后。 贝克街221b。 “薇拉·丹尼斯?”华生手中拿着笔记本,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是的。”在他面前,是一位穿着格纹大衣裙的女性,她的年龄已经不再年轻,面上带上了浅浅的纹路,一头淡金色的卷发被随意地扎在脑海后,面上只是出于礼貌,画上了淡淡的妆容,但这也无法遮掩住她过于憔悴的神情。 “那么,请问你来到这里,是有什么样的烦恼呢?”华生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委婉。 “我的儿子迪克,和他的五岁的妹妹黛西,”薇拉·丹尼斯痛苦地说:“他们失踪了。” “哦,”华生有些惊讶,他紧了紧手中的笔,努力安抚女子的情绪:“你报警了么?警察怎么说?” “是的,是的,我当然报了警!”薇拉有些激动:“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 “怎么可能?”华生问道,儿童失踪案可不是一件小案子,地方警察再怎么疏忽职守也不应该对这样一位母亲如此轻慢,除非他们“乐意”被媒体的狂轰滥炸到“引咎辞职”。 “他们是派出了人手,但是根本就毫无作用。”薇拉愤怒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和他们说了多少次了,我说我亲眼看见了,看见我的孩子在我的面前被一只巨大的人熊掳走,我现在仍然还记得它身上那股腥臭的味道,但是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 她猛地转过头来,双眼瞪着华生:“他们都认为我疯了,受不了打击而失了智,你也这么认为么?!” 华生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 “当然不,我看女士你十分正常。”另一个人影从他的背后伸出头来,原本一直躺倒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夏洛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露出一个微笑,十分绅士地说道。 是的,原本他对这件案子毫无兴趣。崭新的大衣裙,今秋上市的最新款,买来没有超过一个月,没有洗涤的痕迹,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件衣服,无名指上没有戒指,但却有一双子女,独居而富有的妇人,性格并不怎么合群,整个家庭离群索居,手指粗糙茧硬,人生的前数十年艰难而贫穷,但最近开始有钱……可还没有将金钱变为自己的底蕴,所以仍然没有褪去她暴发户的气质。 原本一切都毫无新意……直到她扯出了那个荒谬绝伦的说法。 谎言。 为什么要说谎? 不,看不出来,夏洛克心想。 “这位是?”有些抽泣的薇拉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哦,这位是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华生点了点头:“就是你要找的那位侦探。” “那、那你是……”薇拉讶异道。 “我是约翰·华生,是他的助手。”华生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你看过的那篇博客文章的作者。” 薇拉的表情和缓下来。 “你真的是亲眼所见?”夏洛克一大步垮了出来,锐利的双眼直直地看进薇拉褐色的瞳孔里。 “当然。”她倔强而镇定地看着对方。 夏洛克扫了一眼她被打开的粉色提包,飞快地得出了更多的信息,在网站上预约而来,乘坐火车到马里波恩站下的车,早餐吃自带的食物,方向感不好,虽然很近,但是还是坐了出租车,并且还向司机要了收据……还有一本书。 一本书?一本小说?著书人……丹尼斯?前面的名字被“三文鱼”包装袋遮掩,夏洛克侧过身体,又“悄悄”地窥了一眼书籍的名称,与此同时,他口中的话语仍然没有停下:“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它抓得不是你?” 他比划了一下,道:“毕竟从体型上来说……” 他顿了顿,很快的便放下手来,在薇拉恼怒的面容下,突然收敛了所有的表情说道:“boring(无聊)。” 这样的转变实在太快,令得想要说些什么的华生和薇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可以离开了,薇拉·丹尼斯,带着你的谎言,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夏洛克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 华生站了起来:“嘿,夏洛克,你……” “约翰,去网上查查薇拉·丹尼斯,你就会发现我为什么这么做。” 伦敦希斯罗机场。 叶远戴上墨镜,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任由他金色的发丝凌乱地遮掩住光洁的前额。此时的他衣襟排扣被解开,修长的双腿交叠,比起工作之时,稍稍显得有些散漫慵懒。但这却只能让他更富有一种特殊的张力,那是一种和他往日里截然不同的随意性感。 “嘿,你好!”邻座的乘客放下了他手中的《泰晤士报》,有些羞涩地打起招呼。 叶远转过头去看他。 “……请问你是亚瑟·威尔斯么,那位最年轻的议员,今年那篇有关财政议案被全数通过的威尔斯先生?”他看起来很惊喜也很忐忑。 叶远视线下移,刚好看到他方才正在阅读报纸的版面,自己的头像占据了一整个排版。 “你好。”他沉默了一瞬,继而微笑起来。 “我、我看过你就任之时的那次演讲,”这位邻座很开心道:“我还给你投了我的选票……我知道,威尔斯先生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人,就像是个太阳,光耀璀璨……” 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赞美的话,但直到最后,他才想起来般说道:“对了,一直都忘了说,我叫吉姆·莫兰。” 19、咨询侦探(十九) 薇拉·丹尼斯,谷歌搜索。 华生在送走了客人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犹豫了一会,输入姓名,按下了回车键。 出来的结果令他非常惊讶。 夏洛克端着冒着热气的清咖啡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约翰·华生浏览完了有关这位“薇拉·丹尼斯”的一部分信息,这位一贯好脾性的医生抬起头来,他皱紧了眉头道:“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将自己书里面的一些情节套用到现实里来,甚至还亲自上门来邀请侦探。”华生生气道:“她是想要给自己的新书弄一个噱头,好继续拉高销售量?” “《贝尔小镇》,贝尔、贝儿、美女与野兽、bear(熊)……”夏洛克飞速地联想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想要从第三者的视觉里找出她故事的不合理处,也许是构造之时过于代入了小说中的角色,没办法走出来,也许是想要戏耍我之后再嘲笑一番,反正我是没办法理解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无趣、无聊、毫无意义!” 他喝了一口咖啡,又重新躺倒在沙发上。他最近一直都是处于这样萎靡的状态,没有了案子,又被禁了烟,生活了无趣味。 “可是不对啊,”华生思索了一下,又将视线重新投回到电脑屏幕上:“她书里的主人公确实是一位名叫黛西的小女孩,但是被人熊抓走的只是她的哥哥,她还一直好好地待在镇子里啊……” 夏洛克闭上的眼皮动了动。 而就在这时,华生突然发现,在薇拉·丹尼斯离去的座椅上,侧躺着一本封皮相当熟悉的书籍,他回过头去,望了望自己电脑上的书面,又望了望那写着熟悉书名的书脊,他走了过去,将书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翻开看了起来。 飞机开始起飞,机舱之中,叶远旁边的“吉姆·莫兰”很亲近地说道:“威尔斯先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吉姆。” 有些时候有一位很聒噪且不怀好意的邻座真的是一件很烦恼的事,叶远不得不放弃从自己的行礼中掏出准备好的书籍来阅读的打算,转而看向了乐此不疲、一直试图和他搭上话的“吉姆。” 小吉姆穿着的是一件浅蓝色的短款牛仔夹克,铜扣的纽扣,内里搭配的白色t恤,下身同样是一件颜色更浅一些的紧身牛仔裤,和一双窄长的手工鞋。他的头发很短,露出的额头很高,但这更显得他的眉眼深邃,再加上他的双眸是一种纯粹的黑,这让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双眼明亮的错觉,估计很容易能够博得一些年长女性的喜爱。 他看样子应该是预备旅行的摄影师,因为他不仅夸夸其谈地将自己这次旅行的所有全部兜了出来,而且还兴致勃勃地从身侧的旅行袋中,将自己的单反拿出来,叫了前座的人回头,给他和叶远来一个剪刀手的合照。 叶远摘下了自己的墨镜,很是宽容地应允了吉姆的小小请求。 “我会将照片洗出来,放大之后做成壁画,放到我的卧室里去。”吉姆一副超级粉丝的模样:“我认识的朋友里也有不少是你的选民,等他们知道我拿到了和你的合照,估计得羡慕死~” “那不知道威尔斯先生这一次的旅行是准备呆上几天呢?”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叶远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回答道:“不知道。” “诶?”吉姆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做出一副挺伤心的模样:“是我不对,不该问你的行程……” “没有行程。”叶远叹息道,他蓝色的双眼平静而彻然地看着吉姆。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叶远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样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有一位很久未见的老朋友给我准备了一份未知的惊喜,我感觉到了他的呼唤,所以便起身而来。” 他打开手机,放大了地图:“有了一个方向,所以我便摩挲向前,至于终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会说,没有行程。” “很难理解么?”他转向吉姆,考虑了一会,才换了一种措辞道:“你就当我在进行一场没有目的地的随机旅行好了。” 吉姆眨了眨眼,很快便笑了起来,道:“也就是说,维尔斯先生是独自一人在流浪么?” “那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再多加上一个人呢?”他指了指自己。 夏洛克稍稍小睡了一觉醒来后,华生正抱着那本“薇拉·丹尼斯”的作品看得入神,等到夏洛克整个人都站到了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才稍稍分出了点心神来理会他。 “这是……那本书?”夏洛克疑惑道:“那个骗子写的书?她故意落下的?” “可能是吧。”华生沉默了一会,递给了夏洛克一枚五便士的硬币。 “这是什么意思?”饶是夏洛克的头脑像是不断旋转着的风暴,他也不能理解华生这样没头没脑的行为。 “在有一天,黛西的哥哥突然失踪不见了,她找寻了好久,直到小镇里的叔叔告诉他,迪克是被人熊带走了……当然,这只是个谎言。”华生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道:“黛西发现了,镇里的长者们在预备祭祀邪神,所有不准备加入他们的民众们,都被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用意外和失踪献祭掉了。” “马上就要轮到她自己了,”华生道:“这小女孩非常害怕,她逃出了贝尔镇,在没有吃喝、跋涉了一天一夜之后,她昏倒在路边,被一个名叫‘夏利’的见习法师捡到。在付出了她所有的财产,一枚五便士的硬币后,法师‘夏利’终于同意和她一起回去解救她的村庄……” “这硬币,便是在这时候,在这书本里发现的。”华生示意道。 “荒谬,毫无逻辑!”夏洛克大喝道,但他很快地便反应了过来,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枚五便士的硬币,有些不可思议的喊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一次真正的委托人,并不是那个‘薇拉·丹尼斯’,而是这本书里面的小女孩黛西?!” “我想大概是的,”华生抬头看向他:“夏利。” 20、咨询侦探(二十) “你真的相信会有一本书里的人物走出来,给了我这枚硬币,就是为了让我和她一起回到她的小镇里,去和那些所谓的邪教徒……搏斗,”夏洛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嘲讽了:“哦,对了,那所谓的夏利还是一个法师,虽然只是一个见习的法师,可是我呢?” 他搓了搓手,一摊开,满脸无辜道:“连一个火球都发不出来!” “我可不认为我那可怜的名气现在都已经能够突破次元壁,在二次元里人尽皆知了!”夏洛克嗤笑道。 “那这本书?”华生扬起手中的书本,不解道。 “一个手笔还算不错的骗局而已。”夏洛克拢了拢自己直立起的衣领:“能够为了和我的这一次见面,而特地写出一本书来,我不得不说,他、哦,不对,应该说是她,也还算的上大气。” “你是说……”华生也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本已经登上畅销榜的小说,居然只是某个人为了引你入局的道具?!” “不然你以为呢?”夏洛克微微昂起头,视线下移,有着说不出来的得意:“哦,看你那模样,你该不会……有些失望?”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是一种夸张般的不可置信:“我竟然不知道,你还对这样的奇诡的事件充满了好奇心……你这是在作死你知道么,约翰,像你这样的人,一般在电影里,绝对活不过二十分钟……” “夏洛克!”约翰·华生恼羞成怒地喊了出来,但几乎是下一刻,他的目光飘移了一瞬,有些气短地转移了话题:“那你要接下这个委托么?” “我不得不说,”夏洛克抱手思考道:“她给我展示了一个颇为有趣的谜题,既然是想要我接下这个案子,那么她所叙说的故事里,除开那些神神鬼鬼的莫须有的东西,其他的情节,必然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华生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是真的有至少一名孩子失去了踪迹?” “谁知道呢?这要等到我们到了地点才好说。”夏洛克并不在意。 “可是,除开了这枚五便士的硬币,她没有留下任何的地址啊……”华生愕然道。 “唔……”夏洛克在原地转了几圈,这个上午发生的所有事在他的“宫殿”里一一重演,从自称‘薇拉·丹尼斯’女人的发顶到她浅灰色的皮鞋上落下的褐色泥点,从她开始自我介绍到她的愤怒离去,他抬起头来,瞳孔中有一道亮光一闪而逝:“我知道了!” “网站预约、出租车收据、今早九点之前停留马里波恩站的火车、明显是家庭作坊生产出来的不出名品牌的廉价三文鱼,还有她刻意强调的口音,‘heard’发成‘hord’,‘along’发成‘ng’,这个女人,几乎是处处在告诉我们她的来处……”夏洛克恍然大悟道:“她最重要的作用只有两个,一个是将这本书送到这里,而另一个,就是为我们指路,她这次出发的起点,就会是我们案件的发生点!” “是的,约翰,”夏洛克说道:“我相信你在网络上查找的那名作者,薇拉·丹尼斯,没有任何她的照片对不对?” 依旧什么也没办法看出来的约翰·华生回头看道:“啊,确实……” “我们见到的‘她’只是一个冒牌货,是一个演员。”夏洛克披上了自己的大衣,边走边说:“我相信,等她出了这栋门,就会有一笔不少的英镑打到她的卡上!” “现在就走么?”华生赶忙起身道。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夏洛克头也不回。 “好吧好吧。”华生带走了那本仍未看完的小说。 至于另一边,吉姆一脸期待地看着叶远,似乎方才的那句话真的是一份心血来潮并且令他颇为期待的邀约。也许在他看来,一个人的旅途既寂寞又孤独,而在这远行的道路上能够认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和各式各样的同样的旅行者结为伴侣,然后又在下一个未知的地点里分开离去,这也是一份不失洒脱的阅历! “我想,莫兰先生应该很少受到别人的拒绝吧?”叶远沉吟道。 是的,没错,除了你,其他敢对我说不的人都没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啊,抱歉,崩掉了人设,现在的我是吉姆·莫兰! 于是,“吉姆·莫兰”露出了一个讶异的表情,缓缓回忆道:“啊,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 “那么,很抱歉。”叶远似乎是思虑了良久,才用一种略带了歉意的笑容道:“我不能答应你。” 在同一个人处收到两份拒绝的假名“吉姆·莫兰”真名“莫里亚蒂”的家伙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变,目光开始变得失落起来。 伤心。 果然,还是让这架飞机被劫机吧?不不不,还是让机舱里的定时炸|弹开始读秒吧,等下,这样不好,降落伞还没有处理呢……嗯,果然还是让那位混上来的狂躁症的患者开始扫射吧? 正当莫里亚蒂脑子里满是一些可怕恐怖的念头盘旋不去的时候,叶远收到了一条短信。 “你在哪里?”来自mh(麦考夫·福尔摩斯)。 “飞机上。”叶远回复。 “飞机号?” “捷特9w4930”叶远右手撑住了侧脸。 “你去法国做什么?别忘了,夏洛克这次之所以会接这案子也有你的一份。” “罗杰斯知道怎么联系到我,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叶远关掉了手机,没有再理会麦考夫接下来的信息,他抬起头的时候,刚好到吉姆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怎么,生气了?”虽然挺可怕,但是叶远并不以为意,他甚至微微调笑道:“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眼睛的余光看到前座方才为他们拍照的身影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是手下么?叶远神色不变。 21、咨询侦探(二十一) “是么,我也是这么觉的。”莫里亚蒂又笑了起来,带着些理所当然的小表情歪了歪头道。 “那么,吉姆你这一次的又是想去哪里呢?”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叶远也像是接受了对方的聊天一般回问道。 “瑞士。”莫里亚蒂偏着头,有些无聊地说道:“有一笔尾款要去收回,在之后也许会去意大利,有一笔原本商定好的交易出现了变故……” “总是有些人宁愿抱着侥幸的心理,也不愿意规规矩矩地按规则来谈生意。”他叹了口气,在吐出一句毫无自觉的抱怨后,又重新眉飞色舞起来:“不过我这一次的外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旅游啦,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顺带、是顺带的!” 也不知那些“被”顺带的危险分子听得此言后,会是如何的想法? 至于“旅游”?哦,是这样的没错,莫里亚蒂点头,但更重要的,是来看看你这位在伦敦呆上了一年,在他和麦考夫之间来回不知道多少次的交锋之中仍然作壁上观的亚瑟·威尔斯议员先生此次外出又是为了什么? 他果然没有看错,如果说在最初的时候,麦考夫仅仅只是因为那“三人聊天室”的缘故而对叶远高看一眼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完全不能否认他自身的能力,还有,那逐渐扩大起来,以之为中心的团队。麦考夫从不否定才能,他并不喜欢以“年轻”、“经验”等等之类的借口以“琢磨”之名,行“打压”之实……所以他才会是被称为“大英政府”的男人! “这么说来的话,”叶远稍稍思索了一小会后,安慰道:“也许我们会在之后的几个国家里再见也说不定呢?” “哦?”莫里亚蒂眨眨眼。 虽然说是漫无目的,但是在你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是有了大致的范围对不对?因为那道一直在呼唤你的声音?莫里亚蒂想起了叶远在聊天室里曾经说过的话,又在加上今日里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似乎亚瑟·威尔斯并没有聘请过哪怕一位的心理医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位研究心理、利用心理、掌控心理的大师,莫里亚蒂想起了他曾经想办法弄过来的曼彻斯特大学图书管理系统之中的借书记录,他从来都相信能够从一个人的阅读界限中探知一个人的思维深度,但是他依旧被亚瑟·威尔斯那涵盖了几乎所有学科的超长的阅读书单所震惊,也许他应该数数的是那些并没有被借阅过的书籍,这样出来的数字还不至于令他太过心惊……而这,不过是他在那四年的时间里能够被记载下的痕迹罢了。 而他也从来都没有过出境的记录,或者说,他从出生到现在,除开家庭和学校,根本就没有过离开过城市的经历……这么想来,今天这甚至还是他第一次乘坐飞机呢~ 不过,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点,莫里亚蒂看着叶远平静的侧脸。 “有些时候,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太多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叶远叹息道:“所以我给我的朋友们编织了一个挺有趣的故事,将他和他那聪明的哥哥一起吸引了过去。” 也将他过于忠诚的“卫士”罗杰斯留在了那里,但是他还是算低了自己在莫里亚蒂心中的地位,谁知道这位犯罪大师的目光居然没有跟随着侦探而走……所以他才会在今日里被莫里亚蒂“纠缠”。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莫里亚蒂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我就只能期望了。” 边境的小镇,行人稀少的道路,公路两旁是一幢幢红砖砌就的平房,修剪得齐整的草坪里种植着橡树和玫瑰,一只米白色的拉布拉多犬从窗口里露出头来,很快又被女主人牵离。 “距离边界线三十二公里,有着五间的酒馆、四间的餐厅、两家的咖啡厅、一座小型的警局、一家棒约翰的披萨外送店面、还有的,就是一座小型的图书馆,和一座十多年前建起的教堂,”约翰·华生一口气地将自己搜集过来的资料念了出来:“距离最近的市区开车要两个小时以上,常驻人口是七千三百二十三人。” “我们需要从哪里查起?”华生放下了手中的手机。 “去酒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这么说吧?”夏洛克拉住了已经动身的华生:“约翰,我们并不是在一个奇幻的冒险故事里,酒馆里不会有醉醺醺的佣兵们在肆无忌惮地交流,也不会有消息灵通的吟游诗人在定点等待。” 一路上看完了整本书籍的华生张了张口,无力反驳。 “这座城市很排外。”夏洛克视线左右打量了一下:“在我们走进这小镇的大门以后,最起码有五双眼睛在暗处片刻不离地跟着我们。” “这很不对劲,我们最好不要分开。”夏洛克示意道:“我们可以先去查一查这里的失踪案,嗯,就先去酒馆吧。” “夏洛克!”华生恼羞成怒地吼道。 “哦,你不得不承认,就算没有他们,酒也是一个好东西,常常能够撬开一个最严实的嘴。”夏洛克耸了耸肩道。 但这件事其实挺简单的,在一个最大的新闻,不过是三年前一家面包店干冒烟就被扑灭的镇子里,孩童的失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轰动所有人的大震动了,但是,被华生用小费收买的酒保依旧是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这衣袖卷起的青年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犹豫道:“失踪……是有过的,不过,你现在来问又有什么用呢?” “咳咳,”华生咳嗽了一声,凑近道:“其实我是一名博客上的作家,这次来是想取材的……” “这样啊,”青年十分轻易地便相信了:“我就说嘛,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了……” “什么!”华生惊呼道:“这么久?” 青年耸了耸肩。 “那、那你有没有听闻过什么奇怪的传言,”华生感觉自己的脸皮在烧,他觉得啤酒并没有撬开对面青年的嘴,它只不过是让自己能够说出平日里不敢说出的话:“比如说人熊啊、吸血鬼、幽灵什么之类的……” “原来你是个奇幻派的作家!”青年恍然大悟道。 “没有。”紧接着,他十分干脆地说道。 22、咨询侦探(二十二) “十二年前的失踪案?”夏洛克沉思道,他虽然和华生一起走进了酒馆,但是却并没有随之一起去和他人交谈,他只是在观察。而他的观察,就已经足够他了解到这件酒馆中所有居民的资料,详细到有时候就连夫妻之间都不能互相知晓的资料。 “对,”华生回答:“一个小男孩,时间过去得太久,名字他也忘记了,只记得似乎还有一位妹妹的样子。” “这不对呀,”夏洛克思索道:“既然委托了我过来,甚至为此写下了本书,还聘请了一名演员,不可能只是让我们来这里喝喝酒、旅旅游……虽然说起来很残酷,但是一些尘封下去的陈年旧案的追捕力度绝对不可能比得上当年,就像那同样身处其中的青年酒保,看样子若非你的询问,连他都快要将这些完全忘掉了。” “你想说什么,夏洛克?”华生问。 “有两个可能。”夏洛克伸出手指:“唯有自身的痛苦才能痛彻心扉、历久弥新,所以可能一,委托我的,确实是当年的妹妹,她一直对当年的事念念不忘;而第二个可能……” 他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有人发现了,其实这么多年来,危险一直都不曾远离这座小镇,那所谓的‘人熊’仍然还栖身于此。” “嘶——”华生瞪大了眼睛低呼出声。 “当然,也有可能,这两个猜测都是正确的,”夏洛克说道:“而这也说明了,‘她’,那本书的作者,为什么自始至终,哪怕虚拟出一位‘黛西’来,也不愿意亲自出面……那是因为‘她’担心,作案者仍然还记得她,担心打草惊蛇。” “夏洛克……”华生有些犹豫道:“那有没有可能只是他的亲人……”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夏洛克惊声质疑道。 “是这样的,”华生也是一副相当困惑的模样:“那个男孩的父亲……他就正坐在你的后面……” 夏洛克猛然回头。 “……隔了一张桌子,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华生低声道。 男人看起来既不颓废也不邋遢,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外套,内里是条纹的背心,身材高大而臃肿,腹部滚滚凸起,他坐在那里和同伴喝酒,都要比他们高出大半个头。 他仰头喝下一大杯的冰啤酒,酒液沾湿了他浓密的胡须和胸前的衣襟,他笑着在和面前的另一名中年的汉子在说着些什么。 再婚、过度肥胖、酗酒、家暴、无稳定职业,但是却并不缺少钱财,有一份报酬丰厚的兼职……夏洛克一眼扫过,就将他解读得七七八八。 “这不对啊。”夏洛克今晚第二次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皱眉道:“是什么让我们忽略了‘父亲’的这个角色?” “那本书里有提到过黛西的父亲么?”夏洛克问华生。 “一个字也没有。”华生摇头道。 “所以我们都默认他早已死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夏洛克连声否认道:“不不不,‘她’并不是没有提到,相反,‘她’不仅在书里提到了,而且还借由那位找上门来的‘薇拉·丹尼斯’的嘴也提到过……” “你是说?”华生不敢肯定。 “你不觉得,他的体型,足以被称之为‘人熊’么?”夏洛克轻讽般说道。 越临近目的地,那莫名的呼唤就越强烈。叶远终于踏上了名为“希腊”国度的土地,一丝了然在他的瞳孔中划过,他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来到这个“奥林匹斯”神话的发源地,也许是为了探索、也许只是为了旅游,但这并不妨碍他将之定在计划中。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却是在一道遥远的呼唤之中被催促着到来。 现代化的卫星地图省却了他太多的寻找经过,别看他在飞机上对莫里亚蒂说得含糊,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就是在他的预定之中,甚至于最终的目的地在哪,他都有了细致的推断。 而这也是他最终决定动身的最重要的前提。 传说中,世界的中心、地球的肚挤、献给阿波罗的神殿,位于帕那索斯深山,至公元前1000年左右,便开始归属于太阳神的庙宇——德尔菲神庙。 愈发临近便愈发急促,但这依旧不能让他的心情添上急切和焦虑,不知何时,这世界有名的遗产清冷空荡的怪异,在叶远踏入德尔菲的遗址最外围时,那些时时不休的游客们,就仿佛一个接一个消失一般,自然而不突兀,他也不去看他们,或者说,涉及到了神异,本来就非凡人能够企及。 出现在遗址原地上的,却并非是如那照片之中一般的断垣残壁、孤零零的几根石柱独自屹立,叶远仿佛一脚踏过了时光,逆流着时光的洪流,来到了德尔菲最鼎盛的时期,辉煌的柱石、宏伟的殿堂,他缓缓走上阶梯之时,早就有了祭司在高大的门扉前等候。 她一见他,便虔诚地跪伏下去,丝毫不为他现代化的装扮而惊异。 亚麻的束腰长裙,一条长长的带子高束于胸下,布料从左肩披下,包裹住她高挑修长的身材,露出她柔润端庄的面庞,她的双目深邃明亮,鼻梁挺拔、气质高贵,处于容貌最盛年龄的女子,姿态庄严而虔敬。 “这里是哪里?”叶远问。 “这是您在人间的行宫,殿下。”祭司回答道。 “你是谁?”叶远又问。 祭司更为恭敬道:“皮提娅,从沉眠中醒来,于此恭候您之归来的信者。” 叶远点点头,他不再理会她,径直步入光耀的殿堂。 女祭司的身影在他走后又再次行了一个礼节,继而如同幻影一般,消散而去。 不过是过去时光中的灵,在另一位神明的伟力下清醒过来,也只是为了在此见过她的神,在此为他起迎。 23、咨询侦探(二十三) “可是我们不能依据外貌给别人定罪啊!”华生忧心忡忡地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就算当年有留下来一些破绽和马脚,也早就在时间里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这不重要。”夏洛克冷静地说。 “这怎么会不重要?”华生讶异道:“一个人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负责……” “但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没有证据,这只是个猜测而已。”夏洛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爆发:“你难道要到警察的面前,一边翻阅着你那本畅销榜上有名的书籍,一边指着一段情节告诉他们,这本奇幻的小说是取材自现实,而那所谓的‘人熊’,不过是个小女孩因为实在太过害怕,而自我保护混淆了自己的记忆?” 华生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很显然,约翰,如果你不想被人误会脑袋出了问题,你便不能那么做”他眯起眼睛回想道:“你还记得那日里,我询问‘薇拉·丹尼斯’的那句话么?” “什么?”华生问。 “为什么它抓得不是你?”夏洛克强调道。 为什么被“人熊”掳走的,不是体型更大、肉量更多的母亲的角色,而是更加幼小的孩子? “现在我知道了,”夏洛克沉声道:“是因为在案犯的眼里,这位母亲,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物。” “她已经死去了,她的灵魂徘徊在故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掳走,根本就无法阻拦……” 这几乎让情感丰富的华生更为恼怒了:“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 “冷静,华生!你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夏洛克撇过脸,又看了一眼那位在和朋友笑呵呵喝酒的男孩的父亲:“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解决几个问题……”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失踪的男孩到底去了哪里?从我们踏入这个小镇以来,一直在盯着我们的,又是属于什么来路?” “我有一种感觉,”在一连串地抛出了多个问题后,夏洛克眸子里是种智慧的光,他如此说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源于这座小镇的特殊,只要我们找到了它不对劲的根源,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迎刃而解!” 希腊德尔菲。 叶远踏入了也许未来会归属于他的太阳神的殿堂,堂中大而空旷,带着一种神圣庄严的肃穆,穹顶高远,立柱上是繁复的毛茛叶雕饰的雕塑,四周的墙上是赞颂神明的壁画,依稀仿佛可以听见神殿之下永不止息的静默泉水。 叶远走向的,是神殿中最为重要的祭坛。祭坛上,阿波罗的神像沉默地屹立于此,这位光明的神o有着一张令得所有传说都为之歌颂的英俊的脸庞,他前额宽阔,轮廓典雅,双眼坚定而有神,略带着些卷曲的长发稍稍垂在肩上,头上是橄榄树的枝叶编织而成的冠冕。 雕像上的衣纹细密柔和,柔顺的布料遮掩住了他修长的身躯,轻薄的短披风缠绕在他的胸前,他背负着长长的箭筒,手中持有的,是传闻中的银色长弓和金色的箭矢。 叶远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了视线,在一片庄重的氛围中,他平静地开口说道:“我来了。” “……好久不见。”片刻的静默后,一声悠长的叹息回荡在这空荡的神殿里,一道万分熟悉的声音仿若再一次在他的心尖上感叹般问候道:“对于你来说,应该是过了很长的时间吧。” 时光飞逝如流水,二十年的时光换得这位一声“好久不见”,叶远相信,这也不过是这位神明特意地站在了他的立场上,而发出的问候。 神明,一睁眼、一闭眼,就可以是一个世纪。 而距离上一次双方的交谈,还是他仍然在女神的肚腹中之时。这呼唤他而来的未知的神明,赫然便是那位令得他穿越转世的幕后推手——迄今为止,依然不能得知他真名的神。 “确实很久,”叶远并不避讳自身的真实感受:“但是,将心神放到汲取更多的知识之上,就也很快的过来了,毕竟,你知道,我并没有得到作为一位神的传承。” 所以,不得不不断地填充自我。 “你要如何做,我都不会过问。”那声音语带笑意:“所以我并没有如你前世记忆的小说里一般,如影随行地跟随你,我只要知道,我会在一切结束之后,在那久远的时光之前等待于你,而到了那时,你会是何等的模样,都取决于你自己。” 叶远终于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柔和而有礼,他右手抚胸,深深地鞠了一躬,真诚道:“感谢您的援手。” 不论这其中是否有其他的谋算,但是就现在的发展来看,叶远确实受到了那未知神明极大的帮助,虽然他依旧不肯揭下自己神秘的面纱,但这并不妨碍叶远表达对其的好感, “……请起身,”那声音顿了顿,这般说道:“其实我也未尝没有让你去试探其他世界的初衷……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对此怀有怨愤……” 不尽的生命给了他卓绝的眼光,他看得出来,叶远哪怕是听得了自己尝试着透露出的些许意图,也像是早有所料一般,从外表到内心,都毫无阴霾。 叶远微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如果说神灵独爱纯洁的生灵,那么,在历经磨难后,将自身洗练成为毫无瑕疵的温润之玉,就更令他们……为之偏爱。 “……我这次召唤你,不过是想要告诉你,”神缓缓声说道:“就像这一次一般,你今后的每一次穿越,都要是通过神殿来呼唤我,而你每一次可以呼唤我的时间,都要是在剧情开启之后。” “而当你呼唤我,也就是你穿越之时。” 24、咨询侦探(二十四) 莫里亚蒂一手插着兜,一手压了压自己头上的蓝红相间、绘有“london(伦敦)”这个词语的帽子,他穿着敞开领的衬衣和外套,四处走走看看,表现得就和这游览德尔菲神庙其他所有游客般没什么两样。 “where、are、you(你、在、哪)?”他韵律起伏地低声轻笑道:“最后的足迹便是在这里消失的么?” “你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是想来见谁?”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一般,兴致勃勃地从这边走到另一边,从入口处,走到终点,但是紧接着,他懊恼地发现,自己一无所获。 “还是说,这里只是一个障眼法,是为了摆脱我而设置的幕布?”但很快,莫里亚蒂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他所有的眼线都告诉他,亚瑟·威尔斯,确确实实是走入了德尔菲的阿波罗神殿,自此之后,就再也未出来过。 深夜。 夏洛克带着华生从旅馆的窗口上一跃而下,这本来就只是一间双层的小旅馆,是夏洛克特意选中的房间,或者说,他早就打算好了今晚里“探险”,目的不过是甩开所有的“监视”罢了。 “我们要去哪?”华生问夏洛克,虽然他在清醒过后,便毫不犹豫地跟随着自己的搭档跳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了他自己毫无疑惑,不懂就问,这是他和夏洛克搭档以来便养成的良好习惯,他知道,夏洛克从不为他自己的“不合群”而烦忧,他更多的,是炫耀般地展示自己,让所有的“金鱼”,都只能凸起眼珠子,张着嘴,吐出一连串的泡泡,满脸茫然的看着他……是的,他和麦考夫都喜欢这样。 “调查这个小镇的特异。”夏洛克的话语在黯淡的夜色中幽幽传来,在这个无星又无月的晚上,伴随着黑暗中愈发阴森的树木和房屋,华生悄悄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他加快了脚步,又重新跟紧了一些。 “这个小镇有一点很奇怪。”离得近了,他便听到了夏洛克更清晰了一些的声音。 “哪里奇怪了?”他思索不出来,在他看来,这个镇子既静谧又优美,不论是环境还是人文,都带着英国乡村特有的氛围……若非出现了那名失踪男孩的父亲、若非夏洛克告诉他,从进入小镇开始,便不间断地有人在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有钱。”夏洛克轻轻地说:“他们都很有钱,你注意到了没有,这里的路面平整而宽阔,房屋整洁而漂亮,而且几乎每一家都有自己的车库,但就算如此,在昨天那并非空闲的周末里,酒馆之中,却依旧满是酗酒的男人……” “他们都另有来钱的门路,并且那些‘兼职’都既轻松又油水丰厚。”夏洛克喃喃自语般思索道:“能够让所有人一起获取暴利……并没有听说过这里出过什么大的新闻,那么,偷窃?诈骗?大|麻?” 涉及到了孩童……夏洛克的心蓦然沉重了下去。 莫里亚蒂毫不间断的持续等待终于是等到了一个结果,“叶远”走出神殿的时候,正值初晨,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冉冉升起,早霞渲染开来,而雾气仍未散去,“叶远”便是披着这稀薄的晨光,仿若从某一个更深之处缓缓走出,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衣,衬衣的衣扣都整齐地扣起,右手上是脱下的长衣,折叠得很齐整,仿佛是参加完一个正式的舞会后,在沉寂的落幕中,从容地走出……再然后,他便发现了等待了许久的莫里亚蒂。 清晨的雾水打湿了这位“咨询罪犯”的浅棕色的外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久寻不见的失踪者亚瑟。 蔚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叶远”有些惊异地笑了起来:“又见面了……吉姆·莫兰?” ……有什么地方不对。莫里亚蒂的心中是挥之不去的异样感,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仔仔细细地将眼前这位“亚瑟·威尔斯”上上下下地打量完,连一丝翘起的发丝都不肯放过,但最终,他失败地发现,他这奇怪的感觉,毫无来源的依据。 但这反而令得他更为开心了,他咧嘴笑了起来,笑容里终于带上了毫不掩饰的狰狞,他举起了手臂,手中是一把伯|莱塔92|f的枪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好对着“叶远”的心脏处,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终于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你、是、谁?” 所有的怪异都终于确定了下来,虽然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和“亚瑟·威尔斯”一模一样的容貌,甚至举止和习惯都毫无二样,但是他与生俱来的感觉始终在尖锐得提醒他,不对! 哪里不对? 不知道!喧嚣的灵感在他的脑海里翻涌,最终挤出了他的喉咙,化作了最为简单的一句话:“你、是、谁?” 他蓦然明白了过来,傲慢的笑容又再一次浮现在他面上,莫里亚蒂就像是找到了最甜美糖果的小孩,他几乎是迫不及待般地询问道:“他在哪里?” “叶远”的笑容不变,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带着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时光的雾气,来自未来的“叶远”不得不惊叹于莫里亚蒂过于敏锐的灵觉,但这过分敏感的直觉恰恰反而误导了他,他仍然还是“叶远”、还是“亚瑟·威尔斯”,不过是从久远的未来归来……而本来应该是这个时间段的自己,应当在昨夜的那次交谈之中,就已经去往了下一个的世界。选择了回返,不过是在那个时候,早就已经在心底里决定好了的轨迹。 所以未来的他,便来履行这个从前自己所下好的决定。 他目光深邃起来,看着手指扣在了扳机上的莫里亚蒂,温柔地说道:“你不是已经想到了么?” “这是个游戏。”“叶远”道:“你期盼已久的游戏。” “将今天发生的所有都剖析开来,找到他,就是游戏的结束。” “一切都,如你所愿。” 25、咨询侦探(完) “约翰,我记得你是将那本小说从头到尾看完了的吧?”夏洛克分神问道。 “哦,是这样的没错。”华生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那你还记得那本书的结局……”夏洛克神色冷凝地问:“那所谓的法师‘夏利’是怎样将那些‘邪教徒’给打败的么?” “他当然还不行,他还只是个见习呢。”华生回答道:“但是他召唤出了一条巨龙,狰狞巨大的黑龙从天而降,一道龙息扫过,就将那些包围他们的教徒们消灭殆尽,我现在还记得他所祷念的召唤词……” 华生清了清嗓子,低低声快速念叨:“以吾夏利·福摩斯之名(这什么鬼名字——出自一旁忍不住黑了脸色的夏洛克),来自遥远的天之岛的伟大的黑之龙王……” “够了!”夏洛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约翰,你要知道,我宁愿在这里被围殴致死,也绝不会念出那样羞耻的台词!” “当然当然,我知道。”华生安抚道:“夏洛克,那只是本童话书,没错,它的分类是童话,你就算真得突然被砸坏了脑袋,念出了那样可怕的段落来,也召唤不出来黑龙……” “你们是在交代各自的遗言么?”人流分散开来,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此时此刻,在夏洛克和华生的周围,包围着的,是数百余手拿强光手电的镇民,这些白天里人畜无害的面庞,到了夜晚,才终于显露出他们贪婪残忍的一面来,他们一路围追截堵,花费了半个夜晚,终于将一路逃窜的侦探二人组给围困而住,并且看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数似乎还有着愈来愈多的趋势。 而现在,站在他们最前面的,正是那位白日里回答了华生所有疑问的酒保青年。 “哦!”夏洛克长叹一声,痛苦道:“我就说我们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原来都是因为约翰你挑出来的好人选,一下子就问到了他们的头目上去……” “这不能怪他,”反倒是那位青年笑得得意:“毕竟,最容易得到消息的是酒馆,而酒馆里,也最容易吸引想要探听消息的不明来意者……” 背靠着华生的夏洛克神情稍显尴尬。 “更何况,我又没有欺骗你们,”青年满脸“无辜”道:“不管是十二年前的失踪案,还是后面失踪的小迪克的父亲,我所说的,都是真实无虚的……” 华生看见了人群里那张熟悉的肥胖的满面胡子的脸。 “你只不过是同样从约翰那里套来了我们来到这里的用意。”夏洛克冷冷地说:“知道了我们不过是黛西聘请过来的侦探。” 华生有些愕然地转过头来:“我没有告诉他啊!” “……这很容易看出来。”夏洛克飞快地说道。 “既然知道了你们并非警察……是的,约翰·华生,你还记得我特地向你询问有关你博客的几个小问题么?”他有些遗憾地建议道:“我不得不说,你那奇幻作家的名头实在是名不副实,也许你应该让你的主角出一次意外,比如说一场小小的车祸,然后再让他去学习魔法之类的……当然,这只是我一个建议,我们都知道,你不会再有机会登上你的网络了,现在……” “你还不放下你手中的枪么?”伴随着他的大喝,在他身后的一排人都一致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二人。 华生举起手来,将放在地面上的手|枪踢向对面,以示投降,而夏洛克也将不知从何而来的钢管随意丢弃。 “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华生悄悄问夏洛克。 “被卖掉。”夏洛克同样悄悄回答道。 有人手持绳索走上前来。 “什么?”华生声音加大。 “也许会先调|教一番……”夏洛克环视四周道:“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哦,该死!”华生忍不住低声骂道,束手无力的感觉实在是不好。 就在那束缚住他们的绳索就快要打上死结的时候,一阵螺旋桨驱动的声音从天而降,强烈的白色的灯光从空中直射而下,华生抬起头,被光线刺激得不得不眯起的双眼还是看到了熟悉的直升机的身影,在他耳边传来扩音器放大的失真的声音:“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枪械……” 酒保青年脸色发黑地抬头看,而在他身后的持枪人被惊吓到一般抬起了枪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夏洛克和华生同时脱出双手,击倒了身后的罪犯,就地一滚,飞快地撞入了最近一侧的人群里……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拥有枪支,而他们只需要有人能够阻断射击就可以了。 “该死!”这次轮到青年叫骂了,直升机上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距离更为接近了,强烈的风压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能够看到的是,在那领头的直升机之后,还有的,是更多的警力,密密麻麻的红点出现在了他的致命部位,那是狙|击枪的准星,他松开了手,任由自己的枪支掉落。 一阵漫长的围捕后,大量的警察包围住了整个小镇,切断了所有出入的道路,而在小镇的中心,从天而降的警力更是将所有跟随着青年围堵的“镇民”们一一带上镣铐,雷斯垂德探长就站在包围圈的出口处,锐利的目光不间断地向里扫视。 “等一下。”他制止了其中两个“犯人”的遣送,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下后,领着他们径直去往了那所领头的直升机。 “hello,夏利!”麦考夫坐在驾驶侧,回过头给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童话探险的滋味怎么样?” “哦,你也好,黑龙!”夏洛克嘲讽道,脱下了从人群里随手抢来的外衣。 麦考夫侧了侧头,华生这才注意到,有一位个子挺娇小的女性正坐在靠近的位置,看到他投过来的目光,有些拘谨地招手道:“哈,你们好,我叫波琳·埃文斯……” 她微微地低下了头:“还有一个笔名,叫做‘薇拉·丹尼斯’……” “你就是那本书的作者?!”华生直起身来,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就是黛西?” “不,”波琳咬了咬唇,道:“黛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了,我是她在孤儿院里的朋友,那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其实都是她讲给我听的,或者说,她曾经讲给了几乎每一个人听,但是没人愿意相信她,也包括我,没有得到理解的她很快便郁郁而终……” “然后直到某一天你突发奇想地想要来调查一下她的出生地?”夏洛克冷冷地嘲讽道。 波琳没有辩解,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目光。 “mi5还是mi6(军情六处)?”一片沉默中,夏洛克突然发问道。 “什么?”刚想要缓和下氛围的华生满脸不解。 “当然是六处了。”麦考夫回答道。 “我不是问你,是在问他。”夏洛克示意道,华生也随之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驾驶员。 “你、你是……罗杰斯,罗杰斯·阿博特!”华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来这个小镇恐怕只是国际犯罪链条中的一个点。”夏洛克沉思道,军情六处覆盖的更多的是国外的情报搜集:“他们对自己这个据点的维护还算不错,几十年来,除开那个小男孩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口在其周围失踪,而那个迪克,恐怕也只是因为父亲本身便处于人口贩卖中的一员,而放松了警惕,毕竟没有人想到,会有亲生的父亲选择出售自己的幼孩,而只要他这个受害人不追究,那么也引不起多大的波澜……” 夏洛克的怀中,手机微微震动,他不动声色地点开屏幕,口中继续说道:“而当你们察觉到的时候,却根本无法确定这座小镇中,有多少居民选择了参与,又到底是谁在其中居于统领的地位……哦,当然,现在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我回来了。”来自亚瑟·威尔斯。 夏洛克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来,他收回了手机。 “而这,也终于作为了你的晋升之资,是你在六处中的第一项功绩。”夏洛克说道:“罗杰斯·阿博特。” 而对于麦考夫来说,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和亚瑟·威尔斯更为紧密的一次合作,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为“融洽”了。毕竟,mi6是他的地盘。 “不只是这里,”作为“银色弓箭”中升职最快最耀眼、距离叶远最接近的最得力的助手,罗杰斯这么说道:“亚瑟曾经和我说过……” “只要我想,这遍地的罪恶,都可以是我进阶的基石。” “……大家都是如此啊!”波琳·埃文斯也忍不住插话道:“别说的好像就只有你一个人一样!” 26、随云公子(一) 眼前一片漆黑。 叶远睁开双眼,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上方,他撑起了手臂,将身子从柔软的被褥中带起,他才刚刚从换了一个世界的认知中清醒过来,还没能够清晰地了解到自己是身处何样的境况。 “少爷可要洗漱?”一道轻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像是在顾忌什么一般,她卷起了帘幕,嗓音缓慢,咬字清晰地问道。 洗漱?天色已明了么?叶远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此次穿越之后的不同寻常。 他不动声色地坐起了身,摸索着下了床沿,很快,便有另外的一只手牵住了他的手掌,在之后,更衣、洗漱、梳发,都由着这位侍女一一牵引,似乎是为了弥补什么一般,他的这具身体目不能视,那么有人就为他另起了一双眼睛——而这位听得声音柔润的少女,便是他的眼睛。 叶远并没有试图去做出些什么改变,他不知道这孩子之前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是的,他现今的年岁应当不大,那少女的手掌稍稍握起,便将他的右手完全包裹了进去,但总归来说,这对他而言也算得一件好事,毕竟幼龄的孩童性格仍未定性,而遭逢了大变的孩子就更加难以揣摩,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他有怎样的表现,他人都会有不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在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她开始牵引着孩童走出门扉,一直在等着她提醒的叶远,直到感受到初晨的凉意触及到了手臂上的肌肤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这间房子的主人显然是一位极谨慎也极细心的人物,从他对“自己”的照顾来看,几乎是感同身受一般顾及到了所有的方方面面,他不仅将所有家具的边角都裹上了柔软的棉料,甚至还特意将每一间屋子都会有的门槛给移除,为的就是怕他不慎之下跌倒,伤到了自己分毫。 叶远低头思索,一路任由着少女牵领着缓步而走,虽然失去了视觉,但叶远仍然极力感受着一些更多的其他的东西,空气里传来花的香气,是初秋的金菊,耳边有雀鸟的浅吟,四周有很大可能会有树木,方才从右边走过去了一位仆佣,他在经过自己的时候,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他很有可能是在厨房里帮佣,因为有淡淡的糕点的甜香。 也不知道是否在选择世界的问题上,那位神明有着自己的考虑,最起码,叶远此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上一个世界的理性思维,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他有着极为重要的帮助,不像从前的某些同人小说中一般,在穿越成为剧情中的盲人以后,主角还会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外挂,而不论是哪一种的外挂,如何超出了常理的手段,都是为了替代那目盲的双眼,虽然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看来,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盲人,但是在他自己看来,周围所有的一切,其实根本就是清晰到秋毫毕现,甚至比起有眼睛的人都要清楚的多。 可是这些他都没有。 他可以感受到渐起的阳光照射到皮肤上的微微暖意,他可以呼吸到凉意散去的气息,他可以触摸到身前少女手心里的温暖体温,他知道,太阳已经挣脱了束缚,早霞必然已经红彻了一方的天空,万物苏醒,天地明亮,花蕊也开始悄悄绽放,一切都生机勃勃、整序待发。 可惜这些他都看不见。 他确确实实是一个瞎子,彻彻底底的瞎子,百分之一百的瞎子,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世界在他的眼里是永恒的夜晚,没有外挂、也没有小地图,哪怕身前是一个用心险恶的陷阱,陷阱里是能够置人于死地的铁刺,他也依然瞧不见。 而对于失去了视觉的人来说,岂非是这种时时未知的危险,才更能够挟裹住他的脚步?叶远歪着头,想了想,又在少女的带领下往前行去。 但他并没能见到这个身体的亲人,而且也并不是今日,似乎是在之前便已多日不见,叶远乖乖地坐在椅凳上,听着小侍女在和一旁伺候的管家说话。 “庄主还没有回来?”侍女有些担忧地问。 “老爷这次远行是为了给少爷求药,恐怕还需得多呆几日。”管家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你只顾照顾好少爷就是……” 而他们也没有聊得更多,叶远垂下了眼帘,小侍女的脚步渐近,她开始拾起圆筷,给小少爷夹取食物……闻着面前浓郁的香气,叶远顿了顿,还是张开了口,顺从地吃了下去。他知道,他们方才的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仆从本来就应该少议论主家的事物,更何况是在主家的少爷的身边,可是他们也知道,还未长成的孩子本来就依恋着父母,而像是如他这般的失去了光明的孩子,就更是需要亲人的陪伴,他们之所以如此做,也是想要让他安下心。 庞大的庄园、优美的花卉、井然的布置、有序的氛围,而且还有这样细心且忠心的下仆,由此可见,他这一次的身份,也必然并非出自多么普通的人家。 比起历史,也许更近武侠,从早时的清醒到半个时辰后的现在,从家居的风格和结构到早时的食物,叶远能够模糊地判断,现今的时代大概应当是明代的左右,而就像是之前的《神探夏洛克》的世界,现在的这个世界,也很可能是属于某一个影视小说的世界。 在结束了短暂的早餐之后,剩下的时间也便是由他自己掌握,他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如何将之度过,但是于他叶远而言,掌握好身处之地的情况也该是一件虽不急迫但很必要的事,而这件事,并不会因为他不在计划中的失明而被搁置。 上一个世界的夏洛克的“记忆宫殿”的作法,对于他现在的情况,也还算得适宜。 于是他开始要求小侍女带着他在庄园里游走。 而伴随着更多信息的摄入,某一个猜测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成形,呼之欲出。 27、随云公子(二) 关中原氏。 三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自此之后,声望渐起,后世之中,诸多名侠延续,传承至此,“无争山庄”足可称谓“武林第一世家”。 但这些都不重要。不论原氏家族在此之前出现过多少人杰,在武林中闯下了多少的威名,为多少人所敬服……都抵不过一个“原随云”——优雅从容、翩翩风采、运筹帷幄、却最为空虚落寞的蝙蝠公子。 只因他虽是一个瞎子,却依旧完美至此。 而现在,叶远便是这个瞎子。 是现任“无争山庄”的庄主原东园,在五十多岁的晚年后才只得的一子,无怪乎他会看中至此、呵护至此。 叶远只在得知庄园之名之后,便可以回想出上述的所有信息,只因如他所想,这便是古龙所著的《楚留香传奇》中的一卷,同样和上一个世界一般,是一个由影视小说发展而来的故事……当然,现在变数已生,未来如何,如云雾波澜,一切未知。 而对于叶远来说,无论他之后会选择了何方的道路,就他现在的局势而言,“无争山庄”都是他之后十几年里的成长之所……他没有任务、不需要走剧情,无论他如何做,都是由他己心,而眼疾,又怎敌得过他过去枯坐病床、一点一点看着死神步伐走近的苦楚? 哪怕就是原本的原随云,叶远相信,他所怨恨的,也不会是世间鄙薄者的闲言、不会是赐予他如此生命的无争山庄、更不会是目睹了他死去的楚留香,而只会是一笔抹去了他所有光明的——天,自那以后,他便有无暇变为有缺,而纵使他可以倾覆所有人于鼓掌,也改变不了这残酷的现实。 原东园回来的时候正值黄昏,因为目不能视,所以叶远看不见这位此身父亲的容貌,他只能闻见他周身仍未散去的尘风气,还有冰凉的雨水的气息,这几十年来,作为无争山庄庄主的原东园已经很少动手了,江湖上甚至有传闻,言他不过是一毫无武功的文人才子……但不论他武功的高低,亲子目盲,而他却束手无策,这岂非与一书生无异? 他的脚步停留在叶远身前,似乎是蹲了下来,但却没有拥抱、也没有抚摸,在片刻之后,叶远听到了他特意柔和下来的温润声音:“天气寒凉,快带着随云回屋里去。” 如果叶远真的有那所谓的外挂,他一定可以看见的是,在江湖上以淡泊温文闻名的原老庄主,正身披着玄色的大麾,手持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在目送着侍女领着叶远缓缓离去的背影消失后,他终于将手一甩,那凛冽的宝剑便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不远处的树干中,只留下黑色的剑柄在外,震散了一地落叶。 “金针渡危”叶天士、“一指判生死”的神医名侠张简斋……所有的神医都曾重金延请,但却没有一位能够将之治愈,天山雪莲、人参灵芝……出名的、不出名的灵丹妙药都尝试过求取,但没有一样能够使随云稍作好转,而他此次外出,一路奔驰万里,却终究一无所获。 “将所有的计划都取消吧。”原东园终于颓丧道:“什么无争、什么传承,什么名号,又怎么能让我的孩子去背负这一切,这山庄三百年来的辉煌,又如何能让他这一幼子去担当?更何况,还有他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一派儒雅的面容上流露出深刻的痛苦来。 老管家在一旁也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幼龄之子现在当然担不上,但,叶远总归是会长大的呀! “以后,都看他自己吧。”原东园背负起双手,目光渺渺:“他想要读书,这无争山庄三百年的典籍任其潜修,我记得,京都的曲老先生刚刚从国子监致仕归乡?” “他若意图涉足江湖,三大世家帮会、七大门派,还有一些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武学,无争山庄有的、没有的,都一一为他呈上来。” 如果这些他都不喜欢,那么他想要什么,他总是能够取来。 “总归,我这无争山庄,现在还没有倒下去。”他淡淡地说道。 但这一切都太过久远,未来还没有到来,现实却正在眼前。虽然无争山庄里的一草一木都在他脑海里成型,但叶远依然还需要一段的时间来适应自己新的生活……那是除开了视觉之外的训练,而在那之后,果真如原东园所言,这关中的三百年世家,不曾对他施加过任何的压力,不论他提出了何等的要求,都不曾回绝过。 他想要学琴,第二日就会有乐师抱名琴而来;他想要阅读,便立有侍从一旁诵读;他想要学画,原东园便亲自下场,手把手地教导……哪怕他“突发奇想”一般,想要学习射箭,也没有人给出过哪怕一句的疑言,箭艺的场所也是以最快的速度修建完成! 而在他开始习练武功之后,曾经一直被刻意放置的问题也终于被他提及。 “多久了?”叶远问那如影随形一般从不曾离开过他身边的侍女:“从你过来照看我开始?” 侍女盈盈弯腰:“自从前年八月份开始,大概已经有一年零九个月了。” “是么?”叶远轻轻问道,他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询问下去,只是认真道:“也是时候了,随我去见父亲吧。” “是。”侍女回答道,她走上前去,想要如往常那般拾起面前这小小少年的手,但是却在一片惊讶中发现,叶远躲开了她的搀扶。 “你跟在后面吧。”他沉声道。 “这……”训练有素的婢女进退两难。 但叶远并不愿等到她的回答,他只是从从容容地迈出了第一步,再然后便轻轻松松地一路前行,而在这之间,无论直行还是拐弯,也无论是遇到了横生的枝丫,还是突显的石砾,他都仿佛如同亲眼所见一般,或随手拂开,或直直跨过,侍女甚至惊讶地发现,他极为自然地抬起了头,捻起了一片飘落的绿叶,再不甚在意般随手抛下。 他就这样稳稳当当、步履坦然,带着些舒缓悠闲的意味,在原东园满目的惊讶中,推门而入。 28、随云公子(三) 自那日以后,无争山庄里便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如果有细心的仆从观察,那么他们便可以发现,那些曾经包裹住桌角边沿的布料都在悄无声息中被褪下,而更为令他们惊讶的是,从前那位一直贴身不离公子身边的小侍女,不知何时,已经仿佛和其他的婢女们没什么不同了——她不再一直小心翼翼地牵住小少爷的手,不再为他牵引方向,也不再为他更衣布菜,她只是低着头,跟随在叶远的身后,更似一个影子。 而他们的少爷,也似乎是一夜之间便重新获取了光明一般,他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和其他所有人无异,如果不是仍然需要侍从为其诵读经卷,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老庄主终于寻获了治疗的良方,来将他这幼年便目盲的独子治好了双眼……但其实并不是,他,仍然还是一个瞎子。 不过却是一个智慧非常、骄傲非常的瞎子。 纵使在黑暗里也能够轻缓漫步。 原东园在这之后的十几年里,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几乎没有听到过叶远对自己境遇的任何一句询问,仿佛他从出生到现在,所认识到的世间,就一直都是如此漆黑,也仿佛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应该见到的是和他一般的同样世界……而他,也从不曾因为自己的缺陷,而对自己放松过一丝一毫,不论是文学还是武功,原东园甚至是担心他会用力太过。 这世上本来就有一种人,越是有所短处,就越是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其他人差,而越是执著于此,就越容易陷入魔障,最后郁耿于此,终入疯癫。 但叶远却并非如此。 他的努力,并不会因为世界身份的改换而有所转变,不论是上一个世界的“亚瑟·威尔斯”还是这个世界的“原随云”,都不能掩盖他叫叶远的事实,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坚韧的一颗心,这是他在他最初的世界中自我培养而成,他也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求知信念,这是他在第一次穿越之后便为自己所设定而下,而这些,不为世易,不为时移,从不改变。 而他所做的一切,终于将那初来时尚还年幼的孩子,成长成为了温文尔雅、俊逸英秀的少年。 一举一动,莫不从容优雅、温柔有礼,就好似青天之上的舒云,有着缭绕不去的淡淡缥缈。 而此之时,楚留香已经在江湖上成名数年,而叶远也在这无争山庄之中,安然静雅地呆上了十余年。 窗外兰花已开,小小的纯洁的白色的花朵悄悄绽放,幽淡的香味,伴随着新雨之后的清朗,倒也氤氲出些许空灵的滋味。 叶远便正独自坐在窗前。失去了视觉的因素,让他不能如同上一个世界一般手不释卷,但这其实也并不遗憾,此世之中,有着格外不同的一处,那便是有着武功之说。奇妙的内力、多样的功法,都让其好奇不已。 屋外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叶远并没有回头去看,能够在此时来寻找他之人,本来就只有那么几个,而他素来灵敏听觉让他根本就不用辨别,便已经知道了来者何人。 丁枫轻轻站定在门扉之外,就连呼吸声都似乎放缓了许多,他一路穿林带雨而归,就连发梢间都还散发着湿意,未曾歇息片刻的胸膛微微起伏,但当他每距离这间屋子更近一步,他活跃的内心便更镇静一些,而当他真正又回到这里时,他就又变成从前那副恭谨的神色来。 “进来。”屋内有一道冷冷的女声传来。 丁枫推门而入,在小心翼翼地重新掩上屋门之后,才看向略带些幽暗的屋内。叶远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向了他这方来……纵使丁枫知道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这样的“注视”下,他的手心里仍忍不住沁出些汗水来。 他悄悄地将视线放得更低了一些。 叶远正穿着一件略有些闲适的轻衣,雪白的颜色、乌黑的发,衬得他仿若落凡的仙。而在这衣物外,他又被披了一件厚绒的披风,那是在这间屋子里的另外一位所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便贴身照顾的缘故,她总是以为自家的少爷会为秋风所寒,为春雨所染,会为每一朵花的茎刺所伤…… 稍许的沉默后,叶远在丁枫悄然绷起的心神中淡淡问道:“可有收获?” “属下走访了东海沿岸的所有村庄,暗中拜访了几十位经验丰富的出海渔民,记下了不曾证实的五十多座岛屿,但并未听闻过有“双子岛”这般的存在。”丁枫低头回答道。 “是么?”叶远有些遗憾地叹道。 “不知公子想要寻访‘双子之岛’所谓何故?”丁枫咬了咬牙,在另一位逼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询问道。要知道,任务的失败,最紧张担忧的,其实只有他丁枫。 “你可还记得,”叶远空虚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双手上:“当初你是如何习得的武功?” 当然会记得!丁枫的目光骤然紧缩起来,那样的场景又如何会忘?无争山庄之中的武功秘籍无数,但最终被叶远挑选而出的,却只有那其中最为精华的三十二本……而他当初,其实不过是在公子习文之时为之读书的侍从之一,在研究完了所有的武学之后,公子便随手将所有的秘笈都扔到了他们面前,任由他们随意挑选,好似那并非江湖之中人人争抢的武学功法,而是随便谁都可以买到的《论语》、《孟子》一般! 他至今仍然记得,在他们欣喜若狂之时,他稍稍抬头所瞥见的,面前之人那失望一般的神情。 “虽然用意并不可取,但是方法也可稍作借鉴。”叶远说着屋内两人俱都听不懂的话,他并不想要个销金窟,但却并不拒绝一个武学交易的蝙蝠岛,他轻轻声启唇说道:“搜天下之武学于一炉,我想看一看,能够锻造出何等的境界来!” 29、随云公子(四) 而他所特意问询着的双子岛,也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想法而来,不仅仅是这因他一念而起的蝙蝠岛,也还有另一个他必须建立而起的,用以联系他与那未知神明的……神殿,在上一个世界的最后,“他”曾经和自己说过,每一次的穿越,都是要通过神殿来呼唤,而每一次呼唤过后,也就是他的穿越之时。 虽然现在仍然还不清楚为何要有如此的条件,但,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也便按照他的意思而来就行,穿越这样奇妙的事情,主动权既然还不在自己的手里,那么何妨听从他人之言? 可既然要如此做,但那样一种与此世绝然不同风格的“庙宇”,若非是在孤悬海外的岛屿之上,又岂能顺顺利利地铸造而成? 而有着这样的两种隐秘之处的创建,挑选出两座临近的岛屿,那不是可以省却他不少的麻烦?不过,既然无法找到,叶远也并不强求,这世界上若所有的事都能够随他心意,他现在也不会仍然身处无边之黑暗,无有复明之机。 他纤长的手指在临近的桌面上无声地敲了敲,最后终于是改换了主意,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地方是人迹所不能达的地方,纵使原著中石观音的大沙漠、水母阴姬深藏在湖底的神水宫,也依旧不能阻挡江湖中人的好奇心,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不正是那位“盗帅”楚留香? 更何况,能够阻拦人之脚步的,除了自然之力外,也还有人类本身的力量,这武林之中,更出名的危险之地,岂不是各大门派势力所圈定的禁地?神殿之事本就应该在蝙蝠岛之上,他也从来都没有将之仓促成就之意,那又何妨再往后压一压,长夜本就难捱,但当黎明将至,那片刻的光明难免也会因之而更为珍贵。 “选出一座附近水流湍急的无人之岛出来。”叶远“看”向丁枫,无神的双眼却仿佛能够看透他的魂魄:“那之前和你一起修习了秘籍之人都随你一起出海,以你为主,我希望能够在那所岛上见到我所希望的蝙蝠岛。” 在他身后走出另外的一位纤细的身影来,她走上前来,递给了丁枫一卷长长的规划图,窗外的光亮照在了她的脸上,露出一副颇为熟悉的秀美面庞,正是许久不曾露面,自从叶远行动自如以来,存在感就更为薄弱的那名侍女。 她的脚步声更轻,比之猫咪落地都更为无声,她修习的便是那三十二本秘籍之中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与武当的两仪神剑,昆仑的飞龙大九式,并称为玄门三大剑法,巴山顾道人曾仗之名动天下的清绝剑法,丁枫甚至能够看到她所佩戴的长剑,样式轻灵,正是昔年顾道人的随身配剑——绿柳。 能够在这么多年来一直随身指点,甚至为了她,去搜集了与之功法相匹配的名剑……公子待她不可谓不看重! “你也一起去吧,春卷。”叶远淡淡地说。 是的,那名在叶远穿越过来碰到的第一位的侍女的称呼,便是叫做春卷,这样一个很普通、很随意、甚至带上了些许可爱的名字,但既然能够在当初能够被原东园选出来,去充当他孩子的另一双眼睛,也就从侧面说明了她的蕙质兰心,和她的细致入微,还有她的忠诚坚定。 “任何势力的创建之初,都难免会经历一些挑衅与波折,更何况我们那样的不可见光的组织。”叶远虽然说着这样自嘲的话,但是实际上他的表情却是一派平静:“还记得你和我一起整理的那些资料么?” 无争山庄威震武林三百年,作为一个最顶尖的江湖世家,它也有着最为广博的情报网,叶远身为此世山庄的唯一继承人,那样的一张网络,天然就听从于他。 “是的,少爷。”她总是更喜欢称呼他为少爷,而不是其他人所习惯的“公子”。 “你可还记得我给你品评的所有势力人物?”似乎是早有计划,也像真的只是随意的点播,这个江湖在叶远的心中早就被织成了一张特殊的网,其中的人情往来、恩怨情仇、乃至于许许多多的陈年旧案,和久久不为人知的窃窃隐秘,都曾经在叶远品读之时,娓娓道来。 而她就在一旁倾听。 自那以后,她便知道了,他有着这个天下间最为超脱的一双眼睛。 “是的,少爷。”她依旧是这样平平淡淡地回答道。 “那么,我这蝙蝠岛的第一次的拍卖,就由你来挑选客人如何?”叶远终于带上了些微的笑意:“绝学、行踪、消息、生死……有形的、无形的,都可以拿来交换,相对而言,那些我们并不拥有的武学和**,上到皇家、下到门派,全部都可以用来支付,而这其中的度,就由你来把握可好?” 丁枫的额上溢出了点点的汗珠,他死死地盯住了那沉默不语的侍女,以期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些许的慌乱来。 但他并不能看到,他所见到的,只是她一如往常的宁静的脸。 也只有叶远注意到了她身侧悄悄攒起的拳头。 “很害怕?”叶远叹息着问道。 “……是。”春卷的话语里失却了淡然,低声回答道。 她没有说的是,她害怕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她担忧的只是,会搞砸了少爷给她布下的任务,让他……失望。 “不用担忧。”叶远安抚道:“虽然一切都是由你来组织,但是在最后开幕的时候,会由我来举行。” 他不会让一切在一开始就失败。 “少爷你要出门?!”春卷失声叫道,丁枫也一脸愕然。 “嘘。”叶远将食指竖在唇前,轻轻笑了起来,这一瞬间,就好似有微微的光从天降落,而他,周身通透明亮。 “要悄悄的,不要让我的父亲知道了。”他这么说道。 30、随云公子(五) 十多年来不曾出过无争山庄,不得不说,他的这双眼睛也还算的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修炼武功……本来就是一件需要耐得住寂寞的事。 这并不是说明了,他穿越成了“原随云”,那么原随云所懂得的一切,他所擅长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会自然而然地被他掌握,而恰恰是因为他穿越成了这位蝙蝠的公子,那么原本所加诸于其身上的所有光环,都是要由他自己去取得,而他若是想要从“原随云”的人设中走出一条更为宽广璀璨的道路来,他就需要做到,比之其人付出的更多。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不劳而获的事。 但,并不是此时。 蝙蝠岛属于初创,琐事虽多,但既然已经有了丁枫和春卷主持,那么他其实也就不需要再担心太多,真正需要他过问的,其实只会是在第一批客人上岛之时。江湖江湖,只是有了人,才会是跌宕起伏、诡变多端、又精彩纷呈的江湖。 而他,对这个武林、对这个江湖,没有丝毫的野心。他终归是要离去的,而相较于他所能够到达的终点,这个世界……还是太低了。 既然他已经有了出山庄的打算,那么,已经知道了这一点的春卷又怎么会不生起自豪与担忧来?她固然相信,即使自家的少爷有着目不能视的眼疾,但是哪怕他就此孤身一人走出这无争山庄,在这江湖上的所有成名之辈,也不会有多少能够在他的手里讨得好来……这一点,在许多年前,在那日的清晨里,在他拒绝了她伸过去的手,独自一人前行之时,她便已经开始相信。 但,这并不能阻止她生出忧愁,就好像,你所深爱的人,哪怕取得了绝世的成就,你也依旧会担心他,是否有吃饱、是否有穿暖、是否有可恶的坏蛋伤害他。 可她已经离开了,她将要去往的是那座无人的荒岛,岛上聘请了许多工匠和流离的孤女,丁枫要为他去建一座绝对黑暗的蝙蝠岛,而她,更多的是要去教导那些仆从与侍女……未来会有客人从陆地来,那么也总该有人去接待和服侍他们。 既然叶远并不想要一座销金窟,那么在培养手下的这一方面,就应当有所变化,而春卷,就是要带去这种变化的人。 因为,她为他们带去的,是纵然江湖之上也能够称得上一流的武功秘籍,内功、轻功、刀技、剑法、暗器、毒|药……应有尽有,春卷从来就没有见过如自家少爷这般,如此不看重这些武林人为之珍重的功法之人,可也许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得以表现出他那气量的一丝一毫。 若没有这样的胸襟,他又怎么能有聚天下武学于一炉的气度? 可虽然他并没有走出无争山庄,但这样一个有着三百年历史的厚重世家,总是会在江湖上有过不少交好的朋友,即使原东园极少在江湖上露面,更是几乎没有在众人面前出过手来,但是他的江湖地位却从不会因此而有过丝毫的削弱,无论怎样的纷争,他总是可以用一句话将之解决,所以,更多的是他人备礼而来,登门拜访。 而拜这些人所赐,“原随云”的声名,比起一些江湖上有所“薄名”的侠客们,就更为斐起,尽管有些人从来都没见过,但他们在谈论起他的时候,总是习惯于用许许多多的美好夸赞之词,却总是会在最后,再无比惋惜一般感叹道:“可惜却是个瞎子!” “原家公子英姿出众,言辞淡雅,文武双全,又有如君子一般斯文而优雅,简直就像是天上仙人一般的人物……”有人道。 “可惜却是个瞎子。”然后便会有人讽刺道:“可惜了无争山庄三百年来的基业。” 仿佛不论一个人再如何的优秀如何的完美,但只要多出了这一点,就好像是街边的老乞丐也会忍不住生出些自得的心理来。 这样奇怪的心态,哪怕是到了后来的现代,也依旧难以免除……可这就是人啊。 无论他们在江湖上如何的闲言碎语,这样的言词,是绝不会有一字一句流入无争山庄,原东园似乎在很久的以前,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他从前素来对待下人优渥宽容,但绝不会在关系到了自己孩子的方面有所手软,纵然他知道这些都瞒不了自家才智过人的独子……但,他总该是要去做些什么。 即使他知道,随云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话语而动摇。 当日的初晨,这个小小的孩子独自一人镇定从容地走进了他的书房,向他请求撤去那些过多的照料之时,他就已经无比清晰地知道,他比他所想象的,要骄傲的多……也要坚强的多。 这让他几乎要在那时落下泪来。 而金灵芝,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在无争山庄里,邀请的叶远外出游玩。 万福万寿园本来就是这江湖上数得着的家族,而金家又和原家有着不浅的交情,介于此,金太夫人最疼爱的小孙女和无争山庄的唯一继承人能够有机会见上一面,本来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但不平常的是,这位性格骄烈的女子,会在第一次的见面后,向他伸出手来,问出那样的话来。 就好像一位寤寐思服的男子,去蛊惑一位足不出户的美丽少女,让她和他一起,逃出那封闭而寂静的林园,去往广阔而自由的大天地里,金灵芝的心里和脸上,都表露出近似这样的骄傲来。 她一贯如此任性,这是只有最顶尖的世家门户,才能够宠溺出来张扬个性。 金太夫人一共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九个孙儿孙女,再加上二十八个外孙,但只有这个女孩子最为得宠,岂非也正是因为这样明丽而直率的作风? 31、随云公子(六) 但有些时候,越是任性的人,就越是不会去考虑自己头脑一热后所带来的后果。 金灵芝在初初见到这位无争山庄的少庄主的时候,她甚至并不曾见过他行动自如的模样,在这位高傲的少女看来,又有哪一个没了眼睛的瞎子,不是进退失据、没有了旁人,就只能胡乱地摸索?哪怕就是无争山庄的少主,也不过是有了一个一等一的家室罢了,可就是这个江湖上第一等的出身,也依旧改变不了他看不见这个事实…… 原本她就是这么想的。 可这样的想法却止步于她看到了叶远的第一眼。 叶远正在赏花。 无争山庄里的花卉繁多,种类也很丰富,萃成束、滚成团的是更远处的粉色的花的树,金灵芝可以远远地看到它们春光下的娇俏可爱的颜色,而更近处的,是幽静的紫丁香,是翠叶舒展的水仙、端庄秀丽的迎春、恣意怒放的杜鹃、风姿绰约的芍药……她们全部都流光溢彩般绽放,织成了一片瑰丽的轻锦,璀璨而明媚,仿佛连这一刻降临于此的阳光也都悄悄温柔了许多。 照顾着这片花卉的匠人一定是花费了他十二万分的心力……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这般满目动人的景象? 而随后金灵芝便看到了叶远,他正站在花色的前方,从她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背负在身后的右手中正捻着的那枝素净的梅花,像是被某位单纯的小侍女所赠,也像是他路过山庄小路时,却被一枝含情的花枝留住了去路,他也便微笑着随手折了下来,金灵芝甚至能够看得清那花瓣上微微颤抖着的露水,像是欲语还休的情语。 而他的手掌也很好看,手指修长白净,就像是无暇的玉石,竟不曾被花枝博走一分的光辉。 也许是听到了金灵芝未曾放低下去的脚步声,他回转过身来,笑意温柔地说:“这里很美不是么?” 金灵芝受到了些小小的惊吓,等到她反应过来他是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只能小小声回答道:“嗯。”——连她自己都惊讶万分的轻声细语。 她从来都是个性急切,说话的方式也是又快又大声,有些时候,也会用一句话的功夫将话语重复两次,就好像生怕别人不能听清一般——她何曾如此淑雅? 这只能怪景色太过美好了吧? 金灵芝努力将目光放到了“原随云”的身上,仿佛借此就能够证明什么一般,但是等她看向他时,才发现,面前这位少庄主显然还是一位少年,一位既文雅又秀气的少年。 他穿了一件洁白色的长衣,腰间配着一块莹润的玉珏,背后长长的白色的丝带束起了他黑色的发,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修饰,却也很熨帖很舒适的模样,他一定是也听到了她细细的应答声,所以才会对她笑得既温柔又亲切。 “能够得到金姑娘的赞誉,这些花儿想必会很开心。” 顿了顿,他又十分自然地温雅说道:“就像我能够在此得遇姑娘,也应是如此。” 金灵芝倏然抬头看去,撞进了他的目光中,恍然间,她竟觉得这少年的双眼里,好似深藏着金黄色的阳光,这光华脉脉流淌,最终终于成了光的河。 在这一刻,仿佛时光静止,温柔的风吹过,所有的花都失却了颜色。 金灵芝作为万福万寿园最得宠的小辈,又是到了可以婚配嫁娶的年段,什么样的江湖名俊她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世家子弟她又没有遇到过,但是她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都及不上无争山庄的“原随云”的一丝一毫,就连近些年来声名鹊起的“盗帅”楚留香,虽然没有瞧见过,但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位偷香窃玉的盗贼而已……当然,现如今的楚留香还没有经历过之后的那些顿挫波折的剧情。 她现在才真正地知道,江湖众人在谈起“原随云”这位无争少主之时,那一大段的赞颂之词是从何来,就连她这样心高气傲之人,也不得不为之失神。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似乎方才都是错觉,她有些傲然地抬起头来,大声地回答道:“当、当然,你、你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么!” 说完了这句话后,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子便涨得通红。 叶远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十分体贴地开始转移了话题:“那想必是为了家父的寿宴而来,金姑娘舟车劳顿,随云在此多有感激,但未能亲自出门远迎,实在是失礼。” “你怎么知道是我?”金灵芝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有些怀疑地说道:“你不是个瞎子么?” 话永远比思考快的金灵芝在自己说完以后的第一瞬间便感觉到了后悔,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她也从来都不会错,她梗着脖子,强撑着没有道歉。 一阵沉默,但很快叶远便风清云淡般从容说道:“只因我虽然是个瞎子,却瞎如蝙蝠。” 他十分自然地借用了一下另一位花公子的台词。 “就像刚才,我在这里赏花,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它们。”叶远微微笑道:“我可以嗅到它们馥郁的香气,可以触摸到它们柔软的花瓣,可以听到它们在微风中摇曳的姿态,也可以聆听到风的吟哦,还可以随手一捧起,就是一簇阳光。” 他轻轻抬起手,低头看下去。金灵芝感觉自己似乎又看到那道静默的光河。 “而金太夫人一贯与山庄交好,你们是唯二的两支提前了一个月前来贺寿的客人。”他诚恳地说道:“而这其中,唯一一位如此直率活泼的女子,也唯有你金灵芝金姑娘了。” 金灵芝终于羞涩地笑了。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侧的精巧走廊里,原东园正陪伴着叶远所说的另外的一支客人,他们安安静静地站在廊道中,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一幕。 而就在原东园满心复杂的时候,客人最前方的老妇人突然声音干涩沙哑地问道:“你们无争山庄这是想和金家联姻么?” 32、随云公子(七) “大师何以言此?”原东园有些愕然地说道。 “无争山庄惯常于万福万寿园交好,原庄主你别告诉我,你会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这位老妇人面色并未有所波动,仿佛真得只是随口道来:“……更何况,我看她金太夫人也未尝不是没有那个意思。” 否则的话,她三十九位孙子孙女,又何必只派了这么一个过来? “师太你多虑了。”原东园唇边一丝苦涩的笑意转瞬即逝:“随云的终身大事当然要看他自己……”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面上带上了自豪:“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或者说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太多……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足够不称职了,又怎么能够用终身大事去勉强他呢?” “我只盼他能够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至于其他的,都随他吧。”原东园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地看向前方,前方那里,是正在和金灵芝交谈的叶远。 “原庄主倒是豁达。”来自华山派的枯梅大师也就是那位并无任何表情的老妇人冷冷地说道。这位执掌了门派三十年的掌门人,有着一张丑陋干枯、布满了疤痕的脸,她左边的耳朵少了半个,眼睛也少了一只,身子像缩水的橘皮一般瘦小、褶皱,但她的仪态依旧很威严,剩下的一只眼睛里,眼神极为锐利,竟让人难以直视。 她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走去,她身后的青衣女子也急忙跟上。 而另一边,叶远与金灵芝的对话仍然没有结束。金灵芝未必不知道她这一次跟随着叔父来到无争山庄是为了什么,替原老庄主祝寿是一个方面,与此同时,来瞧一瞧这位虽然还没有踏入江湖,却已经在江湖上多有声名的原少庄主是另一个方面。 他们金家,自金太夫人之下,那么多的儿女孙辈,除开一位姑母传承了峨眉“若因大师”的衣钵,又有哪一位,嫁娶的,不是这江湖上的最顶尖的高手、最有名的势力?而她金灵芝,虽然挺得太夫人的宠爱,但也不能例外。 叶远并没有转移开目光,虽然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有另外的一行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廊道里眺望着他,但他只是稍稍思索了几秒,也就得出了答案,在这关中原氏的山庄里,能够让原东园亲自带领着,去逛一逛这山庄腹地之人,想必也只会有他方才所说的,另外一支提前前来贺寿的队伍——华山派。 而能够让脚步之声和原老庄主相差无几,那么华山这一次的领导人,恐怕就是在原著中也有不少笔墨去涂写,却在最后关头被作者留白的枯梅大师……她和原随云之间的关系,也许正因为连作者都没有点明,所以才会有了各种各样诸多的猜想。 “清风十三式”,不仅仅是华山派最顶尖的剑法,也是所有使剑的门派中最为玄妙的剑式,叶远曾经听闻过,这套剑法讲究“清淡”,如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对意境有着极高的要求,原著中,高亚男号称“清风女剑客”,都只是学会了前面九式。 但是他却并不准备去怀着另外的心思去接近那位苍老的枯梅,固然“清风十三式”是一门高于玄门三大剑法,在他无争山庄之中的所有剑法秘籍都及不上的高绝剑术,但,和原随云不同,或者说,他甚至更为骄傲一些,原随云在之前的十几年的黑暗里,将自己扭曲成了令人心悸的蝙蝠公子,而他,却不肯让黑暗改变他半分! 他所有做得一切,都是要出自他自己的决策,怨恨与嫉妒,都不能让他堕落。如果说,那位神明让他穿越成“原随云”就是为此的话,他想,他应该并不曾让他失望。 叶远开始微微笑了起来,对着他面前的金灵芝,这并未察觉到面前之人曾经出了一会神的少女仍然在叽叽喳喳地不停地说着话。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般说了这么多的话,从万福万寿园的生活到她来到这里一路上遇到的风景人物,而叶远也就一直温温和和地听着,哪怕听到的都是一些女儿家的琐事,他也能够淡雅温润地不曾打断,而直到最后,说完了有关自己一切见闻的金灵芝终于想起了在她面前的“原随云”,她有些好奇地打听了他从前的生活,而在听得他从未走出过这无争山庄一步的时候,她终于沉默了。 也是,失去了视觉的人,在哪一个地方,不都是同样的一片黑暗么? 但,一个人困居于一处,那也岂非是一种悲哀?金灵芝终于也读懂了江湖中人在夸赞原少庄主之后的那一句“可惜”是从何而来了,因为她也觉得很可惜,可惜到她银牙紧咬,呼吸加重,胸脯起伏,眼中竟氤氲了泪意。就像是最最珍贵的无暇宝石,却被人随手弃置于地,磕坏了一处的角落,而之后,哪怕是重新用最精纯的黄金去弥补它,也终究再难完美。 “你难道从来都不想出去看看么?”金灵芝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如此温柔地和一个人说话,温柔到当日后的她自己回想起来,也不自禁地恐惧到瑟瑟发抖,她几乎恨不得掐死掉这个时间段的自己,居然还会对那个一手建起蝙蝠岛,又一手覆灭了蝙蝠岛的男人感到同情?这该是何等的无知者无畏? 但此时的她也仅仅只是觉得,也许他应该走出这所保护着他又困锁住他的庄园,哪怕是去聆听一些格外不同的声音,那也是一件值得尝试的事。 而现在,也正是丁枫和春卷一齐前往那日里选定了的岛屿,开始按照要求去建设蝙蝠岛之后的六个月,从淋淋细雨的秋季到了如今百花争妍的春,叶远想起了就在前几天收到的、来自春卷的信件。 也是时候该动身了,或许还能够在解决完第一次的拍卖后,赶得回来过新年。 可是,他看向了一直在瞪着她,已经颇有些不耐烦了的金灵芝……他并不想要一个任性骄纵的情人,纵然他能够让她比谁都听话,所以他虽然语气很委婉但意志很坚决地从最开始就拒绝了她。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在感情上瞻前顾后的人,就像是在上一个世界里的“玛丽·布伦达”,他前前后后其实已经拒绝了那位女士十几次……没有哪一次不是冷静而坚定、温和而果敢,尽管没有哪一次被她听了进去。 “你!”金灵芝估计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收到拒绝,她恼怒万分地狠狠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转身跑开:“枉我想要带你出去见见世面,谁知道你原随云居然会是一个连自家山庄都不敢踏出一步的胆小鬼!” 这激将法又粗拙又低劣,叶远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金灵芝穿着淡黄色衣衫的身影渐渐离去,连脚步都没有往前踏出一步。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这片优美的景色里,终于又回复了一开始的静谧,叶远也收起了他那温柔又亲切的笑容,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了那在天空之中温暖而热烈的太阳,仿佛他真得能够亲眼见到那个硕大的火球一般。 他面上的神色很奇怪,像是早有所料,也像是猝不及防。 “原随云”是属于黑暗中的蝙蝠公子,而他叶远,却终将归位于太阳的神o,而他灵魂中所沾染的神性,也终于通过了太阳,在今天缓缓“昭示”了它的存在,不,或许是从很久以前就有所影响,但是在前一个世界的时候,他所能承受的力量微乎其微,只能体现在让他更加的健康之上——作为“亚瑟·威尔斯”的他,在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生过一次疾病,而在这第二个的世界,却能够让他几乎是在速度和力量上更进了一步! 谁又能够想到,脱离了黑暗的“蝙蝠公子”,居然会是在阳光下更加强大? 叶远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转过身去,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随手将那枝梅花插进了一旁的细长花瓶中,一旁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属下也轻巧而恭敬地走进门来,向着叶远回复着这江湖上的大事。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穿着黑衣的属下干巴巴地念诵着,将一手风雅的短笺念成了一捆干柴。 “哦,楚留香向金伴花发出了预告信?”叶远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33、随云公子(八) 这是一艘很大的船,宽敞的船舱,扬起的布的风帆,掌舵的一定是一个有经验的好手,才能够在碧波无垠的大海中,让大船就像是一片绿叶一般在蔚蓝色的天空中飘动。 叶远已经上船一天了,在原东园的寿宴过后,他便开始动了身,船是早已准备好的,水手和船老大也是早就预备好了的,他们虽然明面上不曾效力于无争山庄,但暗地里,却是叶远在过去十几年里培育而出,就像是丁枫和春卷,也像是那之前向他汇报的黑衣人。 论如何培养好自己的势力,这是他在前一个世界里学会的最优秀的一项技能。 叶远并没有待在舒适的船舱里,他站在甲板上,依旧穿着一件很舒适的白衣,海的风轻柔地吹过他的面庞,阳光也从未有过的含蓄温柔般洒下,云朵像柔丝一般蓬松,海的鸟也缓慢自若地低徊翱翔,间或着高亢嘹亮的鸣叫,有一只停在了舷杆上,黑豆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静静站立在最前方的叶远,静与动结合得像一幅优美的画。 但这份安宁也很快地被打破,金灵芝被捆住了双手,被推怂着向前走来,身后是发现了她的水手,身旁是制住了她所有动作的叶远的属下。和上一次的相见不同,这一次的金家大小姐狼狈非常,一身嫩黄色的衣物上满是污垢,秀发散乱,双眼通红,一身浓郁的酒气,还伴随着其他的气味,组合成了一种非常古怪的味道,令人几乎避之不及。 她被推在了叶远的身前,有人上来禀告说:“公子,这是在底仓下盛放酒液的罐缸中发现的女子,她声称是金家金灵芝小姐,属下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公子处置。” 金灵芝咬着唇瓣,一言不发,死死地瞪着面前“原随云”那依旧俊秀美好的脸。 叶远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他并没有再微笑,面上几乎是一片淡漠般平静,这让感觉自己受尽了委屈的金灵芝也突然感到不安起来。 “……你等了几天?”叶远静静地问道。这几乎让金灵芝“哇”的一声就要哭出来,但极高的自尊心让她死死地抑止了这一点,她紧紧地咬着牙,好半晌才缓慢地沉声道:“我在你家庄园外面等上了半个月,才终于等到了你出门的消息……” 她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说的话不那么急那么快,但很快,她接下来质问的话却根本就暴露了她的内心:“你骗我,你说你从来就没有……” “这确实是我第一次外出。”叶远冷静道,相比较于情绪犹如烈火般的金灵芝,他的安静是一种从始至终的镇定。 “……”金灵芝沉默了一会后,才终于爆发般大喊道:“你在怪我对不对?怪我不应该像一个小偷一般偷偷摸摸地在你家外面候了半个月,也怪我不应该倒掉了你整缸的好酒然后一个人缩在里面一天一夜,然后被你的手下像一个贼一般捉起来……” 叶远终于叹了口气,他俯下身来,将金灵芝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了耳后,终于制住了她止不住的委屈指责:“现在你最需要的,难道不是应该先去畅畅快快地洗上一个热水澡,然后再去吃上一顿美味的食物,最后再去一张柔软的床上睡上一个舒舒服服的好觉?” “然后你就真的转身走了回去,去洗了澡、填了肚子、然后就趴在床上睡着了?”一道讶异的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金灵芝抬起头望了过去,但下一瞬她才意识到,她其实并不能看到任何一个人,在这没有一丝光的岛腹中。 但她其实也并不需要看到,只是听到了那个总是带着些褪不去的懒洋洋的声音,她就已经知道了,这调侃她的,只有那又可恶又可恨的胡铁花。 “不错,”金灵芝冷冰冰地说:“没有人能够不听他的话,他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他禁止你说出他的身份,你就只从你丢失了一颗珍珠谈起,并且还因为追寻珍珠而闯入码头,却因为遇到了恶人而不得不随便藏进一家大船的酒缸中,”胡铁花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藏进的,居然会是蝙蝠公子的船!” 你糊弄谁呢? 好歹要给她留点面子,胡铁花一贯受不了女孩子们的眼泪,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没错,”金灵芝的声音里很明显地听得出恼羞成怒:“你、你还想不想知道后面的事了?!” “好了,胡铁花,”另外一道低沉而疏朗的声线打和道:“既然金姑娘已经答应了别人,那么食言而肥总不是一件说得过去的事。” “这话倒是没法反驳,”胡铁花只好苦笑道:“你继续吧。” 于是金灵芝在冷哼了一声后,便开始继续了。 这海上的天气,本来就如同熊孩子的脸,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从东海岸边到达蝙蝠岛,需要的是四到五天的连续航行,金灵芝除开第一天的狼狈以外,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受到了良好的款待……本来就是自己偷偷地溜上的船,所以她在见到叶远的时候总有着些许的心虚,竟一时没想到问一问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哪里。 而在第四天后,气候开始突变。整个天地都像是突然翻了脸,浓重的乌云一团一团地堆砌在天空,沉重地就像要触及了人间,大海波涛汹涌地翻滚,露出了被潜藏多时的墨蓝色内里,风像是千万只奔跑的野兽,驰骋在这片被撼动的“牧场”,金灵芝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幅末世一般的场景,骇得急忙关上了刚出的房门,在门扉掩上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的便是,大雨从天而降,像是九天之上的天河的溃败,雨珠落下,像是遮天蔽地的幕帘。 但这船终于还是靠了岸,“轰”得一声,金灵芝感觉本来就已经被七摇八晃的自己几乎就要被一下子抛飞到半空中去,但幸而并没有,她只是从一侧移到了另一侧,而之后,她感觉到船似乎是停止了航行,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是前几天里将她从酒缸里揪出来的黑衣人,他板着一张咸鱼脸,一板一眼地通知道:“到地方了,公子让你出去。” 但怎么出去?船舱里并没有一把伞,金灵芝转悠了几圈后,只好扯了床上的被单,披了出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黑暗里传来“噗嗤噗嗤”的笑,金灵芝只当做没听到。 而当她真得走到了甲板上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叶远并着他所有的属下,全部都是毫无遮拦地站在大雨中,听到了她走出来的脚步声,那个站在最中间的男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然后,她便脚下一滑,眼看就要面朝下摔倒在地。 但有人接住了她。 温热的体温通过湿漉漉的衣服传来,她有些惊讶地抬起了脸,刚好看到的是叶远微微低下来的面庞。雨水从他的发上、从他的额上流了下来,流过他莹润的面上,滑进了他湿透了的衣领内,他的鼻子很挺直,唇形也很完美,鸦羽般的黑发从耳廓旁贴面垂下,那双本来应该毫无神采的眼睛却莫名地充满了魔魅一般的吸引力…… 她突然觉得,就算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并非武林第一世家的继承人,只是这天下间,最平平常常、最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她也愿意为了他放弃所有。 金灵芝感觉到了自己轻飘飘的、像是隔绝了这整个世界般的魂魄。 “你没事吧?”叶远温和地说道,他扶着她起来,但发现她似乎被吓到一般软了腿。 叶远皱了皱眉,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这叹息就像是唤回了金灵芝的灵魂一般,她蓦然跳了起来,像是掩饰一般急急忙忙、结结巴巴地大声道:“我、我没事,都、都怪这船上的地板太滑了,还、还有这该死的天、天气!” 她微微抬起头,感受到流入了眼眶中的雨水,又赶紧低下头来,用手胡乱地擦了擦,妄图掩饰她红透了的脸颊,和一颗“噗通噗通”跳动声音大到恼人的心。 “是么,”叶远的目光不变,金灵芝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这残酷的事实一下子便击倒了她那颗突然柔软下来的心脏,她强颜欢笑般开口说道:“这雨都下得这么大了,我们的船既然到了地方,那就赶紧进去休息休息,万一染上了风寒还可不得了。” “多谢金姑娘的担忧了。”叶远微微笑着,侧过了身:“迎接就要到来了,金姑娘请看。” 一道粗黑的锁链仿佛从前方黑暗中直直地窜了出来一般,就像有了自己的眼睛,它紧紧地缠上了船首上的船桅,锋利的链头卡进了木船的板间。 长锁横空。 作者有话要说:v文第一更~ 34、随云公子(九) 长锁横空,另一端笔直地伸向前方未知的黑暗中。 “这是?”金灵芝惊疑不定地询问道。 “就是我们到来的时候的那个铁‘桥’?”胡铁花又忍不住搭话道,他的话语将在场的所有人又从金灵芝的紧张讲述中拉了回来,一时间似乎有人悄悄吐出了口气。 “可惜我们是从滑车上跳下来的,哪里比得上那么走过去来得轻巧潇洒?”他似乎有些遗憾道。 “花疯子你!”依旧是那道低沉的声音开口道,他叹息了一声,话语里带上了苦笑:“和金姑娘你的旅程比起来,我们的航行简直就是平平无奇般无味,似乎连老天都不曾在意过我们的存在,连一缕风都不曾多加掺杂。” “香帅,我只求我们夫妇能够安安全全地到达就万分感谢了。”另一道陌生的男声突然开口道:“正是因为听闻蝙蝠岛里什么东西都可以交易,所以我们夫妇二人才花动了大力气去请求金姑娘为我们得来名额……” “也幸亏胡大侠义薄云天,害怕金姑娘陷入危险,愿意一路护送佳人,所以金姑娘才稍稍松了口,”另外一个曼妙的女声也轻轻响了起来:“当然,还有香帅,为了朋友、为了你那失踪的三位红颜,也是想要上来岛上试一试的不是么?”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低低声道:“夫人说得有理。” 黑暗中,那对夫妇的双手握在一起,不约而同地望了望对方,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可没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害怕。”胡铁花嘀嘀咕咕地说道:“我看她简直就是想要做那蝙蝠公子的……” “胡铁花!”金灵芝打断了他的话,楚留香也咳嗽了一声,小声说道:“不要忘了我们现在身处何地,议论主人家的是非,难免会被归属于恶客的圈子里……” “好吧,老臭虫,你总是有你的道理,”胡铁花翻了个白眼:“那然后呢?后面有发生了什么,让你对这里唯恐避之不及?” “快说,快说,我听评书的时候,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且听下回分解’,”胡铁花拿捏着强调,模仿着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每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都恨不得上去抽他一顿!” 那你还打断我的话,金灵芝感觉自己那个气啊,但她现在眼前一片漆黑,所以想做些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她只好又继续说了下去。 “和我们今日里所遇到的一样,一样的铁链,一样的迎接人……”金灵芝顿了顿,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其实我那一次并没有见到她。” “那天和今天最大的区别,就是在这狂风和暴雨上。”金灵芝的腔调有些奇怪,但是因为是在黑暗里,所以其他人也见不到她的具体表情。 金灵芝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船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一个黑色人影从铁链的另一头缓缓地走了过来,纵使她对“他”并不了解,也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这样的风、这样的雨、还有这样的光亮……也幸好这座“桥”是由精铁铸就,它笔笔直直地连通着船和对方,不曾有一丝的飘摇。 但有些时候,老天爷总是在不该刷存在感的时候来显现自己的威能,风迅雨急中,一道辉煌闪亮的银色闪电劈开了天幕,闪耀的光照亮了天地,“他”停了下来,金灵芝在这光明中看到了“他”窈窕的身影……这黑衣之人,居然会是一名女子! 紧接着,姗姗来迟的声响轰动了天空,金灵芝眼尖地看到,她停下来的身子开始晃动起来。 室内其他聆听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金灵芝也不管,继续说着自己的经历。 就在她心中一紧的时候,一道微风从她的身侧拂过,一个熟悉的白色的身影张开了双袖,轻飘飘地落在了铁链之上,他身形仿佛是被风簇拥着前进,在脚步轻点了几下之后,翩然跃起,在另一个人惊喜的眼神中,将她拥进了怀里,再然后,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那片黑暗里…… 直到那卡在金灵芝喉咙里的名字终于被她呼喊了出来:“原随云!!!” 她仿佛失却了全身的力气,带着被抛下的恐慌和愤怒,又急、又气、又担忧、又害怕……一时间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晕了过去。 “再然后你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暗室里。”楚留香忍不住为她添上了结尾。 “我还等着你说漏嘴,真的将他的名字喊出来呢。”胡铁花有些气馁地叹息道。虽然文章当中描写时并未掩盖,但是其实在叙说之时,金灵芝是很谨慎地避开了暴露的风险。 “怎么样?”胡铁花转向楚留香问道,靠着声音,他也大概知道了楚留香的方位:“你对那位蝙蝠公子怎么看?” “我总认为,”楚留香缓缓道来:“一个愿意去挽救另一个人生命的人,不论这其中有没有其他的因素,他都会是一个很好的人。” 胡铁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老臭虫你今天所有的话里面,就这句话深得我心!” 金灵芝面色冰冷地听着这两个疯子在胡言乱语,不发一言,直到那对夫妻中的妻子突然娇娇柔柔地问道:“等一下,既然如此,那金姑娘你又为何如此的害怕和抗拒此地?” 金灵芝的话语中又一次带上了颤抖,上一次,还是她讲到那场可怕的海上暴风雨的时候,她极为简短地迸出了两个字:“黑暗。” “这……确实让人挺不适应的。”胡铁花讪笑着挠了挠脑袋。 “不是。”楚留香沉下了声音。 “并非我们现在这样的黑暗,”金灵芝颤声道:“这样的黑暗确实让人很害怕、很慌张、很担忧,但是我们总是会知道,等到我们出去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阳光也恰恰会更灿烂一些。” “不错。”楚留香赞赏道。 “但另外一种却只会让人绝望。”金灵芝声音空洞道:“不仅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人、没有物品,四周包围着的都是冰冷的墙——也,没有时间。”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呆上了多久,起初还会努力记下来送餐的次数,但是等到这次数都混淆的时候,我就完全失却了天数的掌握,十天?二十天?一个月?还是更多?” “我都不知道,”金灵芝在那段时间里想过了很多,想到了从前她从来都不会想过的东西,她也骂过很多,但单薄的词汇,让她只能“坏蛋、臭蛋、混蛋”轮着来,她甚至会想到了那个在甲板上扶住她的身影,开始猜测失明的感觉,是否就是现如今自己的这样的绝望:“直到有一天,有人推开了石门,再然后冲着我喊了一句……” “今日的第一场拍卖即将开始,”她的回忆和现实开始重叠,有人推开了他们聚会屋子的木门,一道轻轻袅袅的身影走了进来,轻轻的脚步声进入了他们的耳廓,一道柔软的女声对他们说话:“不知道客人(们)是否愿意移步?” 金灵芝的记忆只到了她在船上晕倒之处,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有参与。叶远在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气氛后,在听到了隆隆的雷声后,他就大致地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春卷虽然一贯都很镇定冷静,但唯独会害怕打雷,而她在知道自己到达的时刻后,绝对会第一个走出来迎接。 所以他也便跳上了铁链,然后听到了停在半空中的春卷的小声呼喊:“少爷!” 她乖顺地任由他搂住了他的腰,直到二人重新踏上了地面。 一柄素净的花纸伞撑在了他的头上,两排同样样式衣物的黑衣女子行礼道:“恭迎岛主。” 叶远注意到,在这些侍女的双目上,全部都蒙上了黑色的丝巾,虽然他并不会和原本的“原随云”一般,将这些女子的双眼缝住,但是在他所有的计划中,她们现在是不能得知他的身份的……有些时候,话语是可以描绘出一个人的长相,而他相信,在将来的所有客人中,总是会有人会很乐意向她们来打听他的一切。 而这何尝又不是一场忍耐?忍耐着、克制着、逼迫着,而后将会在另一场的考验中升华! 但叶远并没有对她们说什么,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在入岛的第一天就告知了她们,他相信,春卷一定已经将之做好。 “进去吧,”他松开了手,让春卷的双足落在地上,然后她伸出了手,接过了那柄纸伞,跟随在叶远身后一步远处,二人一齐走了进去。 内里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v文第二更~ 35、随云公子(十) 金灵芝并不曾想到,她跟随着叶远到来的那一次,恰恰好是蝙蝠岛初初建成的时刻,而楚留香和胡铁花,还有另外的那对夫妇也不能想到,他们到来的这一次的拍卖会,距离她所讲述的那一次,其实也算不上多么久远。 但绝大部分之人,来到了这里第一次,就根本无法拒绝第二次。比起金钱美人,秘密和力量的价值通常是要更高一些的。 那名为他们引路的侍女不仅在前面为他们带路,甚至还贴心地为他们说明了方向:“……左转……右转……直走……” 胡铁花拉了拉楚留香的衣袖,这盗帅便立马疾走几步,跟在了侍女的身后两步远,他似乎有些好奇般地搭话道:“难道这蝙蝠岛还会有不通武艺之人到来么?” “客人您还真是敏锐!”侍女轻声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你收到了我们的邀请,都可以入得岛来……当然,像你们这种自己争取过来的资格,我们一样会同等相待,所以你们可以尽管放心。” “你们这里真的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换得到么?”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歉道:“抱歉,我这是第一次过来……” “这是第几次有人来问我这个同样的问题了?”侍女歪着头想了想,笑声甜甜:“不过我也只能给你和他们一样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啊!” “啊?”楚留香呆了呆。 “只要你不要求一些,比如说死而复生啦,成为皇帝啦等等这样之类的匪夷所思的条件……当然,这些要求就算我们做得到,你也付不起代价。除此之外,迄今为止的所有拍卖,我还从没有见到过有谁会失望而归。”谈到这里,这侍女也开始严肃起来:“未来也许会有、也许会没有,谁知道呢?” “所以说你也不知道。”楚留香苦笑起来,感觉自己碰上的,是一个既机灵、又聪慧女子……果然,在接下来的旁敲侧击中,楚留香没有能够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有用的信息,而这样的女子,在这座岛上,居然也只是一个侍女而已,真不知道它的掌控者,又该是怎样的……可怕? 无有所得,楚留香也只好停止了自己的试探,而既然他们都不再说话,其他的声音也便慢慢地被放大起来,楚留香能够听得到金灵芝愈发急促的呼吸、胡铁花稳重的脚步声,还有最后面那对夫妇愈加临近便愈发迟疑的步伐。 他感觉到他们在渐渐地往高处走,一直走到一处平台,他可以听得到一阵阵呼吸声,呼吸声很重,坐在这里的人显然不少。侍女为他们拉开了几把椅子,再然后就有另外的一位来为他们添上了酒水……立马为自己倒上一杯的,是胡铁花,这酒疯子在船上的时候就是醉过来的,到了岛里面,没有了好酒的他,早就已经馋得不得了了! 他们并没有再等多久,只听到一道清朗的男人的声音响起:“看来大家都已经到齐了,那么,今天的第一次拍卖就此开始。” “第一件物品,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原本。”丁枫缓缓说道。 “噗!”胡铁花一口美酒就这么喷了出来,楚留香闻声辨位,一侧身闪了过去。 “这、这……”胡铁花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迷茫中,他木着脸听着那道黑暗中的声音拍出了几件据说是早已失传的字画、一件似乎是商朝的青铜器、一本据说是来自天竺的佛经附带完整翻译版本,没有一件流拍,哪怕那蝙蝠岛岛主索要的价值多么珍稀昂贵。 “看来他很清楚他们的客人最想要的是什么,”楚留香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而且他也知道他们的付出上限在哪里。” 读得懂人心,这样的人,若是成为敌人,那该是多么可怖。 “接下来,是今天这第一次拍卖的压轴物品,”丁枫道:“一包来自东南方向群岛国家中的粮食种子。” 胡铁花已经彻底麻木了,那对夫妻中的丈夫怒气冲冲地就要站起来,但是被他的妻子按了下去。 “亩产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丁枫依旧是不急不缓地念出了这句叶远给出的评价,楚留香的瞳孔骤然收缩起来。 “哐当!”这是有人突然站起来的声音:“你知道你在说的是什么吗?!” “你在怀疑我蝙蝠岛的信誉?”另外一道犹如玉石般的清润声音响起,叶远终于开口说出了在这场上以来的第一句话。 “如果、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个人声音干涩地说。 “存斋先生,”叶远也放缓了气势:“我从不会拿出没有验证过真假的东西来。” “好、好!”这存斋先生声音激动道:“你想要什么,官位、商道、港口……银两、美人、名望,只要你愿意走出来,你就可以名传后世!” “有这么夸张么?”坐在胡铁花身侧的丈夫喃喃自语道,不仅仅是他,在场之中,也有不少人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不、这一点也不夸张。”胡铁花前所未有的严肃道。 “只此一项,便功德无量。”楚留香肃然道,虽然他拥有着的财富数不胜数,但是他却能够真正地明白,粮食的问题,才是忧关一个朝廷的最根本的问题。 “皇宫之中应当有不少的孤本珍本,”叶远的声音依旧带着些散不去的冷意:“我要包含武功在内的抄本三百册。” “好,我下一次便带过来。”存斋先生犹疑了一瞬,便咬牙干脆地应了下来,他拱了拱手道:“不知公子可否留下一个正式的名号,这样也好在宣扬的时候……” “不用。”叶远也很直接地回答道,不过是因为后世记忆所带来的优势,在追寻这个世界版图之时的随意吩咐,谁知道居然会真得被带了回来。既然最初的功劳并不在他,他也并不愿领这冒名之功。 “额……”被噎住的存斋先生只好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告辞,竟是将接连下来的所有拍卖全部都放弃了。 “那家伙,”胡铁花捂住了嘴,凑到了楚留香面前,小小声说道:“估计是一个皇家子孙,也不知道这蝙蝠公子是怎么邀请到他的。” “你管人家什么手段。”楚留香似乎很开心,竟然抢过了胡铁花手中的酒壶,喝下了一大口:“有用就行。” 且不说胡铁花被抢了酒后哭爹喊娘般的惨叫,在那所谓的第一场拍卖之后不久,第二场的拍卖也终于开始了,但比起第一场时的压轴之物,这第二场中的秘笈与毒|药,哪怕是来自神秘的密宗与唐门,在他们二人眼中看来,竟也犹如味同嚼蜡一般,毫无趣味可言。 等到最后一本少林《波若掌》被一无名道人以一卷《悟真篇注释》交换过后,最后的一场拍卖终于开始。 “在座的诸位,皆可提问。”丁枫道:“按照惯例,一个人只有一次的机会,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不论是何等的辛密,只要是我们拥有的,都可以回答你。” 那对夫妇终于又激动了起来。 有人开始站了起来,作揖后,文绉绉地提了一句古文。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胡铁花眼睁睁地、咳、听着一位侍女走上前来,将这提问的人引到了另一个房间。 “武林中人也有很多是很有文采的,”楚留香也忍不住干巴巴地说了这一句:“他提出的是一道辩题,既然蝙蝠公子没有提出要求,那大概是要等到这次拍卖结束之后才会再与其畅谈吧。” 接下来的问题都“正常”了很多,有问三年前临城大血案凶手名字的、有问逃情酒配方的、也有问门派中失传剑法的归处的……甚至还有人问苗疆情蛊解法的,有人同意了条件,被引到了另一个房间听取答案,也有人放弃了的,被侍女带领着离开,最后,这整个的大厅平台上,除开了楚留香一行人外,只有另外一侧,还遗留着一个呼吸声。 “咦,人都走光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 “咳,”楚留香并不想欺骗一位女子,他咳嗽了一声,道:“还有人。” “哦,看来你们也是想要等到最后的了,”那女子也是爽朗,飒然道:“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先来吧。” “请。”丁枫示意道。 “如果,”女子斟酌着字眼,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想要见上蝙蝠公子一面,不知道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气氛一下子便冷凝了下来。 丁枫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为好。 “你有什么?”叶远问道。 “这天下间,有三分之一的布庄、三分之一的酒楼、三分之一的药房,都是我钱千千开的,我愿意将它们全部奉上,只求和你见上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v文第三更~整个人已被掏空~ 换了个封面,因为编编说另一张可能涉及到版权,然后短小千自己去ps了一张(能用就行)~~~~~开心跑圈~ 下一更明晚~ 36、随云公子(十一) “她说得是真的么?”胡铁花小声问楚留香,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虽然是以“盗帅”的名号驰骋江湖,但其实,在他自己的名下,还是有着不少的田庄和铺子。 楚留香并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要求的特殊性,丁枫也不敢擅自作答,一片沉默之后,叶远开口问道:“为何?” 在作为“蝙蝠公子”的身份下,他总是会显得既神秘又冷漠,再加上这蝙蝠岛中的空旷与黑暗,就更为他的这个新的身份又添加上了诡秘与深邃,让人如同面对着深渊,裹足不前、又触不可及。 “大概如果我说是因为好奇……”这位姓钱名千千的女子拉长了音调,笑着回答道:“我相信您和那位仍未离去的客人,谁都不会相信。”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我钱千千出生于普通人家,既非大家闺秀,不通琴棋书画,也非小家碧玉,不擅女红,而且,脾性生硬、从不会宽慰体己,却偏偏心高气傲,眼睛高到了天边,所有踏上了门的媒人介绍的公子少爷,没有一个瞧得上眼。” 这钱姑娘说起这些的时候,依旧不减笑意,但接下来的话中却带上了些许的黯然:“我的父亲讽刺我,没有公主的命,却有公主的脾气,也就一副凡人的骨头,却想要有仙人的标准。” “这也没什么,女孩子么,有些心气是好事,晚几年嫁也没什么不好的。”胡铁花叫嚷了起来:“最重要的是要自己喜欢!” “不想在座的还有另外的一位侠士,”钱千千讶异道:“而且还心地良善、胸怀宽阔……多谢你的慰藉。” 一贯被人称作落拓浪子的胡铁花拱手道:“好说好说!” 不要脸的模样一如往昔。 “可是,”钱千千叹息道:“如果我是有着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仙姿佚貌,那倒还好说,但是,我却并非如此。既非金枝玉叶,也非花容月貌,甚至还因为先天有疾,一直以来的身材都还有些痴肥。” “额……”胡铁花瞪大了眼,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他双目圆睁,想要瞧一瞧这自称肥胖的奇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因为这位钱千千,虽然如此贬低自己,但是,她的声音却非常好听,并非是那种甜美的声调,而是一种清澈如远山天泉的清亮明澈。可惜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所以,”她苦涩道:“就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放弃了。” “这样的心情,在我被我的父亲赶出家门的那一刻到达了顶点。”钱千千道:“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其实,我的父亲已经足够豁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古至今,莫不如此,他顾忌到了我的身体,没有逼迫我,但是那一次,他实在是气过了头,将我赶出了门,并且指向了城门,告诉我,城外五里外,有尼姑庵一座,号莲溪,庵主有大慈悲、大德行,是一所修行的好去处,而如果我舍不得这一头烦恼丝,再往北十五里,另一个山丘上,有道观一所,属全真一派,可收留女冠,历史悠久,据说是前朝的某位公主所留。” “令父实在是……”楚留香想了一会,继续道:“爱女深切。” 能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那想必,早在之前,他就已经花费了许多的人力物力,去调查询问了良久。 “虽然我也可以体会到这一点,但是这却依旧不能令我改变心意。”钱千千道:“索性我,虽然无才无貌,但却在经商这一途上有着少许的心得。” “钱姑娘你自谦了。”楚留香道。 “都天下三分之一了,这还叫有‘少许心得’?”胡铁花也出言讽刺道,但虽然是讽刺,可也能够听得到他话语里的佩服。 “我花费了十三年的时间,不顾艰辛,亲自跑遍了天南地北,哪怕是塞外的汉子也见得不少,却依旧不能有谁让我欢喜。”钱千千道。 “让我说,要什么塞外好汉?”胡铁花不平道:“我们中原的儿郎们那才是顶个儿的英雄豪杰,就好像、好像……就好像是老臭、咳、盗帅楚留香那般的……” “盗帅夜留香,不知**在何方!”他摇头晃脑地念了出来。一旁的楚留香扶额苦笑,他并非是第一次被自己这位老朋友“坑害”了,但每一次都会让他无话可说。 “楚留香的鼎鼎大名,哪怕并非江湖中人,也时有耳闻,”钱千千恭维道:“其人也确实身姿飘逸、优雅俊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风姿翩翩、风采卓然,并且为人也光明磊落、盗亦有道。” 她夸赞了他很多的溢美之词,但却在最后转折道:“可惜,我实在是对郁金花香有些过敏。” 胡铁花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话,却吐不出一个词。 而这时,楚留香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低沉响起:“既然楚留香有此弊病,姑娘你看不上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那么,另一位呢?” “当年‘雁蝶为双翼’,在江湖上还算小有声名,”楚留香淡定地将自己摘了出来:“听说这一次,楚留香在追查海上浮尸案后,因为红颜的失踪,向胡铁花求助,那位‘义之为先’的花蝴蝶,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追求了多年的酒娘,千里奔袭而来,只为了尽一份力……姑娘你觉得此人如何?” 胡铁花此时也恨不得用自己的酒壶将楚留香那张讨厌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胡大侠确实情义无双,能够为了朋友舍生取义,这样的人,如果在江湖上多起来,也许这武林也会变得可爱很多。”钱千千赞同道:“但是……” 凡事最怕一个“但是”,胡铁花感觉自己的心也提了起来。 “但是我曾听闻,他在许多年前,曾经在醉后,答应了和华山派的‘清风女剑客’高亚男成亲,可谁知道,酒醒了以后,却宁愿跳湖而逃,也不愿意婚娶,可见其人,在感情之上,言而无信。”钱千千的话既敞亮又坦白:“而高女侠也在之后追赶了他快七年,却依旧不能得到他一个准信,由此可见,他在情感上的懦弱无能。” 胡铁花几乎要将自己的脑袋埋到地下里去。 但这平台其实是由石头筑成的。 “而且,”还没完,钱千千继续说道:“听你的话说,他不仅和高女侠有牵扯,这些年又看上了一位酒娘,况且,在来岛之前,我也曾听闻,他和那位‘万福万寿园’的金灵芝金姑娘,在近日里也交往甚密,据此可知,他是一位多情的浪子,这一点,和他的朋友楚留香很相似。” 楚留香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胡铁花简直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来到这个奇怪而可恶的岛上,也没有遇到过这个性情古怪的钱姑娘。 “哼,”一道女声在黑暗中蓦然响起,是被遗忘了许久的金灵芝,她有些讥讽地说道:“难怪你嫁不出去!” “不错!”钱千千却万分赞成道:“他们都是多情之人,而我却是一位寡情之辈,在此世之中,孤身一人,也是合该如此!” 金灵芝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但她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那你来到这里,又想要见一见蝙蝠公子,你、你是怀了……怎样不知廉耻的心思?” “你、你以为你是谁?”她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正因为我谁也不是,”钱千千叹息道:“所以我才带来了我所有的财富,酒楼、布庄、药房、还有一间刚开张的钱庄,以此来证明我钱千千的诚意!” 可怜金姑娘虽然贵为万福万寿园金太夫人最得宠的小孙女,但实际上,她现在所有用的钱,也都还是从金家的账房中提取,若是她想要花个十几万两,一次两次还好说,而若是她想要像钱千千这般堵上全部身家……那也要她有这个身家再说啊! 完全不能比的金姑娘几乎恨不得立刻拔出了自己的剑,一剑将那该死的“钱钱钱”给砍个半死! 但蝙蝠岛内却是不能私自动起刀兵的。因为上一次的“惩罚”,哪怕是脾性再骄纵,她也还是不敢违背了“蝙蝠公子”的命令的……叶远并没有在她面前特意地遮掩,也遮掩不了,无论是不顾安危地去救岛上之人,还是将她禁在暗室中三日,不论金灵芝感觉多么漫长、多么难捱的时光,其实也只是三天而已……这些,都说明了他和蝙蝠岛的密切关系,如果她并非是岛中客人,那么她便不会被请入拍卖会,而哪怕并非是客人,也只会将之请离岛屿。 而她遭遇的特殊,是对她行为的警告,是只有“原随云”才需要做、才能够做到的事。 如果她不想独自一人在那个除了黑暗就什么都没有的屋子里待到死,那么她便不能透露出有关他身份的一丝一毫。在那次回航的最后,“原随云”曾经问她是否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只能狠狠地点头。 再然后,他便十分温柔地安抚道:“好姑娘。” 金灵芝依旧不争气地红了脸。 在那之后,她曾经在心底里说过了一千遍、一万遍,不会再踏足这无比黑暗、无比可怕的小岛,并且,她也一直以为她能够做得到。戒酒才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只是让她自己不去一个地方,那岂非是一件既简单又轻松的事? 她以为她能够做得到,直到拥翠山庄的李玉函夫妇的到来。 他们恳求她为他们带路、为他们取得进岛的资格,李玉函的年轻的夫人得了一种痛到几乎要死去的病,他们夫妇二人为了这病,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人情和财富,但却依旧是毫无所获……没有人能够治愈她,甚至没有人能够说出她的病因,那夫妇抓着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一般,死死也不肯松开。 哪怕是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连自己夫人的身体都治不好? 哪怕是无争山庄的继承人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连一样东西都看不见? 她几乎是立刻又想起了原随云,想起了他俊美的脸,还有那双魔魅般的眼睛,想起了那天在船上、在雨中他将自己扶起的那一瞬,想起了他在最后几乎是令得她受宠若惊的温柔…… 仿佛因为有了这些,那些曾经的痛苦与黑暗也似乎一下子便不再面目可憎起来。 她想要见他,就像是火焰簇簇燃起,狂野般地燃尽了她心底里的恐惧……但是他却并不想要看见她,无争山庄并不同意她的拜访。这已经几乎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而她能够见到他,居然只有是在那座岛上——那座蝙蝠的岛! 所以,哪怕她可以为了他们,将话带去给“原随云”,为他们求得两个名额来,让其他人为他们驾船、为他们引路,她也还是亲自跑了过来,哪怕是胡铁花,也只不过是她为了说服自己内心的一个借口! 而当她又真的重新踏足了那片无尽的黑暗时,她恍然间,竟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荒诞却绮丽的梦! “不知道,我开出的条件可够?”钱千千的声音将金灵芝拉出了思绪。 “这可真是……”胡铁花仿佛又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喃喃自语般低声说道:“为了男……咳咳,而豪掷千万金啊!” 他知道,其实不论他们在这里说了些什么,高居在更上方的蝙蝠公子很可能都可以听得到,所以才会咳嗽着糊弄了过去。 “何必?”叶远依旧惜字如金,他原本就并非一个多么喜欢说话的人,比起热闹与嘈杂,他还是更喜欢安静一点。蝙蝠岛这样的环境,仿佛让他的内心更为宁静了一些,所以他不仅显得既冷漠又神秘,通常说出的话语,也会更简短又有力一些。 “这已经是我第五次来到蝙蝠岛了。”钱千千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回忆般开口说道。 “不错。”叶远回道,有人来过了第一次,就会想来第二次,但有些时候,他们其实并不能到来很多次……因为蝙蝠岛上的物品,既昂贵又珍稀,而有些无比珍贵的秘笈与消息,甚至是只能由特定的物品所换取……他们来不了,其实是因为他们买不起。 “第一次的时候,我只是问出了一个问题。”钱千千道。 “一个算术问题。”叶远道。 “一个《九章算术》上一直都没人能够解答的问题。”钱千千道:“但你却是须臾即答,而我,则双手奉上了一柄七星龙渊。” “而第二次,”她回想道:“恰逢我一脚踏进了一个老对手为我筹谋许久的相当棘手的陷阱,我向你询问解决的方案,你同样是立刻回答了我,并且方法比我自己想出来的要好上很多。” “而这一次,我则给出了一面据说是当年被铁中棠铁大侠除掉的‘千面人魔’,遗漏在‘万妙宫’之外的人|皮面具,”钱千千道:“因为拥有人一直都不敢用出来,所以其他的所有人就都以为那些面具没有一张被留了下来。” “怎么可能?”胡铁花想要站起来,但是却被楚留香拉了下来。 “而第三次,我问到的,就是一个医药方面的疑问,并且同样得到了答案,为此,我付出了一本唐门的《毒经》。”钱千千说道:“至此,我已是心服口服。” “所以你上一次问得却是一件具体的病情,”叶远也开口说道:“你想要救一个人的命,但是可惜,你却付不出那次的代价。” 钱千千首次的沉默了。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她这无言下的悲伤。 “是什么代价,连我们的天下三分之一都付不起?”胡铁花大大咧咧地问道,听他的话语,大家也都能知道,如果那代价他能够拿得出来,想必也不会吝啬。 但钱千千和叶远都没有回答他。 “那你又怎么能够知道,不是他根本就治不好那种病?”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丁枫狠狠地盯住了那人所在的方位,就连楚留香和胡铁花也满是愕然……因为开口的,是那一直都只作为听众的夫妇中一人,正是那位拥翠山庄的少庄主、来此为妻求医的李玉函。 他的妻子也正是石观音的一位女徒弟,日后杀尽了石观音山谷中人的柳无眉。 “你怎地说出这样愚蠢的话来?”胡铁花小小声凑过去说道:“难道你就不怕因为你的话,那位蝙蝠公子一生气,也故意也开出个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来?” 他这是属于十二分明显的激将法,柳无眉也赶紧压下了自己丈夫的更多的动作。 钱千千叹息道:“因为你的这个问题我也质疑过。” “怎么说?”楚留香问道。 “所以他给出了一份药方。”钱千千道:“但是那其中的一味药材,就是他向我索要的‘代价’!” “所以说,”楚留香也忍不住叹息道:“他确实是可以回答你的那个问题。但是,哪怕是回答了,你也根本没有办法实施。” “那味名为‘毒水莽藤’的草药,早在几个朝代之前,就已经绝迹了!”钱千千恨声道。 “而那道药方,”她吐出了口气,道:“我所延请的数位名医,都认为它精辟入里,恰到好处,妙到巅峰!” “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钱千千漠然望向了李玉函的方向。 37、随云公子(十二) “是小女子丈夫的过错,他也是心系我的病情,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请钱姑娘莫要生气。”柳无眉赶紧放低了姿态,声音轻柔地道歉道:“也请公子恕罪,是我等的无知,才有这样浅薄的言辞。” 就如同胡铁花所说,得罪了钱千千不要紧,她再有钱,也只是一介商人,而要是得罪了“蝙蝠公子”,让他们本来能够得到解答的这一趟旅程无功而返,那才是得不偿失! 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维护他什么问题都可以解答的声名而选择回应他们的提问?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例外,他们也不能赌。 听到自己的妻子在为他道歉的李玉函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上面的问题他也终于察觉到了,所以他也开始连连道歉起来。 而钱千千已经不再理会他们了,她只是自问自答般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何不去做一些我想要做的事?” 你想要做的事就是去看男人么?胡铁花在心底里嘀嘀咕咕道,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感觉到,他只要说了出来,立马得罪的,除开那位钱姑娘,也就是另外一位,可以说是神秘无比、也危险无比的蝙蝠公子。在没有喝醉酒的时候,他可从来都不蠢! “而我在近日里,最为好奇的一件事便是,你蝙蝠公子的真面目,又该是如何的模样?”钱千千笑了起来,笑声如同天泉之水,说不出的清脆潇洒:“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去做,所以,刚才我就在这里,问出了那一个问题……” “如果,我想要和你蝙蝠公子相见,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钱千千问。 “我拥有这天下间近乎三分之一的酒楼、药房和布庄,不知这些可还够?”钱千千又问,话语里大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气。 有哪里不对,楚留香的心中一丝疑惑倏忽即逝,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听到了蝙蝠公子用从始至终都平静如初的语气回答道:“当然不够。” “还差多少?”钱千千紧紧地跟随着询问道。 “还差一点。”叶远冷然道。 “哪一点?”钱千千逼问道。 “你的命。” 一室寂静。 蝙蝠公子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这样暗黑的平台中,仿佛连他们的心跳也都逐渐地歇止,一丝毛骨悚然的冷意开始爬上了他们的后颈,仿佛在他们的身后,飘荡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可怖女鬼,面色青白,正靠在他们脖颈后,在幽幽地吐着气…… “够了!”胡铁花终于拍案而起:“不想见就不要见,说什么‘你的命’?这个世界上,每一条命都是无价的、是不可交易的!” “好!”钱千千立马展颜笑着回答道,她答得速度既快捷又迅速,斩钉截铁一般,就好像,生怕蝙蝠公子会立马反悔一样。 胡铁花站在自己的座位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突然有些庆幸现在自己是身处绝对的黑暗之中,否则的话,那老臭虫和那对世家的夫妻,肯定就能够看到他突然燃烧起来的脸。 每一道生命都是既宝贵又珍稀的,可是每一条性命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而江湖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于纷争,可这也都是出自于他们自己的选择,既然踏入了江湖,那就要承受江湖中的危险,所以胡铁花也从来都不为他们惋惜,因为或许将来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是其中的一员,又哪里来的时间去同情他们呢?而既然钱千千说了“好”,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说“不”呢? “老臭虫你不说些什么吗?”他拉了拉楚留香的衣袖,想让他替自己解围,但其实是想要缓解这种尴尬。 “我没什么可说的。”可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一次的楚留香,居然会真的什么意见也没有。可真是奇怪,这可是“从不杀人”的楚香帅啊,在听到这样公然“要人命”的说法,居然前所未有的无动于衷? 胡铁花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终于意识到了,肯定会有哪一个方面是自己的忽略过去,而楚留香却注意到了的。 而既然钱千千回答了一个“好”,那么就立刻有侍女走上前来,为她引领着,去往另一个等候的房间。而在走之前,她甚至是欢笑地向着仍然留在平台之上的五位道别:“我先走了,预祝诸位都能够得偿所愿!” 她得到的是四份的祝福,和金灵芝那非常不爽的一声冷哼。 “那接下来继续吧,”丁枫重新回到了他的位置上,尽量镇定而平静地问道:“下一个,谁来?” “香帅先请吧。”也许是方才李玉函贸然的开口询问让这对夫妻们惊魂未定,一直以来漫长等待所带来的的焦虑感,也在那次的惊吓中被横扫得一干二净,他们竟然让楚留香先行提问。 “那我也确实有一个疑问,”楚留香有些不好意思地致歉道:“从方才就一直横梗在心中,挥之不去,还请蝙蝠公子答我……” 他收拾了一下措辞,缓缓声问道:“不知道,刚才离去的那位钱千千姑娘,她所得的病症,还能够让她活过多久?” “什么?”胡铁花讶然道:“她有病?!” “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金灵芝高兴道:“她可不正是有病?毛病!” “除开了即将逝去之人,又有谁能够将全部的身家随手送人呢?”楚留香长长叹息一声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曾为自己留下来一丁点的财富,这让她若是回去以后,要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 “哪怕她是在经商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重新再来一次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楚留香道:“每一次的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偶然……除非她根本就没打算回去。” “再联想到方才她所说过的参加的第四次的拍卖,”楚留香侃侃而谈:“那一次得到了药方,却惜乎药材绝迹的方子,我也便可以联想到……” “她,”楚留香黯然道:“大概是在为自己求医吧,求一条活路。” “这,这难怪,”胡铁花的心情也不好起来,虽然他们从始至终都没能见过面,就连声音也只是在黑暗中互相传递,而且她还说过他许多不好的话,并且还都是一些无法反驳的“坏话”……但是他依旧为她感到悲伤。 而钱千千此人,也不愧是能够将生意做到三分之一的程度的天才,虽然仅此一番交流,但仍旧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就连金灵芝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样的怪声怪气的话来。 “三个月。”叶远只要了随意的一些银两后,便给出了一个非常短暂的时间,也从侧面证实了楚留香猜想的正确。 这让所有人也禁不住沉默了一会。 “下一位。”但丁枫并不会为之震动,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继续说道。 “我来吧。”胡铁花开口,他又喝上了一杯酒,道:“不知道公子可曾知道,我那楚兄弟的几位妹子,苏蓉蓉、李红袖、还有宋甜儿,现在到底是身处何处?” 涉及到了楚留香心中最为重要的红颜知己,胡铁花也不由的郑重了许多,将她们的姓名也一一道了过来。 这也并非是一个多么孤僻的问题,不过是对提问人的重要性无与伦比罢了,所以他要了胡铁花早年曾得到的一份古老药酒的配方。 “原本她们应当是与大漠之王札木合之女黑珍珠一起去了沙漠,”叶远从容回答道,就好像这折磨了楚留香许久的答案,似乎只是他随手便可以捻得:“她还给你留下了线索。” “什么线索?”楚留香忍不住提问道。 “她在一张椅子上给你留了一堆黄沙,”叶远道:“黄沙上是一颗代表了她名字的黑色珍珠,而黄沙的内里,还有她给你写下的一张纸条。” “楚留香湖畔盗马,黑珍珠海上劫美。”他轻轻声念了出来,就仿佛他真的去过了那条船,见到了那堆沙,也拿起了那颗珍珠,然后看到了这张的纸条。 柳无眉面色惊恐地看向了上方,但她依旧只能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深邃、未知、神秘,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丈夫的手掌,一种熟悉的、战栗的恐慌再一次席卷而来,她又一次想起了石观音。 蝙蝠公子和石观音是完全不同的,柳无眉能够完全地确认这一点。但这并不能让她不会像是惧怕石观音一般害怕他。 “可是我在船上转了有七八十个圈子,每一个地方都搜索过了,但是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黄沙和珍珠。”楚留香皱眉道。 “那是因为有人把它们都一起拿走了。”叶远回答道,虽然监视楚留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这并不代表着周围并没有他自己的人,即使出了原著中所没有的意外,但这其实也并不难以猜测。 “是谁?”楚留香开始思索。 “这便是另一个问题了。”叶远结束了回话。 黑暗里,柳无眉和李玉函一同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更,大概是明天的吧,明天要去浪,提前更新吧~ 下一更后天晚上~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808:04:11 浮梦于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810:47:06 明天和手机说拜拜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012:14:37 明河影下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10-1012:14:57 kay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10-1014:24:40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019:02:20 郎滟独绝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1111:20:33 星空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111:47:06 38、随云公子(十三) 楚留香愣了愣,拊掌长叹一声,并没有再继续去追根究底。他本来就并非一个喜欢麻烦他人之人,若非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紧急,他也不会不肯放弃任何的一个机会,而跟随着上了岛来。 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一次的问答交易,实在是帮了他大大的忙,而他所付出的代价,和从小便伴随在自己身边的三女的安危来说,却也实在是不值一提。他并不会去考虑,也许她们的所处之地,对于蝙蝠公子来说,那也确实是,只值得一张酒方而已。 他实在是不用过多的感谢于他。 ……但会那样想的,也不会是他楚留香。 而他也并不后悔于去询问了有关钱千千病情的问题,对于每一个生命,他都会尽自己的力量去挽回和尊重,如果不能够得到那一个确切的回答,恐怕,他也会和当时的胡铁花一般,忍不住想要……劝告些许。而至于是何人从中扰乱了黑珍珠留予他的信息,没有了对于三女安全的担忧,他楚留香总是可以查出来的。 “下一个轮到我了。”金灵芝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在这满目的黑暗中,楚留香竟不能够从中听得出她具体的情感来。 “请。”丁枫说道。 “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肯见我?”金灵芝语带颤抖地说。 胡铁花又为自己饮了一杯酒,有些调侃般笑着说道:“老臭虫,看来在这座蝙蝠公子的岛上,你原来对女孩子们无往而不胜的魅力,也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呢!” “否则的话,怎么会一个两个的,满心满眼都会是其他人呢?”也不知他真的是为了调笑楚留香,还是为了遮掩住自己的思绪,他将酒杯移了开,干脆直接仰起头来,对着壶口,让那细细娟娟的酒液流入了他的喉间、也流入了心间。 楚留香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未必不是自己的这位好友对于自我的自嘲与开解,钱千千大概只是想要在生命的最后,去挑一件自己最想要去做的事,可是金灵芝……她大概是真得陷下去了吧。 而这对于已经稍稍动心的胡铁花来说,可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听闻万福万寿园再过些时日,就快要举办金太夫人的八旬的寿宴了……”叶远叹息一般,轻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岛屿内,似乎永远都带着一层缭绕不去的神秘与莫测,就算楚留香知道,他们是将这无边的黑暗付诸于同一人身上,才造成这般可畏的效果,但也依旧不能说服自己将他们区分开来——只因,这蝙蝠公子,本就是这片黑暗的主人! “你是说?”金灵芝的一双美眸亮了起来,她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喃喃自语道:“是的,奶奶的寿宴,那必定是要宴请整个江湖中的名士与侠客,而你又是……” 她突然住了嘴,不再继续说下去。她已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满意地坐了下去,倒是那突兀的停止,让其他听的人都一阵扫兴。 最后终于轮到了等待了许久的李玉函夫妇。 在丁枫示意过后,那拥翠山庄的少庄主终于站了起来,哪怕谁也瞧不见,他也还是深深地作了个揖,再一次地为自己方才的失礼道了个歉,才颇有些忧愁地说道:“我等夫妇二人此次前来,是想要为了我的妻子,求得一份解药。” “你、你,”胡铁花有些惊讶道:“她是中了毒,不是生了病,你们一直都是在骗我们?” “这是我的意思。”柳无眉突然出声道:“他、他原本是不同意的……” “那为何?”楚留香道。 “是因为那个给我下毒的人。”柳无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一般,说话的声音里带上了极为明显的颤音,她不仅声音发抖,就连浑身也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她不仅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功、也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心肠,她只要给我下了毒,就绝不会容许我将之解开,而若是谁给予了我帮助,就也会被她视作敌对。” “她是谁?”胡铁花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这个江湖上,还有谁能够敌得过我和老臭虫的通力而为?” 胡铁花这个人挺不错,就是有些时候,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其实一开始并不想将你们牵扯进来,但是……” 但是谁知道,胡铁花却自告奋勇地想要陪伴金姑娘,而金姑娘在这之后,居然也同意了亲自带他们过来。 “正当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是我的丈夫告诉我,我未免将你们看的太轻!” “江湖中如你和香帅这般的人物,总是愿意重情义而轻生死……”柳无眉敬佩道。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胡铁花高声赞道。 “可是,我又怎么能够让你们陷入那样的绝境中去呢?”说到这里,柳无眉不禁哽咽起来。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愿说,宁愿自己一个人扛着?!”胡铁花跳了起来,不平道。几乎是几句话的功夫,大家都愿意原谅她。 “但是,你到了现在也还是要说的,”楚留香叹息道:“想要让蝙蝠公子为你解毒,那毒素的来源,你总是要说个清楚。” “没错,”胡铁花也不能更赞成:“否则的话,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才不得了。” “那……”柳无眉担忧道。 “那还请香帅和胡兄为我们保守了秘密。”李玉函又站了出来,接言道:“我等夫妇,也正是因为那女魔头的厉害,所以才只敢在暗地里悄悄地找寻解药,就连此次出海,也是改了头、换了面,扮作他人而来。” 他拱了拱手,朝着叶远所在的方向行礼道:“当然,蝙蝠公子的信誉,我等也是早有耳闻的。” “不知道,”他尽量稳住了自己的语气,缓缓说道:“诸位可曾听闻过‘石观音’之名?” “石观音?”楚留香失声道。 “那传说中,江湖里,最美丽、最无情、最狠辣、也是武功最高强的女人?”胡铁花也惊讶道。 “除了她以外,又有谁,能令我们夫妇二人,就连追寻解药,也是如此偷偷摸摸、胆战心惊呢?”李玉函苦笑道。 柳无眉用极为简练的语言,将自己在当年里如何走出山谷、如何忍受痛苦、又如何服下了罂粟粉末的过去一一道来,言语之间,竟已无一遗漏。她实在是被那疼痛折磨得万分恐惧。 最后,她既紧张又担忧地向着她心目中同样形象可怕的“蝙蝠公子”轻轻一礼道:“不知道阁下能否给予我解答?” “你们带来了什么?”叶远问。 柳无眉微微松了口气,李玉函赶紧往前踏出了一步道:“家父李观鱼,曾经以一口古鱼肠剑,以八十一式凌风剑法,在剑池的试剑石畔,和接连三十一位名剑客作斗,而在他归来之后,为了在剑法上再做突破,曾将那三十一人的剑法俱都一一绘下,并在一旁,写下了自己的感想与批语……在下愿意全部都归公子所有!” “这……”胡铁花目瞪口呆,这样涉及到了他人立身之本的功法,相信拥翠山庄的那位李老庄主,肯定是绝不会让其流入江湖的。但现如今,却被他的儿子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送了出去……也不知那位老前辈是作何感想。 “你可知何为罂粟?”叶远问道,而不等李玉函回答,他又接着说了下去:“茎长一到三尺,三四月抽花茎,分支、蕾下垂、花开三日即谢,花色多紫红,如酒罂。” 仿佛曾亲眼所见,柳无眉悚然而惊,她下意识的想法,竟是这蝙蝠公子也曾与石观音有过一腿?只因,她实在没有在那山谷之外,找寻到过罂粟之花的存在! “少量之时,可做医药滋补之用,”叶远的声音依旧平静而冷漠,像是毫不在意他人的所有想法:“成瘾之后,头昏、晕眩、情绪波动剧烈、恶心、饥饿、呕吐……” 他随意地说明了几点后,就不再描述:“而一旦戒断,则终日呕吐、小便失禁、从血肉到骨头,无一处不痛。” 柳无眉的脸色青白,她倒在了桌沿边,浑身抖动的幅度,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够听得出来。但大家都一致装作没有听到。 蝙蝠公子不会是石观音的人,柳无眉忽然如此彻底地了解了这一点。他,是比石观音更为可怕的人物…… “你会开始憎恨世间,开始唾骂任何一个阻止你得到罂粟之人。”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说话:“你会诋毁你的丈夫,因为他要你戒毒,你会开始唾骂我,因为是我让他如此做,你甚至会想要爬到石观音脚下,只因她也许会施舍给你一朵花……” “而你,”他转向了李玉函,吓得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了一步,险些栽倒在地,叶远道:“会听到她将你们的爱情贬到一文不值,昔日里美丽的妻子开始细数你的条条缺陷,诅咒你不得好死……” “不,不会,她不会那么做的……”李玉函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 “但这其实并不难捱,因为接下来,她又会重新转换了一副脸孔,”叶远道:“由魔鬼变成仙子,楚楚可怜地恳求你,望你看在你们的感情上,给她一丁点的罂粟粉末,她哀伤痛楚的表情,几乎就要让你愿意为了她去做任何的事。” “但即使这样,你也一丝一毫也不能给她。”他的声音冷漠无情的令人心惊。 “你要时时刻刻地看紧了她,因为她会逃跑、会伤人、会向遇到的每一个人跪地乞求、甚至会想方设法地自杀,”叶远深沉道:“因为活着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就是身处地狱。” “但你依旧不能给她,因为哪怕是地狱,也终究会有爬出来的一天,虽然那一天漫长遥远、仿若虚幻,但终究会来。可你只要纵容她一次,一次就是失败,她便一定会死。”叶远道:“这不仅是要考验你们双方,同时也是要考验你们对我今日所说之话的信任。” “因为,”叶远冷然道:“从现在就开始戒掉罂粟,这便是我给你们的解答。”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原本她们应当是与大漠之王札木合之女黑珍珠一起去了沙漠,”修改成为“她们应当是与大漠之王札木合之女黑珍珠一起离去,而你去往的便应是沙漠,是昔日里大漠之王的处所,”,感谢小天使的留言,(づ ̄3 ̄)づ 昨天的时候,萌萌哒的短小千百脸懵逼地看着这篇文章嗖嗖嗖的往上飞涨的收藏量和文章下面一大段一大段的美容广告(关键是它有些还删不了),表示还刚从小真空进化过来的短小千一张doge脸……啊,今日的风儿好是喧嚣呢~ 为了防止盗文网站秒盗,从这章开始设置防盗章,不论是比例还是时间,都是最少的一种,百分之三十和一个小时,大家多多包涵啦啦啦?(^?^*)爱你萌哟~ 其实说实话,我也感觉很奇怪,因为我自己看到的,也是防盗的内容…… 感谢: 寒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122:13:37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200:29:59 小瓶盖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1302:30:26 来自热带的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310:03:08 我选择狗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321:48:04 39、随云公子(十四)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境况,全部都是由罂粟造成的?”柳无眉有些惶然,她注意到了,从头到尾,蝙蝠公子也没有提到过一次,有关石观音给她下过的毒|药,她有些疑惑又有些质疑地询问道:“那她给我下的毒呢?” 要知道,她可是为了走出谷时的那一次痛苦,而选择了服下的罂粟。 “你是从何确定她有给你下了毒?”叶远问道:“你后来所延请的所有名医,可有谁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那、那我?”柳无眉茫然无措道,她从来都并不傻,到了现在,她的心中也终于隐隐约约地有了个猜测,但是,她却不敢相信。 因为她若是相信了……那她自己这么多年来所遭受的痛苦折磨又算什么? “若非是她给你吃了虽然会痛苦一次却不会带来更多后果的药,那么,那就是属于你自己过多的胡思乱想而带来的结果,”叶远道:“就像是会有人会因为惊吓而死去一般,你对于石观音的恐惧,已经不再只是表现在身体上,而是深入到了灵魂里。” “这种畏怯,已经让你因为不敢相信她会这般轻易地放你离去,而反应到了你的身体上,自圆其说一般开始痛苦起来。”叶远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柳无眉和李玉函俱都迷惘不已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像是在听着一个满口胡诌的骗子,又像是在看一个通晓世间所有一切的鬼怪仙魔。 “这话我倒是相信,”楚留香摸了摸鼻梁,长叹一声道:“胡铁花你可还记得,在我们还没有闯荡江湖之前,在曾经的那片雪地里,有那么一天,没有被老头子们督促着练武,可你我却是更竖起百分之两三百的警惕,担忧着会有更多的考验到来……” “哼,”胡铁花也笑了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从前逝去的种种:“可谁知道,那天其实只是他们通宵畅饮,又不肯运功化解,而一觉醉去,误了第二天的时辰罢了!” “……正因为那种痛楚,你才会真真正正地相信,你可以活着走出那座山谷,”叶远也不理会这两个人,只是缓缓声道来:“你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石观音是有理由让你进入中原的,因为她会掌控你,通过你去获取更多的利益,而这也完全符合她一直以来的形象。” “不,不只是符合,”柳无眉大叫道,她的声音里满是一种痛恨与凄厉:“她根本就完完全全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肯就这样放我离去?” “但你除开了罂粟之外,身体并没有中任何的其他毒素。”叶远冷冷地说。 “我、我没中毒?”柳无眉喃喃自语般后退了几步, “你的身体没中毒,但你的心却中了毒。”叶远淡淡道:“石观音确实是一个不负盛名的人物,她或许还要比你所想象的要更为厉害一些。” “怎么说?”楚留香拱手请教道,他接下来的路程是要去往沙漠,而对于这位盘踞在其中的女魔头,在他看来,再多的了解都不嫌多。 “柳无眉,你可曾想过,她为何要喝醉了与你交谈,为何要告诉你曲无容的身世,为何要与你说出那许多的秘密……又为何要告诉你,罂粟可以减轻痛苦的效用?”叶远道。 “为了排解寂寞忧愁、为了取信于你,”你不会相信她的所有,却依旧可以信任她在醉后的每一句话,至此,叶远终于缓缓地说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话来:“最后,也是为了给你指向一个没有归途的死路来……” “她难道真的会不知道,你在那其后,便偷偷地去提炼了一盒罂粟的粉末?”叶远反问道。 蝙蝠公子步步的紧逼让柳无眉逐渐溃不成军,她站在这片黑暗里,却像是站在了那个熟悉的山谷,山谷里有她熟悉的红色的花的海,有似曾相识的少女成群而来,她们不再有往日里的恭敬,而是全部都指指点点地对她嘲笑……也有那比蛇蝎更狠毒的女人,正站在山谷的高处,不屑而冷漠地看着她。 如同俯视一只妄想逃脱的蝼蚁。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没能走出去。 她的身体虽然在这里,但她的魂魄,却一直遗留在彼处,一直被石观音赞紧在手心里。她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来找她,是因为,她知道,她迟早要爬着回去,去匍匐在地上,去乞求她的慈悲…… “不!”柳无眉像是泣血般悲泣道:“放过我!我不要回去!” “求求你放过我!” 李玉函赶紧走上前去,想要摇醒陷入了梦魇中的妻子,但当他走近的时候,却只能接到她软绵绵栽倒下来的身体……原来,她已经承受不住自己的臆想,彻底地晕倒了过去。 “无眉你……”他既担忧又害怕地抚上了她秀美的脸庞,举目四望,想要得到其他人的帮助,却赫然发觉,在这一片的黑暗里,他谁也瞧不见。 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冰冷袭上这位拥翠山庄少庄主的心头,他从来都没有如同此刻一般觉得,黑暗是如此的深沉、也是如此的可怖,像是潜藏着无尽的妖魔…… “李兄弟你不必如此惊慌,”楚留香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淡然镇定,他放缓了音调,让语气里带上了轻柔的安抚,使之更具取信力:“夫人大概只是一时惊惧,接受不了而昏迷了过去,等她休息了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清醒过来。” “是这样么?”李玉函也许只是想要一个更为确信地回答,听到这里,他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冷静,他犹豫了一会后,从怀里拿出一本手写的抄本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面上之后,他咬着牙,恭敬道:“这是家父对他曾经对手招式的记载和解析,作为公子对我夫妻二人帮助的回报,此书便赠予公子,还望能够对公子有所启发。” “我等夫妇,既然已经得到了此行疑问的解答,也不敢多加叨扰,这便在此请辞!”李玉函毕竟是世家出身,不论心底里的想法如何,也依旧维持了他最后仅剩的风度。 他简直就不能在这片黑暗的地界里再多呆上哪怕一刻钟,不仅仅是这目不能视的不适与恐慌,也还有那寥寥几句便将他们剖析得一清二楚的蝙蝠公子!哪怕是石观音,在他的口中,也应是娓娓道来,却只能博得一个“不负盛名”的评价……眉儿已经被那女魔头折磨得生出了臆像,可他却没有,所以她还不怎么能看得出来,而他却已经意识到了,这座蝙蝠的岛屿,它的危险性,说不定还会在石观音的山谷之上! “送客!”丁枫的声音在这座平台上回响,很快便有着侍女脚步轻轻走来,为他们二人引路。 而既然主事者已经离开,楚留香他们也不好再在这里多呆,他们是乘坐着一条船而来,也应该是乘坐着同一条船离去。 虽然对着这奇异的岛屿和它更为神秘的主人——蝙蝠公子,有着不尽的疑问和好奇,但是楚留香却不能在这里有更多的逗留。不仅是这招待客人的拍卖会的结束,也还是那苏蓉蓉等三女,还在等待他的救援,她们一贯生活在江南水乡、生活在他那所心灵寄托般的游船上,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了大沙漠的风沙与炙热? 在同样一番客气的告辞后,楚留香和胡铁花,伴随着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金灵芝,顺着李玉函的脚步声,一齐离去。 所有人都离开的平台,空旷而寂寥。在一片寂静中,春卷的声音迟疑而不解:“公子你说,那柳无眉能够戒得了罂粟么?” 她本来应该在另一个房间里,去为那些愿意付出代价的客人们解答他们的疑问,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这所平台上,静静地聆听了这最后的一场“交易”。而在蝙蝠岛上,她也终于不再称呼他为“少爷”了。 “她认为她戒的了。”叶远的声音叹息般遥远:“但是,这最终的结果,恐怕还只能看那李玉函的选择了。” 人生中总是会有无数个“我以为”,但是通常都不能得到最初设想中的结果。 从蝙蝠岛上驶离的大船。 堂堂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却也只能蜗居在一所行商的商船上,连自家山庄的名号也不敢摆出来。李玉函正侧坐在床头之上,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燕窝粥,怜惜而温柔地看着自家妻子苍白憔悴的脸庞。 “这是……”悠悠醒转过来的柳无眉疑惑道:“我们回来了?” 空气里是清淡的熏香,柳无眉转过头来,脉脉温情地瞧着自己的丈夫,他们二人相望,彼此眼中都只有对方。 李玉函给昏睡了一整天的妻子递上一勺细粥。 但柳无眉尝了一口后,却脸色突变。她的右手在枕下一阵摸索,有些惊慌地爬了起来:“我的……我的那个盒子呢?” 李玉函有些迟疑道:“眉儿,你应该还记得蝙蝠公子和我们说过的话……” 柳无眉静默不语,良久,她才单薄而虚弱般说道:“可是我们还没有回到家,让我在回去之前在用上最后一次可好?” 李玉函满面为难道:“可是蝙蝠公子说……” “我知道!”柳无眉拉高了声调,但她极快地便辩解起来,像是在安慰李玉函,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保证道:“只此一次,就这最后一次,等我们上了岸、回了家,我就再也不碰它了好么?” 她的语气万分的诚恳,确实是发自肺腑,伴随着她几乎要落下泪的恳求,最终,李玉函踌躇了一小会,便只能妥协道:“好吧。” “最后一次。”他认真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明晚。 这,这更新真得很少么? 感谢: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322:53:28 缱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323:59:07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411:07:38 疏楼凤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420:09:24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422:49:03 40、随云公子(十五) 且不说正在船舱主卧中的李玉函夫妇,楚留香和胡铁花正坐在另一侧的客房中,二人面面相对,中间是一张精巧的木桌,桌面上是一盏蓝釉的灯烛,烛光摇曳中,胡铁花首先开口说道:“老臭虫,对于那蝙蝠公子你可有何看法?而他的真实身份,你可有所猜测?” “我能有什么看法?”楚留香苦笑道:“当我第一步踏入了那座岛中的时候,我就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瞎子,我既然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我,又怎么能够知晓蝙蝠公子的信息?” “我只知道,他的年龄一定不会很大。”楚留香感叹道:“虽然他对自己的声音稍作了改变,但是我却依旧能够听得出来,他还很年轻,年轻到金灵芝为他迷恋到神魂颠倒,并且,他还会在江湖上有一番声名,否则的话,金太夫人的八十寿宴,也不会为他奉上一张请柬……” “够了,楚留香,你知道我想要说的不是这个。”胡铁花有些烦躁地说:“你可还记得,在钱千千说起她第二次来到蝙蝠岛的时候,所谈到的、作为报酬的那张面具,那张,铁、铁大侠除掉‘千面人魔’时所遗漏的面具……” “胡铁花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能够确保自己做的事都百无一漏,”说到这里,楚留香又想起了那仿若无所不知的蝙蝠公子,他在谈起罂粟中毒时,就像曾经亲眼见到过有谁同样被那可怕的毒素所困扰一般,他在最后谈到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遥远漫长”时,语气平静而淡然,也像是曾经亲眼见到过有谁从那可怖的深渊中成功脱离一般,楚留香慢慢地说道:“就算是铁中棠铁大侠也不能。” “哼,老臭虫既然你都不着急,那我急个什么劲?”胡铁花翻了个白眼道。 “更何况,”楚留香摇头笑了起来,笑容里,意味深长:“那件事的正主不是还在么,我们最多只是要传出个消息出去便行,至于其他的,不还得看他?” “倒是现在的我们,”他似是又想起了那失踪已久的苏蓉蓉三女,面上又带上了忧心忡忡:“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前往沙漠,去将她们救回来么?” 故事的情节开始进入了剧情的第二卷,叶远也结束了这一次的蝙蝠岛的拍卖……大概他也是所有的穿越者中,少有的对主角完全不感兴趣的类型了,不论是原著中,还是后来者,只要是“原随云”,又有谁是面对楚留香,却毫无波澜、不为所动? 但既然叶远已经将原本的蝙蝠岛改成了他自己的“蝙蝠岛”,那么其实,那横亘在他和原书主角楚留香之中的隔膜,就已然不复存在了……他并不需要通过对其他人的痛苦折磨,来抒发自己被黑暗所困锁的空虚寂寥,也不需要通过掌控中原武林来实现自己磅礴的野心。 他所代表的“蝙蝠”,却更像是一抹轻灵的掠影,在江湖与皇朝身边点水一般轻轻拂过,带走了些什么,又留下了些什么……就如同他这个人,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从容,竟也让那原本应当污垢横流的蝙蝠岛,带上了大方深刻的内涵。 他要的,不仅仅是代表了这个武林的武功,也还有这个世界传承下来的思想。岂不闻,前前世中,也曾有人著书撰言,谈及一黄姓官者,能从《道藏》经书中,无师自通,著成“九阴”流世……若此人只属特例,那又何妨遥想至更往前处,老子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千里,自其以来,后世诸多的武学至理,可有多少脱出过道德五千言? 可见这世上的道理,一法通,万法通,不是没有说服力的。 叶远在和那位自己找寻来的儒者谈论了三日后,将之送出岛屿,在等待了数日后,由春卷开出了一场蝙蝠岛内部的选拔,从机敏、智慧、耐心和冷静之中选性情,又从轻功、身法、暗器、毒经中选武功,还有徒手中的格斗、刀剑枪锏中的比试,从蝙蝠岛中数百位的侍从中,选出了十位佼佼者……从蝙蝠岛中走出去。 这本该就是从刚开始就说好了的。叶远并没有忘记他从前的设想,他不仅仅需要一座替他搜罗天下的蝙蝠岛,也还需要一座为他建塑神像的宫殿。蝙蝠岛代表的是黑暗,而神殿,却只能是代表了光明,这是他们从最初建立起的设定中便决定好了的性质。 而这,也是这数百位蝙蝠岛的侍从们唯一的希望,忍耐着、克制着、逼迫着,再然后,在这一场竞争中升华……光明,岂不只有在跋涉过长长的黑暗后,才显得尤为珍贵和珍稀? “想不到栖身于黑暗的蝙蝠公子也会有走到阳光下去的一天。”钱千千笑着说道,自从她在蝙蝠公子的交易中应了一声“好”后,她便注定了再也无法从这座岛屿之上走出去,而现在,在所有的侍从们为了争夺自由与光明时,她便是坐在了叶远的下方,春卷和丁枫正站在他身侧左右,一齐聆听着下方的争斗。 “武分三场,从第一场的自由纷争,到第二场的布局赛,再到最后的擂台赛,这江湖之上,从来都没有哪一个门派,会有你这样严苛的入门试。”钱千千也不试探,感叹般说道。 “虽已有过思路,但奈何资源不足。”叶远并不隐瞒:“原本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网罗,但谁知道,会有钱姑娘携全部财富而来,既然如此,计划也可提前。” 钱千千闭了闭眼睛,仿佛已经可以看得到,在江湖之上,另有一股庞大的崭新的势力犹如夏日之阳,冉冉升起,她似疑惑又似叹息般说道:“既已有了蝙蝠岛,公子却又为何会另起炉灶?” 难道这有鲸吞武林所有黑暗之势的蝙蝠岛,依旧不能满足你的心胸么? 那你,到底所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叶远沉默不语。在侍从们结束了他们最后的一场比斗后,他才拍了拍手,让春卷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再然后,两束火焰兀然从半空中点起。 这蝙蝠岛中居然有火!居然会有火光可以燃起! 钱千千既惊讶又骇然地站起,但她却也终于可以看见了一直便想要见到的蝙蝠公子。 也对,这本来就是他的地方,他既然说要绝对黑暗,那便不可有半点的火星,而若是他想要见到光,那么就是在这座岛屿的上方凿出一个大洞来,让日月之光透入,那也只是张张口的事。 那两束火,是两支铜座的灯台,不知是一开始便有,还是方才端入。台上是两只熊熊燃起的火把。而在这灯台的中间,是一把宽大的交椅,椅上正倚坐着一位姿容秀逸的少年。 他实在是太年轻,年轻到文雅秀气的地步,而他也实在是很舒雅,他的眉目清隽,墨发整洁柔顺,一身雪白色的衣裳,显得既高洁又文静。 钱千千蓦然觉得,他应该出现在古老世家的书房中、应该现身在士子纵论的诗会中,应该侧坐在风雅琴瑟的金楼里,却唯唯独,不该出现在这黑暗诡秘的蝙蝠岛上,而且,还是坐在了主导一切的蝙蝠公子的座椅上。 但她下一刻又推翻了自己的思绪,因为当叶远看向她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竟恍如深不可测的深渊,战栗感从脊椎处爬上来,钱千千自负数十年来,早已阅人无数,却没有一位,能抵得过面前这人的危险性。 “如何?”叶远倏然笑了起来,笑意里带上了淡薄的温柔:“你可还满意?” 钱千千一下子便感觉腾腾的热气染上了她的面庞,她深吸了口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缓声说道:“皎如玉树,雅人深致,公子之品貌,可令这天下间的女子惝恍思服,求之不得。” 好大的胆子!春卷使劲地瞪了钱千千一眼。这钱姑娘的一句话,岂不正是毫不遮掩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这全天下的女子,她钱千千难道便不是其中之一? 温雅与危险,这世间里,也只有眼前这少年,将之结合得完美无缺,充满了极致的魅力! 而她钱千千所寻求的,岂非正是这种极致的矛盾感? “可惜,”叶远叹息道:“难道姑娘就不能察觉到么?” “什么?”钱千千疑惑道。 “这座岛屿,它为何会是被称作蝙蝠?”叶远提示道。 “难道不是因为没有光么?”钱千千犹疑着问道,她感觉到自己回答的是一个错误的答案,因为另一侧的春卷瞪她瞪得更厉害了,嗖嗖嗖的目光,像是利剑一般往她的脸上直刺而来。 “因为它是为了我量身定做的啊。”叶远云淡风轻地在钱千千万分惊愕的表情下说出了接下来的话:“因为我呀,是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 “而你,不是想要问我,想要创建的另一个组织么?”叶远悠长地叹息道:“我将之命名为‘太阳神宫’。” “钱姑娘,”叶远温柔道:“你看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晚更,总是会生起不敢看评论的心虚感…… 短小千思索了数十天,仍然想不到下一个世界要写哪里,大家推荐的有几个世界很好,但是……我都没看过(看我贫瘠的阅读量),而昨晚终于兴起了一个合适的人设、和一个合适的脑洞,但是,却是之前早就已经被我否决的hp世界(难道要出尔反尔吗?瘫倒),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接受我收回自己的话……那个人设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忐忑。 这一更是昨天的,下一更明……好吧,是今晚。 感谢: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501:03:05 机智的纷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511:32:22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511:34:29 盏酒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10-1514:00:54 我选择狗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519:31:39 41、随云公子(十六) 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将自己的组织命名为太阳? 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骤然间,从全部的黑暗里,一步踏出,便可以施然站在阳光之下,纵然……他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 钱千千备受震动,她甚至感觉自己能够接受得了蝙蝠公子居然会失去了视觉这样令人无比惋惜的事实,但依旧不能够想象得到,他是用着怎样的心态,决定摈弃这简直就是为他而造的蝙蝠岛,去往从来都不曾眷顾着他的光明。 而若是一个人,生来或者后天有了残缺,人们或许会怜惜他,而若是那个人克服了所有的困难与痛苦,能够犹如常人一般生活自如,大家一定都会既敬且佩,可若是他,不仅独行过了寂寂的黑暗,甚至能够在这之后站到天上去……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能了解的境界了。 钱千千居然从来都不曾想过叶远会有失败,她也不曾料想过,那所谓的“太阳神宫”,会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蝙蝠岛,这不仅是因为之前那些被层层选拔而出的蝙蝠岛侍从,也还是因为,这句话是从眼前这位俊逸清雅的少年口中所说。 那许多次的秘笈情报的拍卖,早就奠定了他高深莫测的基础,而之后那诸多次的应答无双,也是为他笼罩上了一层神妙至极的面纱。 可这样的蝙蝠岛的主人,居然会是一个什么也不能见到的瞎子? 钱千千忍不住往前踏出了几步,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去在他面前,尝试着去摆动……但,她并不能做到,叶远站起了身来,右手长袖拂过,如行云流水一般,未带丝毫的烟火气……火焰的火光蓦然熄灭,这座平台上一下子便回复到了黑暗里,钱千千停顿在半途中,巨大的失落感恍然间涌上她的心头。 “既然已经得偿所愿,”叶远的声音又重新融入的黑暗里,遥远冷漠,仿佛之前的那位温雅的少年,不过是钱千千幻想出来的虚构,他冷静道:“那么,我也算是履行了诺言。” 钱千千知道,该是她退场的时候了。 蝙蝠岛外。 时节已是初夏,刚刚经过骤雨浇淋,这一片的青山上,草木窜枝拔节,满目明晰的苍翠葱茏,间或有零星的不知名的野花,开在路边的草丛中,倒也颇得几许趣味。 蔚蓝色的天穹上,描摹着纹路般的云缕,微风拂来,侧耳倾听,鸟的叫声婉转清脆……但这幅好景却并不为人所欣赏,十几个身穿黑衣的武林人士飞速地窜进密林中,脚步轻点,犹如疾速的飞鹰一般,快速向前掠去。 前方是一块宽敞的空地,空地里,一位身姿单薄的少女正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粮,这座山的方圆几里,都没有可供食宿的客栈,也不知这少女,是如何走到这渺无人烟的山林中,而此时,就像她也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不过是腹中饥饿,停了下来,吃掉所剩无几的干粮时,又怎么会从面前突然窜出来这十几个一看便是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堂主?”有人恭敬请示道。 最前方的黑衣人右耳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厉色从他双眼中一闪而逝,他话语冰冷地吩咐道:“制住她!” 听得这样戾气横生的命令,那少女更是怯怯地往后退出了一步,目光中是种雾气般的朦胧,她细声细气地问道:“你们是谁?” 但没有人回答她。 就连向她走去的那名手下也没有回答她。这群人有着自己的纪律,并且不敢违背。 但,这江湖上,有几种单独出行的人都不能轻易招惹,老人、小孩、女人、僧道……这本该是他们最为熟悉的常识,但是,也许是这少女实在是太柔弱,也许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不能够再糟糕了,所以,哪怕就连出手的人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一掌拍了出去之时,那少女却轻飘飘地侧过身来,五指并拢,如鹰爪,直接扣向他的心脏! “咦?”就连领头的黑衣人,也没有想到,到了现在,竟还会有这样一出,他看到自己的手下艰难万分地闪过了这迅疾凌厉的一招之后,却仍然被废掉了左手,他也终于感叹般说道:“想不到,居然会在今天还能看到辣手仙子‘华琼凤’所创出的‘摘心手’……” 女子心中一惊,抬起头来,眼神中褪去了娇弱之意,锐利如剑。 “可惜,现在的时间不对,”他目光中闪过一缕忌惮:“否则的话,将你这华山的嫡系擒下,未必不能拷问出更多的华山密辛。” 他抽出了自己弯弯的短刀,一道凄厉的刀光,如一钩新月,就像是黑暗中的光,月光一般苍白妖异,蛊惑住了女子的心神,等到她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一道冰寒的气息正搁置在她脖颈上,正是那柄锋利凛然的弯刀。 “好、好快!”她不敢置信般喃喃自语道。 “当然很快了!”哪怕是黑衣人的首领,他也忍不住自得般地轻讽般说道。 “确实很快!”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他们的来处响起,黑衣人方正的脸也不由得轻轻抽搐了一下。 “魔教中的最高武学‘神刀斩’,又怎么能够不快呢?”丁枫踏着苍翠的青草走出,在他的身后,是腰间配着柄通体碧绿长剑的春卷,他面上似乎永远带着笑容,哪怕面对着的,是武林中人人人担忧惧怕憎恶的魔教中人,他依旧是一副很从容的模样。 “哼,”黑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狰狞道:“就只有你们两个么?原随云呢?!那瞎子难不成是走丢了路,只能派你们两个来送死么?” 丁枫皱起了眉,春卷的面色更冷,右手轻轻地搭在了剑柄上。 “难为兄台如此惦念鄙人,”一道更为清雅温润的声音由远即近,等到话音落下之时,在场的中间,便已经落下了一位文雅秀气的少年来,他就站在丁枫和春卷的身前,带着微微的笑意,叹息般说道:“在下又怎能让兄台失望呢?” “好快!”华真真感觉自己今天里,似乎只能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个好几遍,如果方才她称赞的是那道如月的刀光,那么现在她所震惊的,却是面前这少年的身法来。 纵然她只是刚出江湖,但关中原氏三百年无争山庄的声名,却也不得不听闻,而此代的无争庄主原东园仅有的一子,也在江湖流言中经常被谈起……这原少庄主便纵有千般好,但,他却是个瞎子。 可他方才的身法,已不知比自己高出了多少倍! 脖颈上的锋芒更加逼近了些,华真真感觉到,有鲜血从自己的脖子上缓缓流下。她咬住了唇,楚楚可怜地眨了眨眼。 “这位姑娘与你我都是素不相识,兄台以她为质,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些。”叶远缓缓道,唇边的笑容闲适舒缓,话语安详镇定,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带有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意味。华真真转了转眼珠子,从他的身上看向了丁枫,又从丁枫身上转向了叶远。 她终于知道那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这原少庄主的属下,似乎在不自觉地模仿着自己的主子。 但他到底还是及不上自家的少爷,他虽然也很潇洒、也很有礼,但他却缺少了一种更为重要的东西——是一种光风霁月般的悠闲。 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度。 “哼,原随云你可不要诳我!”黑衣人首领冷笑道:“我可不信,你就真的没有听到方才她所使出的那招‘摘心手’,这位——可是华山四代掌门的嫡传,以你无争山庄和华山派之间的关系,你能够‘眼睁睁’地瞧着她在你面前受死?” 依旧不忘句句往“原随云”的心窝子上“插刀”。 华真真心胸中怒火一阵汹涌澎湃,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入华山山门,但作为华琼凤的玄侄孙女,她的身上,自出生起,就被烙上了华山派的烙印,现在也只是缺少个名分而已……可如今,她还没来得及为门派做些什么,就已经被贼人架在刀上,用来威胁他人,这该是何等的耻辱? 叶远又叹息一声:“那你要如何?” 虽然并没有承认,但这已相当于默认了。 黑衣人首领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被追逐了好几个时辰的恶气也终于在这里抒发了不少,他恶声恶气地说道:“还能如何,当然是放我们走!” 叶远面色沉吟地环顾了下四周后,才缓缓道:“不够,一命抵一命,仅你一人。” “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她么?”首领恶狠狠地说,更多的鲜血从华真真欺霜赛雪般的脖颈上流下。 “那我就杀了你为她报仇。”叶远平静地说道,华真真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泫然欲泣。 一片宁静。 其他的黑衣人终于慌张了起来,那首领倒是面色不变,他几乎是眼也不眨的就回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有几位小天使留言说是hp看多了(其实我也看多了),所以我的脑洞里,戈德里克大概、大概……立场是站教廷?(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喵~ 摸摸大家,摸摸所有的小天使~ 悄悄去换了一张封面~ 换上去之后,发现有小天使留言说为我做了一张封面(不,坚决不承认之前的那张丑),一时之间惊喜感爆棚,我看看能不能两张都放上去~ 放、放不上去,太大了~ 感谢: 疏楼凤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600:34:01 123456依然宝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609:22:42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610:39:44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611:12:23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614:04:20 感谢专栏投雷: 18662061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1413:23:30 盏酒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1514:03:06 42、随云公子(十七) “但我恐怕要请这位华山派的小姑娘陪我先走上一段路了。”黑衣人首领狡诈地说道。这本也是绑架者最寻常的套路,他们没有谁会傻到轻易将手中的的人质当场放过,因为,由己及人,他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对手会是一位会被言语道德所束缚住的迂人。 “请!”叶远微笑着示意道。华真真简直就可以怀疑,他其实根本就对救没救下自己的性命并无所谓。 黑衣人首领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挟持着刀下的少女,试探性地往后退出了一步。 叶远并没有追上去。 “堂主!” “堂主!”其他被抛弃的黑衣人声音里带上了焦急与愤怒。 但他们的首领连一眼也没有瞧上他们,在看见叶远并无行动的时候,他后退的脚步反而更加快捷了不少,他拉扯着华真真,几步间便退入了丛林里,失去了身形。 锋利的芒草在细腻的肌肤上划过,华真真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她感觉到这黑衣的首领简直就是一个极为谨慎刁狡的老辣之人,哪怕是在逃亡的路上,他也不曾给出过一点一滴的破绽,哪怕面对的是她这样一个武功完全不及他的柔弱少女,他也不曾升起过一丝一毫的轻视……华真真发现自己居然不曾找到一次出手的时机,这让她不由得渐渐升起了更多的绝望来。 大约小半个时辰以后,他们停在了树林的更深处,周围是百年以上的虬曲老树,和潮湿黏腻的土地。黑衣人首领环顾四周后,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始至终不曾发出一声的华真真的身上,他面色阴晴不定地看了这少女一会后,才意味不明地开口说道:“不愧是华仙子选中的继承人,哪怕是到了现在,也依旧不曾绝了反击的心思。” 将来若是成长起来,绝对会成为他魔教的大敌! 华真真浑身紧绷起来,她目光紧紧地盯住了这黑衣人带着伤疤的脸,身体里的内气蓄势待发。算定自己,就算不敌,也要博得一线生机。 可惜我魔教中人,能有几个会是忠诚于教派?黑衣人内心嗤笑地想,若是在平时,随手除了也便是了,但是到了连自己的性命都随时不保的情况下,抛弃些手下都能干得出来,哪还能指望他去为了教派的未来而冒险? 别说笑了! 良久,黑衣人蓦然一笑,道:“小姑娘下次出来行走江湖,一双招子可得擦亮点,可不要又遇上了我圣教中人……” 华真真一言不发。 黑衣人也不待她回答,转过身,纵起轻功离去。 华真真松开了一直握紧的手,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时间竟感觉身体酸软起来。 “姑娘可还安好?”一道熟悉温润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华真真一瞬间悚然而惊,几乎就要一爪子转身挥了过去,但很快,她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 叶远正站在距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平和而沉静地注视着她,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雅的笑意。 “你、你什么时候到的?”华真真惊讶道,但她几乎是下一瞬便反应了过来:“你一直都跟在我们身后!” 但不论是她自己,还是那“逃脱”的黑衣人,谁都没有察觉到! “不如此,”叶远叹息道:“又怎么能保证得了姑娘的安全呢?” 华真真也终于找回了姿态,闻言,她垂下了头,面上带上了羞涩,语带歉意道:“若非是因为我,原公子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得就让那些魔道贼子逃脱……” 她十分认真地说道:“小女子华真真,师从华山第四代掌门人琼凤仙子,身负师命,正要前往华山派,恳求枯梅掌教,容我拜入山门。今得原公子救援,恩情深重,难以为报,今后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只要不违背道义,尽可嘱咐于我,华真真必定会尽全力以报。” 但她的性格实在是太胆小也太害羞,这段鼓起了勇气的话语被她柔软轻细地轻声说完,她就已经红了脸颊,在叶远的“目光”中,浅浅地低下了头。 也难怪原文中曾经用“白云春风”来形容她,这华姑娘的个性实在是太过娇弱,也太过令人怜惜,人们看到她,就只会想起朦胧的雾、柔软的柳,和揉碎了一地的梦,就连说完的这段报恩的话,也轻飘飘的,好似几无份量一般。 但叶远并不会这么认为。不论是在这被挟持的一路上,华真真从来都不曾放弃过自主逃脱的柔韧精神,也还是原著中,勇上蝙蝠岛,配合着楚留香,揭穿了那位“蝙蝠公子”的阴谋,都可以看得出,她那娇柔气息之下的坚韧、柔弱外表之内的智慧,是一位有着自己谋划的奇女子。 “不,”叶远语带笑意道:“华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郑重。” “姑娘遇此危险,其实也有我的几分责任,”他也并不隐瞒:“追击这些魔教中人,原本就只是为了探索出他们更进一步的教内巢穴,他们都只是我故意放过的诱饵,却不想,会在这样的深林里还能够遇到姑娘……让姑娘陷入这样的陷境,这也是我的过错,是我考虑不周。” 华真真瞪大了她那双剪水般的双眸,有些惊愕地瞧着他,但在内心里,却也有了几分疑惑被解开而去……怪不得他在黑衣人离去之后便可以显出身来,他确实是有着足以隐瞒他们二人的身法,而之前所答应的,放那黑衣人首领安全离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顺水推舟? 可其实,这也只能算是华真真太过倒霉了一点,居然会刚刚好就抵在了魔教残众逃跑的路线上……虽然叶远说得委婉,但是华真真却不会将之当真,无论如何,那魔教的黑衣首领,确实是顾忌到了原随云,才会在最后放弃了取她性命,这便是恩情! “那现在……”华真真眨了眨眼,欲言又止道。 “现在是我的那两位手下正遥遥缀在他的身后,”叶远轻笑道:“不过,也是我该离去的时候了。” 以丁枫和春卷的功力,还不足以逃脱他的感知,就像方才那般,凑得近了,绝对逃不过他的耳目。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够毫无声息般隐于身后。 魔教堂口本就隐蔽,将之摧毁也还算费了他的一番努力,他既然是以“原随云”的身份去捣毁了这一堂口,那么跟随在他身后的,也就有众多的“无争山庄”的武力……可那如许之多的魔教教众中,却没有一个能够知道教派之中更上一层次的联络地址和方式……自从昔日魔教教主独孤残败亡于中原大侠铁中棠之手后,这个教派就完全地隐匿了下去,舔舐养伤,再不复昔日声威,就连叶远将它找出来的时候,也不得不动用了不少“蝙蝠岛”暗中的资源。 “华山距离此山还有不少的路程,”叶远道:“一路艰辛险阻,还望华姑娘多加珍重,早日平安到达华山派。” 华真真愣了愣,也轻轻行了一礼道:“原公子也是,魔教险恶,望公子保重自身。” “那么,随云在此拜别。”叶远翩翩有礼道。 等到华真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树叶在风中摇曳着飘落,华真真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葱翠的林地里,听着耳边仿佛突然响起的啾啾虫鸣,恍然间,竟有一种莫大的怅惘席卷而来。 她停顿了片刻,再抬起脚来时,步伐比之之前更为坚定了不少。 她向华山走去。 再瘦的骆驼也还是比马大,魔教再怎么衰败,也还是要比一般的江湖派别要来得难啃的多,原随云跟随着惘然不知的黑衣首领,终于寻得了更为庞大的一处魔教基地,虽然并非传闻中的魔教总坛,但也绝对会是在那之下的第一重地。 可见,得以传授了“神刀斩”的那位堂主首领,在魔教之中的地位也是非同一般。 但这也许只能让他们更为悲催罢了。叶远站在崚嶒的山巅,目下是万仞的峰壁,嶙峋的巨山耸拔,有云缠雾绕的景色缭绕,站在这里,似乎连天空都要离得更近了几分。 “你是何人?”有声音从后方厉声喝道,来人极为谨慎地停住了脚步:“来此作何?” “想不到,现如今的魔教,在询问他人来意之时,就连自己教派之名都不敢道出了么?”叶远忧愁地叹息了一声,仿佛一名真正的教众一般感伤,就连发问的真正的魔教之人,也忍不住被感染到心头一黯。 但他很快地便恢复了过来,虽然仍然是在询问,但语气竟好似缓下了不少:“那这位公子,既然知道这里是我教派所属,还敢请问,来意为何?” “这样的景色,这样的地势,给了你魔教岂不可惜?”叶远并不理会他,但他说出的话,却让那来人脸色大变。 “狂徒何言?”他大喝道:“安敢如此放肆?!” 丁枫和春卷从叶远的身后步出,还有那些从蝙蝠岛的黑暗里跻身而出的侍从,还有更多的无争山庄中人,缓缓走出。 “用以此地,来做我太阳神宫驻地,”叶远笑了起来,笑容在云散而开的阳光下,清朗璀璨:“岂不正是,天地人和,相得益彰?” “用你之魔教,来做我太阳神宫的筑基石,”叶远深思道:“只要你魔教一日不灭,我太阳神宫便一日将之镇压,这样的宗旨,可好?” 他笑意轻缓地看向来人,一身白衣临尘,恍如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也许我就不该奢望能够在评论里得到一个统一的答案(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 (机智地转移话题)就像是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大家都各有所爱一般~ 但是大家都不要战斗起来……因为短小千我,是一个甜咸皆宜的骑墙派(大家都来集火我吧!!!) 感谢: 不为成仙,只为在红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701:32:13 不为成仙,只为在红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701:32:36 欣悦悠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717:12:49 43、随云公子(十八) “你知道,现如今这江湖上最轰动最震憾的事情是什么吗?”酒楼里有人在问。 这酒楼里围簇着不少的酒客,来自天南地北的装束全部都聚在了一起,听闻着高台之上之人的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这里本就是这座城市最中心、最繁华、也是最密集的地区,而这“归云阁”,也不愧是这都城中,年份最悠久、后台最硬朗的酒家,它不仅有着在江湖上都颇有名气的“碧蚁酒”,也还有着其他酒楼里不曾有过的布局。前台里是聚集了最多人的普通构造,临街眺望,比邻而桌,是搜集信息的好去处,而楼上则是用飞廊连接了五座的三层楼,设有单间的雅阁,盆栽字画,水石花树,娴静安雅,合适闲谈与静听。 而在此之上,还有最高规格的,亭榭、桥池、画舫、歌女,一画之境,拱手一人……当然,我们还是将眼光转回大堂。 高台上的汉子如悬河泻水般滔滔不绝,吸引了几乎是所有酒客的视线。但也终究还是有例外,就比如说在另一方的角落里,此时此刻,正有两位风尘仆仆的江湖人,他们似乎真的是又渴又累,没有朝他瞧上一眼,只是将所有的心力和精神,都放在了自己面前那一大桌的饭菜和酒水的吃喝上,仿佛这一锭银钱换来的满桌常菜,该是何等的珍馐! “呼——”胡铁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肚子,喃喃道:“我现在才知道,这些往日里最平常普通不过的酒水食物,竟然会是如此的可口和美味。” “就像是这些来去过往的平凡人,往日里,你丝毫都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珍贵的地方,”胡铁花望了望大门外的行人,又看了看那聚在一起的堂客,感叹道:“但是,只要你去往那枯燥的大沙漠一趟,等你再回来,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比他们更为可爱的人啦!” “失去才知道珍贵,拥有的时候,却往往不知珍惜。”另一位食客楚留香也抬起头来:“就像是沙漠中的水、湖中的空气、还有——” 他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意有所指道:“我们这天上的太阳!” 恰逢那夸夸其谈的汉子也是刚刚好讲到:“……这原家的小公子,从来都是足不履尘般的人物,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他竟然是直接将无争山庄三百年来的基业都置于一旁,直接出手,镇压了魔教的一处总坛之下的第一据点,并在其废墟之上,直接建立起了山门,并将之命名为‘太阳神宫’!” 胡铁花的面色愕然,随即也禁不住升起了叹服之意:“我实在是不能想象没有了太阳的生活,又该是何等的冰冷和严酷,而这、这原少庄主,我曾经听说过,他似乎是一位……” 他看向楚留香,楚留香也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既敬且佩:“江湖上早已有所定论,他确实是一个瞎子。” 胡铁花竟感觉自己有些拙于言辞,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要说出怎样的话来,才能够表达出自己此时的心情。 “……据说在当日的那场大战中,魔教据点中走出过三位长老和十四位堂主,其中有成名江湖数十载的金丝刀厉传、千人屠饶凤、还有最喜掳人孩童的恶拐丐……那原少庄主孤身一人,独斗三长老,一手流云飞袖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短短百招之后,便取了那三位恶贼的性命……”那汉子眉飞色舞地畅所欲言,仿佛那一入江湖,便干出这等翻天覆地大事的人,会是他自己一般。 酒堂里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但那魔教又怎能就此干休?”那汉子一拍桌面,满脸愤慨道:“虽然曾经的铁中棠铁大侠他老人家将那魔教的上一任教派的教主打断了心脉而死,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去了老的,来了小的,谁知道那躲在暗水沟里的魔头们,会不会又推出了一个小贼子,百十年后,又是一个大魔头横空出世!” “有理有理!”堂下人纷纷叫嚷道。 “所以原公子有感于此,便决定在这魔教之尸骸上,建立起一座煌煌太阳神宫,以敌人之命脉,滋生我等之光耀,让那些汲汲营营、撕肉吞血的恶人们,一踏入这江湖,犹如踏入遍地之日光,一切罪与恶,俱都无所遁形!”汉子仰视般长啸道,一副恨不能亲身追随、五体拜服的尊崇模样。 “这只是你的畅想吧?”观众里有人并不买账,低低声说道:“我怎么也还听说过,他原公子之所以建出这么一座永世镇压魔教的神宫,其实只是因为,他幼年之时的目盲,便是与那魔教贼子有关系,否则的话,那原老庄主何等的人脉财富,又怎么会连自己亲子的眼睛都治不好?” “谁?是谁在说话?”那汉子恶狠狠地瞪了下去,虎目厉光,不可逼视。 人群里一片寂静无声,没有找出发声者的汉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面色激昂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太阳神宫昭告江湖之日,华山派和万福万寿园便第一时间派人送上贺礼,那枯梅掌门更是立誓说,他原少庄主曾在魔道中人手下,救出了一位她们华山派的嫡传弟子,日后,只要太阳神宫不做出奸恶之事,她华山派便永远是他太阳神宫的盟友!” “哼哼,那魔教小贼居然还不肯罢休,出了重金,去聘请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想要直接置原宫主于死地,但,”汉子蔑然道:“不论是‘飞天一箭’萧雨鹰,还是‘铁骨折扇’温怀安,俱都折戟沉沙,听说他们最近想要延请的是江湖中出价最高、出手最狠、但也是最有信用的杀手‘中原一点红’……” 胡铁花一口美酒没喝下去,差点呛住了自己:“咳咳,红兄……” “红兄不是已经洗手不干了么?”他小声说道。 楚留香也停住了手中的酒杯,侧耳聆听。 “……可我太阳神宫是何等的地界……”那汉子继续胡吹大气。 “我知道你……”还是方才的那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大力刀’王丛,不过是西北一散户,还敢自称太阳神宫中人,你也好大的脸!” “是谁在下面唧唧歪歪?有胆子的就站出来,和我比划比划!”王丛涨红了一张大脸,四顾逡巡。 “站出来就站出来,”一个高瘦的男人青衣背剑,一脸不屑地走了出来:“我青蛇剑单返,难道还会怕你那一口钝刀?” “你——”王丛随手想要扔过去一杯茶盅,但又突然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他大踏步往前走出一步,抱手道:“那你可敢和我出了这家客栈,试一试我这钝刀的威力?” “有何不敢?”青蛇剑挑高了眉,赫然应道。 “同去同去!”其他客人纷纷起哄,跟随着二人簇拥而出。 还想要听到更多消息的楚留香和胡铁花萧瑟地孤坐在空荡荡的酒堂里,一时相顾无言。 “咳咳,”胡铁花清咳了两声,打破了那一片尴尬的沉默:“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寻找一下老红?他和曲无容自沙漠一别后,倒是没什么音讯。” 其实也才是分开几天而已,胡铁花如此说,不过是对方才那条消息的担心。 “还有那无争山庄的原少庄主,不,”楚留香赞叹道:“应当称呼他为原宫主了。” 对于自艰难困苦中走出来的人物,他总是会带着些尊重和钦佩去看他们。而原随云,虽然是出身于关中第一的山庄,但却自幼便承受着失明的痛苦,这样的家世、还有自身的残缺,如此的对比下来,楚留香倒是对他能够将自己的宫殿命名为“太阳“的豪气感到慑服。 曾经有人感慨关中无争,门衰祚薄,风流如雨,俱成往昔。也不知道那位原少庄主,是该经历了何等的压力和努力,才能够成就今日的地步……无争山庄不再会是他的负担,而他,也不会再是无争山庄的末路,从世家累积的成就与名望中走出来,原随云自身的光芒,丝毫不亚于当年创建无争的先祖原青谷! 自入江湖以来,还从未有过哪位年轻人,能让他有此感慨。 “这……这等英杰……“胡铁花惋惜道:”恨还未能与之相见,到时候,我老胡愿与他痛饮三百杯!” “对对,”楚留香也举杯笑邀道:“我们不仅要去找红兄,还要去看一看,这太阳神宫的创派者,又该是何等的风姿伟力!” 还有那“红兄”背后的黑手,让他宁愿带着妻子曲无容遁走大荒,也不愿回返中原的摆布人。 楚留香有所预感,甚至这一次中原一点红的重归旧业,恐怕也是和“他”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从现在的时间算起,下一更,20号,明晚。 好吧,我试一试双更。 试一试,嗯。 感谢: 小仓鼠既正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807:28:43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809:34:57 44、随云公子(十九) 天气晴。 叶远站定在巅峰,云雾烟海,霞光掩映,在烟岚明灭、晓雾萦绕的山峦中,此处奇峰耸拔,巍然独秀,不愧是潜藏了原魔教第一据点的山峰。 当日里,他也正是在前方十几步远处,迎战了魔教的三大长老,最后以一式飞云卷袖,将恶拐丐送下了悬崖,结束了这场以一敌三的对敌,彻底奠定了这一场太阳神宫的筑基之战。自此之后,神宫之名,名扬天下。 所有人都以为,“太阳神宫”是以“太阳”为名,就像是“水母阴姬”的“神水宫”,便是来源于“天一神水”。他们有人猜测,这“太阳”,只是因为它创建之人“原随云”的目盲,他太骄傲,也太惊才绝艳,因为上天让其永远不能见到阳光,那便不如创建出一个以“太阳”为名的派别,就像当日归云阁里那尊崇神宫的汉子一般,认定了这是他对上天的一种回击…… 这如何能让人不为之心潮澎湃、汹涌激荡? 乃至于那所谓的“永镇魔教”,也不过是对昔日里仇怨的一种抒发,在如那汉子般的人看来,也是要排在那“怼天”之后……它魔教再残忍、再可怕、再可怖,又哪能及得上老天爷的一根手指头呢? 但其实,这些都不过是江湖中人的自我臆想,这“太阳神宫”的真正来源,应当是读作“太阳神”的“宫殿”,而这“太阳神”,又不会是中国古代的那些神灵,却是来源于异世的“阿波罗”……当然,在这江湖中,无一人能懂。 神宫既成,祭坛的筑建也是要提上了日程。虽然叶远已经想到过,魔教在那场侵入中原的东进之战中,与各门派的对抗中死伤惨重,但是却没有想到,它已经是衰败到了这种的地步——在自己捣毁了它一处重要的据点,收获了不少绝对不能外流的宝物和武功后,他们居然只能用收买杀手的方法来进行试探。 山风苍劲,侵肌砺骨,叶远站在这里,衣袖飒飒,原本梳拢的发丝也向后拂去。春卷走上前来的时候,正看到他“目光”空茫地注视着面前云雾烟海中的陡壁险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你回来了。”他听到了春卷的声音,没有回转过身,轻声说道。 “是的,少爷。”春卷躬身道。 “父亲怎么说?”叶远平静问道。 “庄主很开心。”春卷神情柔和地回答道:“他告诉我,您比他想象中的,要优秀了数百倍,您已经超越了他,也超越了无争山庄历代以来的众多先祖,山庄已经不能再限制你了。” “那对于魔教呢?”叶远又问。 “庄主一直为当年之事有所歉疚,”春卷道:“既不能治好你的眼睛,也不能为你复仇,作为您的父亲,他感觉很失职。” 叶远沉默了一瞬后,回道:“他不需如此。” “我也是这般回答庄主的,”春卷跟随了叶远十多年,虽然有些时候并不能读懂他内心所思,但是有一些问题也还是能够回答的。 “但庄主认为,他并没有那个资格,去阻止你为了自己讨回公道。”春卷叹息道。 原东园这些年来,愈发少在江湖中露面,这又何尝不是对过去自己作为的一种厌倦和否定?说到底,魔教之所以会对当初只是三岁的原随云动手,最根本的原因也只会是因为他。祸及妻儿,他的一生,就算再怎么地位崇高,也只能算作失败! 就因为这样的心绪,他就连无争山庄的传承都看淡了许多,否则也不会对叶远如此放任。 “我让你为我带去的那番话,你可有对他说?”叶远的神情中看不出思绪。 “当然有了,少爷。”春卷歪了歪头,神情庄重道:“只要‘太阳神宫’一日不毁,‘无争山庄’便一日不灭。” 只要有太阳神宫在,无争山庄便永远不会断去传承。这句话不仅是对原东园说,也是对春卷说,对丁枫说,对现在和将来的所有神宫门下说。叶远的意志,太阳神宫只能履行! “不错。”叶远点了点头。 “然后老爷便回答我,”春卷的神色依旧很认真:“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您一直都是他唯一的骄傲!” 山脚。 往日里行人稀疏的村庄里,挤满了陌生的商客,距离最近的一家野客栈中,早就挤满了天南地北而来的江湖人,往日里喜欢宰宰黑客的店老板,早就脱去了他不轨的心理,满面殷勤地,和他雇佣的尖嘴猴腮的店小二忙来忙去,就怕有一位行侠仗义的少侠嗅到了他后厨中的血腥味。 看来这个店里已经不能呆了,黑心老板暗搓搓想到,等收拾了这最后的一桌,今晚就跑路! 楚留香和胡铁花走进这连块牌匾都没有的客栈的时候,几乎每一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唯有最内里的一桌上尚有空缺,一位黑衣人正板着一张死人般的脸孔坐在那里,碧绿色的双眼犹如暗中燃起的鬼火,带给人森然的冷意。 没有人敢于坐在他的身边。 楚留香和胡铁花就像没有感受到此人的妖异一般,斗着嘴,嘻嘻哈哈地甩开了衣摆,坐了下去。他们不仅坐了下去,嘴里的话还不停,胡铁花毫不客气地饮了黑衣人的酒,还叽里咕噜地埋汰道:“听说那下一个接下了刺杀‘太阳神宫’宫主的杀手就是那个据说出价最高的‘中原一点红’……” “不错不错。”楚留香接茬道。 “唉……”胡铁花长长叹息道:“赚钱最多又有什么用,人只要一死,再多的钱,也只能便宜了盗墓贼,而命只要一丢,再好的老婆,也只能跟别人跑路!” 黑衣人僵硬的脸狠狠地抖动了一下,看向胡铁花的目光中,是一种冰冷的光。 楚留香的笑容也尴尬起来,但他摸了摸鼻子,很快,又回复了过来,咳嗽了一声,道:“咳,你就这么肯定,那‘中原一点红’会有去无回?” “这根本就不用怀疑啊!”胡铁花故作惊讶道:“且不说我们尚且还一无所知的‘太阳神宫’,就来说说那‘无争山庄’。” 他敲了敲碗筷,道:“就连号称‘第一剑客’的薛衣人,在他锋芒最盛、最会惹事的时候,也从来都不曾去挑衅过原老庄主,而作为他唯一的儿子的‘原随云’,你要对他出手,那可不是在那老庄主的心窝子上狠狠地捅上了一刀,别说你没成功,你要是成功了,估计也难从那丧子之痛的原老庄主剑下苟活,这不是注定了要死的么?” “这么说来,那‘中原一点红’还真是没有活路。”楚留香点了点头,道:“可难道他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么?” “想到了又有什么用?”胡铁花叹息道:“像他那样的杀手,只要能完成任务,又怎么会考虑到自己?” “可是,”楚留香依旧不去看黑衣人,忧虑道:“据你我所知,这从前的杀手,早就已经洗手退出了行业,和他心爱的老婆一起远走,又怎么会回来这里,领这必死的任务呢?” “从前的他不必考虑自己的性命,但当他需要考虑自己性命的时候,他也有了自己的弱点。”胡铁花道。 “那就是他的妻子。”楚留香也叹息道:“杀手这样的行业,并不是那么好退出的,尤其是在他的背后,还有着控制着他的组织时。在面对着这样从前一直掌握着他的黑手的时候,为了他的妻子,重新拿起自己的那柄杀人之剑,那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你说是不是这样?”楚留香终于看向了黑衣人,声音低醇道:“红兄?” “……不错。”黑衣人,也就是中原一点红涩然回答道,他的声音嘶颐短促,带着低沉的冷酷,但是在回答楚留香的问话时,却奇异的柔和了一缕。 他已不用再说些什么话了,因为楚留香和胡铁花已经将他的话说完。他们并不是贸贸然找上前来,而是对情势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后,才有备前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表明了对“一点红”身处形势的了解,从根本上就杜绝了他回绝的可能。他们是来寻找他们的朋友,给予他以帮助,并且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会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势。 “我们最好另外找个地方商量一下,”胡铁花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道:“考虑一下这件事最好应该怎么处理。” 中原一点红张了张口。 但还没等他再说出些什么,客栈里便走进了一位面目冷峻的金衣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便全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衣领上,描绘着的,正是新近创建的“太阳神宫”的标志。 他扫视了一下客栈,目光停在了楚留香这一桌上,锁定了黑衣的一点红,径直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一章上来,继续码字。 45、随云公子(二十) “敢问,面前可是‘中原一点红’当下?”金衣人行了一礼,神情淡淡地询问道。 客栈中人的目光一下子热烈起来,楚留香和胡铁花进入的时候,是控制了自己的音量,保证了自己的对话,除开了一点红,在其他人不曾运功的时候,无人能够听到。 但很显然,这位来自“太阳神宫”的金衣人并没有如他们这般的顾虑。 胡铁花的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楚留香也紧了紧自己的心神。 中原一点红接下了刺杀太阳神宫宫主的单子一事,在江湖上并非什么秘事。虽然不知道这样本该只有双方才会知晓的紧密事宜,是如何被宣扬开来……但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太阳神宫中人找上前来,又怎么会有什么好事呢? “是我。”一点红同样淡淡地回答道,尽管声音依旧嘶哑晦涩,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避之意。 “这是在下宫主的请帖。”金衣人奉出一份素白色的精致的帖子来。 一点红并没有伸手,只是沉默地看着来人同样冷淡的脸。 “是给阁下组织的幕后人。”金衣人的话,让一点红的瞳孔猛然收缩起来,但他仿佛并没有看到中原一点红的异样一般,平静无波地说道:“宫主对其人神往已久,此次难得有所交集,若不相交,过后难免遗憾。” “这是一场筹备良久的宴会,宴请的宾客,俱都是江湖之中最顶尖的人物,”金衣人缓缓道来:“还望贵首领多加思虑。” 一点红静默了片刻,伸出手来,接下了那一封沉重的请帖。 在那一瞬间,楚留香在那请帖的背面,瞥见了一抹熟悉的形状,他微微低下了头,掩去了目光中过于惊骇的神情,捏住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面色却不变分毫。 “那么,宫主与我等便在那里等待贵首领的到来了。”金衣人再一次地行礼道,在之后,他便转身离去……说实话,从从前守护在黑暗中的黑衣,到现在白日里的金衣,这叶远之前的属下,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呢。 直到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客栈的门口,楚留香方才轻轻声说道:“背面。” 一点红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请帖的背面,”楚留香道:“那火漆的形状……” 一点红将手中的请帖翻了一个面,胡铁花也伸长了脖子,凑过头去看。 “可是一个黑色的蝙蝠?”楚留香的声音传到了同样面目骇然的胡铁花的耳中,他神情震动道:“这、这,这难道是指的是……那位蝙蝠岛上的蝙蝠公子?” 胡铁花小小声说,目光还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番四周,似乎是惧怕会从哪里真得窜出一只蝙蝠来。 “蝙蝠公子是谁?”中原一点红不解道:“这太阳神宫的宫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蝙蝠公子,”胡铁花叹息道:“那是一个……一个见了第一面,就会想见第二面,又会希望从此再也不相见的……非常厉害的……怪人。” 想见第二面,那自然是因为蝙蝠岛上珍贵而稀少的拍卖品、和蝙蝠公子几乎无有不知、无所不回的解答;而不想再见,除开那令人难耐不适的黑暗,却也同样是因为他的无所不知……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岂不是说,不论是谁在他的面前,都会像是脱光了的小姑娘一般,只能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 “而至于太阳神宫宫主和他之间的关系,”楚留香一摊手,苦笑道:“我们也不知道。” 虽然是如此的说法,但其实,在楚留香的内心,也未尝没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但是这想法也太过离奇可怕,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之下,他并不想将之说出,徒增烦忧。 “我了解了。”一点红面色沉肃,也不再问,只是点点头道:“我会将这份请帖送上去,而至于去不去,那就看他的决定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互相对视了一眼,感觉自己卷入的漩涡,是前所未有的庞大和复杂,或许稍有不慎,就会糊里糊涂地丢掉了性命。 但他们却不会退缩。 他们从不退缩。 金衣人走出了客栈,客栈之外,停留的,是一辆典雅考究的马车,马车之上,并无太多的装饰,只是风格颇为深厚大气,驾车的四匹宝马,形容矫健,额上一缕形如满月的鬓毛,乖顺而安静地停留在原地。 “回禀宫主,”他恭敬低头行礼道:“请帖已经送到了中原一点红的手中,但是属下在他的身边,也还看到了楚留香和胡铁花。” “楚留香么?”叶远的声音从马车中轻轻传来:“他看见了也便看见了吧。事到如今,他来与不来,并无紧要。” “走吧。”叶远吩咐道。 于是,那金衣人便跳上了马车,坐在了车前,随手拿起了缰绳,驾驶离去。 黑暗。 万分熟悉的黑暗。 和太阳神宫的山巅不同,蝙蝠岛的周围是永不止息的海水,空气里都包含着散之不去的咸腥味。大海的中央,比起能够攀爬的山路,显得更为孤僻和险恶的多,而在这样的岛屿上生活,时光的记录,倒是一件需要时常自我提醒的事。 蝙蝠岛上一如既往的安静,在没有客人到来的时候,此等的环境,最适合深思与反思。太阳神宫博去了他太多的注意力,尤其是对于魔教的一系列的策划,全部都是由他亲自主持而来。蝙蝠岛难免便有些落寞了。 而这一次率领岛中侍人前来迎接的是丁枫。一次又一次地从蝙蝠岛中选走了侍从,让这本来就空旷寂静的岛中愈发的沉寂起来,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岛中的挑选赛事上,每一位侍从,也都显得格外的用力起来。 “总结一下吧,”叶远挥手打断了丁枫的行礼,沉声道:“关于我们在岛上得来的秘籍与辛密。” 虽然有些惊讶,但丁枫丝毫不敢迟疑,他快速地翻了翻手中的账册,用最快的速度回答道:“二流秘籍两千七百六十五册,一流武学八百九十七本,绝顶功法……并无。” 说完,他深深地低下头去。 江湖之中,武学驳杂,能够获得一本最底下的三流武功,练习了几年后,便敢“闯荡”江湖的菜鸟比比皆是,而叶远的眼光又是无比的高绝,在他看来,无论是春卷现在所习练的“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剑”,还是他最初选择的、并未经由他修改的“武当流云飞袖”,其实都是要属于江湖之中,第一流的巅峰武学。但若要谈及绝顶,却终究还是差了点什么。 真要论起来,也许还是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还有,经由他重修,化昆仑、峨眉、密宗、南宫等诸多门派世家不传之秘于其中后,再得出的“流云飞袖”,才堪堪称得上绝顶。 而比起武学,倒是各种各样的杂学获得的更多一些,比如说,从钱千千处得来的唐门《毒经》,就有传闻,说是是由唐门始祖所传下的经书。 “这接下来的一场拍卖,由我来主持。”叶远命令道:“另外,这一次的客人们有些特殊,为了避免意外,剩下的仆从与侍者,你也便将他们带出去,带去太阳神宫里,从最底层做起。” “但也不能没有人服侍。”叶远道:“将我带回来的十位最优秀的太阳神宫的弟子安排好,他们本身便是出自蝙蝠岛,来到这里,便是回到自己的另一个家,你倒是不用过于担忧。” 可说实话,这样的布置终究不够。 但已经足够从容。 “至于绝顶,”叶远悠悠叹道:“也许就要看这一次的拍卖了。” 而这一次被叶远所特殊对待的拍卖会的客人却是前所未有的稀少,更别说,还会有楚留香和胡铁花这样一对曾经已经来过的客人。 但他们的武功却又足够高深。最起码,当楚留香落座的时候,他才骇然地发现,这片他曾经来过的平台上,除开了他和胡铁花,他哪怕用尽了听力,也仅仅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 可这时候,蝙蝠公子居然宣布了拍卖会的开始! 拍卖会居然已经可以开始?! 难道这次的拍卖真的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参加么?那除开他们二人之外,另外的一道呼吸,难道就会是掌控了中原一点红背后杀手组织的神秘人? 还是说其实根本并不是,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功力还不够,所以才不能感受到在他们三个人之外的所有人? 楚留香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被冷汗浸湿,但越是危急,他就越是镇定,他几乎是以一种冷静到极致的理智来思索这样一个问题…… 这座平台上,到底坐了多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明晚。 感谢: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912:20:15 死之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922:11:57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1923:11:49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017:25:47 缱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018:30:33 46、随云公子(二十一) 四周一片寂静,好似能够听到自己身体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楚留香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不曾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而这样静寂的环境和氛围,哪怕是平日里一贯大大咧咧的胡铁花,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连近在手边的酒壶也不曾伸出手去碰一碰。 他们两个,仿佛一下子就成为了最为乖觉的学生。 而拍卖会已正式开始。 不同于上一次,一场拍卖会会分成三个阶段。这一次的蝙蝠公子,倒是直接省去了第一项杂物方面的拍卖……这一次的客人本来就较为特殊,能够让连楚留香都不能察觉的存在,又有谁,不是这个江湖上最为绝顶的级别呢? 第一件被宣布而出的“商品”,赫然是来自魔教的“绿玉魔杖”。 楚留香感觉到那第三人的呼吸微微一滞,在他身旁的胡铁花的身体也微微抖动了一下……就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绪翻涌,慨然万千。 虽然,在未来,魔教中神兵的风头,全部都被那一柄刀锋青青的邪异的“圆月弯刀”所夺走,但其实,教派之中,真正的传承的信物,还是归属于,这一把据说是魔教创教祖师阿修罗尊者所留下来的“绿玉魔杖”。 魔教的镇教之宝,传说中来自冥界,拥有着号令三山五岳七洞九幽魔教诸人权力的魔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作为这样一场拍卖物品中的第一件,毫无波澜地放了上来。 蝙蝠公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平静到了一种淡漠的地步,仿佛他所提及的,不是代表着那拥有无上权利的“绿玉魔杖”,而只是他随手轻易折下来的一根葱翠的柳枝。他谈吐从容地开口说道:“杖长四尺七寸,杖头绿玉石上镶嵌了一颗千年的蛇王内丹,不知各位,有谁对它有兴趣?” 楚留香终于能够感受到黑暗中另外几位的所在了,那么一瞬间的呼吸紊乱,正好表明了他们被震撼到的内心。正是因为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足够高,他们才越是能够知晓,这柄宝杖的真正的分量,楚留香相信,当它流入到江湖,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那也不过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少年人,你好大的气魄!”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中,一道低沉厚重的男人的声音缓缓道来,楚留香和胡铁花感觉浑身一松,竟像是从寒夜冰湖中脱得身来。 这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沧桑,在黑暗里,这不知名的人士继续说道:“那么,你又想拿它换什么?” “既然是这位前辈,”叶远在黑暗里,拱手致意道:“在下惟愿得《嫁衣神功》一观。” “……虽然不知道你从何得来这本功法的消息,”那人安静了一瞬后,问道:“但既然你知道了它,你也应该知晓它的来历和特性?” 不待叶远的回答,他便十分干脆地直接诠释道:“当年‘大旗门’的两位开山祖师,便是依仗此功,才得以称雄天下,但虽然如此,他们也并未将之留予后人,反倒是故意任其流出,而这原因,不过是因为,这功法中的‘嫁衣’之名,本就是取自于‘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二十年日日夜夜的真气煎熬,到了最后,却只能将所有功力转输给他人,方才能够解除日益深重的痛苦,这些,你可知晓?” “前辈果真不愧是赤诚君子!”叶远在黑暗中赞誉道:“可即使前辈用心虽好,在下却不得不遗憾拒绝。” 在这种本应充满了诡秘和幽沉的空间里,他们二人的对话,却反倒像是一场前辈与后辈之间的淳淳指点之谈……这大概,也只是他们二人,才能够做到的事。 “我得这《嫁衣神功》,也不过是为了自身武道来添砖加瓦。”叶远道:“想必前辈也知道,如我这般的年轻人,在这样的年纪里,有了这样的成就,总是难免会骄傲一些。” 他说着这般本该由他人评价他自己的话。 “二十年的真气灼烧并不难过,但二十年的时光却实在是太过漫长。”叶远道:“作为一个骄傲的人,总是会希望能够创造出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越是年轻,就越是急于求成地想要做出自己的成就,而成就,再也没有比成功创建出一门绝顶的功法,再用自己的余生去验证它的成败更好的选择了。所以于我来说,再好的功法,它也只能作为借鉴,前辈以为如何?” 那人却并不回答他,只是转移话题道:“魔教最近一次受到重伤,是由那最新建立的太阳神宫造成,而你能够在这里拿出他们从未遗失过的镇宗之宝……那么,你和那位神宫之主,又是何种的关系?” 不愧是……,胡铁花在肚中腹诽,一下子就问到了最关键的点子上,就看这蝙蝠公子会如何回答了。 “不愧是前辈。”叶远敬佩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重新来介绍一下我自己好了。” “想必大家都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此时的身份,”叶远微笑道:“这岛屿也是由我之名讳而来,在站在这拍卖台上之时,我便是‘蝙蝠公子’。” “而能够接受太阳神宫的战利品,那也只有一个原因。”他缓缓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来:“那便是,我既是蝙蝠公子,也同样是太阳神宫之主。” 他敛了敛衣袖,优雅而有礼道:“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他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竟然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他难道不害怕那些觊觎他财富之人?他难道不在意那些恐惧他所掌握密辛之人?他就这样轻轻松松自己解开来谜题,让他们就好似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毫无着力之处! 就连问出那个问题的神秘人也不由地怔愣了好一会,才缓慢说道:“既如此,那你之前的那些话,也实在太过谦虚了些。” “据我所知,这个江湖,上溯数百年,也没有哪一位,能够在你这个时期,干得出这么样的事业来。”他这样说。 “而魔教虽然近些年来愈发蛰伏,但它的实力,依旧不是中原里单独一个门派所能够抵挡得住的。”他轻轻叹息道:“而你既然直接捣毁了它在上一任教主时的前总坛,那么,当它重新席卷而来的时候,你们太阳神宫,则必然是首当其冲。” “在下,”叶远笑了起来,话语中带上了谁都能听得见的笑意:“对此求之不得。” “好!”就连还在黑暗中的那人也忍不住拊掌叹息道,他从来都很少如此直接地夸赞别人,而这一点,正在现场的楚留香和胡铁花对此,深有感触。 他们只感觉,在蝙蝠公子的蝙蝠岛上,仿佛一下子便花费了那人近些年来无数的赞赏的话语,他们只听得那人渐渐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铁中棠,在此授予你《嫁衣神功》,那便是谁也不能置喙的事情了。” 他也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姓,这般的畅快利落,仿佛对他们二人而言,这一片的黑暗,早就已经失去了它所应有的魔力……铁中棠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天下第一”的实至名归,而叶远,大概是因为那正冉冉升起的“太阳神宫”。 终于又有人叹息一般发声道:“原来是‘铁血大旗’的掌门人,侠义无双的铁大侠!” 楚留香惊讶地发现,哪怕是方才的一瞬间失措,他也没有在这个人的方位上感应到任何的气息来,若非是他在听的“铁中棠”之名而主动说话以来,他恐怕自始至终,都不能知道,在这样的一个角落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他的声音低沉中隐隐有威,但此时却显得非常的尊敬,没有人能够不尊敬,在面对绝世的侠客的时候,他诚心诚意地说:“‘绿玉魔杖’能够落入铁大侠的手中,对于中原武林,恐怕也会是最好的一种选择了。” 他并不会怀疑“铁中棠”之人的真假,就像他并不会怀疑在场所有人的真假,只因,他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如此多的高手济济一堂,只为了这一场前所未有的拍卖会。 而他同样也知道,铁中棠之所以会在此报出自己的名姓,那又何尝不是对于“原随云”的一种维护?虽然太阳神宫宫主之名,早就已经足够支持他,不论到了何种的地界,都能够得到最为上等的招待,但在这一次的聚会中,作为“蝙蝠公子”的他,却会是处在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中。 既然第一个拍卖品,会是来自魔教的绿玉魔杖,那么,之后的物品,也绝对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而若是有人仗以用武力出手,失去了秩序的拍卖会又会步入到怎样的境地中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112:37:45 47、随云公子(二十二) 而他也并不能知道,铁中棠之所以会如此欣赏“原随云”,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对魔教的抵御……楚留香和胡铁花,和“铁血大旗门”的渊源早在书外就有许多人加以揣测,而既然他们参加了上一次的拍卖,那么,这位和他们渊源匪浅的武林前辈,对这里和它的主人有所了解,那也并非多么令人惊奇了。 “看来,原宫主是有备而来。”后来出声之人在表示了对铁中棠的敬重后,突然沉声道:“那又不知,你为老夫,准备的又是何等的‘惊喜’?” 虽然,魔教“绿玉魔杖”于魔教中人来说,无异于“圣物”一般的存在,但是,同样的,它对于心怀侠义的正道中人来说,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礼物? 既如此,也不怪此人出得此言。 “这是谁?”胡铁花非常想要如同往日里一般,向着楚留香扔过去一个询问的小眼神……但是很可惜,眼前的一片黑暗止住了他所有的动作,无奈,只有按下内心的骚动,颇为可惜地瞧了眼应该是酒壶的方向。 “原来是前辈您。”虽然依旧是一片黑暗,但是叶远却依旧能够从他出声的方位判断出说话之人的身份。 就算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一桩的“交易”,“交易”的对方是江湖上早已闻名几十年之久、几乎已经成为神话的“铁中棠”,叶远的声音里也依旧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得意,他的平静,就好似漆黑深邃的湖底,不起分毫波澜。 “很可惜,”他叹息道:“这一次太阳神宫对魔教的搜罗中,并没能发现传闻中的魔教密剑,‘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 “是么?”那道声音愣了愣,忽然也忍不住万分惋惜地欷歔道:“听说这门密剑招式变幻无穷,到达极处,竟可演变出七百二十九式,若论招式之飘忽、出手之奇诡,还在武当“两仪”之上!” 顿了顿,他还是禁不住连连感叹道:“此剑法易学难精,我曾经交手过数位魔教中的长老,却依旧不能得见全貌,何其可惜!” 这江湖上,用剑者众,顶尖的剑客却很少。楚留香忍不住在心中排出了好几个名字,却又一一将其划去。 “所以,我只能送出另外一份不怎么友好的‘礼物’了,”叶远慨叹道:“并且还是给您和另一位一起,当真是有些失礼。” 气氛一下子便凝固了下来,一股森然的冷气突然袭上在场诸人的脊椎,楚留香闭了闭眼睛,他敏锐的触感告诉他,这是种无比锋锐的可怕的通人剑气,它迫人眉睫、透体生寒,自楚留香入江湖以来,这样可怕的剑,他也还是第一次得见! 耳边恍惚间似有剑气鸣音。 “……说!”那人急促而简短地冷声道。 “三四年前,”叶远道,哪怕是剑气森冷、杀意蕴藏,他也依旧是如此从容静缓:“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刺客的组织。” 没有人打断他的话。 “无论是谁,只要给得出钱财,黑道白道、官场百姓、纵然和武林毫无干系,他们也不会拒绝。”叶远道。 这样的生财之法,几乎已经完全违背了整个江湖中的潜规则,若是被翻出来,必定不会为中原正道所容。楚留香想起了当日在客栈中,太阳神宫委托中原一点红送出去的请帖,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太阳宫主就是蝙蝠公子,蝙蝠公子就是神宫宫主……难道,这位发出剑气的老者,竟然就是掌管了暗杀组织的背后的黑手? “而我所要交易给您的,”叶远道:“就是告知你,这位暗杀组织首领的真实身份。” “你……”那老者的声音里带上了疑惑:“他和我有何干系……” 黑暗中一道极为短促的破空声轻微响起,“好胆!”楚留香只听得那老者蓦然止住了自己未完的话语,大喝一声,拍案而起,剑气如丝,如星如梭! 楚留香骤然瞪大了眼,以他灵敏的听力,也只能捕捉到,那不断传来的细微的簌簌剑音,袍袖舒展的声音,还有剑与剑不断交击的触碰声,他细心地数了数,仅仅只是在几个呼吸间,双方便已经过手了近百招,这样的速度,绝对会是在这这个江湖上,也能够称为巅峰的绝顶之战! 但可恨自己居然什么也看不见! 楚留香从来都没有哪一刻,突然痛恨起这一片笼罩住他双眼的黑暗,这就好比有人在他面前端出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绝品佳肴,却告诉他只能闻,不能吃一般,真是令人太过抓狂! 这一场交战,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兀。 一片令人难捱的平静。 “你……”老者的声音里首度带上了涩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 “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出手?”他仿佛也并不需要来人回答,他已经从他的剑、他的身法之中确定了他的身份,而这人,也似乎确实是与他有着很大的干系,所以,他的问话里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凄然。 楚留香能够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惊愕与悲痛,这让他的心沉了下去,虽然从开始到现在,这老者并没有说过太多的话,但楚留香早已在心里为他画出了大致的风貌,他的风度既优雅又从容,他的语气也既舒缓又平和,相比较于他过于锋锐冷厉的剑,他的整个人已经收敛了几乎全部的锋芒,就像是倦收的智者,也像是退隐的贤达。 他在内心里,已经隐隐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个较为准确的猜测……这让他也忍不住在心中长长叹息了一声。 死一般的寂静。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仿佛那暗中突然出手的第三者从来都不存在一般,但楚留香已经听到了那人过于急促的呼吸声。 这一场交易中,似乎有太多的沉默。终于那老者的声音回复了最初的平静:“……原宫主,好一份大礼!” “过奖。”叶远悠然道,从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他在方才的那场争斗中花费了多少的气力:“您喜欢就好。” “……我确实很欢喜。”老者的话语里辨不出喜怒,但谁都可以察觉到他语气的沉重:“你难道就不怕我在这里,和舍弟一起出手对付你么……哦,对了,这里还有铁中棠铁大侠的存在……” “怎么会?”叶远的回答依旧很有礼:“如果前辈因为这一点而对我出剑,那么前辈也就不再是前辈了。” “我忽然有些羡慕原老庄主了,”老人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喑哑和苍老:“无争山庄后继有人。” “您过誉了。”叶远微笑道。 “……这是我毕生修行的剑道感悟,”他顿了顿,又解下了随身之剑:“还有这一直以来伴随我闯荡江湖的配剑……” 这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他整个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样东西了! “兄长!”另外的那人终于疾呼出声。 “住口!”但他的话终被打断,老者继续道:“我会将他带回去,废去他全部的功力,并且用我薛衣人全部的声名来保证,从今往后,舍弟将不会踏入这江湖哪怕一步,若今后他有违此誓,我当亲手杀了他,再自刎于神宫门前!” 他的话越说越快,到了后来,竟像是从胸腔中一字字迸发而出,无论是谁,都不能不感觉到他坚砺若钢铁的决心。 “前辈何至于此?”叶远也喟叹道。 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也许在场之中,有人就像是楚留香一般,能够大致猜测出他的真实的身份,但是谁也不会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而凡事,只要不曾说开,就会有着无数个可以转圜的余地,这遍布岛内的绝对黑暗,就像是笼罩在所有人眼睛上的幕布,只要不曾掀开,就可以容纳下诸多的晦暗。 但薛衣人几乎是亲自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这已是我有了私心,”薛衣人黯淡地闭上了眼,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代替自己的弟弟,去背负上此项的罪名,哪怕因之而死,也好过此刻的痛苦煎熬。但是他不能。 他不能将神宫宫主、将铁中棠大侠、将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也不能做出此等的掩耳盗铃的乞求之事。 “不,我不用你那么做!”薛家二庄主薛笑人恨声道:“你给我的恩惠难道还不够多么?哪怕是我死,你也休想再为我……” 叶远挥袖一拂,这薛宝宝便戛然无声,被点住了浑身的穴道。 “那请前辈自便。”他轻轻声道。 “……多谢!”薛衣人神情复杂道。 “还请原宫主和铁大侠谅解。”他弯下腰去,躬身行礼道:“薛某人这便要带舍弟回转薛家庄,接下来的拍卖恐怕无缘再参加,日后若两位有所闲暇,可上得庄来,薛衣人必会尽全力款待。” 他静静退去,就此离场。 作者有话要说:铁中棠:《大旗英雄传》第一男主角,古龙三公子(六如公子李寻欢、踏月公子楚留香)之首——铁血公子铁中棠。 有些人怀疑夜帝是楚留香的师傅,也有人怀疑楚留香的师傅是铁中棠……反正都是猜测,古龙根本就没有具体说~ 改一下,将第一个“薛宝宝”改成“薛笑人”~大名好歹要点一下的嘛,嗯~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200:29:05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203:13:13 积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221:54:28 48、随云公子(二十三) 又是一片寂静,静谧地仿佛能够听见自身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楚留香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将自身的存在感无限地缩小,好似从来都没有过的乖顺。 而胡铁花亦是如此。 既然已经有了“铁中棠”,又来了一位“薛衣人”,那么接下来,不论会出现哪位江湖名宿,楚留香感觉自己也不会有丝毫的奇怪了。 但凡事最怕的就是立g,这边楚留香还在心里说着上面的那些话,那边,黑暗中便响起了一道优美动人的女子之声:“铁大侠得魔教传承魔杖,薛庄主带走了他那不听话的弟弟,原宫主你,又为妾身准备了何等的厚礼呢?” “一想到这里,真是让妾身心怀忐忑呢~”她有些嗔怪地淡淡说道,声音清雅柔美,像是有谁,在对着所有人的耳边,絮絮轻语,让人不由自主、为之心醉神迷。 但楚留香却似乎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惊吓! 这道声音虽然娇美动人,比之他从前所聆听过的所有女声都要多上许多的风姿,但,还没等他如往日里一般赞叹,一道极为可怖的思绪,便如同闪电一般,劈向了他有些浑噩的大脑,让他蓦然如沐冷雨般惊醒过来…… 他又怎么能忘记?他才刚刚从那炙热枯燥的大沙漠里回来,才刚刚面对过那可怕可怖的女魔头石观音,才刚刚接受了她那离奇诡异的死法……他又怎么能在还没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忘记独属于她的轻柔声线? 记忆被这熟悉的声音唤醒,楚留香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姿容绝世的脸,还有她婀娜的体态、绰约的风姿……但他并没有被迷惑,他只感觉到冷,一种透入骨髓的冷! 这黑暗的平台中,仿佛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阴冷的风,细细吹拂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阵阵鸡皮疙瘩泛起,让他几乎忍不住就要跳了起来,只想离得那“鬼怪”远远的! 但他毕竟是楚留香,非同凡响的楚留香。他抬起了手,也抬起了脚,但最后却又轻轻地将之放了下去。他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面上的笑容一定是前所未有的苦涩。 楚留香啊楚留香,你竟然从始至终都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么?就连最后的结尾也是被她所主持谱写!你莫要忘记了,无花本来就是她的儿子,论起“死而复生”,儿子又怎么能够比得上母亲呢? 这边楚留香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而另一边,叶远也轻笑着回答道:“这一次蝙蝠岛上的拍卖会,难道不是夫人自己主动万分地想要参与的么?据我所知,夫人是为了你的弟子柳无眉?” “那倒是妾身的错了。”那道女声有些哀怨道:“可是妾身也并不知晓,那蝙蝠公子便会是神宫原宫主您啊!” “本来我啊,只是想要将我那顽劣的徒儿放逐出去一段时间,让她经受些谷外的风霜雨剑,有所成长,”她叹息道:“为了让她不至于玩野了,丢了心,所以才稍稍施加了些许的手段……但谁知道,那孩子有了情郎,就抛弃了恩师,甚至不惜上得岛来,向公子你恳求了手段,来对付我置下的枷锁……” “唉……”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简直能够勾起任何听众的怜心:“虽然,我那不肖之徒,和她的那个小男人,一个鼠目寸光,一个优柔寡断,将公子你的金玉良言置于一旁,自己做不到,就认为公子你是在欺骗他们,这才没有让我之前的准备功亏一篑,但是,原公子你这样的横插一手,倒也是让我提心吊胆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呢!” “夫人还真是能言善辩,”叶远夸赞了一句,又意味深长道:“可是据我所知,夫人在那个时候,正是和楚留香你来我往,惺惺相惜的很呢……你说是不是,楚香帅?” 他突然侧过头来,突兀问道。 没想到“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的楚留香有些尴尬,虽然一下子成为“话题中心”,让他有些微的不适,但这不适也很快地被他破解开来……因为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去问一问那刹那间便可“由死而生”的女人了! “诶,楚香帅也在这里么?”石观音、不,应该叫她李琦,她这般问道,话语里是分毫未加掩饰的惊讶。 “夫人,好久不见了!”楚留香苦笑着,拱了拱手,问候道:“你可骗得我好苦啊!” “既然香帅你也在此,”李琦也终于忍不住叹气道:“那想来,我为了‘石观音’这个名字准备好的结局,也一下子不攻自破了……唉,真是可惜……” “还未曾得闻,夫人是如何在在下的眼前,化为一具枯骨,由此脱去藩篱,重得自由呢?”楚留香万分好奇道。 “询问这些,那可是太过失礼了,楚香帅。”李琦语气淡淡道:“难道你就没有听闻过那些江湖幻术么?” “吞云吐火,穿心吞剑?”楚留香有些犹豫地询问道,那些“走江湖”之人立身吃饭的本钱,询问其密辛,确实是过于失礼。 李琦冷哼了一声:“还有‘口中生人’、‘穿墙隐身’,上天偷桃的‘神仙索’,立地生长的‘种瓜植树’,还有‘画地成川’、‘入壶一舞’,从《神仙戏术》到《鹅幻汇编》,区区一具枯骨,又算得了什么?” 楚留香张了张口,竟发现自己根本就完全无法辩驳,一时间居然会哑口无言。 “但能够瞒得了楚香帅那双眼睛,想必夫人你,也是在那之上花费了无数的心思的吧?”叶远接过了话茬,微笑着说道:“虽然夫人口出鄙薄,但我相信,夫人其实也是对自己的手法很是自信的不是么?” 不仅仅是自信,更是相当的狠心。为了造成“石观音”彻底死去的假象,不仅除掉了山谷中所有的婢女,并且还十分干脆地放出了一把火,将包括那些亲手种植了十几年的罂粟、和谷中其他的所有,全部都付之一炬! “还是原小公子懂我!”李琦又笑了起来,但很快,她又感慨道:“可叹我一心想要找到给了我徒儿真正‘解药’的蝙蝠公子,却哪里却想得到,蝙蝠公子和太阳宫主,原本就是同一人……” 她又一次声明了自己的不知,继而温言软语道:“而且,贱妾也在此识得了公子你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手段,能够请的动铁大侠和薛衣人,小女子再怎么胆大包天,又怎么敢再去捋动公子的虎须?” “至此,”她言辞温婉道:“妾身,也只能期待原公子为我而准备的礼物了!” “你不用再期待了!”但回答她的,却不再是之前的叶远,反倒是另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楚留香注意到了,这后来出声的女子,便恰好是,那自他踏入这黑暗以来,除开胡铁花以外,唯一一位他能够辨得清呼吸的存在! 而既然连楚留香都能够察觉她,那想必,这位的武功,恐怕也只能够处在在场所有人的最末流了,既如此,她又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出言挑衅原本的“石观音”? “这位妹妹是什么意思?”李琦微微眯起了眼睛,将双眼中危险的流光遮掩,好声好气地问询道。 “我并非你的妹妹,”那道声音继续说道:“但你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却确实是因为我!” “小姑娘何意?”李琦眼神流转,笑意惑人。但可惜,这里是连一分光亮也没有的蝙蝠岛,她的这一个动作,不能给她带来丝毫的目光! “那是因为,”另一个女声却比之要坚定的多、也要果断得多:“你就是给我的‘礼物’!” 一瞬间的静寂,楚留香能够想象得到,在这寂静之中,李琦那骄傲的面目上,终于带上的冷漠的扭曲。 她也终于能够察觉到了,这样的一场宴会,对于她来说,却是从一开始,就满载着恶意! “你是谁?”她冷然问道。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敢收她“石观音李琦”作得礼物?她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谁,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华山派,华真真!”那女子也毫不示弱地回答道,她似乎也感染上了之前两位武林前辈的大气,毫不迟疑地,便报出了自己的出生与来历! “华山派,哈哈哈哈!”李琦仰天长笑道:“华山剑派!” “好好好!”她蓦然冲着华真真的方向凝视了过去,仿佛在黑暗里有一柄利剑,划破了时间、划破了空间,就这样死死扎进了华真真的身体里! “看来倒是我的失误,”她轻柔而危险地缓声道,话语像是黑暗中索魂的咒:“没能够查出来,华山派和华山剑派之间,居然还是有着某种难以明言的关系……以至于到了现在,能让你们以此来寻我!” 她兀然跃起,一掌拍出! 作者有话要说:《神仙戏术》,明代,中国第一本关于魔术的专著,记载古代幻术二十多种,可惜此书已失传。 《鹅幻汇编》,清末唐再丰所著(不要在意朝代,作者桑在此引用一下),计有“手法门”(手彩)、“丝发门”(用线拉动机关)、“彩发门”(道具本身结构机关)、“搬运门”(物体移位法)、“药法门”(类似化学幻术)、“符法门”(画符念咒)。 感谢: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300:40:19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301:04:31 49、随云公子(二十四) 既然已经无法善了,那就干脆点直接动手。李琦并不害怕会在这里被围攻,黑暗是最不适合包围战的场所了,因为它考验的,不仅仅是你的武功,而且也还是你的听力、判断力和决断力。 如果你不想你的下一招是打在自己的队友身上,你需要的,就是对黑暗无比自然的熟稔,和对自己所下判断的强大的自信。而这些,没有谁能够比得上已经目盲十几载的“原随云”了,李琦深深地知晓,这在场的所有人中,对她威胁最大的,其实只有这自拍卖以来,就一直文雅温润的“太阳宫主”! “铿锵——”,一声剑鸣,是从华真真的方向发出的剑器出鞘的声音,楚留香猜测,这一直很镇定很沉着的少女,哪怕对阵“石观音”,也从不愿落得下风的女子,在石观音出了手后,也终于忍不住拔出了自己的随身配剑…… 也许这一战其实并不需要她出手,但,她的性格一定是既坚韧又顽强,若非实力不济,很可能根本不愿在一无所知的安静中等待。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楚留香将所有的功力都运起到双耳处,才能够足够清晰地听见,李琦那一掌拍出后,急速的身形所带来的猎猎衣袂声。她的速度很快、非常快,就像是一阵风,也像是一朵云,轻盈、迅捷,只一瞬间,就要拍到了华真真所在的方位上……而那少女,却像是才刚刚察觉到一般,只来得及抬得起头来,似乎想要瞧上一眼。 但她忘记了,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但所幸那一掌并没有落下,她在半空中便被另外的一只手卸去了力道,一根手指仿佛燕过点水一般,拂过她手掌之下的“神门穴”,一下子便褪去了她那只手臂上的所有力量。 李琦知道,既然这华山派的华真真,是“蝙蝠公子”的真正顾客,那么,不论是为了他自己的信誉,也还是他为之交易的“报酬”,他都不能让这华真真在这里就这么被她结束了性命。而果然,如她所想,叶远在这里出手了! 她无声地冷笑,另一只手忽然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身前左前方悄然窜出,就像是毒蛇吐信一般,说不出的狠辣与迅疾。 但她这一招却落了个空。 下一瞬,她弯腰后仰,柔韧的腰身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包裹着她曼妙躯体的纱衣飞扬,恍似敦煌中飞天之仙,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卷流云般的飞袖。 她脚尖在冰冷的石壁上清点,整个人在一刹那间,又转变了七八种的姿势,接下了来自黑暗中不下百招的攻击,而后,掌法、指法、腿法……少林、武当、昆仑、峨眉……来自诸多不同派别的不传之秘,毫无烟火气般地被二人信手捏来,你来我往,彼此对决。 而若是真有门派中人在此,恐怕也不得不感叹二人功力之高绝,招式之巧妙,比起派中那些所谓的掌门长老,也不知要高出多少个层次! 而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楚留香再怎么用力倾听,他也根本就听不见这两位所使出来的具体的每一招每一式,他只能听见,他们交战的的声音,在这平台之上,辗转挪移,几乎是转瞬间便纵横来去,无有不往! “这是黄山世家和华山所延续而下的恩怨啊,”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楚留香赫然转过身去,只听到在他身侧的胡铁花也收敛了大大咧咧,有些尊敬道:“诶,铁、铁老爷子……” “这样的积年仇恨,不是当事者,是不能了解其中的恩怨情仇的。”不知何时,坐到了楚留香对面的铁中棠,也忍不住叹息道:“所以这也是我等不好插手的原因。” 楚留香沉默了一瞬,亦有些感叹般说道:“但华真真的年龄也未免太轻了。” “您知道,有些时候,愈是厚重的过往仇恨,一些年轻人却因为并没有切身的体味,不能理解那种悲痛,所以比起那些年长者,反倒是比他们更容易消弭恩怨些。”楚留香相当冷静地分析道:“而这么多年来,华山都没有想办法对付石观音,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准备动手……” “那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有了原宫主这个帮手的原因,”胡铁花也随之感叹道:“是什么让她们又重新翻起了陈年旧账?老臭……咳,楚留香,你可还记得那后来离开的‘石驼’?” 原本的“华山七剑”之首的皇甫高?因为不肯与石观音上床,而遭受后来一系列的毁容、聋哑、目盲……这样悲惨的遭遇,几乎能够博得所有有同情心少女的悲怜,在她们看来,也许这个世间的仇恨,难免总会以生死来对决,但江湖中所有的恩怨情仇,最恶也不过杀戮,在她们纯洁的内心,又哪里见得过,如“石驼”所遭受的那般残忍的折磨? “如果是因为他……”楚留香摇了摇头道:“那大概也是属于石观音自作自受吧!” 仇恨,并不能作为一个人变态的挡箭牌。一个人受到了伤害,也绝不是他可以去伤害其他人的借口。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因为你可以选择去报复,其他人也可以。这可能也就是“复仇”这一词语中唯一的亮点了……若是因为对“被复仇”的恐惧,而将所有的伤害之举都一举消弭在萌芽里,这大概也就是它能够真正存在于世的原因了吧? “好一位心比天高的‘原少庄主’!”李琦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将近八百招后,二人终于停下了彼此之间的拆解,各自停留在平台一方,石观音在暗暗调息中,不无讽刺地说道。 “李姑娘过奖了。”叶远悠然回应道。从他的声音里,也根本就听不出来,在之前的对决中,他到底使出了几分的力气! “我现在才真正地相信了,你会在未来汇百家之长,创造出一门独属于你的武功。”李琦赞叹道:“要知道,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会请动了另外一位大人来对付我,毕竟,薛衣人薛笑人,乃至于铁中棠铁大侠,那又何妨多一位阴姬呢?” “姑娘说得可是‘神水宫’的水母阴姬?”叶远淡淡地回问道。 “听令徒所说,水母阴姬大概会是石观音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位又惧又怕的存在,所以,我并非是没有上门拜访过。” 石观音悚然一惊。 神水宫除开曾经上门讲佛的无花之外,想不到也会有第二位的男子能够活着出来。楚留香在内心感叹,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这,大概是因为这位‘原公子’早就已经创造出了太多匪夷所思的奇迹了吧! “虽然想要请动阴姬出山,但很显然,我抛出的条件虽然打动了神水宫的那位,却依旧还是不足以让她踏出那许多年未曾离开过的神水宫。”叶远的话语中有些遗憾:“尽管最后,我从她手中交换得来了‘天一神水’的配方,但其实,那一次的行动,也应该算是失败了吧。” 原来你也有过没能做成的事情么?楚留香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到这太阳神宫的原宫主,比之那些神人传说,尚且还留存着一丝的人气。这让他无形之中多了几分亲切的真实。 “失败?”李琦冷冷地说道:“她要真是接下了你的邀约,你难道就真的敢让她上岛而来?别忘了,比起黑暗,大海里,多的是水!” 叶远微笑不语。 “那不知李姑娘可曾歇息完毕?”在又打了几个机关后,叶远礼貌彬彬地拆穿了李琦妄图拖延时间进行调息的事实:“随云接下来要继续进攻了,还请姑娘小心。” “哼!”李琦毫不羞愧地冷哼了一声,她伸出手,抚了抚鬓角,再然后跃起时,便像是一下子多出了五只手,一连七招,闪电一般攻出! 就在楚留香还以为二人又会陷入一番焦灼之后,他突然听见石观音的一声惨叫。 “你……你使剑!”她万分惊讶地惊呼道:“华山派清风十三式?!” 这下就连楚留香也忍不住讶然抬起头来,但看向的方向,却是属于华真真的方位。 华真真在原地咬了咬唇,捏了捏手中的剑,有些羞愧、又有些坚决道:“这是我提前支付的报酬。” 她并没有提及枯梅师太的态度如何,毕竟从现在的状况看来,这顶多算是她这位弟子违背了戒律,私相授受,而若是扯上了枯梅,那华山之上,那本来就不多的几分面子,又要掉下来许多! “好一份……提前的报酬!”李琦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简直恨不得华真真原地炸裂,她长袖一甩,稍稍偏移开了又一道剑刃的锋芒。 她身形急退,整个人一下子跃入了后方的黑暗中, 她竟然直接逃跑了! 而叶远,则是站定在原地,从容地收回了手中长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吧~ 感谢: 盛世难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419:30:49 50、随云公子(完) 他归剑入鞘,朝着楚留香、胡铁花和铁中棠的方位,颇为歉意地开口道:“些许小事,怠慢了大家,在下在此赔罪了。” “无事无事,”铁中棠不曾应答,楚留香便同样十分礼貌地回答道,他虽然平日里和胡铁花嘻嘻哈哈,举止并无拘束,却偏偏没有人能够说他有失礼节,只因在不同的场合,他都会使出不同的礼仪。而在对方斯文有礼地对待他时,他通常也会万分文雅地回应。 “楚香帅为人豁达,江湖上为友者众多,今日得见,果不其然。”叶远赞叹道。 “原少庄主也是家学渊源,嘉言懿行,俊彦贤才,一时无两。”楚留香也同样称誉道。 胡铁花不耐烦听得他们二人文绉绉地互相“吹捧”,手臂一舒展,就抱住了觊觎已久的漂亮的酒壶,早在薛衣人和其弟于黑暗中交手的时候,胡铁花便已经根据大致的动静,得出了此次拍卖会参加的江湖大佬的大概人数,而在这之后的石观音和叶远之间的大规模争斗,就更加让他确定了——该出场的都已经出场了,包括了华真真、楚留香还有他胡铁花在内,今日到来的客人,也就区区七人而已。 但,这个江湖上,汲汲营营者那么多,能够走到薛衣人和石观音这种地步的,却根本就没有几个,再加上一位,已经明确不曾到来的水母阴姬,胡铁花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够有资格被“蝙蝠公子”邀请而来,哦,对了,如今应当称呼他为神宫宫主。 所以他现在终于可以尽情喝酒啦! “原、原公子,”华真真走得近来,有些羞怯地开口发声道。楚留香有些愕然地发现,这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果决的华山派少女,在从石观音对峙中退出来后,竟然会是一位如此娇怯的小姑娘,就连出声呼唤,也带着些挥之不去的腼腆。 “那石观音……我们不用追上去么?”她小声地询问道,在原地踟蹰了一小会后,她还是鼓起了勇气,走上前来询问道。 “不,你不用担心。”叶远轻柔地回答道:“她不会逃脱的。” “还请耐心等待,你会得到你所想要的。”他抚慰道。 于是华真真便真的安下心来。 而这等待,一等便是大半个钟头,直到她和楚留香他们站在回返大船之上的时候,她也依然没能见到叶远承诺给她的她所想要看到的,并且,她也同样没有看到叶远。 既然他“原随云”的身份已经被他自己所揭开,那便决然不会再有无意义的隐瞒事宜,从前的“蝙蝠公子”虽然身份显赫,但他的地位更多的是来自他所出生的无争山庄,而一旦他在蝙蝠岛上的所作所为暴露开来,被财富吸引、蜂拥而至的豺狗们,绝对会向那座威赫正道三百余年的山庄身上,泼上数之不尽的污秽! 无争山庄,既可以说是给予了他数不清的帮助,也可以算是他之后的负担包裹。 所以,便有了他后来的“太阳神宫”。 华真真踮起脚尖,站在船头上,细细地咬着唇,任由带着凉意的海风吹拂到她光洁的面庞上,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她的脸色也终于愈渐苍白起来。 楚留香从船舱之中走出,他停留在华真真的背后,看着这位少女痴痴等待的背影,忍不住叹息着劝慰道:“既然石观音已经在原宫主手上败逃了第一次,那第二次也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你该对他更有信心才对……” 华真真双眉微蹙,侧过头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还没等她稍稍表露出自己紊乱的思绪,就看见楚留香一脸欣喜地看向了前方,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然回过头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临波踏水而来。 和第一次的偶遇时不同,叶远今日里穿着的是一身深色的宽衣,衣领袖间,是暗色的云纹,腰间环绕的是绘饰的玉带,夕珏璎珞,华丽却并不过火。 他漆黑头发被拢起,余下两缕从额边垂下,遮掩住文雅秀气的面容,那是一张比起楚留香所有想象都要年轻的多的脸,但这其实并不能让人有丝毫的小觑于他,只因,他足履踏在海面之时,犹如踏在最平常不过的大地,如此功力和操控力,让这不一段并不漫长的道路,竟被他缓缓走出了庄重典雅的风范。 “原、原宫主?”华真真愕然开口问道,这截然不同的风度,让曾对他印象深刻的华真真有些惊疑,但她很快地便反应了过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应当便是叶远“蝙蝠公子”时的装束了。她继续道:“原宫主你……” 但叶远打断了她的话,随手做出了一个“等待”的手势后,他脚下轻点,双臂舒张,犹如跃起的鹤一般,轻轻地落在了甲板上,而在他身后,是骤然而起的、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蝙蝠岛上露出海面的部分被冲天的火光所取代,泥土和裂石四处迸发,像是一场无处可寻的盛大烟火。大海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犹如从酣睡中被惊醒,海水开始剧烈的摇晃,浪潮一波紧接着一波扩散开来。 虽然距离已经离得足够的远,但华真真依旧忍不住扶上了一旁的桅杆,因为整艘船也在不断地随之晃动,浪潮仿佛永不止息,在撞上船身之时,激荡出白色的浪沫。 原本应是蝙蝠岛的位置上,已经是烟气和雾气并行,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方才那光秃秃的石山已彻底成为了明日黄花……这样史诗级震撼的场景,让华真真几乎说不出话来,她颤抖了嘴唇,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蝙蝠岛怎会……” “是火|药。”楚留香沉声道,他也同样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在一座岛屿的沉没中有些失真,但他还是坚持回答了华真真的疑问:“并且还是大量的、高纯度的火|药,没有原岛主的放行,绝对无法带入的庞大数量……” 他目光转向了叶远,眼神中的情绪既犀利又复杂,还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敬服,他轻轻开口说道,带着恍然大悟般的感慨:“难怪我们出岛之时,会只余下一艘的舰船,我们在岛中之时,除开初入时的引路,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另一位的侍从,就连后来的出岛,也是由你亲自带领的道路……” 哪怕是薛家的兄弟,也是在这艘船上等待了良久,才得以和他们聚在了一起,静候返航。 “而在石观音逃离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过起身去追的**,”楚留香大声道:“那只是因为,岛中之人在那之前,便已经撤离,而你,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谱写好了蝙蝠岛的终局,至于石观音李琦,若是得不到你的允许,那便也只有随着蝙蝠岛一同沉没的唯一结局!” 并且这样的下场也同样是可以用来威胁任何一位的岛上中人! 楚留香也明白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选择直接点明。 “你亲手炸掉了你一手创建而出的蝙蝠岛!”他一字一句沉声道:“并且为此蓄谋良久!” 一想到他曾经脚“踩”着无数的炸|药而与其他人笑谈,并且这样的经历还是经过了两次……就连楚留香那般坚韧的神经,也不由得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并没有很久,”叶远终于开口说话道,他的眼睛里像是蕴藏着神秘的黑,也仿佛终于从深沉的内敛中稍稍泄露出了些许的寂寥萧索。他说起的话语中听不出分毫的遗憾与惋惜,而他整个人,却好似依旧未从“蝙蝠公子”中的人设中走出来,语气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刚开始选择岛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打算,而彻底地打算实行,却仍然还是在‘太阳神宫’建立的那一天。” 随着财富和武学的积累愈加深厚,其他势力投注在其上的野心与贪婪也愈发深重,就像那一次那位皇室中人的到来,就并非是一件简单巧合的事……在所有的矛盾寻得一个导火|索爆发之前,叶远选择了干脆直接地亲手毁去了这座早已被其挖空的小岛。 而这一次的客人们,大概也只会是最后的一批,是叶远亲自挑选并延请而来,并且借此获得最为珍贵且稀少的绝顶武学。而自此之后,蝙蝠岛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再也没有之前那么重要了。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从暗中掌控了武林的黑暗中的岛屿,而是一个,在明面上,便高踞武林之上、莅临江湖的神圣圣地,“太阳神宫”便是由此而出! “我曾经想过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何时,没有惊动任何人的铁中棠站到了另一侧的甲板上,这位在武林中享誉已久的大侠,面貌却并不苍老,高深莫测的内功修为,使他看上去仍然如一位中年一般,充满了成熟稳重的气质,依稀间,依旧能够从他的眉宇中,瞧见他从前那沉著冷静、坚毅果决的身影。 他同样神色复杂地看向那一道冲天而起近百米的浪潮,叹息般轻声道:“在你表明接下了华山派这位小姑娘的委托时,我很好奇的是,若是最先找上你的,并不是华山派,而是石观音,并且还开出了不下于‘清风十三剑’的筹码,那时候的你,又会如何做?” “但这样的问题毕竟只是假想,是属于来自于我的无端猜测,”铁中棠道:“因为自我的臆测,而随意地给他人下定义,那并非我铁中棠的风格……” “但是现在,”他又轻轻说道:“我就再也不用纠结这样的思考了,毕竟,你亲手毁掉了它……” 而太阳神宫也是一座与其性质完全不同的宫殿。 “这江湖中翻潮浪涌千百年,漫漫历史,而你,也绝对是属于最前列的第一等,”铁中棠回转过身,声音在海浪之中也清晰如旧:“原宫主,我很期待你所谱写的神话。” 作者有话要说:码着码着睡着了(笑哭),上一章最后的“,”改为“。”(尴尬) 第十七章的“目光”加上引号。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502:56:07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507:58:56 51、光辉皇座(一) 中世纪,英国一座名为“拜伯里”的小村庄中。 一座颇为庄严的小教堂里,穹顶宽阔,方壁柱和拱券装饰支撑起中殿,玫瑰花窗中透过来的稀薄晨光,漫射在一排排空荡的木椅间,也照亮了这座安静、肃穆的教堂。 十字架下,一位身穿黑色修道服神甫沐浴在初晨的暖阳下,双手交握,置于摊开的圣经册上,低头念诵着清晨的祷告词。在他的身前,是一位有着一头柔软金发的孩童,身量刚刚触及成年人的腰部,也正庄重而肃穆地跟随着诵读。 “昨天教导的拉丁文可有熟记?”祈祷完毕,这瘦高的神甫便蹲下身来,摸了摸孩子柔顺细腻的发丝,原本颇为冷硬的面孔也蓦然柔和起来,他温声问道。 他是神父德莫特·弗洛,从伍斯特的圣玛丽修道院被派遣下来,在这所村庄里唯一一座小教堂里,为村民们主持仪式,已经是八年之久了。 虽然看上去颇为冷肃,但却其实有着一副善良的心肠,经常会接济面包给穷人,对孩童尤为关爱,出资供养了好几位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他们提供吃住,并且还收养了其中的两位,亲自教导他们学习。 而此时,他所正在询问的,这站在他面前的、被他命名为“格伦”的小小孩童,也正是他收养的第二个孩子,而同时,也是我们来到第三个世界的主角——叶远。 再一次重新生长,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而他也可以很好地把握住生活与学习的进度,让他人顶多夸赞一句沉稳,却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可怕的猜测……在宗教信仰得到权力以后,任何有违常规的“异端”总是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所以他适时地提出了几个颇为难解的语言上的问题,德莫特神父点了点头,十分满意格伦的学习态度……有些时候,只有真正读懂了,才会有疑问,若是什么都没学进去,他恐怕连问题都不会有! 就在他准备尽量详尽地为格伦解析的时候,另一道跑得飞快的脚步声从堂外的走廊中传了出来,神父微微皱起了眉,将目光投向彼处,刚好看到另一个金发的小男孩,猛地冲了出来! “镇定!”神父大声喝道:“阿尔杰,你的仪态呢?在上帝面前,要保持肃静!” “神父大人!”那位名叫“阿尔杰”的男孩,却少见地没有认错,他是德莫特神父早年里收养的第一位孤儿,对待给他吃、给他穿、甚至给了他认字机会的神父,有着一种近乎懦弱的感激——他从来都不会反驳他的任何一句话语,但他此刻却似乎难以顾忌到这一点,急急忙忙地赶紧开口道:“神父大人,门外来了、来了一队骑士!” “什么骑士?”德莫特微微皱起了眉,内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是、是圣殿的骑士团。”阿尔杰咽了咽口水,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地歪头回答道。 他们要来干什么?是不是教廷里有谁察觉到了什么?德莫特·弗洛的神经,几乎是一下子崩到了极致,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被他防护到身后的“格伦”,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掌。 “去开门,”他竭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冷静,示意阿尔杰:“我亲自去将他们迎进来!” “不必了!”另一道浑厚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不多时,一个身形高大、身着一身银亮盔甲的男人,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来:“好久不见了,前首席大主教,德莫特·弗洛。” 想不到神父之前似乎还有一个很威风的职位呢,阿尔杰偷偷地想。 “是你?”德莫特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这是我们在修道院之外的第一次见面了吧……那么,你这一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是因为八年前的那件事?我已经主动诚实地告解了我的罪,也心甘情愿地领受了教宗大人所判下的刑罚,否则的话,我又怎么会在这所小教堂里待上了这么久!” “不、不、不!”那骑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连声否决道:“我此来并不是为你。” 德莫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他竭力地按耐住了自己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此来……是为了他!”他抬起手臂,伸出右手,指向了那偷偷从德莫特身后看向他的“格伦”,继而冷冷一笑道:“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够被遮掩,德莫特,你将神的教义都忘到了哪里去?!” 德莫特一言不发。 场面一时间绷紧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瞬便会发生一些流血的事件来……直到如今名为“格伦”的叶远从神父身后走出,他轻声问道:“你想要我去做什么事呢?” “不,”骑士欣赏地看着面前这保持着镇定的孩童,却依旧否决道:“不是我要你去做什么事,而是有另外的人想要见你。” “你不能拒绝,也不可以拒绝。”他转向了一直沉默着的神父,道:“你也应该认识那个人,和你是同一期的对手,但和你现在的落魄不同,人家可是已经升任了枢机主教的职位,被外界称为最年轻的红衣大主教!” “我知道他,欧恩·查普曼。”神父神情复杂道。 “他让我告诉你,如果不想你隐瞒的事情被暴露,那这一次就请不要抵抗。”骑士十分有礼地说道。 于是,德莫特神父就真的从始至终都不曾迈出过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格伦”跟随着骑士离去。 和“欧恩·查普曼”的第一次相见,是在他自身府邸的地下室。骑士将叶远送到门口后,便任由他独自走下黑暗阶梯去,而在经过了好几道敞开的厚重的大门后,他这才终于瞧见了其他的人物。 他加紧了步伐走上前去,待看得清后,才愕然地发现,那是一位伤痕累累、双手被缚在刑架上,低垂下头,没有丝毫动作的男性囚犯。 “这是斐瑞·格兰芬多。”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室内的另一边幽幽响起:“是白巫师家族格兰芬多的继承人……” “也还是你那从未谋面的哑炮母亲的亲生哥哥。”那道声音里带着平静,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一章字数有些少了,下一章补上。 52、光辉皇座(二) 很显然,他的这句话其实并不是说给目前还对巫师界没有一丁点了解的叶远听的。 “我记得她的名字,阿米莉亚,对吗?”他声音轻柔地说,像是在问候一位久别的好友,轻缓的语气下,是数之不尽的恶意。 刑架上,原本身体上鲜血斑驳,好似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男人,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默然半晌后,叶远听到了他极轻的一声嗤笑声。 “身为巫师对哑炮的不屑吗?”暗处的那人,话语中是一种质疑的思索:“还是说,你想要故意表达出这样的情感,好让我放弃对她孩子的利用?” “唔,可惜,不论是哪一种,其实都无所谓。”欧恩笑着说道:“因为我早已想好了另外一个十分有趣的计划,而这其中,并不需要你的配合。” “过来,孩子。”他在黑暗中招手。 于是叶远便走上了前去。 这传闻中最年轻的红衣主教,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长服,脖颈边是白色的罗马领,被遮掩在袍服之下,长服的边缘,红色的纽扣被顺服地扣起,腰带同样是种深红的色泽,他浅短的褐发后梳,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苍白的手指上,是一枚金色的权戒,身侧则静置着他的牧羊人权杖,整个人干净整洁到一丝不苟的地步。 虽然方才说出了要利用叶远的话来,但现在在面对着他的时候,他依旧微笑得十分友善,浅棕色的双眼注视着面前的孩子,竟似有种柔和温暖地错觉,他轻声问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格伦。”叶远回答道。 “那你可知道你父母的消息?”他继续问道。 “我是个孤儿,”叶远镇静地回答道,欧恩有些惊讶地发现,哪怕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听闻了一些很奇怪的话,这尚还幼年的孩童,依旧保持了自己的冷静和镇定……果然不愧是德莫特教导出来的孩子! “你很聪明,”欧恩忍不住夸赞道:“既然如此,那么想必你也能够从我和那位叔叔方才的对话里,得出你能够得出的结论?” 从头到尾只默默地哼了一声的格兰芬多继承人继续“围观”中…… “……”叶远沉默了一会后,才在欧恩不变的微笑中缓缓说道:“阿米莉亚,应该是我母亲的名字。” “很好!”欧恩是真的很高兴,他曾经见过不知道多少的孩童,贵族的、贫民的、单亲的、孤儿的……但无一例外,绝大部分仍处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总是免不了哭泣,奔跑时会跌倒、将蜜酒打翻在客人的衣襟上、哭闹着想要某样玩具,天真的骄纵、不知限度的任性和不知何来的脏乱……他以为他今天所要见到的这个孩子,哪怕有着那样特殊的身世,也依旧不能免除这般那般的缺点,但谁知道,从走入这幽暗的地下室后,他的表现,却令他感到十分的惊喜! 更别说,还能够从他的几句话中,快速而敏锐地得到了与自身关系最密切的消息。 “那你的父亲呢?”他继续问道。 叶远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欧恩也不介意,他提示一般问道:“你可曾想过,那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中,为什么德莫特·弗洛却偏偏收养了你和阿尔杰?” “他并没有提起过原因。”叶远回忆道。 其实是因为他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而阿尔杰,他仅仅只是因为被收养这一事,就几乎要感激涕零了,又怎么会思索德莫特·弗洛为何要仅仅只对他们二人伸出援手?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德莫特·弗洛那个老古板,就恰好是你的亲身父亲呢?”欧恩嘲笑道。 “教中有规定,神职人员不能结婚。”叶远一板一眼道。 “虽然聪明,但还是阅历有些浅薄。”欧恩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中的戒指,缓缓诱导道:“也许,德莫特·弗洛其实是一个表面一套、内里一套的伪君子,也许,他只是受到了魔鬼的蛊惑,奋不顾身地堕入了爱情的深渊,甚至不惜为此背弃了他一直以来虔诚侍奉的上帝?” 说到这里,就连他一贯以来都很平静的面容上也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来,但他很快地又收拾好了自己的思绪,他重新看向了叶远,目光中带着饶有兴致的笑意:“否则的话,当初和我一同入教,一同宣誓,也是一同成为主教的德莫特·弗洛,又是为什么,会沦落到只能主持一间乡间小教堂的地步?” “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从座椅上弯下身来,凑近来说道:“他宁愿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骑士带走,也不愿意被暴露出来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吗?” 叶远垂下了目光,任由长长地睫毛遮掩住自身的神思。 “嗯?”欧恩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他站起身来,伸出右手,用力地拉出了面前这孩子藏在了背后的手臂。 因为握住的手掌太用力,指甲已经划伤了掌心,有点点的鲜血溢出。 欧恩这才注意到,哪怕再镇定冷静,他面前的这位,也还只是一个八岁大小的孩子。 他低下头去,恰好能看见他抬起头来时愕然的眼神,蔚蓝色的眼眸就像是了无浮云的晴空、也像是澄澈瑰丽的海,还未曾沾染任何的愁绪。 他顿了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条纯白色的手帕,不甚熟练地给他打了个不怎么美观的结。 他又重新坐了回去,没有再试图戏弄他,而是轻叹一声道:“和你的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性子!” 接下来,他用一种沉声的语气解答起来:“德莫特·弗洛对于主的虔诚是经历过考验的,能够成为一区之主教,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意志。” “但是架不住,这个世界上,也还有着,可以轻易转变人思想的魔药!”他冷声说道,拇指摩擦着手中权戒,显示出了他不怎么平静的内心:“就像是阿米莉亚,那个女巫,那个哑炮,虽然自己不能释放魔法,但是却能够使用一种名为‘迷情剂’的药物,改变了德莫特的思维,使他如痴如狂一般爱上了那个庸庸碌碌的女人,并且为了她,情愿背弃当日里入教之时所发下的誓言……从而也有了你。” 他看向了叶远。 “而德莫特所想要隐瞒的,甚至愿意不加反抗地任由你被带走的,所有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不能暴露出,你拥有着巫师血脉的这个事实!”欧恩意味深长道:“毕竟,他虽然在清醒过来以后,立刻赶往了教宗身前,叙说出了他这段时间以来被魔女操纵的经过,但,却独独隐瞒了你的存在!” “可想而知,在整个教会又掀起一轮对巫师的恐慌与愤怒之时,如你这般的出生,会遭受到多少的猜测与非议,甚至于,能不能够活下来都另说。”欧恩感叹道:“而他又是如此的谨慎,藏起你,就像是藏起了自己的珍宝,就像是阿尔杰,他和你如出一辙的金发蓝眼,又何尝不是一个关键时刻可以作为你的替身呢?” 就这一样,便又花去了他更多的时间,来确认,到底谁才是德莫特真正的孩子! “那么,你又想要用他来做什么呢?”一道沙哑如磨砺般的声音慢慢地说道,叶远转过头去,恰好看见的,是那名为格兰芬多之人,纠缠紊乱的肮脏发丝下,锐利如锥的眼神。 而另一边,叶远被带走后的教堂中,阿尔杰强自忍耐了自己的焦虑与急切,万分疑惑的对着德莫特问道:“神父,那位欧……红衣主教大人,要将格伦带去哪里?他、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欧恩·查普曼,你派来到这里的,会是曾经与我有所交情的阿德里骑士,而非正式的裁判所成员……你到底想要做的是什么呢?德莫特·弗洛暗暗思索,他看了一眼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的阿尔杰,叹息道:“虽然从前我曾任主教的时期,和欧恩有过不少的矛盾,但是,据我的了解,他应该并非那种依靠着别人的痛苦来寻求愉悦之人,而且以他的骄傲,也应该不会对还是一个孩子的格伦动手。” “他做事的目的性太强,而且权利欲旺盛,”德莫特闭了闭眼,思考道:“既然已经成为了枢机主教,那么,接下来目光所看向的,则必然是最高处的教皇的宝座……难道,你带走格伦,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他睁开了眼,对着焦虑颓丧的阿尔杰说道:“我给你写封信,你拿着它,去加入教团的骑士预备队。” “我已经离开教廷的权利中心太久了,”他仰头,似是回忆道:“从前的人脉下属和朋友们也散得差不多了,阿尔杰,我需要你帮我重新打通一条道路出来。” “因为我从前的一个错误,我已经不大可能再一次回去之前的那般地位了,所以我只能在暗地里支持你,阿尔杰,”他唤着自己的这一位养子,无比恳切道:“我需要你去为我收集格伦的消息。” “即使也许欧恩对格伦不会动手,但他带走他,就必然是有所谋划,而且,”德莫特·弗洛冷声道:“教廷之中,没有谁再比他适合成为主的牧羊人了,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将我和他从始至终相看两厌、矛盾不断的关系,暗示成为互为竞争对手的挚友关系,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做过,而格伦现在还小,恐怕根本就没办法不被蛊惑。” 他苦声道:“我们最好快一点……” 地下室中。 “你要用我格兰芬多的血脉来做些什么?”那位斐瑞·格兰芬多厉声说道,即使在这样受制于他人、失去了所有反抗力量的境况下,他也依旧有着坚韧到可怕的精神。 “你可知道,他所说的血脉,也仅仅指的是血脉,而非你这个人。”欧恩没有理会他,他只是站起了身,低下头来看叶远:“巫师的世界也真是奇怪不是么?所有的知识和资源,都是归属于家族,越是庞大而古老的家族,就越是占有着绝大多数的特权。所以我派出去的所有麻瓜巫师,根本就没有谁能够接触的到真正的巫师上层。而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么?” 他的话语里终于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危险:“你的父亲将你隐藏的太好,既瞒过了教廷,也瞒过了巫师,所以,现在你若是出现在巫师世界里,依据血脉,所有人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位消失已久的格兰芬多继承人……” 平白无故就这样多出了一个儿子的斐瑞·格兰芬多张了张口,第一次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我也不会杀了你,”欧恩终于重新看向了他,道:“而且还会很注意地保护你的性命。” “因为,只有你活着,才会让这孩子不会彻底地倒向巫师。”欧恩道:“只要你站出来,他在巫师界的所有成就,就如同是建立在虚假的泡沫上一样,人们从前是对他有多尊重,后来就会更多一份的痛恨……他终归是属于教廷的!” “而现在,”他蹲下身来,握住了叶远那道被手帕包裹住的手,眯了眯眼睛道:“来证明给他看,你并非如你母亲那般是个哑炮!” 叶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后,伸出了左手,在他手掌的方向上,那柄牧羊人的权杖轻轻地漂浮了起来。 “哈哈哈,好好!”欧恩赞叹道,即使早就已经派遣过人试探,而今亲眼看到,却也依旧是惊喜无比。 岂止是好?斐瑞·格兰芬多悄悄将眼神中过分夸张的惊讶掩藏了下去,和对巫师们一知半解的欧恩不同,他清楚的知道,巫师世界中的小巫师们,在年龄并没有到达一定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魔力暴动数量最多的,几乎都是这些还不曾学习过掌控的小巫师! 权杖轻轻地重新落回了桌面上,欧恩想了想,十分认真地拍了怕叶远尚还稚嫩的肩膀,道:“既然要被冠上‘格兰芬多’之名,那你也重新换上一个名字,作为你在巫师界的称谓吧。” “你看,‘戈德里克’如何?”稍稍思索了会,欧恩提议道。 作者有话要说:百度百科:gryffin是希腊神话中的狮身鹫头有翼兽,在法语中dor有“金制成的”的意思。“格兰芬多”指金狮身鹫头有翼兽。god表示“上帝”,-ric是表示“管辖、领域”之意的结尾词。godric指的是“上帝的住处”。 == 接下来,要去上一章抓虫了。 == 对了,还有上一个世界,有小天使求番外…… 好吧,我看看完结之前能不能有灵感~(所以大概要在很久之后) === 感谢: 水流年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609:52:24 明河影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609:55:56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613:18:05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623:00:23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703:26:29 明河影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711:45:45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712:33:00 53、光辉皇座(三) 三年后。 格兰芬多城堡。 鹰头马身有翼兽高高地盘旋在天空,鹰一般的黄金色的眼睛锐利地注视着下方的城堡,很快,它长长地嘶鸣了一声,收拢了庞大的灰黑色翅膀,轻轻停在了高大巍峨的铁门前,然后它蹲下了身体,一只长筒的靴子踏上了石砌的路面。 阿特兰特环顾了下四周,铸铁的大门在他面前被缓缓拉开。 这所宏伟的建筑位于高高的山峰上,周围围聚着的,是密密莽莽的远古森林,更远之处,是一片幽翠色的湖泊,阿特兰特似乎看见了疑似雷鸟的生物从之上一个起落,长尾在湖面点出波浪,又重新飞入了山林,而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峰顶簇拥着点点的积雪。 与世隔绝,渺无人烟。格兰芬多将“隐世”这一点做得实在太好,不愧是巫师界中有数的大家族! 一只小巧的小怪物正十分恭敬地站在大门后,它有着一对大如蝙蝠的耷拉下来的耳朵,大而凸出的球状的眼睛,和一个长长的扁鼻子,身上穿着一件挺合身的干净的小衣服。当阿特兰特看向它的时候,它便弯下腰来,十分得体道:“尤莱奉小主人的命令,来这里为各位引路,欢迎每一位愿意到来格兰芬多庄园的尊贵的客人,阁下若是有什么吩咐,随时可以呼唤尤莱,尤莱随时为您服务。” 正当阿特拉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一辆飞翔而来的马车缓缓落下,空无一物的车前,在阿特拉特的眼中,却是四匹漆黑的夜骐,一位穿着华丽长袍的男士从中走出,手中拄着一根黑色的精致蛇头长杖,铂金色的发丝被束成一束,缚在身后。 “是你啊,阿特拉特·韦斯莱。”他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马尔福。”阿特拉特并没有为他颇为冷淡的表情所吓退,反而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也是刚到。” “听说你最近驯服了一种有翼的飞马,并给它命名为‘鹰头马身有翼兽’?”他浅色的双眼落在了一直乖顺地停留在阿特拉特身旁的动物身上,看着它灰扑扑的羽翼,目光中带上了不喜:“还真是你一贯的风格啊。” 有翼兽有些恼怒地刨了刨蹄子,它并不喜欢面前这个人看向它的评判的目光。 阿特拉特倒是没什么所谓,他一贯就不怎么计较这些,他伸出手来,抓了抓头发,和这恰巧一同到来的“友人”搭着话:“哈哈,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喜欢到处乱跑,它也是我在阿尔巴尼亚那边发现的新品种……” 对此并没有兴趣的奥莱加·马尔福转移了话题:“听说格兰芬多现在的这位小少爷,是在几年前在麻瓜的世界中发现的?” “据说为了是安吉丽娜在逃脱教廷的围捕的时候,发现的囚车之上的幼崽,”阿特拉特叹息了一声:“因为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所以在离开的时候,一时心软,便也随手将他带走了,但谁知道……” “但谁知道,她一时顺手,救下的,却是顶尖白巫师家族格兰芬多这一代唯一的直系继承人,这野巫师也算是幸运……血脉检测通过了么?”奥莱加嗤笑一声,问道。 “当然做过了,”阿特拉特扬了扬眉道:“据说是老家主亲自召唤了所有的族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检测而出,现在大家都在猜测,他应该会是斐瑞的孩子,毕竟,他的个性,你知道的……” “连斯莱特林家的小姐也敢调戏,就算婚后真的从哪里蹦出来一个私生子,我也是绝不会感到奇怪的!”奥莱加冷冷地说道。 “哈哈,”阿特拉特笑了起来:“可现在,在斐瑞翘掉了联姻出走、断掉了所有的联系之后,这个孩子,恐怕就真的是老莫里森唯一的指望了!” “莫里森”便是格兰芬多这一代家主的名字。 “听说莫里森相当地看中他,不仅亲自教导他魔法咒语,还让家族中经验最丰富的战斗巫师来教导他决斗。” “是不是有些早了?”奥莱加皱眉道 “大概是期望太高了吧!”阿特拉特也叹气道:“也不知道,那小少年抗得住么,可别又是第二个斐瑞,要是格兰芬多因为继承人出走而在鼎盛时期断掉传承,恐怕会成为魔法史上最大的一个笑话!”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听得名为“尤莱”的家养小精灵耳朵扑扇扑扇地抖动,非常想要挥舞着藏在口袋里的叉子上去和他们二人搏斗……但奈何有小主人的命令,它只能按耐住,去为他们带路。 走过门厅,宽敞的客厅里如今正等待着许许多多的宾客。客厅中,天花板上垂下数百盏通体明亮的魔法水晶灯,墙壁上有神秘的纹路和会动的画像,画像中的人物同样盛装出席,手中端着剔透的酒杯。 “各位!”等到客人终于来齐,严肃的格兰芬多老家主大声道:“非常感谢各位今日里出席戈德里克的十一岁生日宴会……” 原来才十一岁么?阿特拉特暗暗嘀咕道。他目光转了转,示意奥莱加道:“诶,你看那位,不会是奥利凡德家族的老族长吧?不是说他已经不怎么出门了么?” “你也不看看给他发出邀请的是什么家族?”奥莱加不屑道。 “那也应该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是为了那位戈德里克的魔杖吧?”阿特拉特摇了摇头道:“果真是无比的重视呢!” 莫里森·格兰芬多在简单地说完了开场词后,就呼唤着叶远从台后走出。而作为“戈德里克”在巫师界的第一次出场,叶远今日里穿着一件极为华丽的小马甲,缀有闪闪发光的细小晶石,在马甲外,穿着一件白色镶金的长外套,领口处,从上到下就密密麻麻地装饰着崭新的黄金排扣,腰带中,更是嵌有各色闪亮的宝石……而在他的左肩处,披着一件深红色的暖绒斗篷,并用一个大饰针别在胸前,腰间处,悬挂着一柄轻巧的妖精短剑。他踢踏着走出来的时候,就连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似乎都更为明亮了几分,让他灿烂的金发如同溢彩的流光,就像是走出了一位皇室之中的小王子! “这哪里只是颇受重视?”阿特拉特哀声叫道:“这根本就是宠溺过度了吧啊喂?!你说说他这一身,能够供我吃喝穿住外加研究多少年?” 奥莱加也沉默不语。 “微笑!”莫里森·格兰芬多沉声道。 于是叶远便露出一个毫无阴霾般的笑容来,蔚蓝色的双眼像是无云的天。 “嘛嘛,好像都给他也没什么……”阿特拉特愣了愣,忽然喃喃自语道。 莫里森开始为叶远介绍所有巫师界的高层,为他将来进入巫师界铺路。 不得不说,中世纪的巫师们,普遍都要比后世要成熟的早,有许多刚刚踏入青年时期的巫师,便已经开始要执掌起一个家族,而作为格兰芬多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特地需要莫里森·格兰芬多为他去引荐的,也只会是和他同等往上般的存在! 卡罗家族同样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子,诺特家族的新家主一路战战兢兢……奥利凡德家族的老族长给了叶远一个长长的宽盒子,并且嘱托他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再去尝试这特定为他所定做的礼物! 而等到莫里森将叶远带离了台下的舞池,阿拉特拉和奥莱加也没有等到格兰芬多的未来继承人被牵引着来向他们问好,阿拉特拉有些尴尬地瞧了奥莱加一眼,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深知奥莱加的敏感高傲的自尊心。 但奥莱加并没有不悦,他只是若有所思般浅浅饮了一口葡萄酒,忽然道:“你有没有发现,斯莱特林的家主在哪里?” 作为同为巫师界大家族的斯莱特林,虽然一个是黑巫师、一个是白巫师,但是现在并不像千年以后,千年后的巫师界,除开了麻瓜,已经再没有了敌人,而现在的他们,还有太多的黑暗生物、还有并未退走的精灵、还有妖精矮人、还有……教廷。所以,黑白巫师并不会像之后那般,矛盾尖锐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格兰芬多继承人的生日仪式,没有道理斯莱特林会什么表示也没有! “如何?”在走过了一圈后,老家主问叶远。 “并无不妥。”叶远缓缓道,语气里并没有丝毫的勉强。 “很好!”莫里森·格兰芬多有些欣慰地看着这位简直就像是梅林赐予自己的继承人,想起了他在这三年里给予自己的无数的惊喜,止住了自己伸出手去,摸摸他脑袋的冲动。 但外在看来,他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严肃冷峻,稀疏的白色发丝极为妥帖地拢在而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冷凝一片,威严而肃然。 他抬起手来:“既然大厅里的客人已经都见过了,那么你便去结识一些同龄人吧。”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话语像是轻声地叹息:“毫无间断的学习和锤炼……你也该是去交一些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痛苦……定个时间吧,以后每天,如果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还没有更新,大家就第二天再来吧。 不能熬夜!不能熬夜!不能熬夜! 嗷呜…… 54、光辉皇座(四) 一条长长地回廊。 两边的墙壁上有金红色的挂毯垂下,挂着几幅空荡荡的肖像画,转弯的尽头处是一副来自拜占庭的重装的盔甲装饰,没有窗,整个通道里带着古堡特有的潮湿阴冷。 一片寂静中,叶远穿着的龙皮小靴子与石质地板的碰撞声不断回响。虽然格兰芬多的老家主想要在这场为他庆贺生日的宴会上,给这位已经不间断学习的孩子一段稀少可怜的短暂时光,让他去和一些同龄的小伙伴们聊聊天,哪怕是结交上一位的好朋友,也算得是对他这三年时间的一种安慰。 但奈何叶远其实并不需要这些。 他手中斜斜抱着那方奥利凡德赠送的长长的宽盒子,去往的,并不是老家主为他指向的隔厅,而是通往了自己寝室的方向。他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在一个突起的尖锐的声调中,将那方沉重的木盒子放置在桌面上,走向窗边,手一扬起,拉开了厚厚的深红色窗帘,阳光从落地的拱形窗户中洒入,给室内铺上了一层温暖的辉色。 “你怎么回来了?!”那道尖锐的声音高声道。 叶远转过身来,身后是一张宽大华丽的四柱大床,帷幔被敛起,床头的衣架上,挂着一顶褐色的尖顶的宽沿巫师帽,而此时,这顶巫师帽正开开合合地裂开了一道口子,吐出人类的话语来:“宴会结束了?” “老头子居然这么快就肯放你回来?”它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毫不停歇地问道。 “我怎么不记得,你那个时候会有这样的唠唠叨叨呢?”叶远歪了歪头,疑惑道。 帽子被噎住了,顿了顿,它接下来的话更似恼羞成怒般提高了音调:“和那个伪善狡猾的教廷的走狗,你能指望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也对,多说多错。”叶远他走到木盒子面前,不甚在意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教廷的人!” “你的身上,流淌着的,是格兰芬多的血脉。”尖顶帽、不,斐瑞·格兰芬多深沉道。 “也还有一半是来自于我的父辈,德莫特·弗洛,教廷的前主教。”叶远的声音里带着叹息:“他保护我、抚养我、教导我……更何况,你以为我会对那个从未见过的、使用药剂的一方能有多少的感情?” “但她毕竟也生出了你,”斐瑞帽子狡辩道:“而且,你的名姓也登上了格兰芬多的家谱,这个传承悠久的家族,最终也还是要被送到你的手里……” 他的话语被一道飞腾窜起的火红烈焰打断,一道清远悠扬的唳声从冲霄的火焰中传出,一只舒展着焰火双翼的火红大鸟腾飞在上空中,它低低地垂下了柔细的脖颈,姿态优雅地看向了手中持着细长深黑魔杖的叶远,但在下一瞬,于壮烈雄丽的乱舞之火中,它盘旋而下,任由两道长长的细翎的尾羽划出优美的弧度,竟颇为温婉地靠近了过来,双眼眯起,想要蹭一蹭叶远的手臂。 帽子“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切。 但很快,火光和大鸟俱都突兀不见,就像是方才的景象都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觉一般……但斐瑞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它瞧了瞧面上并无异样的叶远,试探般说道:“是魔杖选择巫师……好吧,这是奥利凡德几百年都不肯改变的口头禅,这是你新拿到的魔杖?来自奥利凡德?杖芯是不死鸟的尾羽?” 叶远拿起了盒子里的另一样物什,来自奥利凡德老族长,是有关这根银椴木魔杖更为细节的介绍信件,在信中,他极为详细地介绍了这根魔杖的制作材料,和它具体的杖身的长度和伸展性,并且在信尾极高地推崇了这根魔杖的主人,极言他未来必定会有的一番伟大的成就…… “哦,是的,成就,”帽子撇了撇嘴,不屑道:“我感觉,他们一家,对每一个前来制作魔杖的小巫师都会这么说!” 但也许你会有所不同。斐瑞在暗地里思索,他并不想要说的是,在他第一次尝试自己魔杖的时候,只是在杖尖处窜出过一蓬爆烈的火花,和今日的不死火鸟相比……真是令人心伤! “我们继续吧!”斐瑞打起了精神,又继续尝试道:“和教廷那一方心怀叵测的欧恩·查普曼不同,在巫师这一边,只要老头子一死,这整个格兰芬多的白巫师家族就会全部都归属于你的手下,你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我会揭穿你的身世,你父亲的、嗯、特别身份,也许会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只要我不承认,又有谁会愚蠢到相信敌人的话,认为你不是我的儿子呢?” “更何况,你别看老头子在这三年里来对你各种苛刻……”确实是苛刻,比起自己小的时候要严格了不知道多少倍,而这小子又是一个似乎从来都不会拒绝的性格,斐瑞·格兰芬多有些有些心虚又有些心情沉重地想,接下来的话,若非是自己,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但他依旧说了出来:“但其实,他对你实在是满意到了不得了的地步,我相信,他对你绝对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程度!” “你的本体性格也是如此么?”叶远不置可否道:“一个会去研究黑魔法、并且十分大胆地制作出了‘魂器’的、叛逆的‘格兰芬多’?” 他的话语里,是只有他才懂得的深意。 “……虽然我已经很将你的学习进度往前去想,但是谁知道,却依旧是低估了你,”斐瑞道:“你已经查到了‘魂器’的线索?” “自从那日里,从那间地下室里带走了你的帽子……”叶远叹息道:“虽然有所警惕,但是教廷对于你们巫师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切,尤其是对于你这样一个强大的巫师来说。” “任何的一件随身的物品,都要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去对待。” “可是,若不是我,”帽子有些委屈地说道:“你也不会在刚进入巫师界没多久,就会被联想到格兰芬多家族上,要知道,以前的我,可是从来都不会让‘魂器’的本体,也就是这顶帽子离身的……” “而带走我,还不是那欧恩·查普曼率先提出来的?”帽子道:“他不可能让你这样一个连自保之力都够呛的小巫师在一片混乱的陌生的世界里乱窜,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为你找到守卫者,也就是他的目标——格兰芬多家族!” “但谁知道,他选择的最显眼的帽子,居然会是一个魂器?”叶远眨眨眼道:“就算他真的对巫师界有所了解的话,也绝对不会想到,白巫师们的首领,格兰芬多的嫡系继承者,居然会有一个魂器?” 叶远思索道:“看来,巫师界的传言,你是为了逃避联姻而失踪的说法,有相当大的水分呢……” “不不不,你错了,”帽子大叫道:“逃婚才是主要原因,魂器什么的,只要没人发现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知道……” 而当他说到这里,就看到叶远从怀中的口袋里掏出一面磨得很亮的青铜小镜子。 “欧恩那家伙又在联络你了么?”帽子有些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他才刚刚从本体那边施完刑回来……” 叶远脱下来那身深红色的暖绒小披风,又解下了过于靓丽的闪闪亮的小马甲,他随意一抬手,就从另一侧的雕绘衣柜中飞出来一件纯黑色的斗篷,他面不改色地喝下了一瓶口味怪异的增龄剂,随后,在一片骨骼嘎吱作响中,他原本尚还只有一米多高的身体,便如同抽韧的枝条一般,在斐瑞帽子“瞠目结舌”中,长成了一位修长俊朗的灿烂青年。 原本的那件紧身的白色衬衣也随着他拔高的身形一起转换,顺服而舒适地贴合在他身体上,他长长的微卷的金色的发,披在双肩上,在黄昏的光下,像是流转着璀璨晕眩的光,蔚蓝色的眼眸,好似神秘幽深的爱情海,俊美无暇的面庞,深刻深邃的眉目……一时之间,恍如神祇。 他微微侧过头来时,一道柔和地目光,从发丝间倾泻而出。 他走了过来,就好似是伴随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一步一步,仿佛轻轻地踏在了人心尖上。斐瑞感觉得到,若是他还有着那颗人类的心脏的话,现在一定是乱跳的不成样子……但幸好它没有,所以它只能“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小小声问道:“你、你变成这个样子,是要去哪里?” “去和教廷那一方见面。”叶远淡淡道:“欧恩安排了一位新的联络人,需要我去见一次。” 他系上了斗篷的绳结,转过身去,准备离去。 “等、等一下!”帽子有些惊慌地大声喊道:“别把我留在这里啊!难道你就不怕我在你不在的时候,将你的真面目曝光了么?” “好像也是。”叶远摸了摸下颌。 “那是……”帽子还没得意完,就听到了叶远继续说道,温柔磁性的声音里,是一种惋惜般的咏叹,他赞同道:“虽然你‘魂器’的身份特殊,但是保不住这一片的魂片的脑子似乎在制作的时候出了些问题,要是一时脑抽起来,想要和我同归于尽,那我岂不实在是太冤枉了?” 还没等帽子跳将起来,在叶远的一个响指中,一只眼熟的家养小精灵蓦然出现在卧室中。 “尊贵的戈德里克殿下,伟大的格兰芬多的唯一的继承人,比起天上的太阳更为辉煌的明日之星……”名为尤莱的家养小精灵用大段大段的赞美的诗句,在斐瑞帽子惊愕的神请中,来颂读他心目中最为伟大的小主人,他对叶远的变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疑惑,虔诚尊崇地矮身道:“您有什么吩咐呢?” “看好他。”叶远神色不变。 “是的,大人!”小精灵道:“尤莱为您效力!” “等、等一下,”帽子叫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么?” “我是斐瑞·格兰芬多,你之前的主人啊……你不能不听我的话,唉哟,快松开你的手!不要再揉了!!”帽子大叫道。 叶远踏出了卧室的门时,仍然能够听到身后传来的小精灵愤愤不平的咒骂之语:“不知从何而来的邪恶的灵魂,寄宿在曾经主人的贴身的衣物里,居然还妄想蛊惑我最最忠诚的尤莱,想要往伟大睿智的小主人身上泼上脏水……实在是太恶毒、太肮脏、太龌龊了,你这卑污的歹毒者,休想要在我尤莱的注目中伤害到我了不起的小主人!” 他愤怒到声音都在颤抖,还伴随着帽子被□□下的悲惨叫声。 叶远不再倾听,他拐过了又一道关口,小心地避开了人员繁多的客厅,走过没有人迹的长长地繁复的走廊,躲过了花园里几位误入的宾客……在花费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下,他终于来到了格兰芬多城堡的天台。天色已经渐晚了,太阳落下了地平线,星星在暗下来的夜幕中微微发光,一条绸缎般的朦胧的银色天河跨越了这片广袤的天幕,月亮在东面升起,悄悄撒下清冷的水银,一抹晕光,如同轻纱薄雾一般,遮掩住了她光洁的脸。 叶远抬起藏在斗篷之下的面庞,一缕金色的发丝从一旁流泻而下。 他的手中握着一方银制的长笛,就在他准备启唇将之吹响的时候,远方的天空里突然传来一阵暴戾的振翅之声,他收回了手中的唤笛,目光幽深,眺望而去。 一道庞大的黑色影子从遥远的天空中飞翔而来,极速而震撼,叶远可以感觉到,那阵双翼震动下的气流涌动之声。他看了过去,似乎也察觉到了,有另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体上,带着一种暗夜一般的静缓,深远而谧然。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码字,多码一些字~ 修改了一下时间。 感谢: violetp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2722:00:10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723:13:29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802:35:20 墨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806:33:50 幽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812:29:23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911:15:41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912:07:04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2912:07:14 55、光辉皇座(五) 那道身影更近了些,叶远甚至能够看到它那巨大狰狞的翼翅、粗壮的长尾、和它修长脖颈上寒光闪闪的黑色鳞片。它盘旋在格兰芬多城堡的天台上,庞大的身躯压低,狰狞的龙首垂了下来,金色的竖瞳注视着静静站立在边缘的叶远。 猎猎的冷风,吹动着他的衣衫,却依旧无法掀开他头顶的兜帽。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黑龙的脊背上轻轻地落了下来。 他站定在天台的中间,收回了手中方才施法的魔杖,看向了始终不发一言的叶远。 “你是谁?”他首先开口问道,声音仿佛一触便会消散在夜风里。 叶远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这夜晚乘龙而来的陌生人,穿着一袭漆黑的巫师服,身后披着一件天鹅绒的斗篷,夜色般的长发被一缕银绿色的发带拢起,露出他过于消瘦的面庞来。他神情冷淡,脸色像是浸润月光一般的苍白,黑的眼、薄的唇,目光冷峻得像是带着寒彻肌骨般的锋利,他审视着他,像是冰水包裹住对方,也……像是一位莅临的死神的注视。 叶远微微动了动,看向了来人胸前的一块挂坠盒,金色的细链,密文的盒身,在他落下来的时候,叶远可以瞧见它一闪而逝的光亮。盒子上镶嵌着一块绿色的宝石,宝石上有蛇皮般的图案,周围是一些占星术的符号。 “斯莱特林?”他轻笑着询问道,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来人庞大的气势的影响。 萨拉查有些不适地极轻微地皱了皱眉,很少有人能在他还毫无所得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准确而肯定地道出他的来历,他开始一寸一寸逡巡般扫视着这完全潜藏在漆黑斗篷中的陌生人,而后,他将目光钉在了那一缕流泻而出的金色的发丝上,有些犹疑道:“格兰芬多?” 这样纯粹如日光的色彩,再加上他现在所处天台的归属,又怎能让人不猜测“格兰芬多”?但是,萨拉查不确定地想,格兰芬多此代,好像也只有初初长成的幼崽?而他这一次来,也是为了代表自己的家族,以斯莱特林的名义,来参加这一次这位小格兰芬多的宴会,庆祝他首次出现在所有的世家中,从此日后,他将背负起格兰芬多之名,有了正式参与起巫师世界各项事宜的资格。 他又重新看了一眼叶远的身形,思维却并没有拐到增龄剂上……有谁会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喝上这样的药剂,还想要偷偷地跑出自家的城堡外?他现在所设想的,格兰芬多的继承人,必定是如当日的他一般,被一大群的宾客所围堵,一个又一个地接连着前来问好……所以他想到了另外的一个人。 格兰芬多老家主唯一的孩子,现任继承人的亲身父亲,那位据说是在魔法的研究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和造诣,但却为了逃婚而消失地彻彻底底的……斐瑞·格兰芬多! 十一岁的年龄,对于他们这些家族的继承人来说,是一个重要而特别的日子……不同于千年以后的入学仪式,对于这个时代的他们来说,几乎可以算是一种正式的“成人”的仪式了,而若是这位父亲真的对他的孩子还有一丝的眷恋,出现在这里,也算不得一件多么奇怪的事。萨拉查如此想到。 但他并没有得到叶远的回应。 这在萨拉查看来陌生且神秘的巫师,只是从黑色的斗篷下,伸出修长的双手来。在他的手中,是一支精巧优美的长笛,银色的繁复的枝蔓镌刻在笛身上,他将之放到了唇下,吹出了一抹清幽到空灵的音调来。 再继而,一声嘹亮的啼鸣从遥远的彼方传来。 又一道矫健的身影,仿佛从更远处的天湖边,振翅而来! 古老的城堡中,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限制,比如说是对幻影移形的限制,也还有对门钥匙的限制……若是谁都能在格兰芬多的城堡中来去自如,那这个白巫师中的领袖的家族,早就被它的敌人所攻破了! 而飞天扫帚和飞路粉,又还没有到它们被创建出来的时日…… 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开始翻滚着浓密的乌云,一道丝毫不比他的黑龙小多少的“鹫鸟”仿佛驾驭着风雷和**一般,从容而来,它双膀一拍击,便是一道雷鸣和闪电的突现。 不,这是一只传说中有着凤凰血脉的雷鸟! 黑色的龙高亢地嘶吼一声,它停下了盘旋,锋利如剃刀的脊背隆起,锋锐的利爪伸缩,冷酷的金色眸子里,是一种警觉的戒备。 但越是临近格兰芬多的城堡,这庞大的鸟儿便越是收敛了自己声势浩大的出场,像是由突逢召唤的喜悦,到小心翼翼的接触,它滑行过这高耸的天台边,叶远最后冲着萨拉查·斯莱特林看了一眼,便在他警惕的目光中,轻轻跃下,再然后,这雷鸟便带着它背上这从始至终都不曾露出过真面目的、疑似格兰芬多之人的人,径自而去。 乌云散去,月色倾洒,像是从惊吓中重新露出了脸来,她银白的面庞更为朦胧迷离,碎银一般的光,像是夜晚的遍地冷霜。 萨拉查·斯莱特林默默地站立了好一会,才意味不明地挥退了那从警戒中放松下来的黑龙,捏碎了怀中特制的金红色的狮鹫的请柬,很快,又一位新面孔的家养小精灵“嘭”的一声出现在这清冷的天台之上,它颇为激动地躬身道:“迪特奉家主的命令,一直在等待斯莱特林家的贵客……请问您是阿尔弗雷德·斯莱特林大人么?” 说到后来,他又有一些迟疑,因为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相当年轻的青年,比起那位执掌了黑巫师斯莱特林家族几十年的老人,他是更似一种少年的青涩……即使他深沉的气势很好地掩盖了他这一点。 “不,”萨拉查冷漠道:“没有阿尔弗雷德了。” “我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斯莱特林的新一任的领袖,自今日以后,斯莱特林的族长,”他缓慢吐出的话语里,萦绕着一抹被研磨而出的严酷冷意:“就只是我!” 迪特小精灵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也不敢再问,急急忙忙地回转过身去,为这位恐怖的客人带路。 但他不想说些什么,可萨拉查却并不想就此放过他,他脚步轻缓地跟随在这个子矮小的家养精灵身后,仿佛无意般开口询问道:“听说,在格兰芬多的家族的附近,有人见过,传说中极少现身、被人质疑存在与否的雷鸟?” 小精灵虽然有些好奇这可怕的巫师居然会语气平和地和自己说话,但其实他问的问题,也并非什么不为人知的辛密,所以他挺了挺胸,很是自豪地回答道:“不错,听说它就栖息在翡翠之湖那边的山谷里!” “你见过它?”萨拉查问道。 小精灵的小身板又缩了回去:“我、我,迪特没有见过,但是,但是,尤莱曾经见到过!” 他比比划划着,语气羡慕道:“尤莱是贴身照看着小少爷的精灵,他比我们都要知道的多、懂得也很多!” “哦?”萨拉查发出疑惑。 “我知道,”迪特道:“他一定是占了小少爷的光,小少爷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尤莱自从跟随了他以后,就比所有的小精灵都要神气!” “那雷鸟一定和你们的那位小少爷相处的很好了?”萨拉查适时地流露出些微的羡慕和敬服。 虽然这样夸赞的话,让这名为迪特的家养小精灵舒服得耳朵都抖动了起来,但,涉及到了主人家里的事宜,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他含含糊糊地回答道:“迪、迪特也不知道……” 萨拉查挑了挑眉,接下来的话语里,像是包含了亲切的蛊惑:“也许是你们那位曾经的斐瑞少爷遗留下来的伙伴?” “不,不对。”迪特迷迷糊糊道:“不是那位少爷,是后来的那位少爷,是小少爷,戈德里克少爷……” 他敬仰道:“从前的这里是没有雷鸟的,但是自从戈德里克少爷回来了之后,就有雷鸟从那深深深深的远古森林里飞了出来。大家都说,这是因为戈德里克少爷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才会吸引了有着逐日本能的不死鸟血脉的雷鸟前来依附……” 这简直就像是最为荒诞无稽的臆想,是只有家养小精灵这般,将主人视作一切的怪诞的生物,才会生出的狂妄的幻想! 萨拉查停住了脚步,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的神色冷凝,他口中语气不变,继续问道:“那你们的那位小少爷,对,是叫做戈德里克对吧,他现在在哪里呢?” 迪特的思绪更为紊乱起来,整只精灵就好似漂浮在云端的柔软海洋里,他面上露出了痛苦挣扎的神色,极为艰难地抵抗着这突如其来的迷惑:“不,不,我不能说,迪克不能透露主人家的行踪,不不……” 它开始以头撞墙,“砰砰砰”的巨大响声,似乎想要彻底撼动这古老坚固的城堡! 但其实他不能。 萨拉查加大了施法的力度,他手中的魔杖的杖尖发出莹莹的光来,他轻柔地问道:“他在哪里,难道不是在招待那些为他而来的宾客么?” “……小少爷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迪特双眼空洞地回答道:“卧室门上有魔法,除了尤莱,我们谁也进不去……” 萨拉查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魔力,他蓦然回过头去,望向的是他来时的方向,那一边,便是叶远离去的天台。 从痛苦中回复了神智的小精灵迪特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惊恐万分地看了萨拉查一眼,又一次“砰”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里,萨拉查忽然笑了起来,唇边溢起的,是一抹冰冷的弧度。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么?”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以后我都要白天更新。 准备去将前面的微博改成博客,感谢小天使的指正。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3010:51:07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3011:50:48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3012:52:22 56、光辉皇座(六) 雷鸟下落的时候,下方的湖水边,早就已经盘坐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这大鸟轻缓地拍打着翅膀,遮挡住了清凌凌的月光,那人站起身来的时候,右手早已握住了放在身侧的骑士剑,他神色凝重地抬头仰望着这庞大的、不速来客。 “欧恩派出来的就只有你么,阿德里骑士?”一道清朗的声音自上方而来,叶远轻轻地从雷鸟的背上站起身来,阿德里只能够看见他颀长身影,和他漆黑斗篷下露出的形状优美的下颌。 “你是谁?”阿德里骑士沉声问道。 “唔,今晚好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叶远笑了起来,唇形微弯,道:“我现在仍然还记得,在三年前,你就是这样的装束,走入了‘拜伯里’的教堂中,在德莫特神父的面前,将当初的我带走……” “格、不,戈德里克么?”阿德里骑士质疑着上下打量道:“可是,你的年龄……” “这就是巫师界魔药的效力啊……”叶远叹息道。 连“爱情”都可以模拟而出,只是身形的拉高又算得了什么呢? “怎么,被那些摆弄着虫子和尸体的巫师们给迷惑住了么?”阿德里仿佛已经能够确认了叶远的身份,声调渐冷道。 叶远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居高临下一般,看了一会阿德里。而这么一小会,就已经让这骁勇善战的骑士脊背处落下汗来。 怎么回事?阿德里在心中猜想,是因为这气派惊人的大鸟么?否则的话,虽然现在看上去是一副成年人的模样,但其实还只是小少年的……戈德里克,又怎么会给了他如此大的压力? 还是说,其实这就会是他以后的姿态?或者说,许多年后的他,会是比今晚这般,更为气势非凡? 这样的人,真得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么?想到这里,阿德里骑士首次对主教大人的计划生出了一丝丝的不自信,伴随着这样的情绪,他心中也不自知地对当初从那所小教堂中带走了“格伦”而升起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感情来……但非常快的,他就将那样不敬的无用思绪给斩断,目光锐利而坚定地直视着双足依旧踏在雷鸟脊背、位于他上方的叶远。 “阿德里大人是在担心我么?”终于,叶远话语里带着极轻的笑意,温和而优雅地开口道,将这一片冷凝的氛围给打破,霎时间,阿德里才仿佛重新又回到了那冷清清的月光之中,就连身旁那一片孤寂的湖水,也突然显得可爱起来…… “随你怎么想。”阿德里哼声道。 下意识的,他目光看向了那正在他面前几步远的雷鸟。 雷鸟收拢着翅膀,它脖颈低垂,正一眨不眨地瞧着他,阿德里竟仿佛能从它金色的竖瞳中,瞧得出某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火来……他浑身一瞬间紧绷起来。 但叶远轻轻跺了跺脚,于是雷鸟便移开了目光,似乎那空无一物的湖面,突然开出了花来。 阿德里默然了片刻,抛出了某样东西给叶远。 “这是你在教廷中的身份材料和铭牌,有了它们,你才算得是一名正规的教士,凭借于此,你就算遇到了什么危险,也能够在最近的教廷处得到帮助。”停顿了一下,他似是解释般说道:“当初你刚刚进入巫师界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定下来,为了避免你遭受到格兰芬多的怀疑,所以欧恩主教才没有将它们给你……” 他不会说的是,在这其中,作为“格伦”父亲的德莫特·弗洛,这位教廷的前主教,又是在其中出得了多少的力气……不愧是曾经压过了欧恩大主教一头的对手,哪怕现在沦落到了最底层,也依然能够爆发出令人为之侧目的力量! 但这位现如今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不必知道这些。 “真是自信啊,主教大人。”叶远似是感叹道,对这既是宽慰又是束缚的“赐予”并不以为意,虽然这几乎已经算是提前为他在巫师界的暴露铺好了退路。 “那么,只有这些了么?”他问。 “当然不,”阿德里嗤笑道:“还有我那蠢弟子写给你的一大叠的书信……虽然他百般遮掩,但是我依然能够找的出来,他夹杂在其中的,在这三年里,他所学到的所有的骑士阶的训练方法!” “对了,我那弟子,想必你应该还没有忘记,他就是当初在你之前,被德莫特收养的另一位,阿尔杰·弗洛。” 叶远沉默不语。 夜色更深,群山和莽林俱都一起沉睡起来,天空之中,一道迅疾而庞大的黑色影子飞快地划过了天空,待到叶远重新踏上格兰芬多城堡的天台的时候,增龄剂的药效已经快要过去了,他加快了脚步,长长的衣摆在身后划出飞扬的弧度,终于在最后的时刻,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中。 他又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收起了宽大的斗篷,他并没有再穿上之前那件华丽繁复的马甲和外衣,而是就着那件纯白色的衬衣,坐到了高背的雕花椅上,手中把玩着自己的新魔杖,看向了面带欣喜的家养小精灵。 “欢迎回来,”尤莱捧起一旁书桌上皱皱巴巴的巫师帽,万分恭敬道:“遵照您的吩咐,尤莱没有让这邪恶帽子的坏心思有过一丝一毫得逞的可能!” “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干什么坏事!”斐瑞帽子感觉自己非常有必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清白,它打起了精神,气息奄奄地申诉到。 叶远目光从仿佛被蹂|躏了一番的帽子的顶端掠过,并不关心道:“祖父大人来过没有?” “家主大人在招待一位贵客,”尤莱道:“好像是那位姗姗来迟的斯莱特林家族的新族长……他似乎是想要召见您去和那位尊贵的客人相见,但是……” “但是那位新族长却制止了他。”尤莱有些不解道。 “他认为不应该因为自己而打扰了您的游兴,他说他之前在前来大厅的的路途中,在那所花园里曾经和您有过几句的交谈,认为您是一位极为优秀的继承人……这让家主大人十分开心,也没有再坚持传唤您。” “我知道了。”叶远思索了一会,他缓缓声问道:“是谁负责接待到来的斯莱特林?” “是迪特。”尤莱回答道。 “带他来见我。”叶远吩咐道。 “是。”尤莱“嘭”的一声,消失在寝室里。 “你怀疑他已经知道了你并不在城堡里?”什么花园?斐瑞知道,需要叶远使用增龄剂,那就绝对是离开了对他而言相对安全的格兰芬多城堡,由此可知,那位斯莱特林的新族长,根本就是在胡扯! 他们之间倒是有过几句的交谈,但并不是在花园,而是在天台……但这样的话,也不用和帽子说。叶远思忖到。 又是一道响声,尤莱手里抓着另外的一位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叶远面前。 “他、他这是去和地精大战三百回合了么?”斐瑞帽子诧异道:“怎么一副比我还要凄惨的模样……不对,格兰芬多里好像没有地精……” 叶远没有理会帽子的吐槽,他看向了家养小精灵迪特。 脏兮兮的衣服,淤青的额头,网球一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止不住颤抖的身体……确实很凄惨。 “尤莱在找到他的时候,迪特正在惩罚自己。”尤莱有些忧虑的说道。 “……是斯莱特林!”似乎是看到了在他心中十分厉害的小主人,迪特断断续续地说道。 叶远也并不催促。 这无言的安抚,让迪特找回了些许的镇定,他抽泣般打着哆嗦道:“是迪特没有用,在那邪恶的坏巫师的黑魔法下,将小主人的事情告诉了那暴徒……如果小主人因此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迪特就算死掉一万遍都没有用!” 他夸张地流出大股大股的泪水来,以头抢地,恨不能立刻昏过去才好! 叶远手中的魔杖一挥,这悔恨万分的小精灵便软绵绵地昏倒了下去:“将他带下去吧,尤莱……告诉他,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啧啧啧,厉害啊!”斐瑞帽子阴阳怪气道:“在别人家的城堡里,就这样对人家里的小精灵施展黑魔法?这位新任的斯莱特林的族长,我记得,是叫做……萨、萨……” “萨拉查。”叶远平静道。 “哦,对!萨拉查!”帽子开心道,但紧接着,他又愤愤不平道:“百无禁忌,不愧是黑巫师的首领!我记得,那家伙,现在顶多也就是十六七岁左右吧?” “宿敌啊宿敌!”帽子感叹道:“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一代的斯莱特林因病而死,我也肯定会和那群黑巫师们斗得死去活来!” “我亲爱的戈德里克,”他高声地怂恿道:“去吧,去把那个萨拉查打得嗷嗷叫,让整个巫师界都来宣扬你格兰芬多的威名!” 作者有话要说:万圣节快乐~ 将“梆梆”改成“嗷嗷” 喵~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3113:37:15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3116:20:05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3123:54:27 57、光辉皇座(七) 然而,帽子的叫嚣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本从天而降的大块头魔法书给砸了个正着,叶远静静走了过去,将那本将他砸得晕头转向的《远古魔法》拣起,叹息般说道:“你还好吧?” 斐瑞帽子“唉哟唉哟”地叫了好几声,对着将他解救出来的叶远一时间感激万分,连连道谢,一时间竟然忘了询问,那本可恶的羊皮书卷是从何而来! 叶远也不再说,下一刻,尤莱出现在室内,向他躬身道:“宴会就要结束了,家主大人让尤莱来此询问小少爷,是否要再次出席?” “等等。”他抬手道,等到他重新披上了一件华贵的外套来,他才推开了房门,预备离去。 但在走出去的最后一步时,他突然轻轻声呼唤:“斐瑞……” “什么?”帽子抬起忙着舒展边沿的尖顶,有些茫然地应答。 “你的本体,斐瑞·格兰芬多,”叶远道:“真的是因为欧恩和教廷的原因,而被桎梏在牢狱中么?” “当然了,”帽子镇定道:“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是么。”叶远没有回头,不辨意味地感叹道。 “戈德里克,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帽子有些不解地、十分自然地顺势问道。 “没什么,”叶远笑道:“只是问问而已。” 再然后,他就真的就此离开了。 只留下身体完全僵直的帽子,张了张口,“神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客厅里的宴会已经到了微末,城堡之外的天空中已经微微露出了稀薄的微光,白露般的曙光和晨雾交融在一起,有些沁人心脾的凉意。 叶远走入的时候,恰巧看到格兰芬多的老家主正站在大厅的阁楼上,他身姿一如既往的高大挺拔,仿佛永远不会弯曲的雪松和苍柏,鬓发也依旧井然整洁、无有一丝的杂乱,他的身旁并没有那位曾经见到过的斯莱特林的新的家主。他是独自一人。 客厅之中,比起之前的觥筹交错,已经冷清了很多——并非所有的宾客都会一直欢醉到天亮。就比如,红色头发的阿拉特拉·韦斯莱正簇拥着另一位客人在互相斟酒,而奥莱加·马尔福,却已经离去了很长的时间。 也像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他来参与这一次宴会的原因,更像是为了借此,向巫师界宣扬出去一个信号——斯莱特林的权利交接已经落下了最终的帷幕,而他萨拉查,终将掌控那在黑巫师中也鼎鼎大名的斯莱特林家族。于是,在姗姗来迟地露过了一面后,他便匆匆向着格兰芬多的老家主致歉,随后又匆促离去……家族中还有太多的事宜在等待他的裁决。 叶远走近的时候,老格兰芬多没有回头,但依旧能够辨别出他脚步声,他淡淡地询问道:“新魔杖已经试用好了?奥利凡德的手艺如何,可还满意?” 叶远道:“不愧是有着将近六百年历史的家族,不论是材料、还是工艺,都是最顶尖的水平,我相信,他们的技艺,足以让他们的声名流传后世。” “如果你的这些话被老奥利凡德听到了,他一定会高兴坏的。”莫里森·格兰芬多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眉目宽阔的脸来,虽然面容上遍布着岁月留下来的纹络,但他的神情很庄严,再加上他高大的身量,和如炬的目光,让他一眼看上去,就极有威慑力……想必年轻时,也必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因为他们一贯相信,是由魔杖来选择的主人,而他告诉我,构成你那魔杖的杖身,是据说和预言还有先知等神秘特质有所关联的银椴木。”老家主平静道,不难看得出,他眼神里淡淡的赞赏……但,也许其实不论奥利凡德是如何的说法,他都会挺满意的吧? “那么,”叶远一副颇为犹疑的模样:“我说,格兰芬多永恒不朽?” 莫里森·格兰芬多在稍一愣神之后,便骤然大声笑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一瞬间便充满了这宽敞堂皇的大厅,所有的客人,喝酒的、交谈的、跳舞的……俱都一齐抬起头来,极为诧异地看着这忽然失却了所有仪态的格兰芬多的老家主,不明白是发生了何等的喜事,让素来古板冷淡的他,如此失态! 就连远在城堡另一侧房间里的斐瑞帽子也忍不住嘀嘀咕咕地不平道:“这老家伙,几十年都看不到他一个好脸色,现在有了戈德里克,就整天都飘起来的样子……谁稀罕谁呀!” 他翻了个“白眼”。 “额,”大厅里,阿特拉特打了个酒嗝,傻兮兮地又拉过一个人,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径自笑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心事……但是还是让我们来为老先生的快活来干上一杯!” 而很快,莫里森·格兰芬多便停止了笑声,他对着一直平静等待的叶远,有些感慨般说道:“你有那个心就好。” 他知道,虽然戈德里克的年龄还小,但性情却很透彻,一举一动,莫不符合家族一直以来的所有准则,所以他相信,就方才的那句话,也决然是出自他真正的内心。 于是,他便注视着他,神情认真道:“我会把格兰芬多交给你的。” “……格兰芬多会是你的。”顿了顿,他又强调了一遍。 再然后,他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停歇了半晌,留下让叶远去结束宴会的话来后,才大步离去。 而就像他今日里所说过的一般,自那以后,莫里森·格兰芬多几乎是在处理每一件家族的事物的时候,都会带上“戈德里克”,而在每一个决策在下达之前,他都会细致而耐心地询问叶远的思考和举措,并且相当用心地去为他分析每一种措施的优劣,然后,随着叶远一点一点、耐心地暴露出愈发圆满的手法后,莫里森也在渐渐地往幕后退却……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几乎成为了这个时代里,以最为稚嫩的姿态,掌握了巫师界里最为庞大家族之一的超级新贵,虽然在一开始,有过很多的质疑和否决,就连曾被莫里森一手压下去的格兰芬多家族之中,也曾沸腾过骚乱和动荡,但全部都被叶远一手手拆解镇压,其英明果决、慧眼独断,甚至比起他的祖父都要更胜一筹,虽然比起另一位斯莱特林的家主萨拉查,他少了一些狠辣血腥,但却也更为气度雍容,令人心折。 而他唯一的短处,因为年龄不足而并无积累的魔力,也在随后的时光中被一点一点弥补,据此六年以后,整个巫师界,没有人再对他有过一句的疑问。 人们赞颂他,有着如初生太阳一般的光辉之貌,年轻人崇拜他,认为他是巫师界崭新的未来。 格兰芬多终于摆脱了它所有的暮气,如同一颗焕发出无与伦比光彩的宝珠,再一次冉冉升起! “老的难缠,小的也不简单。”萨拉查·斯莱特林坐卧在斯莱特林族长室的银绿色柔软的长椅上,手中端持着一杯鲜红色的酒液,回想起那日里的格兰芬多塔楼上的惊鸿一瞥,眼眸深深,挑唇讽刺道。 且不说这两位年轻族长之间的旧事,在更远一些的北方,在一片宁静的湖畔之旁,一座同样高大的古旧的城堡中,一位美丽的姑娘正端坐在青铜镜的梳妆台前,任由背后的老妇人为她梳洗着长长的如缎般的黑发,她微微地敛下眉眼,听闻着老妇人絮絮叨完婚前的事宜,又接着唠叨起婚后的事项。 是的,明天,也就是她将要成婚的日子,而男方据说是一位在麻瓜界和巫师界都同样有着势力的家族继承人。 她抬起了眼来,黑色的双眸中,是一片平静无澜的湖水。 她轻轻地说话,打断了老妇人念念不断的嘱托,似是带上了忐忑般,道:“听说,他今年和我一样,也是十七岁是么?” 老妇人欣慰地看向这终于肯启唇的少女,道:“不错,虽然年龄小了一点,但是一样的年纪,也更好说话一些。” “就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一样大的年纪不是么?”少女忧愁道。 老妇人脸色僵硬了一瞬,有些尴尬地笑道:“这、这……” “听说格兰芬多是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参与了家族事宜,在十七岁的时候,就让整个巫师界都踩在了他的脚下。” 老妇人叹息道:“那位、那位……” “还有斯莱特林,”少女继续道:“也是在这般的岁数的时候,夺取了上一任族长的权力,登上了黑巫师的最高阶,是么?” 老妇人神色惊恐地瞧着她:“你,你难道……” 少女不用再看,就知道这老妇误会了她话语中的含义,她推开了她的手,从镜台前站起了身来。她的身量很是高挑,转过身来时,妇人这才发现,当她冷下脸来的时候,五官竟有一种过于锋利的美,那是一种能够刺伤人、也刺伤己的凌厉。 她抬起手来,手中是一根硬长的山杨木的魔杖,她指向她、也看向她,眸中的湖水似是掀起了骇人的浪,她语气坚定决然地吐出话来:“为什么他们在十七岁的时候,就能够执掌起巫师界里的黑白两大家族,而我,却要坐在这里,等待着明天里,去嫁给一个我万分讨厌的人?” “你……”老妇人这才明白这少女的意图,她几乎是用一种看着什么奇怪东西的眼神看向她:“女、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啊……” “可那要是我所选择的!”少女厉声道,她挥下了手中的魔杖。 “昏昏倒地!”杖尖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老妇人来不及喊出声,便倒在了地上。 少女敛起了自己的裙摆,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她尽量神色自然地避开了城堡中的其他人,去向了自己父亲所修建的马厩。 她挑选出那匹早已接触过的、体态最为高大矫健的白马,解开了它的绳索,推开了木栏,撩起了过长的裙尾,跨身而上,白马高高抬起前蹄,长长地嘶鸣一声后,跃出了这个低矮的棚屋。 它鬓毛飞扬,逆着风,在苍天下,恣意奔驰。 作者有话要说:咦,好吧,大家每天下午六点的时候来看吧~ 感谢: 爱喝橘子汽水的烽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114:41:40 cat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116:31:21 25206008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117:15:27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120:35:48 弥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209:02:51 58、光辉皇座(八) “罗伊纳——”风中遥遥传来一道微弱的声线。 罗伊纳·拉文克劳拉住了白马的缰绳,拂过被风吹乱的长发,她回过头去,恰好能看见,在遍地盈野的山花和丰润的青草之中,站出来一位戴着轻盈草帽的棕发的少女。 这里是距离城堡湖畔并不遥远的坡地,是一片并无多少人迹的原野。 这突然出现的女子,一袭亚麻色及膝长裙,一只手挽着编织的草篮,篮中是数株日光兰、椒薄荷和一些小雏菊,另一只手压住宽大的帽檐,她急急忙忙地往前方奔来,看着罗伊纳·拉文克劳的架势,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讶异道:“你…… “我要离开了,”罗伊纳垂下目光,神色复杂地看向这位自己在城堡之外交的好友:“赫尔加。” 赫尔加·赫奇帕奇。 “赫尔加,”她又唤道:“你……要照看好自己,以后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轻信别人,也不要受人欺负?罗伊纳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虽然赫尔加的脾气一贯和顺温柔,但是,其实并不是容易受到欺侮的人,而且,她也并不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和心性,否则的话,她罗伊纳也不会选择和她结成好友。 她顿了顿,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继续说道:“我,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赫尔加有些惊奇地瞪大了眼,但很快,她便轻轻叹了口气,神情里带着不出所料的释然,她忍不住赞叹道:“果然不愧是罗伊纳啊!” 蛰伏已久、蓄谋已久,在家族中留守最薄弱之时突破。 骄傲、聪明、决绝,一旦走出去,就绝对不会回过头的……罗伊纳·拉文克劳。 想到这里,赫尔加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语气轻柔却坚定道:“那么,就请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赫尔加!”罗伊纳惊呼出声。 “你和我不一样,赫尔加!”她急忙劝解道。 确实,和脾气固执到有些偏激的她不一样,赫尔加生性温和善良,她喜欢可爱的动物、喜欢侍弄草药鲜花,喜欢为朋友们准备餐品和甜点,她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谁都会很喜欢她,在以后,也绝对会有一位很爱很爱她的丈夫,然后他们会有几位乖巧的孩子,最后会平安而幸福地度过一生! 但赫尔加并不曾动摇,她只是摘下了头上的宽沿的草帽,露出了一头浅棕色的柔顺的长发,又放下了手中的提篮,将它们都轻轻地放到了地上,再然后向着马背上的另一位少女伸出了手去:“别忘了,罗伊纳。” 她这么说:“比起你这位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的大小姐来说,我可是已经独自一人游历了三年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罗伊纳加大了声音。 “当然当然,我知道。”赫尔加微笑道:“这一次当然不一样,因为我们这一次不会再回来了嘛。” “赫尔加!”罗伊纳大声叫道。 “而且,”赫尔加道:“最重要的一点是……” “因为你是罗伊纳啊!” 马背上的少女便住了口,在这句话后,她所有的言语,仿佛全部都因之而消失殆尽。 有嘹亮地鹰啼声划过,天空明净澄澈得高远,金灿灿的阳光大捧大捧地泼洒而下,照进罗伊纳·拉文克劳黑色的双眸里,让她有一种瞬间恍惚的错觉。 最后,她终于是沉默地伸出了手去,抓住了那只对她伸出的纤细的手掌。 格兰芬多城堡中。 被尤莱小精灵端了出来,正在叶远寝室的窗台边,软绵绵地瘫成一团的斐瑞帽子,就着温暖太阳,懒洋洋地嘀嘀咕咕道:“这么好的天气,戈德里克不去和一位优雅美丽的淑女外出游玩,反而抛下这一大堆的事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老头子也是,也不知道多管管他,想当初,我在这个年龄段的时候,不知道认识了多少位的可爱迷人的……唉哟!” “住手!你这殴打主人的坏精灵!”他怒气冲冲地冲着正一边收回了施法的手指,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盏银器的尤莱大叫道。 “戈德里克主人才不会和曾经的斐瑞主人那样!”尤莱轻蔑地说:“小少爷曾经在出发之前告诉我,他这一次出去,是为了寻找到一位好的工匠,去为他制作出一柄合手的骑士剑……” “哦,”帽子道:“是那本从教廷那里得来的训练手册么?说实话,欧恩想得也挺好,分开了好几次,才慢慢吞吞地将他们的锻炼方法完整地送了过来……” 他并不知道,那些都是阿尔杰偷偷地夹杂在书册中送过来的。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去问尤莱:“话说,你难道不对你家少爷和麻瓜界的教廷有所联系感到怀疑么?” “戈德里克少爷自有其道理。”尤莱小精灵信心满满地说:“你这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恶人,才不会了解他伟大的思想,总有一天,那些愚昧的麻瓜教廷,都会被戈德里克少爷所征服……而你,如果你再向我忠心的尤莱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就会认为你是在动摇我的忠诚!” 他威胁一般地伸出了细长的手指晃了晃,斐瑞帽子便缩了回去。 “我知道了。”帽子恹恹地回答道,他感觉自己去和一个家养小精灵谈论他现任的主人,真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他开始第一次思考,是不是本体在制作自己的时候,真的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另一边,罗伊纳和赫尔加,一路乔装改扮,跌跌撞撞地躲开了好几拨前来找寻她们二人的骑士和巫师,不仅是她的父亲,而且也还是她那位“未婚夫”家族中派遣出来的手下。 赫尔加手指轻轻搓动了下一束枯黄的草杆,火星闪耀,明亮的火光被点燃,苦涩地烟气缭绕,包围住了她和罗伊纳的身形,罗伊纳此时也换过了一身简洁明朗的骑士装,她手中攥紧着白马的缰绳,神色严肃道:“他们又找到了我们的位置?” 赫尔加点了点头:“我只能用荨麻草来为我们遮掩三天,但他们再下一次找到我们的时候,虽然越来越短,但总归是需要时间的。” 罗伊纳思索了片刻后,她松开了手中白马的绳索,而之后,不仅仅是如此,她还解去了这白马身上的所有束缚。 “罗伊纳你……”赫尔加有些惊讶。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身上的话,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是出在了它的身上,”罗伊纳淡淡道:“赫尔加,魔法对动物,也是一样可以起效的。” 她抚摸了一会这忠实的动物,在它的身后重重一拍,马儿便向前跑了几步,等到它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到不曾动作的罗伊纳之后,它才好似真的明白了过来,它获得了自由! “那我们之后的路程……”赫尔加,看着奔跑离去的白马,忧心忡忡地问道。 “放心好了。”罗伊纳面上浮现出一抹坚毅来:“我已经有了想法。” 她抬起头,看了眼低沉的天空,安慰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安全舒适的场所,去吃上一顿后,然后再好好地休息一下……你看,前面的那间酒馆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赫尔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的尽头处,是一所规模并不是很大的酒馆,古旧的招牌在时间的侵蚀下褪去了漆色,店主人也好像没有去收拾一番的打算,任由它斜斜地挂在了门扉上。 和她们这一路上见到过的其他的酒馆也没什么两样。除了这一间似乎更为邋遢些。 但她们早已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罗伊纳伸出了魔杖,为自己施加了一个转变了容貌的变形咒,率先走了进去。 进门是一张厚重的橡木的桌台,台上放着一些木质铁箍的酒杯,一盏碟子上燃着一支粗糙的蜡烛,台后的柜架上摆放着一些黄油啤酒和麦芽酒,罗伊纳注意到,在里面的一些黑暗的角落里,爬满了蜷缩在一起的魔鬼藤,这些潮湿的生物正跃跃欲试地在摇摇晃晃的烛光中延伸出自己的藤蔓。 酒馆里并没有更多的客人,除了距离门扉最远的地方,有一个和这场合完全相得益彰的醉汉外,就只有一位坐在他对面的浑身掩藏在漆黑斗篷中的神秘人。 他似乎偏过了头,向着这边看上了一眼?罗伊纳微微皱起了眉。 “两位女士,是否要来一些……甜甜的蜜酒?”酒吧的老板是一个身材矮小、有着尖尖耳朵的妖精,他“嘿嘿”笑着打量着这两位在黑夜降临之前来到自己小店里的女士,搓着双手问道。 “一间双人的房间。”罗伊纳神色不动,道。 “好……”妖精应声道。 但没等他走出桌台,又一道脚步声从门外传入。 这往日里一到天黑就没多少客人的小酒馆,今晚倒是出乎意料的有些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去将上一章的“踏在脚下”改成“踩在脚下”,感谢指正。 感谢: 2537240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219:29:27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222:16:42 59、光辉皇座(九) 来人走入这间暗色的酒馆的时候,他灿烂的金发,就仿佛是黑夜之前收敛下的最后的一缕光,突兀地落入了这矮小的屋房。在他的步伐中,简陋的屋子也像是一瞬间成为了高雅的宫殿,刹那间便通体明亮起来……就连角落里的蔓藤,也好像是死掉了一般,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叶远环顾了下四周,在似乎并不在意地掠过了角落里的神秘人后,他的视线在落在了在场的两位女士身上,他温和而有礼地对着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看向了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酒馆老板,他轻轻声问候道:“我想,现在这里应该还没到关门的时刻?” “当、当然啦!”那矮小的酒馆的妖精老板,浑身一机灵,几乎是受宠若惊一般的殷勤地凑上前去,他皱着一张滑稽的脸,笑着道:“欢迎欢迎,这位尊贵的客人,不知道您来到拉克的小店,是想要什么样的服务呢?” 他的眼神,从叶远简洁大方的便服移到他肩后系着的一件轻薄的、红色内衬的披风,最后停留在了他悬挂在腰间的精细长剑上……虽然这位新来的客人,不似那些奢侈的贵族,恨不得穿金戴银一般配饰着诸多昂贵的饰品,但以他拉克几十年酒馆老板的经验,还有妖精们天生对金币的敏锐嗅觉来看,也许他身上随便的一件衣物,都要比其他人的全部加起来还要珍贵的多! 想到这里,他面上的笑容也仿佛“真诚”了许多。 “虽然这里是这所山谷中唯一的一间可供住宿的酒馆,”叶远道:“可是抱歉,我来到这里,却并不是为了在这里歇息。” 如果有选择,谁会愿意住在这里呢?罗伊纳在心底里吐槽道,她在这一瞬间内,想起了她在原来城堡中柔软的床,但,几乎是在下一秒,她就将它完全抛出了脑海外。 她不会回头,去看被她下定了决心抛弃的东西……从不! “那不知您有何吩咐呢?”拉克的脸僵了僵,但依旧是很恭敬地问道。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叶远点头,但还没等他完全说完这句话,就有另外一道粗鲁的吼叫声突然响起,那暴躁地声线,几乎是一下子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够了,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些可耻的金加隆,就将祖先流传下来的宝贵秘方,卖给一个只会躲躲闪闪,藏身在斗篷之下,不敢出来见人的人吗?”那醉汉也不知是喝掉了多少的酒液,面色是一种发胀的酡红,眼睛干巴巴的,布满了血丝,像是交易没有谈拢,干脆一下子耍起无赖来,他站起了身,摔碎了手中的空酒坛,粗声粗气地吼叫着,跳将着,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吱吱叫的肥老鼠。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是一下子便被吸引到了那里去。坐在醉汉对面的神秘人,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身体一下子僵直住了。 “哦……”酒馆老板拉克叹息道:“我想等到老约翰清醒过来以后,他一定会后悔的,他平时可不敢这么大声说话,而且,他可是将金加隆称为小可爱的……” “你以为蛇怪是什么?随便一只公鸡下的蛋,往一只癞蛤|蟆肚皮下一塞,第二天它就会孵出伟大可怕的蛇王吗?”醉汉大肆嘲讽道:“我想你一定也这样试过吧?哈哈哈哈……” 拉克蓦然闭紧了嘴,哪怕是这样的中世纪,蛇怪也依旧是属于传说中极度危险的可怕生物,拉克也曾经许多次听闻过老约翰在醉后大肆吹嘘祖先的厉害,但他从来都不以为意……毕竟,老约翰也只是一个连喝酒都要赊账的穷鬼! 而能够将主意打到蛇怪身上去的,也必然会是强大而可怖的黑巫师! 神秘人震怒非常,罗伊纳注意到了他袍服边缘极细微的颤抖,那是强行压制却不断溢出的魔力的波动,他藏在斗篷下的右手似乎往上轻轻地抬了抬,但,不知为何,最终他也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一道咒语来……他只是冰冷而低哑地说道:“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了,你是自那日之后的第一个。”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另一边,罗伊纳察觉到了,他看着的方向,是才刚刚进来没多久的叶远……但很快,他收回了视线:“庆幸吧,庆幸你今晚的好运!” 罗伊纳感觉浑身一冷,赫尔加也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而拉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传言中的黑巫师们凶狠冷僻、性情乖戾、喜怒不定、手段残忍,虽然罗伊纳还不知道这一位行事如何,但若是他为了掩盖下蛇怪的信息,干脆就此将这酒馆中的所有人都一起解决掉……那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的! “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够有这样的幸运,可以和一位白巫师同处一室!”他最后“祝福”道,话语里带着褪不去的深深寒意,让脑袋已经被酒精灌满的老约翰也狠狠地打了个战栗,似是被惊醒过来。 神秘人站起了身来,漆黑的斗篷柔顺地垂下,他走过叶远的时候,在他平静的目光中停了停,再然后,他走出了酒馆,如同一抹幽灵一般,消失在了渐黑的夜色里。 直到这时,酒馆之中的温度才稍稍回暖了些许,拉克猛然跳了起来,他跳得又高、声音又尖细:“该死的老约翰,活该在廉价啤酒里淹死的老酒鬼,你以后要是再敢出现在我拉克的酒馆里,我就第一个要你的命!” 他举起从角落里飞过来的大扫把,像是扫着什么垃圾一般,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老约翰毫不留情地赶出了门。 再然后,他又覥着脸来到了叶远的面前,低头哈腰,比起方才更为恭敬道:“不知道,尊贵的阁下来此,是想要可怜的拉克做些什么呢?” 叶远也不避讳,他依旧温和而从容地解释道:“你是我在寻找以来,出现在巫师界中时间最久的妖精族人……” 这个时代还没有古灵阁,而妖精们又大多外表丑陋、生性贪婪,不论是麻瓜,还是巫师,都不怎么欢迎这些古怪的小东西。 “我听闻,你们对财宝有着一套自己的鉴别的方法,”他缓缓道来:“对于打造的技艺,也有着其他人所没能拥有的才能,所以,我希望能够联系上你们族群里技术最精湛的一位,让他为我铸造出一柄适合我的宝剑。” “哦,”拉克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这还是第一位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寻找过来的巫师,从前的他们,不是为了鉴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为了觊觎妖精们所珍藏着的宝物,像叶远这样,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偏见的人,才真是寥寥无几。拉克有些局促道:“这,我大概要先去问问我们的族长……” “可以。”叶远点点头道:“那么,在你们商量出结果来之前,我就在此打搅了。” “哦,这边请。”拉克赶紧上前来引路,而在路过一旁的罗伊纳和赫尔加的时候,他仿佛才想起还有这两位被他遗忘的、装束朴素的女士来,他拍了拍毛发稀疏的脑袋,又加上了一句:“你们也跟上来吧,房间都在楼上。” 虽然外表邋遢、屋内的装束也少得可怜,但不知道是不是妖精们确实有着有关工艺上的天赋,楼上的房间居然还算得精巧,楼梯也没有会一脚踩空的危机,罗伊纳在挥舞着魔杖,稍稍收拾了一会后,便站立在窗前,看向了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苍穹。 “你在想方才那位离去的巫师么?”赫尔加坐在她身后的木床上,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还有那个能让黑巫师退走的家伙。”罗伊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罗伊纳你还真是不肯服输啊。”赫尔加微笑着感叹道,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你差得也只是一些锻炼,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赶上他们的。” 而且,若不是处在这样的境况下,她们也许还能够和那位一看脾性就很好的白巫师交上朋友呢……可惜,她和罗伊纳,都不是那种会让他人卷入到自己麻烦中去的人,即使他看上去很强大,但这并不能成为她们利用他的借口。 只有纯粹,才能够坚韧,这就是友情。 而另一边,叶远轻轻打了个响指,房间的窗户应声而开,酒馆外,夜像沉默的怪兽,张开着黑洞洞的口,大地森森然,天空没有星星,月亮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寂然若幽冥。 在略略思索了片刻后,他单手撑在了窗沿上,整个人轻松跃起,越过了窗台,无声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抬起眼来,蔚蓝色的双眸在黑暗中熠熠闪光,如同深海中最为珍贵的宝石。 作者有话要说:将上一章的“走入”改为“传入”,还有“和手”改为“合手”,感谢指正。 感谢: 婳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318:47:45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321:14:51 60、光辉皇座(十) 天幕犹如漆黑色的罩子,沉重而狰狞地罩将下来,密林荒寂,周身处混沌朦胧,有振翅的羽翼和不知何来的遥远的嘶吠声,黑暗的视野中,枝丫哑哑横生,咫尺难辨。 叶远从酒馆中跃下,走入这寂静的夜里时,没有伸出魔杖施展出“荧光闪烁”……早在上一个世界之后,黑暗就已经再也不能阻挡他分毫。 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在林中等待着他,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犹如一道沉默许久的孤寂暗影。 “不知道,这位黑巫师阁下邀请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呢?”叶远缓缓走来,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 他和他就站在相隔不远的两侧,却像是站在截然不同的领域。有人仿佛天生就可以融入到任何的黑暗里,可,也有人,是不论处在何种的幽暗,都能够让世界随着他一起明亮起来。 而这个时代,居然能让这样两个人相聚于此! 居然能让二人相会于此!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神秘人慢慢说道,声线比起这夜色更阴冷:“你也不担心,这是我特意为你设下的一个圈套……是因为鲁莽的勇敢,还是因为盲目无知的自信?” “大约是后者吧。”叶远也不生气,反倒在微微侧过头后,状似思索道。 “……还真是种狂妄的回答呢。”神秘人顿了顿,他的面孔藏在兜帽下,叶远瞧不见他面上的具体的神情,这样的场景,就仿佛是那一晚见面时的颠倒。 “真要说起来,也许这一次,才算得上,是你我二人的第一次的正式相见。”那人声音低沉道,他伸出修长莹润的手指,轻轻掀开了面上的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俊美的脸来,他肤色苍白,双眸是一种深沉神秘的黑,一举一动,仿佛都带着一种刻入了骨髓的冷漠,他将右手抚在胸前,浅浅地弯下腰,优雅行礼道:“那么,初次见面,我是萨拉查·斯莱特林,”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叶远也回礼道,并没有因为对方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名姓而有所失礼,而且,也同样没有因为那个在黑巫师中也鼎鼎大名的名字而有任何的异样。 “果然,”萨拉查蓦然笑了起来:“我在那一晚,在格兰芬多塔楼的天台上,所见到的人,只能是你。” 也只有被老格兰芬多给予了厚望,而同时也不负所托,被白巫师们搬上了他的对立面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才能够拥有着完全不弱于他的气势! “我也没能想到,会是在那样时刻,见到了斯莱特林的家主。”叶远从容道。而且是在他要去和教廷派遣而来的骑士相见,在即将启程的时候,遇到了未来巫师界的另外的四巨头之一,若他是属于那些心性薄弱、意志力不稳的穿越者之一,恐怕就会在那样的意外的碰见中,引起了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怀疑。 “戈德里克,虽然这一次的见面只是个意外,但是如果是你,也许会让我相信,你和我之间,黑巫师与白巫师之间,能够有一场心平气和的交谈。”萨拉查说道。 “那么,不知道斯莱特林阁下,想要告诉我些什么,居然需要黑白巫师一起面对?”叶远问道。 “教廷。”萨拉查沉静道。 “麻瓜界的教会?”叶远不动声色。 “不错。”萨拉查赞赏道,但很快,他的面上浮上了些许的忧虑:“不知道戈德里克你有没有注意到,麻瓜们近些年来,对于巫师们的敌意?” “人类对于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会抱有天然的恐惧和排斥,而这也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一种天性。”叶远淡然道。 萨拉查有些惊异地瞧了他一眼:“……我真不敢相信,你今年只有十七岁。” “不过是流于表面的知识罢了,”叶远垂下眼帘:“这也是我外出游历的目的,不亲身去经历一番,又怎么能够真正地掌握它们?” “可是那敌意过度了,”萨拉查叹息道:“如同被煽起的熊熊火焰,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蓄起了燎然的架势。而很可惜,巫师们大多数不是躲藏在人迹罕至的沼泽地里,就是将城堡建立在高山密林之中,没多少人能够关注到麻瓜界的变化。” 就比如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家族,都是其一。 “而且,”萨拉查冷然道:“相比较于麻瓜们,我们的人数太少了!” 数量,才是制约巫师们的唯一的因素。 “如果有一天,巫师和麻瓜们爆发了战争,那也不应该是由他们率先开启!”萨拉查冷漠道,叶远抬起眼看他,萨拉查才仿佛刚察觉到一般勾唇矜持道:“啊,抱歉,我忘记了,你是一位白巫师!” 白巫师会厌恶黑巫师们的残忍,而黑巫师则会嘲笑白巫师们的虚伪。而在这个时代,若是有谁得知了,萨拉查·斯莱特林居然会和一位格兰芬多在一起愉快地聊天,恐怕会以为自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施展了幻术咒! “我真的怀疑你进入麻瓜界的用心。”叶远叹息道。 萨拉查在沉默了一会后,才缓缓说道:“我只是……在追寻巫师的起源。” 是来源于血脉,还是来源于灵魂? 为何巫师家庭中会出现哑炮,而麻瓜的家庭中,有时也会诞生出魔力不弱的小巫师? 从古至今,这个问题,也没有哪一位,能够给出一个可以让所有人信服的理由。 “可是却发现了教廷的所为。”萨拉查道。 叶远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教廷这所麻瓜界的教会对巫师有所图谋?” 他蔚蓝色的双眼中,思绪深邃难明。 “不错。”萨拉查道。 “既然你能够有单身来赴约的勇气,”萨拉查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向着叶远伸出手道:“那么,不知道你是否有那个胆量,去和我一起去往另一个的地方?” 叶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手。 幻影移形,一阵挤压拉扯般的空间转换,在双脚刚刚踏上地面的时候,萨拉查便举起了魔杖,杖尖流出冰冷的液体,将他和叶远一起笼罩在幻身的咒语内,让他们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一处陌生的村庄,他们现在所处的,是村庄中的最中心的空地上,四周是木板、石头和麦草建成的房屋,身前是围聚在一起的几百位民众。 他们高举起火把,簇拥着远处的一方高台,纷乱的喧嚣声中,有几位叫的格外的大声:“烧死她!” “烧死她!” “该死的恶毒的女人,和魔鬼交|媾的巫婆……”有人义愤填膺道,活像是真的受到了女巫和魔鬼的迫害。 “我可怜的小亨利,前日里染上了可怕的疾病,一定是受到了这巫女的诅咒!”有一个矮胖的农妇凄凄切切地哭诉道。 “还有我在田地里劳作只是摔了一跤却就这么离去的老父亲……”一个圆脸的胖子声竭力嘶道:“一定是魔鬼的感召,她要将我们的灵魂奉献给地狱!” 所有人叫的更大声了,他们高高地举着火把,火光下,是一张张白日里最为淳朴不过的脸。 可是,叶远能够看到,在远处的高台,在那堆砌的柴堆上方,被捆绑在立柱上的,其实只不过是一位最为普通不过的女人——她并非女巫。 喧嚣声像是海涛一般,涌上那可怜女人冰冷的赤足,涌上她毫无血色的惨白的脸,它翻滚着冲了上来,一个比一个高的浪头扑面而来,想要夺走她最后的一丝的空气,她微微抬起了眼,从肮脏杂乱的头发中,了无生气地看向这可怕的人间,火光飘摇中,她似乎看到了扭曲可怖的怪物们汹涌着扑了上来,狞笑着想要撕咬下她的每一片肉、每一滴血。 烧吧烧吧,她不甚清明的脑袋里甚至涌现出了些许古怪的念头,也许接下来的柴火的温度,能够有那么一瞬间让她稍稍回暖一点? “真是可怕,不是么?”萨拉查尖锐地讽刺道:“只不过是因为拒绝了税务官的求欢,便被告密成女巫,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巫师,是只是他的一张嘴,便如此容易能够成为得了的?” “而且,什么时候,”他冷酷道:“可以轮到这些麻瓜们来审判我们的罪了?!” 有道貌岸然的官员走上了高台,念诵了一番义正言辞的宣言,最后下达了点火的判决。 他身边的士兵点燃了火堆边的茅草,火舌呼呼蔓延而起,很快便沿着干燥的柴禾跃起,众人欢呼起来,活像是一场盛大的节日宴会! 叶远终于抬起了右手,他手掌中的魔杖杖尖发出光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卡文千向大家鞠躬问好~ 嗯,弓箭是一个很好地提议…… 感谢: 王怜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417:50:44 不为成仙只为在红尘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419:04:14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421:46:56 缱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501:11:02 花沈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516:18:41 61、光辉皇座(十一) 一道湛蓝色的光,从叶远的魔杖中发出,冲入天空! 而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也从远方传来,伴随着奔跑的马蹄声,一位身姿挺拔的骑士拉紧了手中的缰绳,他座下的骏马也扬起了前蹄,人立而起,长长地嘶鸣一声,他环顾四周,又一次大声地重申道:“住手!” 他是在对这所有的村民们呼喝! 天空中倏然下起了雨来,冰凉的雨点落到了所有围观之人的头发上、衣襟上、和他们下意识地伸出的手掌上,几乎是毫无预兆一般,这原本还算得干燥的夜晚,就突然地变了脸,温度也转瞬间阴凉起来。 这雨势来得迅疾,也来得狂野,很快便如急箭一般落下,冰凉彻骨地打在人面上,似乎能让人从身体到灵魂都发起颤来,众人俱都茫然无措地互相张望,为这来得怪异的大雨……就连那突然赶过来的骑士,也对这样突发的状况有些怔愣。 就像是忽然打了一个激灵,那高台上的官员突然扬起了手中宣读罪状的羊皮纸,声竭力嘶地吼叫道:“这是魔鬼的咒语,是这巫婆的巫术,他是要湮灭这罪人的火焰,让她肮脏的躯壳和灵魂,得以逃脱主的审判!” “荒谬!”那骑士抽出了长剑,怒极喝道:“是谁给的你的胆子,胆敢用上帝的名讳,来行你……” 但他的话没有人能够听得下去,天空中一道闪亮的霹雳劈开了夜幕,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了所有迷茫的民众,有人尖叫道:“火!火熄灭了!” 官员惊恐地侧过头去,紧接着,他腿一软,摔下了高台。 所有人都能够看到,那簇拥而出的火焰,在这倾盆的雨势下,如同被抽打的囚奴,迅速地萎靡了下去。 但没有人敢于上前去,他们俱都惊惶起来,在这劈打而下的、哗啦啦如鞭如织的雨幕中,像是被追逐着老鼠一般,抱着脑袋,胡乱地逃窜。混乱中,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呻|吟和叫苦声,也不知道是谁摔倒了,又被蜂拥而去的人流踩踏了。 “主啊,”那行审判之职的官员伏倒在地上,他颤抖着闭上了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道:“请您降下惩罚吧!那一切行巫术的,交鬼的,拜偶像的,让他们感受到您雷霆的震怒吧……” 密雨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骑士脱下了他被雨水所浸染的沉重的盔帽,摸了一把被淋湿的面孔,他抬起手来,遮住了眼帘,似乎想要看清前方发生的一切。 “这是气象咒么?”萨拉查收回了望着天空的目光,在他的四周,雨水避开了笼罩在他二人周身朦胧的流动着的液体,他意味不明地看着身边的叶远道:“这样大的范围,这样大的威力,你也还真是大手笔。” 可是他没有说的是,除了这样大范围的施咒,也没有哪一样更好的方法,来应对这样的场面了……他们不可能一路屠杀着过去,也不可能突然地将之带离,然后再给已经露出了獠牙的教廷,一丝追踪他们的可能。 他将一位白巫师带到了这里,既是为了向他展示麻瓜界的现状,以证实自己的所言不虚,又何尝不是想要试探一番他的实力? 在十一岁时,便能够在他面前,从容走脱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若不是他不曾放下一丁点的疑点,恐怕到了现在,他也依然不能够知晓,当晚那人的真实的身份。 而他对他的关注,便是自此而始。 叶远向前踏出了一步,离开了萨拉查幻身咒语的范围,他杖尖轻点,一声轻鸣,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萨拉查稍稍睁大了眼,但下一瞬,他便转过头去,看向了远处的高台。 大雨连绵,织起了天地,水气氤氲,混淆了世间的一切。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那奄奄一息的女人的身边。 他扬起了还未脱下的披风,将她的身形遮掩在自己的怀里,灿金色的发色,就像是这暗夜雨幕中唯一的光。怀中的女人,面色恍惚地看着他轮廓完美的面容,还有他沉静而温柔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神圣的灵! 骑士几乎是一瞬间便被这样的颜色所吸引,他蓦然瞪大了双眼,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般的事情一般,他猛地向前跨出了几步,推开了紊乱的人群,竭尽了全力,向着高台上奔去。 “格伦、格伦、是你么格伦?”他忍不住呼喊道,但他的声音也似乎太渺小,连掀开雨帘这一点都做不到。 他仿佛看见了,那金色的人影向着他的方向上淡淡地瞥过了一眼,那是一种熟悉的、通透的、镇静的目光,是他阔别了九年之后,又再一次感受到的感触! 阿尔杰·弗洛,德莫特·弗洛神父所收养的另一位的孤儿,在叶远被阿德里骑士在欧恩主教的命令下带走后,他便加入了教团的骑士预备队……距今已经九年。 他也寻找了他九年。 但毫无线索。若非是他曾经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恐怕他也会以为,“格伦·弗洛”这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他没有在教廷中找到他,也没有在欧恩·查普曼的身边找到他,而等到他万分羞愧地向德莫特神父回报的时候,那仿佛一下子便苍老了下来的神父,也终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他和格伦之间的真实的关系讲述了出来……同时也还有格伦过于特殊的身世——从他母亲身上所继承来的,巫师的血脉! 还有他一直担忧不已的猜测……欧恩·查普曼野心磅礴,很有可能会利用格伦,利用他身上的家族的血脉去打入闭塞的巫师界,去掀起残酷的战争,不择手段地为了他的教皇之位铺路! 巫师啊,那群传说中,危险无比、神秘无比的奇怪的团体…… 在他们之中,才仅仅十一岁的格伦,又该要经历什么样的险境,才能够真正地达成欧恩那贪婪的野望? 想到这里,阿尔杰·弗洛也不敢再高声地呼唤出格伦的名字,他只是执着地、担忧地、焦急地往前奔跑而去。 他跑得实在是太急,脚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在了泥泞的土地里,浆水染上了他铮亮的银色铠甲,他手里提着的锋利的长剑也摔落在了不远处,浅金的卷曲短发湿漉漉地贴在他的面庞上,污泥遍布了他的全身……但这些他都感觉不到,他极为迅速地爬了起来,但等到他再一次看过去的时候,高台上已经空无一人,格伦和那女子,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他失魂落魄地跑到了台上,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搜寻,像是重新丢失了某样十分重要的宝物一般焦灼。 但叶远已经离去。 他不能在这里和阿尔杰见面,不仅仅是怀里那已经晕眩过去的女子,也还是因为……斯莱特林。 萨拉查·斯莱特林。 他黑色的身影,遥遥的在更远的地方,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地方,笔直而安静地看着他,在叶远看过来的时候,他无声地开口道:“我在酒馆里等你。” 魔力将他的声音送到了叶远的耳边,如同附耳而言的轻语,低沉而醇厚,最后,他轻笑一声,就此离去。 叶远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急奔而来的阿尔杰,再然后,他也消失不见。 大雨骤歇,和它来时的突兀一般,离去得也极为猝然,还有些人甚至根本就没有逃出这一片的空地……阿尔杰孤零零地独自站在高台之上,双拳紧握,眸光中透露出的,是一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颓丧与愤怒! 又一队骑士赶了过来,那是被他一路急行而抛下的其余的队友,有人手抚长剑走上前来,看着阿尔杰狼狈万分地形象,有些犹豫地询问道:“骑士长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杰并没有回答,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自始至终瘫倒在高台下,紧紧地闭着双眼、瑟瑟发抖的官员,道:“将他带走吧,捏造罪名、逼|奸少女,告密之后再亲自审判,好一场自导自演的大戏,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污蔑了神|的名,这是你的罪!” 税务官绝望地晕了过去。 萨拉查回到了山谷的酒馆里,在老板拉克一脸惊恐的表情中,他坐在了他之前离去时的座位上……虽然上一次的他并没有放下他的兜帽,但这并不能阻挡观察力极为敏锐的妖精察觉到他的身份,比起面容,他更惯于从衣着和装饰上来辨别。 他坐在酒馆的黑暗里,像是蛰伏盘踞住的蛇。拉克的鼻尖溢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不在焉地将手中的酒瓶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但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在暗夜里轻轻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文卡文,我上一章说得卡文,指的不是断章,指的是我贫瘠的脑袋里的剧情,我、我不要断更嗷嗷!!哭~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520:27:06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620:39:22 62、光辉皇座(十二) “请问,”罗伊纳小心地从酒馆的二楼走了下来,对着心不在焉的拉克问道:“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售卖魔法材料的店铺?” “你要做什么?”拉克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一双不怀好意的小眼睛万分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她:“我可先说好,在我的酒馆里,是不容许巫师们去摆弄他们那脏兮兮的魔药的,什么蝙蝠脾脏、什么鳗鱼眼珠,还有炸掉了坩埚冒出的绿色的烟雾和飞溅出的莫名液体……哦,你们总是能够搞出千奇百怪的事故来!” “不,不,”罗伊纳有些尴尬,她注意到了,虽然已经是万籁俱寂的子夜,但是,在这只剩最后一盏烛灯的店铺里,居然还会有一位客人独自地坐在角落里,而因为光线的缘故,她差一点就忽略了这安静而沉默的孤独旅客,也幸好,她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追逐逃跑之后,警觉心比起从前,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是魔药,”她辩解道:“只是、只是一种新的尝试……” 她试图解释自己的意图,但瞧着拉克不减戒备的小眼神,她纠结了片刻后,叹了口气,保证般说道:“ok,没有内脏、没有眼珠、也没有坩埚和各种各样的奇怪的液体,我……我大概需要的,是一些手工的材料。” “唔,只是一些有魔力的材料……”她不得不举出一些例子来:“像是一些魔法枝干还有矿石之类的。” “那你可打错主意了。”拉克嗤笑一声:“这里就是一处麻瓜和巫师混居的偏僻的山谷,有了我这样的一个巫师的酒馆就已经算是足够了,你需要的那些东西,都是要在特定时期的巫师的市集上去购买的,而现在,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集市,也是有着数百英里远……”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犹疑地看向罗伊纳:“话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你们这些野巫师都应该知道的常识么?” “哦,当然,”罗伊纳镇定道:“我只是突然急需,没有时间等待了。” “是么。”拉克嘀咕道,既没有说他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但罗伊纳突然的打扰也算是缓解了他方才的紧张,所以他难得地回应道:“我倒是还有一些制作扫帚剩下的松柳木,就在后面的仓库里,如果你愿意付出三个银西可,”拉克比了比手指道:“我就允许你进去将它们带走一些。” “好。”罗伊纳咬了咬牙道。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漫长,山野灰黯,峰峦巍巍,黑色的云囚禁了所有的星光。 叶远归来的时候,恰逢罗伊纳正一脸兴奋地拿着一柄怪模怪样的扫帚往外疾走,那扫帚实在是糟糕,一些乱七八糟的枝子被紧紧地捆在一起,枝干处也不够平直,是一种怪异的弧度。看拉克看它嫌弃地眼神,就知道,若是用它来扫地,恐怕什么也干不了。 她的情绪似乎是有些过于高昂,就连遇到了昨晚见过的叶远,她也恍若未见一般,径直走了过去,连一声礼貌的问候也无。 这实在与她平日里的礼节相违。 叶远坐到萨拉查的对面的时候,就听到面前的那位黑巫师有些深沉的声音:“一股子福灵剂的味道。” 叶远笑了笑,他知道对方说的是谁,罗伊纳方才的举止迥异平常,那种振奋到几近晕眩的表情,是只有福灵剂这种俗称“好运药”的魔药才能够带来的效果。 “但有些时候,也有一些伟大的发明,欠缺的,恰恰好只是一些稀微的运气。”他仿若无意道:“也许我们现在就是正在见证历史呢?” 但很显然,萨拉查并不知晓奥利凡德对于格兰芬多这一代继承人魔杖的评价,所以他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询问道:“如何,对于我所说的一切?” 他并没有问的更多,对于叶远将那解救下来的少女被安置到了何处,他也完全不感兴趣,他之所以会将叶远带到那所麻瓜的聚集地,只是想要用事实来说服这位年轻的格兰芬多,在他看来,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确实是无与伦比的优秀,但是,他毕竟还是年龄尚轻,又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学会掌管家族和学习魔法之上,难免会对外界的一切过于迟钝……而通常,这也是巫师们所共有的通病。 斯莱特林家族的人素来冷酷,而萨拉查又是属于这其中的最为佼佼者,但是,他和他其他的族人最为不同的一点,就是他有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过的眼光和心胸,这就注定了,他的格局驾临在所有人之上,也注定了,未来斯莱特林千年不朽的辉煌! 叶远沉默了下来,最后,他终于还是缓缓开口说道:“除开真正对我们有所威胁的教廷以外,麻瓜们其实对于掌握了幻影移形的巫师们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可惜,幻影移形已经算得上是比较高等的魔法了,”萨拉查冷然道:“一般来说,除开有了悠久传承的家族,那些由导师和学徒带出来的巫师,恐怕绝大多数连一副增龄剂都配不出来!” 他看向叶远。 “这些其实都可以容后再谈。”叶远平静道,他的神色里,是一种决然深思后的冷静:“相比较于他们,最危险的,其实是那些刚刚觉醒没多久的幼崽。” 因为他们连魔法的存在都不知晓,所以,并没有丝毫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萨拉查皱紧了眉头。 和格兰芬多不同,他注重的,是巫师们的整体的利益,而在这整体的利益中,他更加看重的,又是同属于他们阶层中的家族,对于那些麻瓜出生的巫师们,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但是他也知道,麻瓜巫师们也是巫师界的一部分,一旦他们从根基上被拔出,这整个巫师界则必然会产生浩大的动荡……而且,最重要的,他还要去追寻巫师魔力的起源…… “不错。”他缓慢地颔首道。 “那你想要怎么做?”他问叶远。 “仅凭我们两个人当然是不行的,”叶远叹息道,即使他们二人能力再强,那也是分|身乏术。 “家族也不行。”萨拉查垂下眼帘,就像是只剩下老家主和戈德里克二人的格兰芬多,斯莱特林在他登上家主那一晚的清洗后,本来就不多的家族成员,更是没剩下几个。 巫师们的子嗣繁衍,似乎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困难重重。 “就算真的爆发了战争,我们也要将所有的局势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叶远道。 “这本该就是我们要做到的事。”萨拉查目光锐利道。 “那我们何不抛开了家族,重新去建立起一个专门应对此种情况的组织?”叶远缓缓道。 “怎么说?”萨拉查问。 “这次矛盾的爆发,最直接的原因,那便是教廷一方的发难,”叶远回答得很慢,像是在思索,也像是在措辞,但萨拉查·斯莱特林聆听得很认真。 “但更深层次的原因,也未必没有我们巫师的缘故。”叶远道:“离群索居,举止怪异,性情孤癖,有一些巫师,在我们自己看来,都是问题重重,而像一些毫无顾忌的巫师,也未尝没有过用魔法来威慑和杀死麻瓜们。” 而这些,都是黑巫师们居多。萨拉查没有回答,他没有否认。 “而与此同时,麻瓜们也是良莠不齐,有那些可以将和他们同是一方的少女送上火刑架的,同样,也不乏胆敢将手伸入巫师界的胆大妄为者。” 就像欧恩·查普曼,他并非是这么做的第一个,但,却是手笔最大的一个。 “只要我们还生存在同一个世界里,就难免会有摩擦。”叶远道:“我们需要重新衡量巫师和麻瓜们之间的定位。”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萨拉查面色阴郁,极为不甘道:“可惜,要是巫师界拥有着能够一击定鼎的、拥有大规模杀伤力的魔法,那群麻瓜们,又怎么敢率先发起战争?” “我们需要有自己的秩序,将现在这种离散的巫师界聚集起来,”叶远郑重道:“不仅仅是为了预备这接下来的战争,也是为了颠覆这从远古以来,就一直混乱无比的氛围。” “就像麻瓜们也有王国一般,”叶远道:“我们也需要一个可以代表所有巫师的头领。” “它要拥有自己的行政、拥有自己的法律、拥有自己维护司法的力量,它要在战争来临的时候,如同指挥一切的大脑,让巫师界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来。” “……时间不够。”沉默良久,萨拉查涩然道。 拥有这样深入人心的影响力,是需要一代、两代甚至更多的时光去累积而下的。 “但不妨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将它建立起来。”叶远道:“那么,就称呼它为魔法评议会如何?” “不,应该是‘巫师评议会’。”萨拉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巫师评议会,是魔法部的前身。 感谢: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622:53:33 缱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709:00:22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709:17:18 贺兰晴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717:18:56 63、光辉皇座(十三) “它所有的目标和资源都应该要放在维护整个巫师界的存在之上。”叶远道。虽然说,有些时候,一些崭新的发明,靠的根本就是一点都不靠谱的巧合和运气,但是,对于现今这个连霍格沃兹都没建立起的巫师界来说,这块中世纪的魔法之地,甚至只能算得上是一片连传承不能的荒芜之所,它需要的,更多的是可以促成巧合的底蕴。 “而首先,伴随着它的诞生,最先应该解决的,就是小巫师们的问题。”叶远再一次重申道, “看来你在回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将它们都想好了。”而且还是一种,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全部都在掌握中的深度的思索。萨拉查在黑暗里,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语气里,是一种说不出的赞叹和复杂…… “不过是一些展望罢了。”叶远神情上看不出丝毫的自豪——不过是将原本应该发生在几百年后的秩序提前展开罢了。 他抬起头来,蔚蓝色的眼眸,在浅淡的烛光下,如同幽深莫测的深海,他看向了身形完全掩藏在黑暗里的萨拉查,而在这一瞬间,这位斯莱特林的家主便屏住了呼吸,他几乎是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原本在他眼里,应当尚还有些稚嫩的年轻的格兰芬多,就是在这一夜之间,便长成了足以能与他并肩的、成熟而强大的……领袖。 “看来,你已经下定了决心。”萨拉查的声音轻轻。 叶远微笑:“最终也还是要落在行动上。” “而这行动必然会很艰难。”萨拉查道:“先不提黑巫师和白巫师之间的罅隙……” 因为他相信自己和对方的能力,萨拉查唇边溢出一个冰冷嘲讽的讥笑,道:“单单就是你所言说的‘秩序’,九成九的以上的巫师,恐怕都不能够接受,他们恣意孤僻惯了,绝不会忍受无故加诸于其上的束缚,而且,他们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一项举措更深层次的含义,若是你操之过急,恐怕,在教廷先伸出爪子来之前,巫师界就会率先的动乱起来。” “所以,在不到一个确定的时候,‘巫师评议会’的所有,恐怕便不能现于人前。”叶远叹息道:“我们只能以其它的名义,一点一点地将之建立起来。” “譬如说,对于麻瓜小巫师的救援。”萨拉查也笑了起来,而他的笑,也仿佛终于散去了一些他与生俱来般的冷意。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罗伊纳紧紧抿着唇,神色凝重地走入,她的形象出乎意料的狼狈,像是不慎从某块高地之上滚落下来一般,原本洁净的衣裙上,满是泥土的痕迹,头发也乱糟糟地插着一根不知何来的枯枝……像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叶远,她愣了愣,有些局促地稍稍行了一礼后,又急急忙忙地赶上楼去。 “听说最近,拉文克劳家的长女,在和卡罗家的次子成婚的前一天,打晕了贴身照看她的仆妇,从拉文克劳家族的城堡中,纵马而逃。”萨拉查忽然转换了话题,眯起眼睛,悠然道:“一同消失的,也还有一位城堡外的草药师,据说是这位长女的挚友。” “有些时候,出身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责任,”叶远也道:“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一种难以摆脱的束缚。” 有人羡慕她优渥无忧的生活,但却不知,那一种每一处空气都稀薄到窒息的痛苦。 在叶远到来之前,萨拉查在看到罗伊纳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这位女士,和她沉默的女伴,都是笼罩在精妙的变身咒之下,但他并不曾揭穿,且不说他当时同样也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一贯便欣赏更有决断力的人,罗伊纳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本就已经比其他的一些人,更为难得。 “咦,”叶远有些惊讶道:“来的人追得很快嘛!” 一队披着深黑色巫师袍的人,沐浴着一整夜的沉重霜露,静悄悄地踏入了这间简陋到邋遢的酒馆。 萨拉查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人的手掌上,那是一个剔透晶莹的水晶球。。 “就是这里么?”领头之人高大结实,一双浓重的眉毛下,是一双满含煞气的眼睛,他没有回头,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人,用一种缥缈到诡异的语调缓缓说道:“星空告诉我,你会在这里找到她的,布莱克。” “占卜者西比尔?”萨拉查挑了挑眉。 “居然有预言者在帮助你,”另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罗伊纳高挑的身形出现在木制的楼梯上,没有了一丝方才的慌乱,现在的她带着一种决然地英姿,十分冷静地说道:“我就说,在离开之前,我已经将城堡中所有的痕迹都一一消除了,没有了贴身的毛发和血液做媒介,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被紧紧地咬住追了上来?” “罗伊纳小姐,”领头之人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森寒的牙:“在我所接手的交易中,你几乎是我所追踪过的,最狡猾、最谨慎、也是最稳妥的巫师了,真是难以想象,你居然在不久前,还只是一位足不出户的小姐。” “可还不是被你们找了上来。”罗伊纳无比冷淡道。 布莱克拍了拍手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在没有弄明白,我是如何追寻到你们踪迹之前,罗伊纳小姐你,总是要来和我见上一面的。” 见上一面之后,去除掉他们定位的手段,再然后,才能更好的脱逃。 “不愧是巫师界有名的野狗。”罗伊纳讽刺道。 阿尼马格斯是黑狼的布莱克并不以为意,他笑得癫狂,眼神赤|裸下流:“若是罗伊纳小姐肯做我这野狗的女人,那么,我就此放弃拉文克劳和卡罗家族的丰厚酬劳,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是,既粗糙又拙劣的激将法。”罗伊纳神情冰冷,眼神中,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光。 “但你还是生气了不是么?”布莱克也冷下了脸来,目光中,是一种猎食者的狰狞。 一道闪电般的白光从罗伊纳身后射了过来,目标直指布莱克身后的西比尔,布莱克神色一寒,一道“盔甲护身”便发射了过去,而与此同时,罗伊纳轻巧地点点杖尖,一道“力道松泄”便直击而去。 另一道棕发的身影从罗伊纳的身后站了出来,赫然便是面无表情的赫尔加·赫奇帕奇。 被约束要将拉文克劳小姐完好无损地带回去的布莱克,在面对赫尔加的时候,可没有任何的顾忌,在闪过了魔咒后,惨灰色的光芒从他的杖尖发出,罗伊纳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她下意识地一挥手,一个距离他们最近的酒桶飞了起来,迎上了布莱克的“钻心咒”。 酒馆老板拉克的惊声的尖叫简直可以掀翻掉酒馆的屋顶! 谁也没想到,这身材矮小的妖精,在察觉到他们要动手的时候,居然会悄悄地躲在了魔鬼藤簇拥的酒桶里! 罗伊纳张了张口,想要再换一样东西,但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酒桶炸裂,迸散了一地的金加隆,就在这灰蒙蒙的光即将要落到拉克不断颤抖着的身体上的时候,有另一道咒语轻灵而迅捷地将之击落,其干脆利落,仿佛面对的并非是令人闻之丧胆的钻心咒,而是一道“塔朗泰拉舞”般轻巧。 “这样可不行。”叶远轻叹道,他站起了身来,银椴木的魔杖在他的另一只手掌中轻敲,他面带遗憾地冲着争斗的双方道:“我还要让这小家伙去为我向他的族群里传信,可不能让他在这时候出事。” 四处摸着自己的身体,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毫发无损的拉克,像是遇见了救世主般猛地扑到了叶远的身前,恨不得跪舔一番鞋子般痛哭流涕道:“格兰芬多大人!” 格兰芬多! 所有人都同时心生凛然。 在来到这间酒馆便第一时间扫视了所有角落,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的布莱克脸色相当难看,如同竖起了全身的尖刺,他万分警惕道:“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他的目光停留在叶远身侧的长剑上,这精细的长剑,模样轻巧,剑柄上甚至还嵌有珍贵的宝石,比起武器,倒更像是一种装饰,而这,也称得叶远,更像是出身贵族的骑士! 巫师界中,只有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是这般的装扮!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另一道森冷的声音从叶远的后方传来:“居然被发现了……” “要将他们全部杀掉么?”来人语气中的残忍与无情,令得一贯作天作地的布莱克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如同被漫无边际的冰洋所包围,绝望自起。 萨拉查·斯莱特林从叶远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到了他的身侧,他一身黑衣,就像是黑色的死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723:23:45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723:56:57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807:38:28 折磨人的期中考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11-0810:44:54 64、光辉皇座(十四) “斯……斯莱特林!!”布莱克惊声尖叫道。 “哦,你认识我?”萨拉查淡淡道,虽然这样问,但他其实也并不怎么好奇,和还有老家主在位、虽然已经接受了全部的事物、但还缺一个正式继位名义的叶远不同,他是依靠着自己的实力,硬生生地从腥风血雨中挣得的斯莱特林的族长之位, 如布莱克这样,在黑白之间,只为了金加隆便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豺狗们,更是要把招子擦得更亮一点,什么人能够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都要在心里有所权衡……而萨拉查·斯莱特林相信,哪怕就是自己没有站出来,布莱克也绝对不敢有任何的得罪戈德里克之处,不是因为他知道叶远的实力,虽然就刚才的那一击他也应该能够看得出些许,而更多的是因为“格兰芬多”。 比起“拉文克劳”和“卡罗”家族,不知道要庞大多少的顶尖的白巫师家族。 而和很少出得城堡的叶远不同,他在黑巫师中,表现之残忍,手段之酷烈,足以令得绝大多数人闻名丧胆。 “曾经有幸得见。”布莱克的额头悄悄地冒出了汗滴,他没有说的是,他之所以能够认得出萨拉查,完全是因为,他和他的小队,曾经和上一任的斯莱特林的掌权者,有过许多次不为人知的黑暗的交易,而对于这位能够踩踏着那无论是力量还是手段都很高明的老巫师的尸体上位的新任的斯莱特林的族长,他不可能不去施加了解。 而越是了解就越是能够知晓他的可怕。 萨拉查也并不再问,他只是用一种极为轻描淡写的口吻继续说道:“既如此,就更不能让你离开了。” “是布莱克的疏忽,居然打扰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阁下的兴致,”布莱克绝口不提在他刚进来时,叶远和萨拉查对他们自己所施加的忽略咒,他硬着头皮上前道:“若您是因为这位拉文克劳小姐和她的朋友,布莱克愿意放弃所有的酬金,甚至是重新站在这两位小姐的一边,以帮助她们逃脱接下来的更多的追捕。” 背信弃义、翻脸无情,说得便是他这样贪婪而狡诈的恶狼! 他同样也不提,居然会在同一家偏僻而简陋的小酒馆里,遇到了格兰芬多的未来族长和斯莱特林的现任的家主……不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里见面,偶遇也好、敌对也罢,甚至是交好也好,他都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去介入其中。 “我们和这两位阁下并不相识。”罗伊纳并不愿意被别人误解,在赫尔加紧张的神情中,镇定说道。她不曾生出任何的侥幸,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忽略,萨拉查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冰冷的杀气,同样也是将她们二人包围在此。 而叶远,叶远当然不会以为萨拉查是真的要将这几位并不知情的卷入者毫无情由地杀死,虽然他们在这里的一番交谈,若是没有变故,应当可以定鼎巫师界接下来千年往上的局势走向,但是,他和萨拉查本就是属于那种谨慎到滴水不漏的性格,哪怕在这夜晚的酒馆中,除开他们二人之外并无其他的宾客,他们也并不吝啬魔力,去为他们的谈话,施加过防止声音传播的咒语…… 而他们,若是真的想要和谁成为好友,身份上的差异,对于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他只是在一副稍加苦恼的思索后,惋惜着感叹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等、等一下!布莱克大惊失色地看着这位居然会赞同斯莱特林的格兰芬多,一时之间,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难道,这位在巫师界中隐隐有着光辉之星盛赞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真的会和那位暗夜中的主宰,萨拉查·斯莱特林,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密谋? “你想怎么死呢?”萨拉查漫不经心道,眉梢与眼角,俱都是带上了血腥气的森冷傲慢。 布莱克颤抖着嘴唇,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拿起魔杖来战斗,而是悄悄地念诵着咒语,在一声爆鸣声中,幻影移形逃离! 和他有相同动作的,是他身后的,几乎所有的跟从者。看他们那迅捷的反应、毫不迟疑的动作,恐怕也并非是第一次如此作为。 萨拉查冷笑了一声,同样消失不见。 “你们不离开么?”叶远微笑着歪了歪头,冲着依然还留在场上的三位道。 “格兰芬多阁下,”罗伊纳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镇静说道:“您和斯莱特林阁下也还真是有着闲情逸致,来和我们这些可怜的逃亡者们开这样可怕的玩笑……” “哈哈哈哈!”叶远终于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灿然而舒朗,就像是终于从黑夜中眺望而来的灯火,也像是黑海最深处冲破了一切险阻来照耀一切的光,他身形挺直,通体明亮,是一种仿佛任何的污秽都不能加诸于其上的神性般的纯粹,他看了过来,蔚蓝色的双眼中是种如晴朗明日下的波澜之海。 罗伊纳竟仿佛觉得,之前所有猜测中的黑暗,都在他的这笑容之中,消失殆尽……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他可以是光明、是希望、是所有所有一切的美好,却绝对不会和任何的不洁有丝毫的关联! 与此同时,另外一位,出乎意料没有和布莱克一起离去的、手中捧着自己水晶球的预言者西比尔,身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不愧是,罗伊纳·拉文克劳。”叶远微笑着这么说。 罗伊纳也终于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所有依旧想要紧绷的肌肉,都仿佛在这一刹那间,被这光辉所感染了一般,违背了她的意愿、情不自禁地同样笑了起来。 “虽然萨拉查和你们开了这么个小小的玩笑,”并且他还在之后稍稍推波助澜了一番,叶远道:“但是这也算的是从另一方面,解决了你们如今最大的困境不是么?” 罗伊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轻声道:“不错。” 她转而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西比尔,那神秘非常的预言人赶紧道:“我不会再听从卡罗家族的命令了,罗伊纳小姐,这里已经是我此行的终途了。” 虽然不知道缘故,但罗伊纳也终于放下了最后的一点担忧。 她向着叶远辞别,希望能在斯莱特林回来之前离去。 叶远应允了。 在最后一抹夜色里,罗伊纳和赫尔加一同骑着她为了逃亡而创造出的飞天扫帚,向着遥远的天空飞去。 “真是位骄傲非常的女士,你说是么?”叶远最后看向了留下来的预言者,轻缓说道:“我相信,她的智慧和坚持,会引领着她走向终将伟大的未来的。” 预言者点了点头,藏在兜帽之下的神情,一时让人分辨不明。 “那么,你又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呢?”叶远问道。 西比尔沉默了一会,才沙哑这声音,缓缓说道:“我的名字,是西比尔·特里劳尼。” 叶远神色不变,哪怕是听到了,这个原本应该出现在子时代的占卜学教授的名字,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惊讶来。而很快,西比尔自己便开始解释起来。 “不只是我,家族中的每一代,都只会是叫做‘西比尔·特里劳尼’。”她十分平静地说道:“据说,我们这个家族,是流传自传说中的女祭司卡珊德拉·特里劳尼。” 叶远眨了眨眼。 “我来到这里,是受到了来自命运的启示,我、我……”西比尔咬着牙,挣扎着,潜藏在兜帽下的面容上是一片狰狞的混乱。 来到这里做什么呢?西比尔读不出来,她只是知道,她要来到这里,必须要来,无论付出了何种的代价,哪怕被折断了肢体、哪怕匍匐在土地里,千山万水,也要来此。 “我知道了。”叶远道。 天空深邃微白,晨雾与微光的交融,这漫长的夜终于走到了尽头,有绯红的霞从东出之地渲染开来,萨拉查回到这里的时候,瞧了一眼始终沉默着站在叶远身后的西比尔,如同浸润了一整个夜晚的秋凉,他缓缓声说道:“布莱克已经同意‘加入’了,比起更适合去救援的白巫师,他这样毫无顾忌的黑巫师,更应当是一把淬上了剧毒的匕首,能够在教廷未曾察觉的角度里,如幻影一般,直接而干脆地捅进敌人的心窝里。” “可这样的队伍注定了不能长久。”叶远道:“一旦战争熄灭,他们的存在,很可能将会是个错误。” “所以,他们会始终被掌握在我的手中。”萨拉查苍白的面色上,是一种平静而强大的坚定。 叶远瞧着他漆黑色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回应道:“好。” 只此一字。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沦为深夜更文的我…… 大概是卡文的诅咒吧。 感谢: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823:57:42 折磨人的期中考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1-0900:36:21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0912:18:25 65、光辉皇座(十五) 格兰芬多的宝剑的任务,被妖精一族的当代的族长——妖精之王莱格纳克一世所接下,但这其实并非是因为叶远救下了他的族人拉克,这顶多只能够让他们的脸色好上那么一点,妖精本来就是一种性格贪婪而古怪的生物,否则也不会受到麻瓜和巫师们的一致的嫌恶。 而之所以由这位技术最为精湛的统治者出手,其实只是因为,叶远所拿出的材料,不论是他从未见过的如此高纯度的秘银,还是那美丽璀璨的红宝石,都无一不让他为之心动。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停留在那些小东西的族地里时,叶远却掩去了行迹,用上了自从被阿德里骑士送了过来,却一直没有使用过的另一个身份……他去往了教廷。 并非是去见现在这个身体的父亲,也并非是去见欧恩·查普曼……而是斐瑞·格兰芬多。 和上一次相见时的地下室不同,现在的斐瑞·格兰芬多已经被移交到了另外的一个阴暗潮湿的牢房,牢房里,阴森而冰冷,只有一个小小的、高不可及的窗口…… 在这所孤独的岛上,灰黑色的岩石堆砌出密不透风的牢狱,没有灯光、也没有火光,叶远一路走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囚牢的墙壁和地面,有不少的地方,沾染着斑驳的色泽,似乎是鲜血留下来的痕迹。他甚至能够听得到,还有一些肮脏蓬乱的犯人,在喃喃自语般说这些不知所谓的疯话! 而斐瑞·格兰芬多,就是在这牢笼的最深处。 叶远就像是这个监牢的真正的主人一般,踏过那长长地通道,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牢笼里回响,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位看守者前来打搅他,他轻轻地推开来尽头处那厚铁的门扇,往前踏出一步,从容自在地步入了这间潮湿阴冷的房间。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除开来一张坚硬冰冷的石床,还有石床上一个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叶远轻点魔杖,明亮的光突然出现在这黑暗的室内。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他缓慢地转过身来,干瘦的右手遮住了蓦然见光而有些不适的双眼,他试着去分辨这突如其来的访客,但很快,他凹陷下去的脸庞微微抽动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你、你是……戈德里克?”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像是太久太久没有说过话。 叶远沉默而静止地看着他。 和从前所见之时不同,那个时候,虽然经过了欧恩的刑讯,但那时的斐瑞,身形高大健朗,依稀能够瞧得见他昔日所曾有过的风采……哪怕是受到了痛苦的折磨,也依旧能够看得到他所曾有过的格兰芬多的傲骨,但,就现在,欧恩没有折服他,这漫长而孤寂的时间,却仿佛已经使他屈服。 斐瑞神情复杂道:“你是来杀我的么?” 隐隐之间,居然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解脱! 难道这牢狱的生活,已经将他所有的精神都消磨殆尽了么? “欧恩已经放弃你了么?”终于,叶远轻轻开口问道,问得却是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他已经有很久没来了。”斐瑞沉默了一会后,十分平静地回答道:“抱歉,自从我入住这里以来,就已经对时间没什么观念了。” “他既然不能从我的这里得出任何一点的讯息,久而久之,他也没有了耐心,将我运送到了这森严可怖的监狱。而我,之所以还没有死,不过是因为我还有着另外的其他的用途……” “比如说,”他抬头,眼睛里是一种莫名的光,道:“牵制你这位并非正统的格兰芬多的传人!” “所以,你要我杀了你?”叶远笑了起来。 “不错。”长长地头发纠缠成缕的斐瑞像是好不容易才从森寒的喉骨中挤出话语来一般:“没有了我,不论那敌人一方散播出何等的谣言,也不会有多少人真的去相信。” 他坐起身,枯皱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这让他就像是具脱水的干尸,他重申道:“没有了我,你格兰芬多的家族的继承人,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变数。” 他直直地看向叶远微微垂下来的双眼,无比认真道:“你将去掉一层枷锁,教廷,将再也不能,如今日这般限制你!” “你说的,好像不能更有道理了。”叶远感叹了一声,仿佛被说中了一番,他往前行进了一步,抬起手来,似乎想要真的就此终结这位原本的格兰芬多的继承人的性命,但,在真得念诵出那句致命的咒语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忍不住问道:“那么,不知道,在即将死去之前,你能不能稍稍回答我几个问题呢?” “什么?”斐瑞有些愕然。 “就当是为了满足我无聊的好奇心,”叶远叹息道:“毕竟,能够做出一个魂器的格兰芬多,大概就像是突然决定去走上白巫师道路的的斯莱特林一般,都是属于稀少而珍贵的绝品。” 斐瑞沉默不语,他稍稍低下头来,额前纠缠的发丝遮住了他眼中的思绪。 “从一位注定了未来辉煌灿烂的格兰芬多家的继承人,到如今的麻瓜教会之下的囚徒,”叶远道:“你告诉我,你那一身引以为豪的巫师的魔力,又去了哪里?” 若非是失去了魔力,他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的这般田地? “而要制作魂器,就一定要制作一场邪恶无比的谋杀,”叶远若有所思道:“这可不是一件能够简单做到的事,我曾经伟大的白巫师,你告诉我,你又是杀掉了谁?” 斐瑞身形剧颤,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中,终于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幽火,仿佛深藏了什么绝不可发掘的幽深恐怖。 “你问我,我杀掉的是谁?”他短促地怪笑道:“邪恶?” “这世上,还会有比作为兄长,却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妹妹更为邪恶的么?” 66、光辉皇座(十六) “阿米莉亚?”叶远问。 斐瑞一怔,像是许久没有再听到这个名字一般,一时之间竟没能说出话来。但很快,他便冷酷地笑了起来,流露在嘴角和眉梢的,都是一种极轻蔑地嘲意:“没错,就是她,一个哑炮,她的出生和存在,简直就是格兰芬多家族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更别说,她居然会做出,用迷情剂去迷惑一个麻瓜男人,这样卑鄙怯懦的事!”他高声斥责道:“这件事若是在巫师界里传扬开来,家族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光了!” “而我有责任,”斐瑞恶狠狠道:“去抹除这个污点!” “所以你便杀了她?”叶远沉静道,他深深地看向这声音和神情都带上了狂躁的男人。 “不错,她是你的母亲,你要为她报仇么?”斐瑞凹陷的眼窝中,那双同样颜色的眼珠子瞧着在他面前已经成长起来的叶远,看他和当初的自己如出一辙的金发和蓝眸,却和他没有一丝相像的神情:“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的母亲,你难道不都应该立刻就动手么?” 斐瑞·格兰芬多,在他自己的年轻时代,他纵情任性,追求毫无束缚的绝对自由,为此,他常常孤身一人游历,偶尔也会结识一些旅途上的旅伴,朝聚夕散,巫师界和麻瓜界,无论是在宴会和市集,还是宫殿和山林,俱都留下过他的足迹……有些时候,他过长时间的毫无联络,甚至能够让他的父亲老莫里森气得发疯! 估计那个时候的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在这样一个同样的地方,一呆就是那么多年…… 而“戈德里克”则不一样,和他完全不一样,斐瑞看得出来,他几乎就是那老家伙梦寐以求的家族继承人,那种能够摆的上任何台面的标准的好孩子! 就像现在,他就站自己的面前,站在这肮脏湿冷的牢狱中,却依旧整洁而干净,神情坦然而镇静,眉宇间,俱都是一种不曾慌乱的强大的自信,就像是一位自我的国王。 “怎么,你对我说的话还有犹疑么?”斐瑞嗤笑道:“如果真是如此,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试一试呢,嗯,摄神取念?” “你该不会是还不会吧?”他故作惊讶道,像是在看着一朵温室中名贵的花。 “摄神取念?”叶远慢慢地说道,似乎是在思索着是否应该依据着斐瑞的话去做,但又似乎并不是,他站在斐瑞的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仿佛能够看进他内心的最深处,这让斐瑞的脑海不由自主地开始放空。 “既然有摄神取念,”叶远道:“那么不知道你的大脑封闭术又是到了何等的地步呢?” 斐瑞心中一凛,但他却将自己控制的很好,一丝一毫都没有流露出来,他不动声色道:“大概也就马马虎虎吧……”。 “怎么,”他笑了起来:“会对你自己没有信心么?而且你别忘了,我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所有魔力的麻瓜而已。”。 “是么?”叶远道:“这我还真是忽略了呢,不,还不如说,魔法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在它的影响下,能够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惊讶。” “那你难道连尝试都不试一次么?”斐瑞道:“若是如此,你这一次来寻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勉强他人的思维,”叶远道:“夺魂咒如此、摄神取念也同样如此。” 世上是会有一种人,不需魔法,便已经能够让人真心追随……那是一种能够聚集起众多跟从者的光辉,是一种纯发乎于人格之上的魅力,是威胁与恐吓无论如何都抵之不上的魔力,二者之间,是气魄与胸襟之上的差距。 “我啊,大概只是一直以来都有些奇怪罢了,”叶远道:“欧恩·查普曼是因为一种尊崇的地位而带来的自负,所以他也从来都不曾怀疑……” 或许也许有过怀疑,但是他实在是太过小看巫师们了,或者说,是某个人给了他错误的认知,叶远看了一眼面前的斐瑞,斐瑞·格兰芬多,他唯一接触过的巫师界的顶尖层次之人。 “你难道不觉得,”叶远稍稍弯下腰来,蔚蓝色的双眼中是一片浩瀚却宁静的海:“他所有的计划都太过顺利了一些吗?”。 “那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么?”斐瑞笔直地迎接他洞察人心般的视线,感叹着赞扬道:“我相信,如果你真的不够优秀的话,那老家伙,恐怕是宁愿格兰芬多家族被封禁在时光中,也不会选择了你。” “呵呵,论起傲慢,我的父亲,莫里森·格兰芬多才会是我们之中最极致的一个!”他嘲讽道。 “也许吧,”叶远站起了身来,他淡淡地说道:“大概只是因为,由始以来,格兰芬多就一直是处在了被动的情势下,这让我……有些多想罢了。” 他看向了神情不变的斐瑞·格兰芬多,伸出了袖中的魔杖。 杖尖轻点,他整个人在原地就此消失。 斐瑞绷紧的脸庞在瞬间便放松了下来,他语气复杂地自语道:“居然没有动手么?” 在教廷的威胁和亲人生命的仇恨下,他不仅没有给他一个“阿瓦达索命”,竟然连一个“钻心剜骨”都没有施展……要知道,若是没有了他,也许欧恩其实根本就想不到,将当时还是“格伦·弗洛”的他,带离德莫特神父身边,送往一切未知的危险的巫师界! 他仰起头来,头顶是一成不变的灰黑色的石头,他闭上了眼睛,过于沉重的思绪犹如潮水一般抨击着他的心房,他喃喃自语般说道:“我很抱歉……” 他的魔力,自从那日亲手杀掉了阿米莉亚之后,便彻底地爆发开来,在肆意地冲撞,彻底地紊乱后,消失不见。 也许是消散在空气里,也许是沉默在他的身体里,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两千字……大概以后有章节会多更字数吧,大概。 感谢: 疏楼凤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001:49:25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009:17:18 折磨人的期中考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1-1010:41:35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015:11:36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115:01:06 67、光辉皇座(十七) “你们真的想好了么?”叶远的面上并没有带上任何的愤怒,反倒是一种略带可惜的叹息:“真的要动手?” 在他的面前,是一大群小个子的尖耳朵的妖精,领头的,是一位头发稀疏,鼻子尖尖,皮肤褶皱的莱格纳克一世,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身后的魔法熔炉,转过视线来的时候,神情上便是一副不知从何而来的骄傲,他声音尖利地指责道:“莱格纳克之剑是我为了自己而倾尽全力锻造的宝物,而你,不过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卑劣的小偷,要不是后来我所派出的仆人将它夺了回来,恐怕它就要落入你这偷盗者之手!” 然后他身后的妖精们,便开了口大声地嚷嚷着:“妖精们的财产,不能容许巫师们染指!” “所有由妖精们制作出来的武器,最终都是要归属于妖精的宝库里!” 叶远看到,拉克在妖精们的中间,躲躲闪闪,不敢抬起头看过来一眼。 他笑了起来,魔杖杖尖轻轻点了点额头:“贪婪可真是可怕,不论是何种的生灵,一旦被其蒙蔽住双眼,就会有太多的东西看不清。” 他抬起眼,深深浅浅的光在他的眸中浮沉:“既然如此,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对我宣战了么?” “当然!”莱格纳克一世挺了挺胸,无比傲慢道。 “这样啊,”叶远道,他的声音终于冷淡了下来:“那么,你出来吧!” “什么?”妖精之王疑惑道:“难道你还有帮手么?” 他四处环顾。 “不过有帮手也不要紧,”他很快又冷笑道:“这里可是我妖精的族地,不论你请来了谁,也不可能……” 一声暴戾的鸣叫声倏然响起,大地开始震颤起来,妖精们俱都惊慌失措,不少都东倒西歪起来。 “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他们茫然地询问着身边的人,一时间,嘈杂之声大起。 “这是?”莱格纳克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一派宁静的叶远,但很快,他便最先发觉了这颤动的来源——他最宝贵的高大的熔炉正在不断地颤抖,他惊叫一声,想要扑上前去,但已经为时已晚。 那庞大的、屹立了悠久岁月的熔炉似是被什么存在在不断地冲撞,终于,它摇晃着、连带着那包围在它周身的通红的粗大的铁索,也一齐摔倒在地上! 火焰如液体一般,从侧翻的熔炉中倾覆而出! “不!!!”莱格纳克绝望地惊声尖叫起来,就像是个被夺走了最珍贵玩具的小姑娘! 熔炉之下,浓稠的、滚烫的岩浆像血液一般迸溅而出,更多的,却是如同铁水一般,从那裂口中宁静溢出,像是煮沸的汁液,流淌而出。 “这不可能,”刚刚经受到一重深重打击的莱格纳克嘶哑着声音不敢置信道:“它已经死了!它已经几千年没动静了!怎么会在今天爆发?!” 火山么?叶远也有些微的惊讶,他确实感受到了,在这地面之下的极深处,有着恐怖浩大的力量在蛰伏沉睡,但他也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势爆发出来。 但这惊奇还没有结束。 一团金红色烈焰从火山口冲霄而起,在它的身后,是拖出的长长的、狂烈的焰火,它回旋在半空,整片天空仿佛都开始燃烧起来,它再一次引颈长鸣,声音嘹亮而高昂,似乎带着迸发而出的满腔怒意,它再震动着双翼,于是便有一股一股的火光从天上坠落而下。 所有的妖精们都开始抱头鼠窜。 “这是……”莱格纳克呆滞地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不死的火鸟?” “火山里居然会有不死鸟?”他面上亦喜亦悲。就像是可以用来制作魔杖的杖芯一般,不死鸟的火羽,对于其他魔法器具的制作,也可以说得上是极为稀有贵重的材料……而就在他们妖精一族的居住地之下,便有这样一只火焰之鸟,这让莱格纳克如何能不心情复杂? 可他忘了,就现在这情况看来,这只不死鸟携裹着火山喷发的威势,它拥有的实力,几乎就可以将他们重创乃至灭亡! 这是地利所带来的绝对的加成,也是个体不同所带来的差异,就像在千年后,有某个人和分院帽搭话,试图从他那里得到格兰芬多宝剑的下落时,分院帽便开始叨逼,顺便大大地贬低了一番和他同处一室的某只名为“福克斯”的火鸟。 突然,莱格纳克猛地转过头来,全无来由却又万分笃定道:“它是你召唤来的?它就是你想要召唤出来的帮手?” 他的目光里透露出的,是一种强烈的悲愤。 “我的魔杖里,是一片不死鸟的火羽,”叶远叹息道:“我只是感觉到了它的异常,在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有某种预感……我想,大概是因为这杖芯便是它很久之前遗落下的羽毛吧?” 莱格纳克瞪大了眼,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语来反驳他。 确实,除了这个理由,又能有什么原因呢?这地下的火山,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天日了,他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虽然听说是巫师界里的佼佼者,甚至比很多经年的巫师都要强大,但既然莱格纳克敢于昧下他的宝剑,就说明他有自己的所持,对于这位年轻的白巫师也有过了解,他也从未听闻过他有这样的手段…… 叶远抬起了右手。 烈焰之鸟便从天空中飞了下来,它收敛了浑身上下的火焰,停留在叶远的手背上,爪子很小心地没有用太多的力,它一双黑色的眼睛正带着些许的好奇,温和而亲近地瞧着这位让它有着是奇异好感的人类。 下一瞬,它便如同那日里,叶远初持魔杖之时的异象般,颇为柔顺地凑近了过来,蹭了蹭叶远的脸颊。 这如出一辙的姿态……也许,叶远那银椴木中的尾羽,真的是属于它的也说不定。 而后,它在莱格纳克目瞪口呆地表情中,像是回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轻轻振翅而起,回转过去之后,又很快地飞了回来。 那可怜的妖精之王注意到,它嘴里叼着的,正是那柄他曾经想要独吞下来的精美的宝剑!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他简直用尽了自己的每一分的力气来怒吼。 “莱格纳克,”这已经是叶远今晚的第三次的叹息了,他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去聚集你慌乱的族人,然后赶紧地离开这已经是极度危险的地方么?” 随着火山爆发的,不仅仅那炙热的液体,也还有飞溅的岩石,而并不是所有的妖精,都有力量让自己移形,离开此地…… “况且,”叶远平静地伸手摸了摸火鸟它温暖的翎羽,十分平淡地看了他一眼:“现如今,你真的还想要激怒我么?” 不死鸟也转过头去,高傲而不屑地俯视着他。 莱格纳克打了个冷颤,他终于意识到了,他现如今的处境,都是眼前这金发灿烂的年轻人所作,而叶远,甚至根本就连一个咒语都没有发出来,这让他涌出了极为懊恼的悔恨。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带来的! 他不敢再去看一眼这可怕的格兰芬多,低着头,转身匆匆而去。 没有人再敢提有关“格兰芬多偷盗”一事,哪怕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他们也避讳于谈到今天里的这场灾难,唯一的一次,也还是在1612年的那场妖精的叛乱里,他们围聚在霍格莫德村的小酒馆里,领头者为了让妖精们更为慎重地对待这场接下来的战争,鼓起了全部地勇气,说出了“戈德里克”的名字,之后便是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这激起了他们对于巫师的恐惧,所有认为布置都已经足够的妖精们,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将所有的布局多讨论了三天……要知道,之前他们定下了全部的计划,也仅仅只是花费了半天的时间而已。 在久远的时光以后,分院帽在和那位不怀好意地年轻人谈到这里时,他更是忍不住抖了抖宽大的帽檐,用不复昔日“英俊潇洒”的外貌来嘚瑟道:“关于那些贪婪而丑陋的小家伙们,对于戈德里克态度如何,这一点,你只要知道,古灵阁的一号仓库的主人,在这千年来几乎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就行了。” “虽然,在巫师界的银行建立起之前,戈德里克早就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帽子也终于恹恹地趴了下去,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岩浆如同流水一般,从高山之上往下流去,它蜿蜒着爬行,就像是一条闪闪发光的火红的缎带,铺就在了这片并无人迹的湿林里。也许要感谢所有人对于妖精们的排斥,这使得他们的住所离得最近的人群有着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所以哪怕是火山就此爆发,也并没有伤害到什么人。 叶远的右肩上站立着那只美丽神奇的鸟儿,它金红色的翎羽在阳光下像是在闪闪发光一般闪亮,两根长长的尾羽垂在身后,柔细的脖颈上,是一顶美丽的羽冠,它身姿高且细,有一种天生的高贵与优雅。 叶远没有再看眼前这一切,他轻点魔杖,带着腰间的长剑,和这意外的收获,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208:03:11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209:29:52 煌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217:43:34 25206008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222:04:23 缱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222:42:01 68、光辉皇座(十八) 两年后。 “是这里么?”一位瘦长的女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她有着一头褐色的蓬松的头发,穿着一件红色内衬的斗篷,带着一副圆形的古怪的镜片,站在这简陋的村庄的门前,对着她的同伴问道。 “地图上显示的是这里没错。”她的同伴是一位棕色短发的女子,她面色秀美,笑容温婉,正是那日里和罗伊纳一起离去后,许久未见的赫尔加·赫奇帕奇。她手里正拿着一卷绘有许多图案的羊皮纸,在代表她们二人的名字面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这指的是她们将要踏上的道路,而道路的不远处,是一个十分抽象的村庄的图像,村庄中,有一个名字,胡里奥·马尔克斯。 “说实话,我真的不认为他回到这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女巫忍不住说道:“麻瓜们一向将我们巫师看得可怕可怖,躲避我们就像是躲避着什么瘟神一样,只要踏入了魔法世界的巫师们,哪怕他们原本是出生于麻瓜的家庭,也很少有人会怀念他们之前被当做怪胎的日子……” “但凡事总会有例外不是么?”赫尔加宽慰道,她总是会对许多的事物,抱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同情与宽容,而在她看来,一个团体,总不应该轻易被全部打翻。 “恐怕现在也就只有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另一位女巫有些无语,不过虽然赫尔加这样说,但作为伙伴,在战斗的时候,却也不会有丝毫的手软,再加上她独特而高超的治疗草药,这让她在一众巫师中,人气很高。 二人一边交谈,一边踏进那寂静的村庄,但当她们还没能走多久,赫尔加就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虽然是只有微光和露水的清晨,但是,这村庄也未免太过安静了些。 而正当她预备示警的时候,另一队装束十分熟悉的队伍走了出来,那是一众甲胄完整、提着长剑的教廷的骑士,而另一个她们所熟悉的人影,正陪伴着一个苍老的妇人,站在他们的最后方。 看到赫尔加和另一位女巫看过去的难以置信的眼神,他羞愧地撇过头去。 “这是一个圈套!”女巫意识过来了,她高声大喊道,抽出了魔杖,指向将她们包围住的骑士们……后方同样也走出来不少的骑士,她声色俱厉地说道;“不要以为你们鼓动了那些愚蠢的麻瓜们,烧死了几个根本就并非巫师的无辜者,就以为你们真的能够对我们巫师进行处罚,魔法的威力,你们这些教廷的走狗们,又怎么能够真正地明白!” 她挥舞着魔杖,大喊道:“昏昏倒地!” 但魔法的咒语从他们的盔甲之上擦了过去,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女巫大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置信。 “注意他们的盔甲!”赫尔加狠狠地皱眉道:“它们的制作材料有问题!” “聪明的巫女。”有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抽出了自己腰际宽大的骑士剑,冷笑着说道:“所谓战斗,总是要对对方有所了解,才能够更好地取得胜利。” “而很可惜,我了解你们,可你们却并不了解我。”他不再废话,提剑便砍了下去。 “飞鸟群群!”赫尔加脑中急转,飞快地使出了一个并非攻击的咒语。一大群白色的鸟儿从她的杖尖飞了出来,它们扑向了那得意的骑士,振翅的矫健的身影遮住了他的面庞,令他完全失去了视野。 “该死!”骑士愤怒地挥开那些白色的鸟,大剑在空中击散了那些古怪的鸟群,等他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两位女巫正头也不会地往村外方向跑去。 “快速生长!”赫尔加点了点魔杖,一大片的草丛“嗖嗖嗖”地飞快拔高,它们舞动着柔韧的枝蔓,将从前面包围上来的骑士们捆绑了起来,虽然他们手舞足蹈地想要斩开那些难缠的草,但这一耽搁,已经足够赫尔加带领着另外的一位女巫逃离。 “追上去!”骑士藏在头盔下的面色冰冷,大声道。 “真有你的,赫尔加!”女巫连声赞扬道:“一开始魔咒没有起作用的时候,我都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真以为今天就要被捉了回去,成为第一个被烧死的真正的女巫呢。” 受到了自己这位朋友的启发,女巫回首便是一道“房塌地陷”,追得最快的那位骑士,惨叫一声,措不及防便落下了那突然出现在大地之上的大洞里。 “这样不行。”赫尔加并没有为自己的突围感到开心,她神色凝重道:“我们没办法对他们造成真正的伤害。” 而他们的人数也太多了。 不仅仅是那些盔甲,也还有他们的身体的素质,和其他的麻瓜们不一样,教廷的骑士们往往超出他们意料之外的力量沉重,行动敏捷,前者还好说,后者完全能够使得他们的一些咒语击空,而一旦被他们近身,相信他们便很愿意让“身体柔弱”的巫师们,尝一尝他们长剑的厉害! “前面是一片森林。”那瘦长的女巫道。 “是黑暗树林。”赫尔加蹲下身来,摸了摸一朵月白色的小花:“是月光草,在黑暗森林的入口的地方常常能够看到它们的身影。” 女巫停住了脚步,脸上现出骇然的神色。 “我们不要太过深入。”赫尔加很快地打定了主意。 “好吧。”身后传来追踪者的声音,女巫咬牙同意道。 在很久以后会有禁林之称的“黑暗森林”,无愧于它被巫师们所取的名字,古老的森林里是一片幽邃的漆黑,森然的古木高举着密不透风的枝叶,遮住了所有来自太阳的光亮,脚下踩着的是潮湿腐烂的土地,空气里是种腐朽暗沉的气息,嶙峋的枝丫,全黑的叶片,弯曲的枝条,有阴冷的风,和不知何处而来的窥视的眼神,令得闯进来的两位女巫悄悄地抓紧了衣袍。 “他们应该不敢再追进来了吧?”女巫侧过头,问赫尔加。 “不能心存侥幸。”赫尔加叹气道。 “都是那该死的胡里奥·马尔克斯!”女巫咒骂道:“难道他真的以为出卖了我们,他作为一个巫师,还能够在教廷那里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胡里奥曾经和我谈起过。”赫尔加沉默了片刻,道:“曾经在他被所有人都排斥嫌恶的时候,只有他的母亲待他一如既往,甚至在他离去的时候,抱着他,在门后面哭了一整晚。” 女巫张了张口,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就到这里吧,”赫尔加停了下来,她观察着周围的一些植物,慎重道:“不能再深入了。” “我们可以利用这繁复的森林……”赫尔加认真说道,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地打断了她的说话,像是某种沉重的东西滑行过地面的声音,她侧耳倾听了片刻,不好的预感如同潮水般弥漫了她的整个心脏。 “什么东西?”女巫紧张道。 赫尔加开始后退,从前听过的某个词语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她的大脑,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她说:“我们最好还是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为了让追踪者们失去她们的踪迹,她们连任何的标记都没有做。若是一味地乱走,也许会刚好碰见追查过来的敌人。 而换一种做法,也许迎上这可怕生物的,便不再是她们,而是那些骑士了。赫尔加想。 那未知的生物的依旧不紧不慢地缓缓爬行。 它从更深处显露出身形的时候,通体是一种滑腻的触感,它有一个扁平的大脑袋、锋利细长的牙,斑斓的身体上,是黑与黄的图案,泛着一种危险至极的艳丽的光。 这是一只蛇怪! 赫尔加给自己和她的朋友施展了隐形咒,甚至为了保险,她还给她们二人施展了冰冻的咒语,因为在巫师界里,还有传言说过,蛇是依靠着热量来寻找猎物的,这使得她们二人现在正闭上了双眼,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株庞大的树干上。 但接下来,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一件事发生了。 另一道人类的脚步声,紧随着那蛇怪爬行的声音,从容地从密林中传来。 赫尔加蓦然惊醒,蛇怪是属于人类才能够培养出来的特殊的品种,就像几年前,她曾经在那间妖精的酒馆里所听闻的一般,需要公鸡还有癞蛤|蟆才能够培育而出的魔法生物,所以,它会有一个主人,那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但这对她们二人来说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她们所做的防范,都是为了针对蛇怪而来,而现在,一个黑魔法的大师……能够培育出蛇怪,绝对能够称得上是黑魔法上的大师,他能够察觉到她们的几率已经是无限地接近于百分之百了! “闭上眼睛。” 赫尔加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嘶嘶的声音,低沉而喑哑,像是某个人在和那条蛇在对话。当然,她听不懂。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树下,蛇怪委屈地、乖乖地合上了它那巨大的暗黄色的眼睛。 再然后,她便听到了那个人,低低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冰冷的声音:“下来。” 人类的语言,而且还是对着她们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2628413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307:50:31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311:08:34 69、光辉皇座(十九) 赫尔加想了想,拉着朋友,从树干上跳了下来,她睁开了眼睛,对着那人话语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不出意外,她看见的是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斯莱特林阁下。”她行了一礼,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萨拉查·斯莱特林皱眉道。 赫尔加便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将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萨拉查思索道:“控制住麻瓜出生的巫师,他们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既然这样,”他随手便指向了另外的一条道路:“你们还是尽快从另一边离开吧。” “那追兵?”赫尔加有些疑惑道。 “我会解决他们的。”萨拉查道,仿佛那不过是几个随手便可以解决的普通麻瓜。 “这……”赫尔加其实并不习惯把自己的事物抛给其他人,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单凭她和自己的另一位同伴,她们确实是抵不过数量众多的敌人,所以,不论斯莱特林是出自什么考量会替她们拦截住追兵,都可以算是对她们有了恩情。 可现实可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随人的想法而来,虽然萨拉查想要赫尔加和她的那位朋友能够尽快地离去,但很显然,意外总是会在人们并不想它们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萨拉查走出来的方向,另一个人的身影也悄声走出。 一看到他,萨拉查的脸色便蓦然阴沉下来,他冷冷地说话,声音比之方才,更是要多了几分冷酷的杀意,这对于从来便冷静自持的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情绪流露了:“你还真是穷追不舍啊,一个星期了,从之前的那个城镇追到这里,怎么,就这么想要死在我的手上么?” 而且居然也没有在黑暗森林里就此消失,还真是好运啊! 赫尔加抬头看去,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同样是一位教廷装扮的骑士, 这位骑士正穿着铮亮的银色铠甲,腰间悬挂着短的匕首和锋利的长剑,他有着一头浅金色的卷曲短发,和一双格外锐利的褐色双眸,他的目光冷峻,始终都是注视着萨拉查,并没有给予赫尔加一个眼神。 正是那日里叶远和萨拉查在那场未完成的火刑中见到的前来制止的教廷的骑士长——阿尔杰·弗洛。 “跟着我这么久,却一直都不动手,”萨拉查饶有兴致道:“知道巫师们有幻影移形这样短途的瞬间移动的方法,所以也从不会显露出自己具体的行迹……这个时候站出来,是因为听到了自己伙伴会有危险的消息么?” 阿尔杰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唇,抽出了长剑。 “看来龟缩已久的你终于愿意露出头来战斗了,”萨拉查道:“可惜,现在已经晚了,你想要找我的麻烦,那得先解决掉我的小宠物才行啊。” “去吧,海尔波!”他吐露出格外阴冷的蛇语来,竟是直接将“蛇怪”这一物种的创始人、那位来自希腊的黑巫师的名字给了自己的宠物。 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懂。 蛇怪也发出同样的嘶嘶的应答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暗黄色的灯泡大小的眼睛就已经张开了,可在场的人中,赫尔加和有了她提醒的女巫都很注意地没有朝着它的方向投过去一眼。 它直立起上半身,嘴里露出了那又薄又长的尖牙,庞大的身躯带着腥臭的风,猛地朝着骑士扑了过去! 而阿尔杰,他居然是在深吸了口气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见此,萨拉查的神情更为冰寒,就连蛇怪的目光能致人死地地情报都能够知晓,虽然这也有他曾经用它除掉了几个对手的缘故,但这样快速地总结和反应过来,这种判断力和执行力,也足够说明了,他这个对手的难缠! 他手中的魔杖杖尖开始散发出幽绿色的光来,只待横亘在他和那人之间的蛇怪转向,他便可以将这致命的咒语发射而出! 但下一秒,一道金红色身影从天而降,打断了他所有的动作。 一只浑身犹如燃烧着火焰的璀璨之鸟清脆地长鸣一声,它抬起一双坚硬的爪子,狠狠地抓击在蛇怪的脑袋上,飞翔所带来的落势,使得它这一击格外有力! 蛇怪愤怒地摆动着脑袋,毒牙泛出森冷的幽光,想要给这给它感觉很不好的、不知好歹的小鸟一点教训…… 但它并没有得逞。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他喊:“菲尼克斯,回来!” 火焰的鸟恋恋不舍地围绕着大蛇的脑袋盘旋了一圈,在它冰冷的视线中,终于转过身离去。 萨拉查抬手制止了蛇怪从后面的偷袭。 他向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不出他意料,那个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正是已经许久未见到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不死的火鸟正停留在他的右肩上,十分优雅地梳拢着自己靓丽的羽毛,一个眼神也没有投向那愤怒地瞪着它的大蛇。 “你怎么会在这里?”萨拉查有些惊讶地询问道,自从那日里,从那酒馆中分开了之后,他们便更多的是利用魔法的手段来联络,而真的相见,却是连一次也没有。 对于他们将要去做的事,他们都知道是如何的繁琐与困难……但他们都相信彼此的手段,对于各自的成功,不会有所丝毫的怀疑。 叶远看向了赫尔加。 “是她们……”萨拉查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是一直跟在她们的身后,虽然看起来是她们陷入了教廷所布下的陷阱,但这其实一开始就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对于那位胡里奥的背叛,恐怕你也早就有了预料!” 赫尔加和那另一位女巫面面相觑,惊讶万分。 而另一边,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去的时候,阿尔杰同样望向叶远的目光却是剧烈地波动了一刹,但非常快地,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他的心中的情绪再如何的翻涌,他也不会在表面上露出一丝一毫的波动来。 若是没有这样的一份功力,他又怎么能够在面见欧恩的时候,能够按耐住自己,不提起剑,就那样直接地迎面砍了过去? “是你?”他沙哑着声音,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叶远终于将视线投向了这被菲尼克斯从巨蛇口中“救”下来的骑士,他点点头道:“又见面了。” “你、你还记得我?”阿尔杰惊喜道。 “在那天,我看到了,”叶远状似回忆道:“你也是想要救下那要被火刑架烧死的少女。” “那是因为她其实并非巫师。”阿尔杰认真道。他想要说明那位少女的无辜,但这句话明显激怒了在场中的其他人,那位一直存在感微弱的无名的女巫愤然道:“难道是巫师,你就会任由她被烧死么?” “若她是巫师,难道就真的能够被那普通的火焰烧死?”他讥讽道。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在最初从未见过的时候,他对于巫师这样的一个群体,就已经是先天上地带上了不好的偏见,虽然他很注意让自己不要被这偏见给带离,但这已经是一种不该有的情绪了。 “可、那、那不一样……”女巫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么,你跟踪着萨拉查,”叶远接过了话茬,询问道:“又是为了什么?” 赫尔加好笑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偷偷地舒了口气。 “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巫师,”阿尔杰抿了抿唇,这是他从小时起就一直带过来的习惯,从从前的害羞腼腆,到现在的成熟沉稳,他虽然经历了许多,但总还是觉得远远不够,他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和他有所联合。” 其实是在那天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和叶远一起出现在村庄里的黑衣的巫师,虽然他一开始的时候,是隐身在隐形咒中,但是在叶远离开,出现在高台之上的少女的身边的时候,萨拉查便将那咒语撤了下来,而阿尔杰一贯便对叶远的目光很敏感,又怎么能够不注意到被他所注视之人? 也许跟着他,就能够得到“格伦”的一些消息?阿尔杰忍不住这样想,然后就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这只能说,他对萨拉查的实力有了严重的估计不足,才会让自己陷入了这样危险的境地。 “联合?”像是听到了什么样的笑话,萨拉查嘲讽道:“在教廷预备展开对巫师的大清剿的时候?” “是教廷之中的一支。”阿尔杰并没有对萨拉查的语气感到生气,他只是很郑重地解释道:“对巫师的行动,是枢机主教欧恩·查普曼一人的策划,也是他一个人的野心,他需要功绩,去作为他登上教皇之位的筹码。” “可笑,”萨拉查冷声道,声音里像是蕴含了无尽的寒气:“什么时候,我们巫师居然会被视作一位汲汲钻营之辈求取地位的踏脚石,又是什么给了他,我们会予取予求的错觉!”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支持他。”阿尔杰没有说的是,会否决他决策的人很少,更多的,其实只是对欧恩所掀起的火烧巫师的行动感到不满,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些被处刑的人中,有绝大多数都是清白无辜的。 “你们也想要利用我们,”萨拉查深沉道:“去打压他。” “原来是败者的哀嚎。”萨拉查讽刺道。 阿尔杰对这黑衣巫师的敏锐感到惊奇,自从和欧恩同处主教之位的德莫特神父在犯下那一个错误之后,虽然并非是出自他自主的选择,但仍然还是被当时的教宗给“流放”出了权力的中心,即使现在他们已经重新开始建立起新的势力,但依旧还是远远不足。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生戒备,他没有忘记,这名黑衣的巫师,似乎还是和格伦较为亲密的朋友? “并非是我们不敌他,我们缺少的,只是一位能够真正带领我们前进的英明领袖而已。” 他直直地看向叶远。 “你这是什么眼神?”萨拉查危险地眯起眼睛,阴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413:14:18 70、光辉皇座(二十) 阿尔杰若无其事地偏移开了目光,淡淡道:“不,没什么。” 赫尔加若有所思地看着叶远,她忽然觉得,就这位格兰芬多的气度和扮相,若是说他真的是出自教廷,那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加以怀疑的吧? 毕竟,教廷总是会以光明和辉煌的面具示人,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璀璨金发和无人能及的姿态风采,再加上他身边那光辉灿烂的金色之鸟,比起总是会被人联想到诡异莫测的巫师,倒更像是从太阳之上走下来的神之子。 不过可惜,赫尔加同情地看了一眼没有再表露出任何异样的阿尔杰,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便能够按照你的期望去发展,就像你再怎么遗憾,也不可能改变另外一个人的出生环境,和流传在他血脉中最深处的巫师本源。 “可是,”萨拉查转动着手中的蛇怪角魔杖,不动声色道:“你又怎么能够让我们相信,你和我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不虚,而不是教廷高层,或者干脆就是那位欧恩派过来,给我们设立下的陷阱呢?” “验谎和检测人心,”阿尔杰垂下眼睫,略带些讽刺道:“这难道不应该是你们巫师最为擅长的么?” “你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萨拉查有些惊讶道,但很快,他便咧开了嘴,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道:“那么,吐真剂,还是……摄神取念?” “我想,”阿尔杰看向叶远:“这两种方式,应该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吧?” 怎么可能是什么好的选择?赫尔加皱眉,不论是吐真剂还是摄神取念,都是要将所有的自主性|交由到其他人的手里,你不会知道他会对你问出什么样私密难堪的问题,也不会知道,他会进入到你的脑袋里,去翻阅什么**和秘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要他人看到的东西,不论是不堪的过去,还是珍贵收藏的记忆,被他人冷酷地攫取,并且如评价商品一般为它们估算着价值,无论哪一样,都能够让每一个人愤怒到爆发。 阿尔杰从其他人的面上看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没有拒绝,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不论是哪一种,都要由这位来施展。” 他看向的是叶远。 “为何?”叶远问。 “因为,”阿尔杰回答:“比起一个对待火刑无动于衷的人,我更信任会亲身前去相救的你!” 不,赫尔加在心里暗暗想到,我觉得,是因为格兰芬多的形象更符合你的审美!而斯莱特林,一看他,就知道他绝对是属于黑暗那一派的了,更别说,二人的宠物还都是物随主人形的。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出自她自己的胡思乱想,所以表面上,她依旧还是一副微笑淡然的模样。 “既然这样,”叶远抚摸了下右肩上的菲尼克斯,蔚蓝色的双眼看向了并未动怒的斯莱特林:“就让我们来签订牢不可破誓言吧,萨拉查来做见证人。” 萨拉查·斯莱特林漆黑色的眼睛看着叶远,在这一刻,他之前所有表现出来的讽刺和讥笑全部都消失不见,他缓缓地颔首道:“可以。” 在解释完什么是牢不可破誓言后,叶远和阿尔杰互相握住了对方的右手,萨拉查抬起了自己的魔杖,站到了二人的身侧,将那魔杖的杖尖点在了那双交握的手上。 叶远说话了:“你可以保证你方才所说的有关教廷的话都是真的么?” “我保证。”阿尔杰褐色的双眼直视着叶远的眸子,严肃道。 红色的耀眼的火舌从萨拉查的杖尖中窜了出来,像一根炙热的燃烧的线,缠绕在他们二人的双手上。 “你所代表的那方,确定是对巫师没有战斗的意图?”叶远静静地问。 阿尔杰犹豫了一下,在萨拉查冰冷的眼神中,他收拾了一下措辞,才缓缓开口说道:“只要巫师们不试图从我们这里夺走什么,那么,我确定。” 第二道火舌缠绕而上,魔法认可了他的回答。 最后,叶远终于问出了那个大家最为关注的问题:“你是否愿意在巫师和教廷的战争期间,为我们传递出你能够接触到的内部的消息,并且保证其真实性,来作为我们打败欧恩的资助?” 这个问题阿尔杰倒是回答得又快又坚决:“我愿意!” 最后的一道火光燃起,组成了火焰的绳索,紧密地缠绕在他们相握的双手的周围。 赫尔加和那位女巫紧绷的呼吸蓦然放松了下来,笑容浮现在她们的面容上,不论如何,在形势愈发严峻起来的今天,有了这样的一个突破口,也还是算得一件好事。 但其实,一直以来便十分沉重的氛围并未有丝毫的减缓,尽管他们之间签订了这样一个看似互利的誓约,但这却并不能改变阿尔杰和他们立场不同的事实,而这事实,便注定了,他和他们,不会再有哪怕更近一步的联系。 蛇怪的尾巴突然甩了甩,萨拉查抬眼道:“有人过来了。” 菲尼克斯也在叶远耳边悄声地轻鸣,似在示警。 阿尔杰收回了右手,面色不变道:“大概是那些追踪着那两位女士的骑士们吧。” “我会将他们带走的。”阿尔杰冲着在场众人点了点头。若是不想让教廷的骑士们丧命在那条庞大的可怕的大蛇的肚子里,他恐怕得尽快地截住他们继续前进的追踪,现在的这里,已经不仅仅是可供他们追赶的女巫了,还有那育蛇的残忍可怕的巫师,他们再过来,也只会是白白地丢掉性命。 更何况……还有“格伦”。 他很注意地让自己的视线不要过多地停留在叶远的身上,在行了一个骑士礼后,他便转身匆匆离去了。 “你认为他若是传递消息过来,我们可以相信几成?”萨拉查突然道。 原本以为一切就此结束得赫尔加有些愕然。 “这取决于他们一方对于他性命的看重。”叶远也很冷静地说道。 “看样子,他应该还不是他所言说的势力的主事人。”萨拉查道。 当然了,最大的决策者应该还是德莫特·弗洛,叶远想到。 “这其中变数太多,”叶远道:“魔法是无缺的,但能够用言语表达出来时,它就有了缺陷——他所说的欧恩可以散布假消息,将所有人都欺骗了过去,而他所效忠的主事人也可能会对他有所隐瞒,有时候,残缺的消息比起完全虚假,还要来的致命……但不论怎样,不确定的因素太多,需要我们自行去分辨,所以,可以相信,但不能尽信。” “可这已经比彻底地交恶好了很多。”萨拉查宽慰道:“吐真剂和摄魂取念虽然能够让我们足够了解教廷的现状,但只能用得上一时,相比较那些,没有什么比得上战争时期情报更重要了,它能够让我们进退有据。” 虽然这两种方式都是由他自己提出来的,但其实,它们的弊端他却比谁都看得更清楚。 赫尔加和另外的那位女巫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切,两个人都感觉自己的思维的缜密的程度,实在是差之太远。 萨拉查轻轻地瞥了一眼那两位自始至终旁观着的女巫,视线在那高瘦的女巫身上流连了一瞬,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他看向了在他身侧的叶远,道:“既然事情已经完结了,那么,我也要离开了。” 他还要继续去完成他之前被阿尔杰打断的事。 “还没有恭喜你,”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柔顺优雅的不死鸟身上:“很漂亮的鸟。” 他直接略去了不死鸟的珍贵性和稀少性,仿佛它唯一值得称赞的,只有它那一身美丽的羽毛。 这让叶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看向了萨拉查身边乖顺的蛇,略略思索了一小会后,他夸赞道:“很威武的蛇。” 菲尼克斯在萨拉查的目光中警惕地往叶远的身侧靠了靠,而海尔波,嗯,它趾高气昂地翘起了尾巴! 萨拉查转过身去,长长的黑色的袍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的唇角边不为人知地溢出了几不可查的笑容,他带着他的蛇,身影渐渐隐匿在黑暗森林的另一端。 “追兵既然已经离去,危险便算是已经解除了,”叶远温和地对着见证了这一切的两位巫女微笑道:“你们也可以离开了,我会让菲尼克斯给你们带路,有它在,黑暗森林里大部分的危险生物应该不会轻易地出来袭击你们,你们会安全地走出这座森林的。” 而就在叶远也同样预备离开的时候,赫尔加像是早就有了准备一般,抬脚向前走出了一步,她神色坚定而郑重道:“请等一下,格兰芬多阁下。” 菲尼克斯收敛起了展开的金色双翼,轻轻地、重新落在了叶远的肩膀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神情庄重的女巫。 “请问你有什么事么?”叶远停住了预备施展幻影移形的魔杖,并未有任何的思索,缓缓地念出了她的名字:“赫奇帕奇女士。” 作者有话要说:将上一章的“等”改为“瞪”,感谢小天使的捉虫。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511:52:42 71、光辉皇座(二十一) 赫尔加·赫奇帕奇和最初相见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除了她那一头棕色的长发被修剪成了及肩的短发,这使得她看上去,比之从前的温婉多出了些干练来,她叫住了叶远,很是认真地说道:“格兰芬多阁下,我有一个提议……不,准确来说,是一个请求。” 叶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倾身,表达出了仔细聆听的意愿:“请说。” 赫尔加的心情有些激动,像是思索了良久,也像是深藏在肺腑中的言语终于得见了天日,她缓缓地开口说道:“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支持……” 她抬头看向叶远,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去建立一所能够容纳所有小巫师们学习魔法的学校!” “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叶远眸色深邃,询问道。 “是的,”赫尔加诚恳道,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罗伊纳和我的事情,在那一次斯莱特林阁下将追踪我们的布莱克带走之后,就再没有更多的黑巫师愿意接下拉文克劳和卡罗家族的悬赏,而家族所派遣过来的巫师们,也渐渐的,不再是成长起来的我和罗伊纳的对手,到了后来,在罗伊纳一番狠狠的威慑过后,他们似乎也是知道奈何我们不得,也就没有再派出过人手来,而我和罗伊纳,也终于得到了宝贵的自由。” “罗伊纳她开始沉醉于学术和知识上的研究,那日里,我们离开之时所使用的,也就是如今被称为‘飞天扫帚’的道具,便是她最初的成果;而我,”赫尔加微笑道:“我加入了阁下所兴起的,接引和帮助麻瓜界新生小巫师的组织里。” “我想,”叶远道:“所有得到过你帮助的小巫师们,都会很感激你的。” 但其实这其中最该感谢的人不应该是你么,赫尔加咬了咬唇,她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有什么值得嘉奖。 “我只愿他们能够脱离那样悲惨的过去。”赫尔加悲悯地叹息了一声:“为此,我想要为了他们,去建立一所巫师的学校,不仅可以让无处可去的他们在这其中居住,让他们享受美好的食物,也可以让他们在这里修习,修习出可以保护他们自己的魔法。”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虽然赫尔加并不能知道这条来自古东方的谚语,但这其中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赫尔加一眨也不眨地地看向一派沉思的叶远。 “相当精彩的想法。”叶远微笑着为她鼓起了掌来,这让赫尔加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目光。 “我知道你的担心,”叶远道:“建立起一所学校,不仅仅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资,也需要更多的知识和愿意贡献出知识的巫师,只有当所有的知识都被系统地收录起来,才能够更好地培育出下一代……” 当然还有并不愿意一切公开的陈腐朽烂的守旧者,他们害怕一切的革新、害怕后来者的跃进,尽管他们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旧时代的棺材里,却仍然要扒着巫师界的大船,想要阻碍它的进步,斥责所有愿意前进的巫师们为罪不可恕的叛逆! 赫尔加有些愣愣地瞧着他,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他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将这其中所有的干系都想通了,还是说……他其实早就在自己还未曾开口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这已经不得而知了,因为叶远似乎并没有任何想要说明的意图,他只是用一种真诚的、赞叹的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能够在这其中出一番力,是我,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荣幸!” “不不不,”赫尔加连忙否认道:“我这样的一个想法,能够得到你的支持,那才是最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在现在的这个时代,连幻影移形都有人无法得到修炼方法的中世纪,知识和秘法,都是一个家族得以立足和传承的根本,就像是在麻瓜的世界里,贵族们为书籍镶上了黄金和钻石,再然后将它们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巫师世界的知识,更是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一般重要,因为,你若是不知道一个魔咒的效果,那么你便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防御它。 建立起一所普及知识的魔法学校,就像是去教导农夫们识字一般……在最开始,总是最艰难的。 “这样一个天方夜谭的想法,”赫尔加说道:“虽然我告诉了自己,无论付出怎样的艰险,都要去完成它,但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在我的有生之年里,将它真正地建立起来,毕竟……” 她咬了咬唇,有些黯然道:“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草药师,而母亲她,也只是一个不通魔法的麻瓜。” “但我相信,他们一定是十分睿智和开明的。”叶远目露安慰道。 赫尔加笑了起来:“所以,胆小的我,甚至不敢将这样的想法去告诉罗伊纳。” “我知道,”她叹息着说道:“罗伊纳她有着比我要聪明百倍的头脑,一定能够想得出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其中的层层问题,而她的性格又执拗,有些时候,比起一个智者,倒更像是一位披荆斩棘的勇士,无论怎样的阻碍,都休想要她倒下认输……” “这样的她,一定会在未来有着伟大的成就,”赫尔加认真地说道:“就算是‘飞天扫帚’,她也能够在现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将它的制作的方法,完全免费地公开了出去,我相信,她的将来,必定不会仅限于此,所以我更加确信,她不应该为了我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想法,而费尽了心力,甚至到了最后,也依旧功败垂成。” “如果是我,”叶远道:“一定会很生气。” 赫尔加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她弯着双眼道:“当然当然,我知道罗伊纳会很生气,因为在她看来,这应该是我不信任她的表现……而现在,有了格兰芬多阁下你的帮助,我才能看到未来成功的曙光,而这之后,我才敢回过去找她,唔,我会很小心地不让她知道这些的。” “那么,作为你第一个求助的对象,我是不是应该道一声荣幸?”叶远笑着说道。 “怎么会?”赫尔加郑重地施了一礼道:“能够遇上像是格兰芬多阁下这样拥有广阔胸襟的人,这该是我的幸运才对。” “可其实,这样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叶远的目光看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你、你是说……斯莱特林阁下?”赫尔加有些犹疑地说道。 叶远回过头来,有些惋惜地感叹道:“你应该在萨拉查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提出来才对。” 他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斯莱特林家的藏书,那可不比我格兰芬多家的来的少。” 赫尔加瞪大了眼,有些呐呐道:“虽然斯莱特林阁下在那一次带走了布莱克,帮助了我们,在今天里,他也同样愿意帮助我们拦截追兵,额……” 她想了想,似乎也想不起来什么不好的事。 “但你还是挺害怕他的对吗?”叶远笑着问道。 赫尔加点了点头,这大概就是名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黑巫师自带的立场吧。 “别害怕,”叶远用一种安慰的语气温柔道:“我不会让他对你们动手的。” 这几乎比起解释“斯莱特林其实是一个好人”要来的有效果的多!最起码,赫尔加就感觉到自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那黑色的巫师给自己留下来的森寒和阴影,似乎也一下子完全消失不见,这让她终于抑制不住笑了出来,她无比轻快地说道:“我又怎么能不信任你呢,尊敬的格兰芬多阁下。” “叫我戈德里克。”叶远温和道。 “那么戈德里克,你也不能再叫我赫奇帕奇女士了,”赫尔加也笑意漾开,回应道:“你可以称呼我为,赫尔加。” 那所最终名为“霍格沃兹”的魔法学校,就在只有一位见证人的时刻,在这阴森可怕的黑暗森林里,在赫尔加·赫奇帕奇和叶远的互相微笑中,落下了最初的、也是最关键的第一步,这位勇敢而善良的女巫,也是因此而获得了她最大的帮手和一位在她以后的生命里,也能够称得上一生挚友的伙伴。 无数的火光曾经起于微寒,而光明,也常常从黑暗中来。 而无论后世之人如何的畅想,他们也不能够想象得出现今的这一幕,有些时候,伟大之人的友情,其实往往很简单,而一切崇高的事迹,也不过是,你愿意去想,而我愿意去做。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将上一章的“赫尔加·赫奇帕奇女士”改为“赫奇帕奇女士”,感谢指正。 感谢: 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609:33:23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611:04:06 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619:25:20 72、光辉皇座(二十二) 在定下了最初的基调后,之后的一切便都可以开始逐渐地展开了,赫尔加就像是蓦然去掉了心中最为沉重的是一块巨石,久违的毫无阴霾的笑意浮现在她的面容上,这让她神情温柔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温暖的辉光。 名为菲尼克斯的火焰鸟轻鸣一声,展开了它焰色的双翼,去为这两位经历了诸多波折的女巫们带路,它的火光炙热而神圣,震慑了诸多躲藏在黑暗中不怀好意的窥视者,让这片危险诡异的黑暗的森林,多了几分平和的宁静。 那见证了今天所有一切的幸运的女巫提前了几步,走到了赫尔加的身旁,轻呼出口气后,她才略带些奇异地说道:“你还真是大胆啊,赫尔加,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你平常细语柔和的表面下,居然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愿景,如果你平时要是真的对我说了你的愿望,我肯定也只会是认为你是在异想天开。”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居然还成功了!” “是呀,谁说不是呢?”赫尔加微笑着说道:“就连我自己也感觉到实在是不可思议。” “恐怕也只有像是格兰芬多阁下这样的人,才能够接受得了你这样的提议。”她有些羡慕道:“有了格兰芬多,甚至是斯莱特林家主的全力的支持,我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你所设想的魔法学校的建成了。” 但她又很快地叹息道:“恐怕巫师界今后的局势就要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而这变化,也绝对会是积极而有益的,以后的巫师们,再也不用像我们这样,为了一张魔药的方子、为了一道魔法的咒语,而付出了过多的财富和精力……就像是今天,如果我们会幻影移形的话,在逃脱了那些骑士们的包围的时候,也不用冒险进入这可怕的黑暗的森林了。” 如果有了幻影移形,当初的罗伊纳也不用偷骑他父亲的白马,才得以甩开第一波的家族的追兵,而后,也不用绞尽了脑汁,甚至发明出了飞天的扫帚,才终于得以在这场“逃婚”之战中占得了第一次的上风。 但可惜,练习幻影移形实在是太过危险,罗伊纳离开家族的时候还太年轻,并没有被容许去学习它,她的父亲一贯于忽略自己女儿所表现出来的才能,而她赫尔加,则纯粹是根本就没有机会。 中世纪时的知识的垄断,由此可见一斑。而愈是如此,就愈是能够想象得出,那第一所魔法学校建立起来的阻碍,又是多么的巨大! 但,一切都已经变好了,赫尔加满心欢喜地想。 可惜,在这所学校连选址都没有决定好的时候,准确来说,是连一丝苗头都还没有显露而出的时候,教廷便一改它慢慢吞吞的进程,开始雷厉风行地主动进攻起来! 或许是因为已经察觉到了巫师界的许多的新动作,又或者说是终于觉得时机已到,他们不再只是小部分地围剿麻瓜出生的巫师,而是纠结起了大量的人手,组成了军队。 冲突不可避免地开始加大了起来,原本一直都没能察觉到的巫师们,终于从浑浑噩噩的各自的小屋子里面钻了出来,面色有些茫然,也有些不敢置信地感受着现今紧绷着的肃杀的氛围。所有的集市全部都无限期的延迟,原本应该躲藏在密林和谷地中的形态各异的巫师们神色慌乱地围在街道上走来走去,有的头发上在冒着火焰,有的顶着一只呱呱叫着的蟾蜍……他们全都围聚在一起,激烈而愤慨地谈论着。 “我可怜的朋友安东烈,”有一位秃头的小老儿呜咽着申诉道:“只不过是幻影移形差了那么一小会,就被一柄投掷过来的大剑打断了施法,结果传送过来的,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头颅,他的整个身体都被留在了原地……就只差那么一小点的时间……” “哦,”另一个皱巴巴的老太婆声音尖细地打断了他的话:“可他好歹还差点逃出来呢,我那居住在沼泽的女儿,在熬煮魔药的时候,被人直接踹开了大门,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就被那群愚蠢的麻瓜们,抡起了铁犁和钩镰追杀,在她好不容易用魔咒杀死了十三个麻瓜之后,终于还是被那群可怕的骑士们抓住,最后被拖行而死……” 她响亮地抽泣一声,发皱的眼泡里盈满了泪水。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一个健壮的大汉站起身来,他怒火爆棚,不断地挥舞着双手,走来走去道:“不过是些低劣而卑下的麻瓜,我只不过是将那个胆敢弄脏我衣服的小鬼变成了猪猡,他们居然敢一起来反抗我!还派了人去请那些混蛋的骑士……最后还能怎么样?我拉金·亚克斯里可不是那些连阿瓦达都发不了的野巫师,当然是全部将他们都送去见了他们那什么鬼上帝!” “哦吼,”有人大声地叫了起来,他们拍掌道:“干得好拉金!” 那老太婆也跳了起来,看模样简直就是想给这汉子一个甜腻腻的吻,她尖叫着恶狠狠地喊道:“就要这样,让那些愚蠢的麻瓜们瞧瞧我们巫师的厉害!” 这群良莠不齐的巫师们的围聚,已经是近期中的常态,整个巫师界里,仿佛一下子便突然冒出了许许多多的新的面孔,他们很多都带有腐朽的气息,像是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干尸,看见什么都会凑过去仔细地瞧一瞧。 整个巫师界从未如此地“活”过来过。 叶远站在一处悬崖上,崖下,是一处宁静的湖,崖上,有土花和苔藓铺就了山石,密密麻麻的野藤悬垂,像是一幅绿色的帷幔。在他的面前,悬浮着一面十分熟悉的青铜的小镜子。 穿过山林的清风,微微拂过他灿金色的发丝,他轻点手中的魔杖,镜面上便出现了另一个人的面孔,正是那许久未见的欧恩·查普曼,教廷现在呼声最高的教皇的继承人。 “真高兴又可以见到你了,”欧恩声音温和而亲切地说,仿佛将当时还是八岁的叶远送进这完全陌生的巫师的阵营,并且在之后向他索取巫师情报的,并非是他本人一般。 “看到你长得这么大了,我实在是很开心。”欧恩先是打量了一番叶远,继而叹息道,他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份装束,只是比起从前,他的头上戴上了正红色的圆形小帽,交叉的手指上带上了洁白的手套,脖颈上是一串木珠的十字的项链。他的额头一如既往的光洁,只是在眼尾的部分,生出了细细地纹路。 “不过,”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收敛了笑意道:“在我们开始谈话之前,你难道不应该将你身后的那位女士为我介绍一下么?” 叶远身后的巫师缓缓地抬起头来。 如果赫尔加也在此地的话,她一定会十分惊讶地发现,这被欧恩点出来的巫师,有着瘦长的身形,和蓬松的褐发,再加上她面上那圆圆的镜片,赫然正是当日里,与她一起被围捕、和她一起见证了一切的另一位的女巫! “西比尔·特里劳尼。”叶远淡淡道,他伸出手来,那女巫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给镜子另一边的大主教轻轻地施了一礼。 “我假设,”欧恩试探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教廷现今和巫师们剑拔弩张的关系?” “是的,我知道。”西比尔平静道。 “既然你知道,”欧恩疑惑道:“那么现在的这种情况,你也应该能够明白……” 他缓缓道:“这位,‘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他的立场,恐怕并不是那么纯粹呢!” “我追随的仅仅只是大人个人而已,”西比尔十分尊敬地冲着叶远点了点头,等到她重新将目光转向了欧恩时,她又回复到了冷淡:“不论他叫什么名字,不论他是什么身份,都无关紧要。” 背叛了整个族群的忠心么?欧恩有些惊讶地想,这简直就是如同让自小便出生在教会的教士背叛上帝一般不可思议! “因为今后的事态可能会脱不开身,”叶远道:“西比尔便会是我和你联络的中间人,和当时身处格兰芬多城堡中的我不一样,你可以经常地联络她。” “你已经掌握了巫师界的大局么?”欧恩双手抵住了下颌道。 “只是一半。”叶远道:“你知道的,格兰芬多所代表的白巫师,只是巫师界中的一部分,还有另一半,则是属于黑巫师。就像你近期所搜寻出来处死的,绝大多数,都是为恶不逡的黑巫师,正因为他们在麻瓜界里造成了恐慌,你们才能够在第一时间内找上门去不是么?” “那么,那带领着一群巫师,捣毁了我几处修道院的,带着一条巨蛇的巫师……”欧恩面上的神色冷峻。 “他是黑巫师的首领,”叶远道:“萨拉查·斯莱特林。” “并且也还是第一个发现了教廷意图的人。” “果然是个人物啊,”欧恩感叹道:“也许会是之后战争中最重要的敌人也说不定。” 他略略思索了一番,继而抬起头来,吐出了格外冷酷的话语。 “那么,告诉我,戈德里克。” “你有把握杀死他么?”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千弱弱地说道:大家不要修仙。 坐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800:22:32 73、光辉皇座(二十三) 重新退到后面去的西比尔目光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但她正低垂着头,没有让欧恩察觉到她强烈起伏的情绪。 “大概会同归于尽吧。”叶远倒是没有表露出什么,仿佛西比尔曾经见到过的二人相处友好的场景全部都不存在一般,在静静地思索了片刻后,给出了这样一个并不肯定的回答。 但西比尔知道并不是这样,远在教廷的枢机大主教也不可能知道,身为白巫师首领的格兰芬多,和本应身处敌对一方的黑巫师的领袖斯莱特林,在私下里却并非是其他所有人所猜测的那般剑拔弩张……就上次在黑暗森林里的那次偶遇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很好的朋友! 当然,因为这一点,他们之间具体的实力的对比,恐怕除了叶远自己,就谁也不清楚了。 “这样啊,”欧恩表露出一副十分遗憾的表情:“这样就没办法了,戈德里克你,可是我最重要的砝码,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失去啊。” 他这样说着,目光甚至是带着些慈爱地瞧着如今已经成长为青年的叶远。 可其实,叶远的这一世,父亲是德莫特·弗洛,小伙伴是阿尔杰·弗洛,好友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也许还会有未来的赫尔加·赫奇帕奇和罗伊纳·拉文克劳,但不论哪里,都不会有欧恩·查普曼的位置。 但他也并没有反驳,他一贯不是会被外物影响情绪之人,而若是此刻在此的是萨拉查,他恐怕早就已经忍不住勾唇冷笑起来,但叶远并不会,他只是和许多年以前那般,依旧是那般的镇静与从容,这让欧恩恍惚间,能够想起,那唯一的一次,和他幼时的相见。 叶远道:“那真可惜,我还是挺好奇我和他之间的决斗结果呢。” 欧恩微笑着转移开了话题:“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对于这一次教廷的突然发难,巫师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 叶远回想了一下乱糟糟的现状,他叹息般说道:“还能是什么,就像是突然被打懵了一般,还没能反应过来。” 由此也可见的,萨拉查·斯莱特林作为第一位真正察觉到一切的人,又是该有多么的眼光卓绝! 而其他的所有人,则是懒散得太久了,或者说,这整个巫师界,其实根本就没有遇到过现今的这般的情况,战争,这样的一个词语,和他们所有人都离得太远,在他们眼里看来,这只是属于麻瓜们的争斗——为了一小片的土地、为了某一个口角、为了情人、为了遗产、为了利益……而他们,则独立于世外。 “也对,”欧恩冷笑道:“我倒是从一开始就高看了他们,除开来那些神秘莫测的巫术,他们之中的有些人,其实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看向了叶远:“当初让你进入格兰芬多家族的最大的作用也应该显现出来了,告诉我,戈德里克,在接下来的这场战争中,你能够占据得了巫师界里领导层中一半以上的话语权!” 他的话语冷硬而坚定,第一次表现出了不容否定的决然,很显然,他不希望听到有一丝迟疑的回答。 “可以。”叶远回答得也很轻易,就像是应答下了一个无关要紧的要求。即使,他这样轻飘飘的一个回答,几乎可以说是能够定下一场战争的胜负! “很好。”欧恩的神情也柔和了起来,似乎是感觉自己方才有些过于强硬,他又重新安慰道:“想必德莫特神父知道了你对主的贡献,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而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以后,待你回到了这边来,这样巨大的功绩,也足以让你直接成为一区之主教,”欧恩道:“而等到一切都平息以后,我也不介意将你当做我的下一任的继承人来培养。” 欧恩语重心长道:“神在世间的代言人,一教之皇的宝座,戈德里克,不,格伦·弗洛,那可是要比一个巫师界中的家族之长要来的尊贵的多,也荣耀的多,你可要认得清。” 最后留下了这样一番话的欧恩结束了这阔别已久的谈话,青铜的镜面暗了下去,无力地从悬浮的半空中落了下来,落到了叶远伸出手的掌心中,他并没有再将它收下,而是转身递给了西比尔。 西比尔·特里劳妮恭敬地收下了,但很快,她便咬了咬牙,询问道:“大人。” “什么?”叶远抬眼看她。 “若是将来您去往了教廷,”西比尔看上去是像是真的很紧张:“还请也将我带过去,哪怕是只成为您座下的一位修女,我也是心甘情愿,并会为此深感荣幸!” 叶远笑了起来:“未来之事,可是谁也说不定的,况且,这场战争的胜负还犹未可知。” “大人你……”西比尔又惊又喜,她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又虚伪又冷酷的教廷中的主教,就对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喜,而后来看到他对于叶远的苛责,知晓了他曾经的利用,就恨不得能够立刻幻影移形过去,直接一道阿瓦达就解决了他,哪怕为此和他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当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发生的,鉴于她家族独特而悠久的传承,她大概是这巫师界里,最清楚教廷曾经历史的人了,虽然在时间的流逝下,曾经的一切都成为了传说,但总的来说,教廷中的未知的底蕴,还是足够她在根本就没摸到边的时候,就已经被擒住。 “欧恩他太心急了。”叶远道:“我能够感觉到,他大概是离得教皇之位太近了,近到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毕竟,现在的教宗阁下已经足够老朽了。” “如果是从前的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提到德莫特的名字。”虽然每次只是很短的接触,但这已经能够让叶远看得清,欧恩·查普曼这个人的极度的傲慢,斐瑞和德莫特都是他握在手中的不同的筹码,这种在二人看来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实,可若是一再强调,那只能透露出那个人的焦虑来。 “而他也太低估巫师界了,”叶远目光悠远:“从前他便已经犯过了这样的错误,那大概是某个人给他的错误的印象,而现在,他就更是在那基础上变本加厉。” 除开了他和萨拉查,还会有罗伊纳和赫尔加,还有诸多能够在千年后留下家族之名之人,乱世出英雄,也只有战争,能够逼迫出一个人真正的潜能来。 但还没等西比尔高兴起来,叶远便又说道:“但是巫师界还是处在劣势之上。” “这最根本的原因,”叶远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只是因为人数。” 和谁都能被训练成为的骑士不同,巫师产生的原因,甚至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怎么清楚,有人认为他们的魔力是来自灵魂,那为何巫师界中会有家族?也有人认为他们的魔力是来自血脉,但这对麻瓜家庭出生巫师和哑炮们便说不通。没有人能够拿出百分百确切的证据,而这也是萨拉查为了研究巫师起源而行走麻瓜界的原因……这一点,直到后来的《哈利波特》的剧情的开始,都没能够有一个可以被所有人接受的解释。 因为这无法改善的一点,此后千年里,才会使得,巫师们不得不因为麻瓜们被掀起的对巫师的敌视,而掩去所有的行迹……毕竟,像是伏地魔这般疯狂的巫师,也只是很少数。 就像曾经那场酒馆中的交谈中所说,若是巫师界里有如同“流星火雨”这般的小说中才会有的大规模的群攻魔法的话,巫师们又怎么可能被逼迫到现在的地步? 而很快,所有惶惶然的巫师们就发现,情况没有最遭,只有更糟。欧恩急切焦虑的原因很快便被暴露而出,上一任的苍老的教宗,在一次访问皇室的旅程中,突发重病,卧倒在床,已经奄奄一息。 最后,这位虔诚而又过于宽厚的老人,终于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清晨里,溘然长逝。 众人哀悼。 而随后,欧恩·查普曼以他早先奠定的巨大的人望,在全体无异议的情况下,带上了金银丝编就的三重冠,当选了新一任的教皇。而他在即位的第一时刻,就以教宗的身份,来履行他在红衣主教期间所颁布的律令,他发布通谕,承认巫术和巫师的存在,并斥责巫术的邪恶与恐怖,号召上帝的子民们和他一起抵抗这魔鬼的信徒。 后世之中流传下来的这段时期的记载少得可怜,千年之后的人们,再怎么幻想,也不能够想象得到,他们曾为之自傲的先祖,在这段时期的狼狈与惨淡,还有那几乎是一整个世界全部都站在巫师们的对立面的孤独与无援,没有一处住所是可以供他们安全居住,也没有一个村落会提供给他们食物。 他们像是被驱逐出人类这样一个整体一般,被人们视作怪物、魔鬼一般地憎恨和惧怕,没有人会愿意和他们交谈,迎接他们的,永远只会是农具、咒骂和唾液,还有闻风而来的教廷骑士。 欧恩正在用巫师们来奠基他空前无后的名望,他野心勃勃,并且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810:31:20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810:35:28 74、光辉皇座(二十四) 日光褪尽,夜色笼罩。 经过漫长的冬期,大地已经开始解冻,下了一整天的细雨,变成了濛濛的雨丝,接下来又是霜冷的雾凇,夜晚的时候,山野灰黯,森林溶解在苍白的月光中。 火堆燃烧,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这一小片的区域,火星轻鸣声中,处在一旁的年轻的骑士裹紧了身上那件薄薄的披风,他有些担忧地询问道:“我们距离圣城还有几天的路程?” “怎么,你开始担心了?”回答他的,是另一位身形高大的骑士,他依旧一如昔日一般,穿着他那身冰冷的盔甲,手中持着他不变的锋利的长剑,正是阔别已久的阿德里,但他的鬓角,已经出现了白发。他本来就比欧恩和德莫特更为年长些,在很久的以前,他也是作为更上一代的骑士长出现的,直到德莫特因为“魔女”一事而“叛逃”,他便选择了彻底地效忠了欧恩,也就是此时的新任的教皇。 他已经许久不曾出征了,就连有着他弟子名头、实际上是作为被监视者的阿尔杰都已经成为了教团中首屈一指的模范骑士。而随着他年岁的增加,他更多的,是开始为教廷培养出新生代的人才。 但他始终不能忘记,在十一年前,他从已经不复昔日风光、只守着一座小小的乡村教会的德莫特·弗洛的手中,亲手将那个小小的、金发的孩童,带去给欧恩,而现在,这位孩子,已经是统领着整个巫师界的、站在最顶端的其中的一位施法者了……或许还没有之一,阿德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和认为一切走势良好的欧恩不同,他才是那个亲眼见到叶远一点一点改变的真正的见证人,在这些年的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欧恩能见到什么呢?他只是在他八岁的那年里,给这位幼年的雄狮拴上了细细的、漂亮的金链子,然后便毫不费劲地将他揉进怀里好好地摩挲一番,而这番的错误的印象,竟然能就此延续了十几年,并且让他直到现在也没有能真正地认识到,那位“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危险之处! 阿德里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柴禾,安慰着这位年轻的骑士道:“战斗本来就应该是骑士的宿命,为了主的战争就更应该是如此,你不应该畏惧于敌人的强大,因为那是魔鬼悄悄地在你心中投下的种子,你要自始至终地相信,神与我们同在,不论白昼还是黑夜,不论是生存还是永眠。” 年轻的骑士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夜色更深,月光被厚重的浓云遮挡,黑暗的双翼大开,将世间的一切置于他沉默的统治下。几十道黑色的身影,从天空之上飞下,他们的身下骑着的,正是已经被大力推广开来的飞天的扫帚,尽管它和千年后形态各异的扫帚们相比,做工既粗糙、舒适性也相当糟糕,但就它能够飞天这一说,就足够现今几乎所有的巫师们都入手一把,因为,关键时刻,它就能够救得了你一命! 他们轻轻地落了下来,很注意地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来。有人压低了嗓音,在黑暗中悄悄地开口询问道:“那几位大人呢?” 说话的是弗林特家的小伙子,他之所以能够参与这一次的行动中来,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对这扫帚适应性实在是太好,而他也在之前的许多次的行动中证明了自己的勇武和机敏,所以大家都不介意给他一次的机会。 “他们要去前方为我们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另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正是赫尔加·赫奇帕奇,她仔细而耐心地解答道:“教廷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他们将巫师的幼崽们搜罗起来,准备汇聚到一起,又加紧了前线方面的攻击速度,利用这一点来将我们的注意力完全地吸引过去,这里便是他们在进入教廷之前的最后的一站,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他们在教廷中的“内应”阿尔杰传过来的消息,恐怕这里就真的会被他们忽略了过去,赫尔加有些庆幸地想。连摄神取念都没办法从他们的脑海中得到任何的有关这里的消息,那些和他们对抗的人,恐怕真的是对此完全的不知情。 但这一点却不能对这些人说出来,所以,她顿了顿,扯开了话题:“我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将他们解救出来!” “那教廷要这些孩子们做什么呢?”弗林特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赫尔加沉默了一会,但还是坚持着说道:“也许是想要从根源上切除巫师的来源,即使有了魔力,但并不能阻止他们被训练成骑士,也许,只是想要研究出来,有巫师资质的人,和他们没有那种资质的人,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这是他们所能够做出的最有可能的猜测,虽然赫尔加其实并不想将这些还没能证实的猜想说出来,但是萨拉查却认为有必要让所有的巫师都认识到教廷的危险性——不是对他们自身,而是对他们的未来,对所有巫师的未来,他们正在进行的,是攸关族群存亡的生死之战……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有所觉悟。 赫尔加被说服了。 他们因为魔法学院之事而结交,这样初生的交情,最后也因为这场战争而延续。虽然罗伊纳·拉文克劳和赫尔加·赫奇帕奇她们的声望暂时还抵不上叶远和萨拉查,但也已经比起其他绝大部分的巫师要来得显赫,罗伊纳的飞天扫帚和赫尔加的大师级的草药学,已经不知道救助了多少的巫师的生命,并且,她们的实力,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出手中被证实,在脱离了家族的桎梏后,罗伊纳的魔力,简直就可以说是进入了飞速的发展期,连带的,赫尔加也不得不奋起直追,被朋友抛下太远,这可不是她想要见到的事。 而这一次,虽然从后方的潜入才是更为重要的关键,但是罗伊纳却坚持要选择从前方突进,这样无疑会吸引过去更多的敌方的力量,让赫尔加的行动更为稳妥,但这也是将她自己置于更大的危险中……但没办法,她从来都是这样不肯服输的性子。 弗林特家的小子并没有再说话,或许是不用想象也知道,那所谓的研究,绝对不会是什么和谐的事情。队伍中又恢复了之前那般的寂然的沉默,只是所有人的行动,又稍稍加快了些许。 而前方,阿德里在安慰完那心生彷徨的年轻的骑士后,并没有决定去沉睡,像是盛满了忧虑的思绪,他始终盘坐在那堆火焰的旁边,不时地为这火光添去一根两根的柴火,让这营地中的温暖和光明的源头,始终不曾熄灭。 而这,也是他第一个发现异样的原因! “沙沙沙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未知的不明的生物,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在黑暗中,飞快地像这里爬行过来,阿德里万分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一双不减锐利的双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不肯放过任何的一处角落。 但他还是没有防得住这迅疾如闪电一般的进攻,因为那不明的生物,是像利箭一般,飞速地从黑暗之中射了过来! 等到阿德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它薄薄的锋利的毒牙就已经是近在咫尺了,阿德里架起了手中的长剑,竭力使它远离自己,但他依旧能够嗅得到它口腔中的腥臭的涎液,看到它布满鳞片的鼻子,再继而,是它那两只巨大的黄色的眼睛! 在黑暗中,也像是在发着光。 一阵绞心般的痛苦袭上他的心头,阿德里蓦然想起了近日里,某种有关某个巫师的传言,他的手腕猛地一松,那条直挺着身子笔直地飞过来的巨蟒,就已经盘踞而起,粗壮的身体将他层层围起,恐怖的力道绞起,就要将这年老的骑士活活碾磨而死! 阿德里疯狂地大吼一声,如同被逼迫到了最极限之处的反抗一般,他双臂缓慢地抬起,竟将这庞大的蛇怪,一寸一寸地撑开!蛇怪仿若凄厉般地长嘶一声,似是在这场搏力之中败下阵来,居然率先松下了这几乎是必杀的一击。 它飞快地重新窜进了密林里。 “你失败了。”黑暗中,有人轻轻叹息道。有一道清脆的鸣叫声应和道,像是得意也像是蔑视。 “哼,”又有人冷哼一声,声音冷酷而森寒,他缓缓而道:“这小家伙的年岁还是太小了,蛇怪这种生物,还是需要多蜕几次皮,才能够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来。” “如果它再成长几年,”说到这里,这人的话语里居然罕见地夹杂上了几分的复杂,和一分的惊叹:“也不会给他留下机会,让他能够在它和触之即死的对视之中,用出了最后的手段来逃脱死亡。” “你说的,是我的眼睛么?”阿德里抬起头来,在橘色的篝火中,他的面庞上流下了两缕深红色的鲜血来。 火光摇曳里,他原本应该是双眼的部分,此时却是两个黑黝黝的眼眶,里面空无一物。 他的这副面容,让这片黑夜,显得格外的瘆人。 作者有话要说:将本卷二十一章的“在她日后里”改为“在她以后的生命里”,感谢指正。 感谢: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822:40:41 26014360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910:27:05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911:01:35 夏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911:28:24 75、光辉皇座(二十五) “你的果决救了你的命。”那人说道,他从黑色的密林里走了出来,一身漆黑的巫师袍,比之这夜色更深沉,正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他沉沉地说道:“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这样的方法,来摆脱海尔波的凝视。” “你是第一个。”他这么说。 营地外的动静很快地就唤醒了诸多警觉的骑士们,他们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纷纷地围了上来,他们拿着自己不曾离身的长剑,目光警惕地看向这居然胆敢一个人冲击营地的男人。 但接下来,他们都知道自己错了,从萨拉查身后走出的,还有另一对的男女。 如果说萨拉查是黑夜的化身,他幽暗而深邃、优雅而孤独,那么叶远便应该是灿烂光辉般的存在,他的到来,几乎是亲身向他们诠释了什么是黑暗中的光明,他虽然也是应景一般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袍,但却丝毫不能掩盖他自身的光辉,他身材修长,金色的发像是在发着光,一柄精致华美的红宝石的长剑悬挂在他的腰间,一只金红色的华丽的火焰之鸟正亲昵地站在他的右肩上,他看过来的双眼,也像是清澈高远的蔚蓝天空。 可以说,若非他是此时出现在他们的对立面,恐怕没有人会将他看作,那在他们心目中一贯阴森恐怖的巫师中的一员。 而在他左侧的,则是一身英姿飒爽的罗伊纳,她穿着一袭紧身的长衣,两袖长而窄,外面穿一件宽松的长袍,遮掩住了她高挑的身形,黑色的长发被一条蓝色的发带简洁万分地束在脑后,露出她有些凌厉的眉眼,她手中持着自己的细长的山杨木魔杖,将之置于身前,像是随手便会扔出一个锋利的魔咒。 此刻,她并非是往日里那位不出门扉的魔法的深度的探索者,反倒像是一位已经预备好了走上了战场的战士! 中世纪的巫师们,并非像后世里那些只需要发发咒语的学院派,像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这样历史悠久的家族里,他们的继承人要接受的,是全套的、比之麻瓜贵族们更为严格的、古老的礼仪的教导……还有更为重要的关于战斗的各个方面,确保使得,哪怕不慎丢失了魔杖,也能够在和敌人的决斗中,获取最终的胜利,而这,也是所有人,都不曾对叶远所定制的宝剑有过任何异议的原因。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隐隐约约地显露出了更多的其他的身影,而这其中,阿特拉特·韦斯莱那标志性的红色的头发在一众掀开了兜帽的巫师之中也颇为亮眼。 和萨拉查直接收拢了以布莱克为首的那一队的黑巫师们不同,叶远真正开始聚集起他的跟随者的具体的时间,却是在那次去见过了斐瑞之后,在取得了格兰芬多的宝剑之前。那一段不短也不长的时光里,他游历在广袤的麻瓜的国度中,结识了不少心怀善意的年轻巫师,而刚从罗马尼亚游荡回来的阿拉特拉·韦斯莱,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些人会愿意对处境艰难的麻瓜的小巫师们伸出援手,拥有着符合叶远所需要的信念,并且有着不惧危险、将一切付诸于行动的莫大的勇气。 他们都愿意追随于他。 而现在。 “大、大人!”白日里那位年轻的骑士有些震惊又有些悲痛地喊道,他在跑过来时候,第一时间里,就发现这位曾对他有过指点的骑士长的异样,他注视着阿德里那可怖的空洞的眼眶,震惊万分道:“您、您还好吧?” 阿德里却直接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虽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视力,但这依旧不能使他有一丝的畏缩,他大踏步地往前走出了一步,手中握着的,是他方才松开的骑士剑,他面对着他们,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是一片奇异的平静,他沉声道:“巫师,若要想带走你们想要的,首先,就要通过我们的阻拦。” “看来你已经有了觉悟。”叶远道。 阿德里沉默了一瞬,早在今晚叶远说出了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分辨出来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也是这夜袭营地中的一员,或者说,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能力,也绝对会是这其中的首领之一。 而现在他的问话,也只是帮助他确认了这一点。就在这么一小会,在阿德里的心中,诸多繁复的思绪一闪而过,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最后又决定了什么,但最终,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来吧!” 萨拉查冷笑一声,杖尖发出了幽蓝的光,它从阿德里的盔甲上擦过,微微的光亮犹如灵活的小蛇一般,在又经历了好几个转折,带走了所有火把的光亮后,最终落入了那温暖的、虽然薄弱但始终坚持着的篝火中,篝火蓦然熄灭,恐怖的黑暗包围了所有的人。 骑士们慌乱了起来。 “怕什么!”阿德里怒吼道:“难道我平时没有教导过你们在黑夜里作战吗?就连我一个瞎子都能够举起手中的剑,难道你们的勇气,连区区的黑暗都不能为你们驱散?” “要始终记住,”阿德里的声音又回复了镇静:“神与我们同在!” 骑士们终于回复了镇定。 巫师则始终保持着沉默,并且注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响来,早在还未出发以前,赫尔加就已经为了这一次的行动配制出了专门的草药,既然能有让人如同鱼一般生活在湖水中的腮囊草,那么,能让人黑暗中视物的花草,也并非多么难以寻找。 而萨拉查和罗伊纳,如他们这般强大的巫师,环境早就已经不是能够限制他们的因素了。 叶远微微侧过身,闪过了一道凌厉无比的斩击,阿德里侧过头,竭尽了全力想要听到对方任何一丝的响动。 在稳住了态势之后,这位战斗经验万分丰富的老骑士,他第一个找上的,就是在刚刚说完最后一句话的叶远,也许是因为他的位置最容易辨认,也许是因为,他想要在最终,亲身地体验一回,那当年的小男孩,他最具体的成长。 叶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抽出了手中的长剑,从一个极巧妙的角度,击偏了阿德里的重剑,剑尖在剑身上摩擦而过,激起了一系列的火星,并最终刺入了阿德里的手腕。 “你……”阿德里颤抖了一下,涩然道:“这是……挑击和刺击完美结合的连续技……” 并没有抽出魔杖,叶远便使用着他那更似是装饰品般的优美的长剑,将阿德里一步一步逼退。 即使有着许多的因素,但是,一个巫师,居然是用他的剑,将一名连教廷中都赫赫有名的强大的骑士打败,这又怎能不让人为之惊叹! 而且,即使再怎么不想,阿德里也不能欺骗自己,叶远现在所使出的无比娴熟的技巧,其实最初的来源,也都是阿德里他本人……除了那曾经在他的默许下,阿尔杰给出的训练的笔记,不会再有其他的原因了! 阿德里终于恍然察觉,原来,不仅仅是欧恩过于小看了他,其实连他自己,岂不也是,自始至终都轻看了他么? 最后,他摔倒在了大地上,身下是坚硬的柴禾和尚还有着余温的土地,这是方才营地里火堆照耀的地方,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听着耳边传来的骑士们的惨叫,他咬牙切齿道:“你们巫师难道只有仗着黑暗,才能够发挥得出全部力量么?” “还是说,”阿德里愤怒道:“你们在正面战场上的节节败退,都不过是个假象?” “不,”叶远回答了他,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淡:“就像教廷并没有将巫师放在眼里一般,最开始,巫师界中的一部分人,其实也没有将麻瓜们放在眼里,哪怕他们组成了军队,也是一样。” “所以,你想要借由我们将他们打醒?”阿德里恍然大悟道:“然后让他们认清自身的定位?” “巫师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叶远感叹道:“比消耗,我们始终是比不过你们的。” “而现在,你们倒是万众一心了!”阿德里讽刺道:“倒是我们的新教皇,哼!” 叶远弯下腰来,他轻声道:“难道你这一次久违的出马,不就是想要亲自来感受一下巫师的力量?若是成功了,那就说明你的担忧毫无必要,可若是失败了,那也可以用你自己的死亡,来唤醒欧恩已经太过自视甚高的心?” “你、你!!”阿德里骇然道。 “放心,我并没有使用巫术去读你的心。”叶远安慰道。 但阿德里一点也没有放心,他哼哧哼哧了良久,最后,终于缓过了神来。 他微微翕动着嘴唇,呢喃细语一般近似无声地开口说道:“告诉我,你会背叛教廷么?” 叶远并没有开口说话,但阿德里感觉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地传入到了他的脑海里,他听到了叶远略带上了些好奇的声音:“教廷在你的眼里又是什么?” “阿德里,欧恩对于你来说,会是整个教廷么?”他问道。 “不,他不是。”阿德里道,他感觉自己处在一种从未有过的通透和清醒中,他呓语般回答:“上帝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咦,我想说什么来着…… 对了,阿德里就是将叶远从那所教堂中带走,带给欧恩的人,他还是在这些年里,和叶远保持着联系的教廷中的另外一个人,有些时候,一些物品的传递,都是要经过他的手。 嗯,他是教廷里欧恩最信任的心腹。 好了,抱抱大家~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002:21:01 76、光辉皇座(二十六) “既然如此,”叶远道:“那你还用担心什么?” 阿德里闻言,这才恍然惊觉,叶远居然一直以来,都只是将欧恩·查普曼这个人,这位新上任的教皇,和那代表着耶稣基督的教廷是分开来看的……在他还在担心他会背叛教廷的时候。 可是有些时候,人类的情感本来就不会为人自己所控,所谓的爱屋及乌,将它反过来看待,也是一样的可行,在年幼的时候,被粗暴地带离最亲近的人身边,然后被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心叵测地送往了危机四伏的陌生的世界,当年的格伦·弗洛,会是在想些什么呢,还是说,会连当初那面对着别离却毫无所动的德莫特神父也会有所抱怨呢? 那他又怎么不会对教廷有所憎恨呢? 可这一切也仅仅只是他的想法罢了,现在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无疑是拥有着他已经触之不及的境界了,不论是思想还是实力。阿德里闭上了眼睛,更为深沉的黑暗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他在心底的最深处,怅惘般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在陷入了最后的死亡的永眠之前,他面上的神情,也终于松动了下来,浮现出一个淡淡的、释然的笑容来。 “有着这样的信念,有着这样的能力,他在教廷中的身份可能非同一般。”一道冷静的声音在叶远的身侧响起,是一袭比之夜色更为深沉长袍的萨拉查,他轻轻地瞟了一眼已经失去了生息的阿德里的身体,在叶远侧过头来的时候,注视着他说道。 “已经足够了。”叶远道。 这一场战争将所有人的观念都已经击碎,那些陈腐的、老旧的、早就应该被摈弃的思维和旧习,再也不能够阻止他们去做些什么了。 “不错。”萨拉查冷笑道:“已经是时候了。我们示弱得太久,久到他们真的以为我们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如果再继续下去,”罗伊纳的脚步声从另一侧传来,她刚刚将一位剑法娴熟的骑士击倒,走过来的时候,沙哑的声音里仍带着些凛冽的气息,她缓缓说道:“恐怕会连我们自己这方,也真的会以为我们本就是如此的脆弱。” 自大与自卑,有些时候,它们之间的距离,接近的十分微妙。而巫师对于自身的定位,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好。 四周飞舞的魔咒和武器交接的声音渐渐地止歇了下来。 夜色更为凄迷,黑的像不可测的深渊。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轻盈地从远处跃了过来,仿佛从某种未知的地方奔跑过来的精灵,它通体是一种雾气般的朦胧,像是由一种银色的丝一般的光线组成,流银一般的丝缕在它的身后消弭,等到它凑得近来时,才看得清是一只四肢着地、憨态可掬的“獾”。 “是赫尔加的守护神。”罗伊纳道,她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摸一摸:“看来她们不仅成功完成了任务,而且已经是在撤退的路上了。” “我们也走吧。”叶远道,他抬起了手来,菲尼克斯便从盘旋的半空中降下了身体来,它之前一直在战场之上徘徊,看到了有谁是处在了不利的下方,就会收拢了翅膀,去用喙和爪子攻击他的对手,扰乱对方,为那些格兰芬多的属下们提供帮助。 叶远冲着它点了点头,菲尼克斯便引吭长鸣起来,它嘹亮悠远的声音,在这虚幻飘渺山林里回荡,更为显得空灵、神秘。 所有的巫师们都收回了攻击,他们有条不紊地有序地撤离,哪怕是差一点就能够击败对手的韦斯莱也毫不可惜地收回了魔杖所化作的武器,他笑了起来,也不管对面之人的想法如何,声音里依旧带着些不变的爽朗:“啊,抱歉,时间到了,我们下次再继续吧!” 也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下次。 叶远和萨拉查,还有罗伊纳,他们这三位魔力最强大、幻影移形也是最熟练的首领在最后面断后……这一次巫师的反击,教廷的一方,不仅失去了所有被搜罗起的幼崽,而且,也还失去了一位资历深厚的伟大的骑士,阿德里·格兰特。 第二日的凌晨。 教廷新一任的教皇,欧恩·查普曼,他独自一人端坐在高背的椅上,脚下踩着的是深红色的羊毛的织毯,椅背上是黄金的镶边,地位的更进一步,让他换上了及足的白色的教宗长袍和金色纹路的披肩,窗棂外有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但却依旧照不亮他周身的阴影。 他双眼沉沉地看着在他面前的那面联络所用的青铜的镜子,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也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他终于收回了摩挲着扶手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平滑的镜面,很快,青铜镜如波纹扩散般亮起,一张熟悉的、带着圆形镜片的脸出现在对面。 “日安,阁下。”西比尔·特里劳妮面无表情地问候道。 “给我一个解释。”欧恩冷冷地说。 “什么?”特里劳妮错愕道。 “昨晚。”欧恩同样无甚表情地吐出话来。 “昨晚……哦,对了,您是指昨晚的营救么?”西比尔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夸张地瞪大了眼,做作道,再加上她那头蓬松的褐色的头发,居然也挺有她千年后的那位后辈的风采。 “你知道就好。”欧恩冷漠道。 “难道您从我家大人这里得到的消息还不够多么?”西比尔皱眉道:“现如今,您能够这样长驱直入、所向披靡地横扫一整个巫师界,不论是情报还是密辛,难道不都是由我来给您汇报的么?” “所以我才会给你、不,是给他一个机会,”欧恩抽动了下脸庞,淡淡道:“来向我解释!” 他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某种独断专横的气质,可那个时候,他的身份和地位,还不足以让他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已经踏上了他所认为的最顶点,他唯一能够听入耳中的,除了上帝所传下来的言语,大概也只有,在身旁的孤寂的风了。 所以,他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再给过其他任何一个人辩解的机会了。 但是这一次,对于戈德里克,他倒是愿意听一听。 “不可能的,”西比尔叹气道:“他们早就怀疑在巫师界里有教廷的卧底了,就像上一次,我和赫尔加去拜访准备营救的胡里奥·马尔克斯……” 也就是让她们二人慌不择路逃入黑暗森林的罪魁祸首。 “因为出身的原因,混血的巫师们良莠不齐,”西比尔道:“你别告诉我,你在他们之中会没有另外的控制住的眼线……” 欧恩面色沉郁,一言不发。 “他们已经揪出来好几个曾经往外传递过消息的混血巫师了,”西比尔神色复杂,大概是回想起了某种令人恐惧的场景,她轻声说道:“斯莱特林阁下为此相当的生气,并且狠狠地惩罚了他们一顿。” 巫师界专门用来施展痛苦的咒语,从来都不少,更何况,萨拉查·斯莱特林本就出生于有着漫长历史的顶尖的黑巫师家族,他所施展的刑罚,可不仅仅是未来的三大不可饶恕咒! “而这一次的行动很重要,”她低沉道:“所以从一开始,所有的计划和细节,都只是在四个人之间进行的讨论,如果泄了密,那岂不是将原本被投放在混血巫师身上的目光给强行地拉到了自己这里,四分之一的概率,那可容易暴露得多!” “还是说……阁下你其实根本就不曾考虑过格兰芬多大人自身的危险,”西比尔阴测测道:“又或者说是,越接近成功,就越是无所谓?” “怎么会?”沉默了很久,欧恩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我怎么可能将他的安危置于不顾?” “格伦他啊,难道不是我从一开始就看好的继承人么?”欧恩眼眸深深。 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他孤独地坐在教皇的宝座上,身侧是他崭新的牧羊人的权杖,他交叠起双手,置于颌下,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欧恩·查普曼,他虽然有着不少这样那样的弊端,但不可否认的一点便是,他所拥有的智慧,也足以匹配得了他现在的地位。他能够夺得教宗的称号,依靠的不是他的仁慈,也不是他的好运……而是他胸有沟壑的谋略,就像这一次的策划,如果他遇上的不是叶远,恐怕也不会得到这样一个失败的下场。 终于,他站起了身来,唤来了侍奉着他的教士,细细地吩咐了几句后,又重新坐回了座椅上,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 虽然这个时代的消息的传递速度实在是不能令人恭维,但这一次,欧恩在太阳还未升到最中央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手下急匆匆的脚步声。 “冕下,”那黑衣的教士略显焦急地赶上前来,来不及行礼道:“你让我去监牢里提出来的那个犯人,他、他不见了!” 欧恩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眼神刺得他人生疼:“怎么不见的?” “听看守的人说,”教士道:“昨天晚上的时候还听得到他低着头,嘟嘟囔囔地在说着些什么,但等到今天奉您的口令去提审的时候,屋子里便没有人了!” “他消失不见了。” 77、光辉皇座(二十七) “昨晚?”欧恩反问道。 “是昨晚。”教士愣了愣,肯定道。 是你么,格伦?欧恩在心底里思索,但或许,是不是他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比起所谓的亲情的牵绊,他更加信任的,是他手中握有的戈德里克身份上的威胁。 他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通传吧,神父德莫特·弗洛当年违反了教规,虽然主动陈叙罪状,但却交代不全,妄图欺瞒前教宗,以此逃脱更多的罪责,将他收押看管起来。” 虽然这些年来,德莫特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来,但其实,欧恩却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警惕,他曾经想过,也许他这位为了自己的孩子,居然会欺瞒教宗的“虔诚”的前主教,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但其实,他却是安静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地步。 可不论他到底是真的束手无策,还是隐忍不发,现在都已经迟了。 “如果有反抗,”欧恩犹豫了一小会后,冷酷道:“那就直接就地格杀吧。” 教士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瞧了他一眼,但很快,他便低下头去,低声应是。 巫师界中。 赫尔加所带领的营救的人员,和罗伊纳、萨拉查还有叶远所带领的进攻的一派,终于在天亮之前,会和到了一起。 他们所在的地方,也正是那日里湖水之上的悬崖边,从这里看去,能够看得见从他们走过来的方向上的,那一片连绵的山峦和树林的影子,天空是一片浅淡的紫色,月还未落下。 他们之中有人对停留在这里感到不解,虽然并不会对领导着他们挫败了教廷的四人有任何的不满,但依旧有淡淡的疑惑声细细响起。 而他们所解救出来的孩童们,周身狼狈,目光中仍然还带着未曾散去的惊恐和慌乱,正有些茫然地怯怯地观察四周。 “这个地方怎么样?”罗伊纳往前踏出一步,夜风吹过她额边垂下的发,袍服在身后飞扬,她张开了双手,转了一个圈,少见地带上了些许俏皮般得意道,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成果。 对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首先最重要的,便是选择出一个完美的地址。 “如果不是我们都已经认可了的话,现在又怎么会都来到了这里?”赫尔加微笑道。 “我想,若是坐落在此处,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会很美。”叶远赞叹道。 “不错。”萨拉查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有一些人,他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虽然一些事情并没有完全地说出来,但是其实叶远他们四人也不是没有透露过些许,可能够得知的,也应该是他们都可以完全信任之人,而随着战争的愈发严峻,一些被说动了的家族,也稍稍叮嘱过他们的继承人。 “那我们便开始吧!”罗伊纳道,虽然这个提议是由赫尔加最先提出来的,但是到了后来,热情度最高的却是罗伊纳·拉文克劳……如果说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和萨拉查·斯莱特林是闪耀了这个时代的星星,在他们的光芒下,这个巫师界里,不论是多么惊才绝艳的才能,都像是少了些什么一般黯然失色,那么他们接下来的成就,却可以说是,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他们深深的刻印。 每个时代都不缺少天才,但能够如日月横空一般横压史册的,才能够被称为“巨头”! 罗伊纳始终不曾放缓自己追逐戈德里克和萨拉查的步伐,就像她当日端坐在铜镜之前,终于看清了从自己的心中蜕变出来成形的野望,而之后,她就决心为了这愿景,以绝大的毅力,以一介少女之身,彻底地斩断了过去的一切。 她知道赫尔加·赫奇帕奇和她不一样,赫尔加也许最初提出这样的请求,是真真切切地想要为那些小巫师们,为了巫师界的现状做些什么,而她罗伊纳则考虑得更多,她有和赫尔加一样的心理,也有更多的繁杂的妄想,或许她还能够借此填补她脱离家族后底蕴不足的缺陷…… 想得太多、要的太多,这便是聪明人一贯的通病,而罗伊纳和他们不同的是,她还有着能够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大决断! “我先来吧。”叶远道。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首先往前走出了一步,他伸出手来,手中是他一派典雅的银椴木的魔杖,他握着它,手心向上,像是抬起了什么一般,缓缓地、缓缓地向上。 不可思议的场景就像神话中一般,出现在了现实里! 地面开始震颤起来,有巨大的岩石从大地中抖动着泥土升起,它们组成了最基础的地基和材料,再然后,数之不尽的石砖一层层累积而起,它们堆砌成了高大而严密的幕墙,紧接着,是圆形的塔楼,和恢弘的门楼。 菲尼克斯万分欣喜地纵身飞翔而去,盘旋在建筑的高空,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罗伊纳深吸了口气:“接下来是我。” 她挥了挥手中的魔杖,便在叶远的基础上铺设开来了木质和石质的地板,她点了点杖尖,便在不同的楼层之间出现了提供上下的楼梯,它们四处不停地晃动着,像是在适应着自己崭新的居所,她将她脑海之中构想而出的千变万化的平面图,一点一点地铺展开来。 萨拉查沉默着走上前来,为所有的建筑上开始刻画上繁复的魔纹,这为它提供了最为重要的坚固和防御的特性,而因为他的性格,这些神秘而古老的魔纹,在某些特定的开启下,还会拥有着进攻的危险性,后世之中,战争堡垒的传说,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要归功于萨拉查·斯莱特林今日的举措! 他挥了挥手,缓缓筑成中的城堡中,有几间隐秘的密室一闪而逝。 叶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而最为激动地赫尔加则是在最后站了出来,她扬起了魔杖,大声喊道:“出来吧!” 于是便有数百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这初建成的堡垒中,领头的是格兰芬多家的尤莱,迪特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待看到萨拉查黑色的身影后,他又尖叫了一声,缩了回去……这些都是在之前便已经说好的家族的送过来的帮手,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会留在这里,也有一部分会等到一切结束后回去,有些是因为家族的吩咐,也有一些是出于自己的选择,但不论怎样,这也算是他们极少数能够决定自己去留的机会了。 赫尔加亲自走了进去,她开始为这座还未建成的城堡安上一扇扇的宽敞的窗户,去为它的内部添上木制的架构,为了今天的这一切,他们早早地就开始搜集了无数的资源,并且准备在这一刻将它们全部都用光! 她为大厅里添上高高低低的蜡烛,为房间里添上舒适的床铺,为走道中挂上厚重的挂毯,去为应该是休息室的房间里点燃火炉……最后,她走入了石廊之下的一个房间,房间里,尤莱正指挥着几只家养小精灵搬运着餐具和食物,赫尔加笑了起来,她想了起来,也许她还能够送给这些可爱古怪的小家伙们一份礼物,对于食物,她有那个信心,她会是他们四个人中,最擅长的一位,罗伊纳也比不得她! 直到最后一座塔楼上尖尖的屋顶落成,这座壮观巍峨的巨大城堡终于完全落成了,所有人俱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梦如幻的一切,从夜色中渐渐显出的黎明也终于到来,薄薄的晨光为这座高入云天的建筑添上了一抹恢弘的色彩,如同有光晕在其之后一般,为它披上了奇幻的光。 不死之鸟落在塔尖之上,如同定格在时光中一般的美好。 叶远收回了手,他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堡,微微地回过头道:“我们过去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那些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成年的巫师,而是那些在震撼中不知不觉丢失掉了所有恐慌的孩童们,他们双眼发亮地瞧着这一切,在叶远话音刚落的第一刻,就忍不住雀跃着奔跑了过去! “阁下,”阿特拉特率先清醒过来,他急急地窜了出来,站定在叶远的身后,满怀激动道:“这就是……这就是您曾经说过的魔法的学校么?以后,所有的小巫师们都可以在其中学习?” “没错。”叶远回答道。 “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他不仅指的是在他眼前这几位磅礴浩大的魔力,也是指,被他们创造出来的奇迹! “那还等什么?”阿特拉特回首高呼道:“我们赶紧去看看!” 等到叶远和萨拉查他们都到了城堡大门前的时候,所有的孩子早就已经全部等待在门扉外,亮晶晶地眼睛渴慕地看着他们。 大门被打开了,赫尔加从中走了出来,她一片欢喜地看着门外的众人,在看得精气神完全不同的孩子们时,她先是愣了愣,然后便蹲下了身来,满目温柔地摸了摸领头孩童的脑袋,略略想了想,最终她也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这里以后,就是你们将要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园了……读懂了这句话潜台词的孩子们,有几个居然忍不住悄悄地哭了起来。 “也许我们应该为了它想一个好的名字。”罗伊纳若有所思道。 “一个它值得的名字。”她强调道。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叶远问道。虽然他知道这所城堡之后的名称,但他仍然很感兴趣地询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考虑了所有,但偏偏就将命名遗漏了,或者说,在没有建成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不曾想过这一点。 罗伊纳望向萨拉查,但能够将自己的蛇怪命名为它发明人名字的萨拉查又能有什么好的想法呢,他偏过了头去。 “不如叫‘霍格沃兹’如何?”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是赫尔加身侧的一位努力擦拭着自己眼泪的小女孩。 “这个名字……”罗伊纳思索道。 “是一朵花的名字。”她笑了起来:“很漂亮的花,我一想起它来,就忍不住想要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出来了。 感谢: 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100:57:04 无谓秋冬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103:53:24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105:32:09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117:48:16 78、光辉皇座(二十八) “霍格沃兹,”叶远笑了起来:“很好的名字。” “既然是为了他们建立的学校,名字就由他们之中的一位来取也不错。”罗伊纳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 萨拉查和赫尔加也没有异议。 在得到一致同意后,那位大着胆子说出自己心声的小女孩,面上还挂着依旧未曾擦拭干净的泪痕,但脸蛋却已经激动得满面通红,她语无伦次地说不出话来。 这无名的小女孩的事迹,若是流传到后世,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羡慕嫉妒恨! 所有人在四位首领的带领下走入了这所城堡的大门,门中的厅堂很大,因为是新建,所以还没有日后的繁复与豪华,由于有赫尔加的预先装饰,这开阔的大堂中,已经有了无数的光亮,微微摇晃着的悬空的蜡烛,墙壁上被放置着的燃烧着的火炬,一张长长的方桌被摆放在大厅的中央,两侧的地面上居然也已经铺就了深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最前方的高台,高台上,是四把华丽的高背椅,椅背上,则是四种不同颜色的幕布。 这些细节,都是家养小精灵们的布置,他们听从尤莱的指挥,将无数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物品都仔仔细细地陈设好,自从叶远他们四人几年前开始为了这座巨大的城堡开始积累物资以来,他就已经开始了这样勤勤恳恳地搜罗——烛台的花纹,是他特意挑选的,酒杯和银盘,每过一段时间他都要去擦拭一遍,就连这些聚集起来的小精灵们,他也毫不客气地赶回去了好几位尤为神经质的…… 方桌上已经稀稀落落地被摆放上了一些食物,有南瓜汁和一些早就烤好了的面包,因为时间上的来不及,还有更多的仍然处在烹饪中,但孩子们已经瞧着它们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看来我们大家都饿了呢,”赫尔加微笑着拍了拍手道:“而且,也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够更好地来参观这座未来将要呆上几年的城堡……” 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瞧着她。 “不过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赫尔加眨了眨眼,她提示道:“也许,你们应该为自己稍稍换上一身装束……” 离家后的连日奔波,让他们所有人的衣物和面庞上都是脏兮兮的,加上还有许多个小家伙方才还哭泣过,就更是多了一张张瞧不清面容的小花脸。 有亲切温和的女巫从后方走上前来,为他们去引路,让他们去将自己稍稍梳洗一番……地点有赫尔加为他们指路,莹白色的微光,像是成群的萤火虫,为他们点亮了前方。 “我们继续吧。”她对着自己的另外的三位伙伴道。 其他人连忙跟上。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看的,虽然霍格沃兹中的所有的架构和设计图都是来自罗伊纳绞尽脑汁的思索,而叶远则是完整而完美地将它们还原了出来,但是这些未来有各种各样用途的房间们,现在连家具都没有摆弄好,跟在四人身后的巫师们,甚至还能够看见不少正不断地忙碌着的小精灵的身影。 但在第五层的时候,叶远他们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霍格沃兹的书籍所在之处了?”萨拉查问道。 “你应该称呼它为图书馆。”罗伊纳骄傲道。 人群里有人眼睛亮了起来。 而也不出他们所料,叶远站了出来,他摸了摸手中精致的纯银的戒指,等他放开手的时候,一大群的书籍,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从中飞了出来,它们有的是很欢快地投入那空空的木制的书架,有的是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慢慢吞吞地挪动,但不论如何,都是坚定的、被不可更改的意志所携裹着,落户在了霍格沃兹。 “这是我从格兰芬多家的书房中整理出来的,一系列的、从最基础到最高级的书籍。”叶远温和而从容地转过身来,对着所有人说道,仿佛他带过来的,不是巫师界中绝大部分人都缺少的、无有缺漏的完整的传承,而只是一些最为普遍不过的、所有人都能知道的寻常知识。 萨拉查也毫不吝啬,他同样的一挥手后,就有更多的书册和皮卷飞舞而出,除开他们家族最核心的黑魔法的要术,其它所有的书籍,他几乎就像是扫垃圾一般,连看都没有看,就全部都搬到了这里来。 “这可没办法,”罗伊纳有些无奈道:“我可不像这两位一般,家大业大,又气魄手段惊人,拿得出这样干脆的大手笔……” “这样好了,”罗伊纳决然道:“反正我也是这所学校的创建人,虽然只是之一,但是也足够让我为它做出贡献来,所以,在此之后的将来,不论我会有多少的创造和财富,全部都会归属于霍格沃兹,而只要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只要他能够通过我的考验,他都能够获取我所有的馈赠!” “我也同样如此。”赫尔加道,二人相视而笑。 阿拉特拉·韦斯莱终于忍不住叹息道:“我都有些嫉妒那些小崽子们了……” “不,不用如此,”叶远望向他,意有所指道:“一个学校,除开了学生,也还有另外的一项职业,能够让你在此不受约束。” “你的意思是……”阿拉特拉目光发热道。 “霍格沃兹可不能由我们仅仅四个人来教导。”叶远道。 “我们需要一批教师。”罗伊纳道。 “最好是有耐心也有责任心的。”赫尔加忍不住道。 “当然,也还要有在所有人中都要出类拔萃的能力。”萨拉查冷冷道。 “我一定不负所托!”阿拉特拉兴奋道,这说得不就是他嘛?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叶远再一次随意地挑出一位男巫,吩咐他将霍格沃兹聘请的消息传出去,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庞大的城堡坐落在悬崖之上,天幕像是低垂在它身后的渲染,流水像是点缀在它脚下的背景,阳光温柔地倾洒而下,连风儿都静谧而柔软。 “还少了最重要的一步。”萨拉查忽然道。 “什么?”罗伊纳问。 “安全。”萨拉查一针见血道:“若是没有了这两个字,不论我们的成果如何的惊人,花费在它之上的心血如何的磅礴,最后能够收获的,也只会是破碎一片后的废墟。” 他向下一指,悬崖下的黑色的湖水翻涌,露出一个狰狞可怕的上半截的身躯,那是一只长居于此的巨型的章鱼,而在他的目光的前方,黑暗的森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的眼睛受惊一般缩了回去。 还有他们现阶段最重要的敌人。 “我们需要将它掩藏起来。”赫尔加忧心忡忡道。 “为何我们不能让他们主动退却?”罗伊纳却反问道。 于是,之后我们都知道了,章鱼被烙上了霍格沃兹的印记,黑暗森林自此成为独属于学校的禁林,对于后世影响极大的“麻瓜驱逐咒”应运而生。 谁也不可以否认他们对巫师界的影响,就像是霍格沃兹一般,屹立了千年,并且也将更久地存在下去,四巨头的光辉,哪怕是后世的黑魔王与白巫师,也依旧有所不及。而在这个时代,他们就是一切的开创者,就是岌岌可危的巫师界的救世主! 教廷的监牢。 不同于斐瑞曾经待过的被围困的孤岛,这里是为了惩戒教内人员的刑罚室,德莫特一身黑衣,脖颈上,是一串长长的木制的十字架的链珠,他比之从前更瘦了,面上甚至能够看得清颧骨的形状,但他的眸光却更加的深邃,像是无底的渊,也像是幽暗的火。 他专心致志地注视着面前摊开的《圣经》,镇定而虔诚地祈祷,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你不离开么?”有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在一片寂静中,这个人的话语里带着浅淡的笑意,突兀问道。 德莫特停住了祈祷。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有着门扉的阻挡,但他依旧能够回想起这个人的身形和模样,哪怕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斐瑞·格兰芬多神情轻松地怀抱着双臂,背靠在监牢外的墙壁上,他一身轻便的麻瓜常服,曾经肮脏紊乱的金发,如今已是一尘不染,他侧过头去,仿佛感受不到室内人绝不平静的心情,他风轻云淡般说道:“我昨天见到他了呢。” 德莫特沉默不语。 但斐瑞也并不在意,他自顾自般说道:“他的成长可真是可怕啊,当年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已经是能够随意一般,便将整个巫师界掌握在手中……也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教育他的?” “你知道么,”斐瑞神情迷离道:“他和他的朋友建起那所城堡的时候,我就正在另一个的方向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他施展出的磅礴的魔力,还有他那精确到非人一般的操控力,我敢说,那所城堡,若是没有他,恐怕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够建立起来,而最好的办法,便是他们去寻找一所现成的堡垒……” “而今天,整个巫师界便已经传开了,”斐瑞道:“那所叫做‘霍格沃兹’的城堡,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第一所的巫师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天使问我,有没有读者群……小千很抱歉地告诉你们,没有哦。 有qq,但是已经很少上了(沧桑脸),有微博,但也只是用来链接封面的,孤零零的几个封面摆放在那里,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我已经提前步入了老年期,已经比不得年轻人了,打开微博,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 来自百度:校名“霍格沃兹”实际上是一种花的名字。jkr说:“写作的灵感来自四面八方,有时我都意识不到我是从哪里找来的。我一个伦敦的朋友最近问我是否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霍格沃兹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直到她提醒我,那一天我们去kewgardens,看到了那些百合花,它们的名字就是霍格沃兹。我是七年前看到它们的,它们在我的记忆中翻滚。当霍格沃兹作为学校的名字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个主意是从哪里来的。” === 感谢: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219:48:32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220:18:23 感谢专栏投雷: 小九不喝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202:02:12 79、光辉皇座(二十九) “很厉害的想法不是么,”斐瑞道:“而且居然也被他们真的做成了。” 他轻声笑道:“德莫特,我似乎错过了一个名留史册的大好时机。” “你真的会介意那种东西么?”德莫特·弗洛终于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也像他的人,带着一种蕴藏着暗流的平静。 “怎么不会,”斐瑞低下了头,垂下的额发遮掩住了他具体的神情,声音也轻忽飘摇:“……用你们的圣经来说,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恐怕你是所有的巫师之中,唯一一个会说出这样话来的人,”德莫特道:“就像是,你也会是唯一一个居然会看《圣经》之人。” “不,不对哦,”斐瑞笑道:“那个叫做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他恐怕才会是第一个。” 真是可笑不是么,未来故步自封的纯血的巫师们,会有谁知道,他们最为尊崇的黑巫师的领袖,其实才会是第一个首先接受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来自麻瓜的、完全敌对的教派的知识。 而这只不过是因为,最为基本的对敌人的了解而已。 “还有戈德里克,”斐瑞道:“如果他想,他就可以披上如你这般的教士服,能够颂出《圣经》之中的任何的一句圣言,你昔日希望他所成为的,没有你的教导,他也都能自己做到。” “这个巫师世界,它缺的,不是所谓的黑魔法大师、白魔法大师,更不是什么魔药又或者其他各个方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斐瑞目光沉沉道:“它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改革者,而这样的人,在它的危机存亡之际,居然一下子便出现了四个。” 上天待这个时代何其残酷,它诞生了欧恩·查普曼这样的野心之辈,磨刀霍霍想要屠戮巫师界;上天又待这个时代何其宽厚,有四位光芒足够照彻全部黑暗的巨头披荆斩棘而来,将它从划向深渊的最后一刻,硬生生地拉了上来,并且为之注入了更为新鲜的血液,让它焕发出全然一新的气象! 而这,正便是千年后的巫师界最最缺少的。 “你到底是从何时逃脱的?”德莫特问道,能够知道这么多的讯息,绝不是一日之内便可以搜罗得到的。 “在戈德里克见过我,而又放弃了杀我之后,”斐瑞微笑道:“那个时候,我已经告诉了他,他的母亲,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阿米莉亚?”德莫特皱眉道,这是他首次转变了神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他万分冷漠道:“那个能够拿自己刚刚出生孩子的性命,来威胁被她用迷情剂迷惑而出的男人,让他不要离开的疯子么?” “……还那个男人,那不就是你自己么?”斐瑞苦笑着摇头,他低低声道:“也许,其实她并不会真正动手也说不定……” “你相信么?”德莫特道。 “你敢赌么?”德莫特继续问道。 如果真的相信,他又怎么会在那时念出那一句咒语?在另一边,同样是一条生命……一条完全新生的生命的情况下,他又怎么敢赌?! 斐瑞·格兰芬多,他所有的光辉灿烂的未来,他曾经既定的命运,正是在那一刻彻底地倒转,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他拿走了他的妹妹,阿米莉亚·格兰芬多所有的迷情剂,并且停掉了它的来源。 那个时候,他刚刚从罗马尼亚的一处密林中回返,去看望自己许久未曾相见的妹妹,却发现了她干出了这样的荒唐的事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住在一起,甚至还有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妹夫是一位麻瓜,毕竟愿意和一个哑炮结婚的巫师,也有很大的可能,只是看在她格兰芬多家族的面子上,而他更希望她找到一位真心爱着她的人,即使是麻瓜也可以…… 但绝不能是利用药剂! 他们之间大吵了一架,发展到最后,阿米莉亚甚至指向了木门,向他第一次大声吼道:“滚出我的家!” 而后便一切都失控了,德莫特·弗洛从爱情的药剂中清醒过来,他严厉地拒绝了阿米莉亚的靠近,并且称呼她为亵渎了上帝信徒的魔女,比伊甸园中引诱亚当和夏娃堕落的蛇更为邪恶…… 而此之时,斐瑞才愕然发现,他的这位便宜“妹夫”居然是一位早已誓言终身侍奉上帝的主教! 德莫特在最后看了一眼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之后,义无反顾地破门而出,也不顾门外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就那样一步一步,坚定而无畏地走在返回教廷的道路上。 而下一刻,阿米莉亚便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不顾自己赤着的双足,磕磕绊绊地追了上去。 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她终于追上了自己所爱的人,她跪下来乞求他,恳请他不要离她而去,而德莫特的信仰是何等的虔诚……更何况,他们之间,有的从来都不是爱情,而只是欺骗。 他拒绝了她。 绝望的阿米莉亚终于用出了她最后的手段,她用自己的、也是德莫特的孩子的生命来威胁他。 斐瑞几乎是无比悚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注视着自己妹妹那熟悉的面庞,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被魔鬼夺取了躯体的陌生人。 德莫特终于从飘洒的雪花之中回过头来,他停住了脚步,面上浮现出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他问向这个神色癫狂的女人,她穿着单薄,苍白的肩头裸|露在外,跋涉了一段路程的双足,又青又紫地肿胀起来,脸上是一种如鬼一般的颜色,德莫特瞧着她,就像是瞧见了上帝所创造的世界上最大的恶! 她冰冷的手指掐住了怀中婴孩幼细的脖颈,冷飕飕的寒风往襁褓之中吹去,也不知是因为这酷寒的天气,还是因为抱着他的人比起九重地狱里更为狠毒的心肠,他睁开了眼睛,看着这对他无比冷酷的天地。 “留下来,爱我。”阿米莉亚轻轻吐息道,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生气,全部的热量被带离,充斥着她的身体的,是数之不尽的严寒。她的血,似是冷了,她的人,也像是死了。 “他可是你的孩子啊!”德莫特艰难地吼了出来,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哪怕是知道了自己是为何离开了教堂,为何会对这从未认识过的女人心怀爱意,为何会为了她放弃一切出走,他也依旧没有失去他的冷静。他有他的信仰,他有他的上帝,他的内心,因为这些,而强大无比。 而现在,他感觉到了,比起自己所身处的雪地,更冷的,是他被森寒所包围住的内心。 “留下来。”阿米莉亚道。 寒风像刀子一般尖利地刮起,它侵肌裂骨,似要冻杀世间一切。 阿米莉亚手指用力,婴孩的面上浮现出紫青的颜色,他皱起了脸,呼吸困难的模样。 “好,我留下。”德莫特垂下了眼帘,遮掩住了眸中的情绪,他回答道。 “……你在骗我。”在沉默了一瞬后,阿米莉亚突然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她惨淡地笑了起来,神情居然是前所未有的通透起来,像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如此清晰的,她认识到了——他从前不爱她,之后的永永远远,也绝不可能爱她。 在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 “如果我杀了他,你会后悔么?”阿米莉亚歪了歪头,笑着道。 “你要干什么?”德莫特有不好的预感:“放开他!” “你会后悔离开我么?”阿米莉亚幽幽问道:“会后悔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么?” “住手!”德莫特目眦欲裂道,他飞快地扑了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阿米莉亚手中用力。 一道更快的光闪电般地从侧面击中了她,它颜色绿惨惨的,带着不详的意味。 阿米莉亚无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体倒了下去。 斐瑞·格兰芬多从那边走了过来,他的表情像是冻住了一般的僵硬,比起失去了呼吸的阿米莉亚,更像是一具死尸。 他的右手在不停的颤抖。 他走得近来,跪倒在雪地里,手中的魔杖被松开,摔倒在地面上,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雪花停滞在了半空中,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连风都纹丝不动。 德莫特察觉到了异样,他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将孩子的襁褓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转身迅速离去。 魔力的波涛汹涌而来,像是巨浪一般翻涌着,斐瑞·格兰芬多痛苦的嘶吼声充斥着他的耳膜,无形的爆炸扩散开来,扫过了德莫特的脊背,他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撞到了一棵冷杉的树干上。 他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为怀里的孩子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在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后,他强忍住晕眩的大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这里距离下一个乡村,还有一段并不短的路程,而在这其中,他绝对不能够晕过去。 仁慈的上帝啊,我愿意用我全部的福祉,恳求您,让这新生的孩子,不至于这样过早地离开人间。 ……在他感受过那样的恶意之后。 80、光辉皇座(三十) 等到德莫特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是身处在名为“拜伯里”的偏僻的小村庄里,有听到了动静的农夫看到了抱着孩子晕倒在门外的他,于是便好心地将这对狼狈的父子收留进了屋中,让他们稍稍回暖些许,也免于了遭受更多的风和雪。 直到后来,等到德莫特终于了解了一些巫师界的知识后,他才真正明白过来今日里所发生的一切,用来结束掉阿米莉亚生命的那道咒语,是巫师界中也极少被用出的“阿瓦达索命”,而后那场令他昏迷过去的无形的、磅礴的爆炸,应该就是斐瑞的魔力产生了暴动——像他那样的在巫师中也称得上精英的“暴动”,足以完全摧毁掉那一大片的场所! 而之后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自己被欧恩·查普曼捕获?德莫特并不知晓,他在醒过来之后,将孩子交由了一位和教会全无关联的挚友照看,而后,他便再一次启程前往了教廷总部,去向教宗坦诚了自己所有的罪。 唯独没有将那个孩子的事袒露而出。 他对神的虔诚毋庸置疑,但却没有在这信仰中失却了自己的思索。或者说,他并非那些能够被投机者用神之名便能够任意驱使的信徒,他会去思考每一句话的含义,会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理解神的寓意,然后去靠近那位三位一体的灵。 而就在今天,他也终于对着门外的斐瑞问出了那一句话:“那个时候,为什么会选择发出那样的咒语?” 为什么会发出“阿瓦达”那样致死的魔咒? 斐瑞愣了愣,他放下了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思索了很长的时间,才整理好了自己的语言,缓慢地开口说道:“你……大概不能理解‘格兰芬多’在巫师界中的意义吧?” “和麻瓜世界的不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巫师界就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一黑一白两派,”斐瑞道:“而格兰芬多,就是代表了白巫师的最顶峰的家族,我们和黑巫师不一样,更为崇尚光明,像是阿米莉亚那样的作为……” “在我能够反应过来之前,我能够发出来的,就只有阿瓦达了……”斐瑞神色复杂道。 “果然,你就和你的父亲所说的那般,在受到能够撼动你的挫折之前,你一直更容易受到情绪的驱动。”德莫特道。 “什么?”斐瑞有些愕然。 “你的父亲,”德莫特知道他是为何惊讶,他又说了一遍:“莫里森·格兰芬多。” 老莫里森来到的时候,是踩在冬季的尾巴上,那时,积雪还未消融,春的芽仍未萌发。德莫特在结束完一场特定的弥撒过后,回转到居室之时,就看到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老人,他穿着一件麻瓜中的贵族的服侍,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鬓发和服装全部都妥妥帖帖,像极了一位地位尊贵的王侯公卿。 但他没有任何一位的仆从,就这样孤零零地坐在这乡下小教堂后的木屋里。 他没有理会走进来的德莫特,只是一手拿着一根短小的玩具魔杖,德莫特亲手为了已经被他命名为“格伦”的孩子所削就的木剑被他放到了一边,他拿着那根魔杖,在那孩子的面前,有些笨拙地晃来晃去,杖尖发出了一簇漂亮的烟花,企图吸引他的视线。 “你是谁?”德莫特紧张道,在经历过阿米莉亚的事件后,他对于一切威胁到“格伦”的人物,就尤为敏感,他急速地观察了下周围:“西娜大婶去了哪里?” 他所说的西娜,是德莫特亲自挑选出来,雇佣她在自己有事的时候,来照看“格伦”的妇人,他毕竟是一个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幼孩的男人,有些时候,若是因为一些不懂的事情,而对“格伦”有所疏漏,那可不行。 “难道她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起过她的家人吗?”莫里森威严道。 德莫特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她”,他几乎是下一瞬便意识到了,惊怒道:“你是阿米莉亚的父亲!” 莫里森沉默了片刻后,沉沉道:“也是斐瑞·格兰芬多的父亲。” 因为这兄妹俩截然不同的行为,德莫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而在他还没有做出举动之前,莫里森就已经站了起来。 他的眼眸是一种浅淡的蓝,比天空的高远更为淡薄,但他的眼神却很锐利,是一种稳重肃穆的神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德莫特,叹气道:“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但是……” “但是,”他说道:“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孩子,对你所造成的伤害。” “为此,我应该对你说一声抱歉。” 说道这里,这位似极有威势的老人,竟然向着德莫特弯腰躬身,他右手放在胸前,声音也低低沉沉:“不论他们做出了怎样的过错,那都有我的一份责任,我的罪责,不可忽视。” “怎么可能?”听到这里,屋外的斐瑞惊声道:“那个家伙……那个家伙,他从来都不愿意和麻瓜往来……他怎么会……居然会……” “怎么不可能?”德莫特平稳道:“自那以后,我就真的读懂了,巫师界中‘格兰芬多’一词的真正的力量。” 斐瑞·格兰芬多无言以对,他闭上了眼,仰起了头,一时竟无言。 对这位老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德莫特有些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口,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最后,莫里森也没有让他为难,他站直了身体,继续道:“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这一次来,不是来报复你,也不是……”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正好奇地看着他的孩子,在德莫特看不到的角度里,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也不是来将他带离你的身边。” 德莫特瞪大了眼,他这一次是真的不可置信。 “大概是因为我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吧……”莫里森面上浮现出一抹伤感的无奈道:“有些时候,我其实是真的想要对他们好一点的……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应该学习其他的家族一般,将阿米莉亚放逐出巫师界也说不定。” “我实在是太傲慢了,一意孤行地将哑炮留在巫师界,作为格兰芬多家族的一员,阿米莉亚承受的压力很大吧?”莫里森道:“更何况……你是他的父亲,我也不能将他带离他的父亲身边。” “他是这么说的么?”斐瑞低低声问道。 德莫特同样沉声道:“不错。” “他终于承认他自己的傲慢了么?”斐瑞心绪复杂道。德莫特并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无论如何,他也知道,在听得了这一番话之后,斐瑞的心情绝对不会是轻松的,所以他没有接话。 良久,斐瑞问道:“后来呢?” “后来?”德莫特道:“后来他和我聊了聊你,就刚才的那句评价,就是他那时和我所说。” “他没有问我当日发生了什么事,”德莫特道:“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或者说是被谁救了回去,毕竟,我对你们巫师更深层次的魔法并不了解,现在想想,也许他是通过什么巫术知道了大致发生的一切。 “但谁想到……”他顿了顿,道:“你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去了吧?” “十六年。”斐瑞道:“巫师界和麻瓜界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四年多。” “我啊,”斐瑞叹息道:“大概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胆小鬼吧,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敢回去见他,也不敢过来见见戈德里克。” “甚至教廷中的刑罚,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赎罪的解脱也说不定。”斐瑞道:“明明知道,也许一切说开了,戈德里克可能也不会怨恨我,但是却依旧要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 “因为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道坎,”斐瑞沉重道:“无论阿米莉亚做了些什么,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我和她有着同样的姓氏,从小便一块长大,也流着同样的血……” 大概是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忍耐不了他们做出不好的事吧。有一些人,对自己要求严苛,也会因此而延伸到身边之人身上。 “甚至于,在魔力爆发的最后的一刻,我也只想着能够做出一个足以替代我的灵魂,让他代替我,在未来的某一刻,回到格兰芬多的城堡里,去和老头子讲述这一切,让他知道,不论是我,还是阿米莉亚,他都不用再等待了。” 而真正的自己,却悄悄地躲藏了起来。 “我这样懦弱的心性,若非是借助戈德里克的力量,恐怕也不能够有力气从深渊中走出来,”斐瑞道:“如果他选择杀了我,我也算是可以笑着离去,我已经留下了手段,会叮嘱你不要说出当日里所发生的一切……也对,那样痛苦的经历,你又怎么忍心让他知晓呢?” “而若是他选择不杀我,那我是否可以认为,即使我背负了这样的罪,也依旧有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呢?” “所以说,”斐瑞笑了起来:“戈德里克他,大概就是我的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我看了下现在的时间,唔,明天晚上更吧,27号晚上。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400:42:19 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400:53:09 月白风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409:50:04 81、光辉皇座(完) 巫师们的反攻来得既迅猛又出乎意料,就像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是被撵到到处乱窜的老鼠的时候,却突然由无比散乱的线条,被揉搓成了一股绳,然后爆发出令人惊奇的力量来。 战争激烈地进行着,原本只是作为他晋升之资的战争,已经逐渐陷入了焦灼,伴随着巫师那边损失人数的越来越少,教廷这方的人员,伤亡人数却以一种显而易见的比例迅速上升,这本应作为他登上皇座之后的第一笔耀眼履历的争斗,已经成为了一块咬之不动的硬石头,一时间,欧恩·查普曼竟然进退不得! 如果说,麻瓜们最重要的优势是人数的话,巫师一方却是速度,或者用另外一种现代化的形容词来解说更好理解,那就是“机动性”。 “霍格沃兹”属于新建,新一代的教育成效不显,这是属于会在未来才会有所结果的,而其实,在战争之中,本来就有许多的限制被放宽,不再像平日里那般严格,更别说,还是大部分条款都没有被制定下、毫无可以借鉴可用的霍格沃兹,所以,只要在战场上有所功劳的巫师,再签订下一个魔法上的契约,就能够获得一个相当于“旁听生”的身份,甚至能够以此而获得一部分的图书馆的参阅权。 这也只是在这个特殊的时代,才会有的特例。 而那所谓的魔法的契约,也并非那么苛刻,除了不得与霍格沃兹为敌以外,也只有一个相当于鼓励性质的,让他和他以下数代的后人,在有任何的魔法上的发明与发现时,请尽量优先选择霍格沃兹,置放文献。 这简直就宽松得不可思议! 于是,甚至可以说是魔法之中的一个**就就此到来。绝大多数的矛盾被置换出去,所有人都可以将自己的所得和同伴分享,黑白巫师的界限被无限模糊,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都可以以身作则地坐在一起对现今的局势进行剖析和交流,他们之后的追随者,又有什么理由对能够在战场之中拉自己一把手的同伴恶言相向? 叶远率领着西比尔、阿特拉特还有一大部分的巫师们,犹如剑与盾牌一般,身先士卒地处在战场之上的最前列,几乎是,每一次的交锋,都会有他们全无畏惧的身影,犹如旋风和烈火一般,他们代表的,是巫师们从未有过的勇气和信念,如同死死地抵住了洪流的礁石,受到的,是最为汹涌的冲击! 而紧随其后的,是以斯莱特林为首的黑巫师们,比起正面的交锋,他们更善于在理智的思维下,权衡利弊后,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们冷酷而残忍,但其实,在明哲保身的帽子下,他们也从来都不缺少意志与勇敢,或者说,正是因为愈发的深沉内敛,所以才更难看得出,他们为了自己信念,能够付出的亘久的隐忍与牺牲。他们就如同站在战场上,最为冷静的参与者,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看得出,从何处会发出的暗箭,又有谁,是杀了他,能够最大程度地瓦解敌方的阵势。 就像是萨拉查,他站在叶远的身侧,那么彼此,就再也不用担心来自背后、来自另一侧的袭杀。 而罗伊纳·拉文克劳,她更像是一位处理一切情报和战势的大脑,或者说,她统管着巫师之中的谋划部门,对于现状的最快的搜集,对局势的最佳也是最适合的处理,都是来自于此。罗伊纳心有沟壑,胸有千万,她能够将涉及到了战争的地势,全部利用魔法投影到半空,再然后,就是聚集了全部参与者的思考与建议……此处虽然不是战场,但却充满了另类的硝烟,在她的每一个决策下,都是无数人的生死,这样无形的、庞大的压力,就算是罗伊纳·拉文克劳,也不敢有任何一丁点的放松。 但幸好,她有着另外的三位好友的支持,不论是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还有赫奇帕奇,他们从来都不缺少眼界和智慧,甚至有些时候,罗伊纳甚至觉得,其他人也并不是不能担任她现在的位置,但,比起统筹,“戈德里克”身上有着更为可贵稀少的统帅的资质,他简直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只要他出现在战场上,所有人就如同有了支柱一般,有了死不言退的勇气和觉悟,他是所有士气的源头! 而萨拉查,他就像是所有狂热之人中的最后的一丝理智,比起正面的对决,他的攻势就像是绵绵不绝的游击战,他所率领的和巫师们,将诡秘和飘忽发挥到了最极致,黑夜就是他们最好的舞台,几乎所有的暗杀和诅咒,都是他们的杰作,而有些时候,一场成功的狙击,甚至可以影响到一场战争的局势! 而赫尔加,在她手中的,是巫师界所有的物资——不论是食物、道具、伤药、还是各有用途的魔法药剂,只要你要,只要她有,她都能第一时间的为你送上去,而且,她那里,也是伤员最多的地方,几乎每一天,都有许许多多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出入,并且迄今为止,赫尔加竟然从来都没有让药剂有过短缺。她和她所培养出来的学徒,也从来都不会惧怕任何一场的战争。 至于她罗伊纳,其实也并非没有踏足战场的勇气和期望……所以说,他们现如今的分配,与其说是非其不可,还不如说,只是最为合适而已。 最为合适,每一处都能够让他们最特质的一点,发挥出超常般的效用,让这个新生的巫师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地运转起来。 而这对巫师来说破釜沉舟的反攻,于教廷而言,则是局势划向崩坏的征兆,对于所有的主教来说,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昔日里孤身来往的巫师们,居然也会有抱成了团的一天,而迄今为止,他们所投入的所有财富和人力,已经足够他们有了得不偿失的心痛感。而就在前一天,一位红衣大主教的遇刺,更是触发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那是一位最年轻的主教,是当代教皇最为忠实的拥趸,在半夜回到居所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一般,在跟随者的注视下,浑身犹如失去了支撑,血肉从骨骼之上脱落,哀嚎着死去,只留下光溜溜的骨架,和一堆长着莹绿色毛发的皮肉。 而在另一端,萨拉查脸色惨白地从魔法阵中走出,地面上摆着许许多多珍贵到不可思议的魔法物品,甚至还有一些丝柔般、银色的独角兽之血,他停住了脚步,胸口一痛,悄悄地咽下了涌上喉间的腥味,挥了挥手,让等候在一旁的布莱克退下。比起普通的麻瓜,对于教廷之中的人员,越是地位崇高,就越是难以诅咒,哪怕是得到了阿尔杰送过来的血液和毛发,也是花费了萨拉查不轻的代价。 这样可怕的刺杀,彻底引发了教廷之中截然相反的两派的争吵。 有人认为,为了避免日后再有如此这般的事情发生,应该彻底地投入所有的力量,将巫师这一群体,彻彻底底地从世间抹去,而另一部分,则认为这场战争的一开始,只是来自于民间的除巫活动,当然,后来这些大部分都被证实了,只是一些贪婪的投机者,觊觎着独孤孀居女子的财富,而兴起的、百试不爽的借口罢了,而他们,都是属于主的牧羊人,所需要做的,只是保护主的牧场,不受到魔鬼的侵犯。让地上起刀兵,并非他们的职责。 嘛,原本局势大好的时候,倒是没有听到有人站出来说出这番的话语…… 而这时候起,教廷之中出现了第三种的声音,有人说,这场“莫名其妙”战争的发起人,其实正是之前刚刚上任的新任的教皇,不论是民间的谣言,还是后来愈演愈烈的火刑案,都是他在大主教时期,一意孤行所推行的个人的意志,他正在用整个教廷的力量,为他个人铸就声望,并以此终于达到了教皇的宝座! 而现在,正是他昔日所为所造就的尾大不掉。 这最后一道声音的发起人,他并不曾在欧恩获取教皇位置之时跳出来,那样等于直接面对了当时欧恩如日中天的声誉,说不定赔出了自己,也只是作为在他成功之路上的一点装饰……他直到等到了他陷入了沼泽之中时,才既犀利又狠绝地插出了这样一刀,直接撼动了他教皇之座下的奠基石。 对于野心家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从来都没有得到,因为这样他们能够让自己为了野望而永远心存希望,而是得到后又失去,这样的打击,已经足以让他们开始自我怀疑!而这对于欧恩这样骄傲的人,痛苦尤甚。 他又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受到这样的质疑? 欧恩倒是没有去巫师们中宣扬叶远的真实的身份,说身先士卒、统帅所有的“戈德里克”其实是出自教廷,这就像是说他欧恩·查普曼本人是巫师、白头鹰跑到兔子国去说他们的领导者其实是来自鹰巢一般可笑。他其实并非没有想过叶远的背叛,他不能要求当年的孩童,真的能够在成长中保留下审时度势的可贵品质……他唯一算漏的一点,是叶远所能够到达的高度,和教廷之中不一样,巫师们,他们不看资历、不看年龄,他们看中的是能力和力量,而这也是他们的四位统领都是青年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是最优秀的! 他选择了亲自加入战场。 局势一瞬间便逆转起来,教皇的加入,无疑就是一剂注入的强心剂,他戴上了教廷中传承下来的圣物,据说是耶稣当年被审判之时,因为一直自称为救世之主,而旁边的罗马士兵,便嘲讽般给他戴上的荆棘之冠,这件圣物,还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能够保护他,不被任何的巫术所伤害。 其实,更适合这样战场的,是那位阿德里骑士,他曾经经历过的战争大大小小也有数百次,他的效忠,也是当年欧恩得到的最有利的支持。 但可惜,他已经升入了天堂……欧恩感叹着想。 骑士们不再被巫师们的行踪牵着走,欧恩开始有计划地开始缩小战场,他的目光并没有被萨拉查飘忽的扰乱所迷惑,比起那一小批极为擅长幻影移形的巫师们,教廷骑士多数身穿重盔,更适合稳扎稳打的包围战术,他带领着兵士们,烧毁野草和树林,让所有的土地都暴露在太阳下,一步一步地逼近,最终,他停留在一条河流的岸边,而在那对岸,是所有被堵住的巫师。 果然如他所想,并非无论哪一个,都有着战场最前锋巫师那般来去自如的实力。 叶远就站在河对岸的最前方,在他的身后,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罗伊纳·拉文克劳、赫尔加·赫奇帕奇,而之后,是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巫师……不少的家族,都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有人逃了出来,也有的,就此沉沦在时光中,再不被提起。 欧恩深深地看了一眼叶远。 他们之间已无话可说。 欧恩开始下令进攻。 魔咒与冷兵器的交锋之火再一次燃起,巫师们就像是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一般,哪怕是死伤惨重,也寸步都不肯让出。他们的韧性,比之从前的每一次争斗,都要来得惊人。 难道这就会是他们的最后的驻地?欧恩神情凝重地想,若是阿德里在此处,他一定能够给出一个最贴切的可能来…… 奇怪,难道是因为身处战场,所以才会总是想起那逝去之人来么?欧恩嗤笑自己。 “冕下,小心!” 一道拔高了的声调突然响起。 是他贴身护卫的声音!欧恩蓦然抬起头来,他这才发现,在这一个瞬间,他的周身,居然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无人的空白圈! 一道璀璨的光线犹如白日闪电般射出,在他感受到目光被刺痛的下一刹那,它便已经射中了他的心脏。 那是一根金色的箭矢,它通体明亮澄澈,没有魔纹、也没有魔力,只有着纯粹到有着令人目眩的力量。 精确到令人惊怖! 他忠心耿耿的护卫这才扑了过来,如果可以,他其实是愿意用身体挡下所有或明或暗的、对着教皇而来的一切伤害,如果没有这样的思想,他又怎么能够占据这样的位置? 但,迟了一步,就是迟了永远。 阿尔杰面无表情地闪过了一道向他激射而来的红色的魔咒,自从德莫特神父被监|禁之后,他骑士长的身份也连带着被卸下,只是作为这场战争的最底下的炮灰,在最前线挣扎。而此次,他也仅仅只是出了其中的一份力,将教皇身边的护卫拖住一瞬。 就那么一瞬! 便是生死之定! 他抬头向着对面望去,在巫师们的后方,站着一位手持着长长弓箭的人,他披着一身白色的袍服,和一些现在和他们交战的巫师并没有两样,充其量,他只是为自己戴上了兜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慑到了,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射出这定鼎一箭之人,阿尔杰注意到了,哪怕是巫师们自己,也像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幕一般。 他缓缓地摘下了兜帽。 露出了一张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面容来。 一直坚持着什么的欧恩终于惨淡地笑了起来,他喃喃自语道,声音更像是低吟般的叹息:“果然是你……” 他闭上了眼睛。除了他自己,估计也只有他所信仰的主知道,他在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 战场最前方的“戈德里克”瞧见有一部分人看向自己,他拍了拍头,解除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一副颇为相似,但却决然不会错认的脸。 正是“斐瑞·格兰芬多”。 叶远手持着长弓,缓缓地、从容地踏步前行,他白的衣袍上,有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之下熠熠地闪着光,像是他这个人一般,受到了太阳的恩宠! 所有的巫师都憧憬地瞧着他,哪怕是溃散而逃的教廷的士兵们,没有叶远的命令,也没有人擅自去追击,之前,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有着这样精熟的箭艺,但他也只此一箭,便带走了一位教皇的性命! “他只出过这一箭么?”千年后的霍格沃兹,听得入了迷的小巫师问分院帽:“还是说,就像被篡改和遗失的史书一般,被后人忘却了呢?” “只这一次。”分院帽十分肯定道:“从那以后,他便成为了巫师界中的神,又会有谁,会不对他尊崇敬仰,又有谁,值得他亲自动手呢?” “那他的那副弓箭呢?”小巫师目光闪动道。 “谁知道呢?”分院帽叹息道:“他给霍格沃兹留下了宝剑,但那副长弓,却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也许是他离开的时候,将它一起带走了吧……真是可恶,他居然宁愿带走那毫无魔力的弓,也不愿意带走我这可以陪他聊天解闷的帽子……” 千年前。 “这便告一段落了么?”萨拉查·斯莱特林道,所有人的震惊中,也只有他和罗伊纳还有赫尔加不为所动,斐瑞想要假扮叶远,则必然要连同他们一起告知,否则的话,恐怕他只会迎来第一时间的三道魔咒的洗礼! “应该是,”罗伊纳道,但很快,她又不怎么肯定道:“只要他们下一任的教皇,不继续敌视我们巫师,否则的话,和他们结下了这等深仇大恨的我们,将会是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个要铲除的对象。” “若不这样做,他的位置,恐怕也会受到质疑,”萨拉查道:“甚至是教廷的整体的形象也会受损。” “后一个倒是无所谓,”罗伊纳摆摆手道:“流传到后世的历史,又有多少的没有偏移,又有多少没有被篡改?” 她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我通读了教廷的所有历史,发现过不少的痕迹,有些修改很粗糙,但有些,就连我,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在场的这四位,又有谁不是下了很大的一番功夫,去了解他们这一次的生死之敌呢? “说不定就连我们,”赫尔加也终于稍稍扫除了一些忧愁,微微笑道:“在很久很久以后,也会被描述成我们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那么,”萨拉查转过头来,问向叶远:“对于它的继任者这一点,你是怎么看的呢?” “不会了,”叶远目光深邃道:“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解释为何会如此笃定,也没有再说得更多。 他转过身,向后望去。 如果欧恩真的率领着教廷的军团,攻破了这条河流的防线之后,他就会知道,他所猜测的巫师的最后抵抗,其实并没有猜错。或者说,他其实只差一步,便能够瓦解巫师界的所有的信念。 因为…… 所有人都随着叶远的目光,向后看去。 霍格沃兹便在这对岸的不远处,在褪去了魔法后,它显现出了高大的身形来,巍峨的姿态,尖尖林立的塔楼,青天白云,还有阳光下闪着光的一扇扇窗户,每一处、每一处,都无比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什么没讲到的,就应该是留在番外里写了,比如说这之后的事…… 都灵裹尸布、圣杯、圣□□、真十字架、朗基奴斯枪、圣钉、圣荆棘冠、圣帕、圣袍、圣骨、基督圣像、基督圣甲虫,算了,还是选择圣荆棘冠吧~ 感谢: 缱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602:01:26 82、金乌太子(一) 十日横空。 草木枯干,沃野化焦土,天下大旱。 有一披兽皮衣、背负箭筒的大巫登临绝顶,他除下肩上红色的长弓,又取出背后的白色的箭矢,左手推住弓身,旋肘沉肩,腰部发力,整个人如同另一张被拉满的弓箭,指向青天,他松开了手指,箭矢便如流星一般,射向了那巍巍的太阳。 有嘶鸣声响彻天际,“太阳”爆裂,金羽迸散,落在大地上之时,便是从天而落的火焰,再然后,“太阳”便从天而落,隐约间可见,其中有通体鎏金大鸟,从天空之中,直直下坠,不知归处。 只剩下其他的九只金乌,慌里慌张,乱了方阵,他们在高空中盘旋,有想要扑向射箭者,也有想要回转天庭者,更甚者,还有徘徊原地,不知所措者。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箭锋,并不会因此而慢上半分。 但我们的故事,却并不从此处开始。 “你接下来要去的世界,是一个万分危险的所在,”那神秘的神祇说,话语里是前所未有的庄重:“虽然在此之前,我并没有给予你任何的帮助,但这并不代表了,我不能在这其中伸出我的援手,只不过是,你从来都不需要罢了。” 他欣慰道。 涉及到了现实部分的世界,比起架空的世界更好的地方就是,他并不用再去苦恼自己的神殿的建立,那希腊神话的史诗贯穿了古今,那千多年前的建筑,历经了不知多少的风吹雨淋,还有战争和掠夺,却依旧能够在原址之上耸立,哪怕有些地方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台柱,但,毕竟依旧留存。 巫师界和世俗界的战争完结之后,霍格沃兹的一切事宜也开始步上了正轨,但叶远并没有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学院的打理之上,或者说,就像是在那场战争之后,萨拉查和罗伊纳所担忧的那般,巫师界中可以说是一切开始转好,可教廷之中,却正因为这一代教皇的逝去,而前所未有的动荡起来。 能够掀起第一次的战争,那未必不能有第二次。他为了避免这一点,也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而选择了在这个身体的亲身父亲的帮助下,在此之时,入主这混乱的教会,并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晋升。 德莫特·弗洛,从内部撼动上一代教皇欧恩的幕后黑手,他聚集起为数众多的教士和骑士,在基督教廷中新建了一个派系,以剔除世俗的野望为核心,回归最初也是最单纯的对主的信仰,而叶远也答应了他,只要是处在了教廷中,便不会使出任何一点的巫术的力量。 一直等到他执掌了整个教廷之后,他才真正地发现,比起千年后衰落得不成样子的巫师界,其实教廷,却是在很久之前,便已经开始衰败……这个世界,正在由奇幻时代转变为科技时代,尽管速度慢得可怜,却依旧不可挽回。 最后,当他安置好了所有的一切,前往希腊的神殿后,神祇便给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你是想要继续这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走下去,等待不知何时灵魂才能够足够的坚韧,坚韧到足以承载日神的神格,还是愿意去赌一把?” “怎么说?”叶远问道。 “有这样的一个世界,它有着浩瀚无垠的历史,和许许多多对你而言万分强大的强者,”神祇说道:“也有着很多不可思议的机缘和神秘,更重要的是,你最初的那个世界,本来就是由它延伸而来,它和你,契合度很高。” 叶远沉默了一会道:“这也是你最初选中我的一部分的原因吗?” 神祇愣了愣,但很快,他便笑了起来:“不错,你的穿越之中,确实有我的手笔。” “无论如何,在回到希腊的神话之前,我都是要去往其中走上一趟的对吧?”叶远目光悠远,像是看透了什么一般,不骄不躁地问道。 “不错。”这一回,那神祇倒是回答得干脆。 思虑了片刻,叶远也沉着地回应道:“那还等什么呢?” 去到一个新世界,而且还是如他这般,只能灵魂穿梭过去的穿越,次数越多,变数也就越多。对于叶远来说,其实下一个地方如何,并没有多大所谓,因为,他始终都是要面对的。 “不不不,不急。”反倒是那神祇连连缓声道:“你要知道,这一次和以上几次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叶远问道。 “都不一样,”神祇道:“这一次,我对你没有任何的要求,你不需要去关注剧情,也不需要等待剧情结束或者此世之身所应之责完结后才能够彻底离开,甚至也不需要去建设你自己的神殿,当然,若是你闯出了自己的名号,改头换面有了自己的祭祀,那也更好……” “唔,其实,我好像一直都忘了说,我接引你时所需要的定位,不一定非要有阿波罗的神名和雕像……”那神祇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嘱托道:“哪怕神名不同,但神灵的本质是一样的,这对于我来说,也就是多瞧上一眼的事情罢了。” 叶远沉默。 那神祇便也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你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请说。”叶远平静道。 “那就是将我为你选择好的身体,百分之一百地掌握住。”神祇道:“你要是能够熬过那副躯体的灼烧,你也就有了完完全全承载太阳神的资质,甚至我可以说,你将会拥有比起传说中的福玻斯更高的起点,你的未来,将很可能不会再被限制在一处。” 叶远前所未有地警惕起来。越好的前景,所需要付出的磨难就越难跨过,成功总是需要无尽的蹉跎,才会在最后姗姗来迟,这一点,为了一个目标付出了太多的叶远,比谁都清楚。 而且,“灼烧”这样一个词……是直接降临到灵魂之上的痛苦么? “第一个世界,让你感受到智慧,你选择了政界,这不仅让你体会到了人类所能够达到的极致,也让你拥有了真正地从高处统筹一切的眼界。”神祇说:“而第二个世界,从黑暗中滋生而出的,不仅仅是只有肮脏和丑恶,也还有最为珍贵的希望之光,你能够从那所黑暗之岛中踏出,化为煌煌大日,莅临那江湖十几年,想必也更能够理解得了,光明更深层次的含义。” “如果说,那两个世界只是对你心性和手段上的磨练,那么,这最近的第三个世界,才是真真正正让你去增强灵魂的机遇,”神祇惊讶道:“而你所得到的,比我想象之中,要成功的多。” 直到拥有了可以进入这其中,并履行他所言的资格……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这一次之后,便将之提出。 巫师本来就是涉及到了灵魂之上的一项职业,虽然《哈利波特》之中的巫师偏门得厉害,但总是有涉及到这一方面的知识,更何况,神祇本来只是将这一个世界,作为加强他灵魂的第一站…… 简而言之,便是叶远做得太过优秀,可以直接省略了接下来更多的磋磨。 “若你还有所担忧,”神祇淡淡道:“那我再多等两个世界也可。” “不,”叶远思索后道:“既然你认为我已经足够,那么再多的,也是赘余。” 该有的决断,他从来都不缺少。 “那么,”神祇的声音也前所未有地柔和下来:“等到你成功之时,我会亲自去接你。” “我会亲自去接你……”这道悠悠的叹息仿若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一般,在耳边重新回响起来,在一片沸腾的泉水底,黑暗之中,一双金色的眼眸蓦然睁开! 洪荒大地,虬枝盘曲的莽莽山林,巍峨峻峭的入云高山,苍天之上还是苍天,据说,这本来就难以触及的天空之上,还有整整三十六重天,而那其中,居住着妖皇和他所建立的妖族的天庭。 当然,作为一介小妖的黑羽并不知晓如同三清两佛之类的大神通者的存在,他才刚修行几十年没多久,据说,在他出生的那一天,天空中曾经出现了足足十个太阳,那时的环境严酷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母乌鸦一窝七八颗的蛋,最终也就只有他一只活了下来。而在他看来,帝俊和东皇太一这两位妖皇的存在,就已经是他不可想象的极限了。 而最近,妖族的状况却不怎么好。 这已经是巫族和妖族的第二次的战争了。第一次的时候,似乎是经过了一个大人物的调停,自那之后,妖族掌天、巫族掌地,竟也就此安宁了下来。 但这局势,据说在妖族的太子们陨落在巫族之手后,便完完全全的被打破。丧子之痛,何等的悲苦,纵然帝俊贵为妖族之主,又怎能减轻一点点的伤悲?而首先发飙的,却是他的妻子,据说是月宫之主的羲和,这彪悍的女人第一时间便从月亮上冲了下来,一掌便将射箭的后羿大巫拍进了大地中,这一掌,便是作为开启了又一次巫妖之战的序幕。 ……你问他为何知道那么多?在东海之畔,有一位自称是“龟灵”的老乌龟,最爱给小妖怪们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了,他也曾经将自己伪装一番,去掉了戾气,混入其中,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天地大事之上,虽然这乌龟貌似脑子不怎么好,但好歹年岁也还是有的,道行也堆砌起来了,知道的,总是要比他多。 但妖族的状况实在不怎么好,黑羽思忖到,虽然巫族的情况也不怎么样,但这一点却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是一只妖,是一只乌鸦精,只有妖族的事,才攸关他切身的利益,他不得不关注于此。 事情总是会被你所预料得更为糟糕。黑羽能够想到有这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如此之快地到来。天空和大地上到处都是战火,巫族和妖族们,都开始投入了所有的力量去湮灭对方,东皇太一头顶高悬着东皇钟,帝俊摇动着星辰幡,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联合着三百六十五位大罗级别的妖神,再配以对应的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辰和它们之上的亿万之力,整片天地都被卷入其中,大地之上,十二位的祖巫一跨步,便是千万里之遥,他们浑身都笼罩在煞气之中,悍然无畏地蛮横地冲撞而上! 黑羽逃进了一处密林中,在他身后追逐的,是祝融部落中的一位人巫。他目光沉沉,虽然急促,但却是毫不慌乱地窜入了密林的最深处,深处中,是一处寂静空灵的山谷,飞流直下的瀑布,清净悠闲的泉水,青碧的草、朱红的花,还有那株火焰一般的银红色的树,和在那树下,尊贵无双的人! 黑羽目光闪了闪,他手足慌乱地从林中滚了出来,黑色的衣袍上,满是污泥和划伤的痕迹,像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在一般,他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在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沉重的压力后,他便开始连连叩头道:“前辈前辈,还请救小妖一救,小妖被该死的巫族逼迫,实属无意间才撞进了前辈的隐修之谷,还请大人在同属一族的份上,出手一次。活命之恩,小妖必感恩戴德,愿自此鞍前马后回报您的恩德!” 他将这番不知酝酿了多久的话语一股脑儿吐出,然后,在一片寂静之中,才偷偷摸摸地稍稍抬起头,去瞧瞧那位的神色。 但他实在是什么也瞧不出来。树下那人,脸色像是薄纸一般的苍白,连唇边,也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紧紧地闭着双眼,神情死一般的平静。 而更加可怕的是,在他胸口的左边,正插着一根莹白色的长箭。 “前辈?大人?”黑羽试探般地往前凑了凑,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他目光隐隐透露些许按捺不住的贪婪,扫过一眼面前之人衣袍上并不明显的金色血液,但这样的情绪被他收拢地极好,他有些担忧地询问道:“您还有出手的力气么?若是您伤势过重……” “纵然小妖不能力敌那巫人,也必然会竭尽全力将他引开,毕竟……”他苦涩道:“这都是小妖的过错……” 那人依旧不曾动上一动。 黑羽终于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他细细地打量着那人清俊雅致的脸,还有他修长浓密的眉,尽管已经对这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但依旧忍耐不住自己激烈澎湃的心。 只要能够确认!只要能够确认他已毫无动手之力!那么,传说中妖皇的血脉…… 不,我不能急,黑羽以莫大的决心压下了自己的渴望,都已经等待了这么久,甚至为了打听出他的身份,几次扮纯,出入那法力深厚的母乌龟的道场,就是为了今天,虽然他不知道金乌之血,对于他乌鸦的法身到底有何作用,但血脉中传出来的渴望与敬畏并非作假……他现在只要等到那愚蠢的巫人到来,然后再用语言加以误导…… 黑羽正要退开,一双鎏金般的金色双眼突兀睁开,在他悚然而惊的目光中,一只白玉般的修长的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间! 下一刻,他便就地打起滚来,凄厉绝望的哀嚎声,响彻了整片的山谷!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都是在正文完结之后再考虑去写,感觉番外也还有很多的坑要填(望天)。 晚上十二点前啊,我努力试试(做、做不到也不要打我!) 感谢: 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800:15:35 折磨人的期中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800:16:12 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800:17:04 落雨裁风_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809:14:08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812:11:55 83、金乌太子(二) 痛苦像是从灵魂的最深处燃烧起的火焰,一簇簇,从他的四肢百骸中游走,黑羽失却了所有的仪态,蜷缩着身体,在地面上打着滚,额上的汗珠,雨水一般落下,他所有修炼而出的妖力,对于他现在的处境,都毫无用处。 “哟,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一道粗犷的声音从黑羽到来的方向传来,那位祝融部落里的巫人有些惊讶地走了出来,他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看着如今瘫成一团的黑羽,和在那棵银红色树下的陌生的……妖,一时之间,感觉到了不对。 “你是谁?”面庞上抹上了朱砂纹路的巫人警惕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 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往前踏出了一步,虽然有所戒备,但是就和他部落中的祖巫祝融一般,火之巫者,总是更为暴躁一些,他狞笑道:“算了,看你现在这模样,大概也只是个不知道被谁打伤的垂死之徒,反正都是妖族,等我将你们都干掉,也就无所谓你的身份了!” 他大跨步向前,一下就要向那树下砸去,这一式,既凶猛又狠辣,竟是要连那奇异的大树也一并除去。 树叶的枝干开始隐隐约约颤抖起来,不似恐慌,倒似愤怒。 但那巫人却并没能成功,因为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色的额发遮住了他所有的面容,等他抬起头来时,一张熟悉的脸,正稍带着些扭曲地看着他,眸子里是一种狰狞的戾气,像是择人欲噬的妖魔,正是先前被他一路追逃而来的黑羽。 “哦,你还能站起来?”巫人也不在意,他大笑道:“先解决了你,再去杀了他,都一样!” “聒噪!”黑羽冷声道,他用一种出乎意料的速度,极快地解决掉了这个炮灰,再然后,重新回转过身去,冲着银红树下,一下又一下地叩着头,之前的伶牙俐齿也像是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般,只是紧紧地咬着牙,忍受着足以令他晕眩过去的痛苦。 本来就只是随意挑选而出的愚蠢的巫人,既可以借其逃离那愈发危险的战场,也还可以由他出手,来试探这许久之前就发现的……妖族太子的现状,一石二鸟,黑羽考虑得是很好,但奈何,他有些操之过急,错了一步,就落入了他人的掌控,生死之别,动念由心,被|操于人手。 也不得不说,这乌鸦精其实有着绝代大妖的潜质,并非指的是他的资质或者法力,而是指他的智慧和决断。没有谁能够轻易联想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平平无奇的山谷,一位中了箭的、重伤垂死的妖,会是当今天庭的皇者、妖王帝俊的子嗣,也没有谁能想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死的妖族太子,居然还会有一位,还留有一丝的呼吸,而不论是帝俊还是东皇太一,竟都无一有所察觉! 乌鸦精停下了叩拜,他感觉得到,那一丝入体的金色的火焰,像是潜伏了下来,缩在了他的心窍中,安安静静的燃烧,而那始终萦绕不去的剧烈的痛苦,也像是幻觉一般,停止了发作……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它真正的主人停止了这一切,而若是他日后还有冒犯,恐怕就不是今日里这般简单放过了。 银红色的树抖动着枝条,传达来微弱的意念:“保护这里,不要让其他的生灵发现这里,巫族不行、妖……妖也不行!” 黑羽的舌根处蔓延出浓浓的苦涩,他只是这洪荒大地上最为普通不过的小小妖物,就连用出简单到拙劣的计策逃出那绞肉机般的战场,正在战斗的双方,也没有任何一位有一丝一毫的关注,让他来保护这位大神的居所?他相信,只要有一丁点的消息的走露,随便来上一位,都是能够挥挥手,便让他形神俱灭的存在! 那树灵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它犹豫了片刻,伸出了一根柔韧的枝条来,枝条上,除开那红色的叶片,还悬挂着一只颜色青青的果子,瞧着它的形状,黑羽这才知晓,这是一棵梨树,估计是在刚刚诞生灵智的时候,就倒霉地遇到了从天而降的金乌太子,但幸好,这旁边还有一处颇为灵异的泉水,也估计是因为那太子还有着一口生机,所以才没有让这个地方,被爆发而出的太阳金焰燃烧殆尽。 而那之后,便是它的机遇了,由一棵最为普通不过的树妖,竟然得到了妖族中皇者的鲜血的浇灌,由此,它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哪怕是黑羽自诩理智冷静,也不由得对这懵懵懂懂的树妖,生出了强烈的嫉恨! 他绞尽脑汁也求不到的东西,它却是什么也没做就得到,怎能不恨? “你、你吃了它……”树灵声调稚嫩地说:“然后保护好大人。” 黑羽脸色一青一白,他可不相信这小树妖随随便便就会相信一位之前还心生歹意之人,他怀疑,这树妖很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大人方才给他施下了桎梏的手段……这也就是说,它和那金乌,是有所交流的! 黑羽摘下了那青色的果实,银红色的树顿时萎靡了下去,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太多的生机,连树干上的叶片也枯黄了许多。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保护好殿下的,”黑羽没有迫不及待地服下这灵果,他只是像是在表忠心一般,也不管他所谓的殿下听不听得到,感叹般说道:“或者说,如今最不希望他受到伤害的,除了你,也就只是我了。” “毕竟,”他似真似切地叹息道:“若是他逝去,最先死去的,也只会是被种下了金焰的我了。” 说真的,他确实是心惊胆战地瞧着这貌似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妖皇之子了,生怕他一个喘不上气,就这么逝去了,那连带着他也死得太冤枉了! 银树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黑羽的说辞。 且不说那黑羽躲到了一旁,服下了灵果之后的惊喜,单就说说那只睁开了一次眼睛之后的金乌,也就是我们的主角叶远,他维持在这样的状态,已经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自从“他”从天上落下来之后,从泉水之中醒过来的,就已经是被那界外的未知的神祇送过来的另一个灵魂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一个身体,确确实实就像是那神祇所曾言说的一般,几乎就代表了太阳这一存在的本身,哪怕是后羿的那一箭,直接泯灭了它原本的灵魂,这也不代表了,他能够顺顺利利地接手这之后的烂摊子。 如果说,黑羽所承受的那能够令他惊惧莫名、就地打滚的金焰,只是一丝一缕的话,那么叶远,他所面对的,就是由那样的丝丝缕缕的火焰组合而成的,焰火的海洋。 ……而那样无边无际的痛苦,他已经足足品尝了几十年。 就那一次伸指,将那为他所驯服的金焰送往了黑羽的窍穴中,便已经花费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而之后,他就连吐出一个字的力量也无! 可他却还要继续地坚持下去! 谷外,妖族和巫族的战争,历日旷久地持续着,每时每刻,都会有巫族和妖族的尸体落下,那些大神通者的一招一式,都会在这洪荒大地上留下刻痕来,这一场劫难之中,没有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兄长,”东皇太一问:“小十已经被送去了娲皇宫?” 帝俊点了点头道:“女娲娘娘已经答应了我,她会照看好他的,就算……就算……” “就算我妖族自此破灭?”东皇太一倒是挺冷静的模样。 “破灭倒是不至于,”帝俊道:“毕竟还有一位成圣的女娲娘娘,但就此衰落倒是一定的了,这今后的天下,不论是我妖族,还是那巫族,恐怕都不会是主角。” “是天道的意思么?”太一问。 帝俊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有圣人插手。” “这天地,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天定的主角,”帝俊的双眸中是一种冷静智慧的光:“若是我妖族胜了巫,那我妖类,便是理所当然的万物之灵,反之,他巫族亦是如此。” 这一点,他和祖巫之首的帝江,都不可能会被蒙蔽。 “而若是有哪一族,在巫妖之后崛起,夺得了天地的权柄,”帝俊缓缓道,他的识海中,河图和洛书之上的图案在用一种奇妙的方式组合:“那也是他们一步一步,披荆斩棘,从百族中,用先祖的鲜血和生命,踏上的征途……” 帝俊对太一道:“从来都没有什么借口,若妖族败了,那就是败了,没有什么成功,是靠着所谓的钦定和侥幸便可以夺得,太一……” “若是有哪一天,你能够……”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心情复杂道:“败者也要有败者的风度,怀抱着对昔日辉煌的惦念,走不出过去的影子,却还以一种高绝的姿态,俯视着日后的成功者,这样的妖,可不会是我之一族的复兴者……” “你看到了什么,兄长?”太一问。 但帝俊只是摇了摇头,犹豫道:“没什么。” 没有人知道,在最终一战的前一刻,这两位妖族皇者间,还会有这样一场透彻而冷静的谈话,而至于帝俊到底算到了什么,他不说,也就无人可以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不、不要打我…… ┭┮﹏┭┮ 感谢: 星空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907:55:24 巧克力冰淇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910:20:35 巧克力冰淇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910:21:21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912:22:27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2921:30:48 84、金乌太子(三) 巫妖之战的终局还是要来临了。 不周山倾斜,天柱崩塌,九天之银河之水倒灌,像是从天上倾倒下来的卷,然后,逐渐汇聚成为洪水,夹杂起大地上的大石和泥沙,挟着迫人的声势,伴随着隆隆声滚动而来,它奔腾呼啸着,无情地肆虐过地面,和在其之上的所有生灵,这一刻,无论是是妖、是巫、还是人,没能到达一定的高度,都不由自主被卷入其中。 黑羽收拢了自己化形而出的黑翼,他站在高坡上,满目肃然的抬头望着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的苍天,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这是一场波及到了天地众生的劫,而现在……他忽然转身急速飞离,但却并非是去往高地,而是那日里的,那所山谷! 等他到达的时候,他还没有说第一句话,一道淡漠的金眸便向他看了过来,他骇然地往后退了两步,但很快,他便满面惊喜道:“殿、殿下,你这是清醒过来了?” “不,那只是大人的魂魄,”另一道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哭腔说道,它的树枝颤抖着,落了一地的红叶,又咬牙切齿道:“不知道是哪一个混蛋,将天幕撞破了这样的一个大窟窿,放出了这么多的银河水来,坏了大人这么久以来的修行,要知道、要知道……” 要知道,大人的伤势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修复,他这每一时每一刻,都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眼看就要有所成效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怎能让一直陪伴在他身侧的银树不怒?它简直就生气到恨不得直接咬上去嗷嗷! “好了。”叶远叹息道,他伸出手去,抚上银树的树干,在它羞涩地卷起枝叶的时候,柔声道:“是我没有在这样的灾难到来之前将一切解决。” 毕竟,他是知道,会有这一场灾难的来临的…… 黑羽这才注意到,面前这穿着一身华贵白金袍服的青年,身姿与眉目,无一处不清晰,但若是仔细观察,仍然能看出一丝不协调的轻忽感,而且,他和他仍然未有丝毫动作的本体相比,褪去了面上的苍白,额间多上了一抹淡淡的、细长的金色焰火纹络,比之初见,更多了几分尊贵与凛然的气度。 在叶远的目光重新偏转过来之际,他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那、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够帮助到大人呢?”小树灵有些急切的询问道。 叶远笑了起来,他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有火焰的光在环绕,他的双眸之中,也似乎有什么在烈烈燃烧,他挥了挥衣袖,那依旧依靠在树干上的他自己的身体——那属于妖皇之子的金乌的身体,便就此被火光包围起来。 “啊,大人!”树灵惊声叫了起来。 黑羽蓦然瞪大了眼眶,他又怎么会不认得,那金色的、似乎能够熔尽世间一切的火焰,不正是那现在仍然还潜藏在他心窍之中的火苗,属于同一性质? “既然这一条道路走不通,那就换一种方式去继续吧。”虽然和那他穿越的幕后的黑手也就是那神秘的神灵有所约定,但,这并不是他坐以待毙的原因,叶远垂下眉眼沉思。 对于他而言,其实最危险的时候,并非是那被太阳真火日日煅烧的痛苦,而是,在他刚刚来到这个浩大的世界中,灵魂中的每一缕都透露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之时,纵然那神祇曾经言说,他最初的本源的世界,本就是由这洪荒延伸而出的未来,但不属于就是不属于,哪怕最契合,那也不会一点破绽也没有。 而他花费了这么多年,去适合这具金乌的身体,又何尝不是,去为自己获得一个类似通行证般的身份,来让其他之人,有源可究……比起来历不明的“异数”,金乌太子的因果即使再多,那也并非十死无生。 而若是有人选择继续深究下去,那就要看那送他过来的家伙的手段了。 火焰毫不留情地舔舐而起,叶远神色淡漠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燃烧殆尽,黑羽瞧着他毫无所动的神情,更是心生忌惮。 良久,叶远俯下身去,他捡起了那唯一被他遗留下来的箭支,略略思考了一瞬,他给它稍作祭炼,做成了一只精致细长的木钗,搁置在了银树的枝丫间,将它送给了树灵,叶远轻声叹息道:“为了陪伴我、也为了不耽搁我的疗伤,你明明已经有了化形的实力,但却从来都不曾真正去尝试过一次……” “如果不是大人,我也只不过是这山林间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树妖,有哪里来的今日的际遇?”树灵激动到浑身颤抖道。 叶远笑了起来:“不论我给你带来了多大的改变,这几十年从未动摇过的陪伴早就已经足够了。” “大人,您……”树灵心中本来就不好的预感越发加大起来。 “还有你。”叶远看向了黑羽。 黑羽立刻真挚而诚恳的行礼道:“是小妖心怀歹意在前,殿下您饶过小妖一命,本就是大发仁慈之举……” “算了。”叶远打断了他无比虚伪的话,道:“此之一去,也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期,我留给你的东西,你也自行处置吧。” 黑羽突然感觉到,那潜伏在他窍穴间的火焰,就像是失去了什么制约,微微地摇晃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那金色的火苗便顺着他的意念,出现在他的掌心间。 他神色恍惚地看着这之前还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金焰,心中第一时间浮起的,却不是得到这样恐怖焰火的狂喜,而是一种不敢置信般的惶惑,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那如此轻易赐下这等宝物的叶远,目光中出现的,是首次的无措。 但叶远已不再看他,他的身后出现的,是一片幽暗的地界,一股阴森的氛围透出,其间有森冷的风,和凄厉般的哀嚎,一条长长的河流孕育其中,河水是一片浑浊的黄。 “那、那里是?”树灵有些被吓到了。 “地府。”叶远甩开袖袍,从从容容踏入期间,只留下这最后的一句话,回荡在空气中。 “地府是何处?”树灵不懂,它问黑羽道:“是能够帮助大人的地方么?” 黑羽沉默许久,最后,他声音沙哑道:“是转世轮回之所,世间的所有生灵死去后的居所……” “住口住口!胡说胡说!”小树灵大哭起来:“大人还好好的,他还能对我笑,还送给我一份珍贵的礼物,他才没有死!” “只有死后,才会有新生。”黑羽缓缓将自己曾经收集过的信息道来:“地府里有着诸天万界唯一的六道轮回,灵魂在人间最终是要消散的,只有经过了轮回,才会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归来。” “你是说,我还能够见到大人的是么?”树灵破涕为笑,惊喜道。 “不错。”黑羽语气沉沉地说道。 他没有说的是,固然这六道轮回玄妙无比,但却是由十二祖巫中的后土巫祖所创,而现在,妖族和巫族已经是生死族灭的仇恨,又怎么会给有着金乌血脉的太子殿下有好脸色?他甚至怀疑,在叶远踏上冥土的第一时刻,就会被那位痛失亲人的后土祖巫给直接碾死! 当然,这只是黑羽的一己之思,最起码,当叶远踏入冥土之后,这片初开没多久的地府,还是空空荡荡的,连鬼差都不见一位,熙熙攘攘的各式鬼魂四处飘荡,混乱无比。 而即使是这无尽的魂潮中,叶远的魂魄,也依旧是最为明亮而强大的,而几乎是下一刻,他便察觉到四周的空间转换,他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点。 一位神色沉静的女子站在一座拱形的石桥的桥头边,她身穿着一袭纯黑色的长衣,头发也是简简单单地挽成髻,她淡淡地冲着叶远看来,却像是看进了他的心底。 “原来是一只小金乌,”她冷冷道:“居然胆敢进入地府,难道就不怕我灭掉你的最后的一丝魂魄么?” “在下来此,是为恳请投入轮回。”叶远尊敬道。 “给我个理由。”女子冰冷道。 “不过是一赌罢了。”叶远平静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后羿的箭下保留下最后的一点生机,”女子道:“但你这些年来想必一定过得很不好,否则的话,未必会连通知天庭的力量都没有。” “我虽然曾经以身化轮回,”女子道:“甚至到了现在,连自称后土也不可得,但这并不代表了我是真的仁慈到连仇敌之子也会施加同情。” “这是当然。”叶远叹息道。 “我们巫族和你们妖族,争的是天地的权柄,也算是堂堂正正的战争,而现在一切落幕,我本不应该对敌人之子出手。”现应是平心娘娘的女子说道:“但这世间,又哪来的那么多的不应该。” “有理。”叶远平静道。 “你的态度倒是挺令我惊讶的。”平心道:“那么,我给你三个选择。” “请说。”叶远微微笑了起来。 “第一,我现在就在这里,直接出手抹除你的存在,”平心道:“这整个地府都是我的域场,哪怕你们妖族的那位娘娘到来,也绝对找不出你到来过的痕迹,更别说,就连帝俊和太一之死她都未曾出手,更不可能会为了你降临。” “请说说其他的吧。”叶远叹了一口气。 “第二,”这位娘娘冷声道:“你就自此在我这地府居住下来,我也不会在衣食住行上对你有所苛刻,但是,你的身份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诱饵,未来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叶远轻轻摇了摇头。 “那么最后一个,”平心冷漠道:“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心中就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十分精巧的构思,这个构思不仅可以为你所用,甚至也可以为你之后的所有魂魄所用,我将之命名为‘十八层地狱’。” 听得这样熟悉的名字,叶远也稍稍愣了愣。 “你去将它一一过上一遍,”平心娘娘厉声道:“然后再答应我,今后所有轮回,只要是你,均不得为妖,那我便立刻放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3007:54:35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3009:49:09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3011:34:00 a弯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3012:07:27 a弯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3012:07:35 a弯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3012:07:42 折磨人的期中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3012:19:10 云停花睡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11-3012:50:07 85、金乌太子(四) 这世间永远少不了生存与死亡间的优胜劣汰,若是真的不为妖,那么,不仅仅是又截断了妖族王者的一支血脉,也还能够让这原本的妖王之子,在这之后的种族的倾轧中,对自己前世的族群出手,甚至是亲手截断妖族的晋升之路……若真是如此,那又该是何等的有趣? “那不知那所谓的十八层的地狱,又该是何等的刑罚呢?”叶远微微苦笑道。 “你和那两只老金乌倒是完全不一样。”平心若有所思道。 “毕竟有求于人。”叶远倒是十分从容。 “……你也不用担心,”平心道:“你如此配合,我总是会给你留一点颜面的。” 她长袖一拂,叶远便就此消失在她面前。 “娘娘,”有人走上前来,恭敬问道:“那十八层的地狱……” “你是想说,”平心低头,瞧着这永不止息的黄泉水,淡淡道:“我地府,还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地方是吗?” 那有着一脸大胡须的汉子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送他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十八层的地狱。”平心平静道。 “那……”那大汉欲言又止。 “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平心道:“你可知玄冥?” “十二祖巫的玄冥大人?”那人讶然道。 “不周来风,玄冥掌雪。”平心缓缓道:“玄者,深远之名也;冥者,幽寂之称。她修得,是太阴,这洪荒之上的极寒,除开北海归墟,也就只有她功参造化,入得奥妙。” “当初,东皇太一那一下,打得可真是狠啊,”平心回忆道:“堂堂东皇钟,属性防御的神器,竟然被他用来直接砸人,而帝江和其他剩下的几个祖巫,也正被帝俊拼死缠住,未来得及救援,而玄冥,也被这一下下直接撞入了地底,再也没能站起来。” 说着这样涉及到了族人生死的事情,平心却像是说着和她毫无关系之人一般冷淡:“而我,那时也就正站在这里,一直这么瞧着,却不曾、也不能施加任何的援手。” “不复后土,只为平心。”这地府中的娘娘垂下眼帘,眸中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这六道轮回,是诸天众人的轮转之所,洪荒的重中之重,又怎么能够掌于一方?” “所以,这偌大的幽冥,不曾有一位巫族,更何况,巫,本来就没有魂,”平心道:“而至于我……” 她转过身去看那人、那桥、那冥界的天:“你真的以为我是对他处以私刑?” “属下怎敢?”那人连连躬身道、 “平心平心,这天道给我的名字,还不够清楚明白么?”她轻声问道:“后土已经死了,我只为平心,连巫都已不是。那十金乌,本就有大旱天下的因果,比起其他重归天地的、和被圣人庇护的,他若是想要后世不遭横死,本就应该需要走上这么一个流程,这便是我们地府的职责。而我有失偏颇的,只是选择让他进入玄冥留下的那个小空间。” “金乌属太阳,我却让他去往太阴之所,只会比所有的折磨加起来都要有效得多。”平心道:“而至于十八层地狱?” “我说它有,那便就有。” 当她平淡的话音落下之际,黄泉之水便开始震颤起来,连带着他们现在所在的大地也开始晃动起来,鬼魂们如同葫芦一般滚成一堆,就连飘在空中的,也没有逃脱一般跟着摇晃起来,有岩浆的气味溢出,那汉子神情恍惚了一瞬,似乎听到了幻觉般的惨烈的嚎叫声在耳旁响起,但等到他晃了晃脑袋,那声音就如同烟雾般散去。 他知道,那只是未来的模糊一瞬,在他意念失守时,悄悄地向他揭开了一角——那来自这新生“地狱”的未来。 “这十八层之下,便是那小金乌的现在居所。”平心道:“无事不可打扰他。” 那汉子连忙点头应是。 “你所需要注意的是,”平心道:“不论有怎样的理由,有失偏颇就是有失偏颇,更何况,还是源于我的不公允……” “这……”汉子的心开始提起来了。 “所以日后,”平心道:“这地府恐怕会有一劫。” “什么?”刚刚为“巫妖大劫”结束而庆幸感叹的汉子正是对“劫”字最敏感的时候,蓦然听到会轮到自己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且不说那大汉手心冒汗地急着从平心娘娘处获得她所言说的“劫难”,却又努力让自己不曾显得冒犯,十八层地狱之下,叶远并没有反抗平心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力,而等到他终于重新站定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片没有一道鬼踪的冰雪之地。 寒风凛冽、倾天而落的大雪、遥遥望去,是苍茫茫一片的白、和远离一切声音的孤寂,还有的,便是那堕指裂肤的冷,让连魂体中的太阳真火,也消了气焰,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叶远并没有什么慌乱,他已经在那株银红色的梨树下,一动不动坐了几十年,而现在,对他而言,也只不过再换一个地方而已。 他闭目端坐而下。这白到荒芜的天地间,竟似只有他这唯一的一抹颜色! 时间飞快地溜走,等到裂开的苍天,被圣人女娲,托举五彩之石补上,大地之上的洪水逝去大半,生机又重新浮现,黑羽和那在叶远走后便直接化形而出的梨树妖从高山之上走下来,他们谈论着当日里离开的“殿下”,小心翼翼地避开“金乌”、“妖皇”这之类的敏感的称呼,黑羽嘲笑梨树妖,遇见了谁,都会忍不住上前去多瞧上两眼,生怕会错失自家大人的转世身,而树妖则讥讽黑羽的心黑手狠,在高山之上避祸的时候,一旦看上了什么样的机缘,就会心机和手段并上,端的是贪婪狠毒,若非是靠着大人给他留下的金焰护身,恐怕早就在那一次的惊险的失手中,被剥皮剔骨,早早化为那只鹰妖的口中餐。 而此之时,黑羽便会陷入沉默。 “等到我重新找到了大人,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靠近他一步,”树妖道:“我会将你做过的,所有的坏心肠的恶毒事,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和他说,告诉他,你从来都不安好心!” 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么?黑羽不屑地冷哼一声,忍不住打击道:“那还得等你真的找到他再说,更何况,就算你真的走了狗屎运,找到了他,他能不能记住你还难说!” “我不管,我不管!”还是个幼孩形象的树妖便就地大哭起来:“我一定要找到他,一百年、一千年,不管走到哪,我都要去接他!” “哼!”心情也随着树妖哭声而复杂起来的黑羽,忍不住冷哼一声,瞥了眼这根本就没多少阅历的小树妖,他甩了甩袖子,径直离去。 他已没有带着这累赘的理由。 地府。 叶远从地狱的最深处走出的时候,头发上覆着一层雪白,眉梢上还带着散不去的寒霜,唇色是乌一般的青,寒气伴随着他的身姿,从地狱之下席卷而出,比起地府的阴冷更为凛冽的气息,使得哪怕是第十八层的大恶之人,也忍不住惊惧莫名。 一瞬间,哀嚎声遍野的地狱,竟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寂静,所有鬼魂都战战兢兢地瞧着这从下方缓缓走出的怪人,鬼差也停下了手中的刑罚,纷纷为之让道。 叶远用一种比踏入地狱缓慢得多、却依旧从容的姿态走出,而在他走后的地面上,留下的经久不散的那条冰霜之路,也让被惊吓到了的鬼魂们一下子嘈杂起来,他们讨论着这人的身份,又好奇于他所曾做过的事迹,但到了最后,他们却发现,竟没有一只鬼知道他的来历,就连鬼差方面,也没有任何的讯息。 一双暗中的眸子惊异莫名地瞧着叶远离去的背影,他指间飞快地掐算,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一般,少有的失态:“这、这不可能啊,几位殿下,他们不都已经……” “啪——”一道鞭子就这样直接抽了过来,负责刑罚的小鬼不耐烦地喝声道:“你这老鬼,念念有词地念叨着什么呢?” 伪装了身份的妖物立刻讨好般地笑了起来:“我这不是好奇么……” “你来了。”当叶远重新走回那桥头边的时候,平心早就在此等候,她手中持着一碗清澈琉璃般的液体,递给了他,平淡地说道:“喝了它,你就去吧。” 面上一派淡漠的叶远,无甚表情地瞧了她一眼,也不曾问过一句,他直接接了过来,喝下之后,便过了桥去。 “这位……这位,可真是了不得啊!”那从前的胡子大汉一脸忧愁地走了出来:“娘娘,我说的,并不是他的身世,他之前的身份再高贵,现在对于他而言,也只能算是拖累,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娘娘您刁难……” 平心一眼看过去,他立马便转换了话题:“我说的是他的毅力,还有他的心性,简直让我毛骨悚然,那第十九层这期间也曾送过去几位,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但迄今为止,也只有他一人走出来……” “人间现在是什么时候?”平心突然问道。 大汉被这一打岔,下意识地回答道:“据说伏羲之后,人类出了一个叫做‘炎帝’的新的共主……” “人族么?”平心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虽然是为了情节流畅而设下的刁难,但还是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抱住主角,摸摸蹭蹭……然后顺利地被冻成冰块……泪目(^) 引用: 一、唐李白《大猎赋》:“若乃严冬惨切,寒气凛冽,不周来风,玄冥掌雪。” 二、《庄子·大宗师》:“於讴闻之玄冥,玄冥闻之参寥。”郭象注:“玄冥,所以名无而非无也。”成玄英疏:“玄者,深远之名也;冥者,幽寂之称。” 感谢: lq|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109:11:22 a弯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109:17:00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110:16:27 碎星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112:34:14 公子留仙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0114:49:54 公子留仙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12-0114:50:11 公子留仙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0114:52:54 公子留仙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0114:53:11 86、金乌太子(五) 于雷泽湖畔,华胥感应受孕,而后生伏羲,伏羲创八卦、定人伦、教渔猎、蓄家畜,被所有部落共举为“共主”,统帅人族百年之后,于祭天之时,有龙族驾车来迎,圣人御诏亲封,自此,是为天皇。 现今的时代,乃是神农氏的时期,他出自烈山氏族,有母名“女登”,制耒耜,种五谷、辟市场、治麻为布,民着衣裳、又制陶器、做五弦琴,后有感于民众为疾病所扰,亲尝百草、饮水泉,审其毒,辨臣使,以养性命。 将此之时,有熊国中,部落之首少典,得一子,将其命名为,轩辕。 十数年后,轩辕也长成了一位英姿挺拔的少年。 一日,少典之子和他的同伴们出门狩猎,在收获了几只灰兔后,姬轩辕瞧见了一道极快闪过的白色的身影,看它的模样,更像是一只极为少见的白鹿,他猎兴大涨,不由得追了过去,他速度太快,同伴跟之不及,最后竟是孤身一人追逐而去。 他追逐到了从未到过的山林深处,这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土地上的草儿也碧翠晶莹,有一道清亮悠闲的水流从中淌过,一道纯白色的纤细的身影正停留在这水边,正是那只将他吸引到此的白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它回过头来,黑溜溜的眼睛就此望来。 一道倏然而发的箭矢破空而来! 白鹿瞳孔蓦然紧缩,它猛地往前一跳,箭矢擦着它的尾巴尖射入了水流中,激起了一道迸溅的水花,它静默了片刻,在察觉到又一道箭矢被搭上长弓的时候,它终于忍不住刨了刨蹄子,感叹道:“好大的杀性!” 被拉开的弓弦松了松,暗处的那道身影终于放下了武器,一道清亮的声音饶有兴致道:“你是妖?” 那道身影从树干后走了出来,“白鹿”定眼瞧去,才发现,这被它故意引来的少年,有一种过于明亮的气息,它之前便已瞧过,但那也只是远远观望,除了知道他并非其他人族那般魁梧健壮之外,也不曾有过更多的了解,而现在,这少年正提着自己亲手制作的长弓,身后是一筒白羽翎箭,他穿着一身便于林间行动的兽皮衣,身姿挺拔,手脚修长,黑色的头发被打理得很整洁,手臂上露出的肌肉薄而坚韧,皮肤是一种健康的麦色,他并没有像其他的族人那般,在身上涂抹上怪异的纹身,但却偏偏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感,仿佛不论在何处,他都会是众人的中心。 “白鹿”有些气馁,哪怕面前这少年刚刚对它出手了一次,不慎失败后,还想第二次出手,但他就这么瞧着它的时候,浑身的气息依旧是一种十分澄澈的明净,更别说,他还很可能有着另一个它也要为之尊重的身份,所以,当他就这样毫无防备般走了出来,用他纯黑色的眼眸沉静地看着它的时候,它也不能生出一丝一毫的怒气。 “不错,”它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我就是妖。” “鹿妖?”少年睁大了眼,有些好奇道。 “不!”有着鹿的身形的妖怪否认道:“我是白泽!”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问道:“能吃吗?” 白泽浑身一抖,往后跳了一步,警戒道:“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少年笑了起来了,笑声也是如此的敞亮清朗,像是这潺潺的流水,也像是日光下的翼鸟,展翅一飞,便能上苍穹。 不知为何,白泽突然想起,那一次在地府中,他因为想要偷渡一些妖族旧友,而伪装成恶鬼之后,在地狱之中,见到的那位……“殿下”,他周身之处,冰雪寂然,寒气透骨,哪怕他走后许久,冷意依旧驱之不散……也还有他那冰冷而漠然的神情,像是寂寞了太久,也像是等待了太久,无来由的,便让人心生怅然之意。 白泽有些愣神,而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就有一只并不大的手摸上了他的脑袋,姬轩辕目光中流光一闪,但没等白泽瞧见,他便轻轻地摸了摸,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我吓唬你的,这反应,你真可爱!” 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白泽悄悄地黑了脸。 “那么,白泽,”既然没有被制止,那么便一下一下顺着柔软的皮毛抚摸的姬轩辕有些漫不经心地询问道:“既然是妖,就不可能一丁点的逃跑的能力也没有,你在这里等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看样子,一开始的显露行迹,应当本来就是为了将他吸引而来…… 依旧是“白鹿”模样的白泽蹲下了身来,也没有躲开姬轩辕的安抚,适当的接近,是一种能够快速拉近二者之间距离的好方法,而且,也是最快的,向对方表达自己无害的方式,它转过头来,黝黑的眼睛看向身侧少年那过于英俊的面容,认真道:“你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唔,那首先,我也要先问你一句……” “你可知何为白泽?”他道。 “这我倒是不知晓。”姬轩辕有些遗憾地摇头道:“我通读了族内所有的记载,向远近部落中的所有长者请教过,但奈何,人族现在依旧孱弱,并没有探得天地之间更多秘密的资格。” “那你以后便不需为此奔劳了,”白泽傲然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透过去,晓未来,趋吉避凶,达于万物之情,此之谓‘白泽’。” “你若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来问我!”它这么说道。 “你……”轩辕有些疑惑、也有些犹豫道:“你这是想要来教导我?” “不,”白泽低下头,显出了原身,用头上的双角碰了碰少年的手掌,恭敬道:“我是想要来追随你。” 姬轩辕有些沉默地看着将姿态放得相当低的神兽,白泽的原型更近狮形,它头上是两只短短的尖尖的角,下颌处是一小撮漂亮干净的胡须,身形比之方才,高大了起码有两三倍,它俯下身来时,背部的高度也很恰好,似乎只要他坐了上去,它就能够载着他,在云海间遨游不归。 “我能够感觉到,”姬轩辕道:“你很强大,是一种能够轻易打败我的强大,既然这样,又为何轻易向我俯首?”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那么干脆地收回了第二次的攻击,而第一次,也只是试探而已。 “因为,”白泽早在到来此处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无数种的可能,无尽的讯息,给了它无穷的智慧,而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早就有了说辞:“因为,我算得出来,你将会是未来人族的人皇。” 不,这句是欺骗。白泽在心底里缓缓思索,人族自从女娲圣人将其兄长投入其间时,就已经有了初具兴盛的异象,而之后,伏羲天皇的一系列措施,更是为此奠定了最根本的基础,人族的天地主宰之位,自那以后,就已经冉冉而起,而若是没有太大的波折,那么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虽然人族最初只是由泥土生成,白泽想,但好歹也算是圣人捏就,女娲圣人的造化之道,在造人之时,终于得到圆满,得以成就了圣人,而人类,就像是她踏上圣位的一种昭显,是她无缺造化的一种外在的显现,就像是用作品得到了奖杯,但那奖杯,却其实是为奖励获奖之人的实力。 也许以后,会有人类吹,认为是创造了“天定主角”的功绩,才使得女娲成圣,但这样一想,岂不是就此抹杀了他所有先辈为了生存、为了族群壮大而付出的全部的努力和牺牲?此一类,也大概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自黑”了吧? 不过,这也好歹算得一种还不错的身份,在现今已经走上了快速发展壮大的人族的现在,白泽想,也有了更多的操作转圜的余地,那么,为何不能让这样的身份更上一个层次呢? 人族不够,部落的少主人不够,几个部落的首领还是不够! 那么人皇呢? 天地人三才,伏羲是天皇,神农不出意外,就应该是地皇,而在他之后,就应该是人皇了! 虽然这世间有很多的辛密瞒不住妖兽白泽,但是,天地人三皇的尊位,却不应该是它能够知晓的,这是属于圣人一流才能够探讨的讯息,但,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是早就预定好的,在神农没有定下最终的人选之时,谁都有那个可能,只不过是可能性大可能性小的区别罢了,而这,也是术算的最本来的面目。 当然,白泽也并不知道,在神农传下了共主之位后,也还有另一位仍旧“贼心不死”,以白泽那时的角度看来,也确实是贼心不死,他妄图以刀兵之力,来抢夺“天地人”的最后一座尊位。 何等的痴妄! 但不论是谁,白泽都要让面前之人,这金乌太子的转世身,获得这“人皇”之位,以妖皇之子的身份,又怎能不有尊位伴身! 姬轩辕用一种莫测的神情看着这恭顺的妖兽,良久,他摇了摇头,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要到处乱说了。” “虽然不知道你此话的真假,但是于现在的我来说,”他并不为白泽之言所动:“还是更适合这丛林中的生涯,也许有一天,不一样的变化终会到来,但那也应当是我自己主动选择的路。” “这当然。”白泽连忙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a弯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01:11:33 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02:39:27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07:48:36 景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09:11:09 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09:18:43 幸得知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10:08:42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10:51:26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11:09:10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215:49:40 87、金乌太子(六) “轩辕?” “少主?” 有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是那帮被他所“抛弃”掉的一同狩猎的小伙伴在呼喊他,他们都是属于部落里年轻人,也是年轻人中最有能力的几位,他们跟随着姬轩辕闯入山林,和山间的野兽斡旋,穿山涉水,这部落周围,没有一处不是他们曾到过的地方。 “你在这里!”他们从丛林里奔出,冲向了轩辕之处,但很快,他们便停下了脚步,在他们最前面一个少年有些戒备道:“轩辕,他是谁?” 一位身着白色长衣的青年正站在姬轩辕的身后,他有一双细长的眉眼,笑起来时不曾透露出半点的眸光,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几缕刘海从额边垂下,落到肩前,脸庞清润俊逸,身形也高挑颀长,比之还未长成的轩辕,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最特别的是,他身上的衣物,是一种极为柔顺丝滑的质地,比起部落中手艺最好的制衣人都要来的精妙,他看着他们,唇边的笑意也是一种亲善的弧度,甚至还拢了拢衣袖,极有礼貌地略略先施了一礼。 “重瞳?”白泽瞧着最前面的那少年的双眸,若有所思。 被这样郑重相待的少年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初遇时生出的生疏与警惕也被稍稍放下,无论如何,既然轩辕容许他站在自己身侧,那么就应该并非多么敌对之人。 “这位是我在这流水边认识的一位异人,”姬轩辕道:“我一路追赶白鹿而来,到了这里的时候,却失去了它的身影,而正好,这位白泽先生当时正在此处汲水,他从遥远北方的一个部落中游历而出,踏遍了诸多的河山,暂停在此处修整,恰好与我相遇,我们二人交谈之后,我认为白泽先生德才兼备,是故邀请他前往有熊部落一行,而他也同意了。” 白泽谦恭道:“您过誉了,在下愧不敢当。” “小子仓颉,”那目生双瞳的少年前来见礼道:“见过白泽先生。” 其后的少年也纷纷介绍了自己。 在他们眼里看来,被他们之中知道的最多、也最有智慧的轩辕认为是德才兼备,那此人一定是阅历宽广、通透明达之人。 而此之时,白泽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也许、其实,并无他的帮助,聚集了这番俊杰的“太子殿下”,也未必没有那个可能,做出一番闻达的事业来…… 但既然让他在偷入地府后,遇到当时和妖族联系还未被轮回所隐匿的“殿下”,那也不能怪他找上门来,为此,他可是耗费了几百年的道行,才稍稍确定了他转世之后的几个有可能的地点,然后,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去一个个地观察和掐算,最后再排除。 和在娲皇宫中的十殿下不同,这一位,可是能够只依靠自己,从妖族的死敌一方所在的地府中走出,他可不相信,当日里,他所看到的、所感觉到的,那可怕至极的寒气,和巫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可惜,若是两位陛下还在,又怎么会让妖皇的血脉,受到如此的对待! 白泽一边有些伤感地想到,一边回答着自家殿下的那些小伙伴们的一些好奇的询问,不论他们问出的问题多么离奇、有多么奇怪,他都可以微微笑着,给出可以说服所有人的回答,而等到到达部落之时,他就已经收获了不少敬佩的眼神。 有熊氏是这方圆几千里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个部落了,部落的首领少典,也是一位有着英明决断和魄力的合格首领,白泽在进入了这个人族的族群中时,就在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并以此来判断部落的力量和底蕴,思考着如何地治理和发展,才能够最快速度地提升他们的实力。 说来也是挺惨,原本在天庭时,他所掌管的,又何止是万万里之遥,而哪怕是那样庞大而繁多的事物,他也只是需要定下最后的方向而已,总是会有妖会去将他的策略实施,而现在,他恐怕还需要为了一些小事,而亲力亲为…… 正在他在心里不断地思考的时候,一道有如实质般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白泽倏然抬头望去。 一位有着长长白须的老人,正拄着一根赤色的木鞭,神色温和的瞧着他,见到他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甚至还颇为友善地点了点头。 而此之时,那些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少年们也和周围路过的族人们一般,纷纷呼喊道:“首领!” 老人旁边的中年人便微笑着连连颔首。 “跟上来。”姬轩辕靠近过来,低低声道。 他走上前去,亲近而又不失礼道:“父亲。” 老人的目光便落到了这少年人身上。 “这便是你的孩子?”他面露欣赏地询问道:“那位创造出了车輈的轩辕?” “是啊是啊,”姬少典忍不住开心地笑道:“这孩子也是顽皮,只是因为每次猎得的猎物带回来的时候都太麻烦,所以就胡乱弄出了个什么木的轮轴出来,后来传得开了,有些人就以为,他名字里的‘轩辕’,就是指的那些‘车輈’的含义,弄得我也是无话可说,哈哈!” “不错不错,”那老人连连赞叹道:“那叫做‘车’的,可是个好东西啊,不知道省出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现在年轻啊,未来大有可期,可不像我,奔波了这么久,也终于老啦,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有心而无力了!” 姬少典沉默了一会后,才缓缓试探道:“共主说得可是蚩……” “诶——”老人伸出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他看向了轩辕,神情和善地询问道:“站在那里,一看便知不凡的朋友,可是你在外结识的友人?” “正是如此。”姬轩辕也十分从容道。 “让朋友久侯可不是好的待客之道,”他说道:“姬小友还是应该去好好招待一番。” 姬轩辕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弯腰行礼后,才道别离去。 “他发现了你的妖族的身份了?”在回到自己居所之后,轩辕问着不发一言的白泽。 否则你又怎么会待在原地毫无所动? “很有可能,”白泽缓缓道,他的一部分注意力并没有离开那应当是人族现任共主神农氏和有熊部落的首领处,他感觉得到,那姬少典被神农打断没能说出来的那些话,也许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在轩辕和白泽,还有他们那一群的小伙伴们走后,姬少典神色凝重道:“炎帝陛下不想孩子们知道的,可是有关九黎氏的近况?” “不错,”神农叹了口气道:“原本只是出自一个小部落的蚩尤,在聚合起了周围的九个部落之后,便开始自称‘九黎’,据说他们之中很大一部人,身体中流着传承自巫族的血,他们信奉‘巫教’,杂拜鬼神,用铜制造兵器,有残忍酷烈的刑法……最重要的是,他们野心勃勃,计划着往外扩张,想要吞并更多的氏族,而现在,我已经收到了好几个部落传过来的求救信号了!” “人族在天地之间生存本来就已经困难重重,他们又为什么要向自己的族人挥下屠刀呢?”姬少典有些愤怒道:“难道他们就只承认他们身体里的一半巫族的血,而忽视他们另一半的人的血脉么?” “正是因为重视,所以才要那么干。”神农道:“我倒是怀疑,那位蚩尤,很有可能看上的,恰好是在我之后的‘人皇’之位。” 姬少典有些愕然。 “但是,”神农无奈道:“他不想选择承袭而来,或者说,他并不认为我会选择他继位,他更想的,是由他自己的双手将所有的氏族打下来,这样一来,哪怕其实我并不想选他,也不得不给他……” 神农讲到这里,白泽的面上怒气一闪而逝。 “怎么,你听到了什么?”姬轩辕问。 “额,”白泽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好吧,我确实是在偷听。” 他相当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神情,并且开口问道:“殿下你可知道九黎?” 姬轩辕瞧了他一眼,并没有询问他如此称谓是从何来,他稍稍思索了一瞬,便很快回答道:“在西河的中下游,往南方而去,有这样一个新建的部落,唔,部落的联盟。” “殿下您果然博学多闻!”白泽夸赞道,他确实没想到,轩辕会给出回答,从神农的话中,他可以听出,在九黎的野心爆发出来之前,很多人其实听都没有听到过这样一个奇怪的、由九个部落组成的组织。 然后,他将炎帝和姬少典所有的谈话都一一道来。 “你曾经说过,我会是未来的‘人皇’?”姬轩辕的神色有些奇怪。 “不错,我的卜卦绝对不会有错的!”白泽一副连自己都相信了的模样。 “唉,”姬轩辕叹息道:“其实就算你的这番话是假的,我恐怕也不得不去采取措施了。” “我可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主宰,”姬轩辕道:“更何况我还是有熊部落的首领亲子,妄求他人的仁慈,那可不是一位明智者该有的选择。” “那还不如,真的由我来踏上人皇的尊位。”轩辕道:“与其被世事推着往前走,我更希望,我走出的每一步,都更有力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302:19:53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310:49:00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311:04:52 三山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311:49:38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312:28:52 ww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321:40:28 ww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321:40:43 ww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321:40:51 88、金乌太子(七) “那蚩尤也是格局太小,”姬少典不忿道:“就算身有巫族血脉,那也不一定真的会对他承袭下一任的共主之位有所影响,只要他对人族有所贡献,是真心实意地将自己看做人族的一份子,以您的心胸,又怎么会将那一点瑕疵放在眼里呢?” “哈哈哈哈……”神农笑了起来,他没有握住百赭鞭的另一只手抚了抚自己长长的胡须,语气有些飘忽道:“……好像是这样没错,额,对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对于姬小友所带回来的那位友人,不知道贤弟是如何看待的呢?” 被转移了话题的姬少典略略思索道:“来历不凡!” “恐非人族。”他神色郑重道:“而且,看他的气度,也许会是哪一位仙家也说不定。” “这可不一定,”神农叹息道:“这个世界,除开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门第,更多的,其实还是妖族。” “自从妖族天庭在和巫族一战后,固然无数的大妖和大巫一齐陨落,”神农道:“但也有不少的遗留……” “您是担心……”姬少典凝重道。 “哈哈哈,”神农又笑了起来,但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却又带上了些许的期待:“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图谋,但是很显然,他应该是冲着令子轩辕而来,以姬小友的智慧,恐怕也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了,既然他能够将他带回来,那也不妨稍稍等待些许,看一看,他具体要做些什么,而姬小友他,又是如何应对的?” “这……”姬少典有些犹豫道。 “这大概,也算是种考验吧!”炎帝神农苍老的面容上,一双眼眸平静而深邃,无人能懂。 而另一边,白泽早就被姬轩辕抛出的另一项计划扰乱了心境,既然已经得知了接下来“人皇”之位的最重要的竞争对手,对于姬少典和神农的接下来的谈话,他也就没有再过于关注,虽然那两位都不过是普通的人类,但是,有着炎帝之称的神农,总是会给他一种莫测的感觉,令他的行动不由得更为谨慎和慎重。 “您要去寻仙?”白泽皱眉道。 “不错,”姬轩辕沉静道:“这是在很久以前就有过的打算,我迟早是要走出部落,去看一看这洪荒之上的人和景,或者说,还有神仙与妖怪,但是当时,我实在是太小了一点,连面对稍稍有些道行的妖怪,都会陷入危险,而现在,也不得不提前了。” “您要去哪里?”眼看姬轩辕的决心不可打动,而身为大妖,却并未有可供人族修行的典籍,或者说,那些最为高深和安全的修行之法,其实都是在玄门之中……都在圣人门下。 圣人,一想到这里,白泽的心中,便是一阵复杂。 也许巫妖之争,这其中,并无天道之意,但,却绝对会有圣人的手段,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牵扯到了那几位,或者说……其实是全部? 白泽心中一凛,不敢再多想。 “这天地间,众所周知的仙家,”姬轩辕道:“除开昆仑,也就是东海了。” 是原始圣人和通天圣人的道场,白泽内心道。女娲娘娘的道场不在人间,而另外两位西方教的准提圣人和接引圣人则远在西方,至于最神秘的太清圣人,有人说他曾经莅临过首阳圣山,也有人说过他也和女娲娘娘一般,在三十三天之上开辟八景宫,但他既然不像三清之中另外两位一般广收门徒,那么,他更具体一些的消息,也就无人知晓了。 “听说在不知何处的万寿山中,也曾有大能出手过,”姬轩辕道:“但那实在是太远了。” 遥远,那便代表了变数。 “其实您不必如此,”白泽咬了咬牙道:“只要等到您得到了‘人皇’的尊位,哪怕那九黎的蚩尤果真不识好歹,兴起刀兵,也必然会有仙人出手相助,只要您是在神农的授意下承袭皇位……而且,若是您真的为此忧虑,我妖族……” “若是没有呢?”轩辕问道。 “什么?”白泽疑惑道。 “既然蚩尤都有着,既然你不给,那我便去抢的豪情,”姬轩辕饶有兴致道:“而我却将所有的希望寄予他人一念之间,那岂不是说,我在这一点上便落在了下风,若是来日里,那蚩尤在战场上大喊一声,轩辕小儿!” “我又怎么能够亲手一剑抽到他的脸上去呢?”姬轩辕跃跃欲试道。 白泽默默败退。 “更何况,”他转过头来,神情认真道:“那个时候来下凡的仙人,既有所助,那便必有所求。” “这洪荒之上,幅员辽阔,人杰地灵,从来都是求仙的人多,收徒的人少,”他的双眸中,是一种通透明净的光:“若非因缘前定,有哪里会有无缘无故降临府邸,只为收徒的真仙,那些掐指一算,便知你我有师徒之缘的大能,那还不是什么都由他们说,若有缘便可成师徒,昆仑山外曾经那座十二重的考验大阵又是因何而布?” “传闻之中的太清圣人,”他冷静道:“又怎么会只有一位徒弟,难道他就真的是徒弟缘比起另外的两位要少么?” “嘶——”白泽惊讶道:“看来你所知道的,比起我想象的,还要多的多!” “哪里,”轩辕摇头道:“这一些,已经是人族自诞生以来的所有积蓄了,这还是我曾经跟随着我的父亲,去往了伏羲圣皇所诞生的华胥部落中,才得以听闻。” “那您准备往何方而去?”白泽沉默了一瞬后,又一次问道。 轩辕随手拿过一旁束在一个老旧箭筒中的皮帛,手一扬,皮帛摊开,上面是一副无比详细的地形图,以有熊部落为中心往外数千里,只要是他曾经去过的地方,线条都详细而繁复,而在那之外更远,则是山水之形,还有好几处被圈起来的大致方位……看来他果真是早有准备。 运筹帷幄、胸有千秋,白泽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任何的话来。 “这些,都是我从重重的传言中搜选而来的,比起妖物,更有可能是仙缘的地点。” “而这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首选之所。” “听一位南下的使者说过,”姬轩辕目光幽深道:“这湖水之畔,夜夜有剑鸣,朝朝有白光,野兽不入、妖云避散,他曾尝试过行进,却不得而入。” “若是前者,那可能是有剑器之宝也说不定,但加上了后者,那就只可能,是有仙人,在练剑。” 白泽手指在不断地掐算,无数的玄妙的符文在他的心间上流过…… 与此同时,有一道人,在一碧湖之侧盘坐,他双目紧闭,面如童颜,白发莹润,头戴紫冠,膝上横有一长剑,长剑嗡嗡而响,似是颤抖。 他突兀从修行中睁开眼,面露疑惑道:“有谁在演算我?” 白泽双目微颤,他放下了双手,吐出了口气道:“我没有继续深入,怕惊动了那人,但……” “但他的气息醇厚无比,当是玄门正宗无疑,殿下你……”他看了看姬轩辕,目光中的神色十分复杂:“你若是想去,就去试一试吧!” “既有白泽如此言语,”轩辕拍手道:“我就可以放心了!” 哪怕是白泽数千年的心性,被如此信任,也不由得生出了些许的感动的情绪来。 而另一边。 “在出得玉虚宫前,”那白发道人目露沉吟:“师尊曾有言,让我一路南下,遇湖则停,我在此地,等待了数月,也依旧没有等到一位能够浴剑气而入者……” “只有方才的那道推算……难不成那人就要到来了?”道人思忖着想到:“我承师尊**,却无意间得悟此丹剑之法,可惜,我阐教开创者贵为三清之一的元始大天尊,所以从上而下,修习的都是堂皇金丹大道,而且,修习此法也对先天神魂的要求太高,更重要的是,前路也一片混混沌沌,难以看清,既如此,当不为我等所取。” “但毕竟也是由我而生出的修行之法,”道人叹息道:“此法杀伐太过,虽然不愿深研下去,但好歹也算是能够由之踏上仙途,我当为其则出一位传承者,至此,也算是因果两消,而至于它之后的道果,也应与我无干,如此,方才不复我阐教广成子之名!” 道人这般想到,一颗活泼泼的道心转瞬间便又通透明亮了许多,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凝滞了许久的道行也微微上升了些,这让他相当满意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又一次入定而去。 有熊部落,姬轩辕居所处。 在此处主人和白泽离去之后,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从门外偷偷闪了进来。 他拾起了那并未被卷起的皮帛,一双重瞳中露出了些许的不甘,正是那日里轩辕小伙伴最前方的那位仓颉,他暗暗想到:“首领和共主不想我们知道,还有那个白泽也神神秘秘的模样,可轩辕你要离开,也不想和我们道一下别么?” “我们谁又愿意被你拉开?这么多年来,都是跟随在你身后,现在有了敌人,你又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姬轩辕,你够了啊!” 他抓紧了手中的皮帛,又悄悄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东明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401:43:18 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402:13:55 凝泪胭脂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410:29:03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412:08:05 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412:16:08 寒水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412:46:42 蝶神梦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417:40:32 89、金乌太子(八) “您早就知道他在偷听?”其实距离并不远的姬轩辕和白泽,十分安静地看完了这一幕,而作为大妖的白泽,就算再怎么重视和轩辕之间的谈话,但最基本的、与生俱来的警戒心,也还是在仓颉到来的第一刻,就已经察觉……而之所以没有将之驱逐,甚至还没有故意隐瞒谈话中涉及到了九黎和仙神的部分,也不过是因为,在他暗暗告诉了轩辕后,姬轩辕反倒是按捺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而很显然,那份相当重要的“地图”,其实也是他故意不曾带离。 “怎么会?”轩辕摇头笑道:“是你告诉了我,我才能知道。” “仓颉的父亲,是部落中的长老,因为重瞳的缘故,他在很小的时候,其实是没有朋友的。”虽然远古时期的人,较之后来要淳朴的多,但,与众不同者,总还是会承受更多一些的风险,轩辕道:“哪怕后来被大家所接纳,也还是害怕被抛下,这样的心理,促使他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去在朋友中,获得了距离我最近的地位……” “既然如此,我又何妨给出他一个机会?”轩辕道:“虽然有所危险,但若真是未来什么也做不到,这对他来说,才会是最为痛苦的事吧?” 他笑着,轻声道:“而其实,这样的思路,大概也会是他们中大部分的想法,而如果有人并不愿意出部落,那么,我不在那里,他们也更能够无所负担地退出。” “您还真是……”白泽愕然道。 “真不像一个皇者是么?”姬轩辕道,他眨了眨眼道:“可既然那是未来的事,那么现在的我,又何必如此苛刻呢?” 白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道:“那么我呢?就将我一只妖放在部落里,这样可不好。” 他细长的眉眼弯弯,神色中也是一种看似亲近的揶揄,这让姬轩辕心中的思虑急转,但他丝毫没有在面上露出痕迹来,他轻笑道:“怎么会,白泽你的去往,当然还是由你自己所决定,若是你想要留下来……” “我当然是跟着你了!”白泽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决道。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路程还得你多加照看了。”果然,他对人族毫无想法,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自己,虽然早就有了猜测,但现在还是更为确认了这一点,姬轩辕心中想道。 “放心,”白泽笑道:“我会在距离那剑光之所更远处等着你。” 人族算什么?甚至是,人皇虽然也关系了他之后很多的谋划,他绝对会竭尽了全力去夺得,但是,白泽从来都不会将真正重要的东西顺序颠倒,妖皇的影响力,远远要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大的多。 而且现今,这世上的金乌,除开娲皇宫中,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刚刚送别了炎帝神农的姬少典,很快便又收到了自己独子的告别,他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在更远处的白泽一眼,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忌惮于妖族莫测的神通,只是缓缓声道:“早去早归。” 他一贯便很放心自己这孩子,姬轩辕从出生之始就不曾让他费心,他似乎比起部落里其他的孩子都要聪慧得多,也要沉稳的多,在他还在忙于部落的事宜中时,在他的身边,就已经围聚起了众多的部落中的新生代,没有人质疑过他“领袖”的地位,哪怕是曾经和他竞争过部落首领之位的宿敌长老的孩子,也在懂事之前,就已经追着他满部落里乱窜…… 但,这一次终归不同,和之前所有的外出游猎不一样,姬少典想起了神农共主曾经和他所说过的话,终于也还是站在部落的门前,沉默着为之送别。 而就在他叹了口气,准备转过身回去处理事务的时候,又一群少年哗啦啦地拥了上来,领头的,正是拿着皮帛的仓颉…… 洪荒大陆很大,比起后世有些秀丽的山水,它更多的是壮阔的苍茫,在这其中,世间的万物,全部都能够恣意生长的野性,洪荒真的很大。 而人族既然已经顶替巫妖两族,成为在这之后的新的“天地主宰”,那么,则必然会有它能够走到这一步的道理,现在的妖族,再也不是妖皇还在时期的纵横无忌,白泽虽然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真的用自己的双脚亲自走上一遍的时候,才真正地理解到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姬轩辕不仅仅是画出了那副详尽的地图,他对于这一路上所有的路途,其中有哪些人族的部落可供休息、有哪些可能危险的地点需要绕开,又在哪里有水源、哪里有猎物,全部都一一在心,甚至是当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的时候,白泽居然也没有一次的出手的机会。 白泽感知得到,他们一路之上,避开了七处妖怪的巢穴,这其中,也仅仅只有两处,是能够化形而出的妖物……妖族的衰败,由此可见一斑。 而这期间,在出门后的第十天里,仅仅是从几道虎妖留下来的爪痕,姬轩辕便能够得知,这妖怪已经出门而去,而且最少有三天没有回来,若他们走得更快些,便能够从这山林捷径中穿插而过…… 当此之时,白泽甚至有些恍惚,不需要演算,单凭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便能够得到和他掐算后相同的结果……这是否是说,二者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若非如此,”那个时候的姬轩辕目光遥远,似乎能够看到几千里之外的景色,他缓缓说道:“我又怎么敢让仓颉拿到我的地图,又怎么敢让他们去寻求机缘,他们自小便跟随我,这一些,已经算是他们的生存本能了。” 而这之后,白泽便感觉到了,他自己测算之道,似乎又进入了一个更为崭新的境界。 鼎湖之畔,又一次从入定修行中睁开双眼的广成子暗声道:“来了!” 他站起了身来,手中的长剑呜呜之声大作,连风中也似乎夹杂了某种锋锐霜冷的气息,而当姬轩辕从剑气之中,一步一步走入中心之时他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道人平静淡漠的眼神。 他们在这期间说了些什么,那道人又到底是有何来历,会留给他何等的传承……这一些,白泽全部都不知道,他收敛了浑身上下全部的妖力,就这样端坐在另一侧的山坡上等待,等到姬轩辕真的从那其中走出来的时候,他才有些担忧地询问道:“如何?” “仙人并未收徒。”轩辕摇了摇头道。 “那……”白泽皱眉。 “但授予了我丹剑之道。”姬轩辕微笑道。 “此为何意?”白泽问。 “何为丹剑之道?”湖水之畔,姬轩辕疑惑地询问着广成子,这仙人着一袭白衣,发与眉也是同样的颜色,他面色莹润,呼吸悠远绵长,他静默地看着他,平静道:“这该是你要去寻找的问题。” “他怎会如此说?”关心则切,白泽讶异道。 “因为此剑仙法,是他在聆听原始天尊授予金丹大道之时无意中感悟,”姬轩辕道:“自那以后,就犹如扎下了根一般,时时动摇他的心境,不论有了何等的感悟,总是会忍不住偏移而去。” “他又没有大觉悟,从此自创一道,圣人的传承,那可是条堂皇大道,他已不必去亲身涉险,去走上那条坎坷的小路,更何况,还不知能够走得通。”白泽很快便明悟过来。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轩辕道:“所以只好以大舍得,将之全然抛弃。” “我也不知道我今日里所作所为是对是错,”那时,那白发的道人这般对着姬轩辕说道,但他的目光中,却是早已下定决心的不可动摇:“所以我想要将它传承而下,它未来能够走到那个地步,全部都取决于你。” 他将目光从昆仑的方向收了回来,看向了姬轩辕,在他的眼里,这位人族部落的少主人,有着一双过于清明的眼。 “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并不赞同我这样的做法,”广成子道:“你是一个很自信也很骄傲的人,还有着能够将一道路走到底的大毅力。” “这很好,剑仙之道,本就该有这样的心性和傲骨,”广成子欣慰着夸赞道:“是你来继承我的剑道,我实在是很满意。” 姬轩辕在沉默了一小会后,才慢慢地开口说道:“其实这项选择并没有对错,区别只是在人而已,我之未来,很可能是在征战与对决中度过,我需要这样的杀伐之术,而仙师您……” 他抬起眼,一字一句道:“只不过是一个最为单纯的求道者。” 求道者,追寻天道也。 广成子深为所动,不由拊掌赞同道:“道友之言,如云开月明,一扫我心,自此,吾将再无烦忧。” 其实他原本也还担心过,若是面前这少年,将剑仙之道开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来,日后的他,会不会为此而心生悔意,辗转而入魔道,但此时看来,就连这还未曾修行过的小友,也要比他看得更通透。 他玉虚宫一脉,俱为求道者,修得是长生,觅的是天道,而这些,金丹大道都能给他,而剑仙之道,却从一开始就有所偏颇。在这条路上,师尊已经走到了最前头,给出了榜样,而他们,还只是在半道上而已。 他所有的过多思虑,源头也不过是来自于自己的不舍而已,但修行之路上,又哪里容得他优柔寡断?想通了这一点,这道人便大笑着踏歌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lq|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502:47:41 盛世难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508:00:09 90、金乌太子(九) “原来如此,”白泽道:“是阐教么?” 听完了轩辕所有的话,这曾经妖族天庭的大妖心情复杂地想,也许他应该庆幸那广成子并未将其收为徒弟,虽然并不确定,但是,元始天尊似乎一直并不怎么喜欢妖族,若是在轩辕拜师后,被带去了昆仑玉虚宫,白泽实在不能肯定,以圣人的威能,能否瞧得出,轩辕的前世,便是从前的金乌? 那个时候,天庭里一直有着传言,据说曾经在道祖的紫霄宫中时,妖师鲲鹏便和这位三清之一的大天尊有过那么一些不愉快……当然,暗地里传这些谣言的妖类,都被那位睚眦必报的妖师找机会弄了下去,可他白泽是谁,天庭乃至整个妖族,又有那些八卦能够逃脱他的耳朵? 当然,这些已经是过去了。白泽的眸子沉了沉。 “虽然仙师并没有收我为徒,但是,”轩辕转过身来看他:“我却不能不视其为师,若这剑仙之道日后真得能够在我的手中传承下去,那么,其开创者,也必然是广成子仙师。” “这当然。”白泽温和道。 虽然姬轩辕已经得到了足以护身的修仙之术,但是剑仙之道却并非独居一室,端坐年岁便可以修得成的,剑主杀伐,是要在对战与争斗、乃至于死生之地,方才可以有所领悟的,所以,在这之后,他们一人一妖,并未就此返回部落。 而这期间,少不了的,是食人的妖。 白泽便这样漠然地看着应属于他同族的妖怪,一个个被斩于轩辕剑下,虽然姬轩辕也曾在那之后弹剑扣问过他,是否会介意自己的这番作为,但那个时候,白泽便将妖族的冷漠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他看来,他们的死亡,是源于他们的弱小,也还有看不清时事的无知,食人并不能对他们的修炼有任何的帮助,人族虽然是为今后的万物之灵,但其实,若是没有修出灵气,他们的肉质和其他的野兽也没什么不同。 万物之灵,并不是体现在一身肉质的鲜美上,人类和其他,都能够填饱肚子,差别只是,口味不一样而已。 可现在人族已经登临了天地之间的大舞台,而巫妖二族,已成了过去时。 连这一点都看不清、连**都管束不了的废物,能够为太子殿下付出生命,这大概也会是他们最后的一丁点的贡献了吧?白泽这般平静地想。 他并没有去救下那些妖物,但也并没有去自作主张地插手殿下的修炼。 姬轩辕他,从始至终,都并非是需要他人救助之人。 哪怕是孤身一人时,遇到了自己这般的大妖怪,他也能够从容依旧地与之交谈,并且还能够在之后,将自己带离部落,既能够让自己踏上准备已久的寻仙之路,也能够将目的不明的妖怪带在身边,亲自看顾……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白泽的目光不离那少年身上,微笑道。 “我还缺少一把好剑。”姬轩辕叹息道。他一路行来,所用的剑器,其实就是他随手打造出来的普通的木剑,但是在广成子所传的道法加持下,这普普通通的木剑,也能够发挥出令人心惊胆寒的锋芒,但,毕竟材料也有所极限,若是遇上了更为高强的妖魔,一柄更为神异的长剑,也能够省却他更多的法力。 虽然白泽的收藏中不乏诸多的后天灵宝,但他其实更多的是用自己的身体来战斗,或者说,大部分妖类都是如此,而人族则不同,他们钻木取火、织麻缝衣、狩猎捕鱼,用智慧,发明和使用工具……所以,他的空间灵宝中,并没有他认为能够匹配得上殿下的顶级剑器。 但是…… 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地说道:“剑?我这里倒是还有一柄。” “哦?”姬轩辕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本来就是你的父亲所造就,现在也应当是归属于你,白泽这么想着。 “什么剑?”姬轩辕问道。 “屠巫剑。”白泽吐出这样的话来。 轩辕的眸色更深:“专门为屠戮巫族而制造出来的剑么?制作者,一定也很不简单吧?” 能够针对一个种族,那也只有另一个种族中的强大者。 “是昔日妖皇所做,”白泽恭敬道:“在他的九个孩子死于巫族后羿之手后。” 他将头颅低下,遮掩住自己所有的表情,不曾让另一人瞧得一丝一毫。 “有这样的来历,”姬轩辕不解道:“你就这样给我好吗?那位妖皇陛下能够将之交付于你,想必,也一定是给予你的信任吧?” “有所付出才会有所回报。”白泽尽量简洁而简短地将因由扯到利益之上,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只是,这把剑,它的制作过程有些不妥,虽然以我妖族的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但殿下身为人族,白泽还是需要告知于您。” 他并不敢隐瞒,虽然他和姬轩辕相处得并不久,和他度过的漫长岁月来看,已经是短暂不能再短了,但是…… “有何不妥?”轩辕问他。 “……它的剑身中,掺杂了人类的魂魄。”因为帝俊曾发现,人族的魂,居然对巫族有着不可思议的杀伤力。说完了这句话后,白泽却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敢去看姬轩辕那纯黑色的眼眸,虽然他知道,在他面前的少年的身体中,是一副高贵的金乌的灵魂,但是……不能揭开。 还不能揭穿。 一片沉默。 “这样可不行。”许久后,白泽听得轩辕这么说:“你不是说我会是未来的人皇么?” 这已经是白泽第三次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比起之前两次的调侃,这一次,他的声音也是要低沉认真得多。 “既然这样,我的剑可是要在历史中留下印痕的啊,”他说:“若是成为了日后的圣物,承受着所有人族的憧憬与信仰,但却有着这样残酷而悲哀的来历,又怎能……” 他思索了下自己的措辞,才缓缓叹息道,声音像是能够穿透过时光的风:“又怎能,不让人,落下泪来呢?” 在这一刻,白泽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柄辉煌的剑光,照彻了史河。这,是他的天赋带给他的未来的预示么? 姬轩辕向前走出一步,步伐不停,话语却依旧清晰地传到了白泽的耳朵里:“算了,还是让我亲手来打造出这样的一柄剑吧,一步步走遍这洪荒的大陆,亲自去取得合适的材料,虽然这样可能会对日后的战斗有所影响,但我总是能够弥补过来的。” 果然,白泽有一种不出所料的奇妙的沉重感。 那样的差距,您都决定由自己去背负么?选择了由自己去历险、由自己去取材、再由自己猝火打造、最后再为它塑形,而这旅途之中的风险,都由您一人承担,再然后…… 让它成为人族的脊梁么? 白泽停留在原地,心胸中翻滚着的,是连他自己也不能明白的情绪:“这样的族群,他们……何其有幸?” 这一刻,他终于能够承认,这昔日里的“殿下”,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到完美的“陛下”。 可妖族已逝。 妖族已逝! 白泽闭了闭眼,稳定下了自己激荡的情绪,他急急跨出几步,追上了已经走远了的姬轩辕,跟随在他身后几步,像是从来都没有提出过“屠巫剑”这个名字一般,询问道:“那么殿下你可已经有了目的地?” “这些难道不应该是白泽你所擅长的么?”姬轩辕道:“铸剑的材料,你可有推荐?” “听说首阳山上的铜神妙非常。”白泽回答道。 “也对,毕竟是圣人曾经降临的场所……”姬轩辕道。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不见。 而在他们离开的原地中,有一株平平无奇的大树抖了抖身子,像是从沉眠中清醒过来,一身的绿色枝叶在褪去了伪装后,化为了熟悉的银红,它将根部从大地之中拔出,带出一大片的泥土,再之后,它的身形在原地缩小,化作了一个十分矮小的幼童的身姿,粉妆玉砌般的脸蛋,一身金色的裙摆,她有些迷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四处望了望,嘀嘀咕咕道:“诶,我好像又听到了大人说话的声音……” 但很快,她又垂下了小脑袋,恹恹道:“算了,这样的幻觉我已经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次了。” 她给自己打气道:“上一次的寻找之后,居然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睡着了过去,啊啊啊,我实在是太没用了,那可恶的黑乌鸦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大肆地嘲笑我的!” 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场景,她咬了咬牙,又不屑地昂了昂头,蔑视道:“他不想和我在一起,我还不想带着他呢,等到我先他一步找到大人,我就在大人面前说他的坏话,不论是他做过的,还是没做过的,都要往他的头上扔,最好让大人遗弃了他,这样才能够让他坏到流脓的心思,没办法放到大人的身上!” 她拍着手,哼着莫名的歌谣,头上插着被赠予的发簪,颠颠跳跳地离去,看她去往的道路,也恰好是白泽和姬轩辕离开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lq|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609:10:34 lq|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609:12:43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611:46:40 you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617:04:41 六道轮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620:30:31 91、金乌太子(十) 就这样不自觉地追了上去梨树妖,终于在三个月后追上了前面的一人一妖,或者也可以说,白泽和姬轩辕,更像是向着既定的方向,一路直行,而树妖,也恰好同样如此。 然后她便开始不自觉地暗搓搓地围观跟随。 白泽向后回望了一下,轻轻皱了皱眉。 “怎么?”姬轩辕问他。 “总觉得,”他犹豫道:“似乎有谁在看着我们……” 树妖安静地扎根在大地上,叶片又重新变回了绿色,藏在一大片的树林之中,一动不动,气息深藏。 “白泽也感觉不到么?”姬轩辕轻笑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继续向前走吧,若真是有人在跟着我们,总是要自己出来的。”他倒是毫不紧张的模样。 等到他们继续走远的时候,小树妖才又一次钻了出来,她有些犹疑地咬了咬手指,嘀咕道:“那个人会是大人么?” 太长时间的寻找,令得她仿佛是在洪荒大陆上迷失了方向,虽然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不肯放弃希望,她相信终有一天彼此能够再遇,但这希望也实在是太过渺茫。 这估计也是黑羽能够毫不犹豫离去的原因吧。 现如今,她倒更像是丢失了回归之途的小女孩,在等待着,终有一日,主人会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再带她回家。 她追了上去。 “前面就是首阳山了么?”轩辕问。 白泽刚想要回答什么,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一旁扑了过来,因为没有感觉到恶意,姬轩辕也只是往后退出了一步,险险避开了那道突如其来的身影。 原本处在后方的白泽身体一瞬间出现在了前方,他冷声喝问道:“谁?”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金红色的裙衣,乌黑的发被梳成分肖髻,一张小脸也似乎带着点婴儿肥,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姬轩辕,然后,她一撇嘴,撒娇道:“我摔倒了,要抱抱才能起来~” 看她这模样,也似乎熟练得有些过分了。 白泽神情有些奇异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居然没有做出任何的阻拦的动作。 姬轩辕感到颇为有趣地歪歪头,他走上前,蹲下身来,抬起这小姑娘圆润的下巴,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小会,才缓缓开口说道:“就是你,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但却能够让白泽一直都确定不了行踪是么?” “你在说什么?”小姑娘眨了眨水润的大眼,一派懵懂道:“我听不懂。” “是什么掩盖了你的妖气?”他思索道。 小姑娘明显有些紧张了起来,她原本遇到的人或者妖,不是关切地询问她来自哪里,就是想要一口嗷呜吃掉她,还有极少数的,是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瞧着她……当然,那些不怀好意的,都已经被她挥动着枝条,化作了她成长的能量,也幸好,她一直都没有去招惹那些一看便不简单的妖怪……而这其中,最令她感到恐惧的,就是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青年。 她一直以为他是人族,但却是一个非常不简单的人族,因为,虽然她看他就像是并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但那个时候,他身边跟随着的,却是一只明显经历了漫长岁月的灵龟,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就像是氤氲在身体边的雾气,缥缈而空灵。小姑娘曾经见到过,在那场倾天的水祸之中,这只灵龟,便是以这样庞大无比的原形,摆动着四肢,游动在天空之中,蓝天作大海,云朵作水波,在它沟壑万千的龟壳上,是密密麻麻的诸多的水生妖怪…… 她还需要跟随着黑羽,和诸多的妖怪拼死争斗,才能够夺得一块山腰上的小小的地盘,而那位龟前辈,就已经能够庇护得了众多的自己的同族,这该是多么巨大的差距啊,小树妖那个时候尤其羡慕这被黑羽称作“龟灵”的前辈,虽然那黑乌鸦谈起它的时候,净是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语,但是,若是她能够有这位前辈这样的道行和法力,也许就能够在大人不得不走入地府之前,做出些什么…… 可即使她直到现在也如此憧憬的妖怪,如今也是毕恭毕敬地跟随在那青衣之人的身后,像是……小姑娘想了一会,才想了出来,就像是自己之于大人一般,恭敬、仰慕、尊崇、崇拜。 可怕可怕,惹不起惹不起……小树妖瑟瑟缩缩地让自己尽量和身边的其他的树木没什么不一样,但是,她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个面目模糊的青年人,在那么远的地方,投过来轻轻的一瞥,那目光,像是穿透了时空,一瞬间便参透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哪怕是灵魂也恍惚间一片空白起来。 “咦——”那腰间悬着一柄通体皂黑长剑的青年惊疑出声,小树妖离得太远,而此人又太过神异,所以她也没能看见,他身上穿着的,其实是一件宽袖的道衣,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开来,一支碧绿色的玉簪梳拢了些许的发丝,有两缕从鬓角边垂下,从肩之上,流泻而下,而他那柄黑色的剑鞘上,也缠绕着莲花般的青纹。 “师……教主,不知因何而停住脚步?”他身边的那只大龟清清脆脆地说道,听得她的声音,果然是一位未来为女性的灵龟。 “真没想到,”那青衣的道人长叹道:“居然在这世间,还能够瞧见从前已逝之人遗留下来的血脉……” 曾在后羿箭下生还的妖皇之子,除开来现在仍然还在娲皇宫中未出的那个,想不到,竟然还会有另外的一位。或者说,在那先前的九只掉落下天空之时,就已经被所有的大能,认定为……不可活。 圣人一念之间,便可洞穿因由、捋过因果,一切轮转,尽数心知。 小树妖身体中的金乌之血,又怎么能够逃脱他的眼睛? 但也仅止于此了,这道人有些遗憾地想到,那徘徊在生死边缘几十年的大金乌,早就在女娲补天之际,因为伤势过重、却不能挪动身体去躲过银河之水之时,便自己断掉了自己持续了太久的最后的一口气,决绝而果断地投入了地府之中……也算是好大的魄力,明知道地府乃是昔日祖巫后土以身所化,也不曾让他的步伐有过一丝的减缓,比起那慌慌张张躲到了帝俊身后的小金乌,要来的从容优秀得多! 而现今,居然只剩下这曾经沾染过他伤后血液的树妖,在无尽而无望的旅途中寻找着他的转世…… 这道人又将心念一转,开始测算那大金乌魂魄的如今所在……但,天道轻轻地将他的试探送了回来。 真是有趣,看来那位大金乌的转世,在这新的一世中,很有可能也是会处在一个极为重要的关键点上…… “走吧,龟灵。”他散掉了心中的神念,没有回头,轻声笑道:“等到回到了紫芝崖的碧游宫,解决掉你迟迟无法化形的问题,然后再正式拜师吧。” “是,教主。”那龟灵恭恭敬敬地应声道,不曾有一丝的反驳。 许久之后,等到这可怕的道人离去之后,小树妖才试探般地重新睁开了眼睛,见到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后,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能减少她一丁点的惧怕之心,因为,在这之后的很久,她才发现,她怎么回想,也回想不到,那人面貌上的一丝的轮廓,或者说,她只知道她曾经遇上过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但是,却仿佛根本记不起,他的体态与姿容,还有他身上的翩翩衣物。 当然,现在正站在她面前的轩辕,并没有那人那般可怖的威仪,但是,不知为何,在他平和而镇静的目光下,她便忍不住蜷缩起手指,心中生出些羞涩与雀跃来。 “你的来历,”就在这时,处在一旁的白泽开口说道:“是否和我妖族天庭有关?” 听到了这话,姬轩辕有些诧异地回望了他一眼,他沉吟了一会,便放下了自己的手,静静地听得白泽剖析。 “你这衣物上的纹络,”白泽指了指小姑娘衣服上的金色的绣纹:“其实是我妖族中的文字。” “什么?”小树妖惊呼道。 “看来你也并不知情。”白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他在最开始没有拦住这小树妖继续演戏的根本原因,他道:“有些时候,有些妖纹,只能为特定的尊位所有,就像是,我妖族的陛下,只会是帝俊和东皇太一两位大人,而你……” 从来就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妖文的文盲小树妖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位妖族中也是最顶尖的智者白泽,心一下子便提到了最高处,因为,秉持着一切向大人看齐的小树妖,就连衣物上的装饰,也忍不住模仿了昔日金乌的衣饰…… 因为,在她那天真的小脑袋里,会忍不住猜想,若她这么干,会不会在相见的时候,多加上一丁点的相认的可能性? 再然后,这小妖怪便从自己的脑海里听到了白泽大妖的传音:“我不知道你曾经是多么得殿下的喜爱,甚至是让他亲自赐下了自身的血脉,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样找到殿下的转世之身,但是,在没有我允许之前,你不能有一丁点的泄露,否则,别怪我让你形神俱灭!” “哦。”她瞪大了眼,愣愣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709:51:32 92、金乌太子(十一) 但很快,她便又“哇”的一声,再一次扑了上去。 她又哭又笑,眼泪滚滚落下,两只手紧紧地抓住姬轩辕的衣角,唇边却是一个大大扬起的弧度,哽咽了一小会后,又“嘿嘿”地笑出声来。 “你……”白泽皱着眉。 但这小树妖却根本就对他的威胁之语毫无反应,她不仅没有看他,反而还一个劲地往姬轩辕哪儿凑,简直就像是个挂件一样,绑在了他的右腿上。 而现在,这个金色的小挂件,正像是捞到了什么大宝贝一样,除了傻乎乎地嘿笑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如果说她之前还能够看得出一丁点的机灵,现在就已经是完全傻掉了。 “喂,你该不会是……”回想起她突如其来的变化,似乎是在自己传完音之后,白泽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你要跟着我?”姬轩辕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嗯嗯!”小树妖狠命地掉头,双眼期盼地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是一种真挚而纯粹的仰慕之情。 “为什么呢?”他笑着问。 对于他来说,一只妖是带,两只妖也是带,更何况,就后来的这一小只,明显比之前的那一大只要好控制的多。 但原因却总是要询问一下的,从他这边的角度来看,也许白泽找上自己的理由,和这突然送让门来的小妖怪,是相同的一个也说不定…… “因为……”小树妖眼睛滴溜地转了一圈,咬了咬唇,在白泽像是要吃人的视线中,才慢慢吞吞地回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最喜欢的就是大人你了!”她笑嘻嘻地说,双手又忍不住抱了上去,将自己纤细脆弱的脖颈毫不在意地袒露在姬轩辕的视线内。 并不知道自己也被归属到和那白痴树妖同一类别的白泽,像是喉咙里哽住了什么一般,不上不下,面色有些僵硬。但他好歹也听到了这小家伙没有十分冒失地将所有一切都捅出来,便悄悄地松了口气。 说实话,让姬轩辕知道自己的前世,白泽并不是不想这样做,比起这样让自己身处怀疑之中,畏手畏脚,还不如双方真正地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力气往一处使,才更能够达到自己所想要的……但是,他却不能这样做。 拥有妖族真灵的姬轩辕、有一半巫族血脉的蚩尤,如果说,这样的两个人,在某方面算得上是半斤八两的话,那么,并不知道自己前世的姬轩辕,也许更能够在天道和圣人的容忍的范围之内也说不定……当然,他知道现在轩辕的异样没能暴露在诸天大能的视线范围内,但是,就伏羲天皇归位的架势来看,炎帝神农离去之时,绝对会吸引住众多的视线…… 而且,现在还不能说破,一旦某一秘密被付诸于言语,那么,就相当于是留下了痕迹,演算大家的白泽如是想到,他需要等到一切都不可制止的时候。 用感情来逃脱追问么?姬轩辕默然想道,这样可不行,若是撒娇的对象并非是真心待你之人,可不会就这样被糊弄过去呢! 他微微侧过脸,瞧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寻常神情的白泽,才用出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来:“那你就先跟着我吧。” 时隔多少年,又一次重新抱上“金大腿”的小树妖眉眼弯弯,感觉整只妖都轻飘飘地像是要飞起来了。 又是一段时日。 “大人是想要去做什么?”作为又一条跟上来的小尾巴的树妖扑棱着一只路过的白蝴蝶,没有捉住也没有显出一丁点的沮丧,找到了大人转世的这一件事,足够让她开开心心地傻笑上一百年,她悄悄地凑过去问白泽,想要让自己也能够帮上忙。 多年前,那时无能为力的自己,一直是她心中的旧伤痕。 白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缓缓地将二人此次的目的地吐露而出。他已经不想去问,是不是只是在自己传过音后,这混蛋的小妖怪,才真正能够确认了自己并没有找错人这样的一个事实。 他并非那种接受不了自己过失的庸人,真正的智者,从来都不会否认任何的真实,哪怕这事实是来自于自己的失误。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这样安慰自己道。 “诶,要打造一柄剑吗?”树妖问道,她想了想,蹭蹭蹭地一步踏上前去,拉了拉姬轩辕的衣角,仰望着那人,甜甜地说道:“我这里有材料哦,比起现在这整座山的树木都要来得有用的多!” 她挺了挺胸脯。自从有了那一个可以说是改变了她所有命运的际遇以来,她就再也不是那洪荒之中遍地可见的梨树妖怪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大人的恩赐,若是因为大人,小丫头心想,哪怕就是让自己拿出最重要的“树心”来,也是心甘情愿。 “你说的是你的本体?”姬轩辕流露出被感动的神色,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道:“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了,不过,大概并不用。” 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多么珍稀的材料,而只是,能够传导和承担得起他修成法力的东西,而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比起首山之铜来得更合适的了! 小树妖歪了歪头,道:“不是哟!” “哦?”姬轩辕疑惑。 “虽然我是想要拿出自己的一部分本体来,”她抓了抓头发,害羞道:“但我身上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 在轩辕和白泽的注视之下,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根看样子材质同样是木制的木钗,然后,她双手捧了起来,献给了姬轩辕。 在这一瞬间,她身上的傻气似乎一下子便消失殆尽了一般,她期待而希冀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就像是随手折掉一根树枝便能够做成的钗子,简简单单到了朴素的地步,没有一丁点的灵力的波动,倒像是人间随便哪一家的用品。 姬轩辕拿起了它。 一声轻笑在他耳边响起。 他怔愣了一下,垂下了头,像是在倾听什么一般,沉浸在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中。 “这是什么?”瞧着发展不对的白泽也踏步上前来,冷声质问道。 大妖怪的气势如同从天而降的风雷一般,直接朝着小树妖压了过去,和往日里温和到奇异的他不同,现在这流露出极明显狰狞面貌的白泽,才是真正是昔日里妖皇麾下的十大妖帅之一! 他并不敢去动明显异样的姬轩辕,便只能去找一切源头的树妖,他修长的右手伸出,小树妖便不由自主地飞了过来,然后被抓住了细嫩的脖颈,但奇怪的是,哪怕是这样,她也依旧不肯挪动一下视线,死死地盯着动也不动的姬轩辕。 对于她来说,从诞生出灵智的一开始,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叶远,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其他的什么妖族、什么黑羽、什么白泽,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罢了,什么不能让大人知道自己前世的身份,白泽用魂飞魄散来威胁她,她根本就完、完、全、全不在意! “放下她吧!”良久,姬轩辕长叹一声道。 “殿下!”白泽松开了右手,任由嘴角流出金色血液的小树妖跌倒在地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姬轩辕,似乎想要瞧出他有哪里受到伤害。 但并没有什么异样。 一如往常一般的镇静和温和。 姬轩辕的目光落到了受伤的小树妖的身上,他走近了几步,用一种温柔的语气问道:“是他让你找到我的?” 树妖点了点头。 “因为想要将他留给你的这样东西送给我,所以才日复一日地在大地之上流浪,连修炼都没有好好进行?” 树妖摇了摇头,认真道:“就算大人没有嘱托过我,我也会这样,日复一日地来寻找您……” “不知道,”她有些紧张地问道:“您是否记起我了呢?” “并没有。”姬轩辕道。 小树妖十分失望,但就在她给自己打气,想要又一次振作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姬轩辕那依旧沉稳平和的声音:“还差一点。” “他说的,那个继承了他的火焰的黑色的乌鸦,”姬轩辕问道:“他在哪里?” 树妖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喜。 “不论地府是如何操作,才能够让人遗忘记忆,”姬轩辕道:“总归是在灵魂之上动了手。” “而灵魂的锤炼,他……也可以说是我,”姬轩辕平静道:“最擅长的,大概就是火焰了。” 是金乌一族才能够使用的,太阳金焰。 “我,我和他在补天之后就失去了联系,”树妖慌慌张张地说道:“不过、不过,他曾经吃掉了我本体的一个果子,只要花费一番手脚,不管他去了哪里,我、我都能够找到他!” 梨·心机·树妖求表扬! “你做得很好。”姬轩辕像是终于接纳了她一般,颇为柔和地夸赞道,他想起了什么,撩起了小树妖的额发,温文道:“对了!” “一直以来,你似乎都还没有一个名字?”他问道。 小树妖呼吸急促起来,脸蛋染上了嫣红,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那么,就叫你‘红叶’如何?”姬轩辕摸了摸她的发顶,略略思考了刹那,轻轻声问道。 像是等待了已久的花开,缓缓地绽放在了小树妖的耳边。 她也同样轻轻声应道:“嗯。” “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红叶还是银叶,蠢作者取名废犹豫了一刹那,啊,随便哪一个吧……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811:17:41 零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814:56:18 93、金乌太子(十二) “就是这个东西,将你的妖气压制到了极致,哪怕是我,若非是全力搜索,也会让你躲藏过去么?”白泽看着如今被命名为“红叶”的树妖,继而又转了个方向,道:“殿下,您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呢?” “真是矛盾啊,”姬轩辕道:“既想要隐瞒,又想要我知道,所以在不曾露出一点的线索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称呼我为殿下……” 白泽面上的微笑不变,只是眼眸无端深邃了些许:“您也确实有所怀疑不是么?” 姬轩辕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这里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奇妙的东西。” 他看着手中那毫不出奇的木制品,道:“炼制他的人,并没有想要遗留下任何的神异,就连它本身不凡的材料,也被煅烧到失去了所有的效用,它现在,大概现在除了一段他所留下的话之外,就真的是毫无价值。” 所以才更不会吸引任何人的注意,而红叶那种几乎能够在任何情况之下,隐蔽自身的能力,却是她在变异之后,与生俱来的本能 白泽的神色变了变:“难道他就不怕被别人得去了么?恕我直言,这小树妖,并没有多大值得信任的地方,当然,我指的是能力……” “那也未尝不可。”姬轩辕淡淡笑道。 “不论在何时何地,最应该相信的人,难道不是自己么?”他笑意舒缓道:“哪怕并没有此物,难道我就真的没办法找回我所遗失的一切吗?” 大妖沉默了下去。 “不要着急,白泽,”他平静道:“一切都终将会到来,而你要做的,只是不要失却了自己的从容。” “还需要您来为我解惑,”白泽吐出一口气道:“这也是我失礼了。” 不仅仅是这一次,也还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的隐瞒。 而且,就算没有他,殿下其实也根本就从未进退失据过。 神农氏族中,从拜访的其他部落中归来的炎帝,正静静地聆听着自己部下的禀告。 “哦,这么说,”他笑了起来,并没有任何担忧的模样:“大家都在谣传,那已经聚集了八十一个部落的蚩尤,是有着八只脚、三头六臂、和铜头铁额的凶暴之人,他擅使刀斧和长戈,浑身上下刀枪不入,面如牛首、背生双翅、作战之时,通常不死不休、勇猛无比?” “哈哈,真有意思,”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杯中是他尝试着新制作出来的药酒,笑道:“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长成那个模样的人呢,果真是传言啊,作不得真。” “炎帝大人,”他的手下慎重道:“可他到底是有着巫族的血脉啊,谁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才变成那般非人的模样?” “你真的有去看过他么?”神农问。 “没、没有。”那人愕然答。 “那你又怎么能够如此评判他?”炎帝严肃问:“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还是因为他身具巫血,又或者是因为你在害怕,还是说,这三者你兼而有之?” 手下支支吾吾地回不出话来。 “你了解过他的事迹、观看过他的部落、面对面和他说过话、还是听闻过他的好友和敌人给他下过的评论?”炎帝问:“否则的话,你又怎么能够轻易否定一个人?” 那属下额上溢出汗珠来。 “我都去过,”神农平静道:“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他不是长成那个模样。” “大人您……”那人惊愕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瞪成圆。 “我扮成了一位四处游荒的老人,亲自进入过他的部落,相隔着人群,远远地见过他一眼,然后假装摔倒在他前进的路上,以此接近过他……”炎帝淡淡地说着。 “您为何……”听得这样的话语,那手下面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炎帝笑着问道。 手下点头。 “因为我已经老啦!”他无奈叹息道:“你还记得天皇伏羲大人,是多少岁的时候,在祭祀之台上,驾龙而去的吗?” “人族的新一代已经成长了起来,我也要为他们腾位置啦。”神农道:“我要为族群选出一位新的首领,他必须能够率领着人族,在这片有着圣人、有着仙人、有着妖怪、也有着鬼物的洪荒大陆上生活下去,所以,他必须要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您就要离开了?!”那岁数很轻的手下首次慌乱起来,炎帝看着他,就仿佛看见了很多年以前,就跟随在身后的老朋友们,那个时候的他们,围聚在他的身边,也是同样的年轻和稚嫩。 “是啊。”他慈和道。 “去向众部落发出通告吧,”他站起了身来,苍老的身躯依旧笔直而高大,像是岁月,也压不弯他的脊背,他合上了面前的石桌上已经添好了最后一笔的药草的记录:“我已经感觉到了,是时候了。” 有熊部落中,姬少典送走了炎帝派遣而来的使者,思索了片刻后,派人将姬轩辕叫了进来。 “父亲。”已经初初长成了青年的姬轩辕问好道。 姬少典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有些欣慰道:“刚从田地间回来?” “是的,还有一些不足之处,尚需我的弥补。”轩辕回答。 “不会耽搁你的练剑么?”姬少典有些忧心地问道。 “父亲不必担忧,”他微笑道:“剑法并非是静修就能够突破得了的。” “唉,”姬少典叹了口气道:“距离你上一次外出求仙,然后带回了自己炼就的长剑回来,已经是七个秋冬了……” 他没有说的是,不仅是怎样去便怎样回的白泽,还又多加上了一个一天到晚跟着乱跑的妖族小姑娘,有些时候,他真得觉得,自己是看不清自己的这个孩子…… “七七四十九天锻造,终于在最后一天太阳落下第一抹光的时候炼就,”轩辕回忆道:“但还缺少最后一步。” 这七年来无时无刻的贴身相伴,他几乎能够听得懂这金色长剑的每一声的轻鸣。 它渴望的,正是它所缺少的……杀伐。 “你可还记得,上一次和共主相见的时候?”对这一切都并不了解的姬少典问道。 “共主来向我询问菽豆和稻麦种植事宜的那天?”轩辕回想道。 姬少典顿了顿,有些自豪道:“不错,就连神农氏族也仅仅只能栽种黍和稷,他又怎么能不再一次来到我们这里来请教呢?” “九黎蚩尤之事,如同压在了大家头顶上的巨石,”轩辕轻叹道:“若是不增加自己部落的实力,那么,真的在他率兵到来的时候,就会如同自然掉落的枯叶一般,被轻易碾碎,那时,如果说部落里的民众也许还会有一些生还的希望,作为部落首领的父亲您,恐怕就绝对逃脱不了他的毒手,而依照你的性子,大概也是做不出私自逃跑的事情来……” 姬少典怔愣了一会,才缓慢地询问道:“所以你才会在回来后,替大家设计出了房屋和衣物,让他们养好了身体,然后又纠结了你那群陆陆续续回来的朋友们,去研究阵法和武器?” “神农大人和我说过,蚩尤绝不是一位只会逞勇的莽夫,一个只会横冲直闯的武人,也绝对不可能令得八十一位部落的首领尊为首领,”轩辕思索道:“九黎之中,农耕兴起,冶铜炼铁,为制五金……我们已经落后了一步,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竭尽全力地追上去,毕竟,我并不希望,这些差距,是由我们的族人们,在战场上由自己的性命来弥补。” “你……”姬少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王者之资,并非是由其他人所赐予,真正的王,并不是因为他人所指定,才会成为王,而是因为他将要成为王……是在神圣的仪式还未开始之前,就已经将全部的期待背负到了身上,才会从芸芸众生之中,犹如火焰、犹如烈阳,犹如人群中的巨人,冉冉站起! 他沉默了一会后,道:“在事情发生前便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你干的很好!” “我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担心共主的身体状况了,”姬少典道:“犹记得,族群中的老一辈曾经说过,伏羲天皇也是在这般年岁的时候离去,炎帝陛下也许其实应该还要在更早的时候才对,毕竟,为了体味它们的药性,亲口尝下了百草,不可能会一点影响也没有……” “而就在方才,炎帝的使者就是来通知我,”姬少典忧心忡忡地看着轩辕道:“他将要在一个月的向天地的祭祀中,正式归就地皇之位。” 轩辕肃色道:“那么,他也就是要在那一天定下下一任共主的人选了?” “不错,”姬少典神情复杂道:“若是炎帝陛下选择了蚩尤,那么他便是获得了大义上的名分,虽然我们都必须要臣服于他,但毕竟免除了一场战争,但若是不是他,那么,后果便会相当糟糕!” “依照他从来便霸道蛮横的性子,他极有可能会发兵,”轩辕道:“去抢回他没能得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费掉一番手脚”改为“花费一番手脚”。 这一章的“未雨绸缪”改做“在事情发生前便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裂帛”改为“自然掉落的枯叶”。 感谢小天使们指正。 ~(^3^)-?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911:27:43 彼岸点点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0913:20:49 94、金乌太子(十三)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 神农部落的汉子们,用鸟羽和兽皮来围住自己的下半身,袒露着健美的胸膛,将一件件铁和铜烧铸的器皿搬上高台,器皿中,是粒粒垒起的饱满的粮食,黍、稷、菽、麦、稻,旁边是由泥土火烧而成的陶,浅红色的清酒被封禁在其中,而陈列祭祀所用的肉类,都是部族中第一等的好汉,去捕猎的最厉害的野兽,这其中,甚至有一头野猪,散发出淡薄的妖气来。 等到几乎所有部落派遣出的队伍都来到的时候,鼎器也被安置到了最中间,筮卜者所测算的吉时也在不久后到来,太阳升到了最中央,炎帝神农首次穿上了麻丝制成的华贵的衣服,他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有部落的老者开始奏起苍茫肃穆的音乐,这是伏羲大帝所创作的陶埙、琴瑟,族群中年岁最高的长者被搀扶着走了出来,用自己全部的气力开始演唱着祝词和嘏词…… 上一次他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是在伏羲共主离去的那一天,幼时的他就伏在台下的人群中,听着同样苍老的声音,声声叙说着大帝的所有的功绩,而现在,却已经轮到自己,在这座庄严的高台上,来替伏羲圣皇之后的第二位陛下唱词,这有着长长胡须的老人心情激荡地想……但他的声音,却也像是上一位一般,犹如从矮小的身体中激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如同洪钟一样,回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而后便是向天地的拜谢和乞求,对上神和先祖的赞颂,还有对创造出人族的女娲娘娘的感激和祝福。 仿佛天地之间的所有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这一方小小的木台之上,除开来感受不到的人族们依旧在一丝不苟地进行这一切,之外的世界,似乎也稍稍放缓了流淌的速度。 大能们知道,这是有圣人落下了目光。 而且,恐怕还不止是一位。 神农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他也同样开了口,在那长者长长的赞歌道完后,他向天地和圣人献上了准备好的玄酒,向人族的先辈祭以烤熟的带肉的骨,最后,他看向了高台之下的一双双眼睛。 这些全部都是他的族民啊! 他真挚而留恋地祝福他们,愿他们父子亲厚、愿他们兄弟和睦、愿他们夫妻各有所职,愿他们都能够承接上天恩赐的福祉。 人们默默地落下泪来,哽咽着呼喊着神农的名号。 天空落下了霞光,有金色的辇车出入在云层中,神龙在车前舞动,有人看到,天空之上,一位尊贵服饰的人一只手握住了缰绳,另一只手拨开柔云,从天幕之上看了下来。 目光宽厚而柔和。 “伏羲陛下啊!”那苍老的长者翕动着嘴唇,忍不住拜服了下去,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就能够肯定,到底是谁,重现了人间。 神农看了一眼人族,目光在九黎的方向停顿了一瞬,再然后,便毫无犹豫地转移开了眼神。 “最后,”他微笑着宣布道:“有熊部落的姬氏轩辕,智慧敏捷、恭顺仁善、心胸开阔、谋虑深远、且行事张弛有度,当为人主!” “哼!”一声冷哼,像是惊雷一般乍响,一道暴虐的目光死死地瞪了一眼已老的炎帝,然后就冲着神农所看的方向投了过去。 那条道上的所有人都闪躲开来。 目光的尽头,是姬少典那张猝不及防的愕然的脸,而后,姬轩辕主动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他往前踏出了一步,抬起头来,让所有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那道满含杀气眼神的主人蚩尤,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所要找的,到底是何人! 他狞笑了起来,就在所有人都在警惕他会直接一刀戈砍过来的时候,才听得他缓缓开口道:“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娃娃?神农,你可莫不是老糊涂了?” 姬轩辕也确实是太年轻了一些,比起煞气环身的蚩尤,他容貌俊朗、眸色奕奕,笑意清浅温和,像是每一位长辈都最为喜爱的年青人。 人群开始激愤起来,虽然他们也并不明白神农的做法,但是,既然共主定下了决定,那么,他们还是更愿意去相信,这是这么多年来,神农以身作则,为人族立下的无数的功绩所堆砌而出的声望……而蚩尤,几乎是一句话就将他们现在和未来的共主全部都贬低了个遍! 九黎部落本来就在这些年来大肆征战,虽然由此威名更显,但比起拥护,收获的更多的是畏惧,而蚩尤,即便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三头六臂,但也肌肉虬劲,目光暴戾,身高比起一般人足足高出一大截来,更何况,只有九黎,才像是从前的巫族一般,在面庞和胳臂、胸膛还有背部上,抹上了不同颜色的颜料,和其他人一比,就更加显得狰狞和怪异。 神农叹了口气,道:“蚩尤,我并非没有考虑过将下一任的共主之位予你……” “哦,”他目光转移了过来,嗤笑道:“那为何又改变了决定?” 他根本就不相信。 “是因为我身上巫族的血?也对,”他冷笑道:“也许在你看来,我终究也不是最纯粹的人类啊!” 是人与巫的混血,这一点,从外貌之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不对。”神农摇头道,他惋惜地看了蚩尤一眼道:“虽然兴起刀兵,但人族本来就在最关键的发展时期,在武力之上侧重一些并无不妥,而且,九黎之中,农耕和铸铁之术也不比其他部落落后,甚至在刀兵和农具铸造的问题上还犹有过之……” “但是,”神农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但是,你将九黎看得太重了!” “你什么意思?”蚩尤沉下脸道。 “你责怪他人的排斥,那么,与此同时,你又何尝不是在同样排斥着他人?” “你真的有将这现场的所有人,与你身后的九黎之民看做一等的心胸吗?”神农大声问道:“若是你真的踏上了人族共主的位置,你又真的能够将你九黎的儿郎们,和这天下间,所有部落的人族视作等同吗?” “炎帝!” “炎帝!” 人们纷纷呼喊了起来,没有人能够反驳神农的话语,因为,他本就是这般做的,几十年前如此,几十年后都如此。 蚩尤少见地没有回话。 “可是他能够!”神农看向了姬轩辕。 然后所有人也同样信任地看向了那年轻的、新一任的共主,他们也开始尊崇而期待地呼喊起来:“轩辕!” “轩辕!” 在临走之时也不忘给那个小子造势?蚩尤狠狠地咬了咬牙,但很快,他便仰天大笑起来:“那又如何?” “等到这天下每一处都留下我九黎好儿郎的足迹时,这世间,又何处不为九黎!”他蓦然笑道:“而那个时候,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是如何地……” 浓郁的杀气向着姬轩辕的方向涌了过去,他的声音里,是狂暴的血腥气:“一点一点,将他从头到脚,碾得粉碎!”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的姬轩辕面色并未变化,他幽深的黑色的双眸正沉静而淡然地看着说出要将他置于死地的蚩尤,哪怕是周围狂热的众人,哪怕是神农无比信任的托付,似乎也无法将之渲染到同样的情绪中去。 这让蚩尤不由地心生慎重,但很快,他便更为高兴了起来。 若是神农选择的人真的如此不堪一击,那么,蚩尤只会感觉到了自己受到了最为侮辱的蔑视,而战斗,生生撕开敌人的身体,让其滚烫的鲜血撒上自己的胸膛,那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畅快的一件事吗? “时候到了。”神农又一次轻轻叹道。 霞光大盛,天幕被拉开,神龙破开了云层,一架高贵华丽的车辇紧随其后,一位面带笑意的男子正端坐在其上,他对着渐渐褪去了老态的神农伸出手,道:“辛苦了。”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轩辕,目光中流露出极为明显的善意,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在神农坐上了车架后,驾龙而去。 圣人的符诏开始降下,在伏羲的天皇之位后,神农开始正式被尊为地皇,浩大的伟力,将这旨意的含义被通传到了所有生灵的心底。 姬轩辕默默地感受着这笼罩在周身之上的伟力,哪怕就是桀骜不驯的蚩尤,此时此刻也收起了所有的戾气,默然不语。 许久之后,这昙花一现的圣人降下的异象终于散去,人们从跪拜中站起了身来,他们开始自觉地为轩辕让开了通往高台的道路…… 而就在姬轩辕刚刚往前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一道迅捷无比的身影便从九黎的那一方飞射而出,一道锋锐的斧光直劈而下,伴随着那人怪异猖狂的笑声:“神农那老不死的终于走了,我现在倒要看看,到底还有谁能够保护得了你这个小崽子,居然胆敢夺取蚩尤大人的尊位,我要你死——” 姬轩辕侧过头望了过来,他的右手,搭在了腰间金色的剑柄上。 但并没等他出手,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他身后的人群中纵身而出,挡住了这一道攻击,而这,正是那之前同样出外游历的部落中的其中的一位青年。 作者有话要说: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礼记·礼运》 === 作者我得了一种叫做修仙的病,这一段时间病越来越重,我要吃药啦! === 感谢: 折磨人的期中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000:26:04 2537240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000:58:41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002:00:15 燕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101:05:20 95、金乌太子(十四) 其实白泽一直没有告诉轩辕的是,在仓颉将他绘出的地图带回去之后,即使并没有他这位“首领”在场,其他所有的跟随者,也并没有哪怕一位,选择了放弃。 而现在这位,从他身后出来,挡住了九黎之人那一道凶狠凌厉攻击的,正是从大泽之地回归的力牧,也就是轩辕日后的领军大将。 而在力牧面前的,则是一位身形十分魁梧的大汉,他浓眉方脸,四肢健壮,皮肤黝黑,肩膀宽阔,胸膛结实得像是钢铁浇筑而成,两柄阔斧在他手中,就像是轻若无物般被挥下,他面上闪过嗜血的笑意,狂笑道:“怎么,害怕得都要躲在其他人的身后了?” “既然你也只不过是蚩尤手下的一员,那又怎么能够有资格让少主亲自出手?”仓颉从后面走了出来,一副冷肃的模样,声音里带着被压抑的愤怒,但很快,他又仿佛才想起来一般,道:“哦,我忘了,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共主大人才对。” 他转过身,冲着姬轩辕弯腰行礼。 而后,他又重新回转过来,言辞犀利:“还请那位蚩尤大人约束好自己的属下,毕竟,这里还并非您的九黎。” “你是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一直都在旁观的蚩尤终于往前踏出来一步,意味深长道。 仓颉一下子便被他庞大的气势镇压住,他竭力按捺住自己冷静的外表,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一只修长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一用力,便将仓颉往后拉了拉,而后,姬轩辕又一次站到了最前方,虽然和蚩尤比起来,他似乎看起来要年轻和“瘦削”的多,但是却丝毫不显得弱势,反倒是有一种格外淡定从容的气场,他笔直地看向蚩尤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平静道:“试探完了吗?” 不论是那人突如其来的攻击,还是之后他铺天盖地投射而来的庞大的压力,如果姬轩辕在这其中里,不论哪一步被击溃,哪怕只是往后退出了一下,就足以在他踏上继任的高台前,显露出自己的弱势来,而这样一来,炎帝神农在离去之前为他造就的声势,就会成为单薄的雾气,一吹就散。 也许人们还会承认他炎帝后继者的身份,但这却并非是因为他姬轩辕,而是出于对于神农的尊重,这对于他还未成型的威信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这一时的打击,也许需要的是他日后不断地证明自己,才能够挽回得来的。 “怎么会?”蚩尤嗤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有看到你出剑吗!” “不过,”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的是诸多愤怒的人族,还有那已经从神农离去的悲伤中脱离出来的旧臣,他喝声道:“刑天,回来!” 那出手的魁梧的大汉便将右手放在脖子上狠狠一划,面目凶恶地做出割喉的动作后,才退回到了九黎部落的队伍中。 “现在似乎并不是一个交手的好时机。”蚩尤收回了目光,冷笑道:“姬轩辕,你我终将会再一次相遇,在战场之上!” 说完这番话语的蚩尤,带领着他同样满怀敌意和杀气的属下,从另一侧大步离去。 搅局者就此离场,姬轩辕也终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高台之上, 三十三天之上,一座巍峨盛大的宫殿。 娲皇宫中,一位容颜端丽美好的的女子正端坐在大殿之上,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任由堆砌的云鬓侧落,但很快,她便轻轻叹了口气,唤来了这宫中的另一位住客。 “不知娘娘此番传音,让陆压前来,所谓何事?”一位青年模样的男子深深鞠了一躬,恭敬行礼道。 父兄亲人的遭遇,似乎使得这从前还有一些稚嫩软弱的小金乌一下子便产生了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如同以往那般什么都轻易问出口,什么都轻易表露而出,他开始学会了沉默,学会了用一种绝对置身事外的视觉,去看待这天地间的所有脉络…… 毕竟,他所属的妖族的天庭,早已化为了历史中的尘埃。 那高贵雍容的女子浅浅地一拂袖,人间祭祀台上所发生的一切,便如同近在咫尺一般,展现在这高天之外,陆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场景,似乎是人族新一任领袖的继任仪式。 在正式的接任了空缺的共主之位后,所有的人族全部都恭敬而崇敬地跪伏而下,表达着他们对待首领的服从。 这一刻,台上的那人,他便是天地间绝对的中心。 “这位是新的人皇吗?”陆压冷然道:“一个在巫妖之战过后,才能够崛起得了的种族,又与我这残喘的妖皇的后裔,有什么关联呢?” “你再仔细地看一看。”女娲并未解答,她只是摇了摇头,温声道。 姬轩辕开始往前踏出一步,让自己更加地靠近了台下的民众,灿烂热烈的太阳光照射到了他的身体上,也让其他人看过去的目光,有一种被闪耀灼烧着的错觉,他开始细数神农的功绩,而后又万分郑重地向天地和圣人立誓,会让人族在他的手上进入一个更加崭新的境地。 以德为车,以兵戈为守护,让家庭和睦、让部落强壮、让诸人衣食无忧,去奠定尔后千百年繁盛的基础,为此,他将会付出他全部的心力。 众人面上浮现出真切的企盼。那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本能, 而之后,他开始下达了第一项的命令,开创了自上古以来的第一项的历法。 “开观象授时之起点,创制十天干与十二地支,来表达阴阳五行……”陆压重复着他所说的话语,思索道:“这位人族的新的皇者,倒也还算得上智慧,就这一项,也不知道比起这天地间,绝大多数的庸庸碌碌者,要强了多少!” “这一位到底是谁,你还没看出来吗?”女娲娘娘轻轻叹息道:“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之间,是有着他人所不能理解到的默契……” “娘娘此言何意!”陆压大惊道:“莫不是戏耍与我!这诸天万界,又有哪一位仙家大能,不曾知晓,我、我的九位兄长,早就在后羿那厮的箭下……” 说到这里,他的双眼已是通红,感情上,是悲伤、也是愤怒和仇恨。 “慎言!”女娲皱眉道。 陆压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所处之地,他拢了拢衣袖,长长地鞠了一躬,收起了所有不慎外露的情绪,感叹道:“抱歉,冒犯了娘娘,是陆压言语失仪了。” “你可知道伏羲?”静默了一会后,女娲深深地看了一眼垂下头的陆压,像是提醒着什么一般,问道:“还有伏羲和我的关系?” “伏羲圣皇?”陆压道,就算再怎么不关心洪荒之事,当初天皇归位之时,圣人降下的符诏也早已昭告了天地,更别说,女娲娘娘甚至是亲自降下了圣驾,就是为了去迎接,那据说是她曾经的兄长,妖族的伏羲大圣的转世。 “娘娘的意思是说……”陆压并不蠢笨,或者说,作为妖族中最小的一位太子,他本来就聪慧而机智,只不过是从前他父兄的溺爱,致使他从来不用表现出这一点。 “不错,”女娲将一双美目重新看向了人间的祭台:“恐怕现在的所有的圣人都已经看了出来,这一位未来的人皇……” “是一位金乌的转世!” 陆压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你可还记得,第一位陨落的金乌,是你的哪位兄长?”女娲问。 “是、是大兄!”回过神来的陆压罕见地磕磕绊绊地回答道,他语无伦次地回想道:“本来、本来应该是五哥的,他对这地面最感兴趣,飞得也是最快,那一箭、那一箭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他吸了吸鼻子道:“大兄上前去撞开了他,他一直就是跟在五哥的身后,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看顾着大家,因为大兄的中箭,我们大家所有人都慌了,五兄更是要直接对着那射箭的巫人冲撞而去……” “而那之后,”女娲接过了他的话语,叹服道:“他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口气息,在坠落之地不得移动寸步,所以,他也联系不上天庭,就这样坚持了几十近百年,巫妖大战持续了多久,他便等候了多久。” 圣人见一微,而知著,见一叶落,而知秋。 回溯从前,也并非难事。 “直到后来,”女娲可惜道:“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倾覆,银河之水于九天之上倾泻,人间洪水肆虐,至此,他已无继续疗伤的可能。” “怎么会?”陆压喃喃自语道,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兄长的生还,也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长受到了如此之多的磨难之时,而那个时候,自己却正是躲藏在这天地间最安全的地方——娲皇宫中。 “所以他便干脆利落地直接放弃了自己的妖身,”女娲道:“在洪水到来的最后一刻,入了地府轮回。” “巫族的地府?”陆压牙齿咬得嘎吱响。 “虽然地府确实是由祖巫后土所化,但却并非是归属于巫族,”女娲纠正了他的错误:“发生了什么,在没有惊动平心的情况下,我也不能擅自去查探地府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观象授时之起点,创制十天干与十二地支,来表达阴阳五行。——百度百科、 吃药似乎没用…… 感谢: 缱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102:22:40 沿途居间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111:03:27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112:40:34 莫渊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122:31:31 莫渊翎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1122:31:41 96、金乌太子(十五) “但想必总不会轻易让他通过的!”陆压涩声道。 “但终归是重来了一世。”女娲轻轻道,似乎是想起了从前的自己,还有自己的兄长伏羲,她叹息道:“在无尽的悲苦中,却又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你和我,都是如此。” 陆压微微张了张口。 “我要去见他!”他转过身,就要不顾一切地往人间飞去。 女娲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抬起了右手,一缕红线便从她的指尖窜出,陆压悲啼一声,一时情切化作了原形的金色的大鸟陡然被那细线拴住,摔落在了娲皇宫玉石的地面上,十分惨烈地用脸着了地…… “为、为什么?”感觉到一缕细丝缠上了自己的脚裸,陆压蹬了几下爪子,又用双翼在地面上扒拉了两下,见没有用,只好将头埋起来,不愿让其他人瞧见自己的软弱,哽咽着问道。 “他现在是人皇。”女娲始终平静淡然的声音传来。 “人皇?”陆压重复道,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尊位,到底是有着何等的意义。 “我还以为,”女娲道:“这些年来的静思,也终于让你能够看得更透彻了一些,最起码,能够在像是现在这样的关头上,不会去给对方添麻烦。” “麻烦?”小金乌也不扑棱了,他重新化作了人形,转过头来看女娲。 “和吾之兄长伏羲不同,”女娲也并不卖关子,她开始解释道:“地皇和人皇,并非前定。也就是说,就在不久前,在神农没有道出自己所看重的继任者前,这在场的所有人族,哪怕是那群拥有着巫族血脉的九黎一族,都并非没有可能,被冠上人皇的冠冕。” “他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声望还有机缘,来踏上的这尊尊位。”女娲道:“所以,哪怕是现在我的诸位师兄弟们,看出了他灵魂上的特异,也不再会有机会插手其中。” “您的意思是说……”陆压的眼神一利:“如果之前有……人知道了大兄的前世,他们很有可能会……” “但也许会什么也不做也说不定,小陆压,圣人的所思所想,是不可揣摩、不可理解的。”女娲笑道:“既然神农,在先前就有那个心胸和魄力,去亲自考察有一半巫族血脉的蚩尤,那么我想,多一个有着妖族灵魂的轩辕,那也并非是难以接受的事,而你之兄长,只要我和作为人教教主的太清道人不发话,那么,就应该不会有人刻意地为难他。” 陆压松了口气。 “可是你不同。”女娲道。 陆压又紧张起来。 “你仍然还是金乌之体,”女娲道:“是妖皇的最后的血脉,只要你一出现在大地上,那么,帝俊和太一所留下的无数的妖臣,都会涌动起来,旁的不说,就是北海的鲲鹏,他虽然也许并不会将你看在眼里,但是也不会介意麾下的势力去插上一脚。” 一个自己找上门去的白泽就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这位妖族曾经的智者,非常明智地没有将姬轩辕过去的身份暴露,也没有白痴般地去将姬轩辕的手下里塞满了妖怪。他更多的,是运用自己的智慧,去打理部落和氏族,并且毫不介意地去为有熊氏培养人才。 既然是“人”皇,当然就是要看人族自己的力量。从最初发展的根源之处,就被其他的种族所侵染,这可不是圣人们所希望看到的景象。巫妖大战既然已经落了幕,那么也不必再重演上第二次! “而且,”女娲道:“你可不要忘了,巫族其实并没有彻底灭绝,以你现在的修为,若你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冲上了帮忙,那么,我想,平心也不会介意松一松手掌,多漏出几位大巫来。” 一谈到巫族,陆压又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厌恶。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难道还对自己的兄长没有信心吗?”女娲问。 怎么可能?大兄当然是很厉害的!陆压心想,那混杂了巫族血脉的丑大个,又怎么可能是大兄的对手,当初,若非是他们兄弟九个全部都躁动着想要出去飞上一圈的话,也许大兄其实根本就不会离开汤谷! 想到这里,陆压就忍不住心生悲意,他闭了闭眼,将再一次翻滚而出的心绪狠狠压下。 “更何况,这位姬轩辕,甚至曾经有缘获得过原始师兄座下大弟子广成子的传承,”女娲略略掐算道:“不过可惜,并未结下师徒的缘分。” 那有什么可惜的!陆压握了握拳,三皇之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就只是在诸天圣人之下的第一位,若圣人是因果不沾、万劫不灭的不朽,那么,三皇之说,也算是有着些许的同样的性质,只不过,他们的不朽,应当是站立在人族不灭的基础上。 “虽然依照广成子的意思,他们二人,应当是在当时,便已经因果两消,”女娲的眼眸,仿若洞穿了时光:“但是,依照这位新一任的人皇的意思,恐怕还会是将之视作师者。” “阐教么?”陆压若有所思道。 而在人间,姬轩辕也终于在人群们一张张尊重且期盼的表情中,在一声声狂热的呼喊声中,从继位的高台上走了下来,和炎帝所在时的稳重不同,一位年轻的新的首领的上位,使得平淡了太久的人族,就像是被注入了一缕新生的活力,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渴望。 而接下来姬轩辕所实行的一系列的举措,都仿佛是在回应他们的期望,在推行完那套完善已久的历法之后,他开始继续之前炎帝还未完成的五谷的传播推广,这其中,菽、麦、稻,这三者本就是从有熊部落中流出,而之前,炎帝也因此而大肆宣扬姬轩辕的功劳,那位胸有沟壑的老人,也许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共主的人选也说不定…… 而后,他设五量、定五音十二律、制衣冠、建舟车、创医学、兴文字……当然,这些都是他以后的作为,在九黎仍然在虎视眈眈的现在,他更多的,是将精力放到了战争之上,让另一位和力牧同时归来的风后,去接替他推衍阵法,而他则去见了白泽。 “你这是在做什么?”姬轩辕问在不停地捣鼓的白泽。 “在做‘鼓’,”白泽道:“听过了你的音乐,我就突然来了灵感,想要去做一件能够激励士气的东西。” 他拍了拍手中半成品的鼓架子,道:“索性我也知道有什么材料更适合它,去东海的流波山恳求了一番,那‘夔’也算得是一个好说话的妖怪,没费什么功夫,就乖乖地交出了从前褪下的皮……” “要知道,”白泽深深地瞧了他一眼道:“不可能每一场战争,都会要你亲自领兵上前,那会让你手下的臣子显得多么失职啊!” 就那天的那场继位的大典来看,若是姬轩辕亲自领兵作战,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士气方面的担忧,但是,这样一来,只会让他自己陷入到无尽的危险之中。 白泽能够算得出来这一次妖皇之子的转世,就已经是令他自己都为之惊讶的邀天之幸了,而之后,他恐怕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和精力,去找到这位太子殿下的后一世了,所以,他不可能,在姬轩辕没有和炎帝神农那般乘龙而去之前,便让他受伤逝去……而且还是在和巫族有着密切关系的战争中! “九黎那方面有什么动静?”对于白泽的所作所为不置可否的姬轩辕问道。 “陛下可曾听闻过‘魑魅魍魉’?”十分自然地将称呼由“殿下”发展成“陛下”的白泽肃声问道。 “那是一些来自地府的鬼怪。”白泽解释道:“红身、尖耳、头长角,专吃女子……在没有其他势力的介入下,地府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所以只派遣出了这些最底层的鬼怪。” “但这些就已经足够给没有修行过的人族造成恐慌了,”白泽道:“乱其心志,然后再瓦解抵抗,九黎的这一招倒是十分有用。” “已经开始犯我边界了吗?”姬轩辕沉思道。 “大鸿和常先在具茨山为您训练的军队也该是时候出山了,”白泽道:“说起来,这‘鼓’的制造还是有着常先这小家伙的启发……这几位当初还跟在您身后的人族,在学成归来后,也算是有了各自的用出,大鸿善谋略、力牧善领兵,虽然因为时日短暂,他们在仙道之上的进境没太大变化,但有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很早就设想过,但这一天还是终于到来了。”姬轩辕道:“希望蚩尤不会让我失望。” 白泽勾唇而笑,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躬身行礼,静静地注视着轩辕离去的背影。 在踏出白泽所在房屋的下一瞬,姬轩辕便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一只白胖的小手给紧紧地抓住,就像是怕他在下一刻便跑掉一半,那小手的主人也立刻凑了过来——是树妖红叶那张乖巧可爱的面庞。 “大人大人!”她声音欢快地叫道。 她警惕地往白泽的屋子里望了望,有了门扉的遮掩,没有见到白泽那张眉眼弯弯的脸后,她松了一口气后,偷偷地低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去找那只坏蛋黑乌鸦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等我哦,第二天再来看,因为,我会什么时候更新,我自己也不知道…… 感谢: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207:58:10 越静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208:00:45 97、金乌太子(十六) 其实,在之前的那次初遇之中,红叶就已经提出过这样的请求,对于将“轮回”看成一项刑罚的小树妖来说,叶远一日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就一日仍然是身处危难之中,可惜的是,她的这项提议在当时就被白泽否决,并且那妖怪还极力劝阻姬轩辕,让他将这样的事情,推迟到继承了人皇之位之后再说。 然后,在稍稍思索了一会之后,轩辕同意了他的意见。 最后无法反驳大人的小树妖就只能闭上嘴。 其实白泽这样的考虑并没有错,而姬轩辕也是在思考了之后才有所决定,叶远其实并没有在留言之中留下太多的话来,他只是用最为简练的语言,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最后,在有关记忆的方面,却只留下了孤零零的一句话。 “你相信这个世界之外还会有其他的世界吗?” 果然是从前的自己啊,懂得用什么样的话语,就能够最为简单地就挑动自我的心绪。 “不着急。”姬轩辕摸了摸红叶的小脑袋,微笑道。 “?”红叶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只要有你在,我们随时都可以找上门去对不对?”他微微倾身道。 “那当然。”红叶得意道。 “做得很好。”姬轩辕夸奖道。 红叶便红了脸,然后眼睁睁地瞧着姬轩辕缓缓离去。 “你知道为什么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吗?”白泽从她身后的门扉中悄悄走出,平静问道。 红叶转过脸去看他:“哎呀,你都听到了?” 白泽点了点头道:“当然,你不是早就埋伏在我的房间外面吗?” “那为什么?”红叶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质问道:“上次你说是因为‘人皇’之位悬而未决,为了不在这尊位被定下来之前发生变数,所以你才建议大人不要去找回从前的记忆,那么现在呢,大人已经成为了人族的主宰,就连我也知道,这样重要的位置可不是能够随便换人的,你现在还想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说服我呢?” “如果我说,是因为还有九黎,你相信么?”白泽笑道。 “哼!”红叶瞧着他狡猾的笑容,冷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我,也就只有地府的平心知道,大人的灵魂上是出了什么问题。”白泽冷声道:“拥有太阳金焰的金乌,被十二祖巫之中的玄冥之息所封锁,而这也是,那传说中的‘孟婆汤’能够起到作用的最关键的一点,我不知道大人是不是真的预料到了现今的一切,所以才会留下你和另一个妖怪的存在,还是说,那也只是他随手布下的手段……而若是他真的能够取回他曾经所遗留下来的另一缕金焰,那么,就好像是一滴水滚入了滚烫的热油中,那火与冰所形成的平衡,从此将会不复存在,玄冥所留下来的手段,也会彻底地无用……” “而大人也会彻底地恢复记忆,”红叶双眼亮晶晶地快速道:“他也会重新回想起来,那曾经陪伴他很久的小梨树,也就是我……” 她羞涩道。 “可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白泽道。 “什么?”红叶问道。 “他现在是人,”白泽道:“他的血脉是人、身体是人,而人类的肉身,是抵不过太阳金焰的灼烧的!” “怎么会?”红叶惶恐道:“那火不是大人自己的吗?” “可还有那来自玄冥的寒气,”白泽道:“这一项,并非他现在所能够掌控得住的!” “那要怎么办?”红叶彻底慌乱了。 “继续修行下去啊。”白泽道:“他不是得到了阐教广成子的传承么,若是能够将那剑仙之道达到特定的程度,那么,等到成为了金仙之体,那么也应该算是能够承受爆发而出的失衡吧?” 白泽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你、你……”红叶瞪着眼,为他现在这样不负责任的语气生气。 “你什么时候瞧见你家大人会需要别人的担心了!”白泽哈哈笑了起来:“也许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但其实,他根本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办法也说不定啊?” “陛下,”另一边,仓颉从宫室中走了出来,那是新近修建的居所,是庄严而肃穆的议事之处,在姬轩辕还未登上皇位的时候,他的手下就已经找准了自己在其麾下的定位,而在那之后,官位之别和典章制度便生出了浅浅的苗头,一切都开始走上了正轨,仓颉这未来的黄帝的左史官现在正恭敬向前迎来:“大鸿已经从山中归来,他受命所训练的六只部队,被命名为‘熊、罴、狼、豹、貙、虎’的战士们,在归来的路途中,斩获了一支伪装深入部落中的九黎鬼怪,以此来献给陛下,作为他缺席了陛下登临共主之位的的失礼和迟来的庆贺。” “回来的刚好。”姬轩辕脚步不停,他大踏步地走入宫室中,坐上了殿中最中间的席位,席位上,是一张完整舒适的白虎的毛皮,两侧是镌有符文的不息的柱火,一位身材并不比九黎的那些壮汉们低的男子走上前来,他目光赤诚地看着自己所效忠的王者,双手之中奉上的,是一个尖耳长角的鬼怪的红皮的头颅。 “首领!”他大声道。 “陛下!”顿了顿,他又重新喊道,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激昂。 自从在人族的祭典上,炎帝神农将下一任的共主之位传给了姬轩辕之后,几乎是下一步,他的父亲姬少典,便将有熊部落的领袖的职位交给了自己的孩子……既然连地皇大人都已经承认了姬轩辕的才华,作为他亲身父亲的自己,难道还不能更相信自己的骨肉吗?而且,在还有九黎虎视眈眈的关键的时刻,姬轩辕最需要的,也只能是来自他出生部落的全部支持! 姬轩辕便又重新站了起来,他亲自将这勇猛的将军伸手扶了起来,对他这几年来的努力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和肯定,令得这名为“大鸿”的将者激动万分。 “既然蚩尤所派遣的先行兵已失,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正式的进军了,”仓颉站了出来,躬身道:“臣以为,蚩尤贼子首选的驻地,当属冀州。” “冀州处在九黎的边界,依照白泽大人的情报,那些被‘魑魅魍魉’掳去的壮丁,正是被聚集在此城中,似乎是在修建布置些什么。”仓颉道。 “依照那些九黎之人的凶性,”另一旁的常先疑惑道:“难道不是直接驰骋劈砍过来,又怎么会率先展露出守势?” “所以我认为,”仓颉道:“这其中也许有诈。” “我记得,”力牧也开口说道:“冀州城外,是一片荒野,素有‘逐鹿’之称,若是有所埋伏,很有可能便是被设在此处。” 他们围在这里探讨着九黎一方的目的,姬轩辕并没有加入其中,而很快,他所等待的讯息终于到来,有士兵闯入了宫室,向他禀报最新的战讯。 蚩尤亲自领兵出征,提起虎魄大刀,口中蔑称轩辕小儿,猖狂肆虐,一路横扫而来! “胜者王、败者寇,”兵士低头禀告道:“蚩尤每每出战,必定高呼陛下之名,认为陛下并不足以担当共主之位。” 宫室之中的臣子们俱都面色铁青,倒是姬轩辕分毫不变,他若有所思地吩咐道:“那么,除开来那八十一个早就归属于九黎旗下的部落,又有那些其他的族群,因为他的这些嚎叫而有所动摇?” 仓颉目中一亮:“你是想要借此看清,有那些部落的立场,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定?” “这一点,你让负责情报的白泽多加注意就行,”姬轩辕道:“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收复失地,去将入侵者的部队打出去……我这人皇的位置,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稳定啊。” 九黎。 一刀劈下,一头庞大的野猪哀嚎一声,鲜血喷洒而出,有着长长的獠牙的猪头掉落,摔在了一片圆形的铁盘之中。 面上抹上了枣红色颜料的古铜色的壮汉端着这丰盛的祭品走上台去,巫祝在围绕着这石台跳起着古老怪异的舞蹈,头上插着的的长长的野鸡翎羽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跃动,有苍茫的调子响了起来,像是远古巫族的复生,充满了野性的气息。 “后土娘娘怎么说?”在繁琐而漫长的巫祭之后,那曾经在之前威胁过姬轩辕的九黎刑天,神色郑重地询问那浑身上下都是神秘的老者,哪怕是知道后土早已化作平心,他们也依旧宁愿尊称她为后土,仿佛这样,似乎便能够让自己感觉并不孤独。 “娘娘的意思是,”那老者睁开浑浊的眼,冷漠道:“让你们放弃。” “怎么可能?”刑天暴躁道,他手中的战斧狠狠地撞入大地上,他凶戾地瞪着这垂垂老矣的祭司,威胁道:“你一定是在骗我!” 老祭司掀了掀眼皮,根本就懒得回答刑天这自欺欺人般的质疑,只是漠然道:“既然神农不予,那么蚩尤所为,便不过是强求,若再一味坚持下去,恐会有生死之劫。” 作者有话要说:zzzzzzzzzzzzz……啊,大家早上好! 下一更,明天早上九点吧!存稿定时放出,杜绝诸位大佬们的修仙之旅~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312:49:54 98、金乌太子(十七) “巫老是这样说的?”在刑天怒火冲天地将老者的话带回部落的时候,十分出奇的是,蚩尤却并没有生气:“没有什么遗漏吗?” “哪还有什么遗漏?”刑天皱眉思索道:“那老家伙你也知道,平日里的时候就和一个枯坐的死人一般,也就是在传递后土娘娘的旨意的时候,才肯开开口,也许他对我们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是我相信,他应该没有那个胆子,对娘娘的话语删改篡改。” 可就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刑天才更加地愤怒,这岂不是说,就连后土娘娘也对他们这一次的争夺并不看好? 蚩尤沉默不语,在思索了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询问道:“你认为,到底是哪里,会让后土娘娘认为,我是会输给姬轩辕?” 比起刑天的怒气,蚩尤显然要对自己的情绪控制要来的稳健的多:“对于部落的统治、对于民众的安抚,还有我九黎不畏生死的战士……这些我都自认为不输于人。如果说神农是因为我不能将九黎之外的人民视作等同,那么,后土娘娘便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顾虑,战争,总是胜败难测,可她却如此笃定我会一败涂地,既如此,又到底是哪里,我有所忽略了呢?” “额,”刑天有些语塞,但很快,他便吞吞吐吐地回答道:“也许娘娘有其他的谋划也说不定呢?” 蚩尤猛然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中是一道锐利的光:“不错!” “你说得对,刑天!”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一般,站起身来,遥望着天际:“这个洪荒,并非只有我们人族,和娘娘出不得地狱,巫族式微不同,这个世界上还有仙人、还有圣人,三皇之位的归属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他们也许会袖手旁观地观看,但也许会也有自己的谋划……” “首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许能够将一些仙人们拉下来?”刑天听到这里,反而开始兴奋起来了。 “不错。”蚩尤道。 “首领你不会选择放弃吧?”刑天问道。 “当然不会!”蚩尤双目中是一种坚定无畏的决绝的光芒:“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去取得我想要的一切,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九黎的扩张,如果我真的是在战场上输掉了一切,那么就让敌人拿走我的这条命,那又何妨!” “听说在往东千里之外,有能行风纵雨的异人,也许我们应该派人去延请而来。”蚩尤在表达了自己绝不动摇的决心后,缓缓思索道。 地府之中。黄泉之水涌动,奈何之桥上,鬼影倥偬。 阴森的大殿之中,平心伸手拂去,那面展露人间景象的由法力组成的镜子就此消散,蚩尤和刑天脸就此消失不见,她的身后跟随着的依旧是那位忠心的属下,他现在正死死地低着头,抵御着现场过于沉重的氛围,良久,他终于听到了平心娘娘淡淡地吐出的两个字:“蠢货!” 确实挺蠢的,他百无聊赖地想,完全没有理解娘娘艰难传递过去的宝贵消息。 而且,从始至终都没能知道自己最大的敌人到底是谁,他将那位姬轩辕殿下看得也实在是太轻了……这位地府的官员,还是更习惯于称呼那位妖族的太子为殿下。 不过,这有着一脸大胡子的汉子盯住自己的脚尖慢吞吞地想,谁会知道,那位妖族的太子殿下不仅刚好赶上了神农已老的好时候,而且也能够如同烈日之阳一般,让其他的人族,都犹如天上所有的星辰,在其光辉之下黯然失色,从而登临人族共主之位呢? 也不知道平心娘娘对此是何等的感想,他偷偷地抬起头,想看了一眼面前女子的表情,但很可惜,他所能够看到的,只是她依旧镇定的背影。 人间。 九黎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般,一连破获了十几个的部族,他们不仅勇武善战,遇死不退,装备和兵器也比起那些部落要精良一大截,那些本就势弱的小部落,在蚩尤部队的猛攻之下,惶惶然遁逃而去,而后向有熊方向奔来,向着年轻的共主哭诉蚩尤的残暴…… 姬轩辕吩咐人将他们安顿好之后,率领着为将的臣子和士兵前往交战之处,力牧已经先行一步,他带领着六部队中的两支,用最快地速度赶往前方,去截断九黎一方毫无阻拦般的进攻,和他们这一方的战士不同,九黎之中,不仅有蚩尤所集合的八十一部落中的人族,也还有一些奇怪的危险的凶兽……虽然蚩尤本人并非传言中的那般可怖的模样,但他的属下之中,也确实是有很多,有着各种怪异的模样。 毕竟,巫族到底和人族不同,有了一部分的巫族的血脉,也总会有一部分,会在外显露而出。 匆匆赶路的力牧的部队,和持续几天扫荡的九黎兵卒,终于在一处坡地上正面撞上,那个时候,蚩尤一方叫做“蛮角”的牛首之人,便是率领着一支小队,在追赶着所剩无几的逃亡者,蛮角本来只想着再多俘虏一些奴隶,好为自己挣些功劳,却在追赶的时候蓦然看见另外一只队伍的袭来,至此,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了那为数不多奴隶,已经跑得离大部队太远,远到脱出了斥候与观察者的范围,第一个碰到了应该是远道而来的敌人。 是那姬轩辕的部队么?在被力牧一刀枭首的最后一刻,这九黎的汉子模模糊糊地想。 有士兵将敌方首领的首级送了上来,力牧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格外不同的头颅,没有发表任何的评价,他只是在沉思了一小会之后,便毅然地决定,要乘胜追击,在陛下……哦对了,陛下这样的一个词语,也是在典章制度初立的时候,由白泽先生提了出来,据他所说,这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妖族天庭留下来的称谓,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尊位。 因为那个时候,妖族天庭的制度已经完善,所以他在和仓颉还有陛下在商议的时候,就因地制宜般地借鉴了很多天庭的规章和官位,这样一来,人族也算是省略了漫长的适应和修改期。 而对于这些,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人族本来就在先天之上比较弱,所以,才会更加需要学习其他种族的特长,然后,再将之化为自己的优势。 他需要在轩辕陛下到来之前,将九黎的这帮喽啰们组成的队伍彻底击溃。这群只是为了掳掠而组成的杂牌军,当日里蚩尤身后的那几位大将,似乎没有一位出现在其中,既然连一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那么,又有什么资格在他力牧的征伐之中不退下步来? 而与此同时。 “娘娘,不知您唤小仙前来,所谓何事?”弥罗天中,一位身姿纤丽、面目清雅脱俗的天女盈盈走来,她穿着一身轻纱般的白色的长裙,肩上披着同样轻盈的衣带,恭敬行礼道。 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位女子,她褪去了平日里那沉重而华美的宫装,乌黑的秀发懒懒梳拢而起,精致而华贵的晨缨冠冕被置于一旁,雪白无暇的玉足被放到温池之中,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玄女,你随侍在我左右多久了?” 虽有失仪态,但并不能减少她丝毫的尊贵威仪的风范。 “容娘娘收留,”玄女感激道,说出了一个更为具体的数字来:“已是一百三十五年。” “听闻你素日里,除开来修炼,对于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这些在战阵之上更有用的知识,更为感兴趣?”这位应当是西王母的女仙仿佛不经意般,轻声问道。 “玄女不才,”那白衣的天女有些惶恐地回答道:“只是于修炼之处有所不解之时,才会略有翻阅。” “有看过就好。”王母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她捋了捋发丝,转了个话题问道:“你可听闻过姬轩辕?” “是人间的现任皇者?”玄女小心翼翼问道。 “不错。”王母满意地点头道:“他现在正处在和九黎的战争中,我准备让你下凡去辅佐他。” 玄女大惊失色道:“听闻这位人族的新皇,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甚至是智慧和心胸,都不在天皇和地皇之下,在上任之前,就已经有了不少功绩和声望,在上任之后,第一项举措就是完善了人间的历法,而后制衣冠、建宫室,制定职官制度,麾下又有无数的英才供他指挥,我除了一身依靠年岁堆积起来的修为法力,又有那些资本,足够列位其中?” “看来仙界关注他的女仙倒是不少嘛,”王母似笑非笑地看着玄女悄然红起来的脸颊,道:“既然你也知道这些,那么,我也不用再欺瞒你了。” “不论是投靠、辅导、追随,还是其他,甚至是依靠你天女的容貌,去成为他的妃子也无不可,”王母清清淡淡地说着这样的话语,优雅地侧过了头,目光平静无比:“方法由你自己决定,你只要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了什么大的异常,再将之上报即可。” 西王母伸出了素色的纤手,轻轻地搅动着身下温热的泉水,目光寂寥冷淡。虽然她一直认为没什么,但是奈何这现今的另一位的天庭之主昊天,似乎并不能完全释怀,对于姬轩辕前世妖族金乌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413:19:17 99、金乌太子(十八) 其实这也大概是前因所致,王母娘娘现在想来,也许应该在最开始,在妖族失势,在道祖和众圣商议新的天界之主的时候,就应当将前天庭所有留下的残存的宫殿全部推倒重来,也许还能够稍稍缓解一些如今的尴尬。 但其实,那个时候的昊天和她,也不过是刚刚由童子化为成年模样,从圣人推出的诸多的人选中,由道祖鸿钧亲口指定,才晕晕乎乎般地捧起这个突然砸过来的尊位,没有经验、没有人手、也没有如帝俊和羲和那般的实力…… 哪怕是到了现在,也依旧是有着诸多的神位空缺,那所谓的天帝之位,在有些时候,甚至所下达的命令,居然都无人去履行。 西王母赤着双足站了起来,她看向了等在一旁的玄女:“当然,将这一切做得自然点,另外……” 直到这个时候,她的神色才终于郑重了一些:“你得去向那位人间的皇者,送去我天庭的意向,人族作为今后的天地之间的主流大势,以后一定会出现很多的强者,可是,这个洪荒,最顶端的位置早就已经有了圣人端坐,而哪怕是现今的天庭,也早就已经有了主宰,所以,即使他们日后很可能会繁盛无比,也不可能拥有最高端的权力。” 而至于天地人三皇?西王母表示,他们是既尊贵又不朽,但是,立在他们头上的,除了人族的创始者女娲娘娘之外,也还有一位人教的教主太清圣人,这立刻便让他们的地位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了。 “所以你要告诉他,”王母吩咐道:“我希望在人间,能够拥有天庭的信仰,为此,天庭一方将会对人族开放所有的神职,若是他们有了那个能力,不,即使只是符合了某样的条件,也会赐予神职。” 天庭是要总领三界的存在,哪怕现在还是蜷缩在这一层弥罗天上,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她去为了这样的野望去努力。 玄女万分慎重地低头行礼道:“是,小仙记住了。” 她聪慧的大脑里十分敏锐地察觉到,比起之前的毫无来由的、所谓的监视,其实这之后的要求,才是王母娘娘更为看重的一点。 “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西王母道:“我已经将命令同样送到了应龙和女魃那里,他们会和你一同下去,去帮助他打败蚩尤。女魃主火,所过之处赤地千里,而应龙则主水,有一手与生俱来的行云布雨的神通,二人的能力刚好相生相克,不会给人族带去太多的麻烦。” “待你下凡去后,所有的一切都将由你自己决断,你是我手下中最聪明的女仙,我相信你会知道该如何做的。”西王母神色淡淡地说道,语气仿若嘱托、也仿佛是信任,这让玄女更为谨慎起来。 “玄女不会让娘娘失望的!”她有力地回答道。 在人间。 两军对峙之处,刑天肩抗着一柄极为宽大的大斧,胯|下骑着被驯服的类豹一般、有着五尾的狰兽,他坐在这矫健的坐骑上,在力牧的部队之前猖狂地大笑:“……已经害怕到不敢出来了吗,你先前追踪我九黎好汉的豪气又去了哪里?难不成败在了我手里两次,就真的被吓破了胆子,只能瑟瑟地躲在营地里发抖?” 见对面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又不怀好意地揣测道:“还是说,非要等到那轩辕小儿领兵来救,你才敢踏出营地一步?” 这般侮辱性质的称呼,令得另一边的力牧蓦然瞪大了眼睛,他咬牙厉声喝道:“刑天!” 他提起身边的武器,就要立刻闯出去,和那敌人的将领,在两军阵前,来一场生死之决!纵然会倒在战场上,那也是为了维护自己所效忠的陛下而死,死得其所! “站住!”另一道冰寒的声音制住了他的行动,是原本应该在后方随侍的仓颉,他的面前,摊开着的是一卷绘有地势的皮帛,自从那一次里他拿走了轩辕的地图之后,仓颉便仿佛对这些线条的勾画入了迷,不论身处何处,都会携带着这一卷的皮帛,并试图在原本的基础上,在空白的位置上添加上新的地势。 他头也不抬地冷声道:“陛下让我先行一步,就是为了将你看住,力牧,你行军有令、进退有据,但却缺乏耐心……” “你错了,”力牧讥诮道:“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忍耐,但唯有现今不行。” “没有人能够在我的面前,出言亵渎陛下的声名,哪怕是蚩尤都不行!”他厉声道。 “可你不能出战,”仓颉终于抬起了头来,目视着他,道:“因为在我临行前,你所效忠的陛下便和我说过,若是你我遇到了不可力敌的敌人,最先要做的,就是要保全自己!” 力牧双眼蓦然通红起来:“可刑天那厮……” “他和蚩尤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仓颉冰冷道:“我向天道发誓。” 力牧定定地看着他,最终终于走了回来。 冀州城中,蚩尤的身侧,站着的是一位长角的怪人,正是他所延请的祁山之上的异人,被称为风伯的飞廉。 另外还有一位被称为雨师的异人,现在并不在此处。 “已经准备好了?”蚩尤注视着城墙的下方,问道。 “阵法和陷阱都已经布置稳妥,”那身体上布满了奇异花纹的飞廉傲然道:“现在就只等那姬轩辕落入其间。” 蚩尤缓缓颔首道:“我已经派出了刑天,也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他,若是遇到了对方的先遣军队,尽量围困,留待不杀,等到姬轩辕本人救援而来,再在一番交手后,佯装败退,退入这城池之中,等到追击而来的部落冲入城下,便可以立即发动阵势……” “这样不妥。”飞廉说道。 “如何不妥?”蚩尤疑惑问道。 “刑天的分量,还不足够让敌人兴奋到丢失了思考,径直冲上前来,”飞廉剖析道:“这冀州城守备森严,九黎的兵士们又在这里驻扎已久,若是姬轩辕对此地有所怀疑,不肯亲身犯险,那么,无论我们除掉了他几位的大将,都不能够以一战定鼎胜负……” “你的意思是……”蚩尤皱眉道。 “当然是要首领您亲自上前了,”那相貌也属奇特的飞廉怪笑起来:“还请您设身处地地设想一下,若是那姬轩辕在您的追击下,一路狼狈非常地逃回了有熊部落,那么,难道您就肯在那有熊之外踟蹰不前,只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有可能的陷阱埋伏?” “当然不会!”蚩尤喝声道:“我九黎的儿郎,没有一个会如此懦弱!” “所以,只有首领您佯败,才能够将姬轩辕引入这陷地,”飞廉道:“只有您才能够确保出战的只是姬轩辕,而且也同样只有您,能够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将之引来。” 蚩尤面色并不好看,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伪装,但他仍然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失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到了后土娘娘对于自己的劝诫……终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抓紧在石质的城墙上,将突出的部分抓成了粉末,他重重地回应道:“好!” 刑天依旧在阵前叫战,力牧和仓颉正默然无语的围坐在火堆旁,火堆中,是昨夜木柴燃尽的灰烬,力牧抓着武器的手掌越握越紧,眉毛像是攒紧的结,而正在这时,有兵士走近过来禀告,言到有一男两女三位异人飞落,说是愿意为大人解此危难。 力牧和仓颉互相对望了一眼,让人将他们放入。 是夜,天空之中乌云堆砌,有大雨落下,伴随着肆虐的狂风,尽数扑向了刑天一方的队伍,虽然刑天其实并不十分惧怕陡然冷厉起来的天气,但他所率领的士卒,却并不能在这样的打击下安然无恙。 所以他只好后退了五百里。 而等到他们退出了那突如其来的怪异的气候范围后,朝阳也终于升了起来,可还没等到他们松了一口气,越来越热的温度就像是将他们放到热火上炙烤,等到后来,有不少人都忍受不住而晕眩过去……这在刑天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过去的时候无论条件怎样困苦,九黎之众们都没有任何一位被打倒。他终于意识到,这奇异的高温,也和那之前的风雨一般,都是属于人为的反常。 他只能又往后再退出了五百里。 然后他遇到了亲自赶来的蚩尤所率领的队伍。 而此后不久,来到此地的姬轩辕,也终于在力牧和仓颉的禀告下,见到了那传说中来自天庭的仙人。 “初次见面,人间的皇者。”玄女很尊敬地问好,纵然在所有人眼里,她的来历非凡,但是玄女却深切地知道,比起眼前这位未来的人皇,她还差得太远:“奉王母娘娘的旨意,我来到此地,向您表达天庭对您的善意,您可以称呼我为玄女。” “王母?”轩辕疑惑问道。 “掌控着天庭的两位大人之一。”玄女道:“是天界的帝后娘娘。” “像是妖族的帝俊和羲和?”姬轩辕问道。 玄女愣了愣,但很快她又解释道:“昊天陛下和娘娘确实是那两位之后的天庭之主,而若是说唯一有所不同的,大概就是,陛下和娘娘并非夫妻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因为昊天有过“向道祖打小报告”、“被猴子恁得超狼狈”、“宝莲灯里存在感几乎没有”这样的黑历史,所以我才会对他没什么好的印象吧……虽然也有可能他是扮猪吃老虎,但是、但是这“扮猪”的时间也太长了,反正我是没有看到过他有雄起的时候…… 当然,我说的是洪荒套路里的玉帝,并非道教正史,特此声明。 ……虽然我也可以有另设,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设定,比如让他爆发一回,但是奈何,伏笔似乎都写到王母身上去了,果然,比起玉帝,我好像更青睐娘娘一些,虽然她在一些传说和电视剧中,似乎都是一些坏人担当…… === 百度百科里,西王母和王母娘娘是同一位,知乎中也称西王母是经典中的称呼,王母娘娘是民间信仰中的称呼,似乎在洪荒套路之外,西王母、西姥、瑶池金母、王母、西王金母、无生老母,都是指的同一位……于是,本文这里,引用的是套路外的设定~ === 给诸位所有提意见的小天使、不、大佬们一个热情的爱的么么哒~ === 上一章的“介怀”改为“释怀”,“意义”改为“异议”,感谢诸位小天使们的指正~~ === 另外,为了杜绝修仙,文章发表时间设定为每天早上九点,若是有所变动,才会在上一章的作者有话中说明。其他的时间的更新,很可能会是“捉虫”和“修改”。 === 感谢: 小可三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510:29:20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512:19:35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522:59:12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1522:59:25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1522:59:35 100、金乌太子(十九) “天庭决定插手人间的战争了吗?”姬轩辕问道。 “不过是有所求而已。”玄女回答道。 这位仙界临凡的女仙,纵然是预备在人间多观望些时日,但是,等到真的见到了人皇,却又再次不期然地想到了王母所曾言语的“妃子”之说,这让她不由得稍稍显露出了些许的羞涩,但很快,她便将略微跑偏的思绪给带了回来。 而这,也正是王母最为看重她的一点——永远都知道自己最应当做的到底是什么。 “天帝与王母,高居苍穹之上,不知此番遣使前来,所为何事?”轩辕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容貌清绝的天界仙女,既不显得惶然,也不显得惊喜,他这般从容的态度,令得玄女心生郑重,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一丝的侥幸心理。 既然刑天现在已经被应龙和女魃的神通给逼退千里,那么,在最迫切的敌人远退之际,先来处理好这来意不明的天界中人,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姬轩辕的身侧,站着他那几位颇为看重的重臣,仓颉、常先、力牧、大鸿、风后,他们目视着这不卑不亢的天女,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当为人间信仰而来。”玄女道。 “人族自有女娲娘娘和太上太清教主信奉,再不济,也还有诸位东西方圣人,又哪里来的你天庭的位置?”风后慢悠悠地开口道。 “更何况,”仓颉也在其后道:“我人族自有其骨梁,又何须向你天上仙神跪拜?” “请诸位暂且细细听我道来,”玄女依旧一副微笑的模样,并未被二人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惹怒,她看向一派镇定的轩辕,缓缓解释道:“王母所设想的信仰,却并非是单指对于她和昊天陛下两位天界统治者的信仰,或者说,在她所想象的宏图中,是对‘神’这一团体的敬奉,而‘神’,则是一种有别于仙的存在。” 她环顾在座四周,微笑道:“仙,逍遥无拘、长生自在,而神,则束缚重重、位阶和职责相连,命数和所司职位挂钩。” “那这样,又有谁会愿意去成为神?”常先道。 “但‘神’的存在,却是对这天地、对着人间有益的。”玄女十分强调这一点:“梳拢山水、调理元气、护佑一方、牧养生灵,哪怕在原地死去,也要反哺大地山林,而这一切,都是基于成神的简易上。” “仙修元会,枯坐洞府千年万年,但神,却只是需要一诏符箓赦下而已。”玄女道:“当然,这其中更具体的操作,小仙是没有资格知道的,但是,我也可以想象得到,若娘娘功成,这天下间,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就连那外面的冀州城,也会有守卫之神。” “而一旦人族占据了这天地间的大势,那么人和神,则必然是相辅相成。”玄女总结道:“更重要的是,与人间有功者,哪怕生前不过一介凡俗,一旦入神,也就相当于脱离了轮回,只要不在职司上有所缺漏,也就相当于是实现了另一种形势上的长生不死。” 其实若真的要说起来,那些先天而生的生灵,其实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层次上的天生之神,但奈何,鸿钧修成洪荒第一圣,高卧紫霄宫中,传道三千客,自此之后,玄门大开,仙道昌盛,仙于神之上,再不可变。 “那位王母尊者,是想要在仙道之外,再另开一门神道?”姬轩辕问道。 “怎么会?”玄女微微笑道,言语却慎重万分:“只不过是见天庭空荡,诸多事物无人理会,所以想要招些人手罢了。” 当此之时,准提和接引,还未从玄门中出,另立西方佛教,哪怕是王母有此心,也不敢应下人皇的这个问题。 而若王母真的将神道立成,姬轩辕也可以预见,天庭必然犹如盘坐在神灵组成的繁复网络最顶端的神圣之所,那一张张的神道符箓,就好比是拴住了一位位神灵、并且也是指引了他们竭尽全力往上攀爬的网中丝线,到了那时,昊天与王母,绝对不会如今日这般凄凉! 可若是姬轩辕真的恢复了作为叶远时的记忆,那么他就应当知道,虽然王母能够想出这般缜密而可行的计划,可是,到了最后,她却并没有能够将其实现的能力,而这,只是因为一样东西——封神榜。 它硬生生地隔离在天帝王母和众神中间,那群被束缚住的仙人失却了自由,而天帝和王母,也失去了一层层掌控诸天神灵的通道,因为,封神榜的众仙,根本就没有几位是真正效忠于他们的,可他们却如同梗在喉中的刺,卡住了神道的脖颈,令得王母今日中的大好谋划,根本就没有可以施展的空间! 但她却不能拒绝。 因为封神榜,是鸿钧道祖拿出来的东西,而封神之战的开启……却是由昊天上帝作出来的。 可姬轩辕现在并不知道这些,而玄女也趁他沉浸在思考中时,突然开口说道:“就像陛下现今麾下的群臣,等到他们辅佐您统一了整个人族,如此巨大的功绩,死去之后,成为神灵也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陛下!”仓颉从众人中走出,先是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无比郑重道:“若是让您因为我等而被迫应允天上仙人的提议,这于我等而言,乃是无能的大罪!” 其他的几位臣子也纷纷赞同道。 哎呀,似乎劝说得有些过火了,玄女在心中想到,不过,她在说出那番话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场面,可她并不在意,若是这位年轻的人皇真的是一位体恤属下的共主,那么这最后的一句话就相当于是为他的决定上加重了自己这一端的砝码,而至于他臣子的意见,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无所谓,毕竟,做决定的只是人皇。 “我答不答应,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吧?”姬轩辕挥手制止了臣子的恳求,漆黑色的眼眸看着玄女,问道:“天界的仙神在时光中永不消磨,而我作为人间的帝皇,不过区区百年,若我否定了你们,就继续去找寻下一任人族领袖便可,总会有一位会同意的。” “他们并没有那个资格,得到娘娘的垂问。”玄女道。 “可你们这么做,岂不是和传说中的地府抢夺?”姬轩辕不动声色道:“我听闻过传言,地府现在,依旧是职位未满的状态。” 躲在一侧毫不起眼的白泽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地府的压力,当然是由王母娘娘顶上。”玄女毫不犹豫道,她只是一介传话的小仙,大佬的事自然由大佬去处理。 “我希望每一位人族,都有着可以自主选择的权利。”姬轩辕道。 “您的意思是……”玄女有些诧异道:“若是有人不想要神位,我们也不能拒绝?” “不错。”姬轩辕道。 “可对比死亡和轮回而言,神位的些许束缚,根本就不算什么呀!”玄女道。 “我只是,”姬轩辕道:“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每一位人族的手中。” “我并不会阻止你们宣扬天庭的威名,但也不会去替你们宣传,”他轻轻声说道:“或者说,你今日里来向我索要的人间信仰,我并不会给予你任何的答复,因为,你今后的每一次传名,都是在叩问人族的内心,信奉与否、成神与否,叩拜、维护、摈弃、仇视……你们所想要封神的生灵,他们才会给予你,你今天所要的答案。” 玄女瞪大了眼,瞧着给出了如此回答的姬轩辕,像是在瞧着一个十分奇妙的存在。 这就是圣皇么?这就是三皇之中人皇的胸襟么?这样的人物,区区九黎的蚩尤又如何能敌?玄女感觉自己终于能够明白,为何王母娘娘会对其另眼相待。 而另一边,刑天和赶了上来的蚩尤会和,而蚩尤的到来,也带来了一位能够解决他们如今困境的异人,号为“雨师”的怪人。 这雨师作一副癫狂野人的形象,他乌髯黄发,左手执盂,内盛一游走不定的金龙,他先是飞到女魃施法的范围内,在白云之上,右手若洒水一般,向下抖落水滴,见此法效果不大,他皱了皱眉,面上神情更显冷肃,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干脆将那盂钵直接倾倒而下,滚滚的大河从天而降,倾盆的大雨哗啦啦直接砸下,将女魃引起的高热破去,女魃怪叫一声,转身便逃。 于是蚩尤的军队便向前推进了五百里,到达了应龙所司掌的地区,他这会并没有再往下倒水了,他不仅没有倾倒,反而试图蓄水,将应龙行云布雨所带来的雨水全部收紧法宝中,有着双翼的应龙在天空的云层中快速地游走了几圈,一个布雨,一个收雨,一人一神,竟就此僵持住了。 而此之时,女魃也将这里的消息送到了玄女和轩辕处。 “想不到九黎那一方也有有着如此神通的异人相助。”玄女感叹道,她看了看另一边的姬轩辕,意有所指。 “也多亏了有着娘娘所伸出的援手,”姬轩辕也很善解人意地道了谢,现场的气氛,倒是比之刚来时候的紧绷,要松散了许多。 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回答的玄女,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那最重要的任务之后,并没有直接就此离去,反而是表达出了自己对于人皇、哦不,是对于人族现状的好奇,她在客人的席位上坐了下来,然后和姬轩辕开始就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争进行论述,期间引经据典,无数的案例和道理随口即来,而一贯对此有些自负、认为自己已经遍览天界典籍的玄女,竟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这样的论话中,渐渐地感觉到吃力起来…… 她并不知晓,即使轩辕没有途径去观看天书,但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却是有着一位拥有妖族智者之称的白泽在随身相伴,而对于这个宽广洪荒无比好奇的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的一丁点能够学习到知识的机会。 而女魃的到来,几乎是令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来了啊。”姬轩辕从舒适的坐姿中站起,他大踏步地走出了营地,身后跟随着的是他勇猛的将领们,他率领了他麾下的三支部队,其中包括那两支在刑天的挑衅下愤怒无比,却又强自按捺住的力牧所率领的兵队,他们都静静地等候在雨势的后方。 姬轩辕让玄女唤回应龙,等到雨师也同样收回了法宝,他便一直在静待,等到冒险重重,一路破开艰险的九黎众出现在他以逸待劳的部队面前。 再然后,他抽出了腰间的金色的宝剑,手臂扬起,向下重重挥了下来。 两只军队如同汹涌的洪流一般,激烈地撞击到一起。 蚩尤冲到了最前方,他犹如一个锥子的最尖利锋锐的尖端一般,带领着他疯狂呐喊着的队伍,深深地刺入了敌人的队伍里。 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能看到,那一道佩戴着金色长剑的明黄色的身影,他身后跟随着的刑天被仓颉和力牧共同拦截,应龙以龙身飞扑向天空中乌髯黄发的雨师,女魃则在一旁牵制,大鸿始终不曾离开姬轩辕太远,看到蚩尤如同魔神一般冲过来的身影,他手中武器一挥,又解决掉了一个悍不畏死的九黎战士,他清空了轩辕身旁的敌人士兵。 玄女并未下场应战,她的一双美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场中央终于交锋的两位首领。 刀锋袭来,带着杀戮过多才会有的煞气,姬轩辕手中长剑抬起,驾住了蚩尤这挟着无边气势而来的一劈,庞大的力量袭来,使得他微微向后仰了仰身体。 蚩尤瞪着通红的眼珠子,面目凶恶地龇牙,从未有过的如此相近的距离,使得他择人欲噬般的气息,保无保留般地压了过来,他双手持续加力,像是要把面前这“纤细”精美的金色长剑给直接砍断! 但他没能得逞,姬轩辕微微一侧身,长剑顺势下放,便摆脱了这般僵持的局面。 蚩尤的大刀划过一个弧度,向着另一边的姬轩辕的腰侧砍去。 姬轩辕退了一步,再一次闪躲过这凶蛮的一击。 二人之间继续争斗起来。 和一派沉静如同挥洒的姬轩辕不同,蚩尤的刀法仿佛是融进了他所有的力气,带着凛冽的刀风。他浑身的经脉突出,和他纹在身体上的彩饰混在一起,显得尤为可怖。 而就在双方兵士们打得愈发激烈的时候,有另外的两支队伍从左右两侧涌出,他们迅速而默契地和轩辕一方的队伍围成了一个圈,将九黎众全数地围困在其中。 交手良久,却依旧不能从姬轩辕圆融无缺的剑势中找到突破口的蚩尤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一开始便抱着将姬轩辕吸引到冀州城下的心思,但是蚩尤如今却并非是占据到明显上风,这一点,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败退”有了一丝假戏真做的意味。 他发现自己似乎是真的有些过于小看了这个对手。 他猛地抽离战斗,后退一步,站定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神话太混乱了……我这篇文,大概是以洪荒流、封神演义,还有作者我一知半点的的正统道教(是的,我这里切一大半,那里切一小半,还有这里再磋磨一点下来,再加上作者我自己大开的脑洞将之强行粘合)糅杂而成,所以,不要再纠结玉帝和王母的关系了,捂脸。 ===== 因为有小天使说,昨晚修仙等更新,但是却被放了鸽子……嘤嘤嘤,让你们失望了,是作者我上一章忘了说明,我、我错了,我道歉,我、我……大概只有多更些字数,才能够表达我的歉意,然后,这一章终于磨磨蹭蹭地超了三千字! ===== 还有一位小天使请求八点半发,因为他九点要上课……嘛,这请求,朕恩准了!嘻嘻(#^.^#) ===== 感谢: 易子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611:22:54 101、金乌太子(二十) “将所有的兵力都带到战场上来了么?”蚩尤看着姬轩辕,冷笑道。 姬轩辕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轻轻往前踏出了一步。 云雾缭绕的玉京山。 沿着层层的云纱往上,仙气氤氲中,一座恢弘高邈的宫殿屹立云端。 广成子已经在和白玉的空旷宫殿中待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的师尊,三清中的元始天尊正端坐在前方上方的蒲团上。这是从上一次出山传授剑道之后的第一次面见圣人,自从去除了外道的影响,他便立刻回到自己的宫室,开始漫长的闭关。而等到他刚刚从修行处踏出一步后,就有白鹤童子前来,言道老爷要见他。 是要询问自己的修行进度么?广成子有些疑惑不解地想,和通天圣人不同,自己的师傅原始大天尊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传唤弟子,更何况是专门传召回去,亲切地询问他们在修行之上有何疑难……但他也并非是如同太清圣人一般,根本连一句也不提,他更习惯的是,在有所吩咐的同时,才淡淡地询问一句,以显示自己并非是漠不关心。 而这一次,却并非是为了这些。 “就是他么?”元始天尊道,和上一次树妖红叶所见到的那位青衣道人不同,三清中的玉清似乎更为偏爱白衣,他的面貌,比之更为成熟和威严些,周身的气质也更为庄严和庄重,他说出的话语也很深沉,似乎连这宫殿中的氛围,也随着他的话语,更为肃穆。 “人皇姬轩辕。”他缓缓道来。 广成子蓦然抬起头来,有些惊愕地看向了上方:“人皇?” 一道目光平静无波地投了下来,广成子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失礼之处,低下了头道:“弟子确实是将那剑仙之道传授给了一位叫做姬轩辕的少年,而至于人皇……弟子才刚刚出得闭关室,对这些并不知晓,我只记得,他好似也曾经对我说过,他是人族一部落中的首领之子,更何况,在授道完成之后,我便也对他曾说,此来只为传承,并不收徒,甚至是为了更加坚定自我的道心,而说出了因果两消的话语……” “但天道还记得,”元始天尊道:“那位人皇也还记得。” 元始天尊一拂袖,二人面前便出现了战场之上的场景。在那一次的后退后,轩辕和蚩尤又一次地重新交上了手,姬轩辕一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九黎一方的压力更加的大了起来,就连一向惯于沉溺战斗的刑天也察觉到了形势的不妙。 但他却无法逃脱仓颉和力牧的合力围攻,因为之前痛快的叫嚣,现在的二人简直是恨不得亲手将他剁成一块块的,根本就是爆发了全部的力量来截留他。 “大人!”他转过头,大声喊道:“这样下去不行啊!” 比起姬轩辕一方的倾尽全力,九黎一方却并非全军出击,蚩尤虽然来会和刑天,但他所带的兵士却并不太多,还有另一部分,被他留在了冀州城,看守城池和维护阵法。 和需要注重战争双方的人族不同,广成子更为注意的是正在战场中心的蚩尤和姬轩辕,更准确的说,是姬轩辕和他的剑道。 “他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广成子只是看了一小会,便毫不犹豫道。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蚩尤也是一样。” “撤退!”又一次从姬轩辕的交锋中退后的蚩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若洪钟般地大喝一声后,率领着战士们往包围圈的薄弱之处冲击,在退到刑天的身边时,他脚步一错,挡在了自己的属下身前,双手持刀,直直砍下! 仓颉瞳孔一缩,他下意识地拿起自己的武器挡下这凶猛的一刀,但很快,他精炼的武器,便在蚩尤的刀下断为两截,而武器上传过来的庞大的力量,也让他的身体飞快地向后倒飞出去。 “哇”的一声,他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姬轩辕面色冷凝,他挡下了蚩尤的后路,只是一剑,便让刑天也断去了手臂,其实他是朝着刑天的头颅刺去,但是,却被蚩尤将之撞开而失败。 二人再一次僵持住了。 直到刑天用唯一的一只手持着大斧开辟,顺便将断掉的手臂用牙齿死死地咬住,率领着剩余的九黎部众,从包围圈上冲出一个缺口,蚩尤也没能再一次从姬轩辕的战斗中脱得身来。见此情景,蚩尤双目一厉,他猛然一跺脚,狞笑道:“现在没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我们也该尽兴地一决生死了!” 他面上浮现出黑色的冰冷的鳞片来,煞气如同实质般环绕周身,气势比之方才,又更上了一层台阶,将诈降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往前踏出一步,地面便留下一个极深的脚印,周围尘土飞扬。 “巫族之身。”广成子皱了皱眉,有些忧虑道。 姬轩辕也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衣袂飞扬中,他周身有清气蒸腾,伴随着他剑术的越发妙绝,竟也没在蚩尤的爆发下落到下风来。 有风鼓起,毫无预兆的强劲的大风,吹得人头发乱舞,风和沙冲击着面庞,砂砾刮伤了一位位士兵的脸颊,而在场中,因为正对着风向,姬轩辕也不得不闭上了双眼,强自应对蚩尤的进攻。 “来者何人?”场后的玄女感觉到了异样,她往前走出一步,望向天空,高声问道。 “哼!”只是一道轻声的冷哼,而后,天色开始阴沉起来,风夹杂着雨势,发狂般汹涌撞击过来,浓云翻滚,隐隐有闷雷之声响起,转眼间,便由方才的气候,变幻为这般天昏地暗的景象。 风和雨的叠加,竟产生了如此强大的效果! 蚩尤的攻势愈发急促,鳞片几乎就要将他的整张脸覆盖起来,在他的背后,已经是一层密密麻麻的黑鳞,但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姬轩辕也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他几乎是防守到了一种泼水不进的境地,蚩尤在这样的防御下,竟是有一种束手无力的狂躁感。 天空中传来女魃的一声惨叫,玄女大皱眉头,她跺了跺脚,手持两柄轻巧的细剑,脚踏祥云,亲自飞到了天上:“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狂傲,敢伤我天庭上仙!” 兵器交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很快,蚩尤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急急的催促声:“速退!” 是风伯的声音。 蚩尤仿佛一下子便由狂热中清醒过来,他最后挥出了一刀,被姬轩辕完美地挡了下来后,便转过身去,急速远奔,去追赶他的军队。 姬轩辕没有追击,他站在了原地,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他的衣服,良久,等到风和雨都渐渐止歇,太阳也终于从消散的云层后露出脸来,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中,似乎更为内敛深藏了许多。 “陛下,”见他终于从沉思中醒来,风后才上的前来,拱手行礼道:“蚩尤已退,接下来如何做,还请下令。” “留下一些人来,将牺牲的战士们就地掩埋,等到回去的时候,再让他们回归故土,其他人回营地。”姬轩辕道。而后,他走向了左后方,那里是方才仓颉倒下去的方向。 “如何?”元始天尊问他的大弟子,庆云之下的神色瞧不出喜怒,而他也一贯如此作态,哪怕是在圣人中,也从不轻易表达出内心所思所想。 广成子叹息道:“剑主杀伐,但我却并没有瞧见他更多的进攻的剑势,我看得出,这并非是他更偏重守势,而是自一开始,便似乎没有将蚩尤留在这里的打算。” “但既然防御都已经如此厉害,”广成子道:“那么我相信,他的进攻只会更为锋锐。就我和他曾经见过的一面来说,他的心性坚韧而圆满,无有缺漏,应当不是那种偏执于一方之人。” 元始天尊并没有就他的话语评论,他只是毫无波澜地淡淡说道:“你和人皇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也就相当于是有了一些人族的气运临身,有了气运,修行之路将会更为顺畅,你可愿再次出山,去相助一方?” 广成子愕然半晌,但很快,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都已经说出了因果尽消这样的话,若是从前,说不定我真的会有所动摇,然后厚着脸皮去加入人族的征战,但是……” 他回想般说道:“但是如今却不会了。” “哦?”元始天尊投下来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仿佛凝结了广成子的周身。 “因为,哪怕没有那些气运,”广成子脊椎挺直,决绝道:“我也必然会成就大罗!” “很好!”元始天尊微微动了动身体,破天荒般开口称赞道。 “你很好,”他又一次夸赞道:“若是一个人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又有什么资格攀登仙之一途,仙道,可不是那么容易修成的!” “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就依照你自己的决定吧。”元始天尊平静道,他伸手轻点,广成子眨眼间便感觉到自己换了个地方……师尊居然亲自动手,送自己离开大殿? 空旷的仙宫中,元始天尊收回了自己点出的手指。其实依靠着气运的修行和依靠着自己的单纯修炼,二者之间,殊途同归,并没有高下之分。 但是大罗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直接发表的我,只好在八点半后对前文捉虫啦~~~ 洪荒大概是文中最长的一卷了吧…… 感谢: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709:01:07 风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709:16:51 25770034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709:33:32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709:53:48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709:54:05 2628413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709:56:20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710:02:42 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713:33:53 102、金乌太子(二十一) 但是大罗不一样。 大罗的不同之处在于,它需要有着不成则死的、拼尽一切的信念,是一种彻彻底底的从身到心的完美蜕变,而现在,元始天尊终于从自己的大弟子广成子身上,看到了一丝这样的征兆。 这让他并没有等到广成子恭恭敬敬地施礼后退出宫殿,而是破天荒地亲手将之送回了自己的居室……这已经算是从未有过的优待了。 而广成子的转变,也让元始天尊首次将目光放到了姬轩辕的身上,对于接下来的人族的战争,也兴起了关注一番的兴趣。 人间,一切结束后,轩辕一方的队伍已经全部都退出了那激战结束后的战场。姬轩辕他正侧坐在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受了重伤的仓颉,虽然和专职医药的神农比起来,他的医术更偏杂一些,但这也不能抹消他在其之上的成就。 “看来接下来的战斗你恐怕是没办法再参加了。”姬轩辕道,他转过头去,对着身边静候在另一侧的风后道:“待会派遣一支小队,让人将他护送回部落。” 风后愣了愣,刚想要躬身应“是”,就听到了另一道声音的突兀响起。 “陛下!”仓颉有些焦急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轩辕轻轻地探出手来,放到了他的左肩上,将他起身的动作按了下去,但仓颉却仍然不肯放弃,他十分恳切地说道:“我还能动,还能够提起武器,去为陛下征讨九黎叛逆!” 没有和蚩尤交过手之人,绝对不能想象得到,那人在激发了巫血之后的强横和霸道,仅仅只是一击,便能够将作为他们中也算是并不弱的仓颉重伤,实在是可畏可怖。风后有些叹息的想到,难怪在之前的几次接触中,九黎一方,会从上到下,都是如此自信,自信到了狂妄的地步,若非他们正是自己这一方的敌人,恐怕风后也会不得不承认,他们实在是狂妄得有底气。 但可惜,他们也实在是小看自己这一边,也小看了陛下。 蚩尤越是厉害,那岂不正是说明了自家共主的深不可测?想到这里,从来都是性情温和的风后,看了眼姬轩辕从不曾慌乱过的侧颜,心中也生出了诸多的豪情来! “拖着受伤的身体去战斗,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姬轩辕道:“我知道你不愿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去,但是你要知道,蚩尤那一击已经击伤了你的内腑。若你不肯回部落静养,再坚持下去,恐怕日后,以你的身体状况,将不会再有机会和他人比斗了。” “如果此战过后,”仓颉神情激动道:“陛下得以一统人族,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再次上战场呢?” 他的意思是说,等天下归属轩辕,又有谁再敢如九黎一般,兴起刀兵呢? “更何况,比起武斗,”仓颉道:“我还是更加喜欢其他的东西。” 他看向的是那一卷从轩辕之处拿出来的皮帛地图,那上面也还有他自己之后添加得更多的线条……但是,虽然线条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山水地势,但他总是觉得,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 十日后,兵队来到冀州城外,城中,蚩尤正和风伯雨师站在城墙内,眺望着那更远处的列队,神色凝重。 “还说什么诈败,”蚩尤自嘲道:“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刺激了身体里的巫血,当日里我能不能够逃得出来都还是一个问题呢!” “首领大人何必妄自菲薄?”风伯飞廉道:“那姬轩辕不是在你的攻势中毫无还手之力么?” “大人你是不是被后土娘娘的说辞给扰乱了心绪?”雨师也在一旁皱眉道:“若是依照你以往的作风,恐怕也想不出这样麻烦冗乱的布置和陷阱,只会是第一时间就正面战过去……” “那陷阱是我提出来的。”飞廉面无表情道:“但这其实也并不耽搁首领去尽情地和姬轩辕交战,只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人族共主的位置,哪怕是做得更多,那也值得!” “好了!”蚩尤喝声道:“现在和之前的那一战不同,这一次,我方所有的将领全部都在此城之中,若胜,当人皇易主,若败,则一切皆休。” “这都是出自我的决定,生和死,都是源自我的决意,”蚩尤道:“所以,不论结果如何,一切无悔!” 蚩尤率领着他的九黎儿郎们,丝毫没有受到上一次撤退的影响,竟是率先出得城门去,去对姬轩辕的部队进行挑衅,风伯在城墙之上鼓起风来,确保敌人的兵队射出的长箭,都能够被风吹回,雨师也托钵下起雨来,女魃和应龙也一同飞上天去,开始斗法。 玄女跟随着姬轩辕从营地中走出,她抬头仰望天空,道:“是上次的那两个家伙……” “是蚩尤……”其他的臣子则更加关心的是敌方率兵的首领。 “出发吧。”姬轩辕只是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姬轩辕和蚩尤接连接手了九次,其中甚至还有一次是半夜出动的袭击,但最终蚩尤全都无功而返,风伯和雨师牵连住了应龙和女魃,甚至是在神通的方面更高一筹,但他们也始终不敢过火,因为,他们知道,天庭的来人中,还有一位深浅不知的玄女。 上一次在云层中发生了什么,风伯和雨师全部都没有再提起。 蚩尤终于知道,为何神农会选择姬轩辕,为何后土娘娘会劝自己放弃,比起被自己所邀请的两位异人牵制住的仙人,其实更加值得他重视的,更应是那位被他轻视过的姬轩辕。 他有着一切明主所拥有的全部的特质,并且,他要更年轻,也要更开阔。 他们之中,也没有什么天道命运更加青睐于谁的这般说法,哪怕是现在,他们二人正在交手的时刻,也没有哪一位仙家突然从天上探出一个头,大声开口说道:“姬轩辕,我来助你!” 倒是在娲皇宫中有一只跳脚的小金乌,他来来回回地在娲皇殿中走来走去,原本好不容易养起的一丝稳重,到了现在都完完全全得消失殆尽了,他虽然是在跳脚,但目光却从来都不愿意离开人间,他怒视着和“自家大兄”战在一起的蚩尤,恨声道:“让我去降下一道天火将那巫蛮一族给烧成灰烬吧!” 但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虽然他其实是万分愿意这样做,但,他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在女娲娘娘的眼皮子底下走出去,就连允许他查看这场战争,也是女娲娘娘仁慈,不忍心他心急如焚、坐如针毡。 在第九次的势均力敌后,蚩尤又一次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后退,这一次,他受了点小伤,在好不容易将战场移动到距离冀州城更近的地方时,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开始启动,无边无际的浓雾开始弥漫,能见度太低,就连一直跟随在身后的众人,一眼望去,也只能看得到三张的面孔。在周围的四周布置,像是蓄谋已久的一个阵法,所有陷入之人,全部都迷失了方向。 在失去了领袖后,剩下的一部分还没来得及进入的队伍开始犹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哪怕是仓颉强撑起身子,指挥那失去了“头狼”的“狼群”,也依旧陷入了十分窘迫的境界里,而此之时,刑天率领着埋伏了不知道多久的军队从侧方之处涌出,开始围剿这一部分落单的兵士。 仓颉勉力支撑,但他的身体根本就并没有从伤重之中恢复过来,眼看就要落入最坏的局面,仓颉也不得不和这属于军队后方小尾巴的兵士们一起陷入存亡之危,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我们也进去吧。” “人数更多一些会不会对破阵有多少帮助呢?”他自我安慰般想到。 “娘娘!”陆压回过头,惊声叫道。 女娲娘娘沉默了一会后,开口说道:“你不必为此担忧,相反,你大兄还很可能会在此地之中,找回他前世所曾遗留之物。” 陆压有些疑惑又有些惊愕地看她。 和茫然四顾的轩辕一方不同,九黎之众们,在这雾隐之阵中,仿佛有了犹如鬼魅般、能够随意来去的行动力,他们的攻击突如其来,而若是突袭的效果不大,就又重新退回去,再次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蚩尤却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迹,他的脚步声重重地踏在大地上,高大的身形从迷雾中缓缓走出,面上的神色冷厉而凶狠,他看着站在自己的几个臣子最前方的姬轩辕,深沉道:“来战一场吧!” 姬轩辕也抬头来看他,细密的鳞片已经从蚩尤的脖颈上发展到了他的脸庞上,他知道了,蚩尤所说的战斗,是一场类似十日前的毫无保留的战斗,而若是他被拖住的时间越久,那么,他所曾带过来的军队,伤亡的人数就会越大…… 而越是担忧自己被伤害的下属,那么战斗的时候,就更容易心态失衡。 战斗比拼的,从来都不单只是实力的碰撞,还有心理和身体的其他的因素,而这些,在还没有出手的时候,蚩尤就已经挖好了坑。 “若是制作出一个能够分辨出方向的工具来呢?”风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似乎有什么想法想要说出,而在这之前,他先去请教在他们之间实力最为莫测的姬轩辕。 “不行,”姬轩辕没有再理会蚩尤,只是认真回答道:“这阵法似乎稍稍涉及到了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811:01:25 103、金乌太子(二十二) “虽然应当并未涉及太深,但是也并非辨明了方向就能够走得出。”姬轩辕道。 风后摇了摇头道:“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此处用不着,可以等到我们归回部落之后,再去细细研讨,总归我人族出世并不久,一切都是新的,所以一切尝试都自有其意义。”姬轩辕道。 “是,陛下。”风后躬身应道。 “那现在,你等先后撤,暂且先离开这里。”姬轩辕没有回头 风后和其他诸人皆是顿了一顿,他们都是人族中最顶尖的智慧聪明者,对于现在的局势显然也是再清楚不过,虽然并不想留下陛下一人在此地,与敌方的最强者生死相斗,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实力,留在这里,只不过会成为姬轩辕不能放开手脚的束缚而已。 “那我等只能静候陛下胜利归来了。”风后声音低沉道,他低下头颅,不曾让人看见他面上神情。 他们往后退出几步,消失在雾气中。 “已经说完了?”蚩尤不紧不慢地问道,哪怕是被一时忽视,他浑身上下浓烈的战意也没有丝毫地减退,甚至可以说是,比之方才更为浓烈凝练,煞气蒸腾而起,随着他往前踏出一步,犹如彻底燃起的烈焰一般,称得他,仿若世间魔神。 “还得多谢你给予得一小会时间。”姬轩辕点点头道。 “不用!”蚩尤狰狞笑道:“虽然我是用这等的阵法,来将你的军队围困而住,但是,那是因为有人和我说,兵法之用,帷幄一心,如果能用更少的伤亡换来敌人的败退,那才是将领的选择,所以我同意了。” “但是,”蚩尤道:“我和你的战斗不同。” “那一方,只有你能挡住我,而我这边,也只有我能斩杀你,”蚩尤笑了起来:“我期待着和你的决斗,料想你也应当如是。” 姬轩辕也抬起头来,他注视着面前这杀气暴涨的九黎之主,面上的神情更似一种无波的淡漠。 周围的雾气,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缓缓淡去,留出了一大片的土地,来供二人战斗。 他手中握着金色的轩辕剑,和猛然加快了速度的蚩尤,撞了上去! 一道黑色的身影,静悄悄地站在更远的迷雾中,他的面孔掩藏在缭绕的雾气中,同样漆黑色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场中无比激烈战斗着的两人,但,若是更仔细地瞧一瞧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他只是将视线集中在了姬轩辕的身上,他看着他,瞳孔中的情绪一一闪过,竟不能辨析出是怎样的情感…… “咦?”并没有陷入大阵中的树妖红叶有些惊疑地轻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她身侧的白泽转过头来看向她,问道。 “我好像感觉到了……”红叶目光闪烁,她咬了咬手指,有些游移不定地猜测道:“不、不,应该是我弄错了,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那家伙自从那一次直接把我扔下来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根本就是一丁点也不关心大人的转世之身,和她接受了大人的恩赐比起来,那家伙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甚至还故意装作被追杀,引来一个蠢笨的巫族,想要对当时还有伤在身的大人进行试探……若不是大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制住了他,恐怕现在,他就是除开巫族外,唯一的一个杀死金乌的罪人! “你说的,是当时,见过殿下最后一面的另一妖么?”白泽何等的机智,他很快就知晓了红叶所指着为谁。 红叶点了点头,面上不自觉浮现出些微的厌恶。 “不过应该是我弄错了。”红叶微微笑道:“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感觉告诉她,那妖现在应当是在更远一些的北方。 “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呢?”她有些烦恼地转头看向白泽,对自己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地站在这里的处境十分不满。 “因为我太强大了,而你太弱了。”白泽也不再纠结小树妖的连她自己也不确定的感觉,他相信,对于自己留下来的东西,太子殿下……哦,不,陛下他自当有所深意,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站在这里,看住自己这一方的另外一只妖。 “你什么意思?”红叶眼神阴沉下来,面色不善地盯着白泽轻微皱起眉的脸。 “我如果加入进去,这场战斗就不用打了,”白泽道:“先不说会不会引来更多更麻烦的变数,单就是这样的胜利,就并非是为陛下他树立威信,反而是对他初成人皇威势的最大的打击,只有战争和胜利,才是对统治者最快速也是最稳妥的簇拥。他已经有了自己锻造而出的护道之剑,但还缺少另一柄无形之剑,而现在,就是他这柄代表了领袖权柄的‘天子之剑’的铸造之时,等到他从中走出,所有部落中的人族,都将为其所慑服。” “而你,你加进去也没啥用啊。”白泽轻描淡写地说道。 “嗷呜——”一声,红叶一口利齿直接咬到了白泽的手腕上。 ……然后崩掉了她一颗牙。 阵势中。 二人战斗的地方早已是坑坑洼洼,地势也比之方才要低了少许,蚩尤的肩膀上有一道剑尖所刺出的伤口,鲜血从中涌出,但很快又被他收拢住沸腾的气息,制住了更多的流血。 他衣衫上有多处的破损,是沾染了鲜血的剑痕,乍一看上去颇为凄惨,但其实,他面上神色却更为凶暴。 “好剑法!好攻势!”蚩尤忍不住赞叹道:“加上最初的那一次,我已经和你交手了整整十一次,但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杀伐手段不曾用出,是为了在这最后一战中给我一个惊喜么?” 他回想起了方才那纵横开阖间,那一道突如其来犹如仙人举剑般辉煌迅急的剑光,他现在仍然能够想得起那光芒的璀璨夺目,而这,却让他更为兴奋起来了! “从一开始小看了你就是我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蚩尤大喊道:“但是索性这错误我还有纠正过来的机会,若是真的就此失败,却完全不知道错在哪里,那又该是何等地愚蠢!” “姬轩辕啊!击败我吧!败了我,你才能是天地所承认的唯一的人皇!”蚩尤收起了所有的癫狂,神色中竟是一种认真的肃穆:“若是你不能做到,那么就去死吧!!” 那个“死”字他用出了浑身的力气来大声呐喊,他双手高举起虎魄刀,疯狂地一下一下连劈而去,速度之快,残影闪现,竟让人有了目不暇接之感……此时的他,从脊背上生出的黑色的鳞片不仅将他的面庞完全地遮掩住,而且,也还沿着肩膀,开始向下蔓延开来,若隐若现的阴暗的人影在他的身后位居而成,“它”蟒头人身,身上也披着同样的黑鳞,脚下似乎正踩踏着一条未成形的龙,手中缠绕着的,是两条粗壮的蟒蛇。 这样继续下去,会彻底返祖么?姬轩辕双手持着长剑,在又一次陷入了被压制的状态前,瞥了“它”一眼,这么想到。 暗处的黑色的人影也微微动了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姬轩辕正处在完全劣势状态的时候,一道并不明显的“咔嚓”声突兀响起,蚩尤的攻击也被迫停止了下来,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柄不复完整的断刀,刀的另一半,正斜斜地插在远处的大地上。 是武器材料的原因……不!不对!是因为,每一次刀与剑的互击,和姬轩辕手中那柄金色长剑所接触的地方,都只是刀身的同一处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这该是何等的心性!何等的眼力!又是何等的决断力!掩藏在雾中的妖倒吸了一口凉气,竟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了一步,恍惚间,他似乎又想起了,在很多年前,只是一指便能够让自己受制于他,到了现在也依旧不能脱离的可怕的身影…… 他难道从来都不会陷入绝境中么?雾中的妖神色青白交错,但很快,在蚩尤又一次发出进攻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声音传成丝线,在姬轩辕的耳边悄悄道:“你想要破开这个阵势么?” 蚩尤直接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断刀,他咆哮着冲了上来,手中终于握住了那两条化为实质的青色的蟒蛇,蟒蛇吐着信子,就要缠上敌人的手臂。 姬轩辕愣了愣,长剑只来得及砍断其中一条青蛇,另一条眼看就要窜上他的左手,他手掌微微下弯,食指和中指并行,在蛇类冰冷的身体缠上手臂的时候,指尖发出的剑气直接贯穿了它的七寸。 蛇的死尸衰落在地上,化作青烟消散一空。 就在那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无比震撼的吼声爆发而出,直接打断了他的传音。 他停止了法力,被打扰的不爽,让他幽深的目光中杀意一闪而逝。 “姬轩辕啊!!!”蚩尤仰天大叫道。 他垂下头,已经完全看不见人类形态的眸子里,全部都是那依旧镇定沉着的身影,他咧开嘴,沉沉声道:“要结束了。” 他乘着黑龙,双臂上重新缠上了两条青色的蟒,凶蛮地直接撞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1923:18:29 104、金乌太子(二十三) 就如同当日里巫妖大战的终末时,祖巫共工愤怒而决然地撞向了天柱,而后,苍天开裂,九天银河之水倒灌,洪涛席卷,人间一片汪洋。 “啧,竟然是共工的血脉!”暗处的妖有些憎恶地思索道。相信每一位曾经经受过那等天灾的生灵,没有谁不会不被那等犹如末日一般的灾难所震撼,那样的可怕而浩大的灾难,让好不容易留得性命的人和妖们,连恨意都难以升起。 无它,只因差距实在太大。 但这也不能阻挡现今的这位妖物,对从前波及自己那场水灾的始作俑者感到不喜,虽然他对姬轩辕的情绪很复杂,但这并不代表他便会将敌人的敌人视作友方,或者说,单就从他的种族来看,九黎之中的另一半的巫的血脉,其实更应该是他的敌方。 虽然他其实也并不怎么看重妖和巫的战争。 而现在,仿佛是当年里,他曾于巫妖战场的边缘,仰头远望,那高达千百丈的巨大的祖巫真身,一头便撞上了不周天柱的盖世之景,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是一个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的小妖,而现在,他也终于有了稍稍能够保护自己的实力,而且此时,他也是在如此之近的旁侧……并且,蚩尤也并非共工。 姬轩辕并未开始后退,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是直接上前,他面上的神情很平静,一双黑的双眸越发深邃,蚩尤脚下黑龙咆哮一声,摇摆着尾巴,载着身上的“巫”直冲而下! 姬轩辕一脚踏在大地之上,整个人腾空而起,如同电光一般一往无前地出剑! 二者在半空之中交锋,磅礴的气浪如同海潮一般辐射而去,躲在暗处的黑影蓦然瞪大了眼,身形如轻燕一般,极速后退。 这一刻,就连阵势中的雾气也一下子被驱散,天空露出了它苍蓝色的面目,太阳的光芒落入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场上,落在了这一场几乎可以说是决定了胜负的定鼎之战中。 风吹过白泽额边落下的发,他牵着红叶的手,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交互而过的两道人影,应龙收回了龙身,化作一身蓝衣的俊朗青年,站在赤色的女魃的身侧,玄女站在他们身前,他们从云端之上落下视线,被困在迷雾中不得出的双方战士们,也全部都望向了自己的首领…… 先落到地面上的,是九黎的蚩尤,黑色的长龙如墨色消散一般不见,他静静地站立在地面上,漆黑的冰冷的鳞片开始从他的面庞上褪了下来,青蟒也在一声长长的嘶鸣之后消失,他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刀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但在一瞬间的怔愣后,他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刀,在完全化“巫”之前,就已经被姬轩辕的长剑所断! 他晃了晃身体,终于从口中溢出鲜血,身体向后倒去,他仰躺在大地上,双眼有些无神地注视着天空,轻轻的脚步声从后方缓缓传来,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是姬轩辕居高临下的脸。 雾气又开始弥漫开来,将依旧没能从那次碰撞中回过神来的交战双方又一次禁锢起来,被迫后退的妖物面皮上有些火辣辣的,他缩在袖中的右手转换了几个手势,这一次的迷雾更加浓密起来,简直就到了看不清身前一尺的程度…… 但蚩尤和姬轩辕都不曾关注这些,他们互相注视着彼此,最后,蚩尤嗤笑一声,道:“你胜了!” 姬轩辕面色有些苍白,他手中握着的长剑色泽也似乎黯淡了许多,他沉默了一瞬,开口道:“如何破解这个阵势?” 蚩尤愣了愣,他刚想要说一些什么,另一道声音便仿若从他们身侧的不远处传来,在浓密的雾气中,一道漆黑色的身影飘一般地站定在他们的左侧,身藏在雾气中,他讽刺般说道:“你的这个问题,他恐怕不能回答你。” “是你。”姬轩辕转过头来,看向了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在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也是你突然传音过来?” “不错。”那个声音说道:“而且,我也是这个大阵的主阵人,这个阵势是我摆出,那么,当然便只有我一人知晓如何破解……” “不,”蚩尤有些艰难地说道:“这个陷阱应该是我麾下的异人风伯飞廉所设下……” 但他几乎是下一瞬便反映过来,他呼吸急促地开口道:“你、你就是飞廉!” “哈哈哈哈!”似乎是对蚩尤此时的反应无比得意一般,他张狂地大声笑了起来:“不错不错,真的飞廉早就已经化为了飞灰,在我知道你要去寻找他之前。说实话,也幸好他名声在外的呼风的‘神通’其实根本就是来自他那一口风袋的法宝,这让我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否则的话,要刮起风来,还要花费我自己的妖力……” 这样一来,一旦消耗过大,或者法力波动太甚,失去了压制的效用,就算已经做出了迷惑方位的假象,也肯定隐瞒不了那梨树妖! 谁知道那看起来蠢笨无比的小妖怪,居然也有这样的手段? 他眸色在一刹那间暗沉下来。 “也对,”蚩尤惨笑起来:“从一开始,就是你用了许多的理由,力主我消耗族内资源,摆出这样的困阵来……” “洪荒大陆上总是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暗中的妖嘲笑道:“说巫族尤为信奉‘一力破万法’,每一个巫族都会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战斗狂,我以为,这样的谣言,总是会被夸大许多,但是等到我真的见到了你,才知道何谓所言不虚……” “你自己有多少的力量,你自己难道不该是最清楚的吗?”妖物在恣意地抹黑后,又毫不留情地开怼道:“连巫族都死光了,就只剩下连地府都出不来的后土,啊不,应该叫她平心,在要死不死地苟延残喘,又哪来的这么大的脸,谈什么‘一力破万法’?” “不要笑死人了好吗?”他声音转厉地呵斥道。 蚩尤连连咳嗽起来,胸腔震动起伏,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肺给咳出来。 “在他人受伤之后冷嘲,”就在这时,姬轩辕也平静地开口说道:“未免有失阁下风范。” “风范?”那妖尖利地大笑起来:“我一介山野小妖,可不像您,出身高贵,又哪里来的这种东西,更何况……” 他阴森森道:“我信奉的,不是从来什么也不是的风范,而是不择手段的夺取!” 否则的话,他又怎么能够在这几百年内,让自己的修为如此快速地增长,又怎么能将自己的妖力收缩到滴水不漏的地步,又怎么可以在近日里,布这样一出甚至是涉及到了空间……哪怕是空间皮毛的阵法? 就像红叶曾经所认为的那般,他的贪婪和狠毒,是浸透了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的骨血。而若是没有那缕强横无比的太阳金焰,就他这般的掠夺,早就在不知哪一次的战斗中尸骨无存了! 他从来都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生出一丁点的悔意,他的心,就像他身体之上的羽毛一般,早就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可偏偏,就唯独那不知多少次救得他性命的太阳金焰,却是在他掠夺失败之后,由它真正的主人赐予而来…… 而这,居然大概也是他接收过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的、非抢夺品。 这事实,如同时时卡在他喉咙中的鲠刺,令得他这么多年来,辗转反侧,始终不能释怀! “那你所来为何?”姬轩辕垂下眼帘,淡淡问道。 “当然是为了你了。”妖物恶意满满道:“我不是在方才,便已经传音给你,问你是否想要破开此阵呢?” “就算此刻蚩尤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于你手,”说道这里,哪怕是他其厚无比的脸皮,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但他依旧坚|挺地说了下去:“但谁知道,那些九黎的兵卒们会是何等的反应呢?” 他声调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可就看到了,那刑天,几乎是疯了一般,舞动着双斧就要冲了过来,若非是我赶紧将他困住,恐怕你这才刚刚结束一场大战,就要紧接着开始第二场……而且,说不定,就连第一场的‘战利品’也保不住呢?” 他看向“战利品”蚩尤。 “那你想要什么?”姬轩辕道。 “哈哈哈哈,我想要什么?”妖物长笑一声,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忍不住想起了并非此次的见面……我想要你的金乌血,想要你的金乌焰,然后若是有机会,再彻底将你杀死,再然后将你沉入湖底,掩盖掉所有的痕迹…… 但可惜,已经失败了。 他冷淡地放下了手掌,声音也随之淡漠起来:“我这里有你的一样东西,我需要你将它拿回去。” 姬轩辕沉默了下去。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他所说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它真的不存在,因为红叶所带来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前世——是妖族天庭的其中的一位皇子。 “你之所言,”他开口问道:“是为何物?” 本体为乌鸦的妖物,他唇边划出一抹冷笑,手掌掌心中,无中生有般燃起一缕稀薄的金色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痴汉……双更…… 前者非我本意,后者……大概是个误会。 感谢: 2483613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007:35:23 小丸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011:49:34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012:14:41 彼岸点点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012:38:38 临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013:39:20 105、金乌太子(二十四) 金焰燃起,细小而瘦弱的火焰,仿佛一阵清风拂过,便能够将之熄灭一般,一眼看上去,竟不觉得有丝毫的危险。 但下一刻,这金色的火焰便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向着姬轩辕的方向飞射而去,在它行进的方向上,一路的雾气退散,不敢有丝毫的遮挡,至此,姬轩辕也能够看到,那一直与他对话,甚至是在他和蚩尤争斗之时,不怀好意前来打扰的妖物,是何等的模样。 黑羽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瞧着他,他有一张消瘦苍白的脸,黑色的眼眸中,是一种带着残酷笑意的眼睛,他穿着一件鸦黑色的衣服,沉默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抹漆黑的鬼影。 看见飞过来的火焰,姬轩辕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就像白泽和红叶在他们二人住所之外所曾言说过的一般,他现在的身份实在是太重要,他人族的身体也是在是稍稍弱了些,所以,即使红叶和他说起过,她一直都知道那位得到了他另一份馈赠的妖怪身处何处,他也并没有在当时就立即启程去寻找他的打算。 记忆这样的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若是消失了一些,也从来都不会有所困扰。 比起那缕被乌鸦带走的火焰,也许在从前的他看来,还是小树妖所携带的木杈要更重要一些……毕竟就现在的他而言,另外的许多的世界,这样的事情不是更加的有意义吗? 他挥出了手中的剑。 金色的长剑剑锋斩向了那缕羸弱的火焰。 同色的火焰,在触碰到长剑的时候,仿佛被收入一般,消失在剑身之上。 黑羽稍稍瞪大了眼睛,既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结果的惊愕,也是完完全全确认了面前之人身份的复杂心绪,虽然他对于那蠢树妖的智商抱有怀疑…… 但是他却不会质疑她对她家大人的执念。 而且,太阳金焰没有把那把金色的长剑给燃尽。 长剑的剑身上开始浮现出火焰的纹路,它漂浮在半空中,比之方才的流畅精美,无端端地多上了些尊贵无双的味道。 和后世的传说比起来,它现在还并非是最终承受起了“圣道之剑”的大成版,但现在,也依旧能够看得出不凡。 “果然,”黑羽向前走出了一步:“我就知道,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在这其中留下。” 若是姬轩辕并非那位妖族太子,或者说,他就是那位太子殿下,但是却失去了对自己火焰的掌控力,又或者是遇到了掌控力不足这样的情况,这位现任的人皇会遇到怎样的危险,黑羽是完全不屑于去考虑的。 在他看来,当初的叶远,能够将这火焰毫无波澜地送给他这那时还是一个小妖怪的自己,那么,现在他将之原物奉还,那也应该不会出现任何的异常。 他并不知道姬轩辕现今灵魂中的异常。地府之中所发生过的事,除了平心和白泽,无人可知。 “你之所言,便是这团金焰么?”姬轩辕伸出手,长剑便落了下来,剑柄落入了他的手掌中。 “不,”黑羽沉默了一会后,才冷冷说道:“既然你已经不再是他了,那么我便拿回自己的自由,那不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与生俱来般的怀疑心理,让他对这唯一的被赠与的物品,感觉到一种恐慌,并不是对它威力的不信任,它已经不知道替他烧死过多少个敌人了……而是对它被获得的方式,和将之给予他的妖。 他自始至终都记得,他是如何在他一指点下之后,如何在金焰的折磨下感受到无边的痛苦,他想要活下去,所以立刻表忠心般杀死了被他利用的巫族,然后转身便跪下来,乞求饶恕。 姬轩辕有些恍然道:“这火焰对于你来说,是胁迫么?” 他微微想了想,大概自己那时的处境,是真的非常糟糕吧…… 黑羽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应是。 “虽然我不知道当时的场景为何,”姬轩辕道:“但是既然你帮我将它保管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么,我就此答应你也无妨。” “不用担心,”姬轩辕微笑道:“不论未来的我如何,都不会否认今日我自己所应答下来的承诺。” “那么,就请你解下这雾中的阵法吧。”姬轩辕轻轻道。 黑羽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姬轩辕眯了眯眼:“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么?” 黑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消失在雾气中。 阵法被打开了。 所有人都开始奔向二人交战的地方。 姬轩辕向下挥出手中卖相更为华美的金色长剑,森寒的剑锋停留在蚩尤的脖颈上,成功地使得九黎一方所有人的脚步顿了下来,其中最为狂暴的刑天,更是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的牙……但他们却不得不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五位将领站在姬轩辕身后,戒备而警觉地看向对面。 “臣服吧!”姬轩辕道:“九黎和你。” 他低下头去,看向蚩尤。 蚩尤面上的神情相当奇怪,他开口询问道:“你让我臣服?” “不错。”姬轩辕道。 “哈哈哈哈,”蚩尤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世上,大概只除了你一个姬轩辕,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胆敢饶恕我的性命,除你之外,又有哪一个部族,不是听到我蚩尤名号,便会被吓破了胆子?” “姬轩辕啊姬轩辕,”蚩尤感叹道:“我是真的开始明白了,神农那老家伙在当日里所说的理由到底是何意义,你胜了我,我却丝毫不用担心你会迁怒到九黎的部众身上,因为……” “因为他们都会是我未来的子民。”姬轩辕淡然道。 “哈哈,对啊,”蚩尤又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又咳出了血来:“这一点,我就绝对做不到。” 他终于承认了神农那日所叙说的理由,他也……终于肯承认,比起他,姬轩辕确实更适合人皇的尊位。 这才是,从根本上的被击败! 他最后看了眼刑天,看进他始终倔强不悔的眼中,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杀了我吧!” “可惜。”姬轩辕惋惜道,就算身具巫族之血又如何,就算自己前世身具妖族之魂又如何,只要他想,只要蚩尤同意,他就能够将之收入麾下,并且不会被任何人质疑。 他挥下了手中剑。 刑天悲怒地大呼出声,他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没有一丝犹豫地冲了上来,带着场上所有的九黎的兵众,本来就悍不畏死的战士们,哪怕是在失去了领袖的情况下,也没有一丝的怯懦,反倒像是激发了最后全部的血性一般,有死无生地冲击而来。 战后,姬轩辕亲自给蚩尤立碑,称谓其为“兵主”,他的威名,在其死后很久,也依然不能从那些被他所驱赶之人心中散去,甚至是有部落的首领找上轩辕麾下的臣子,偷偷进言,称有着巫血的蚩尤是不死之身,若不想这可怕的敌人复生过来,就应当以五马分其尸体,将头颅、四肢还有躯干分别镇压在不同的地方…… 臣子便问他,其所言有何依从。 那人便告诉他,据说有人曾经见到无头的刑天在山野之中奔跑,嘶吼着要杀敌。 臣子便微笑着询问他:“比起他们,难道不是我们的陛下要更加厉害吗?你不去害怕能够随时传召你的皇者,却要去害怕那些已经失败的死者,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造谣的人便讪讪退走。 这个最后的小插曲被流传下去,后世中有人收集古时的野史,然后将之编纂进书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民间小故事也逐渐散落、失佚,到了后来,竟真的有后人以为,蚩尤是被分开躯干镇压……这也算是一小段因为时间久远而失真的历史吧? “去将蚩尤带上来。”地府中,平心如此吩咐属下。 “你可知道你败在哪里?”她问着那新生的魂魄。 蚩尤虚幻的身形静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平心不同于神农,他们二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你将巫族看得太重了。”平心冷漠道。 蚩尤猛地抬起头来看她。 “你搜罗和你一般的兄弟,”平心冷淡道:“用巫族的方式生活,用巫族的方式战斗,将自己置于人族之外,想要竞争人皇,却又根本不曾表现出人的特质,你所具有的器量,根本就不值得拥有最后的一尊三皇之位。” “而你的另一个错误,”平心道:“则是你的不幸。” “不幸在神农为你选出的对手是姬轩辕,”平心垂下眼帘,瞧着不息的黄泉之水,回忆道:“你也许并不知道,在你还不能从‘巫’中走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已经是拥有能够将三个族群一起平视的胸襟了……” 蚩尤有些疑惑地看她。 “人、巫、还有……妖。”平心轻轻吐声。 哪怕是魂魄之身,也依然能够看得出蚩尤面上无比的震惊。 “妖……”他声音嘶哑地问道。 “他的前世,”平心淡淡道:“是妖族的皇族金乌。” “……可是他放过了我,”蚩尤苦涩道:“我能感觉到,他的那把剑,在接收了火焰后,便有了能够斩却灵魂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反派……想不出来,这本书好像没有具体意义上的反派。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108:44:37 吾乃阿拉丁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2113:46:57 25895488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121:05:24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2123:16:04 106、金乌太子(二十五) “也许是他特殊的经历,”平心道:“才能够造就他这般的境界。”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蚩尤神色复杂道:“所以才会放过拥有着一半巫族的血脉,而且还在人与巫两族之间彻底地倒向了巫族的一方的我。” “那样的话,”平心道:“那你可得庆幸,他只是将那得到的太阳金焰收入了他自己锻造的长剑之中……” 亲自将叶远压入十八层地狱之下的玄冥之所的平心,没有谁能够比她更清楚,那火和冰之间的平衡的完美与脆弱,她若有所思地轻声道:“你说,若他真的恢复了自己身为妖族皇子的所有的记忆,他还会不会放过你这败亡者的最后的一缕魂魄呢?尤其是你在自认为巫族的情况下……即使你根本就没有参与当年巫妖大战的机会。” “那娘娘您可有对当年失败了的妖族的魂魄有过职责之外的苛责?”蚩尤敬佩道:“既然您都有这样宽广的胸怀,那么我相信,他也应当如是。” 平心闭了闭眼,她挥了挥手,让蚩尤和一直静候一旁的属下退下,良久,她才喃喃自语般吐出声来,极轻声道:“真是可怕啊,明明是你打破了巫族这一次所尝试的‘崛起’,但我却居然还不能对你表达任何的愤怒!” 人间里。 玄女从云端之上飞下,一双曼妙的双眸如同秋水一般莹莹润泽,她瞧着彻底结束了这场战争的姬轩辕,轻轻行礼道:“恭喜你,陛下,你胜利了。” 她的声音如清风一般,并不博大,却依旧出现在每一人的耳边。 姬轩辕收回了自己的长剑,玄女的目光在这神异的剑身上停留的一瞬,旋即也不再看它,只是以一种纯粹的、真挚的,仿若朋友一般的态度,来为他恭贺,她确实是有着其他的女仙所不能拥有的智慧和心态,能够将自己放到一个最为合适、也是最为有利的地位上。 哪怕她只是下凡了一个短暂的时间,而在和这位一统人族的皇者之间,也仅仅是只见过几次而已…… “这其中,也是有着仙人你的功劳,”姬轩辕也不避讳,坦而言之地将玄女的贡献讲出:“若非是天庭的助力,九黎那方,由蚩尤所延请过来的异人,恐怕还真是要令我有所踟蹰了。” “陛下说笑了。”玄女弯唇笑了起来,她试探般地询问道:“虽然我们也想要让自己显得更重要一些,但其实,我们出得力,并没有我们之前所想像得那般多……” 她眼波流转,看了一眼正站在姬轩辕身后的白泽和红叶……虽然当时的天上,只有她一方的三位神仙和九黎一方的那两位异人,不,或者说,只是九黎一方的“一”位异人,但却保不准,这在另一旁山坡上的连她也看不清的神秘的人物,到底将多少看进了眼中,既然如此,还不如由自己坦坦荡荡讲出,还更能够博得些好感。 “虽然我也想要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玄女侧过头,像是深为遗憾般叹息道:“但可惜,到了最后,他们二人,也没有一个是由我们所解决……” 说道这里,就连玄女那常年无波的不动心绪,也忍不住心生恼怒,由王母娘娘所亲口派遣下来的任务都不能完成,应龙和女魃,甚至是自己也许都会受到些惩处,她看向姬轩辕始终沉静如初的眼眸,道:“风和雨结合的威力,实在是出乎了我之前的预料之外,他们二人相加之后全力所造成的威力,确确实实是压住了我们一头,而至于之后他们的失败,却其实连我们也不甚清楚明白……” “也许陛下您愿意给我们解惑,”玄女的称呼中加上了敬称:“为什么,那鼓风之人,会在半途之中,给了自己一方另一人一记冷刀子,而后抽身而退一般失去了踪影呢?” “也许,”姬轩辕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讶来,他感叹般说道:“是因为他想要去到另一个的战场,而自己同伴的受伤,不仅能够省去他在如此紧要关头离去的借口,也还能够利用他来吸引住你们全部的视线。” 因为风伯飞廉是由黑羽所假扮,因为他是要去见正和蚩尤对峙的姬轩辕,也因为纵然是去见姬轩辕,他也只能在雾气所组成的大阵中见他,因为是昔日里的妖皇太子,在转世之后,也依然是所有人的最中心……他们不会让他受到任何未知的危险。 可玄女并不知道这些,而且她也不想更多地质问眼前之人更深的布局,所以,她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在目光扫过失败的九黎一方后,十分谨慎地发言道:“以陛下您的智慧,哪怕是到了天上,恐怕也要令众多的仙家,不得不深深拜服!” …… 被误会是人皇陛下所布下的暗手的黑羽,在交还回自己身上的太阳金焰后,正独自一妖,走在一处和这洪荒之中并无不同的山岭中,他目不斜视,脚步平缓,直到一路走到了孤峻的陡崖边,他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他轻轻一跃,跳下了悬崖。 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幽暗的空间中一般,黑羽眼前一黑,一身全部的妖力,在这个怪异的悬崖底,似乎从来不存在,他只能重重地摔倒在一片潮湿腐烂的泥土里,但很快,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而后,就如同他当年面对叶远一般,用一种恭敬到谦卑的语气敬仰道:“小妖参见大人!” “回来了?”一道低沉轻语般的声音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缓慢响起。 黑羽并不能瞧见这片空间中的任何一丁点的模样,所以,他也不能看见,在他的不远处,是一座十分怪异可怕的雕像,这雕像,并非是向人族日后所供奉的仙神那般神圣庄严,而是一种能让任何生灵一见,便心生恐怖的怪异形态。 不可视、不可思,见之便心生魔怪。 “哦,你将那朵太阳金焰还给了那只小金乌?”这声音笑了起来,如同大地之下千万里处所深藏的涧泉。 黑羽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二者之间差距实在太大所带来的心神的撼动,若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有意,不需要一秒,他这样孱弱的小妖怪,绝对会被泯灭掉所有的感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为之所控。 这样的境况,比起当年的危险,更为可怖! 他是害怕死亡,但,却畏惧此种更甚。 他额上生出冷汗,连连表忠心道:“既然小妖有幸得见大人,又怎么能够再看得上他呢,不过是早已消亡天庭中的旧太子,良禽择木而栖,和大人比起来,哪怕是曾经的妖皇帝俊,也不过是大人威能下瑟瑟发抖的一只小鸟罢了!” “你说话实在是很好听。”暗中的声音缓缓道:“虽然之前的你便很聪明也很明智地直接乞求我饶命,但那个时候的你,实在是眼界狭小,不知洪荒之大,远去几里,天地之厚,有仙家几何。我向你询问鸿钧,你不知他名,我又想你问起扬眉,你更是不知其人所能,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过是一介山野妖怪,就连血脉的传承之中,也没有任何一丁点可以称道的来历。” 黑羽有些苦涩地笑道:“大人所言极是。” 哪怕是在黑暗中,他的面上也是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黯然。 “但你却先是得到了以你的能力也掌控不了的太阳金焰,而后又是在仇敌的追杀中落入了我在很久很久之前所布下的域场,并且激活了我所留下的一缕神念,境遇之奇,实属难得!”那道声音轻柔地夸赞道。 黑羽只能赔笑。 “那么,”那声音继续道:“你既然不能知道那两个我从前的仇敌之名,由此可见,就算我说出了我的名字,你恐怕也完全不能理解我的层次,既如此,我也不会自讨没趣,所以今后,你当称呼我为——魔祖。” “是,”黑羽赶忙道:“魔祖大人!” “很好。”魔祖的声音里,自始至终都仿佛不曾对自身如今的境况有所怨愤,他所体现出来的,是一种可怖的平静,甚至于黑羽还能够听得出他有些时候带着些笑意般的调侃……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 而这,也还是他无意之中散发出来的渲染力。 黑羽赶紧收摄心神,又一次涤荡自己的心念。 “虽然实力实在是低微,”这样的小妖怪,在从前他全盛时期,根本就连让他去算计的资格都没有,但奈何,他现今也不过是那场道念之争中的失败者,这洪荒,现今是鸿钧玄门的主场,思忖至此,他接着说道:“但却有着一颗天生的魔心,贪婪、狠毒、卑鄙、阴诈,还有一点点不知所谓的傲慢,可见你与我魔道有缘。” 黑羽面露激动之色。 根本就是随口捏造出说法的魔祖柔和道:“现在,你这小乌鸦,还不快来和我这不出世已久的老古董说一说,这万年以后的洪荒,又出现了哪些新的后起之秀?” 对于他们这样的天地大能来说,大道之上的争锋,是远比仇恨和其他所有都更为决绝的生死之别,有我无他,是驾临了善恶之上、不能有任何一丝和解可能的争斗。 他如是,鸿钧亦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扒拉出一个坏人出来,免得你们说作者我才是这篇文里最大的反派。 感谢: 看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209:54:54 小丸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212:04:08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212:28:18 莫渊翎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12-2219:37:19 107、金乌太子(二十六) “而这些年来,洪荒之中又发生了怎样有趣的事?”魔祖慢悠悠地问。 他这是在试探么?还是说,他是真的在询问我这些,因为他根本就不能从这个地方出去,但或者,他仅仅只是在考验我? 这样的思绪从黑羽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可很快,他便极力让自己不要去思考这些有所质疑的不敬想法,他开始将自己的费尽了心思打听出来的消息缓缓道来。 “龙族只在四海中出没过,凤凰据说在不死火山有所行迹,麒麟一族不知所踪,这些您之前曾提起过的传说中的先天神兽,似乎都经历过一番极大的劫难,以至于现在都没有缓过气来……”黑羽小心翼翼地措辞道。 “不错不错,”魔祖满意道:“和我曾经所设想过三族的结局大致不差。” 黑羽悄悄地低下头去,掩去了听到这句话后跌宕的心绪,继续说:“这些都已经是属于久远之前的传闻了,连一些稍微详尽些的细节都难以找寻,以小妖的能力……” 他有些自责也有些难过地说道:“知道的最早的一件天地大事,便是女娲娘娘创造了人族,而后妖皇帝俊和太一立下了妖族的天庭,巫族的后土娘娘身化六道轮回,而之后巫妖大战,人族崛起,在天皇伏羲和地皇神农之后,现在正是人皇姬轩辕统治期间……” “这洪荒对于我来说也越来越陌生啦,”不知道是多久以前诞生的魔祖感叹道:“从前的老朋友也都不知道躲到了那个地方,他们在道途之上的摸索又是到了何种的境地……可怜我连自己的本体都已经被消灭殆尽,只剩下这连原来的自己都忘记的一丁点的神念在此残喘,若非你的误打误撞,恐怕就是要在时间的流逝下,如同无薪的火焰一般,逐渐熄灭殆尽。” “说到这里,小乌鸦你是对我有恩的啊。”魔祖似乎想起了这一点,语气里带着一种模糊的笑意道。 警报像是最为尖锐的针刺一般,锋芒直接触及到了黑羽的心尖上,他在黑暗中睁大了眼,几乎是以一种语无伦次般的语态说话:“能够为魔祖大人做出贡献,这是小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怎么敢谈什么恩情,不不,能够得遇魔祖大人的召见,小妖才是更应该感激涕零的那一个……” “那么想必你也应该不会介意再多施加一些恩德,”魔祖一点也没有被黑羽的话语所打扰,他用着一种旁若无人般的话语缓缓道来,像是自顾自的揣测之后的狡黠:“我知道,小乌鸦你一定会同意的,放心,我会回报你的!” 无边的冷意令得黑羽像是置身在最极致的寒谭中,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全部的妖力都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从未有过地沉默在身体的最深处,一道比之周身的黑暗更为深沉的黑色从那可怖的魔像之上旋绕而出,“它”似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会这呆了不知道多久的深渊,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向着小乌鸦精的方向飞去。 从“它”的行为中,看不出有一丁点在这漫长到悠久的岁月中,被困在这片死地中差点消弭的怨恨。 像是有一种格外庞大的、幽冷的外物想要挤入一般,黑羽抱着自己的脑袋,惨烈地在地上打滚,难以承受的剧烈的痛苦,让他禁不住一下又一下,将头颅往大地上撞了上去,“夺舍”这两个字模模糊糊地在他的脑子里飞速划过,但很快,他便晕了过去。 “心思阴暗的妖怪,总是会把别人和他想得一样坏。”但下一刻,他便突然地睁开了眼睛,他撑起了身体,盘膝坐下,掸了掸黑色的衣袍下摆,他懒洋洋地撑起下巴,幽深的黑色双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可不会夺舍啊。”他否决了黑羽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猜测,鸿钧还不知道在这洪荒里哪个旮旯中窝着呢,没有这个身体本来魂魄的遮掩,就这样坦坦荡荡地暴露在这天地之间,那样的危险系数对他来说太高了……他像是随意一般,翻阅着这乌鸦精可怜的几百年的记忆,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道:“哦,那人皇原来就是从前那妖皇太子的转世之身,他那朵太阳金焰就是来自于他的馈赠,这一点,这小乌鸦倒是没有提起过……” 说实话,有了那朵太阳金焰,他说不定还不怎么愿意寄宿在这具妖怪的身体里,那朵金焰可是有主的,他这几乎是丢失了所有力量、想要隐匿所有行迹的魔,还是要离那种代表了太阳的火焰远一点比较好。 也幸好之后被他一通忽悠,黑羽便自发自动地去证明自己的忠心,比如说,去将前任“主人”的印记给想办法丢掉……当然,比起那已经失去了任何威慑效用的前“铭牌”,他的威胁可是近在咫尺、迫在眉睫的,孰轻孰重,惜命的小乌鸦当然知道要怎样选择了。 更何况,哪怕是依靠着火焰化解过好几次的生死危机,黑羽对待它的心情,可仍然还是不一般的复杂啊……想到这里,这位魔祖摸了摸下巴,兴致盎然地思索道。 不过,倒是那位名为“姬轩辕”的人皇似乎有些奇怪,他毫不客气地审视着记忆中那提剑的修长身影,似乎是灵魂被什么压制住了,转世……轮回……地府……巫族后土么?完美地提炼出那极少数讯息中的关键因素,智慧的火光在他的思绪中闪现,几乎是下一瞬,他便洞悉了这之中的因果转折。 不过,算了,人族三皇,应该是现今这天道为了镇压人族气运而生出的极贵的尊位,人族出生得太晚,虽然是由那名为女娲的大能所创,但底蕴几乎是没有,而这样的族群,却是在巫和妖退场后,从百族之中踏足而出,可见是自有其优势之处,那么在这之后,天道多关注了一些,那也是应该的……要知道,天地人这样的名号,可不是随便随便就能够套上去的! 可这样也就代表着,他们的观赏性大于实用性,气运太盛,对于修行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魔祖负手而起,黑羽那一贯阴冷的面庞上,浮现的是一种极深的幽邃,他淡淡地笑了起来,御风而起,倒是挺有一种仙人般翩翩从容的风度。 人族之中,姬轩辕打败了蚩尤的消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如同驾驭着风一般被传送开来,有人不信,也有人欢呼,但无论如何,姬轩辕的名望,以一种前人所不能及的速度,在族群之中被竖起,甚至一时间,隐隐已经有了神农的部分影响力…… 而这样的影响力,也将会在之后的时间里,被时光应证发酵成一种近乎于信仰的感染力,到了后来,从他的身边绵延到其他的部落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统治力几乎是到达了三皇中的最顶峰。 而在这种令行禁止的尊崇之下,曾经还只是一个雏形的典章和制度也渐渐被完善,他设下了以云为名的中央职官,又设置了左右大监,负责考察和巡视所有的部落,并且也还有推广一些新的发明的职责,风后、力牧、常先、大鸿被任命为治民的大臣。他在召集了所有人后,将天下划分为九州,教养百姓九行,修德振兵,人族奠定了自己最为完善的基础,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时期。 而从重伤中好转过来的仓颉,则放弃了刀兵上的争斗,他开始将自己沉浸下来,去思索着各种各样复杂的线条、拓印下来的奇怪的动物的爪印,天上星宿的分布,甚至是某种植物所缠绕着的不同形态,最后,在殚精竭虑,整个人消瘦苍老了不知几许后的某一天,他终于为人族创造出了文字! 至此,所有的一切准备就绪,人族今后万万年天地主宰的地位将不可再动摇! 而在天界之中,王母端坐在那日里同样的温池边,她微微侧过了头,轻声问着随侍的女仙:“玄女还没有回来么?” 那恭敬地低着头的女仙回答道:“没有,娘娘。” “将消息传了回来,就任性地待在人间不肯归来,”王母轻笑着调笑道:“难道还想要跟随着那人皇,一起回到火云洞中去么?” “怎么会?”女仙连忙奉承道:“那火云洞可清苦的很,哪里有我们天庭来的舒适?” “这可不一样,”王母道:“那火云洞可是圣地,虽然一旦入了洞,便轻易不可离开,但也可以就此逃脱这世上九成九的劫难,不知道比我们这要安逸多少!” 和身边侍女稍稍调笑了几句后,王母也终于问了起来:“玉帝今日里可有恙?听说连化乐宫中琴艺最优美的宫娥,也不能让他展露出笑颜,也不知是何故,扰乱了他的心绪。” 女仙收敛了笑容,她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的视线,这才低低声回答道:“娘娘曾吩咐过我要对玉帝大人多加留意,但今次里,我确实并不知晓玉帝烦忧何来……” “但我猜想,也许应当是与玉虚宫的那位有所牵连。”涉及到了圣人,这女仙简直就是恨不得耳语一般,特意模糊不清地说道:“听说,玉帝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言语中对那位多有冒犯……” 108、金乌太子(二十七) 与九黎之间的逐鹿之战,是姬轩辕在统一人族之前,最为重要也是最为浩大的一场战争,而在其之后,其他的一些部族,不是直接拜倒,就是在旨意还没有到达之前,便派来了使者,表达出了自己对于人皇共主深深的敬服。 玄女留在了姬轩辕的身边,作为后世争议最大的第一位女官,她亲身见证了人族这样的一个部族,从最初散落在洪荒的诸多部落,被大一统成为一个民族,而这个民族的思想,自此之后,便流淌在了人族的骨骼和血脉里,成为了时光消抹不去的印痕。 而后,他在最后一次亲自主持的祭天之际,在耄老用自己全部的敬仰与情感,在歌咏黄帝的贡献与声名之时,云层翻涌,天地间有清亮的音响彻,有绵延的龙和华贵的车显现在云端,姬轩辕眼眸微动,他抽出了自己从不曾离身过的金色长剑,让明澈的霞光投射到剑身之上,剑身开始变化,它显现出了日月星辰和山川草木的景象,又有农耕畜养之术和四海一统之策在剑柄之上浮现。 姬轩辕神色庄重道:“从今以后,你当为人族圣道之剑!” 鹿角金鳞鲶须的龙首从云层中探出,姬轩辕收回了显异的配剑,最后看了一眼祭祀台下一张张仰望而来的人族面庞,在指定了自己之后的下一任共主后,他一步踏出,乘龙而去! “陛下!”台下终于有人高呼出声,有几位甚至抑制不住胸中的悲伤,就此昏厥过去,最前方的几位老臣敛袖拜倒,他们不发一言,深深地叩拜下去,埋在地面的脸庞上,已是涕泗横流。 “够了!”有德高望重的大臣站了起来,他重重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大声地宣告道:“陛下这是得享长生而去,去往的是传说中的圣地,这是好事!是大好事!看你们一个个,都哭成什么样子!” “我们要奏乐,要庆祝,要将陛下的荣光一代代传承下去,要将人族,一辈辈延续下去!”他声竭力嘶地吼道。 ……如果不是他自己同样满面的泪痕,也许这些话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云层之上,姬轩辕踏入了迎接他的车架,车架中,是许多年没有见过面的炎帝神农和天帝伏羲。伏羲是一位相当温润的中年人,他眉目舒雅,面貌莹润,有着一种如玉石般的隽永,又有一种犹如高山一般的沉稳,他看着恢复了青年外貌的姬轩辕,微笑着问好道:“又见面了,人皇。” 之前的初见,乃是在神农传位之时的惊鸿一瞥。 “伏羲陛下。”姬轩辕也十分尊重地致意道。 “既然今后同处火云洞,”伏羲十分温和地询问道:“不如你我以兄弟相称?” 姬轩辕愣了愣,他看了眼同样一直在微笑的神农,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有两位兄长照看,轩辕何其有幸?” 车架上的另外的两位皇者态度更为宽和起来。 伏羲看了一眼正悬在他腰间的轩辕剑,“将更多的气运转移到这柄圣剑之上,贤弟也是好决心。” “不过是因为前世身份的特异,我又另有谋算,所以不得不寻求他法。”姬轩辕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出来。 伏羲点了点头,对于姬轩辕前世的妖族太子的身份,他和神农早在人皇登位后不久便已知晓,或者说,神农在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了创出八卦的伏羲在侧,便也瞒不了他。 能够探出六道轮回前世身份者,不是诸天圣人,便是善于卜算推衍的易道大家,白泽尚还需付出代价,而伏羲却只需静坐静思即可。 而对于那所谓妖族太子的身份,伏羲和神农都没有什么异议,一是因为,伏羲本人的前世,也是那不幸在巫妖大战之中陨落的妖族大圣,相比较于姬轩辕是自己选择的转世,他的死亡却是更为彻底一些,若非有着女娲娘娘这样的造化圣人全力出手,恐怕伏羲大概会是消散于天地之间,不复再存;而神农,相较于所谓的血脉和前世,他更加看重的是对于人族的归属感,和实实在在的行动和贡献,而在这两点上,姬轩辕都无可挑剔。 “三弟似乎还没有恢复那一世的记忆?”就在这时,神农开口问道。 “不知是有何阻碍?”伏羲想到了妖族和地府巫族的前仇,有些凝重地询问。 “多谢二位兄长的关心,”姬轩辕躬身行礼道:“不过我其实早已能够找回记忆,不过是因为身居共主之位,不可轻忽离去,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伏羲感慨道:“那你是准备现在……” “不错,”姬轩辕道:“还请两位兄长为我护法!” 被轻易交付了信任的两位人族皇者深感动容。 那缕细弱的太阳金焰终于从轩辕剑中被取出,因为实在是离开得太久,从前的灵性几乎已经消散了太多。姬轩辕用手指捻起这朵火花,轻轻地将它按入了眉心间,金色的纹路在他的额上显现,有破冰一般的咔擦声从他的身体中传出,一声清亮的啼叫,仿佛有庞大的双翼在他身后舒展开来,火光在其之上燃起,连耀日也黯然失其色。 深冷的寒意从他的身体中散发而出,热气像是从好不容易裂开的缝隙中艰难地挤出,火和冰的对峙令他俊逸的面庞上青白一片,比之单纯的痛苦更为难捱的,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全然相反的折磨,他闭上了双眼,没有人能够从他的眸光中,看出他究竟是受到了何等的磋磨。 就像是想要从监牢中搏得自由,也像是想要从孕育中获得新生,狭小的牢室终究不是他的归处,像是要燃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火焰,周围降低到了极点的空气终于开始渐渐回暖,而后,温度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重获自由的喜悦在他的心间升起,端坐在蒲团上的青年睁开了双眼,一双黑色的双眸被渲染成鎏金,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让被束缚得太久的魂魄离开身体……并非是人族的形态,一只金色的三足大鸟从他的身体里跃起,它抖开辉煌的双翼,优雅地在上空中盘旋了一周,然后,重新回到了身体中。 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瞬间想起,最初躺在病床之上那段饱受苦痛的岁月、突兀穿越到陌生世界时的彷徨、在被不知是何神明邀请之时的孤注一掷、到了后来在不断穿梭世界时的学习和成长,都一一在他的心间闪现…… 他站起了身,步履从容地踏出了宫室。 地府的平心蓦然抬起了头,她手指尖上殷红的花朵被抖下,落入了黄泉的河流中,浑浊的泉水几番涌动,河面下面目扭曲的恶灵无声地嚎叫起来,花朵浮沉了几个刹那,便被吞没得不见踪影。 平心收回了手,不发一言。 火云宫中。 听得了熟悉的脚步声,伏羲和神农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来,他们看到的,是姬轩辕那许久不见的面容,他停住了脚步,朝着二人流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来,他轻轻声开口说话:“兄长。” 当然,我们应当称呼他为“叶远”。 叶远看着这两位算是奠定了人族根基的先辈,恭敬而又敬仰地长长作揖道:“多谢两位兄长看顾。” 还有最初作为人族叶远的尊重、作为妖族太子转世姬轩辕,却被交托整个族群的信赖。 “快快请起!”伏羲连忙起身伸手将之扶起。 神农也点头道:“我等之间,何需言谢?” 但很快,伏羲便改变了脸色,他惊讶出声道:“你的身体……” “已然毁坏。”叶远回答道,他的神色并未因为这样的噩耗有过一丝一毫的颓丧,反倒是一种欣然的喜悦,从他的情绪中传给了在场的另外的两位皇者。 他也确实应当欢喜,在最初之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便是让自己的灵魂产生质变,让自己能够承担得起这个世界代表了太阳的三足金乌的火焰,而既然能够纳入太阳金焰,那么,和洪荒相比较,希腊神话这样世界中的太阳的神格,“阿波罗”的神名,对于他来说,也就应该是一件游刃有余的事情了。 那一块自始至终便压在他心头上的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被移开,而且还是依靠了自己,一点一点从中生出了芽,在接触到了阳光的第一刻,他便终于能够舒心地展颜而笑。 他这样的态度,也让伏羲和神农担忧的心绪大大缓解,伏羲来回踱了几步:“可有办法?” 叶远沉默了一瞬,在他的记忆中,那位未知的神明曾经在送他来到这里之前,答应过他,在他彻底地掌控了金乌之后,会亲自前来迎接他。 但是,直到现在,叶远也依旧没有收到任何的讯息。 是因为他放弃了原本金乌的身体轮回转世,所以判定他失败,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特异,有鸿钧这样威能莫测的天道圣人,在上一次伸手之后被察觉,所以没有办法再做手脚,还是因为在希腊神话的世界中,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的行动? 叶远不得而知,但是他也并不曾因此而心生恐慌。洪荒是一个相当恢弘广博的大世界,它有着几乎可以说是能够到达最高层次的修行路途,哪怕是真的被彻底抛弃,他又不是没有打破此世的大决心,又谈何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节快乐!!! 109、金乌太子(二十八) “贤弟可有打算?”神农也颇为担心地问询。 “这样的情况,”叶远回忆道:“似乎和我在前世作为金乌的最后的一刻颇为相似……” 伏羲和神农互相望了望,“难道你准备又一次……”,伏羲有些复杂地望了望他,又看了看一直待在他身边——不知是何种的锻造,才能够由一柄后天铸就的长剑,变为了今日里“人道圣器”的轩辕剑。 “你从前便有所预料?”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但那个时候,身为人皇的姬轩辕其实并没有恢复之前的记忆,又怎么能够料到今日里所需? “不,”叶远回答,有些叹息道:“大概,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受到太多的束缚罢了。” 哪怕他的人皇之位是由气运所托起,姬轩辕也还是更喜欢由自己一步步踏来。人族已然是未来洪荒的大势,这样决定性的气运,也只能够堪堪将他推送到三皇的尊位上,和……圣人比较起来,那最后的一道鸿沟便犹如天堑,而气运,终有升降之时,和圣人相比,又该是何等的受制于人? 当然,依照叶远现在的记忆来看,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其他的办法来解决这一点,就比如说,那只是听闻过的西幻中的“神国”之道……但是,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能脱离当下,洪荒之中大能者甚众,那样并不得他喜欢的方法,在此地也根本无法实施。 “所以你才会将之永远随身携带,让其他人将你和它关联起来,并且用你自己的名字来为它命名?”伏羲道:“人皇的职责是为镇压人族气运,但是有了这柄你精心铸就的人道圣器为你承载……贤弟你啊,可就要比我们自由得多了。” “不过取巧而已。”叶远道。 确实是取巧,若是他的力量真的达到了这般的程度,那么这人皇的尊位,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圈并无决定性质的光环罢了。 既然那未知的神明迟迟未有讯息传来,那么接下来,叶远也便只能够按照自己所设置的轨迹走下去,他虽然已经达到了那位神明在最初的要求,但是,停留在原地一直等待这样的事,可不是他这样的人设能够做出的事。 所以,他还是要继续前进下去的。 伏羲和神农互相对望了一眼,最后,他们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没有这柄人道圣剑,我等必然要当起恶人,劝说贤弟以大局为重,但是,既然你都已经将所有都盘算好了,那么作为兄长,我们又怎能够阻挡贤弟的道途?” “多谢两位兄长照拂,”叶远微笑道:“姬轩辕莫不敢忘。” 娲皇宫中,陆压眼巴巴地瞧着最后的人族的三皇归位,他看着自己的大兄踏上了伏羲和神农的车架,忍不住撇了撇嘴道:“一条龙又怎么能够,昔日里父皇出巡,那规格可是……” 因为骤然得知还有最后一位亲人在世的陆压,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昔日里的骄纵,但是却又被自己的话给勾起了从前,他停住了话语,内心深处划过一道阴霾,面上的神情也淡了下来。 “龙族现在也不比昔日了,”女娲娘娘的声音是一贯的轻缓典雅:“你出生得有些晚了,若你真的有心,那么也应该知道,在你巫妖两族掌管天地之前,这洪荒,其实是龙凤和麒麟的天下,但这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主角,巫妖的崛起,又何尝不是占据了那三族衰落后的空白,和今日的人族何其相似?” 陆压默默不语。 “为了迎接人族的皇者,”女娲叹息道:“龙族出动的,可是他们现今的老族长……” 由此可见其衰败。 陆压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踟蹰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大兄?” “你现在就可以去,”女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在这宫中看了多久,我这道映照人间的法术便为你维持了多久,你不是一直便在等这一刻吗?” “但是,”陆压难得的窘迫道:“我看大兄的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恢复他金乌时的记忆,万一我、我冲了下去,他却根本就不想见我呢?” “所以你害怕了?”女娲淡声道:“也是,他现在无灾无劫,得享长生逍遥,只要人族不出问题,那么他便能够永远这般下去,而若你去找寻了他,也就相当于是将妖族的以往和责任,硬生生、血淋淋地在他面前揭开,可你又于心何忍?” “所以,你倒宁愿他根本就不恢复记忆对不对?”女娲娘娘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如同洪钟大吕一般敲响在他心间,将他藏在最深处的隐秘思绪赤|裸裸地揭露而出,陆压默认一般垂下眼帘。 “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思索出的结果?”女娲淡淡道,话语里既没有斥责和没有悲怜。 “不错!”陆压抬起头来,直视圣人。 “我倒是不知,从前任性自我的小十,现在已经能够如此设身处地地替他人着想了。”女娲叹息道。 “不是别人,”陆压抿了抿唇:“是大兄。” “可是,”女娲清冷的眸光落了下来,她没有评判他行为的对错,只是最为简单地问了一句:“你问过他了吗?” 天庭里,瑶池宫中,王母将折下的沾染着仙露的长茎花枝插入羊脂玉瓶中,她没有回头,只是在一番漫长的思索后,问询那日里向她汇报的女仙:“玉帝近日里似乎愈发焦躁起来了。” 紧接着,她又感叹道:“也对,他连圣人也敢怨愤,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女仙不敢回话。 于是王母便转过身来,问她:“我今日里一直在思索,玉帝在昨晚来寻我,邀我和他一起,去向老爷求助……” 什么人能够让天庭的两位主宰称之为老爷?女仙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得更小一点,假装自己是旁边的一根漂亮柱子。 王母忧愁道:“这天庭也确实是太冷清了一些……” 她神系的开创,现在连个苗头都没有,姬轩辕刚刚结束了他人皇的任职,去往了火云洞,人族之中的修行者,还大部分都未有所建树。而若是玉帝的哭诉,能够让一些圣人子弟暂代天庭里的职务,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惊喜! 王母这么想着,面上便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她摸了摸手下柔软的花瓣,脚步有些轻快地离去。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极西之地,西方教派中,一位头挽双髻,身穿袍服,面黄微须的道人脚踏祥云,驾临八德池水边,他手持着神异的树枝,乃是他本体西方庚金菩提结合金、银、琉璃等七宝所化,被称之为“七宝妙树”,是此道人证道的法器,他轻缓踏来,赤足行走,最终停留在一座十二品的莲台前,他打了个稽,道:“师兄。” 接引道人自莲台之上睁开了眼,他面皮微黄,盘膝而坐,双眼将睁未睁,身上微微散发出毫光,他看向来人,轻轻叹息道:“师弟所来为何?” 西方教的另一位教主,也就是接引道人的师弟准提道人,他看了一眼接引莲台座下,并不以接引的态度为异,反倒是有些担忧地询问道:“师兄近来可好?” “师弟不必为我忧虑。”接引轻笑道:“自从你我二人发下大宏愿成圣以来,镇压魔道的任务便是落到了我西方教的身上,但这也并不奇怪,毕竟是在我西方教境内,虽然此地贫瘠,但也是我二人的成道之所,为了西方生灵,遏制这本质混乱的魔道,也算是我分内之事。” “只是,”准提皱起了眉,他似乎永远便是这般的疾苦之色:“我只是担心,和魔道接触过久,因果越结越深,我西方教众和将来的魔道,恐怕会渊源过重,佛和魔,诸多的信者,没有很大的毅力和觉悟,恐怕没办法将二者拆开……” 魔擅蛊惑,佛讲渡人,一旦看不清,便会堕入深渊。 接引也无法,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切罪孽,到时尽归我身。” 准提看了他一会,只好重新开口询问道:“那不知这被镇压的魔道如今可有甚动静,而如今,师兄可有出手的余力,或者说,可有离去的可能?” 接引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这位准提师弟。 “自我西方教成立以来,人员稀少,信者寥寥无几,”准提将手中的的树枝挥动,七彩的霞光掠过,二人面前便出现了教内的场景,准提默默地看了一会,叹息道:“西方教关诸于我等二人成圣宏愿,不得不将其发展壮大。” 接引默然片刻,歉意道:“辛苦师弟了。” “不,”准提摇头道:“师兄才是劳苦功高的一位。” “正因为有师兄在此镇压,所以天道有感,才会有我西方教日后兴起之日,”准提道:“魔道始终不能消弭,只能压制,这也是天地间阴阳平衡的至理,但一味压制,终会有道消魔长的一天,而那时,佛道应运而起,也是正理。” 接引正色道:“但那也少不得师弟多处奔波。” 他回忆了一番,仔细地思索了一会道:“近些年来,它也安分了不少,若师弟有什么想法,不妨尽情谋划。”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晚了些。 这一卷的最大的部分,应该就是姬轩辕成就人皇的部分了,虽然想写封神、想写西游、想写聊斋、白蛇等等等等之类的,但是,正文应该不会写到这么后面,已经有小伙伴迫不及待地要看希腊神话部分了,所以,这一卷应该会在封神之后结束,而封神,也不会太过拖延。 ……当然,到了番外里,自然是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嘿嘿,吸溜~ 110、金乌太子(二十九) 三皇之后,便为五帝,少昊、颛顼、帝喾、尧、舜,而后启生夏朝,亡于桀,成汤以天命玄鸟之名开新朝,谓之商,商历五百年,王位传于纣,纣王名子受,天资聪颖,才力过人,倒曳九牛,抚梁易柱,有雄主之姿,为帝乙所喜。 奈何至此之时,商朝已经进入一种积重难返的境地,自商汤嫡长孙、商朝第四任王太甲潜出桐宫,诛杀丞相伊尹以来,商便经历了围绕着王位而来的“九世之乱”,盘庚之后,商朝贵族离心离德,行政军事难以施行,而后帝武乙蔑视仙神,“革囊盛血”以“射天”,传至纣王之时,已是末途。 “一个朝代的衰亡,必然是因为种种因素致使,是诸多势力相互作用的结果,”女娲将圣驾停留在云端,她的下方,是商都朝歌,纣王帝辛正率领着文武群臣于女娲宫中降香,她伸出纤长素白的手指,轻轻点着下方的商王道:“因果纠缠,殷商将亡于此后二十八年,非是帝辛,也会有他人,不论他如何想方设法地挽救,也抵不过五百年来所累积的种种弊难,非革故不足以鼎新,纣王虽有才能,但却并没有上古三皇那般改天换日的气魄,心有大志,无力回天,说得便是帝辛了。” 陆压正恭敬而安静地站立在女娲娘娘尊驾的后方,他聆听着圣人的教诲,若有所思一般地看向群臣最前方的商王。 而当此之时,有风漫来,卷起帐幔,女娲圣象显于人前,纣王停下了持香上前的动作,他怔怔然望向上方圣人姿容,许久之后,他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开始作诗。 天上地下死一般的寂静,陆压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在宫殿墙面上题下轻佻诗作的商王,有些不敢相信,这世间居然还会有如此胆大包天、侮辱神圣之人,他绞尽了脑汁,也不能够思考而出,纣王的大脑里,装得到底是一些什么材质,居然能够做出这样脑残之事! “不曾见神,便否定神的一切,不曾见仙,便认为仙为杜撰,”一片沉默之中,女娲的声音幽幽响起:“凡人的生命最多不过百年,所思所见不过这天地之间的一瞬,却想要妄自强行定义世界。如今也还是三皇五帝之后百千年,圣人神仙之说依旧流传,这样都还诞生了如武乙帝辛这般的人物,等到日后神仙不再出,恐怕这世间,当俱为武乙帝辛之流了。” 圣人之所见,穿越了时光,在许多年后,竟一一为之应证。 陆压也终于明白过来:“娘娘的意思是说,这下方的商王,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间有仙神?” “众生相信仙神,祭祀之,叩拜之,祭祀们因之而地位高于王者,神权由此大于王权,”女娲道:“作为帝王,他们有着比之其他皇者更为强大的控制心,他们施行的是霸道,不能忍受自己的权力为虚无缥缈的神灵所掠夺,武乙是因为不信神圣,而帝辛……” 女娲娘娘的面上依旧是一派沉静,她的身侧静立着她的侍女青鸾,童子碧霞,她的衣裙比起白云更轻柔,云鬓比之云霞更锦绣,她目光冷淡地瞧着下方人间:“他是根本不在意!” 无知者无畏,这一句话,在纣王身上,发挥到了百分之两百的境地。 “所以说,”陆压道:“这是一个没有丝毫敬畏心的莽夫。” “陛下,不可!”首相商容上前启奏道,这位商朝的老臣细数女娲娘娘的功德,恳请商朝的王洗去自己的诗词,以此来请求女娲娘娘的原谅,并安抚百姓之心。 帝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文武百官,无人再敢说话。 “陆压,”女娲娘娘的声音愈发空灵,她冷冷道:“这天地间煞气又起,我等早已料到将有劫难,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劫难却当是由我手开启。这商朝虽仍有气数,但终将要消磨在天地大劫中……” 这劫难仙神闻之,也俱恐慌不已,区区商朝的最后二十八年气数,又算得了什么? “商将亡,新朝当立。”女娲漠然道,她侧过头,吩咐自己车架一旁的青鸾,道:“继续启程,前往火云宫,我当去面见人族三皇!” 陆压立刻显露出紧张的神情。 女娲并不回头看他,圣人车架从朝歌之上离去,下方的商人仍旧还在焚香设案、结彩铺毡,丝毫不知,他们所祭祀的神圣刚刚从他们的上方离开……本来就是去往火云宫的途中,只不过是因为路经朝歌,想要指点一番陆压,所以才预备停留一刻,但是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女娲来到火云宫前,伏羲和神农早已出宫相迎,青鸾指挥着停下车架,女娲从华贵的车辇上款款走下,她目光流转,有些惊讶地询问道:“为何不见人皇?” 陆压也开始左右环顾,没有见到之时的忐忑转变为担忧和焦虑,圣人驾临这般的大事,不可能不见其身影,除非…… 伏羲和神农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道:“还请娘娘入内。” 女娲嗔怪一般看了伏羲一眼,最后,她还是没有再问些什么,挥散了侍从,仅仅只带上了陆压,入得火云宫去。 在了解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之后,女娲也忍不住感叹道:“平心也是好手段,玄冥的太阴之道早已入得玄妙,她的寒气一旦沾染而上,那便如附骨之疽,当生生世世攀附其上,若是没有一定的境界,恐怕当年的金乌太子,从此当坠入轮回,永远也找不回身为妖皇太子时的记忆了。” 陆压眸色深沉,背负在身后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 “娘娘言重了,”伏羲道:“这天地间大能者几何,又何曾缺少过打破那寒气的外力,那祖巫玄冥当年尚且身死,她所遗留下来的一些气息,也算不得什么。” “那是因为她没有想到,轮转一世,太子殿下居然能得人皇之位。”神农仿佛回忆起了自己当初选择轩辕为下一任共主之时的场景,他摇头失笑道:“这也是轩辕依靠着自身得来的机会,并且还将和巫族有着紧密联系的九黎蚩尤打败,那位娘娘的所为,也算是有一点自食其果的意味了。” 但若是没有进入到天地仙神的目光中,又有谁会在意,区区一介人族,会有怎样的前世今生?陆压这般想到,心生寒意。 不论是何因由,陆压都对地皇神农有所感激。 “可若是这外力力量不足,”伏羲看了一眼陆压道:“只能打破平衡,但却不能维护肉身,那也可以算是,亲手杀死了他此一世。” 陆压面露怔然,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女娲娘娘。 “不论是哪一种,”女娲道:“对她而言,都算是谋划之中。” “这便是世间最顶级之人博弈中露出的一角,”女娲看陆压:“可她终究没能成功,而这,却完全是你之兄长,他自己破的局,她认为蚩尤看轻了姬轩辕,可她自己,难道不也是看轻了你的大兄么?” “当然,这里面也还有她被限制在地府之中,轻易不能出手的前提。”伏羲看出了女娲对于陆压的提点之意,也点了点头,随之教育道。 “那,”陆压有些焦急道:“他现如今身在何处?” 伏羲和神农又笑了起来:“既然有轩辕剑为他镇压人族的气运,他当然不必死守在火云宫,通往轮回,去往人间,这也是一个获得新生的好的选择。” “又是轮回?!”陆压一惊一乍道。 “你不必如此担心,”女娲安抚道:“你可不要忘了,他现在可是人族三皇之一,相比较于妖族太子的身份,人皇的尊位才是他莅临诸天仙神位列的保障,陆压啊陆压……” 女娲话语中带上了深意:“和你尚还需要我的庇护相比,他才是真真正正地站稳了自己的脚步,就算这天上所有的仙神都知晓了他的前世,也绝对不会有人胆敢以此质疑他。” “平心之前尚可以十日横空的因果令他入得地狱,”伏羲也安慰道:“但她如今,却不能也不敢再一次对他做出任何的惩罚,而这,也是他应得的。” 人间西岐。 晨光熹微,鸟语啁啾。西伯侯府中,风从绿叶间沙沙吹拂而过,露珠从草尖之上滚落,土地湿润,虫鸣声清脆,苍白的阳光初初降下,临窗之下,有一位身着宽适白衣的佳公子正提起手中毫笔,在书桌上的竹册之上写字,他眉目秀美,面貌清俊,黑色的发间是一抹玉色抹额,他目光温文而沉静,神情悠闲而自在,他身居此处,仿佛便连光也不忍过于炙热,风也不由得为之驻停,一切都清润柔和起来。 “世子殿下!”有人急匆匆而来,打碎了一派的宁静。 叶远并未放下手中的毫笔,他未曾抬头,但也没有将来人驱逐,他声音平静地开口问道:“什么事?” “从朝歌那里传来消息,”那人神色惊惶道:“听说那商王帝辛,在崇侯虎的谗言下,将侯爷大人囚禁在了羑里,不论我等提出了怎样的请求,向朝歌中的多少交好的大臣求救,那纣王就是不肯松口释放侯爷……” 作者有话要说:不,我不能又一点一点往后拖时间!我不能!!! 武乙昏庸无道,曾经制作一个人偶,把它称为天神。武乙与“天神”赌博,命令旁人作评判。“天神”输了,武乙就想法来侮辱它。武乙又制作一个皮袋,在皮袋中装满血,然后高高挂起,朝天射它,称做“射天”。——百度百科 111、金乌太子(三十) 已经开始了么?叶远目光微顿,他将最后一个字结尾后收笔,看向这向自己通知之人。西伯侯姬昌以仁义治世,治下并没有多少的奴隶,眼前之人,也是府中通报传言的小官,曾经在西伯侯身侧服侍,只是对自己甚为敬畏。 不过想来也知道,姬昌善先天神数,明祸福,识阴阳,晓吉凶,自己身为人族圣皇,此次转世成为其长子伯邑考,出生之时便有异象,这人间圣者又怎能不为之测算一番?虽然并不能够知晓他具体的来历,但也该知道他出处不凡。 那小官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叶远,但又很快地低下头去,他确实跟随侯爷已久,在长公子降生之日,他便是跟随在侯爷身后,曾亲眼见过异象异景,但侯爷曾经一主压下这般流言,虽然民间也有观者谣传、胡乱猜测,但到底也还是未曾得到侯府证实,渐渐的,这些浮言也就慢慢地淡了下去。 “三位夫人派遣我来相迎公子,”这小官恭敬道:“另有诸位大人等候,想与公子探讨此事。” 西伯侯不在府中,一切大事,便由其长子所决,而他所留下的诸多大臣,也是他为自己的孩子所留下的最佳的臂膀。 “既如此,那便去吧。”叶远放下手中毫笔,从案桌边走下,掠过传信人身侧,出得门去。 那人也紧紧跟上。 但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叶远便停下了脚步,还没等那小官开口询问,叶远便稍稍转了个方向,走向了另一侧的青石桌椅,从那桌椅之后,拎出另一人来。 “哥哥!”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了身来,他少年英俊,面貌英伟,眉目清朗,英姿勃发,像只初展翅的小鹰,兼有锐意与稚嫩之意。 “姬发,你在这里做什么?”叶远问道,他的目光由那少年人转向了他手中所持之物,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又是从何而来?” 少年姬发的手中提着的,是一个简陋无比的木笼子,看样子,恐怕也是他自己辛苦所制,笼子中,是一只正安静站立的黑色鸟类,看见叶远投往它身上的视线,它往后缩了缩身子,抖了抖羽翅,像是害怕警戒一般,它黑色的小眼睛里,满是戒惧的光彩。 “这是我早晨出猎的时候,捡到的受伤的鸟,”姬发随意解释道:“看上去灵动非常、颇有神异的模样,所以我便想要将之带过来给哥哥你看一看……” “那你躲什么?”叶远询问道。 原本是兴致勃勃前来,但谁知道兄长的房间里居然恰好还有另外一人,而且还是现在父王留在母后身侧的亲信,这让他有些惊慌起来。 姬发“嘿嘿”地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头,目光有些飘忽地看向正站在叶远身后的传信官,神色里是说不出的尴尬。 “算了,”叶远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吩咐道:“既然是二世子的这点小爱好,也不必惊动大臣母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当有所取舍。” 那小官赶忙应是。 躲过了一番唠叨教育的姬发悄悄地松了口气。 “不过既然你都到了这里,那么接下来的议事,你也不妨来听一听。”叶远思忖了一小会,伸出手来,接过了姬发手中的木笼,冷淡的视线稍稍停留在黑色鸟类身上,随手便将他递给了身后那人,交代道:“在我们回来之前,照看好它。” 骤然被托付的小官有些愣了愣,但很快,在姬发瞪视的目光中,他飞快地躬身接过。 姬发顿时笑了开来,他几步走近,有些好奇地询问道:“不知是何等的要事,打扰哥哥好不容易的休憩?” “是我等父王的消息,”叶远道。 “什么?”姬发惊呼道:“父王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纣王囚禁在了羑里,”叶远道:“这一次的朝会,便是为了思考相应的对策,所有人都要一起讨论,想办法将父王营救回来。” 姬发愤愤不平道:“混蛋商纣,之前便听闻他逼迫苏护献女,烧制炮烙,废弃殷后,诛杀亲子,如今却又无故囚我父王,着实可恨!” 叶远侧过头来,注视着这英俊少年……被叶远目光所摄,姬发只好不情不愿地道歉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不该在背后说商王的坏话……” “既然都是事实,那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叶远轻叹一声,微笑道。 姬发双眼一亮,他面上神情振奋道:“还是哥哥明得事理,有些时候,有些人自己都不管不顾地做了出来,我们这些受害之人,反倒是连说都不能说一下,这算是什么道理啊!” 叶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是轻轻敲了下姬发的脑袋,在他“唉哟”一声的痛呼声中开口说道:“既然你都看得这样明白了,那么希望你在待会的朝会上,能够有一个可以说服所有人的好点子。” “哥哥不用担心,”姬发眉飞色舞道:“如果纣王再是不肯释放我父王,到时候,我就率领西岐大军,直接开往朝歌,去将我父王抢夺回来!” “我倒是不知你还有这等豪情壮志。”叶远故作惊诧地看向依旧一副乖乖模样,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在姬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后,他又重新询问道:“平时的时候,倒是没有听到你在父王母后面前,说出这等有气概的话来。” “那是因为,只有哥哥你才会认为我认同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姬发苦笑着挠了挠脸颊:“若是父王听到了,他肯定是要将我狠狠地训斥惩戒一番的!” 叶远的目光深邃起来,他遥遥看了一眼朝阳天际,意味深长地回复道:“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等到两位世子的身影,沿着石子小道,消失在另一边的竹林里,那提着木笼的小官才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那正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的黑鸟,在那样类人般的视线下,他悄悄打了个寒颤,犹豫了一会,他重新回返回叶远的书房中,将那明显粗糙无比的木笼搁置在了书案边,他稍稍弯下腰,相当认真地嘱托道:“你先在这里待上一会,我去为你弄些吃食过来,不要太过吵闹,打扰了公子这边的清净!” 但很快,他自己也为自己这般的郑重话语感到好笑,最后看了一眼那安静到诡异的黑鸟,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姬发才是此劫之中气运所钟之人,该是新朝的开国帝王?”那黑鸟突然吐出人声道:“现在又怎么落到了这西伯侯大公子的手里?” “奇怪。”另一道明显不同的声调响起,比起之前的询问之人,就算是疑惑,他也不曾显露出一星半点的惊慌:“那姬发身上的气运已然足够他成就帝王,我原本因为,那挡在他面前的姬昌的大公子,会命薄福浅、性命多舛,但谁知道这一见面,却发现他才是更为了不得的一位……” “难道还会有你魔祖看不穿之人么?”黑鸟……哦,不,黑乌鸦道。 “嗯?”魔祖提高了音调,有些好笑地开口道:“自从你发现自己魂魄没有被我吞噬,胆子倒是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现在居然敢这样和我讲话了!” “我对您还有用不是么?”黑羽也稍稍试探起来。 “不错不错,”魔祖赞赏道:“既能识得时务,又能审得时态,对于自己的所处,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着最为清楚明白的认知,你这样的人,不是时候到了,就是想死都难!” “这一点,小妖是万万不及大人您的,”黑羽沉默了一会后,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那对修行界一知半解、对于更高层次仙神完全不能了解的野生妖怪了,而只有知道的越多,才越是能够了解大人您‘魔祖’称谓的可怕,以您这样年岁悠久、不知境界的大人物,居然愿意屈尊,去拜在截教第三代弟子门下,这样的屈辱,天上地下,又有谁能够忍受得来?” “这不是因为我现在还不能面见圣人么?”魔祖也不以为意,“谁叫我是一个失败者呢,你也不看看我现在的这般模样,就这样还要去搅风搅雨,若还要端起架子,那就有太多事都做不到了……” “更何况,截教之中本来就什么人都有,再混进去我这一个只剩最后一缕神念的小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魔祖语带笑意道:“那阐教和人教才真是人员稀少,若我真的是被教中弟子作为传承者看中了,那就有相当大的几率要去面见那两位圣人,我可不想去赌一赌他们能不能找出我来……” 也是好大脸,好像说得只要他想,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被收录一般……而他之所以会选择截教,也和所谓的教义、所谓的三清的行事风格等等等等之类的毫无干系! 只不过是因为最好混进去罢了。 “既然阐教进不去,”黑羽语气凉凉道:“那你就选择从西岐入手,那现在是发生了变数么?那伯邑考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魔祖的轻轻吸了口气:“就那位‘伯邑考’的架势看来,他所代表的运道,建立起一个几千年的人间皇朝都是绰绰有余了!” 作者有话要说:将上一章的“皇帝”改为“皇者”。 ===== 有关商朝书写,看了小天使们的评论,我就去查了一下: 一、纣王一见,神魂飘荡,陡起淫心。自思: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纵有六院三宫,并无有此艳色。王曰:“取文房四宝。”侍驾官忙取将来,献与纣王。天子深润紫毫,在行宫粉壁之上作诗一首。——《封神榜》明·许仲琳 ===== 有这个就行了,以下皆为叨逼叨。 ===== 二、在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陶器上,有些文饰的点的收笔往往带有挑锋,横线的收笔则往往有蚕尾;长线条饱满圆润,一眼就能看出毛笔的踪迹来。在商代的一些器物上也可寻得些许毛笔的痕迹。1936年出土一件朱笔书写的陶器和刻有文字的甲骨片,笔迹流畅,婉转自如,只有富有弹性的毛笔才能达到这样的艺术效果。 毛笔易折易损,难以保存,因而古笔很难觅见,迄今未发现西周以前的毛笔实物。——《毛笔――中国独有的文化发明》胡忆红(《人民日报海外版》(2017年07月11日第版)) 三、笔不始于蒙恬明矣。或恬所造,精于前人,遂独擅其名耳。——《陔余丛考》清·赵翼 四、笔在我国商代之前称谓“聿”。到周朝时,在吴国称“不律”,在燕国称“弗”,在楚国仍沿用“聿”的名称。到秦朝统一巾国之后,蒙恬改进制笔工艺,始造“秦笔”,并“书同文字”统一造字标准,方称旧“笔”。————《大众标准化》1996年03期 五、有人估计在中国新石器时代的炎帝、黄帝时期就出现了毛笔。张华《博物志》也有“舜造笔”的记载。另外在出土的仰韶文化遗址中,发现许多彩绘陶器上,表面所绘的动物图案及几何纹饰;明显地呈现出用毛笔画写出来的痕迹。商代的甲骨文上,也出现了毛笔的痕迹。据《田骨学商史编》记载,从殷墟出土的三块牛胛骨板上,有几个用毛笔写成的文字,以及一些龟甲片上,还可以看到一些未刻的文字,这些文字尚留有施朱涂墨的痕迹。而且在商代的甲骨文中又具有相当多的“聿”字,由此可以这样断定,早在商代以前,我国就已有了用毛笔书字这个事实,现在文学界也大多持这个观点。——《导游基础知识:中国文房四宝——笔》 六、甲骨文“册”字,象形为竹简,至于甲骨的使用,主要是用于祭祀、占卜之类。——网上随便搜的 ===== 感谢: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608:54:08 水宛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01:14:04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08:56:04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08:56:04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08:56:11 碎星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08:56:37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09:11:08 莫渊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09:50:34 eternit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09:51:13 qw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11:30:13 莫渊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712:44:28 112、金乌太子(三十一) “这代表了什么?”魔祖自问自答道:“这代表了他是有来历的啊!” “来历?”黑羽犹豫道:“是天上哪一方的棋子么?” “棋子不棋子什么的,我可不知道,”魔祖道:“我只知道的是,不管他到底是谁,这样浓厚的人族气运,这里边绝对是有人族三皇插手的!” 黑羽蓦然瞪大了眼,但很快,他又收敛了全部的情绪,淡淡道:“那位殿下的事,已经和我无关了。” “同为败者,那位妖族的太子,可是要比我现在这样的丧家之犬的模样要好上太多了!”魔祖声音里流露出淡淡的钦羡道:“也不知他是因缘巧合,还是早有谋划。” 但黑羽并不相信这位魔祖所流露出的感情,不论他如何地表露出亲和善意,都不过是一层完美的伪装,他隐隐约约察觉得到,这位自号魔之祖的神秘人,他不择手段,本质森然冷酷、为了自己的道途,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是他所见过的前所未有的危险之人! “是否是说,只是因为他转世成为了姬轩辕,所以姬轩辕才会成为三皇中最后的人皇?”魔祖的声音在黑羽的耳边轻轻响起,他若有所思道:“他之所以抛弃了金乌之身,是否也有这样的一层考量?” “你想做什么?”黑羽问道。 “你不觉得,”魔祖道:“妖和魔,妖魔妖魔,这样读起来也算是朗朗顺口么?” “玄门仙人还不够,现在还要将黑手伸向妖族,”黑羽冷然道:“你可别忘了,虽然妖族同样没落了下去,可他们到底还是有一位女娲圣人和一位人皇的前太子,否则的话,你以为为什么连巫族都潜伏到不见一丁点身影,而妖族尚还未被驱逐出大地,甚至人皇轩辕之时,还亲口定下了所谓的‘十二生肖’的尊位,更是挽回了妖族气数倾颓衰败的趋势……” 和巫族将血脉和人族结合起来不同,白泽所设想的妖与人,便是这样既相近、又不相合的相处之道,而这,在妖族的威赫还未退散之时,再也没有比人皇亲口的允诺和册封来的有效果了。 “可在三清之上,玄门可还是有着一位天道圣人啊,”魔祖轻笑道:“这样都还不能阻止我,你还有什么可惊诧的?” “而且,你似乎对于‘魔’的定义还缺乏了更多的了解,”他缓缓说道:“心机、冷酷、贪婪,这些你都并不缺乏,但是你缺少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什么?”黑羽问道。 “那就是,”魔祖大笑了起来:“不对任何存在心生敬畏的狂妄啊!” 圣人又如何!天道圣人又如何!乃至于这天道……又如何!这世上没有谁能够比曾与鸿钧交过手的他更能够知晓其威能,但这难道便能够令他罗睺闻名丧胆?何其可笑! 西岐议事堂。 侯府的三位夫人,太姜、太任、太姒正分别端坐在中央,下方是诸多朝臣,在叶远和姬发向上座的老夫人行完礼后,这才有大夫散宜生走出,口称世子殿下,并将朝歌传来的所有消息都一一说明。 “在去往朝歌之前,我儿曾言,他于前日里起一易课,言称自己此番不致损身,却该有七年大难,”太姜倾身询问道:“不知这王上的囚禁,便是这七年大难的开端?” “侯爷精通易道卜算,为当世圣贤,”散宜生恭敬道:“既然有此卜卦,那便应当如是。” 太姜缓慢地点点头,既然听得姬昌并无生死之厄,她也稍稍放下了焦虑的心情。旁边的两位夫人也心头一松,放缓了心跳。 “侯爷在离去之前,便已经算得了这番灾厄,并且曾言辞嘱托于我等,耐心等待七年,灾完难足,自然归国。”散宜生正色道:“还请诸位夫人不必忧虑,也还请两位世子静下心来,以国内事宜为重。” “那我们就真的在这七年的时间里什么也不做?”姬发踟蹰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他面上神情并不好,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投了过来,他才下意识地想要躲到叶远的身后去,但很快他制止了自己的动作,反倒是昂起头来,直视着所有的朝臣。 西伯侯在离去之前,将所有国政都托于长子“邑考”,内事赋予大夫散宜生,外事则决于将军南宫适、辛甲,以往的时候,这样的议事,并不曾出现过姬发的身影,而这一次,见到叶远带着姬发步入,大家也只是以为是因为这一次的事关系到了两位世子的父王,所以大公子才会带着二公子前来。 散宜生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侯爷有此吩咐,并且多次强调,那么就必然是有其道理的,还请世子殿下放宽心。” “哥哥……”姬发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求助叶远。 “既然姬发你想要做些什么,”叶远也不阻止,“那么你就在这里,和大家好好说一说,你认为要怎样做才比较好?” 听得这样的问题,姬发先是一喜,后又一愣,他目光扫视了朝臣们好一会,最后停留在站在最前方的散宜生身上:“我记得,你方才是说,父王之所以被羁留朝歌,是因为有小人进献谗言?” 散宜生回答道:“费仲尤浑此二人,乃是在太师远征北海之后,出现在朝堂之上的奸弄之臣,纣王亲近此二人,远甚于其他臣子。” “那不如以金银贿赂之,”姬发慢慢道:“既然父王曾交好的所有贤臣俱都无法,那便不如去求助于一切的源头,此二人擅逢迎、专口舌,却又好利弄权,我们悄悄为其送上金银,一则是表明我等的服软之意,二则是以财帛动齐心,两者双管齐下,不由得他们不动心。既然身为奸弄之臣,那必然是无有原则,毫无气节,瞧得见明珠白璧,便能将所有后果抛诸脑后,我们可待父王回国之后,再慢慢回报。” 堂内一片寂静。 “不错。”叶远微笑道,在所有人的沉默声中,他拍了拍姬发尚还稚嫩的肩膀,转向了散宜生道:“不管怎样,先要让父王远离朝歌这等险地,身为人子,怎可七载毫无所为?” “等过一段时间,你便按照姬发所言,去试上一试吧。” 散宜生连忙低头躬身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emmmm,这一章字数不够,下午的时候再来码上两千字吧,就晚上六点吧! 《封神演义》里,有“伯邑考”和“邑考”两种称谓,百度百科中的“姬考”有所争议,就按照《封神演义》的来吧。 感谢指正么么哒~ 113、金乌太子(三十二) 商之朝歌,城垣巍然,行人车马,如云屯雾集,往来壮观。 朝歌南门则处于通衢之处,它临近教场,人烟辏集,上午时分,叶远独自一人走在这所商朝的都城之中,却见有一命馆,孤零零地夹杂在两位店家之间,无有客人到访。 自从那一次议事之后,姬发所言为叶远所接纳,之后,叶远便命令散宜生准备好彩缎表里、黄金玉带等等诸多珍贵礼物,待过上了一段时日,待得姬昌被囚一事在朝堂之上平息许久后,他便预备着带上这些物品,前往朝歌,去迎接西伯侯回府。 原本是想要将西岐事宜尽数交付于姬发,但谁知道,那小子死活都要跟着上来,虽然有诸如散宜生这般的臣子大加劝诫,但奈何,根本就改变不了他跟随兄长而来的坚决心意。 “既然是由我出的主意,那么就要由我亲自来实行,若是有什么变故,那也好过我在远在西岐,只能在过后悔恨无力!”姬发言辞凿凿道,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叶远一抬手,止住了散宜生接下来的话语,他神色淡淡,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敢反驳:“既然姬发想去,那便去吧,迎接父王回归,也是他本分中事,况且,不还是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散宜生只好在内心里叹着气退下。 姬发从叶远身后探出头来,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而后兄弟二人回归了书房,那传信小官早就回到了房内,为那黑鸟准备好了吃食,而那鸟身内里的暗藏双魂,不论哪一个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将面前这普通凡人遣散开来,但却无一有任何的动作,反倒是十分乖巧地一粒一粒咽下了那些粗粝的谷物,在叶远走入的时候,它甚至是跳将起来,就真的像是一只普通的鸟儿一般,换了个地方,继续啄食。 叶远并没有看它,他只是收回了案桌之上摊开的竹简,问姬发:“你可还记得你自己所说过的话?” “什么话?”姬发满脸疑问。 “若是你所提议的方法并未起到作用?”叶远问。 “那我就当率军攻破朝歌,亲自将我父救出!”姬发很快反应过来。 果然不愧是……除了那来历莫测的大公子之外的天定君主,心气和豪勇,俱都不缺。罗睺在心中赞道,但在外面他仍然是一副高冷的鸟样。 “既然说出了这等的豪言,”叶远注视着姬发,眸色深邃莫名:“那我希望你今后能够让自己成长到拥有履行它的能力。” “哥哥你就等着瞧吧!”姬发笑了起来。 叶远也微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姬发的脑袋。 第一次遭遇这样待遇的姬发愣了愣,好半晌,他才傻傻地嘿然笑出声来。 这样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啊。罗睺在心中想到。那西伯侯的大公子,和人族三皇有所关联的“伯邑考”,他从始至终都只是询问了姬发对于父亲挽救的应对,却从来都没有说到自己会如何做。 罗睺深深地瞧了一眼始终从容自若的叶远,心中思绪飞快闪过。 让我们将视线从之前回转到现在。 叶远伸手挑开这间命馆的门帘,踏出一步,由明亮嘈杂的街道进入这稍带些暗色的室内,室内一派安静,但还没等他将目光放到馆内的卜算台后,就有一道颇为谦恭的声音从他的身侧响起。 “未料今日会有圣人临门,”那人长长作揖道:“昆仑玉虚二代弟子姜尚,在此见过人道圣人,未曾出门远迎,是尚之过矣。” 叶远偏过头看去,眼见的是一位长须白发的老者,他身着简朴,脚踏麻鞋,虽然外表上颇为寒酸,但双眼有神,且一举一动的行为非常有礼。在叶远并未发话的时候,他也依旧弯腰低头,没有擅自直起的打算。 “还请起身。”叶远手掌虚托。 “不知尚该如何称呼圣皇?”姜子牙认真询问道。 “我还以为你的卜卦之术真的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连我的身份也瞒不过去了呢?”叶远笑道。 “惭愧,”姜子牙面上微红:“尚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师尊道我只可享尽人间荣华,故而在弟子蹉跎昆仑四十年后,遣我下山,来此赚得红尘富贵。” “但岂料,”姜子牙叹息道:“离去四十载,旧人已逝,亦无亲缘,只剩下一位结义的兄弟,在他的帮助下,几番折腾,才堪堪架起这算卦的命馆,真要说起来,圣皇你还是我这生意开门四、五个月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我虽然仙道不成,只认在命理一道上还稍稍有些天赋,但也不敢在圣皇面前多加卖弄。”姜子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置于门外的对联,‘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擅言知过去未来,通长生不死,那也是为了招揽生意而夸大其词罢了。” “我并非伏羲兄长。”叶远道。 “那……”姜子牙迟疑道。 “我曾有名为‘姬轩辕’。”叶远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原来是人皇陛下当面。”姜子牙内心一凛,赶紧又行了一礼道。 “当然,现在是以另一个身份行走人间,”叶远道:“你可以称呼我为‘邑考’,亦或者‘伯邑考’,是西岐西伯侯姬昌之长子。” 姜子牙大惊失色道:“在我临下山之前,师尊曾与我有言,称成汤气数将尽,周室将兴,让我下得山去,为将为相,扶助明主,成就新朝……但可惜,那时我并不喜人间繁华,仍然对于仙道修行不肯死心,故而一心哀求,恳请老爷发下慈悲,留我在昆仑修行,所以并没有趁此机会多问上两句。” “不知师尊所曾提及的那位‘明主’,可是……世子阁下?”谈到这里,姜子牙的面上几乎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 能够辅佐人族三皇,那是只有在很久之前的名臣贤相,仓颉、风后之流才能够有过的殊荣,对于姜子牙来说,他所能够想象的最高等级的青史留名,也不过如此。 叶远摇了摇头。 姜子牙张了张口,不由得万分失望。 “人皇的尊位对于我来说已然足够。”叶远道:“人族的气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是一种过重的负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林籽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2915:53:17 114、金乌太子(三十三) “如果你曾经见过伏羲和神农两位兄长,”叶远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和他们二人比起来,我身上所代表着的人道气运,已经是被我分离到了最低的程度。” 成就人皇,已经是一种一步登天一般的成就,就这一项尊位,就足以将他从“妖皇太子”和地府平心二者之间的纠缠中完完整整地剥离开来,可既然能够依此脱离,那相应的,他也和这个世界解下了过于深厚的因果,若是没有外力,他想要依靠自己离开,那就好比是将一道器官从体内生生割开,何其难也! 可既然如此,他也还是要来试一试。而相比较于其他的时候,封神这般的天地大劫、再加上人道反复、改朝换代这样的双重劫气,在这之后,再也没有比起现在更为合适的时机了。 他当然可以选择自此以后一直呆在洪荒当中,他和此世渊源颇深……想到这里,叶远的眸色深深,却并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但越是蹉跎,就越是和人道纠缠越深,先不说人道会不会有崩坏的一天,依照叶远的性子,他也不会让自己的所有被其他所左右,既如此,那又何妨先脱身而去一番? “相较于辅佐于我,”叶远道:“匡扶一位新皇,那难道不应该是一件更能够显现汝之才能的幸事么?” 姜子牙道:“二者皆有其优劣,但相较于一展吾之所长,在陛下您的麾下,或许尚还能够有机会一窥仙道之日长,就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为之欢欣鼓舞啦!” “原来你还是不肯死心!”叶远失笑道。 姜子牙肃容道:“一生求道四十载,耄耋老死不悔悟。” “好心志。”叶远感叹道:“可惜你今生与仙无缘。” 姜子牙默然不语。 修道四十年,从青年到如今的苍苍白首,或许他早就知晓了这一点,但知道又如何,他的一颗向道之心,不也是在这无望的时间里,被打磨成了坚石,不肯转移么? 叶远轻轻一笑,他当然知道他自己的言语不能动摇姜子牙的心念,但那又如何,若是他身处在姜子牙的境地里,他只会比起姜子牙更为执着、更为……激进。 “虽然商朝注定衰落,但帝辛本该还有二十八年的气数,”叶远道:“但奈何他以人身亵渎圣人,使得女娲娘娘亲手开启此次封神之劫。我此次到来,也是为了解救此身之父,西伯侯姬昌。” “这……”姜子牙有些犹豫。 “你是想说,”叶远笑道:“西伯侯此次,是当有七年之厄可对?” “不错。”姜子牙正色道。 “你固然精通命理,但却要谨记自己不能为命理所局限,”叶远摇头轻笑道:“否则的话,你以为通天圣人的截教又是所为何来?” “截取天机、截取生机,”叶远道:“你虽然是学道阐教,但其实,阐截人三教教义,不都是取自天道么?当然,这只是我一家妄言,你要是觉得有道理,那就姑且听上一听。” “陛下谦虚了。”姜子牙连连应声道。 “本是为此以来,但谁知,会在这朝歌之中,得遇封神之人,”叶远道:“所以我也不由得停下步伐,来做一做子牙这命馆的上门客了。” “陛下折煞于我了,”姜子牙苦笑道:“就尚这卜算能力,能够算得今日有贵客上门,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刚开始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我自己测算错误……” 所以他又换了个方法,多算了几遍。就这多出来的几遍,便让他没能出得了馆门,在还有一步踏出的时候,叶远便已经走入,所以他只好在门内左侧躬身行礼,为贵客迎贺。 “既然在此相遇,那么我便也试上一试,以西岐一方的立场,来邀请子牙你的辅助,”叶远道:“不知子牙可愿往?” “既然陛下您不准备取得这周朝开国王位,”姜子牙神情凝重道:“那么不知,你又属意何人?” “西伯侯忠心于商,周室兴起,当看其子姬发。”叶远风淡云轻般地,便将一朝开国君主之位,放置到了少年姬发的身上。 “不知为何您不愿亲身而上?”姜子牙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叶远摇了摇头道:“封神过后,我当不在人间,既如此,又何必占据这人间大统之位,更何况,封神之劫对于君王来说,也是一场极为难得的磨炼,有了这场人和神一齐征伐的经历,又何愁他之后没有那等心胸眼界,不能管理好国家?” “陛下思之深,虑之远,尚不及矣。”姜子牙感叹道。 “更何况,此次封神之劫,更多的,是注重消磨仙神之上的杀劫,对于人君的要求,只要不像是帝辛那般暴虐即可,又何需我上场?”叶远并无兴致道。 “……”姜尚沉默片刻,只得又一次行了一礼。 西岐一行人掩去了行迹,在散宜生的布置下,住进了朝歌中一个大户人家的院落里,这人家祖上也是从西岐而来,受过西伯侯年轻时的恩惠,在散宜生联系上来之时,十分愿意给侯府两位世子予以掩护。 一行人此来,是为了贿赂费仲尤浑二奸臣,尽管是为了解救西伯侯本人,但是毕竟是牵扯到了费仲和尤浑,而且又是以财物贿之,虽然是出于救人心切之因,但担心影响不好,大家都唯恐会对西伯侯贤名有损,更何况,这样的事情,若是大张旗鼓,恐怕就更加难以功成了。 此次到来者,除开了叶远和姬发两位世子,文有大夫散宜生,武有将军南宫适,叶远能够孤身走出这院落,是出自所有人对于大世子的信服,而姬发要偷偷溜出去游玩一番,那就有兵士横杠在门前,堵住了他的路径。 他只好悻悻而归。 叶远带领着连命馆都来不及收拾的姜子牙回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黯然回首的姬发和静候在一旁的散宜生,叶远伸出左手,将姜子牙延请入府。见得世子归来,散宜生连忙上前行礼,姬发也一改颓然,跑上前来,规规矩矩地见礼。 “这便是……令弟?”姜子牙扶了扶胡须,道。 姬发也好奇地瞧了一眼这老者一眼。 “不错,”叶远道:“今后还请子牙对其多多看顾了。” “……世子大人言重了,”姜子牙恭敬道:“尚自当竭尽全力。” “这是我此次出门有幸得遇的大贤,”叶远对姬发说:“你今后当尊之为师,不可懈怠。” “在下以姜为姓,名尚,字子牙,别号飞熊,”姜子牙道:“见过小世子。” 姜子牙一边行礼,一便暗自思忖,看来这一位的人皇陛下既然无有做那周朝开国君主之意,那么,依照他如今西伯侯长子的身份,必然会生出离去之意……但不论他是准备如何离去,恐怕都只会是在近期发生,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生出让我前来照看这姬发之意。 想到这里,姜子牙便不由得对这姬发生出了感慨之意,有这样一位来历不凡的兄长,哪怕日后封神之战之时,有什么对西岐一方新王产生了威胁的劫难,那也算是有着一个寻求援助的方向。 在为双方互相介绍完后,叶远便转向了散宜生:“太颠和闳夭可曾回府?” 此二人扮做经商,暗带礼物,于几日前从黄河孟津之处分道至朝歌而来,以西岐大夫名义将拜帖送至二奸臣府邸处,并送上散宜生亲笔求情书信一封。 “太颠和闳夭已经回来了,”散宜生连忙道:“那批礼物价值万金,二贼怎愿见之脱手而去,他们已经应承下来了。” 姬发高兴地叫了起来:“我就知道!” 叶远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只需要稍加等待了。” 姜子牙并不知晓这其中原委,在得到叶远首肯后,散宜生便将前因后果俱都向之表明。 在听完了首尾之后,姜子牙有些忧虑道:“此举本来就是暗处行事,费仲此人也曾严明,不便修书回禀,而若是这二人进言不成,我等恐怕不仅收不回财物,还当有另外的准备。” “难道真的要领兵打进来?”姬发也生出了忧愁。 “咳咳!”散宜生忍不住大声咳嗽提醒起来。 姜子牙一不小心一用力,扯掉了自己的一根胡须。他神情有些莫测地看了姬发一眼,对于这位未来的周朝的开国的君主,有了最为初步的第一印象。 “不必忧虑。”叶远道。原本的进程中,当是姬昌亲口吃下了用其子肉糜所制成的肉丸,破了他众人传颂的圣贤之名,令得在帝辛的心中,他身上所笼罩的光环被打破,大大降低了西岐在他心中的威胁力,所以才会在费仲和尤浑二人的谗言下,并没有多大刁难,便释放了姬昌。 作者有话要说:叶远表示:不想和你们一起玩。 姜子牙:姜姓,吕氏,名尚,一名望,字子牙,或单呼牙,别号飞熊。 啊啊啊啊啊啊啊,打滚打滚打滚打滚…… 这一章是缓慢挤出来的。 感谢: 看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918:57:34 郎滟独绝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2-2919:41:09 微吟清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920:06:52 一梦十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2920:13:12 林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010:23:47 115、金乌太子(三十四) 而现在,少了这一步,其中变数陡生,若是和原本进程不同,那叶远也并不惊奇。 “不必忧虑。”叶远淡淡道,“我自有方法。” 却并没有向大家介绍的意思。 朝歌之中,明烛焚香,分明是月上中天,宫殿中却依旧是一派灯火通明之像。苏妲己素手解下发簪花胜,用檀色的梳篦细细梳拢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柔媚美目仿若沉思一般,秋波不动,烛光之下,她体态柔美,肌肤细腻白嫩,她解下了披肩的轻纱,露出凝脂般柔润的双肩,胸脯隆起,腰肢纤细,好一番楚楚风貌,直如玉阙仙子。 纣王今日里,被九头雉鸡精化身的胡喜媚所惑,宿于它处,这原本一贯热闹非凡的寿仙宫,自从妲己入住之后,倒是少有的清冷起来。不过苏妲已也不已为意,她本来入宫的目的就不单纯,是受到了女娲娘娘招妖幡所聚集,预备要毁坏成汤五百年江山。而至于纣王到底是沉迷于谁,只要不对她们所接下的任务有碍,那便无有不可。 她抬起右手,指尖轻弹,一道气劲飞射而出,熄灭了这宫殿后室中的火烛,身为千年修行的九尾狐,睡眠对她原本早已并非必须,但等到她假托人形之后,却是夜夜长眠,作息与人无异。 意识又似乎回到了千年之前,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位尚不能化形的小妖怪,在山野树林之中被黑狼捕猎,仓皇逃了三日三夜,已是走投无路之际,突然瞧见前方有一古旧坟冢,似宫观模样,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她纵身一跃,跳进了那观里。 在晕头转向之际,她甩了甩脑袋,死死站定后,才十分惊讶地发现,虽然从外面看上去,宫观既矮小又陈旧,但是内里却是一派别有洞天的宽大模样,虽然并不华丽,但却无有尘埃,似是有人日日打扫一般,通透且素净,清雅的燃香升起,遮掩住了高台之上的物什。 一道清朗如玉石般温醇的声音隐隐传来:“……你独自守在这为我设立的衣冠冢处已是数百年,现如今力牧风后他们早已岁数已尽,在他们每个人逝去之际,我都是守在他们身侧,问询他们,是愿意投入轮回,还是愿去往天庭,而到了今日,哪怕是有着造字的功德,令得你岁数绵延至此,也终于还是到了尽头……” 虽然当日里对西王母的恳请并未完全应允,但这位王母娘娘倒也颇为大气,即便是她所设想的神灵的脉络还未架构起来,可当日里她所允诺的一切,依旧对于这些人皇之下的臣子有效。 “仓颉,我此来是来问你,你是愿上天为神,”狐妖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动,她轻轻踮起脚尖,慢慢地走到后室门口,朝里面悄悄观望,她看到有一位长衣玉带的男子,正侧坐在床榻边,手中握着老者的枯瘦手掌,声音轻柔地问询道:“……还是愿意重新开始?” 三皇之下的所有臣子,并没有能够入得火云宫,尊享人族气运的荣资,而和他所获得的剑仙之道不同,他们的所有根基和溯源都在于发展人族,自身的修行倒是并没有占得更多的注意,更何况,此世之中,没有得到正统玄门传承,修道之途更是难上加难,得享长生者又有几人? 狐妖瑟缩了一下,她开始意识到,不论室内之人为何,恐怕都不是她可以想象的存在。 “陛下,”仓颉缓慢道:“能在此时得见陛下,真是让老臣不知何等欢喜。” “自从那日里陛下乘龙而去,我等便已然发誓,一定会为陛下将人族守护好,为此不惜殚精竭虑,直至老朽不堪,”仓颉回想道:“陛下怜惜我等,愿意为我等接受天庭的帮助,但是我等却并不愿意改换门庭,做那天上帝皇的仙臣……” “比起效忠于他人,那还不如等到来世,若是有机会,再来投入陛下麾下,为您尽忠效力,”仓颉道:“想必,这也会是我等诸人共同的夙愿。” “你和他们的选择都是一样。”叶远轻叹一声。 仓颉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意来。 见此,叶远只能握紧了手中的手,郑重万分道:“那我就等着了。” 良久,室内一片寂静,狐妖往前踏出了爪子,她走到了那男子的身侧,甩了甩柔软的白色的尾巴,轻轻巧巧地跳上了床沿,乖乖地端坐在此,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向了那明显身份不一般的男人。 当然,她知道自己现在所身处的是自己的梦境,在原本的现实的发展中,是在叶远走出门室之时,狐妖躲闪不及,才被他随手捉住,被这等大能逮到,那时的她,整个脑袋中都是一片惶然惊惧,哪里还有心思去猜测他的身份? “狐狸?”叶远轻轻挑眉道。 看来不论是哪一种的见面,他都是这一句同样的开场……狐妖笑开了狐狸脸,后腿轻跃,飞扑进叶远怀中,她讨好般蹭了蹭那人衣衫,悄悄抬起头,看他弧线优美的下巴和唇形。 叶远伸出手,从她脊背上轻轻抚过,五指从柔软的毛发中穿挲而过,狐妖闭上了眼,轻轻地叫唤了一声,摊开了四肢,一副瘫成液体的模样。 “我道是谁,莽莽撞撞冲入此处,原来是你这小狐狸。”叶远笑道。 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误入了么?而且,他似乎知道她是谁?狐妖一直都很不明白他此句话的更多含义。接下来,便应该是自己嘀哩嘀哩胡乱叫唤,将自己狼狈的逃亡悉数讲于他听……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还未能炼化横骨,不能口吐人言,那人居然也能够懂得她话语中的所有含义,也真真是厉害之极。 “一别千载,再见已是时过境迁,当年连化形都不能的小妖怪,如今已经是大商帝王盛宠王妃,也是物是人已非。”叶远缓缓道。 等、等一下!接下来不是这句话啊! 狐妖一个激灵,她颤抖着抬起头来,看到叶远低下来的过于明澈的双眼,像是广袤的晴空,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狐狸一下子滚落到地面上,她已然忘了她如今早就已经可以化形的事实,就像是回到了久远的从前一般,她合起两只前肢,又一次嘀哩嘀哩地求起饶来。 叶远微微眯起了眼,他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回转过身,又一次看向了自己苍老的臣子,许久,他几不可查地轻叹一声,一拂袖,仓颉的身体便就此消失无踪。 他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狐妖。 “哦,你没有吸收苏护之女苏妲己的魂魄?”叶远道。 “小妖怎么敢?”狐妖赶忙作揖道,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娇声叫屈道:“自从得遇了轩辕陛下您,让小妖得以有一安宁的寄身之所,小妖就更不会随意伤害人族,像是苏妲己那般的娇女子,就更是如此了。” “她是自愿将身体给了我的!”狐妖道:“她心中早已有了爱慕之人,只是过于羞涩,从来不曾吐露人前,这一次纣王的旨意,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般的灾难,但是她却又因为父兄母亲不得逃离,哪怕是自己结束生命,都会让帝王的怒火降临到亲人的身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何其难也……” 原本她确实是想要将那苏妲己的魂魄吸取,女娲娘娘吩咐下来的事宜何等重大,放任她那离体魂魄四处游荡,恐生其它灾劫,但既然她自己都是这般如释重负只求快快结束一切的心态,狐妖也不介意放她入得轮回……当然不是出于怜悯,不过是为了她的家人,恐怕苏妲己也更加愿意隐瞒一切。 “不错。”叶远点了点头,并没有就她的所作所为做出更多的评价来,他此之来,其实也只是为了释放姬昌一事,没有了食子肉糜之事,纣王对于西伯侯的警惕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卸下,但既然费仲尤浑不够,那么又何妨让这位接受了女娲旨意的狐妖前去一试。 对于叶远吩咐下来的任务,九尾狐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相当迅速地便应承了下来,对于她来说,这只是几句话的事情,如此简单而轻易就能够完成的事,却能够令得她博得轩辕圣皇的青睐,那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对了,”就在他们谈话进入尾声的时候,狐妖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不知圣皇陛下可曾识得女娲娘娘座下之人?” “何人?”叶远问道。 “他并不曾告诉小妖姓名,”九尾狐挠了挠爪子道:“只是在娘娘吩咐完事情后,他特意来向我询问过陛下之事,最后还有所嘱咐,让我好好看顾陛下的府邸。” 那人可不像眼前这位陛下一般,温柔和暖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看着她的时候,是带着一种俯视般的高傲,一种与生俱来般的贵气,虽然并不曾趾高气昂,但是狐妖也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将她放到了眼中。 “就这将要废弃的小地方,算什么府邸?”叶远也终于笑了起来,和之前所有距离的笑意不同,他此时的神色,似乎是要更为生动一分。 就一分,也是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我终于一月日更完成啦,为自己撒花~ 唔,放心好了,封神那打过来打过去的情节肯定会被我刷刷刷裁掉的,顶多也就是写写圣人同出的那一场…… 感谢: 重病不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020:57:33 116、金乌太子(三十五) 狐妖悄悄松了口气,她看得出来,叶远应当是认识那人,而且关系也算是匪浅,否则定然不会这般似有调侃之意。女娲娘娘贵为周天圣人之一,能够在她身侧相伴,那也必定是有所来历,很可能是她的门人弟子一类的存在,这样的人物,若是有所恶意,狐妖认为自己也应当提醒一两句。 叶远并未多加思考,便能够猜得出那人身份。对此身有所关心,又能够入得娲皇宫,被女娲娘娘看重随侍,除了当初在巫妖大战之前,被帝俊送入圣人宫中的金乌陆压之外,还能有何人? 而现在正值封神劫气,人间和仙神之间更是劫难重重,但越是如此,就越是乱中取胜之局,就连圣人在一不小心之中,都能够被隐瞒遮掩,岂不正该是牛鬼蛇神们出场的最好时机……比如说那位利用了黑羽的身体出世的魔祖,又比如说已经等待了太久的陆压。 西伯侯姬昌的释放命令相当快地被下达,在接到这则好消息后,散宜生面色有些古怪地听完了和费仲和尤浑接触的手下的汇报,和姜子牙所料不差,费仲和尤浑确确实实并不曾说服纣王,也不知是否是姬昌曾经作过其不能善终的演数有关,令得纣王不肯就这么容易轻易将之放过,但是,就在费仲和尤浑感叹此行失败,在心中盘算着怎样翻脸不认人,将西岐所送来的财物扣下之际,原本只是静静倚在一侧为纣王倒酒的苏妲己却突然开口,开始替姬昌求情。 费仲和尤浑二人悄悄对视一眼,纷纷在心中大呼,西岐一方真可谓是手眼通天、滴水不漏,有了他们二人还不够,还将那位苏妃娘娘也拉下了水,也不知是何人的手笔,心思缜密透彻,在这现今的商朝朝堂上,居然是第一次没有出现任何的异议。 散宜生不合时宜地想起,大世子曾经在姜子牙提出问题之际,让他们不必担忧……其实大世子也曾在许多年前,和西伯侯爷一起,去往过冀州侯府做客,若是在那个时候,和那时尚还未曾出阁的苏小姐相识,那也并非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 但他很快便止住了自己这番猜想,身为臣子,只需要去为主君的大事思虑谋划,置于其他的,并非他所能揣测的事宜。 “既然如此,”散宜生赶紧派遣仆人,让他们去请来世子姬发,一起去接姬昌回府,但紧接着,他又问道:“你们可曾知晓大公子所在何处?”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羑里城,位于汤阴县城北八华里,在羑、汤两河之间的空旷平原上,是一座用土石筑成的圆形的建筑,除开来西伯侯姬昌,这里其他的犯人很是稀少。 牢狱之中,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端坐在一张低矮的木桌前,桌上放置着几块龟甲和兽骨,他手中摆弄着长短不一的蓍草,不知是卜算出了何等的卦象,原本被贬谪在此处之时,仍旧不失仪态的面上,也终于展露出了怅然和忧愁。 一道平缓而沉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留在这方小小的监牢门前。 姬昌并没有回转过头,但他抚弄着长须的右手却轻轻颤抖了一下。 “早在未至朝歌之前,”姬昌叹息般说道:“我就为此行卜算了一卦。” “卦象为何?”叶远问道。 “虽有七年之厄,但到底有惊无险,”姬昌道:“终有归得故里之日。” “虽然有所波折,但到底结果是好的。”叶远道。 然而听得此言的姬昌却连连摇头否决道:“不对不对,这卦象凶险叵测,非是吉兆!” “侯爷此言何意?”叶远问。 “虽然就我此身来说,只是稍有波折,但是祸及他人,却成了生死之灾,离别之厄。”姬昌面色沉郁道。 叶远沉默不语。 “所以我才会在启程之日,曾经数次嘱托,让侯府诸人,万万不可擅自来寻,尤其是……”姬昌终于转过身来,他看着叶远,道:“尤其是吾之长子,伯邑考。” “可我终究是来了。”叶远道。 “你是来告别的。”姬昌几乎是笃定般轻叹一声,道。 “侯爷当真是心如明镜。”叶远赞道。 “……其实这样已经是很好了。”姬昌微微笑了起来:“比起身陨于此,离别之后,虽无再见之机,但到底也算是聊有安慰。” “虽然不知为何是会有这两种不同的卦象,”姬昌有些疑惑:“但想必也是因为你不同一般的来历改变了原本的命运,延伸出了新的轨迹……而既然看样子,你离去之意已定,我也只能在此,为你稍加祝福。” “多谢侯爷了。”叶远稍稍欠身,行了一礼,“侯爷七年灾厄已经被我消去,迎接侯爷回归之人不时即会到来,还请稍作等待,很快便可离开此地了。” 至此,他转过身去,渐渐离去。 在他后方,姬昌仰起头,目视着上方土石的圆顶,沉沉叹息道:“到底是来历非凡,我精研了这么多年的易数,也还是算不得邑考前世到底何人,现如今他应当是恢复了往日记忆,我这侯府之中,却也是再也容纳不得……也不知姬发该是何等的伤心,从前的他可是粘他粘得最紧。” 姬昌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而在散宜生寻遍落榻之地也仍旧寻不到叶远之后,姜子牙踱步走到了那据说最后一个见到叶远的仆从面前,他深深思索了一会后,开口询问道:“大公子在临走之前,可曾有说过什么话?” 那仆从有些紧张地回答道:“公子曾有言,若是姜公问起来,就让我告诉他,等到封神完结之后,你我二人有缘再相见。” 姜子牙默然不语。 “什么封神?老师。”姬发在一旁焦急地问道,他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这预感促使他死死地揪着这个字眼不放,他本就是智慧非常的人物,只不过是从前的他从未想到过,自己的兄长居然早就有离去之意,所以才会将日常中的些许征兆尽数忽略。 “当然是代天封神了。”另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寻声望去,见到的是一位身穿红衣的青年踏门而入,他眉目修长,姿容凛冽,发顶束冠,见得众人看他,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扭捏之意,仿佛这乍然闯入他人府邸之人,并非自己一般。 “你就是姬发?”他入得门来,也不看其他诸人,将之视作无物一般,居然第一时间问得是这最为年轻的姬发。 “是我,你是谁?”姬发有些疑惑地询问。 “我是谁,你不必知晓,”这青年简直就是将傲慢一词发挥到了极致,他无端闯入他府,却连自己是谁也不愿告诉别人,他上下打量了姬发一会,之后才缓缓道:“也不过如此。” 姬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我此来,是为了找寻……邑考兄长。”这青年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吐露出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不论是姬轩辕还是伯邑考,都并非是他兄长最初的名号,但是,就像是他对于过往记忆的深藏来说,也许那个名字再一次被想起,对于大兄来说,根本就并非一件好事。 “你认识哥哥?”这一次轮到姬发有些无措:“你知道哥哥他去了哪里吗?” 好不容易下凡来的金乌陆压怎么看姬发怎么不顺眼,在叶远还是姬轩辕时期,身为部落之主的姬少典洁身自好,只有姬轩辕一子,可那时候的他,因为人皇身份的特殊,不得不只在天上看他,而等到叶远终于证就人皇之位,回归了火云洞,他却又踟蹰不前,不知是否应该将妖族的因果带给他…… 可到底是大兄,哪怕是放弃那一世之身,也要打破地府平心给他设下的障碍,找回从前的记忆……和兄长比起来,他那般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倒也真是不干不脆,优柔寡断,难道是因为在女娲娘娘的娲皇宫中待得时日过久,所以褪去了心气,渐生软弱? 也对,他是只有大兄了。 所以难免过多思虑。 而这一世就更是了不得,西伯侯姬昌仁德四布,信义素著,圣贤之名就连帝辛也心生忌惮,而他除开来自己几位亲生的孩子以外,也还收养了更多的孤儿孩童,在他车架前往朝歌,途经燕山,于茂林避雨雷过生光之际,收养了当时仍是婴孩的雷震子之后,便恰好圆满了他为自己推衍的百子之说。 一百个孩子……也就是说,伯邑考其实是有九十九个弟弟的。 好气哦,气到爆炸! 而这其中,和叶远关系最好,甚至在他离去之前,便准备将王位相让的,正是眼前这未来的周朝开国君王姬发。 “我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陆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仍是少年的姬发:“但我知道,他是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你什么意思?”姬发跳将起来,再也不见之前的镇定,看样子,一副咬牙狠狠扑过来的模样。但却被散宜生和姜子牙所阻止。 “这位道友,”姜子牙作了个揖手,道:“不知你和大公子是何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双更……尝试失败。 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里也要健康平安,开心快乐! 感谢: 君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110:18:52 lq|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110:27:34 心悦君兮君不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110:28:48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111:35:22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112:34:03 东明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113:49:50 2184004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2-3115:03:42 沉默的重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02:16:35 简笔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09:20:55 117、金乌太子(三十六) 不知你和他是和关系? 被这样询问的陆压有些被噎住了,他眨了眨眼,刚想要说自己是叶远在侯府之外认领的弟弟,但是张了张嘴,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分明他和他根本就是真正的本源相同的亲兄弟,不过很可惜,是属于前前一世的…… 凡人生命短暂、目光短浅,若他真是要这么说,眼前这三人必然会认为自己信口开河,胡乱编纂出一套说辞,趁在大兄不在的时候前来攀关系……而若真是依照前者的说法,他自己又感觉像是胸中闷了一口气,还没等他把姬发给气死,他自己就会受不住了…… 所以他只好极为不情愿地回答说:“早前曾听闻过你家公子的名讳,这一次偶然得到消息,便忍不住前来拜访,只希望能够得见其颜,聆听教诲……” 姜子牙若有所思,难道此人是无意中得知了叶远人皇的身份,所以想要前来拜访,或拜见、或解惑、或求肯? 而姬发也并没有说他是否相信这套说辞,他只是继续问道:“那你所说过的代天封神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不过是一出玉帝想要三教弟子俯首称臣,来填充他九霄天宫的闹剧罢了!”陆压大笑道,他对于在妖族天庭遗留宫殿上成立的新生的天庭从来都是不喜加无视,“圣人他干涉不了,可圣人弟子居然也不将他放在眼里,那怎么可以?” “再加上一些人族的能者的册封,都是为了助他打造出一个好歹能够正常运转起来的天庭。” 可怜那孜孜不倦、甚至派遣出应龙和女魃下凡参与逐鹿之战,并且让玄女为了轩辕人皇打理过一段时日官员的王母,也不知当她看到鸿钧老祖祭出封神榜的时候,面上的神情究竟为何? 先不说这样的评价到底是带上了多少的个人情感,姬发一时之间还是不能理解陆压这般极为简洁的解释,他现在还没有见过各种的仙人,来自阐教、来自截教、来自三教之外的仙人…… 那也更不能理解还未能显名的玉帝和天庭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周室兴起乃是天道大势,更何况,命犯杀戒的,也只是那些高来高去自命不凡的仙人们,”陆压瞧了一眼姜子牙道:“甚至你的兄长,在临走之前,还去将那主持封神之人为你延请而回……” 不论是周朝君王的身份,还是人皇此世兄弟的身份,都能够让姜子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所以说,哥哥其实还是担心我的对吗?”姬发又笑了起来。 陆压瞪眼瞧他。 “而若是等到那什么封神完结了,哥哥就是会回来的对么?”姬发紧接着又满脸期待。 姜子牙有些为难地看着对着他发问的姬发,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回答。 “那你就继续等着吧!”陆压倒是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他已经等待得够久了,久到从三皇时期到商之末期,“既然他不在这里,而你们又没有谁知道他的去处,那我继续待在这里也是无用,”陆压道:“告辞!” 他转身便走,身姿若行云流水,几步之间便消失在了门扉之外,可见其精深修为。 姬发咬了咬唇,眼眶有些发胀。 “世子殿下,不知是否要臣下派遣手下,去往朝歌各处寻找大公子……”散宜生有些小心地措辞道。 “……不,”姬发否决道:“若是哥哥不想,那么便没人能够找到他在哪里。”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出发吧,去将父王迎接回来,不可让父王再继续被困在狱中。” “父王善卦理,平日里也和哥哥相处更多……而且,哥哥也不可能就这样什么也不交代地离开,”姬发眸色深深道:“也许父王会知道更多也说不定。” 叶远从羑里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去西岐来人驻扎处,他确实如同姬发所猜测一般,不可能这样什么也不说明便无端端消失,最起码,此身之父、西岐之主,他是要去交代一下,以免会发生无谓的猜度,或者因为他而蹉跎在商都。 而叶远并不知,在接连被他和陆压叫破封神之人的身份后,姜子牙便已然打定了主意,在救回西伯侯之后,尽量以最快地速度,离开朝歌这处是非之所……都已经遇上了人皇转世和另一位根本猜不出身份的神秘人,谁还知道,这朝歌城中还会迎来什么样的可怕人物,还是早早离去为妙。 而从“伯邑考”的身份之中脱离开后,他就仿佛从封神这一盘的棋局中走了出来。他独自一人走在熙熙攘攘的朝歌街道之中,所有人都仿佛不曾看见这位俊雅非凡、气度雍容的贵公子,却又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道路,他笔直前行,不曾停歇,仿佛行走在另一个不同的时空……直到有另一道清冽的传音在他耳边响起。 “还请留步,”有人在酒楼窗边向他敬酒,叶远看过去的时候,他正轻轻举起手中酒杯,清风朗月一般,对他而笑:“来饮一杯?” 他身穿一件青色道衣,漆黑的长发被玉簪束在脑后,有两缕随意垂下,叶远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最吸引他目光的,并非是此人的面貌,而是他清澈至极的双眸,像是三十三天外的渺远苍穹,是不属于人世之间的纯然淡泊。 叶远顿了顿,他停下了脚步。 他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坐。”那人伸手示意道。 叶远依言坐下。然后他注意到了,在这青年的身侧,是一柄缠绕着莲花青纹的皂黑长剑,青年为他倒下一杯流液澄明的酒液后,又对他微笑起来:“这是我碧游宫中为数不多的珍品,人皇还请一试。” 叶远也笑了起来,他轻轻执起杯盏,从容道:“既然是教主盛情,轩辕又怎好推辞?” 他喝了下去。 “金波玉液,当属洪荒第一等。”待到悠远绵长的味道散去,他赞叹道。 “教主远在紫芝崖碧游宫中清修,不沾染红尘,不纠缠因果,缘何在今日里履足人间?”叶远放下酒杯,开口询问。 “人皇你避居火云洞,功德护身,劫气难临,何等的清净自在,又为何在此时临尘?”通天教主也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莫不是教主居然是为了区区轩辕氏出岛?”叶远假做愕然模样:“那还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通天笑容更甚,他身姿高而长,姿态清而贵,眉眼修长,唇色淡薄,若是不笑,恐怕会给人一种锋锐的冷意,但当他微笑起来的时候,一切又都变为了清雅非常,他又抿了一口美酒,道:“人皇说笑了。” “人道皇者何等的尊贵,若是为了人皇,那出岛也并无不可。”通天教主如此说道,他抬起头看他:“更何况,当此之时,正值杀劫临世,更还有人道反复,双劫来临,洪荒无数年来,也只有此时天数最为难明,说不得到了最后,连我等圣人也要动上一动,出一次岛又算得了什么?” 通天教主随意道,殊不知他自己这时的话到了后来居然也是一一应验。 天道之莫测,由此可见一斑。 叶远微笑不语。 “而轩辕你身为三皇之人皇,所应所处,莫不是代表了人道的眷顾,你既然转世在了西岐,那也正是代表了天道天数。”通天道:“而既然你我能够在此得遇,那也是有缘,又何妨一起坐下,饮一杯酒,论一番道,相结为友乎?” “至劫气于不顾?”叶远眸光深邃。 通天教主愣了愣,兀然大笑起来。 “至劫气于不顾。”他也道。 “那再来一杯!”叶远道。 “好!”通天站起身,为其倾身倒酒。 “我此之来,得见轩辕你不过是巧遇,”通天教主随后道:“来这里亲眼看一看这商朝才是正事。” “虽然成汤建朝五百载,但到底也不过是一人间皇朝,想当初,就连我等三皇治世之时,也不曾得见教主你驾临,殷商有何变故,可得圣人垂临?”叶远问道。 通天笑道:“商历十七代,经三十一位王,并无一人能得我一顾。眼下这帝辛子受,就更为如此。” 他叹了口气,道:“我此之来,是为了我门下教派。” “截教?”叶远挑眉道。 “不错,”通天道:“人皇你既然入得西岐,那么依照你从前的风格,商朝朝堂之上,也应该不会不为你所察。你应当知晓闻仲此名?” “闻仲闻太师。”叶远点头道:“相传此人幼年曾拜师碧游宫金灵圣母门下,学成五十载,而后下山辅佐帝乙,是帝乙逝去之前选择的托孤大臣,在他还没有开始西征之前,纣王还不曾如此时这般放肆,而帝辛虽然现在纵情恣意,但朝堂之上,起码还有一大半人相信,等到闻太师回朝,一切就都会好转回来,由此可见其对于商朝的影响力。” “不错,”通天教主道:“他是我截教的第三代弟子,也是我截教和商朝最为紧密的联系之一。” “我想,”叶远道:“教主应当并非是想将之召回。” “怎么会?”通天道:“辅佐商王是他自己选择的道,我并不干涉。” 作者有话要说:由剑及人,通天教主的形象是我由他的“青萍剑”的名字所延想而出。 打滚,慢了一些,给大家卖个萌~ 感谢: lq|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09:39:30 柳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10:28:02 艾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11:20:02 予南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11:52:21 阿柳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12:00:49 清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13:11:05 卡珊德拉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1-0113:42:05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13:42:16 琉璃为谁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21:02:12 简笔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123:39:36 118、金乌太子(三十七) “对于弟子们来说,我就是他们的师者,我传给他们道理,告诉他们准则,他们要如何践行,那也该取决于他们自己,”通天道:“闻仲心系红尘,心有挂碍,无法将帝乙逝前嘱托置于不顾,由此业障缠身,仙道难成……但,只要不悔,便足矣。” “教主倒是看得通透。”叶远道。他并没有去问得再多,有些时候,只需要倾听,就是最好的理解。 通天倒是足够坦荡,他笑了笑,点了点头道:“而我此次前来,也并非是为了他,或者说,并不只单单是为了他。” 圣人出游,是何等郑重庄严之事,需得有芦篷席殿,结彩悬花,然后焚香洁身,秉香道迎,若道行不足,甚至得轵道伏迎,以示敬重。 天道庆贺,祥云相随,紫烟氤氲。 而此时通天如此,才是刻意地收拢了自身的道果,强令天道不显出其踪迹,所以才会无有仙乐霭烟之异样,端坐酒楼窗侧,犹如一普通道者。 犹如微服出巡的帝王,只是比起凡间王者,不知道要尊贵了多少倍。 “我此之来,是为两件事。”通天道:“一为我截教与殷商之关联,二则是为我截教教义之变故。” 叶远耸然动容,一个教派,若是圣人不出手,最为重要的两件事,无非是弟子和教义,弟子是立身之根本,而教义则会是传承之根基,没有了优秀的弟子,会渐渐衰落,可一旦教义有变,那才会是面目全非——空有截教之名,却无截教之实。 “你认为什么是截?”通天问叶远。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洞悉天道,截取一道生机,是为‘截’。”叶远说着诸天大能无有不知的道理,这是通天教主在创建教派之时,便已然向天地上下声明的道言。 “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能截取?”通天问。 “……”叶远沉默了一瞬,然后他答道:“关乎生死之际。” 当死之时,生机才显珍贵,慕仙无门,有教无类才显圣心。正因为此二点,才更能够看得出通天教主的大仁慈和大心胸。在其他教派对他们关上大门的时候。 可有些时候,世人总是不知道自己握有的到底是何等宝物。 “商朝之衰败可能覆灭我截教?”通天问。 “当然不能。”叶远回答得很快。人间皇朝的败亡影响不了仙家教派的存续,封神中截教的覆灭,完全是因为其他圣人的出手。 “可为何我截教门下,终日躁动四起,意有援助殷商之意?”通天有些感叹道:“莫非我不曾说过,成汤气数已尽,让他们紧闭洞门,静诵黄庭,莫要身入红尘,做那封神榜上有名人?” “还是说女娲娘娘当日声势浩大的开劫也已然被遗忘?”通天有些疑惑道。尽管没有人知道女娲娘娘作了何等的手段,但大家都有所猜测,那位娘娘此次罕见的举动,很可能是由于纣王题诗而来。 叶远并没有回答,圣人的所思所想通常并不为他人所能够领会,而虽然通天有此一问,但也许他其实根本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而虽然此时叶远没有回答,远在西岐侯府的罗睺却忍不住给黑羽灌输一系列的道理:“……选择了截教之后我才发现,‘有教无类’是个好口号,但是实施起来却实在是太空泛,也许通天那小子也已经看到了此处的弊端,但是谁让他没赶上个好时候呢,还没等他要去做些什么,玉帝昊天的一纸状书就已经告上了紫霄宫……” 说得好像昊天就是一个哭诉求助的冤屈者一般,黑羽偷偷地翻了个白眼,明明阐截两教才是真正的苦主好不好? “太注重术法,则必然在道性上薄弱,心性若是匹配不上道行,则稍用言语鼓动,便能够驱使其行动,”罗睺大笑道:“这截教,漏洞实在太多,正好适合我魔教悄悄发展……” “魔教?”黑羽疑惑问。 “对,魔教。”罗睺很确定地回答道。 “可是……”黑羽有些不肯定地说:“当初阐教、截教还有人教、西方教立教的时候,都是昭告了天地,向天地禀告了教义之后,才得以成立……” “然后天降甘霖,地涌金花对不对?”罗睺冷笑道:“我想你莫不是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难道说,这魔教……”黑羽惊讶道。 “不错,”罗睺平淡道:“就是我刚刚创立的。” “目前还只有你我二人。”罗睺又道。 “哈、哈……”黑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为好。 “还有,你也不要忘记了,”罗睺凉凉道:“谁也不知道现在鸿钧和那天道之间的联系到了何种的地步,我真的要白痴到跳出来大喊魔教已立,你信不信他当头就可以一道紫霄神雷给你劈下来?” 黑羽突然感觉自己实在是委屈,他明明只是一介最为普通不过的小妖怪,偶尔抢抢其他妖怪的法宝,偷偷逼问一些神通功法,非常努力地让自己成为大妖怪,让自己能够更加顺畅地走在这条求道路上……可怎么现在就成了天道的眼中钉? 可他不能诉苦。 也无处诉苦。 “说实在话,我觉得那通天小子也实在是太好糊弄了一些,”罗睺冷酷道:“如果是我,则必然不会让我魔教教中子弟过得这般舒适。我一定会让他们懂得生存的艰难,懂得大道上的争夺,最起码得有个脑子,不会只是稍加蛊惑,便能够轻易说动……” 你可是魔道之祖,就算真成为了大罗金仙,也逃脱不了你的算计布局,你还期望那些截教的弟子们能够不入局? 之后又特意去搜罗了一些龙凤大战时期资料的黑羽心想。 不过他其实也有些赞同罗睺看法,因为一起经历了一切的他也觉得罗睺在挑动截教弟子的事情上并没有花费什么精力。 “不过,”罗睺有些犹豫道:“我似乎做得有些太过了。通天那小子说不定已经察觉了。” “什么?”黑羽羽毛耸立起来。 罗睺沉吟道:“否则的话,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跑到西岐来?” “不是因为想要打入阐教内部吗?”黑羽晃了晃身子。 “那也是原因之一,”罗睺平静道:“另外就是为了暂且逃离怀疑。黑羽你要记住,一石二鸟、走一步看三步,这只是成为布局者的最基本的素质。” “那若是那位圣人已经发现了,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黑羽问。 “犹如滚雪球一般,用截教外门的弟子做引线,然后将岛内的弟子一个个拉出来,拉入这场灾劫,而等到劫气到了最浓烈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就都要失去控制,”罗睺的声音里带上了兴奋:“圣人又如何,他们能逃得过这条线?” “你信不信,说不得最后,我还能够将鸿钧也拉下来!”罗睺道:“来让我瞧一瞧,我那从前的阻道大敌,现如今是如何的风采?” 魔祖大人,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现在的落魄模样?黑羽欲言又止,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附和道:“好想法,可若是线断了呢?”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通天他总不能将自己所有的弟子禁锢在洞府中,”罗睺意味深长道:“而和万仙来朝的截教不同,阐教可是有十二个弟子,既没有多到可以浪费,也没有少到向人教那般好管束……” “若是日后阐教和截教对立起来,那必然不是因为教义之争。”罗睺道:“因为这劫难,对于一方而言是关乎道途的生死之劫,而对于另一方,却似乎只是些许意气之争。二者从一开始,就待其态度……天差地别。” “你要记住,黑羽,”罗睺道:“圣人若是下定了决心,则必然不会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即使他到了最后会得到一个并不满意的结果。” 所以就算是原版《封神演义》的最后,哪怕不复三清,元始天尊也不可能会为自己的作为而悔恨,因为就算再重来一次,他恐怕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会改变的,只是会将西方教伸得过长的爪子打断罢了。 朝歌酒楼中,通天教主目视着摘星楼的方向,静静说道:“而虽然天数在周,但要我去为殷商争上一争,那也并非不可。” “可是,那殷商的纣王,却不该是此等的模样。”他道。 “我欣赏的是身不由己随波而下却又奋发向上的逆流人物,”通天教主沉声道:“若是这天数来得无理,而商王与天争命,有勇气站在仙人的对立方,又有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魄力,符合了我截教之教义,那么,我与我的门人弟子全数站在了他的一方,就算失败了,那我也并不懊悔。” “可是,”通天冷冷道:“他连一丁点的改变的心气都没有。你看看他的所作所为,不知敬畏,无端得罪女娲圣人,不明大势,妄自囚禁西岐之主,结仇后却又在谗言之下轻易放过,有暴君之行径而无霸主之气概,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明白我截教妙义?” 西岐长公子·伯邑考·叶远默默地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一家之言,大家看看就好。 下一更,后天吧。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212:47:28 quin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213:35:41 碎星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217:06:02 119、金乌太子(三十八) “当然,我知道就算是他真的是想要对西伯侯动手,你也不会让他成功。”通天教主道:“如果他能够下得了这样决心,那么他所要面对的对手,恐怕就不会只是一个姬发了。” 还有转世成为“伯邑考”的你。 “哪怕是失败了,蚩尤也能够胜任地府中一殿阎王之职,而帝辛,则远远不足。”他这么说着,轻扣手中琉璃杯,注视着叶远,又微笑起来。 “毕竟是我这一世的生父,怎可让他无辜枉死牢狱?”叶远也缓缓道来:“而我之所以会将所有的重任交托给姬发……” “不仅仅是因为对手是这位暴虐昏庸、只会拖己方后腿的商纣王,而且,”叶远轻轻叹息道:“成为一世帝王的路途,一次就已经足够了,轩辕人皇的声名,完全不需要另一世的地位来衬托,或者说,只会有后代的帝皇主动往人皇身上靠……” “不论未来会有怎样的朝代,三皇的尊位都不会有任何的动摇。”通天轻笑道,说出这样一个既定的事实。 “那么,不知道通天圣人此来,是否已然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知道的?”叶远问道。 “有些时候,局外人其实并不如局内人,”通天问:“虽然这一切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出在我截教弟子身上,但,如今这烈火烹油的景象,也一定是有暗中的黑手穿插,对于这一点,不知道人皇可有何线索?” “虽然有劫气笼罩的原因,但居然也能够让圣人有所疑惑,”叶远道:“想来那暗中针对截教之人,必然会是修行高深、手段莫测,非同凡响之辈。” “而既然能够将截教弟子影响如斯,那恐怕很有可能会是将手法隐藏于教内,”叶远淡淡道:“直到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成果,教主你才姗姗来迟地意识到了变故,那么他应当不会在亲传弟子身上做手脚,二代也可能性不大,毕竟直面圣人,变数太多。” 叶远寥寥数语随意猜测,便将罗睺些许的布局轮廓稍稍描绘而出,“想来教主也当有这样的怀疑罢,否则又怎么会亲身前来,这朝歌之中,岂不正是现在截教弟子最多的地界?” “果然不愧是人道所选择的三皇……”通天感慨道:“不枉我今日里结下此等善缘。” “教主过誉了,”叶远眉梢微动,掩盖住了自己流露出的稍许惊讶之色,他不动声色道:“教主今日里的盛赞可真是令轩辕惶恐。” 圣人的缘分何等的难得……可有些时候,越是难得,就越是预示着这之后的沉重,因为这很可能会预兆着你接下来迎接的考验愈发苛刻。 而虽然说着这样谦恭示弱的话,叶远的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一丁点激动担忧的神色,他的人和他的心一般,从来都不曾有一丝的软弱。 “不论你是出于何等的考量,会在这个时候降临红尘,”通天目光莫名:“我对这些也并不会深究,但是,你毕竟是入了封神这盘混乱的局,所以我们在考虑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将之忽略……” “这本就是应有之意。”叶远平静道。他虽然想要从这难得的天地人的劫难中,寻找出他能够脱离这个世界的机会,但是既然已经深入此中,当然不会遭遇劫难的心理准备,若他真是对此有过丝毫的畏惧,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走出火云洞。 就像通天教主一开始所说,火云洞身负人族绝大多数的气运,在人族倾覆之前,是不会有任何一丝危险,更何况还有伏羲和神农在此,身为人皇的他,哪怕是失去了姬轩辕的肉身,也不会遭遇到任何危机……只要他不介意自己今后无有寸进,而且还会有掌管魂魄的地府的威胁加深。 但,将自己蜷缩在一处,裹足不前的逃避,这不是叶远所能够接受的将来。 “既然已经在此,那么也就是说,”通天沉声道:“其实人皇你的此世之身,未必没有被题上封神榜的可能。” “毕竟,当初在紫霄宫六圣协商的时候,我们可是有一大部分的榜单,根本就没有写下任何人的名字……”通天微微侧过身,右手手指弯曲,轻轻抵住了额头,看过来的目光幽深。 叶远眨了眨眼,通天这番的说法,其实早就在他的心中有所考虑,伯邑考在封神的最后,是榜单之上的有名人,姜子牙给了他一个相当高大上的职位——“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属道教四御,命为尊贵之神,代表尊贵、权力、帝皇,有“万象宗师”的尊誉。 可是叶远并没有想要占据此位的想法,自从他转世成为了“伯邑考”之后,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既定的未来,全部都陷入了全然的混沌,没有了“献礼纣王”,也没有了“姬昌食子”,那么“封神紫薇”也很可能不再发生…… 当然,现今的局面否决了他最后的一个猜测。 “教主可是在说笑?”叶远故作不悦道:“你应当知道,只要我不想,那么以人道的威能,作为神道神器的封神榜,根本就没有那个可能去摄取我的魂魄,即使我此之身身死于此……” 通天教主哑然,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失笑道:“轩辕你才是在和我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在此对你动手?” “神道和人道其实并不对立,封神榜也并非是要身死才会有名,”通天道:“玉帝能够做出这样一出哭诉的好戏,那么就不能怪我们也对他出手。而且没有了他,那等不幸上了封神榜的两教弟子,也算是暂时没有了压制他们的魁首,那一段天庭的空窗期,也能够让他们思索出应对之策。” 叶远也终于叹息着无奈道:“教主可是将王母遗忘了吗?” “虽然并非罪魁祸首,”通天冷声道:“但毕竟去紫霄宫也有她的一份,我并未降罪于她,就已经是放过了她,又怎么可能让她得偿所愿?” 王母娘娘想要驾临神道顶端的野心,并未能隐瞒住无有不知的圣人。 “而纵观如今封神大势中所有人,也就只有你,才能够让其他的所有圣人俱都无话可说。”通天缓缓道:“并不属于任一教派,也不会偏向于任何一方,甚至于女娲娘娘天生便是站在你之一方……” 最重要的是,魂魄不曾为封神榜所掌控,也就相当于玉帝失去了钳制他的唯一的途经。而有着人道眷顾在身的人皇,从分位上来说,并不下于昊天那天庭之主的尊位。 而叶远也知道,通天教主最后一句提及的女娲娘娘,是在说明他最初的金乌身份…… “就算是有着从前妖族的瓜葛,”通天似乎知道叶远想要说些什么,他没等到他的话语,便淡淡地说道:“但也还有着人族人皇的身份,纵观你姬轩辕一世的所有历程,从未有过任何有失偏颇之处。伏羲奠定了人族的基础,神农发展出了人族的血肉,最后你为其立起了骨架,然后人便在你手中一飞冲天,成就万万世的主角。” 当然,所有人俱都一齐将巫族忽视掉了。 “但玉帝终究会有归来的一天。”叶远叹息道:“他才是道祖所设立的天庭之主。” “但那已经是不知道多久的以后,”通天眨眨眼,他意有所指道:“更何况我相信,那个时候回来的他,也绝不会是现在的这个他……” 虽然从一开始就有着哪怕能够出得洪荒,日后也必然会有回归的一天的准备,或者说,人皇的身份限制住了他,让他不论在其他的世界如何,和洪荒的纠缠始终无法了断……而现在再多上一个天庭四御的身份,也只是更加加深了这项的联系。思虑至此,叶远眸色更深。 “当然,若是轩辕人皇你并不愿接受此等的封位,我等也并不会强人所难。”天帝之位何等的尊贵,常人能够得之,哪怕是封神之人,也会油然心生欢喜,但就是这样尊崇的帝位,在通天和叶远的交谈之间,仿佛便是什么并不想要的束缚,比起接受,更愿推脱。 ……也确实是束缚,他们一位身为天道圣人、一位身为人道圣人,俱都是万劫不临其身的自在逍遥之身,若非是一位有着弟子教派的拖累,一位是有着自己更深的思量,也不会在这满天地的劫气之中,下得凡尘而来。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多加考虑一番,”通天道:“毕竟,人族是不再需要你的考量,可妖族并不是。” “妖族……”叶远吐出这两个字,而就在此刻,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往外轻轻一瞥,便眼见那方才刚从西岐一行人处走出的陆压,他正穿着一身红色道袍,走在人流之中,不停地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人一般。 叶远收回了目光。 “诸位圣人倒是考虑得很好,”叶远沉静道:“就算前前世身为妖皇之子,但毕竟人皇的身份并不适合插手妖族的事务,而换了另外的一个身份,又有了天庭之中的实权上的掌控,那么,不论我想要做些什么,那也算是有了更多其他的借口和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不知道还有几章,但这一卷应该就快完了,主角再出现在洪荒中,就应该是在番外里了。 感谢: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1-0420:00:53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22:53:24 感谢专栏投雷: 水过无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09:04:26 120、金乌太子(三十九) 虽然西伯侯被叶远提前了好几年救出,但就如同他一直笃信着的天数一般,在远征崇侯虎之后,他的身体染上了疾病,用了医生开下的药方,也迟迟不得痊愈。 而此之时,已是叶远走后几年,姬发也已经从少年长成了英武的青年,他服侍在姬昌的身侧,哪怕西岐的事情再繁重,他也日日前去问安,终有一日,姬昌招来姬发,他注视着自己的第二个孩子轮廓分明的面庞,轻轻叹息道:“这偌大的西岐,今后就要交到你的手里了。” 姬发动了动嘴唇,他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他也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万分郑重地沉声应道:“是。” 姬昌沉默了一瞬,而后他也终于是开口谈到了那一个话题:“我知道,你一直就想要知道,你的哥哥伯邑考他去了哪里……” 姬发神色不变,他语气平静道:“兄长做事,自有其考量。” “我一直对外的说法,”姬昌喃喃自语道:“是说他一心求慕仙道,在朝歌城中得遇仙缘,自此踏上了长生脱俗的大道……其实这样的说法也并非错误……” 姬发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此有所怀疑,”姬昌道:“当然,这也受限于我的卜卦,我从来都知道他出生不凡,伴有异象,但却并不能知道他到底前世为何人。而我所说的仙缘,大概就是他自己吧,我那时便有所猜测,他大约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会在那一次前来看我最后一眼,作为和凡俗的告别。” “你若是有心,也可以稍加寻找……”姬昌叹息道:“但不可太过。” “是的,父王,”姬发沉静道:“父王大可放心,姬发知道,此之事,其实是在于哥哥他是否愿意见我。” 武成王从朝歌逃向了西岐,源自商纣王调戏并逼死其夫人贾氏,闻太师驱兵追袭,西岐和这位截教在殷商中的三代弟子彻底地对上,以姜子牙为最高军事统帅者,拉开了已经酝酿已久的封神剧目。 而一幕幕的战报也一件件被摆上了姬发的案桌,所有从前难以预见的神异之士也一位位站了出来,姬发有些时候就会回想,若是是哥哥在这里继承了自己现在的位置该多好,定不会像他这般,除开了等待,什么也做不到。 而他现在最为倚重的,就是那位被他哥哥延请而来的姜子牙,不仅仅是在军事的训练和智慧上,也还是因为,在各种奇妙的法术下,也只有他能够或解除或延请,从见闻和人脉上,将敌人一一除之。姬发亲近他且敬重他,姬昌在他面前想要将姜子牙定为“尚父”,姬发也是心悦诚服地称呼他……虽然这个称谓被姜子牙大力地婉拒了。 而那天那人所曾言语的“封神”,他也在姜尚的讲解之中,稍加地了解了一些,他曾经在听完了之后,疑惑且不解地向姜子牙询问道:“这么说来,在尔等仙人的眼中看来,登上封神榜是一件避之不及的不好的事情?” 姜子牙颔首应是:“不错,仙家自有其长生逍遥,又有谁甘愿被他人所驱使、任其差遣?” “……我现在才算稍稍有些了解了仙家的傲慢了,”姬发在自己无比信任的姜子牙丞相面前缓缓说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不付出代价就成功的事宜,修仙一途之上,也必然是布满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荆棘,又有谁能够确信自己一定会成为不死不灭的仙?” 姜子牙赶忙解释道:“这一次被卷入劫难中的仙长们,他们贵为圣人门下,追求的是正统的金丹大道,是有着一心唯道,九死不悔的绝对道心的求道者,封神的法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扰乱心灵的外道了。” 姬发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是我有失偏颇了。” 姜子牙也轻叹般说道:“不过是一个从上往下看,一个从下往上看,也许对于人间皇朝而言,封神榜更像是一种一步登天的机遇也说不定。” “我其实并不知道封神榜是由何物组成,也不知道制作他的人又该是何等的地位尊崇,竟不会让人对他有丝毫的怀疑,”姬发道:“但是哥哥曾经有教育过我,有些时候,要学会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去看待问题。” “若是那人真的是一心唯道的修道人,那若是封神榜便能够让其放弃自己的修行,那又谈何一心唯道?”姬发质问道。 姜子牙目光微讶,似是没想到姬发会问出这等的问题来。 “还是说他们心中的大道,就只为金丹?”姬发偏过头来问:“而若是真的感觉自己被束缚住了,那难道不会困中求变,看一看会不会有其他的道路可走?” 姜子牙叹了口气道:“一旦被封神榜收去了魂魄真灵,真灵被控,修为将不会有任何的提升。” “那就再开辟出另一种修行体系好了,”姬发道:“穷则变,变则通,就像是商朝没有办法再延续下去了,我周朝便大军压境,再取而代之。” 姜子牙感觉自己牙根在隐隐作痛,有些时候,无知者才会轻言开拓,他不知道道祖的威能、不知道圣人的浩瀚,也不知道仙道的崇高与浩渺,见一叶落而妄言春秋,见一风吹而畅谈霜雪……但不知为何,姜子牙也仅仅只是吐出四个字:“陛下,慎言!” …… 姬发再一次见到陆压的时候,是在敌方摆出了十绝之阵时,陆压踏歌前来,一出手便为姜子牙解决了敌方的一名劲敌,而后等到他回到芦篷中后,竟也没有人对他的来历提出过任何的质疑。 “我此之来,既不是为了消劫,也不是为了其他,若是要真得算起来,也许截教才会是对妖族更为友好的一方……”陆压站在姬发和姜子牙的身前淡淡道。 “那你为何?”姬发颇为不悦道,也许是因为陆压是在叶远离去之时突然上门来拜访的来意不明者,姬发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升起警惕。 “因为我的兄长曾经受过阐教广成子的馈赠,”陆压缓缓道:“虽然也许那帮人不在意,但是大兄他总还是记在心里的。” 传闻中广成子对轩辕人皇有过传道之恩,看来这居然会是真的,姜子牙在一旁若有所思。 “你知道哥哥去了哪里么?”姬发忍不住问道。 陆压唇边弧度扬起,他故作淡淡道:“那日里我在离开之后,在朝歌城中的一处酒楼中见到了……邑考兄,他好像是在和什么人见面……” 陆压只是见到了那人一个稍纵即逝的淡薄的身影,而这之后,方才久寻不到的叶远便是安静地出现在了酒楼那处近窗的座位上,陆压瞳孔微微一缩,他立刻意识到了,不论叶远方才见到的是谁,恐怕都会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这是他在和女娲娘娘相处了这么久以来提升出来的眼力。 他坐到了叶远的对面,心情激荡之下,酝酿太久的话语竟然卡在了喉咙中,半个字也吐露不出。 “喝酒。”叶远倒是一派温文,他伸手示意道:“这可是通天教主为我留下来的美酒,你可要好好地尝一尝啊,小十。” 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过的称谓又一次出现在耳中,陆压胸中激荡,他设想过无数次相见,但依旧没有哪一次能够抵得上这一次的情感,就像是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开来,他通红了眼眶,却死死地咬住了牙,试图让自己不要丢脸地落下泪来。 分明早就告诫过自己,他已经不是从前扶桑树上的小金乌了,抱着哥哥们哭的日子已经是不复再来……他已经长大了……虽然付出了他根本付不起的代价…… 他手脚无措般地端起了酒杯,一扬手,便将酒液全然咽下。而至于这圣人的美酒是什么滋味,抱歉,他完全尝不出来。 “比我设想中的要来得晚了很多呢。”叶远笑了起来,声音温和轻柔,像是春天里最柔软的一缕风。 陆压有些恍惚,而后却是稍稍偏过了头去:“因为大兄你一直都有自己的事请要做啊。” 不论是之前的姬轩辕,还是现在的伯邑考,陆压感觉自己的大兄似乎永远都是毫不停歇地、坚定而从容地往前走去,和还需要女娲娘娘照看的自己不同,他是依靠着自己来发出光。 “其实你并不用考虑太多,”叶远沉默了一瞬后,他静静说道:“想要来,那便来吧。” “哥哥你……”陆压有些讶然。在这一瞬间,陆压并没有一丝被宽慰住的欣喜,反倒是油然生出了弥漫开来的酸涩,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又有了肆意妄为的资格,那必然是有人将其他的所有重责背负而去。 从前是父王和叔父,现在却是自己的大兄。 不同的是,从前的他还有其他的几位兄长,而现在,他是只有大兄了。 他曾在娲皇宫的偏殿之中无数次地告诫自己这一点,然后,他便在这一次次的自我告诫之中,生出了新的骨骼,拔高了自己的身形,再然后,他便长成了从前的自己也不认识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要为自己迟到道下歉…… 感谢: 丹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509:43:40 水过无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511:56:38 白夜殿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515:29:07 121、金乌太子(四十) 陆压略去了自己在和大兄见面之时的丢脸的表现不提,反倒是有些自矜地点点头道:“在那个和他谈话结束之人离去之后,我便坐到了他的对面,和久未相见的……邑考兄把盏共饮,相谈甚欢,最后一起相携离去。” 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是姬发还是颇为忐忑地期待道:“那哥哥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陆压瞥了他一眼,哼声道:“凡人性命何等短暂,纵使你掌有一朝,但毕竟不过百年,便会如同枝上叶、镜中花一般凋零而去,何必纠葛过甚,到了最后徒留心伤。” 姬发的面色有些怔然。 良久,他仿佛是被说服了一般,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也对,与其到了最后眼见我等苍老而去,还不如只留下从前的回忆,人会逝去,但记忆却不会。” 陆压:“呵呵。” 而姜子牙则在一旁,试图让自己显得不存在。 这两位,一个还在不久之前说什么犹如周破商一般,在封神之外另衍一道,一个就在刚刚,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计除赵公明,一句“宝贝请转身”便破掉“烈焰阵”,俱是心气手段不缺的人物,本该毫无瓜葛,但却在这里对了起来……虽然姬发自己并没有那个自觉。 姬发并不知道陆压和叶远之间的关系,而姜子牙也是在之后,才在遇上擅使唤魂之术的张桂芳,一上昆仑之际,从元始天尊那里得来那日里红衣道者的身份,还有轩辕人皇与妖族之间的关系,在听得了那些久远的历史后,姜子牙也不得不为之咂舌,感叹自己所思所见仍属浅陋,卜卦人世容易,测算仙神艰难。 所以他才能够看得懂,这场面见之中的暗藏波涛。 但所幸,最后的一位关键人物并不在场,陆压也并不想和姬发多加相处,在告辞之后,径自离去。 在离去之前,陆压遥遥见过广成子,在对面神色有些复杂的阐教道者的目光中,他点了点头,以示己方敬重之意……那是许久之前,那位得传了广成子剑道之基的姬轩辕的示意,在五帝夏商之后,于今日里有所回报。 “怎么,”一位相貌稀奇的长眉道人开口言说道:“可是后悔那日里不曾在那人未成人皇之际收为弟子,若是那般,今日里我阐教也算是有了人道的眷顾,在许多时候,行事有了底蕴,就更能够施展得开了。” “燃灯老师说笑了。”广成子洒然一笑道:“有些时候,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只能感叹一句缘分不够,更何况,我那之时,也不过是想要找寻一位能传我剑道之人,为了了结因果,不论是谁通过了我的考验,我恐怕都不会将之收归门下。” “看来你在那个时候,并非没有收徒之念,”燃灯也笑道:“否则的话,也不会在今日里如此强调因果之说。” 广成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姬轩辕那一语将他点醒之际,他道心大进,确实动过收徒之意,但在踌躇了片刻后,他这才发现,二人之间的因缘在这之后已然淡薄起来,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后悔,他很快便驾云踏歌而去。 “不过经过那事之后,你道行有进,成为十二金仙之首,得以第一个被大天尊授予敲击玉虚金钟的资格,虽有因缘际会之故,但也能见你平日里修行甚笃,无有懈怠。”燃灯赞赏道:“可见天尊对你寄予厚望。” 若是很久以前的广成子,听得此言,恐怕虽面上不显,但难免心有得意,但此之时的他,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不成大罗,便脱不得天地劫气,那之前的修行与蕴藏,不过是扣响不朽之前的资粮,随时便可以离我而去。” 燃灯不由动容,在其他的几位金仙都只是为了应对这场封神之劫而焦头烂额之际,广成子今日里的这番言语,足以表明他境界高远。 他转了一个话题,继续说道:“看这陆压今日里来的表现,那位人皇似乎在我等阐截二教之间,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之意。” 燃灯面色淡淡,并没有就此显露出何等情绪。 “因转生之故,他天然便是站在西岐这一方,”广成子道:“否则的话,陆压为何其他的时候不来,偏偏在此时而来?可这不过是因势利导,阐截二教的争端,就算没有殷商和西周,也会有其他的战场,可若是没有了西岐,没有了姬发,他也根本没有那个必要搅入其中。” 而就在这阐教两位仙人彼此交谈之际,陆压也一路回返而归,等回到了叶远的身边后,他也忍不住有些担忧地询问道:“既然大兄你曾经告诉过我,那天在我寻来之前,是那位截教的通天圣人来找你相谈,那今日里我相助阐教姜子牙,用钉头七箭书取了赵公明的性命,可会与你有碍?” “他死了么?”叶远问道。 “谁?”陆压满头疑虑道。 “赵公明。”叶远道。 “……没有。”陆压沉默了一瞬后,才沉沉回答道:“有封神榜在,他又怎么能说死?” “可是上了封神榜,那可是关乎着自身的道途,真灵被摄入榜单,行动被|操于人手,修行断绝,那对于我等这般的修道者来说,那可是比死更为无望啊!”陆压顿了顿,又满怀疑惑道。 “所以你以为通天圣人为何现身而来见我?”叶远偏了偏头道,他背负着双手,语带笑意道:“而且还不顾圣人之尊,来向我示好?” “那是因为兄长你当得起!”陆压强说道。 “……可是人道圣人和天道圣人之间,还是有所差距的。”叶远道:“否则的话,我也不会为求一个可能,出了火云洞,一头扎进这封神之劫。” 因为还有进步的空间,所以就不会辗转不前。陆压深深地为了自己兄长的这种气魄所撼动,竟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感动来,那是同为求道者才能够拥有的心情,是一种瞻仰先行者的仰慕。 “封神之位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叶远淡淡道;“人教只有一位玄都,阐教也就十二位金仙,在封神榜被下达之日,通天便已经有了大多数出自截教的准备。” “这根本就是不用思索就能够得出的结论。”陆压撇了撇嘴道。 “而玉帝之厄则不仅仅在于此劫由他而起,”叶远平静道:“更在于通天对他刻意的针对。” “没有了玉帝,也就谈不起什么驱使和差遣。”陆压眼神一亮,叫了起来。 “……当然,现在玉帝还根本没事,”叶远道:“但被一位圣人盯上,可见他迟早会有劫难,被玉帝的遭遇所摄,你以为王母还能够对他们做出什么来?” “可是,”陆压小声道:“我听说,玉帝的天帝之位是来自于传说中的道祖,通天圣人敢对他出手,难道就不怕道祖怪罪吗?” 叶远静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这其中也许会有更多其他的因素,但通天教主既然敢这么做,那么就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把握和打算。不论为何,这些都不是你我可以猜测的。” “他需要的,是和所有教派都没有瓜葛,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天庭的主事人,”叶远道:“而我的身份,又恰好能够令其他所有圣人都不会拒绝。” “所以当日里,他才会现身叫住我,又和我交谈许久,”叶远道:“……不过都是为了弟子罢了。” “通天圣人也是用心良苦。”陆压也忍不住叹息道。 “更何况,封神榜收取真灵,限制的是上榜人的自由,与天地和众生结下因果,这才是他们不得寸进的原因,背负着这重重担负前行,也未尝不是另外的一种修行,它能够限制你的法力,阻碍你的道行,但它却不会夺取你的思考,你的感悟,上榜之人最大的劫难,也是这千万年看不到一丁点进步的绝望……可终有一日,这因果将会有消去的时日,而这些,它都会是属于你的沉淀。对于万磨不灭的圣人来说,时光之说,根本就不像对你那般沉重。” “圣人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叶远轻轻声道:“是尔等不可揣摩的。” “那按照兄长你的意思是说,这高高在上的封神榜,也终会有落下来的一天?”除了感叹圣人境界的浩瀚之外,陆压并不能理解叶远话语中的更深的含义,他只是无比好奇地询问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当人,不再需要神的一天。”叶远的目光流转,他望向孤高的苍穹,双眸之中仿佛蕴含了无数的流光,璀璨深邃,似有莫名之意:“末法之劫。” “末法……”陆压本能般地心生危机,从这个词中,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深深的衰败和黑暗之意。 “嘘——”叶远转过身来,修长的食指竖起,他眨了眨眼,轻轻声吐息道:“这是因为我自身的特异,所以才能够从中窥得的讯息,若是没有成就天道圣人的尊位,根本就不可能看到这么遥远的一幕,这其中,还有更多的劫难穿插其中,所以陆压你,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哦。” “当然!”陆压眼神一亮,无比认真地回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客房”改为偏殿,“九位”改为“几位”,这一章填一下姜子牙不知陆压和叶远之间关系的bug,是我的失误。 感谢指正,感谢回复的小天使们,爱你萌么么哒~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609:29:55 lq|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610:24:59 贤臣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617:54:56 贼萌的盾萝往作者菊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618:51:12 看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701:05:16 122、金乌太子(四十一) 时间飞速流逝。陆压站在叶远的身边,看着封神之战一幕幕翻过。 十绝阵后,是三仙岛三宵的九曲黄河阵,闻仲没于绝龙岭,准提金鸡岭收孔宣,广成子三谒碧游宫。 广成子将阻碍西岐大军、又伤姜子牙性命的火灵圣母送上了封神榜后,他手中持着火灵圣母遗留下来的金霞冠,去往了紫芝崖碧游宫。 在又一次狼狈地被多宝和众多的截教门人逼进了碧游宫中后,通天教主端坐在蒲团上,见得广成子此举,他不由得叹气道:“这已经是你今日里第三次来见我了。” “第一次你说是要归还金霞冠,并且向我状告火灵的罪责,解释自己出手的缘由,第二次是因为出宫之后龟灵仗剑行凶,你不慎将她打回了原形,被其他人围堵而住,不得不重返我宫中来,为了给你一个交代,我不惜将之革出宫外,这一次,你又是为何?” 广成子急忙恭敬万分道:“这,实在是师叔门下群情汹涌,不肯放人,要与我斗法,但奈何弟子一身的法力,早已在云霄娘娘的混元金斗下化为流水,一朝丧尽,确实不是对手……” “你这是在向我抱怨吗?”通天面色冷漠道。 “弟子绝无此意!”广成子赶紧道,他双膝跪下,又扣了一个头道:“广成子计输一筹,当受此厄,又怎敢有所怨言?而且弟子也能够理解截教诸位的心情,毕竟是同门派的师兄弟……” “那你还敢上我宫中来?”通天教主淡淡问道,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情绪:“三宵和公明死去之后无人敢来,定海珠和混元金斗被收去也无人送还,为何单就你在火灵上榜之后,突然上我碧游宫中,陷自己于此等险地?” “是因为突然发现上榜的人数还远远不足么?”通天这般问道。 所以来激发截教弟子的仇恨心,让他们在愤怒之下,做出搅入劫中这等不理智的事。 广成子默然不能语,他跪伏在地,额上沁出了汗珠。 “这是元始师兄的意思么?”通天声音更冷。 “不,”广成子不能够再沉默下去,他抬起了头来,回答得很坚决也很认真:“是我自作的主张。” 通天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才缓慢道:“可叹我门下弟子竟无一人瞧得出你的用心,就连同为大弟子的多宝,也只是跟在龟灵身后,从不曾有过一语制止之言。” “多宝道兄道术高深、道德深厚,福缘广阔,吾不及也。”广成子再拜。 “不,你当得起。”通天倒是依旧很平静:“我看得出来,等你重新将那一身法力修回,就该是你证得大罗金仙的时候,云霄削去了你的顶上三花,说不得还是助了你一助,有你这样一位弟子,就将我截教万仙俱都比了下去,师兄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广成子更是心惊胆战起来,虽然通天的周身并无杀气,可广成子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杀意,这让他开始后悔自己来的这一趟。 但最终通天并没有动手,他只是用一种十分冷淡的语气说道:“不论怎样,这次的劫难总该是有一个结果,你这便回去昆仑山玉虚宫,告知元始,我将会在界牌关外摆下诛仙大阵,让他前来破上一破,若是他能够全身而退,那我也不介意去全了这封神的缺数!” 通天吩咐水火童子去将宫外闹事的弟子全部进得宫来后,那广成子方才感觉到之前的那紧绷的氛围渐渐散去,这让他生出了逃过一劫的欣喜,他按捺住转身奔逃的冲动,在礼数周全之后,才缓缓退出了碧游宫,驾云离去。 而后通天开始训斥弟子,他再一次将天数和天意悉数道来,又责问为何不听师命,强留广成子。 却见众多弟子依旧是不以为意,多宝甚至跪伏而下,称广成子污言截教为左道旁门,独尊玉虚正|法为“无上至尊”,称截教众仙为不分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着实可恨!其他众仙纷纷点头作证。 通天定定地瞧了多宝一会,直到他忍不住心生忐忑,才从蒲团之上坐起身来,他下了高台,吩咐水火童子去敲击玉磬,声音悠远传扬而去,一道道流光纷纷降临金鳌岛,久未聚集的众仙停下身形后,面面相觑,不知教主呼唤他们前来,所谓何意。 通天教主一步踏来,他孤身一人站立在半空之中,没有童子相随,没有龙辇伴身,一袭青衣,腰佩青萍剑,风拂过他的发丝,鼓起他的袖袍,竟有种孤独寥寂之意。 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忍不住首次生出了难以触及的遥远之感,这对于他们这等圣人子弟,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触。 通天目光扫视了一下下方,他的声音被风送到了众仙的耳边,清晰而悠长:“尔等是否也认为我截教不可令得阐教诸子肆意屠杀我等教内子弟?” 众弟子又互相看了看,有人上得前来,恭敬答道:“实是那阐教弟子欺侮我等太甚,像是那白骨洞的石矶娘娘,她闭关静修己道,却谁知祸从天上来,被那哪吒小儿接连两次害她童儿,想要讨得说法,却又被太乙活活烧死,还有那三仙岛仙姑们虽削去了那十二金仙顶上三花,但也不曾害他们性命,却被两位师伯以大欺小,拿去填了榜单,还有那广成子明明将吾教门人火灵圣母打死,却在之后上宫来献金霞冠,这分明就是在欺蔑吾教!教主您为了那广成子,反倒两次轻辱自家弟子,甚至将龟灵圣母逐出了宫门,这该是何等的偏心!” 多宝等弟子先是连连赞同此人的言语,但等他们听到了最后,却被骇得大惊失色,纷纷怒斥道:“师尊是何等的境界,所思所行,自有其道理,你又是怎样的道行,居然胆敢如此指责?” “我倒是不知,我截教之中还有你这样看得清楚明白之人。”通天垂下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往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道人,他缓缓说道:“我看你这一番简单的言语,却无不说中了我教中绝大多数教众的想法,哪怕是多宝他们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心中未必不是这般所想。” “弟子不敢!”众多弟子纷纷下跪,叩拜而下,一时之间,岛中场上一万仙人俱都拜倒下来。 “你等为同门之死愤懑恼怒,但却从来不曾思索自身的错误,”通天并没有看他们,他右手抚摸着腰间的青萍剑,淡淡道:“我早已告诫过尔等,要无事静诵黄庭,不可忤逆天数,西周代商,这便是不可更改的大势,尔等却只顾着同门之谊,一个个地将自己放到了天数的对立面,想法虽好,方法却万不可取。就像这一次,广成子亲上碧游宫,又何尝不是为了激怒你等,要知道,那封神榜上还是有着一大片的缺漏呢!” 最前排那些围堵过广成子的截教弟子们恍然大悟,他们咬牙切齿骂他狡诈阴险,而同为教派中的大弟子,多宝却在大悟之后面有惭色。 “但毕竟,”通天瞧了一眼那站出来发言的道人:“就如同你所说一般,在有些地方,阐教确实做得有些过了,这并非是天数一词便能够糊弄得过去的。他能够对后辈弟子出得了手,可我却是不能如此。作为截教的掌教之尊,我想,我也需要寻得元始师兄讨个说法。” 众仙面上纷纷显露出兴奋的神色。 “金灵!”通天教主叫道。 金灵圣母连忙上得前来。 “去取我那四口宝剑来。”通天垂下眼帘,淡淡道。 金灵圣母躬身后退,去往了后方。 西岐一方,姜子牙颇有些担忧道:“师兄何必如此亲身犯险?碧游宫那是何等的地方,我们和截教已经是结下了许多生死之仇,贸贸然前去,若非有通天教主相护,以师兄现今的法力,又该如何回返得来?” 广成子忍不住苦笑起来:“师叔是何等的眼光,一早就看出了我真正的意图,和他的诸多门人弟子比较起来,圣人的杀意才是真真难捱啊!” 姜子牙更是大惊失色道:“师叔看出了你的用意?若他此番过后,明令截教弟子不得入世,那封神榜上的缺漏可又该如何是好?” 广成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边笑边答道:“师叔虽然贵为圣人之尊,但却也限制不住自己的门人弟子,你以为他不曾说过不可出世吗?就像是这一次,他分明已经说过了不可阻拦我的离去,但却又有谁不是再一次赶来追杀于我?” 他摇了摇头道:“截教那帮人,不识天数的可怕,不明白就连我三教圣人也不敢轻易忤逆的天数究竟为何,恐怕自始至终都认为,只要他们的掌教之尊出手,就什么也都不可能阻挡他们,这般的思想,哪怕就是真的了解了我此行的‘险恶用心’,也绝不会真的不敢出门了……” 所以多宝才会诳言广成子看不起截教,想要通天教主亲自出手。而阐教诸人也确实对截教门人多有贬低,只是没有多宝所说那般严重,但有了事实的基础,多宝此言才更为可信。 姜子牙闻言,也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这等心性,也是仙道难成。” “可到底是我方做得太过,”广成子道:“激怒了师叔,竟让我给师尊传言,他将会亲自出手,布下诛仙剑阵,让师尊前去走上一遭。” “诶,这可如何是好?”姜子牙连连感叹道:“本来就是我们没有做好,累的师尊和师伯出手,让他们背负上了以大欺小的骂名,思及此处,我夜间也辗转难眠,心中暗恨自己无能,这一次竟然惊动了师叔,这、这是我等的过错啊!” “子牙不必思虑过多。”广成子安抚道。想太多也没用,毕竟他们其实也和那些截教弟子相差不离,也是三番五次地求上昆仑山,大家都彼此彼此。广成子微笑着,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到底是将要证得大罗尊位的人物,明心见性,诸多的往事也如同褪去了繁杂的涂抹,开始无比清晰起来。 而就在多宝将诛仙剑阵布下的那一刻,许久未曾有过动静的罗睺也终于再一次睁开眼睛开口说道:“时候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将上一章的“你”改为“上榜人”,“我们”改为“我等这般的修道者”,感谢指正。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712:12:26 2693802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712:52:28 2693802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712:52:09 123、金乌太子(完) 界牌关外,多宝手中的阵图一扬,将诛仙剑阵铺展开来,煞气骤起,那一片天空忽然被雾气包裹,阴云笼罩,风声冷啸,有氤氲之气隐现,上下反复不定。 有剑器鸣啸之声在这阵图中轻轻响起,只是一瞬之间,这原本再普通不过的人间关卡便变为了这天地之间最为危险的地方之一。 元始天尊是最先到来的第一位圣人,他到来时,仙乐庄严,九龙沉香辇从天而降,云气托举,龙吟鸾舞,莲花在霞光中显落,众人纷纷出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就是诛仙阵?”和通天教主比起来,这位阐教的掌教更为沉静庄重的多,哪怕是面对着曾经道祖在紫霄宫中说过非四圣不可破的诛仙剑阵,似乎也不曾有过一丝的担忧,他身披羽衣,头戴星冠,身形高大,面上神情沉稳,双目开阖间是凛冽锐利的光,他扶住飞来椅,缓缓走下车辇,周身气势尊贵凛然。 “回禀老师,”燃灯急急走上前来,恭敬侍奉道:“这正是截教大弟子多宝设立下的诛仙剑阵。” “通天还没有到来吗?”元始天尊回转过目光问道:“广成子,你还没有来向我说明这次事情的前因后果。” 广成子便将碧游宫中事尽量简洁而完整地道来,就连自己一开始的险恶用心也不曾隐瞒。 元始天尊在听完了之后,沉默了一瞬后,才慢慢教育道:“不尊师长、持心不正,封神之后,当受戒律惩戒百年。” 广成子不敢不受。 西岐。 “什么时候快到了?”在罗睺说完那句话后,黑羽疑惑地问。 “你不需要知道。”罗睺并不隐瞒自己的冷漠,他极为冷淡地说道,似乎借用了黑羽的身体躲过天道的侦查,埋伏下众多后手,并且“相谈甚欢”的这一段时间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黑羽心中警惕大起,他试探般说道:“是和你暗地里影响西岐众人,尤其是大周的新王姬发有关系吗?” 否则的话,不论姬发是如何的英明神武,也不应该有从玄门之外另立一道的眼界,也不会有那等毫无敬畏的野心。 “是因为他那未知来历的神秘兄长?”黑羽依旧不知道叶远的真实身份,但罗睺到底知不知道,他也不能确定。 “还有人间八百年王朝,足以让我插手人道。”罗睺言简意赅道:“而至于其他的,小乌鸦,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问,否则,会死的。” 黑羽终于从这一直捉摸不定、难以揣测的魔道之祖的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森然霸道,他开始感觉到,若他再继续追问下去,等到自己失去作用,第一时间就会被这魔祖直接掐死。 他明智地闭上了嘴。 诛仙阵前,通天教主和太上老子也相继接连到来,通天教主亲自执掌了诛仙阵图,令得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子无功而返,而就在此时,西方教的准提圣人到来,为了破得这诛仙四剑所布置的阵势,准提提出回去延请接引教主。 “哦,自成圣之后从来都不曾现过真身,哪怕是定夺封神榜的时候,也只是化身到来的接引道友终于愿意出得西方了么?”老子颇为诧异道。 “东渡有缘,得见花开。”准提道:“事关西方教兴起,吾自当尽力劝说师兄。” 而当准提回返西方,说服接引从十二品的莲台上离去之后,罗睺面上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一个深深的笑意来。 “咦?”三十三层天外的混沌中,有一道者独立混沌内侧,他背负双手,静默此地,已然不知多久。但此时仿佛终于有什么惊动了他,他从一片沉静中回转过神来,有些惊疑地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鸿钧,你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本该并无另一人的混沌中传过来另一道低缓沙哑的磁性嗓音,有人笑着开口询问他,似是朋友般打趣道。 但鸿钧并不理会他的打趣,他身合天道、心合天道,俯瞰洪荒万古,不为巫妖而动,不为人道而移,时光不能从他的衣袖上留下一丝的痕迹,萦绕在他周身的,只有永恒和不朽。 他神色淡然,无波无澜道:“不过是座下的几个弟子不听话,互相打闹了起来,也是让人看了笑话。” 其实是在接引成圣后交给他的看守魔道的任务,似乎终究在今日里被破开,被压抑了太久的魔道将出世,而作为天道合道者和玄门掌门人,鸿钧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那算什么?”那道声音低醇道:“总比我那纵情任性的大女儿要好得多。” 且不说这两位足以称得上最顶级人物之间的对话,在界牌关外,通天教主终于在四位圣人的压迫下揭开了自己另一张牌,诛仙阵外万仙阵,通天教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在今日里的对决中拉下一两位的教主级人物,竟在阵中便预备摇动“六魂幡”——他也不欺凡人性命,只是将几位圣人姓名题在幡上,也不知会是哪几位圣人前来破阵,索性干脆全部都题了上去,而现在,他也只是吩咐将女娲娘娘的名姓摘下,便令门下摇动幡面。 长耳定光仙将幡连展数展。 老子顶上现出一座玲珑塔,元始现出庆云,西方教两位教主则有舍利护住身形。长耳定光仙还待继续摇幡,准提圣人连忙叫道:“定光仙,还不快快住手,你忘了那日里和我的约定吗?你皈依我西方教,我予你佛的尊位!” 却是虽然还未有“佛”的称谓,但准提和接引却是早有“佛”的筹划,只是从来不曾公布过而已。 但定光仙却恍若未闻,他手中持着漆黑的幡面,连连摇动。 “既然你们四位这般瞧得起我,我又怎么能够不让你们好好看一看诛仙剑阵的厉害?”通天教主大笑道,“‘诛’、‘戮’、‘陷’、‘绝’,诛仙四剑,起!”他的声音响彻了天上地下,剑气森然纵横,舍弃了阵图,四道锋锐的剑光上下扫荡,一时之间,天庭和地府俱都为之震动。 玉帝面色难看,他狠狠地拍了下桌案,想要说出些什么却什么也不敢说出口。地府之中,平心娘娘站在黄泉源头,犹如定心针一般,稳住了所有的鬼魂。 “通天,住手!”元始大喝道:“你想要毁了这方天地么?” “元始,你还真是了解我。”通天似笑非笑道:“若我截教就此不存,那何妨再重演一次地风水火?” “但奈何,”通天叹了一口气道:“有另一人说服了我,他给出了另外的一种方法。” “剑落!”四柄氤氲起杀气和煞气的宝剑深深插入了洪荒大地之中,大地开始崩裂开来,落石滚下,海水倒灌,有高山被移为平地、谷地却耸立起峰峦,一时之间,地势遭逢大变,洪荒被分为四大块,间有无垠大海阻隔,四大海的边界被无限拉大,让其中的龙王们或喜或忧。 “天数不可违逆,”那日里的后来,叶远和通天教主论道:“但并非是非要直面其锋。” “教主还请想一想,”他轻扣杯沿道:“这洪荒大地如此广袤,人族又到底是占据了几何?那大周纵为人族正统,它所统治的边界又能到达哪里?而只要将这天数大势排除在外,你阐截二教再一次比过,教主你又有何可以担忧的,难不成对于这般大势俱都不在的相争,你还会有不平?” “我将这周朝和朝歌放在这东边的部洲上,”通天教主往下一指:“全了西周代商的天数。” 他又抽出了腰间的青萍剑,轻弹剑身道:“师弟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东胜神洲’,两位师兄你们看如何?” “好心思,好手段!”老子双眼一亮,连连赞叹道:“提出了这般方法的人,必然是不为旧势所桎梏,对于大道有着自己独特理解的人,不知会是哪位道友,若能够与之坐而论道,必然与我道有所启迪!” 通天教主只顾冷笑,并没有将之道出的意思。 “不知是哪位英杰,此一举,一下子便打乱了我许多的谋划,通天道友你不妨说出他的名字,让我日后也好上门去拜访拜访!”另一道完全陌生的低沉的轻语声从场间响起,几位圣人寻声望去,却发现发出这等威胁之言的,居然是那位一直以来虽然拿有六魂幡,却依旧被所有人忽视的“长耳定光仙”。 他微微抬起头来,面上是一种诡异莫测的笑容。 “你不是长耳定光仙!”准提忽然皱眉道。圣人眼光和心思均为洪荒最顶端,几乎是下一瞬,准提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怎么回事,通天?”元始面色冷凝道。 “我怎么知道?”通天手中不停,他执起青萍剑,又是一剑砍了过来,老子举起扁拐,急架忙迎。他冷笑着说道:“我连你们收买了我的弟子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现在的这个披着定光仙面皮的是个什么东西?” “教主何必说得这般难听?”那“长耳定光仙”笑吟吟道:“就现在的这般局面,若真是原本的那兔妖,教主可是不知道要输得多难看呢!” 他又摇了摇六魂幡,诸人勉力支撑,通天教主一剑刺去,刺穿了接引道人的护身毫光。 原版的封神演义中,这四位圣人在通天教主战败之后,让那背叛了截教的定光仙摇动六魂幡后,确实无有大碍的模样,但其实,在接连摇动的情况下,又有谁会真的毫无影响?更何况还是有着通天教主在一旁补剑的境地下。 “不好!”接引道人蓦然惊声叫道,却不是为了通天教主这一下的攻击,“老师交给我的任务!” 此言一出,就连通天教主攻击的速度都稍稍放缓了一些。 “你才发现吗?”那“长耳定光仙”冷笑道:“在合身天道之前是由鸿钧他亲自来压制魔道,在他合身天道之后却是由你来看守,你知道我为了将你调离绕了多少的弯路吗?” “乱我截教教义者,是你!”通天教主收起青萍剑,冷气森森道。 为了诛仙剑阵,为了四圣齐出。 “不错,你要来杀我吗?”长耳……哦,不,罗睺意有所指道:“你真的要和他们一起来杀我吗?在他们四个人一起来欺侮你的情况下。” “你是我玄门之敌。”通天静默了一会后,回答道。 老子轻叹一声,接引面有惭色,元始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来,准提倒是直接赞颂道:“通天道友好风骨,吾不及也!” “若是在成功之前,只剩一道神念,我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罗睺微笑道:“但魔道既出,我这神念寄托其上,一步成就魔道圣人,情况当然又是不一样。” 他这般说着,又为“六魂幡”上粘上一缕幡面,其上提有“通天教主”之名。 通天面色更冷。 阵势中所有对峙着的阐截弟子们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互相对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诛仙阵外,在另一处高耸的山峰上,陆压有些惊奇地询问道:“兄长你早就知道了吗?这洪荒大陆会在此战之中分裂?”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从一开始就将他带到了这个地方? 叶远遥遥望向界牌关处,他轻笑着说道:“此地处在洪荒南方,我将之命名为‘南赡部洲’,作为今后妖族的栖息之地,由你来统领,你看可好?” “当然,这其中还会有通天道友的截教,和其他一些散落此地的人族……” 陆压神色振奋起来:“兄长你是说……” “当年,妖族败便是败了,”叶远若有所思道:“但败者也要有败者的风度。没有什么成功,是靠着所谓的侥幸和钦定便可以夺得,陆压你要铭记,不可以怀抱着对昔日辉煌的惦念,要走出过去妖族的影子,正视现在的天地主角,和对妖族和人族一视同仁的圣人教派处好关系,才能够真正谈及复兴。” “当然。”陆压也万分郑重道:“我会记住的。” “更何况大兄你还是人皇,我又怎么会让你难做呢?”陆压继而又笑容灿烂道。 “我魔道被压制太久,而今圣位仍有空缺,不知几位,”罗睺张开双手,环顾四周:“可有愿意入我魔教者?” 他竟然就在这剑阵之中,在堂堂几位圣人环绕之中,言语恳切,态度真诚地对他们施加招揽! “区区魔道,又怎敌得过我玄门天道?”元始天尊神色冰冷道:“纵使证得圣位,也不过是如同人道圣人一般,只得了不朽,谈何证道?” “真是可惜,”罗睺怅惘般感叹道:“我可是为天尊大人你留得了至高之位,只要天尊你能应下,立时便可成就‘元始天魔’尊号,天尊大人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等到了末劫之时,道消魔长,魔道圣人才是真的得了大势呢!” “哼!”元始天尊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那么你呢,接引道友?”罗睺又转向了另一位:“虽然你我因果甚深,但只要你应下我的请求,我也不是不可以就此将之消去,否则的话,等到日后,我魔道之人,披你衣冠、乱你典籍、用你的庙宇来塑我的雕像、用你的金身来成就我的法身、用你的名义来填魔的**,世人唤佛为贼,到了那个时候,就悔之晚矣。” 接引神色更苦,他仰天长叹,只是轻轻摇头。 “算了,”罗睺倒是不怒,他颇为洒脱地摆了摆手道:“看你们的样子,也是不知道我魔道的好处,既然都是执迷不悟,那么还是来打上一场好了!” 这一场,比起之前的分裂洪荒更为漫长和激烈,六位圣人不约而同地决定前往了星空混沌之中去打斗。在路过天庭之际,通天圣人随意找了个借口,用玉帝失职的名义,诛仙四剑齐出,将之送去了轮回,除了罗睺饶有兴致地打量外,其他的所有圣人无一制止。 “历一千七百五十劫,玉帝当归。”通天教主在王母的忐忑询问下给出了这样的一个回答,奠定了昊天接下来劫难重重的人生。 想要驱使圣人子弟,又怎么会想不到有圣人来问责?王母沉默许久,心生感慨。 此之战最后结果如何无人可知,但是到了最后,北俱芦洲为魔道所掌倒也说明了稍许。 “娘娘,”地府之中,蚩尤前来拜见平心:“洪荒之上风起云涌,我等地府又该如何自处?” “周朝有八百年的江山,”平心道:“这八百年里不可妄动,等到世间再起纷乱,才是巫的机遇,待收尽天下金气,铸就十二金人,巫族气运稳固,才是你等的出世之日。” “娘娘所虑甚远,蚩尤必谨遵旨意。”蚩尤低头行礼道。 地府既然不愿出世,除开来仍有争斗的阐截二教,这一次的封神之劫竟也快要临近了尾声!叶远抬头望天,目光深邃而悠远,他浅浅地叹息一声,一步踏出,就要离开此地。 一道漆黑的暗流从海水之中攀上土地,叶远停下了脚步,他站定在原地,手中出现了那柄久已未见的轩辕剑,剑身之上金芒大放,他将之轻轻插入大地,声调冷然道:“还请魔祖就此止步!” “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你,”那黑色的暗流重新聚集,成为了罗睺的模样,他一袭漆黑修身的袍服,面色是一种青色的苍白,像是重伤未愈一般,他目光莫名地从轩辕剑身上离开,蓦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轩辕人皇当面。” “人皇居然会在截教的地盘上,”罗睺在稍稍思索之后,才表现出一副万分惊讶的模样:“难不成通天那家伙分裂大陆的计谋便是出自人皇你之手?” “哎呀,”罗睺痛心疾首道:“本想让通天和其他四圣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让其截教风流云散,那准提为了振兴西方教已成执念,让其带走截教三千红尘仙,借此打入西方教内部……你可以猜一猜,那其中会有多少魔道贼子?” “但谁知道却会被人皇你一道计谋直接湮灭。”罗睺连连叹息道。 “你此为何来?”叶远并不为他所惑,镇定而平静地询问道。 “原本只是想要来见一见通天,但见到了人皇你也算不虚此行,”罗睺负起右手,微带笑意道:“不知人皇可还记得姬发?” “为何有此一问?”叶远抬起眼眸道。 “毕竟是人皇转世身的弟弟,我若是想要收他为徒,让他做我魔教少教主,也还是要来和你这位哥哥通报一声的。”罗睺道。 “不愧是魔道。”叶远极轻地笑了起来:“人道圣者已满,帝王因果厚重,又不为仙道所喜,魔祖你倒是不介意。” “若是惧怕因果缠身,那还修什么魔?”罗睺冷笑道。 “那只要他愿意,我便不会阻止。”叶远放缓了语气。 “人皇倒是心胸开阔!”罗睺赞道,既然意外搭上了人道的关系线,这一次就算放过了南赡部洲一马,他走得很是干脆利落。 叶远收回了轩辕剑,命令它重新飞回火云洞,而在这之后,他终于离开了洪荒大地,出现在了无边混沌之中。 哪怕是通天教主四剑裂洪荒,罗睺重启远古魔道,数位圣人斗魔祖,都不能让那位道祖鸿钧踏下紫霄宫,由此可见,那位鸿钧道人,倒真是有很大的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不是被绊住了脚步,就是认为洪荒中的一切还不值得他放下现今手中的事物。 最起码能够独斗五位圣人胜之的罗睺,绝对能够引得他出手……通天曾经也告诉过他,他之所以胆敢对道祖所立下的玉帝昊天出手,也是因为对这一点有所猜测。 叶远没有丝毫犹豫地行走在无边茫茫的混沌中,直到他见到了那座紫气氤氲的宫殿,还有宫殿外那负手站立的道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水过无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810:52:44 丹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816:23:18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817:38:41 124、太阳神祇(一) 本该在混沌深处的紫霄宫出现在这更似边缘的地区,而传说中一直身在宫内修行的道祖却是正站立在宫外,叶远走近的时候,他回转过身来,平静而舒缓地看向来人,道:“你还是来了。” “叶远见过道祖,看来道祖是早就对现在有所预料了。”叶远十分尊敬道。 “是叫做叶远么?”鸿钧微微颔首道:“并非是早有预料,起码在最初的时候并未发现。” “但是还是有所察觉的,否则不会在我第二次想要探入的时候,阻碍了我的出手。否则的话,在很久之前,我便已经可以将他带走了,不至于让他和你这洪荒纠缠更深。”另一道叶远万分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话语中带上了笑意道:“可你还是阻挡不了。” 因为叶远最后还是亲自步入了混沌,来到了这里。而混沌却并非是谁都可以到来,没有到达“圣人”的地步,脱离了洪荒,无异于是步入死途,连六道轮回都救之不得。 “原来是一直以来帮助我的那位神明,”叶远流露出些许的惊讶来,他稍带了些感激道:“不知我可否得知您的名姓,在获得了如此多的帮助之下。” “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那道声音沉默了稍许后才缓缓开口道:“除此之外并没有给予任何额外的帮助,你能够到达这种地步,是源自你自己的努力。而到了现在,你也有了那个资格来聆听我的名姓……” “你当称呼我为‘卡俄斯’。” 一切世界及概念的开始。 “大道自然,混沌之先。原来是混沌的本质,”鸿钧神色淡漠道:“难怪可以阻我至此。” “你这自称为‘道祖’者才真是了不起,”卡俄斯笑道:“和我方世界中的天生神灵不同,是靠着修行这一方法将自己的本质拔高,最后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让我徘徊在世界之外,无法寸进。” “不过殊途同归而已。”鸿钧神情无悲无喜,他看了一眼叶远,眸中是一种俯瞰寰宇、苍茫无尽的悠远深邃,又带着时光冲刷不动的漠然:“而你最后还是得到了你想要的。” “不错,总有人会以为二者之间会有差距,但其实只要是不依靠它物而来,就并无高下之分,强行认为高人一等只不过会暴露自己的狭隘。”卡俄斯拉长了声调道来:“而至于我想要的……这难道不是出自他自己的选择吗?” 鸿钧看向了叶远,叶远面上流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来。 鸿钧便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伸出身后右手,面上是一种有所了悟的彻然:“亲眼看到了他,我才有所明白,你对我洪荒的觊觎并非是一日两日,实是比我料想地还要深远的多……” “你看出来了?”卡俄斯有些讶异,但很快,他便喃喃自语道:“也对,你也该看出来了。” “既然我要从你那里偷出来一个太阳,”卡俄斯大笑,他略带些得意地狡猾道:“又怎么会不选择最大又最明亮的那一颗!” 鸿钧双目眸色更深:“看来我们还是要做过一场。” 然后他也不再言语,只是一掌似缓非缓地向外拍去。 混沌涌动起来,像是雾气一般蒸腾起落,紫霄宫在其中微微摇晃起来,有超脱的光晕从它的周身散发,稳住了震动。所有感受到剧烈变动的圣人们俱都将目光向这边投来,除开早就有所预料的通天教主,其他圣人俱都面色沉凝。 沉寂了无数岁月的虚空,终于又迎来了一次搅动了所有混沌的大爆发! 希腊神话的世界中,一位面容惊惶疲惫的女神跋涉过山峦和平原,失落了她最为喜爱的缁色的面纱,她显露出了她平日里并不彰显的美好容颜,但九日九夜的流浪令她遗失了所有仪态,衣物上沾染上了尘埃,沾染了水光的双眼中满是无助。她走过的地方空无一人,但在她走过之后,原本空荡的地界上却纷纷出现了一位位头戴花冠的仙女和高大强壮的山神。 他们沉默地注视着这位既可怜又坚强的母亲,有想要伸出手来挽留她的女仙,但下一刻就被她的同伴拉回了手臂,她的同伴对着她摇了摇头,目光浅浅抬起示意天空,那女仙便露出了恐惧和害怕的神情,她们失去了所有往昔歌唱的兴致,有不忍再看的女仙们啜泣着,转过身去退下了身形。 女神拼命地行走,但不论是哪片土地还是哪个岛屿,他们全部都惧怕天后赫拉的威赫,无一敢于收留她和她将出生的孩子们。 一直到她抵达到漂浮在大海中、被海风和浪潮击打到荡来荡去的提洛岛,到达这偏僻而遥远的岛屿,她才终于感受到了欢悦的迎接,被接纳的喜悦让她不由得软倒在地面上。 波塞冬从海洋之下露出了上半身,他手中持着代表大海权威的三叉戟,他身形高大挺拔,露出的胸膛健美宽阔,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面部的轮廓是一种非凡的俊美。 他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扬起了手中的武器,他的神力贯穿了深海的海底,有四根金刚石的巨柱便从这海底之下升起,它们犹如四座拱卫宫殿的卫士,不仅将那座永远飘荡的浮岛固定了下来,也犹如守卫般看守,保护着那位分娩着的疲惫的女神。 首先从母神腹中出来的是一位美丽而高贵的少女神祇,她身姿曼妙修长,腰肢纤细柔软,金色的长长的卷发缱绻到腰际,眼眸幽然如静谧之月,当她第一次赤足踏在地面之时,银月的辉光大盛,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不由得将目光投放到这座小岛之上。 赫拉面色难看,在她压迫般的神力下,众神只得以眼神互相示意,神色中是一种看好戏般的盎然兴致。 这少女神的下一步却是立刻跪倒在地面上,她手臂扶起母神的上半身,右手轻轻搭放在她的腹部,另一道无比明亮的光芒这才缓缓透彻而出。 太阳前所未有地表现出自己的存在感,天上地下都被这明光所照彻,已经生育出银月女神的勒托神神力已然不比之前充沛,她苍白的额头上汗珠滚滚溢下。 “这是……”宙斯在神王的宝座上诧异道,他终于开始放出了自己神王的威严,将赫拉压迫在神后的座位上。 时光的女神瑞亚开始走了出来,海洋的仙女安菲特里忒也从大海中踏上了岛屿,秩序的女神忒弥斯也伸出了自己的援手,她们都来帮助勒托,帮助这新降生的神祇。 “自从赫利俄斯因为其子法厄同的缘故拒绝再驾驶太阳神车以来,我奥林匹斯终于是迎来了第二位的太阳神,失却的秩序终于得到了弥补,这是一件相当值得庆贺的事啊!”有神祇在聚会上悄悄议论。赫拉的神色更加地冰冷,她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能阻止勒托和宙斯的孩子的出生,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在这位新生的太阳神的面前,已是毫无意义。 叶远是被卡俄斯从洪荒世界中拉出……虽然被鸿钧所阻止,但卡俄斯并未违背他曾经的诺言,他真的是要亲自迎接他的归来,哪怕是在洪荒世界外徘徊许久。 而就在他将要彻底脱离洪荒之际,一个小巧的金色的小钟被投射到他的怀中,叶远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去,他看到的是鸿钧那清俊依旧的面庞,他平静而沉默地看着他,并没有再一次出手的意图。 而就在卡俄斯和叶远的身形彻彻底底地远离了洪荒之后,这位“仙之源流”的道祖才终于缓缓露出一个极清淡的笑意来。 “罢了,最后也还是要回来的。” 他道。 叶远踏足世间的时候,太阳的光芒终于到达了最盛的地步,他为自己披上了一件轻薄优雅的衣物,显露出的面庞典雅而俊美,他抬头向上看去时,宽阔饱满的前额下,一双明澈的眼睛中闪现的是温柔的光。奥林匹斯上的诸多女神不由得此起彼伏地惊呼起来,她们通红了脸颊,羞涩而又大胆地注视着这位太阳神祇颀长而健美的身躯。 “真是一位美貌的神祇啊!”有女神肆无忌惮地扫视着新神的身体,在他的脸庞和眼眸中不停流连。 宙斯重重敲了下自己的雷神权杖,等到那些女神甚至包括不少男神的窃窃私语停止下来之后,他才沉下声音大声呼喊道:“去吧,去将这两位日和月的神祇带到我的面前,我当为他们授予他们在这奥林匹斯之中应得的神位!” 有神明接受了神王的这道旨意,飞快地下去了人间。 叶远将手抬起,在他的手中,是一把小巧精美的里拉琴,这是他在还未正式出生之前,在勒托的腹中所定下的决定,和过于拥有洪荒气息的钟形法宝不同,里拉琴才会是希腊诸神更能够接受的形态,不过是稍稍变换下外表,作为同样能够发出声音的神器,里拉琴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它的威力。 他回转过身去,看向那先一步出生的少女神,在微微致意后,他将视线转移,看向了那更显虚弱苍白的勒托女神,他微微笑了起来,然后便轻轻地半跪下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他注视着她,柔声道:“母神。”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已经不敢再去看时间了! 算了,我要整理一下细纲。 重点:下一更后天,后天,后天。 === 大道自然,混沌之先。——《仙苑编珠》,天台山道士王松。 === 感谢: 大梦浮华一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008:16:29 125、太阳神祇(二) “从你敢于孤身上来见鸿钧开始,我就猜想,”卡俄斯语带笑意道:“你已经对你和洪荒之间的纠葛有了大致的猜测。” “……你曾经在询问我是愿意继续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穿越下去,还是愿意行险一搏的时候和我说起过,这个浩瀚无垠的世界,与我有着非常高的契合度,”叶远十分平静道:“那个时候还不曾察觉,但是越到后来,我就越发觉得,这所谓的契合度并非是我来自洪荒后世那么简单,甚至于我替代了大金乌也并无一人察觉,那也是有更深层缘故的。” “那么你的感想呢?”卡俄斯饶有兴致道。 “我接受我的过去,因为那是你来找上我的原因,”叶远道:“我也不会否定我的现在,因为现在的我正站在此处,而无论我的过去和未来如何,对于我来说,都像是时间线上的前后,都是出自于我。” “也对,”卡俄斯的笑意愈发明显:“以你的心胸,又怎么会纠结于过去。对于我和鸿钧这样的层次来说,不论你如何的变化,其实归根到底都是一个灵魂,但现在正和我交谈着的,是已经经历了一切的你。” 叶远也微笑起来。 “而现在,从前对于你来说尚还属于桂冠的太阳神的冠冕,已经是可以随意戴起的装饰品了,”卡俄斯缓缓道:“就算没有了它,我相信你也可以有着光明和闪耀的未来,那么,你是否仍然愿意履行你我最初的约定,去将神的冠冕戴起,以‘阿波罗’的名义驰骋此世?” 叶远闻言轻笑一声道:“何须有此一问,这本来就是我从洪荒之中走出来的原因,也是你冒险和道祖对峙的缘由,更何况……” 他看向了大地之上那位从不曾慢下脚步的女神,声音轻柔道:“想必这位勒托女神也从来都不愿意失去自己任何的一位孩子,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忍受如此漫长且难捱的痛苦,也不肯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放弃意味呢?”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混沌中的卡俄斯。 卡俄斯便伸出手来一指,一座飘飘荡荡的孤独的小岛便从更远的海洋的深处升起,这座小岛荒芜而凄凉,没有一根庄严的柱梁,也没有一簇茂盛的草林,但它却如此顺其自然地飘荡到了勒托行进的前方,所有注视着那位无法分娩女神的神灵,竟然没有一个有过任何一丁点的诧异,仿佛它天经地义便该在此处一般,就连本该掌管大海的波塞冬也是如此。 就和当初他找上不知为何便穿越至此的叶远一般,天上地下,没有一位神明有所察觉……当然,叶远现在已经知道,他的穿越从一开始,就应当和这位混沌的神祇脱不了关系。 “那么,”卡俄斯声音温和地祝愿道:“预祝你有一个愉快的体验。” 再然后,便是月之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出世,因为对自己弟弟的接生施加了援手,她在未来,拥有了分娩接生的神职。 叶远将因为生育而失去了力气的勒托女神照顾好后,他又重新站起了身来,向三位前来施予援助的女神行礼,真挚而诚恳地感谢她们的帮助,而之后,他又冲着另外的一个方向遥遥点头,致意那位最先出手,使得提洛岛稳固而下的海中的皇者——波塞冬。 没有想到他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波塞冬稍稍有些惊讶,但他很快便敲了敲自己手中的三叉戟,海水愈发平缓和宁静,太阳灿烂而热烈地照射而下,留下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海平面,波塞冬也略略点了点头,缓缓地潜下了自己的身形。 时光的女神瑞亚是一位端庄大方的女神,她有着柔美的体态,眼中有着令人沉醉的柔光,她看着叶远和阿尔忒弥斯的目光是一种颇为亲近的关爱,她在三位女神中首先开口发言道:“新生的神祇啊,你现在应该做的,并非是对我们表达你内心的感激,你对我们的感谢溢于言表,我们只要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得出来,可你现在最应当做的,是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去迎接接下来的仪式,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宙斯的使者正在通往这里的路上!” 三位女神互相对视了一眼,安菲特里忒轻声呼喊起来,有漂亮的海豚送来了闪闪发光的服饰和珠宝,忒弥斯伸出自己秩序的宝剑,为日月的神祇砍来了珍稀的树枝,为他们打造了两幅精致的弓箭,而瑞亚则用剩下的枝条为他们编织了头戴的花环,然后她喊来白天鹅拉的神车,将他们和那位堪堪赶来的宙斯的使者,一起送到了众神等待的奥林匹斯。 神王宙斯有着一张威严且俊美的面貌,他身姿伟岸,气势宏大,头上戴着橄榄的冠冕,手中持着他雷电的权杖,身侧是一只目光凌厉的鹫,他端坐在奥林匹斯最高处的神座上,恢弘的光笼罩在他的周身,显露出他天地间主宰的尊贵。 他沉默且肃穆地注视着下方,阿尔忒弥斯原本略带些好奇的神情立刻变得有些紧张,众神之王的威赫并非她这样初生的神祇能够抵挡的了的。赫拉坐在他的身侧,她是一位气度和尊荣俱都不缺的女神,她身姿高挑而优雅,袍服精致而华贵,皮肤如百合花一般白皙,金色的长长的卷发垂落,头上的是黄金与玛瑙制成的王冠,耳下是一对绚丽的宝石饰品。 而这位奥林匹斯山上的神后在这样沉默的氛围之下突兀般地笑出了声来,笑声中满是嘲笑和讽刺。 没有人能够比她更加了解,神王宙斯对于权力的热爱与吝啬,他热衷于美丽的女子和与她们之间的床笫之欢,但却又迟迟没有忘记自己父王是如何被他的小儿子,也就是他自己所推翻的,以至于在盖亚和乌拉诺斯的预言下,他吞下了智慧的女神墨提斯,让明眸的少女雅典娜从他的头颅中诞生,而据说她的另一位的兄弟,作为预言之子的波洛斯,却始终没能够出生。 也是勒托的这一对儿女出生的时机不错,是在墨提斯之后、宙斯将担忧放下之后才到来,就连赫拉也不得不承认,阿尔忒弥斯如同静谧之月,清冷且美好,而被命名为“阿波罗”之名的叶远,则有着堪称辉煌的俊美之貌,和与之相匹配的气度与风范,哪怕是在逼迫他母亲至此的自己的面前,他也依旧能够平和而沉静地向她问候且行礼。 嫉妒如纠缠之蛇一般在她的心灵深处缓缓爬行,本该在太阳神后就应该平息的内心依旧波涛不平,而就在宙斯允诺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能够去往大地之上,为他们自己建立神殿的时候,赫拉却并没有告知巨蟒皮同宙斯的神谕,这之前便追逐过勒托女神的大蛇,又一次接到了阻碍这新生双神的任务。 而在面见过众神之王和他两侧的诸多的神祇之后,阿尔忒弥斯终于能够有了和她亲爱的弟弟独处的时刻,这位月光般的女神在细细地打量了叶远一小会后,才突然开口问道:“我沉默而矜持的兄弟啊,在还在母神的腹中之时,便对于我一次又一次的呼喊听而不闻,不曾有过一次的回应的弟弟啊,你预备接下来去往何处?” 叶远稍稍愣了愣,但很快,他便开始笑了起来,他也用如出一辙的语气回答道:“我美丽而宽仁的姐姐啊,请收起你气鼓鼓的质问,只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实在是无法回应你的呼喊,我正徘徊和徜徉在卡俄斯为我编织而成的连绵的梦境中,对于外界的接触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但阿尔忒弥斯只相信了他梦境的说法,却并不认可叶远所说的卡俄斯的名义,她瞪了他一眼,却又不舍得就此离去,她跟随着他先去往了众神为他们打造的神殿,在发现神殿还是处在建设中的时候,她便决定去往下界,去显现神迹,表达月亮女神的降生,去留下自己在凡间的信仰。 而在阿尔忒弥斯走后,叶远在围绕着赫利俄斯所留下来的黄金的太阳神车走过一圈后,也转过身去离开,现在并非是黎明女神推开天界大门的时刻,虽然时序的女神早已跟随着赫利俄斯隐去,但叶远并不准备任凭自己恣意妄行。 他带着自己的弓和箭,就这一身最为简便的装束便下了奥林匹斯山,他并非阿尔忒弥斯那般是为真正的新神,他之前的所有的经历和成就,都是属于沉淀而下的积累,铸就了他不论何时都能够游刃有余的实力和信心……或者说,若是从最本源的角度上来说,阿波罗的神格于他而言,已然并非是一种挑战。 他一路随意前行,直到来到一处依稀有些熟悉的地方,这是一座属于大地之母盖亚的神殿,巨蛇皮同在神殿的暗处中伺机而动,叶远瞧着这处名为“德尔菲”的地界,回想起了从前,这是他在第一个世界中的最后离开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接受卡俄斯的呼唤的地方,那位穿越了时光的女祭司便是在那神殿的门扉前对他恭迎,而那个时候,这里是属于他的地方。 叶远笑了起来,他瞥了一眼神殿暗中的角落,并没有一丝的犹豫,从容地踏步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装死。 感谢: *回忆の过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012:12:15 酒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013:33:01 豆米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014:02:28 枫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015:01:09 阿柳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016:13:56 碎星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017:12:09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023:21:09 羁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109:59:06 you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110:09:23 25895488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120:08:23 126、太阳神祇(三) 巨蛇的攻势掀起了狂风,它张开了血盘大口,身躯蜿蜒着从暗中猛然窜出,细密的鳞片颜色斑斓,锋利的牙齿闪烁着寒光,风中是蛇类特有的腥臭味。 但它并没能够再前进,一道纯金色的光线急速闪过,穿过它的大口,从它的脑后射出,巨蛇的动作兀然停止,它暗黄色的瞳孔中还满是狩猎者的兴奋,但身体却开始僵持,然后软倒在地上,彻底死去。 叶远收回手中的弓箭,他踏出一步,跨过蟒蛇的尸体,进入了这座本属于盖亚的殿堂,一块圆形的巨石被放置在其中,那是宙斯曾经所设立的世界的中心,高台之上是一座庄重而华美的女神雕像,她手中持着传说中的生命之瓶,那是大地女神盖亚最为有名的神器,据说内里盛放着生命的泉水,能够令得世间万物交替繁衍、生生不息。 “很厉害的箭术。”一道动听的女声在这宫殿中回响,叶远抬起头来,刚好看到一位端庄典雅的女神从高台之侧缓缓走了下来,她皮肤白皙,胸脯隆起,身姿丰满高挑,曲线优美,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协调之感,她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语:“很少有刚出生的小家伙有这样厉害的对敌之术,更何况还有着如此英俊的容貌!” 自从来到希腊神话之后,发现所有神的大部分关注点从来都是落在了自己的外表上的叶远并不惊讶。一位神明到达另一个神灵的祭殿中,就好比突然闯入了他人的地盘中,若非是主人被其他大事绊住了手脚,总是有所察觉的……而至于他们会不会从自己的神殿中走出来,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那么,奥林匹斯上的新任的太阳神啊,你来到这里,便是为了除掉这作恶的大蛇,这曾经在勒托身后试图袭击她的恶党,归属于我却听从着赫拉诡计的蟒蛇吗?”盖亚女神言笑晏晏问。 “有这样的一部分的原因。”叶远却并没有完全承认:“但我此来,更多的是遵循着众神之王的旨意,来到人间,来以我阿波罗之名筑造自己的神殿。” “那是什么缘由,令得你在战斗结束之后,仍然在此徘徊?”盖亚继续问道:“难道是因为你认为,勒托的苦难,在那其中也有我的原因吗?” 大地是属于盖亚的神职,如果说赫拉能够用自己神后的名义,来命令所有的土地全部都不允许接纳勒托的分娩,甚至是让众神之王的宙斯也对勒托的痛苦视而不见,那才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赫拉和盖亚相差实在太多,不仅仅是神系之上的不同,而且也还是个体之上的不同,若是脱离了宙斯,赫拉就不会再有神后的荣光,可即使是没有了第一代的神王乌拉诺斯,盖亚的威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这便是盖亚敢于直接换掉神王而赫拉却根本不能阻止宙斯四处偷情的原因,也是二者之间最为本质的区别。 为何卡俄斯会一指点出一座完全没有根基的小岛?那不过是因为,所有根植于大地的岛屿全部都是归属于盖亚的神职之下,若他不想惊动自己的长女,那么提洛岛才会是最好的选择。 可即使如此,就眼下的情况看来,这位传说中的第一位原始神,也并非是一丁点的怀疑也没有,否则的话,在今日里,她便不会如此轻易地在此时现出了身形,即使叶远此时是为太阳的神格。 要知道,就连之前的日神赫利俄斯,她也不曾理会过他。 “怎么会?”叶远笑了起来,他拨弄着手中的弓弦,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在大地上行走了很久,但直到来到了这里,才心生停留……” 盖亚目露探究地瞧着这位并不曾惧怕她的神灵,她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试探道:“和其他被神王赐下神格和神职的神灵不同,你这新生的太阳的神灵和你的姐姐全部都是在还未出生之时便承载了尊贵的职位,日和月是属于你们的职司,这是哪怕宙斯也不能够将之剥夺,这在提坦神后是极其少见的情况,你们天生尊贵且不凡。” “盖亚大人盛赞了。”叶远浅笑道。 希腊神明的初生期十分短促,在盖亚诞生克罗诺斯之际,这位希腊神话中的第二代的神王便是迎风便长,一瞬间便成为了一个高大且健壮的神祇,他们的力量也并不像之前的洪荒世界中一般,能够依靠着自己的修炼而提升,对于他们这样的天生的神灵来说,越是古老便越是强大和神秘,第二代神王的登位靠的是偷袭,克罗诺斯砍掉了他的父亲的生殖器,并因此而诞生了爱与美的神祇阿芙洛狄忒,而宙斯想要对付自己的父王,还要去委托独眼巨人,让他们为自己和其他的兄弟锻造出威力强大的神器。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我从前的孩子那般的野心,”盖亚开口说道:“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有谁能够对神王的职位不心生向往,”盖亚回忆道:“就连当初在海岛上无忧无虑自由生长而成的宙斯,在神王之位的诱惑下,也能够做出欺瞒自己兄弟的事情来。在决定神王的职位之时,和他的母亲瑞亚在抽签中做出了手脚,才得以将波塞冬和哈迪斯赶往了海洋和冥界。” “而迄今为止,波塞冬也依旧因为对当初的事件怀疑而感到痛苦嫉恨,所以大海上的波涛才会永远都没有止息的一天。”盖亚语气里隐隐透露出诱惑来:“而相较于波塞冬这样的当初的失败者,我对于你这新生的神祇更为好奇。” 她走得更近了些:“若是你能够让我更加地了解你一番,解除我的些许疑惑,这处你所喜爱的地界,就算就此送给你,作为你降生的贺礼,那也并非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但叶远却只是微笑着轻轻往后退出了两步,极轻松地躲开了盖亚的近身。 盖亚面上的神色收起,她冷冷地瞧了一眼这拒绝了她提议的大胆的神祇,没有再管德尔菲,而是转过身,就此离去。 叶远注视着她的背影,终于收起了自己明亮的弓箭,开始端详四周,目露沉吟。 而盖亚则在离开后,径自来到了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痛苦,感觉脑袋干瘪了……今天两千字,明天四千字吧。 感谢: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211:24:33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211:58:31 一只没有刺的刺猬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213:13:53 127、太阳神祇(四) 叶远回到奥林匹斯山的时候,太阳神的新的宫殿已经建好,矩形的宫殿大而空旷,华丽的大石柱上是繁复的叶的凹纹,宫墙上镶嵌有雪白色的象牙,两扇高大而雄伟的金质的大门上,是闪闪发光的宝石和细密优美的花纹。 山上的阳光温暖而舒适,山峰外围缭绕着终年不散的薄云与雾气,众神的宫殿在云气中,显得神圣崇高而威严。而太阳神的神殿便处在这所有宫殿的前列,叶远推开了大门,一张华贵的神座高踞其上,静候来人。 神灵们重复着他们一日又一日的欢宴,他们被酒席珍馐还有少女所包裹,空气里满溢着芬芳甜蜜的气息,神明们恣意任情,初见时的庄重不过是他们对于日月双神的尊重,是奥林匹斯中少有的庄严之时,欢饮和歌舞才是他们日常的主题。 而就在他们沉浸在醉生梦死的时候,盖亚已经到达了深渊的深处,这里是一片黑色的广阔平原,土地暗沉,四周幽暗,没有任何的生机留存,盖亚一路前行,直到来到一条燃烧着的炎河边。 炎河中,是一个巨大的、喷着火的可怕的巨人,他有着一百个狰狞可怖的蛇头,每一只头都在嘶嘶声吐出蛇芯,见到了盖亚,他从岩浆的河水中站起身来,有炎火从他的瞳孔中喷射而出,他抖动着自己的翅膀,让火和浆从他的背部抖落,他瓮声瓮气地开口询问道:“母神?” “你这妖魔的父、万兽的王,司掌所有魔物的提丰,”盖亚这么称呼他:“独眼巨人和百臂巨人都赶去帮助了宙斯,令得他所统帅的奥林匹斯的众神压过了高耸的额特里斯山上的提坦神们,令得你们的族人们被压入这永不见天日的塔尔塔罗斯,你怎么还能够独自在这炎火的河流中吞吐水火?” 提丰的大脑并不怎么灵光,他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道:“我记得天空之上的战斗已经很久没有再次发生,那些神明的怒吼和武器盔甲的碰撞已经止歇,塔尔塔罗斯里也传过来诅咒与唾骂……” “那你便能够容忍你的兄弟们沉沦地狱深渊?”盖亚生气道:“我祝福宙斯和赫拉的婚姻,在他们的婚礼上赠送给他们圣园的金苹果,但他是怎么回报我的呢?” “将我所有的子嗣都从我的身边带离,送往深渊镇压,”盖亚道:“现在就连一个奥林匹斯山上的新生的神灵,都能够从我的手里抢夺去我在德尔菲的神殿,你便如此看着你的母神被欺压?” “怎么会?”提丰有些受宠若惊地开口说道:“是哪个不知敬畏的新神,难道他不知道您大地的古老与宽广,居然敢谋求您的宫殿,待我去为您夺回来……” 作为盖亚实质意义上的最小的子嗣,因为外貌之上的缘故,提丰其实是从来都不曾被盖亚所喜爱,在刚出生的时候,他便被自己的母神遗弃在了这深渊的炎河里,但万幸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吞吐炎火,并且让自己的羽毛和鳞片适应了这险恶而贫瘠的环境,成为了这深渊之中最为凶恶的神祇。 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不受盖亚的待见。 “啪——”盖亚手一扬,一道长长的鞭影便落在了提丰狰狞嶙峋的翅膀上,她用得力道娴熟而巧妙,长鞭的尾稍扫过他的翅根,柔软之处火辣辣的痛苦一瞬间袭上这怪物的心头,他的一百个蛇头俱都一起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出手袭击的盖亚,竖直的蛇瞳中是暴虐的残忍,每一丝一缕都在叙说着将要扑上去将之撕得粉碎的冷酷……但提丰却没有那样做,他反倒是瑟缩了下身体,将自己可怕的身体往下压了压,躲藏到了炎火之下,有些惊慌地开口问道:“是什么触怒了您,我伟大的母亲,我可畏的女神?” “当然是你那瘠薄的大脑,”盖亚冷冷地说:“一处神殿算得了什么,从黄金的人类到白银的人类,又有谁敢于短缺我大地的信仰?” 就像在之前的德尔菲中盖亚所说的一般,若是叶远肯拜倒在她身下,哪怕是有着“世界的肚脐”之称的德尔菲神庙也并非是不可送出的礼物,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出手在先,勒托的苦难有一大半便是源于她的意愿。纵然是因为赫拉的请求,但出手的人毕竟是她。 而这位新生的太阳神,有着一整个奥林匹斯俱都没有的无匹的风貌,也还有着从乌拉诺斯、克罗诺斯再到宙斯这一连三位神王都不曾有过的王者风度,盖亚经历了三个神系的波折,没有谁能够比她更加地了解那些站在众神最顶端之人的思想,他们也许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但并不缺少勇气和气概,而她也看的出来,那日里的叶远,站在了德尔菲的大地上,便不曾准备就此空手而归。 他不准备接受她的拒绝,哪怕付诸于武力。 可他却拒绝了她的示好。 ……这当然不足以令盖亚失去理智,就连阿芙罗狄忒都有过被阿多尼斯一次又一次拒绝的经历,更何况是她呢? 况且还有那并不在她控制之中的提洛岛……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有所依仗,盖亚纵然倾向于前者,但也不会贸然亲自出手试探。 “在夺得了他父亲神王之位后的宙斯,忘却了对于古老神祇的敬畏和恐惧,”盖亚站在深渊的大地上,席卷而来的炎火在临近她的双足之处退却,她语气冷漠地说道:“提坦们的失败让他们失去了对于强大的畏惧和敬仰,第三代的神祇们在奥林匹斯山上欢歌纵舞,以为这世界已经是由他们所主宰……” “却忘记了这片天地真正归属于谁。”盖亚道:“我需要你去为他们重新拾起对于先辈的尊重。” 纵观卡俄斯之后的五位原始神,也唯有盖亚仍然在世间行走,她有着另外几位决然未有的权力的**,而这也是她选择了屈尊嫁给自己第一个孩子乌拉诺斯的缘由。就算没有今日里的事,她也早有打算,要在世间显露出神迹,让众神知晓她的名。 而今也只能算稍稍提前些许。 叶远静坐在专属于太阳神的神座上,他双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细细地感受着着这具太阳神的身体和他身体中的日神的神格。他是为了避开洪荒之中过于严密的规则而选择的来到希腊的神话,洪荒之中圣人有六,而后又有三皇这般的人道圣人和最后新近成就的魔道的圣人罗睺,人皇的至位既是种尊荣也是种束缚,它能让他伴随人道不朽,但却给不了他触及大道的机遇,如果说罗睺还因为自己古老的来历,有着底蕴和信心能更往上一步,那么叶远就只能求变。 而希腊神话则与洪荒并不相同,若说卡俄斯其实便相当于洪荒之中的合道圣人鸿钧,那么在其之下的那五位原始神,则应当是对应着天道下的五尊圣位……但他们却又没有洪荒圣人的那般伟力,圣人可以历万劫而不灭,不沾因果,一念知过去和未来,可以以一己之力重立地风水火,开天辟地再造洪荒,有全知全能的威能,但这五位的原始神却不同。 假若有一天卡俄斯决定重演此世,而又不准备庇护神祇,这五位原始神中,又有几位能够依靠自己幸存? 但这对于叶远来说,岂非是一个非常好的、了解更高一层的机会? 所以盖亚说他对于神王的尊位毫无兴致,她并没有看错,因为神王之位予他毫无用处,他也对诸神的荣光不曾看重,因为更看重的是一切伟力归属于自身的境界。 叶远以阿波罗的神名行走在奥林匹斯山中,他笑容温和,容颜俊美,双眼中仿佛他所司掌的太阳一般璀璨,有一种灼然的风华,因为出生时所带有里拉琴的缘故,他表现出了众人所不能及的非凡的音乐的才华,他的音乐美妙而优雅,他弹奏琴音之时的姿态典雅而沉醉,很快便成为了众神宴会上的焦点。所有的女神和男神们都愿意和他相处,看着他从容翩然的风范,有时竟忘了手中持有的酒杯。 但他们通常很难去靠近他,因为主司艺术的缪斯女神们早已将之团团围住,这些发束金带的少女们喜爱诗歌、音乐和舞曲,在后来渐渐也延伸到了史诗和颂歌等更多的艺术的类别中去,她们对于这位太阳神的音乐简直不能挑出任何的缺点来,而到了后来,只要叶远一出现在宴会上,她们的目光就无法离开他,她们手中的轮指便会轻缓而缠绵起来,她们的耳朵里就仿佛再也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而较之也不遑多让还有宙斯和欧律诺墨的女儿,代表着妩媚、优雅和美丽的美惠的三女神。这些女神们的青睐使得叶远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融入了奥林匹斯的神灵中去,并且还成为了其中最为光彩夺目的一员。 而和自己的这位受欢迎的弟弟不同,代表了银月的阿尔忒弥斯则孤高而冷寂,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奥林匹斯山上这欢乐熏染的氛围,也并不如其他女神一般,享受着男神们的追逐和讨好,她有限的几次参与欢宴,也只是静立在一旁,颇为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如鱼得水一般畅游在这热闹而糜靡的聚会中。 她并不能相信叶远如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她始终都相信,自己的兄弟依旧是那位在还未出生之时便能够处于漫长沉默中的神灵,她认为他从骨子里是和自己一般,并非是属于这些整天沉浸在酒水和欢歌之中的神,她观察他,并始终坚持这一点。 但其实她所认为的也并不算错,叶远比起喧嚣,是更为喜爱安静一些,这一点,在最初的夏洛克的世界中便有所表达,但是他其实也并不拒绝热闹,这也许是他个人的特质所决定,总有人会为他所表现出来的某些色彩所吸引,然后开始渐渐围聚在他身侧,然后便开始成为了以他为首领的团体,而后,他便是所有人的最中心。 所以说,安静是他,热闹也是他,他从来都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先补一半,明天继续补另一半。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317:04:39 128、太阳神祇(五) 而此之时,对于神灵们来说,其实距离宙斯率领着他的兄弟姐妹们推翻了第二代的神王克拉诺斯并不漫长,而像是提丰在深渊中和盖亚所说过的“很久”,也只是相较于之前日日夜夜不停歇的战争而言,他们的纵情狂欢其实也并非没有为他们自己的胜利而庆贺的缘故……当然,等到了后来成为了奥林匹斯山上神灵的常态,那也只能说是他们自己愿意沉醉其中。 但是这段时间对于凡间的人类来说,已经算是经历了沧桑的变幻,在成为神王之后的宙斯,曾经有过一次因为好奇而下凡的经历,那段时期,人间是处于铁的时代,这个时期的人类并不敬神明,他们素有恶行且有种种的弊端,阿耳卡狄亚的国王吕卡翁嘲笑他人在神祇面前装模作样的虔诚,为了验证宙斯神明的身份,他杀掉了一个可怜的人,并将他做成了菜肴,献给了这自称神灵的闯入者。 宙斯惩罚他,让他变成了恶狼。而之后,他发动了大洪水,灭绝了铁时代的人类,并且由此彻底奠定了他作为神王的不可置疑的威严。 叶远收回了环顾四周的目光,他的双手从竖琴之上离开,最后的一丝弦音如朝露一般清澄,阿尔忒弥斯款款地向他走了过来,她坐到了她的兄弟的身边,用一种颇为冷淡的声音询问他,是否愿意参加她的下一次丛林宴会。她尤为喜爱金角鹿这种生物,所以特地从宙斯对人间的清洗之中保留下来,让它们为她拉她银色的月亮战车,她也喜欢猎犬的凶猛与忠诚,所以她让它们跟随着自己的脚步,在林莽和山野穿行,她喜欢独自一神在山林中自由自在地驰骋,她虽然还没有狩猎的神职,但是已经显现出了猎人特有的机警和气质,她在众神的宴会上美丽而高雅,但等到了荒野和森林中,她就会换上束腰的短裙和猎靴,带上她金色的长弓和箭矢,这让她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飒爽的英姿。 “整日沉沦在这酒与欢歌的宴会之中到底有何意义?”阿尔忒弥斯并不掩饰她的不喜:“我们的父王丢掉了他那雷霆的武器,又不知钻入了哪一位仙女的居所,只留下嫉妒的赫拉独自坐在神后的宝座上生着闷气,阿瑞斯又在喝醉后大发野疯,只要有酒和战争,就能够令得他理智全无,雅典娜已久不见踪影,据说她和那位提坦巨神的后代普罗米修斯混在了一起,我曾经在车架划过天空的时候看到过,那提坦的后代在试图用河水和黏土来制作新一代的人类,而雅典娜便不顾威仪地跟随在他身侧,他们亲密相伴,互为好友。” “而你,”说到这里,阿尔忒弥斯转过身来,有些生气道:“难道你宁愿和这些环绕着你的女神交谈,也不愿意和你亲爱的姐姐一起,走下这众神的奥林匹斯山,去享受久已未得的安宁?” 他们是神祇中也为之少有的双生子,本来就应该是对方最为亲密和信任的神灵,但是阿尔忒弥斯却发现,自己始终都不能读懂他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 “怎么会?”叶远微笑着叹息道:“这奥林匹斯山上的宴会永不止歇,酒水和佳肴不间断地奉起好似流水,可月亮女神的邀约才是真的稀少且珍贵,而你我的关系又是如此的紧密而不同,所以只要你每一次开口邀请,我都会愿意放下手中的一切,欣然前往。” 邀约成功的阿尔忒弥斯有些得意地开心笑了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站起了身来,向着另一侧的叶远伸出了自己修长白皙的右手,叶远便将自己的手掌握了上去,这对神明中的姐弟便就此相携着离开了宴堂。 而在情感充沛的缪斯们看来,阿尔忒弥斯带走了叶远,就像是带走了她们心中的太阳,这往日里金碧辉煌的神殿也仿佛一下子失却了笼罩其上的辉光,她们依旧还在为欢宴的众神奏乐,但乐声里已经满是黯然神伤的孤寂、自怨自艾的寥落。 可她们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于奥林匹斯来说,才是真正的灾祸与劫难。 堂外,阿尔忒弥斯的金角鹿的车架正停留在外面的天空中,车上的缰绳发出银灰色的圣洁光芒,有山神潘送给她的七只小猎犬在车架中打着滚,在看到阿尔忒弥斯和叶远的身形临近的时候,它们连忙乖乖地蹲坐好,看不出一丁点驰骋山林的戾气。 月之女神的车架从众神的山峰之上驾离,夜幕低垂,漫天的星星堆砌成星光的海洋,当阿尔忒弥斯的车架从天空中驶过时,便有躲闪不及的星星不慎摔落下来,而后便划出了清冷的流光,它们一道道滑落,而后便成了绽放的流星雨。 变故便是从宴会的后期突然发生,那时的神灵们不是陷入了倦怠的沉眠,便是沉入了醉酒的黑梦,有一道巨大无比的黑色的狰狞的身影从裂开的大地中缓缓升起,他撑开自己一百个的蛇头,举起了双臂狂吼着搅动,天空开始震颤,云雾消弭殆尽,星星死去化作了陨石,接连落入了磅礴的大海,风的神祇被他扼住了咽喉,痛苦悲惨的哀鸣声响彻了天上人间! 众神纷纷惊醒,但还没等他们适应下自己酒醉的晕眩,他们便惊骇地发现,整座的奥林匹斯山好似孩童手中的浪鼓,在不断地摇动震响,仿佛即将就此倒塌……而下一刻,宫殿的穹顶被揭开,一道庞大而凶恶的脸庞出现在他们头顶,一百个蛇的头颅吐着信子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纷乱尖叫的神祇,好似打量着自己瓶中的猎物,他咧嘴一笑,口中便吐出了炽红色的火焰。 火焰轻而易举地融化了山上的土地和岩石,黄金化作了流液,从天上流入了人间,混入了河水之中,为后世的淘金者提供了不劳而获的梦想,天空开始蒸腾,人间和冥府俱都感受到了灼热,整个世界好似成为了这百首巨人手中的顽球,他开始肆意冲撞起来,没有任何人和神能够抵挡的住他的进攻。 雅典娜和叶远俱都抬起了头来,他们处在不同的地方,却都在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奥林匹斯有危险!”勇敢智慧的战争女神神情凝重道,她上一刻还是穿着她长长的素净的裙袍,双臂柔软,肌肤白皙,长发在夜风中轻舞,下一刻她便呼唤来了她华美的盔甲,左手持着她的胜利长矛,右手持着埃癸斯盾牌,她转过头去,看向自己在河流旁的好友,郑重说道:“我们应当赶快赶回山上,也许还能够制止他下一步更多的破坏。” 被誉为最具智慧神明的普罗米修斯却并不急躁,他只是淡淡地问道:“你知道这怪物是从哪里出来的吗,雅典娜?若是毫无了解,便莽撞地上前争锋,这和阿瑞斯又有什么两样?” 雅典娜只是稍稍思索了一瞬,便很快回答道:“他的体型如此巨大,很有可能和巨人们有所关联,传说中乌拉诺斯和盖亚的子嗣是被囚禁在永恒的塔尔塔罗斯之中,也只有那无尽而可怖的深渊,才能够容纳的下这凶恶而残暴的怪物。” “果然不愧是你,”普罗米修斯赞叹道:“你猜测的并没有错误,但是你仍然还是小看了这可怕怪物的来历,还有因他的来历而带过来的无匹的力量。” “他的名字叫做提丰,出生自广博的地母盖亚,他的父亲是能够与之相比的另一位的原始神,他的双亲是如此的伟大和莫测,所以他一出生就拥有着无人能及的能力,如果他想要破坏,那么便没有多少的神灵能够阻挡在他的身前。” 正当普罗米修斯这么说着的时候,提丰已经冲入了无垠的大海,无底的海洋也淹没不了这巨大怪物的身形,它们只堪堪触及到了他的腰部。提丰故技重施,他搅动起了这无边的大海,制造了急剧旋转的漩涡,他掀起了滔天的大浪,又一拳锤了下去,然后从大海的宫殿中将波塞冬和他的海神的座车直接拉出,波塞冬手中持着自己的三叉戟,但他并没有战斗,只是匆匆丢弃了自己的车架,迅速逃离而去。 雅典娜止住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你现在最应当做的,不是去往奥林匹斯,然后落得和那群神灵们一般的下场,”普罗米修斯在一旁为她出谋划策:“而是去寻找众神中的王者宙斯,只有推翻了克罗诺斯的他才能够让这深渊的怪物止息。” 雅典娜听从了他的建议。 而另一边的荒野的山林之中,阿尔忒弥斯正和叶远席地坐在深林之中的空地上,宁芙们为他们端上了月神不久之前的猎物和山林中野果酿造而出的清澈的酒液,而后她们围聚在一旁悄悄私语,像是风吹过树林,又像是泉水淙淙流淌,她们好奇而倾慕地看向女神的弟弟,这第一位能够来参加聚会的男神,在诸神中也能够称得上完美无缺的太阳的神明,但在阿尔忒弥斯冷冷的撇过来一眼后,她们就飞快地告退离开。 和奥林匹斯的诸神的宴会相比,这里无处不透露出自然自由的氛围,阿尔忒弥斯舒展开身体,她伸开手指,透过五指再来看向夜空,仿佛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别样的趣味。她和叶远随意地交流,在这久违的双方的交谈中,将分开之后的事宜缓缓道出。 直到提丰的袭击打破了她所沉浸中的氛围。 “怎么回事?”阿尔忒弥斯有些慌张地直起身来,她不解又无措地看向漫天陨落的巨石,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这场灾难是从何而起,这并不缺少勇气的女神刚想要召唤来自己的战车,但是叶远却轻轻制止了她更下一步的行动。 “不,你不是他的对手。”叶远缓缓道。 阿尔忒弥斯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宙斯会出手的。”叶远并不惊慌。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一道闪耀的雷霆劈向了那狂笑着肆虐的巨魔。 “你终于出来了,宙斯!”提丰大笑着呼喊道,他的声音像是充斥着一整个天地的轰隆,有神祇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开始疼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从未”改为“从来”,感谢捉虫的小天使们。 顶锅盖滚走。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412:29:48 水宛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412:49:20 阿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416:20:06 大爱同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423:22:53 129、太阳神祇(六) “深渊之底的魔怪啊,”宙斯发现了奥林匹斯山上的变故,他连告别也来不及和那位与他幽会的女仙说,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他又惊又怒地看着众神之山上的废墟,感觉到自己自成功踏上神王之位后的威严被深深地刺痛了,他整个人站立在半空,雷霆在他的眉梢和头发上闪动,他用一种低哑而深沉的语气质询道:“是什么让你无视诸神的辉光,胆敢从黑暗中走出来,给世间带来灾难和毁灭?” “诸神?”提丰嘲笑道:“就是那些在我一道火焰横扫而过的时候纷纷逃离,而后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化作了各种动物模样的……神?” 宙斯一眼扫过去,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身影。没有任何一位神灵有能够抵挡住这怪物的力量,也没有任何一位神灵有誓死作战的勇气,在阿瑞斯直接冲撞上去,又直接被提丰一锤子砸回来之后。 宙斯的洪水确保了没有任何铁的时代的人类幸存,但那些生存在山林和海流中的动物们却并不在此列,逃脱的神灵在一位有着自然神职的神明的建议下,让自己躲入其中,避开了提丰最为直接的打击。 “而你,你这侥幸从被吞入腹中命运中逃离的幸运儿,”提丰的蛇头像是发丝一般张扬,他蔑视宙斯,并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又有什么资格端坐神上之神的宝座?” 宙斯面上浮现出被触犯的怒火。 “我这一次的降临,是为了将我提坦的兄弟们从深渊之下解放出来,将你这奥林匹斯的众神贬做奴仆,将你们的妻子留给自己享用,将天与地相合,将你们所留下的所有痕迹抹去,重新塑造我们的新的世界……” 提丰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而他的这计嘲讽显然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好成绩,宙斯的身躯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双目怒睁,似乎从眼睛里都能够看得到闪电的雷。 双方在高空之中战斗了起来,雷和火的交锋照彻了整片的天空,它们落到了地上,便是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父神能够将这可怕的魔神击败,将奥林匹斯带回从前的轨道上去么?”阿尔忒弥斯有些担忧地问道。 虽然她一贯并不喜欢那里的氛围,但是阿尔忒弥斯也知道,她现在自己的所有荣耀,全部都是与之息息相关的,在她之前其实也并非没有司掌月亮的神祇,但是等到她们那一代退下场,这月之女神也就只能是属于她的神职了。 “我不知道他最后能不能做到,”叶远就站在她的身边,他并没有用一个肯定的语气来回答阿尔忒弥斯的问题,他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但我知道,他这一次的出手恐怕并不能将之驱逐。” “为什么?”阿尔忒弥斯疑惑道。 “因为宙斯并没有带上他的雷霆之杖。”叶远道。 阿尔忒弥斯一惊,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没有看清这无比糟糕的一点。雷霆之杖的是当初征讨提坦时,由独眼巨人库普塞罗斯为了扭转一方败局,为宙斯所特制的神器,它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巨大,有许多神明看到它就如同看到了雷电的本身,所以,宙斯一般在和自己的情人幽会的时候会将之收起藏起来,为了不让它伤到自己的女人。 而一切也像是叶远所叙说的那般,当雅典娜循着雷电临近战场的时候,狂风夹杂着狂野的火焰和暴烈的雷光迎面而来,可虽然双方声势威赫,但其实宙斯已经落在了下方,他从刚才开始就勉力让自己不被提丰的蛇头咬住身体,但依旧不能躲过对方接下来的凶残攻击,在雅典娜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到来的时候,宙斯已经被提丰咬碎了手脚的骨骼,然后又被抽出了其中的筋络。雅典娜惊呼一声,她抛出了自己手中的埃癸斯盾牌,抵挡住了提丰下一刻的致命的攻击。 手脚和筋络都可以再现,但若是不能改变自己这一方的态势,莫说去找那提丰报仇,单就是自己的性命就是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 雅典娜持着胜利之矛向前进攻,就在提丰准备架起这记锋锐无比的进攻时,雅典娜将手中武器一转,带着宙斯便暂且退了下去。 提丰气得跳了起来,他一百个的蛇脑袋也在不断地吐露出嘶嘶的嘶鸣声,他开始更为猖狂地挥舞着风暴锤,没有任何的人和物能够在他的肆虐下撑过下一秒,提丰的气焰更盛了。 阿尔忒弥斯带着叶远躲在一棵古老的大树下,虬曲的枝干交缠盘绕,在他们的头顶织成了密密麻麻的叶的遮掩,在提丰陷入了暴怒之后,她不禁让那树的枝干更往下低了低,将这个地方遮挡得更加紧密了些,仿佛在害怕被那可怕的巨人所关注。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始终都不曾惊慌的叶远,“是去找寻父神和雅典娜,还是和那些躲藏起来的神灵一样,什么也不做?” “你想怎么做?”叶远问阿尔忒弥斯。 “也许我们应该去找找父神的那件武器,”阿尔忒弥斯若有所思道:“曾经经历过战争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一件武器对于一个战士的意义,尤其是雷霆之杖这样为他量身定做的武器,而他这次却是空手而至,那只能说明雷霆之杖出了意外。” “能够让宙斯找寻不到他的武器,那必然则是有其他的神明出手。”阿尔忒弥斯思考道:“而又是在这魔怪扫荡神山的时候,这很难不让人将二者联系起来。” “也许眼前这怪物的身后,其实也还是有其他神明的影子。”她有些犹疑道。 “你认为是有神藏起了宙斯的神杖?”叶远问。 阿尔忒弥斯不敢肯定。 “你想离开这里去寻找。”叶远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语带肯定道。 阿尔忒弥斯面上犹豫一闪而逝,而后带上了坚毅分明的神情。 “你可有线索?”叶远并没有问她为何这么做,只是淡淡地询问道。 阿尔忒弥斯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道宙斯藏起武器的地址?”叶远问。 阿尔忒弥斯回答道:“父神最近正在追求一位名为‘普卢图’的水泽的仙女,我会在她生活的水流的附近去寻找,雷的力量强横而难以收摄,总会留下些痕迹来。” “但若是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呢?”叶远若有所思地问道。 阿尔忒弥斯无法回答。 “若真的是毫无痕迹,”叶远缓缓道:“那就在你能够找到的最后的线索之地往下搜寻,去大地之下挖掘。” “大地……”阿尔忒弥斯有些不可置信,她看了看叶远,不敢确定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只是一个想法罢了。”叶远淡淡地笑了起来:“试一试也没什么。” 而另一边的普罗米修斯正在和雅典娜交谈。 “我们需要将父神的武器寻找回来,”雅典娜道:“没有了雷霆神杖,父神的力量最起码直接下降了三成。” “宙斯是怎么说的?”普罗米修斯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如果是被提丰或者随便哪位神灵偷走,我们可以想办法再从他们那里夺回来,”雅典娜道:“不论是谁,都有他的弱点。” “可是父神只是感觉到他伴身的神器被移动了稍许,而等到他赶回那个山洞的时候,洞中便已经空无一物,没有来人的脚步,也没有神灵的气息。” “你忘了提丰的母亲吗?”普罗米修斯抬头问道,目光中是智慧的光。 “你是说大地的女神盖亚?”雅典娜稍稍思索后否认道:“就算是大地女神那般的力量,也不可能毫无痕迹地带走一位神王的武器,而丝毫不被察觉。” “那要是没带走呢?”普罗米修斯问。 “你是说?”雅典娜目露沉思。 “神王的感应也许并没有出错,”普罗米修斯道:“也许女神也仅仅只是让神器摔落下来,只要是被土地所掩盖,那便相当于是处在了她的神域内……说不定只是浅浅的一层土,断去了气息,就能够让神器彻底地消失……当然,我这是有一些夸张的说法。” “而神王之所以没有联想到这一层,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是谁要对他出手,而我之所以能够猜测得到,那时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提丰的来历,知道了幕后的黑手,才能够由此反推而出。”普罗米修斯淡淡道:“大地的女神并不想让自己站在众神的对立面,而她估计又对提丰的智慧不曾抱有过任何的期望,大概是认为就算交给了他,估计也很可能会被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地骗走,所以才稍稍弄出了个小把戏,而以她的身份,就算我们后来知道了,估计也不可能因此而去质询她……” “你觉得……提丰对奥林匹斯的攻击是不是也有她的授意呢?”雅典娜像是在问普罗米修斯也像是在问她自己:“毕竟,在和提坦的战争中不曾见过提丰的身影,在提坦失败被关押进深渊之中后,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姗姗来迟一般地引发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兄长”改为“弟弟”,感谢纠正。 下一更后天,会多更字数。 130、太阳神祇(七) 这是比起之前神王更迭更为沉重的灾难,提丰脚下踏着大地,头顶着天空,蛇的脑袋吞吐着毒气,身躯如同巨山遮天蔽日的恢弘,他一脚踩下去,不论是连绵的森林还是高峻的山峰,俱都化为平地。 雅典娜来到宙斯所告诉她的山洞的时候,正好看到阿尔忒弥斯的身影从中走出,两位女神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在这个地方相遇……尤其是阿尔忒弥斯的手中还握有宙斯的雷霆之杖的时候。 她晚来了一步。 她需要在提丰的目光之下躲避,包括他的两百只的蛇的眼睛。她从提丰的手中救走了盖亚给他的任务中最为关键的神灵宙斯,令得提丰一时之间,对她的愤怒甚至是超过了奥林匹斯上的所有的神。但阿尔忒弥斯则不同,在她准备好就要离去的时候,叶远十分温和地为她道别,并且取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着的里拉琴,为她弹奏着优美的音乐,祝福她接下来的路途一帆风顺。 而阿尔忒弥斯也确实是一路有惊无险,虽然提丰有好几次似乎都快要注意到了她,但每每都不曾真正捕捉到她的身影。 虽然是以琴的姿态,但叶远依旧将这件司掌声音的神器发挥出了它本该有的一部分的威能。若他用全部的力量出手,甚至能够轻易夺去提丰的心志……而现今只是让他所有的眼睛有所忽视,这并非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阿尔忒弥斯将这件法杖送回到宙斯的手里的时候,这位受伤的神王激动万分地挣扎着坐起身来,虽然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狼狈的时候,但他依旧保留了自己最为基本的威严。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女儿的清冷外貌下的另一种美好的品德,是在所有其他神明逃避之下的勇敢,也是在他这位父亲陷入了危急之后不顾自身安危前来相助的关切……这让阿尔忒弥斯一跃便站在了几乎能够与雅典娜相比较的地位上。 雅典娜去为宙斯向命运女神求来她们纺车上的一缕线,以此来作为宙斯暂时性质的筋络,虽然难免要在战斗结束后再一次重新抽出来将之替换,但这已经是她所能够想出来的最合适的替代了。 天空之中再次响起了雷电的轰鸣,宙斯倒是第一次尝试从地面上掷出他的神雷,狂暴的雷光冲散了提丰周围所围绕着的毒云,从提丰所喷吐出的火焰直接划过,击中了他的身体,大海开始沸腾,天空也开始摇摇欲坠,宙斯和提丰的第二次的战斗开始拉开了序幕,躲藏的神明开始悄悄抬起头来,注视着众神之王不屈的战斗。 盖亚从深渊之中抬起头来,她观察着这场战斗的四周,她并不曾去纠结战斗的细节,也不曾去对宙斯的作为有任何的赞叹或恼怒,但她却不曾见到过叶远的身影,从那一位位动物化身的神祇中,她也没有找到那位太阳神的踪迹。 提丰躲闪过宙斯一声怒吼过后劈过来的迅猛的闪电,一条严酷的冰的河流被他从大地之下拉出,从无数年不见天日的深渊中拽出,以此作为他抵挡和浇灭雷霆的手法,但凡间的水流又怎能敌得上神王的雷电?更何况,他也忘记了自己的火焰,但其实他已经没有了时机去喷涂炎火,他只能用坚固的寒冰来作为盾牌,来抵抗宙斯锋锐的闪电。 这场战斗所遗留下来的森寒的冰河迅速感染了它们周身的所有物质,酷寒开始遍布整片大陆。后世的人类称呼接下来这一段被寒冷所“统治”的时候为“冰河时期”。 普罗米修斯依旧蹲守河流边,沉浸在自己日复一日的创造人类的研究中,直到一道雷电劈打在他的右侧,空气中开始无中生有地出现某种更为活泼的气体,这让普罗米修斯双眼一亮,他第一次开始关注这场如火如荼的“战争”,他试图去追寻每一道雷电的落下,再然后用这种危险地方法来为自己的“泥人”开启神智——这新一代的人类便是在这种危险无比的时候登上了时代的舞台。 见到神王开始占据上风,有些许忍耐不住的神灵开始重新出场,更为冲动的阿瑞斯从游鱼的形态重新化作神祇,赫拉从母牛的形态变回,他们纷纷来到另一旁的雅典娜的身侧,跃跃欲试地旁观着神王的战斗。 而叶远也从阿尔忒弥斯为他编织的庇护所中走出,他收起了自己并不经常动用的神器,背负起自己的弓箭,当他开始走入神祇的围聚中去的时候,雅典娜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无形中比起其他神更为从容的神灵。 她开始询问叶远的来处,有当日宴会上的神灵开始向她解释太阳神的缺席,如她所想的一般,阿尔忒弥斯确实是和她雅典娜一样,躲过了提丰对于奥林匹斯山的第一波的进攻,这让她更有余地去做更多的准备,但她却始终对于阿尔忒弥斯先她一步找寻回宙斯的武器而不能释怀。 雅典娜其实并没有第一时间看穿地母盖亚的小把戏,而唯有博闻而多智为她所敬佩的普罗米修斯才能够一眼便捋顺这其中的关联。但雅典娜却能够知晓,这不应该是阿尔忒弥斯所能够做到的事,她和这位冷漠的月亮的女神也有过许多次的交流,她可以承认阿尔忒弥斯确实是奥林匹斯山中少有的作风为她所欣赏的神灵,她有着雅典娜也为之感同身受的独立和自由的精神,但这却并非是她能够在雅典娜最为自豪的地方打败她的理由。 而阿波罗则有所不同,过于受欢迎的特质使得雅典娜其实并没有和这位神灵有过更多的深入的交流,和其他女神们争夺自己心目中太阳的关注也不是雅典娜所擅长的技能,她更欣赏的是如同普罗米修斯那般智慧深邃的神明,而阿波罗则太过耀眼了,耀眼到光明似乎遮掩住了他更多的其他的部分……这让雅典娜之前回想起来的时候,才首次愕然地发现,奥林匹斯山中居然还会有一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却难以描绘而出的神灵,这对于她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件既惊奇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从来也不知道,过于优秀有些时候也能够作为一种掩护的颜色而存在,或者说,真不愧是太阳的神祇,让所有人一见他,便只能被充斥着眼眸的明亮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上一章说过了会多更字数,所以今天晚上十点会有第二更。 131、太阳神祇(八) 大概是更加聪明的人都会有更为强大的掌控欲,雅典娜虽然是位神明,但也并非是那个例外。 当然,雅典娜不可能会对叶远的实力有所猜测,她只是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一位近在咫尺的“同伴”。在所有神灵俱都四处逃窜,阿尔忒弥斯身边有且只有阿波罗这一位被她邀请离去的神灵的时候,能够让她比自己还要先一步去往宙斯藏着武器的那个山洞,也只有可能是在他的指点之下,就像自己是在普罗米修斯的指点下一般……这让她下意识地升起了讶然与懊恼。 这是雅典娜对自己的懊恼,因为自身的缘故,她往往是对那些更有智慧的人和神更为关注一些。但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有了遗漏。 而这个时候,当叶远从远处走入的时候,除开赫拉以外,居然没有任何一位神灵对他避开了提丰的攻击的“好运”有过质疑和嘲讽,哪怕是从来暴躁冲动的战神阿瑞斯也有些勉强地冲他点了点头,这让雅典娜不由得更为惊奇。 “你知道这怪物的来历?”雅典娜在叶远的身侧问他。他们现在是站在神灵的最前方,是距离宙斯和提丰战场最近的地方。 战场上,提丰头顶着星空,蛇的头吞吐着信子,一只手在极东,另一只手在极西,他张开了自己身后的漆黑色的翅膀,抖落的翼羽掉落在地面上便化为了沼泽,遮天蔽日的翼翅扇动起飓风,和宙斯的雷火混杂在一起, 冥府中的哈迪斯也抬起头来,用他幽暗的双眼注视着地面上的战斗。就连被囚禁在地底更深处的提坦们也纷纷侧耳倾听,关注着这场战争的胜负。 雅典娜穿着她华美的盔甲,手中持着武器,她目光锐利,在随时都准备踏入战场的此刻,视线有着一种能够穿透人心的力度。 因为有所猜测,所以便开始稍加试探。 “盖亚与塔尔塔罗斯的孩子,”叶远也并不隐瞒,他笑着看了雅典娜一眼,直接说了出来:“是大地与深渊一同孕育而出的神子,但是可惜,似乎并不受他父母的喜爱。” 希腊神话中的神明都是一些视觉系的动物,哪怕提丰有着能够颠覆奥林匹斯山的实力,也不可能让盖亚对他生出一丁点的母爱。 “塔尔塔罗斯……”雅典娜目露沉思,普罗米修斯曾在告诉她提丰的身世的时候,提到过他的父亲是另外的一位位格与盖亚等同的神灵,但他却并没有直接道出那位神明的名字……现在看来,不是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而是因为那个名字大家都有所耳闻,却因为太过恐怖,从来都避之不及。 没有哪一位神祇敢于直视深渊。 而普罗米修斯正因为知道得太多,所以才会心生敬畏。 “你是怎么……”雅典娜紧接着又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你是想问我如何会知道这些的对吗?”叶远接过了雅典娜的话。 “不错。”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雅典娜也不扭捏,直接承认道。 “你忘了德尔菲吗?”叶远回答道:“我降生于此世的第一天,便将这间‘世界中心’的神庙化为了我第一间的神殿,而对于它之前的主人,我又怎么能不多加了解呢?” 有关德尔菲神庙的事宜雅典娜并非不知情,相反,对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她算是整个奥林匹斯山中看得最为清楚明白不过的一位了。赫拉为什么能够让阿波罗的母神勒托在踏遍了整个大地甚至是每一座海岛都无法生育,她又为什么能够命令给盖亚看守神庙的蟒蛇皮同去追杀怀孕的女神,令她在无尽的奔波之中还备受死亡的威胁……这之后只能是因为盖亚的默许甚至是推动。 正因为有这样的前因,所以宙斯对于阿波罗的这种作为没有给出任何的评判,而雅典娜也认为,盖亚也是因此没有对阿波罗的冒犯施下任何的惩戒。 雅典娜瞧了更远处的赫拉一眼。 “说实话,”叶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我知道这提丰真正来历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来寻找我的呢!” 但雅典娜摇了摇头,她的神色冷静无比:“如果盖亚想要惩罚你,她会在当时就会对你动手。”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太久。 “而且,那个时候的地面上还是白银的人类主宰,”雅典娜开口道:“人类的童年长达百年,成熟后只剩下短短几年的时光生存,这令得他们无法调节自己激烈的感情,他们毫无理智,不知敬畏,肆无忌惮地违法乱纪,并不愿意给诸神祭祀牺牲,也不听从诸神的旨意,那段时期的神庙其实并不如你想象得那般重要。” 而且提丰攻打奥林匹斯山也确实是出自推翻这一代神灵,重新建立提坦体系的目的,在宙斯和他的对话中,他清楚明白地说到了这一点。 盖亚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而叶远,叶远垂下目光,他并没有在众神的问询之中提及自己在德尔菲的神庙中将盖亚拒绝的事情……也许,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中,盖亚是为了彰显自身的威赫,但,他的缘故恐怕还是要比所有神灵所以为的要更重一些。 也许是因为要重新竖起神王的威严,拿回了自己武器的宙斯显现出无限的威能,他避让开提丰投掷过来的山崖,又驾驭其狂暴的雷电去击打提丰的无数个蛇头,雷电击中了蛇的眼睛,令得提丰痛苦万分地怒吼起来,他周身的大风带动起烈焰,让万物开始燃烧成灰烬,他炙热的暗红色的鲜血流出,连大地都被融化。 宙斯深深地喘了口气,他运用起最后的神力,将这险些灭世的怪物压在了大山的下方,但提丰并不甘心失败,他在山下滚动着身体,大地便开始震动起来,“地震”便是提丰对于宙斯镇压的反抗,宙斯连忙又召唤来更多的山脉,但这也阻止不了提丰将他的脑袋试图钻出地面来的举动,他的蛇的眼睛里喷射出火焰,世界上便出现了一座座躁动的火山。 但这怪物终究是被击败了,宙斯高举起权杖,让雷的声响回荡在这一整个的世界中。 而普罗米修斯此时正站在一个个新的人类的面前,他努力了近百年的成果终于得以显现,又一个崭新的时代将要开启了。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比例是百分之三十,防盗时间是一个小时。如果没有达到就会出现“一个小时后刷新试试”的留言。——是为了防止盗文网的秒盗。 === 将第六章的“这月之女神也就仅仅只能是属于她的神职了。”改为“这月之女神也就只能是属于她的神职了。”感谢指正。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515:01:25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711:16:39 132、太阳神祇(九)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宙斯在重新修建好的奥林匹斯山的最高的殿堂中庆贺自己的胜利,这场战斗对于他来说,是仅次于当初那场和克罗诺斯领导着的提坦神们争斗的战争,并且这一次,他没有他的兄弟姐妹们作为同伴,是只有自己的生死之战。 他开始分封诸神,对于在最后仍然站出来的众神给予诸多的奖赏,就连叶远也被授予了“光明”和“音乐”的神职,当然,在这个世界中的“光明”并没有另一个希伯来的世界中那般受到重视,或者说,并非是因为“光明”本身这个神职如何,而仅仅只是因为它是归属于“耶和华”的缘故,所以才显得更为强大得多。 然后他更是大肆封赏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对于为自己找回武器的阿尔忒弥斯更是夸下海口,愿意允诺她一个任意的愿望,这让诸神对于这位新上任的狩猎女神的受宠爱的程度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而就在这高大而辉煌的众神的殿堂之上,阿尔忒弥斯也终于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意愿,她请求让自己如同宙斯的姐姐、传说中的女灶神赫斯提亚一般,能够永远保持自己的纯洁,已经允下承诺的宙斯并不能拒绝她的请求,他在沉吟良久之后,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 并非是随意的谁想要发誓都能够获得承认与认同,神明们的誓言对于他们自己而言当然是是庄重且肃穆的,就连上一任的太阳神赫利俄斯也因为自己的允诺而对他的孩子法厄同的危险的请求不能否认,但这并不能让其他的神灵如他们自己一般看重各自的誓言,就像是奥林匹斯山上最为不定的爱情的女神阿芙洛狄忒和她喜爱到处胡乱射箭的儿子厄洛斯……就连雅典娜也有因为那生有小翅膀的小爱神的金箭的效力,而遭受赫菲斯托斯求爱的经历。 而在一切的争斗和庆贺俱都完结之后,雅典娜也终于能够脱得身去,去人间看望自己的那位创造的好友,而等到她真的回到了从前的地方的时候,她见到的,是正在教导人类生存知识的普罗米修斯。 初生的人类并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四肢,他们有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有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对于他们身体的运用,并非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普罗米修斯决定亲自来教导他们,他教给他们对于世界的观察,教给他们对于工具的打造和利用,人类所有的智慧,最初之时,都是来自于这位宽仁的另类的提坦神。 “虽然他们是由你创造而来,”雅典娜并不赞同道:“但是你是否投入的心力有些过了?” “普罗米修斯,”他的好友、奥林匹斯山上的战争的女神提醒他:“你不要忘了,之前的几任人类是如何被毁灭的?”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会为了他们而向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宣战么? 雅典娜并没有将这一句话问出口,她知道以自己好友的智慧,只会比自己看得更清楚,但是有些时候,并非是看得清楚就能够脱离得开,如果每一个神都能够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那么这世间也不会再有纷争了。 “诸神离不开人类的祭祀,”普罗米修斯冷静道:“否则的话,神也不会让人类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出现在大地之上,他们喜爱也享受人类的尊崇与供奉……” “只要他们不会因为这些而对人类提出过分苛刻的要求。”普罗米修斯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又加上了这样一句话。 雅典娜沉默地注视着自己这位从前的好友,良久之后她才叹息着摇头道:“这句话你应当去对现在的众神之王宙斯去说,只有他才拥有着约束所有神明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是,你不要忘了,”雅典娜试图劝说普罗米修斯:“我也是属于那些神明之中的一位,一旦你真的决定为了人类而去冒犯诸神的利益,也就相当于是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也许我可以容许你的一些过界,但是他们可不会。” “也许对于人类来说,你是创造者,是仁慈且善良的神祇,可这也不过对于这一段时光而言,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过短的岁月赋予了他们极为善忘的特性,也许等到了下一代,他们便会将你的付出和牺牲完全忘记。可是诸神却不会。”雅典娜吐露出冷酷的语言:“神明的时间漫长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他们的背叛。” 普罗米修斯欲言又止。 “不要否认,”雅典娜打断了他的开口:“在他们的眼里,对于你天生的神灵的立场来说,你便是对于自己族群的背叛者,而对于背叛者,他们的狠毒可以超乎你的想象。” 可虽然雅典娜说得如此冷漠,但普罗米修斯却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在稍稍思索了片刻后,他才开始回答道:“如果说神明都是些相当自我的生灵,那么,你便可以将这当做我的任性|吧!” 雅典娜对于普罗米修斯的决定感到失望,双方不欢而散。而如此匆匆的会面,也令得雅典娜并没有告诉他阿尔忒弥斯先自己一步拿到宙斯权杖的事情,这使得在之后的不久,在宙斯因为普罗米修斯的欺骗而拒绝向人间提供火源的时候,普罗米修斯决定向太阳神的车架去偷取一缕不息的火焰,而非是向暴躁且跛足的火神的铁炉中取火。 太阳神的车架是一辆带翼的黄金的马车,之前的四匹炎马在法厄同的事故后便被宙斯处死,现在驾车的是在这之后叶远所挑选的洁白的展翅的天马,而这辆车架在那场事故中所遭受的所有损坏和伤痕也是由他这位新的神灵所修补。 普罗米修斯选择了在一个朝霞的早晨去拦住正驶向天空的马车,坐在车架上的年轻的神灵拉紧了手中驾驭的缰绳,使得白马高高地扬起了前蹄,在几声长长的嘶鸣声后,它们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他们停留在高高的天空中,下方是辽阔的大地和海洋,太阳正冉冉升起,阳光照射在其上,反射出原野的深绿和粼粼的波光。 普罗米修斯能够看到日神的车架上金色的车轴和之上代表了太阳的金色的火焰……还有那位神明瞧见自己这位阻拦者时的平静而悠远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下一章四千字补足…… ps:两千字更新简直可以上瘾!反正已经十点了,还是赶紧放出来吧! 我总是以为自己下一章可以长长长长长长…… 133、太阳神祇(十) “乌拉诺斯的子孙,新一代人类的创造者,”叶远注视着他:“你阻挡在我的面前,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普罗米修斯有些慎重,他将自己之前所准备的那一套的办法深藏起来。按照他最初的想法,他是准备在和这位赫利俄斯之后的太阳神在一番交流之后,再借由女神阿尔忒弥斯的近况来扰乱这位女神兄弟神灵的心绪,他早已准备好了一根木本茴香的树枝,预备在这急匆匆的神明驾车离去的时候,偷偷擦过火焰的尾巴,然后再持着火种,回到早已准备好的人间——奥林匹斯山上神祇众多,同时也还是属于宙斯的神域,他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在偷取天火之后返回。 但现在他却开始不确定自己能否以此得偿所愿。 这位太阳的神明和他所想中的模样并不相同。他曾经见过赫利俄斯,那位前任的神祇高大魁伟,面貌英俊无须,他常常身穿紫色华袍,头戴发光的金冠,驾着神车驶过天空的时候,面上也是一种无甚表情的肃穆。 但叶远和他并不一样,普罗米修斯注意到,他并未穿着得如何郑重,姿态并非是一种可谓庄严的肃然,他驾驭着带翼的天马,神情是一种颇为随意的闲适,当他将目光从广袤的大地上转过来的时候,普罗米修斯捕捉到了其中并未褪去的深远……与其说他是即将驶上险峻的天之轨道,还不如说是踏上一段并不惊奇的旅程。 赫利俄斯曾经对法厄同说,当他在驾驶着黄金马车的时候,天空在他的面前旋转,大地和海洋在他眼中铺展开来,他必须竭尽了全力,才能够保持马车不曾倾覆,每一次的驾驶之时,他都有着摔下万丈深渊的担忧。 而这也是在赫利俄斯不愿再驾驶太阳神车之后,整个奥林匹斯山上居然找不出任何的一位神明,敢于接过这项神圣且高贵的职责的原因。 而在这之后,普罗米修斯这才注意到,他面前这位太阳神的面貌与其说是种无匹的俊美,还不如说是一种更接近无缺的完美,在提坦神战败后,普罗米修斯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奥林匹斯山,甚至是在宙斯所举行的确定人类权利和义务的联合会议上,普罗米修斯作为人类的维护者,也没有看到这位太阳神的出席,有一部分的神灵对于人类的供奉并不感兴趣,虽然很少有如阿波罗这般的年轻者……所以他也不曾见到过诸位女神们对于太阳神的追捧,和认为叶远魅力无双的众神相比,普罗米修斯看到得是一种更为内里的东西,这种感觉令得他哪怕并非是在太阳神车之上看见了叶远,也能够一眼便确认他太阳神祇的身份。 在叶远的目光下,普罗米修斯有些试探般地说道:“想必太阳神阁下也应该知晓了最近宙斯为人间下达的命令,因为我无知的欺瞒,众神的王者拒绝了向人类提供生存所必须的火焰。” 叶远微笑地倾听着,并没有打断这有些莽撞的阻拦者的话语。 “这是我的错误,新生的人类少不了火,就像少不了这太阳一般,”他稍稍恭维了一番太阳的神祇,但又很快说道:“我以为我可以将宙斯欺骗过去,但很显然,我高估了我自己,所以我必须来弥补这因我的傲慢而犯下的错误。” “而当我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普罗米修斯道:“我终于注意到了这世间最为明亮的火光,那便是永远高悬于人间之上,甚至是行驶在奥林匹斯山更为高远的苍穹之上的太阳之光。” 太阳神车本来就伴随着天地间最为炙热的火焰,而普罗米修斯之所以没有选择火神赫菲斯托斯,也是因为它永不止息的特性和其更为炽热的温度,当每一天太阳的神明驾车划过天空的时候,这一缕火光必然也能够感受到那散布在天地间的每一缕的微光,这让它能够长长久久地为人类带去温暖和热度。 叶远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他看到的是自己车架上正温顺舔舐着车轴的金色的火焰。他便知道了普罗米修斯所想要的为何物。 “那你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火焰吗?”叶远并没有动怒的模样,他只是有些好整以暇地问道。 普罗米修斯并没有说出他之前准备窃取的打算,他只是在沉默了稍许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在你去往德尔菲的神殿之前,你曾经见到过古老的光之女神菲碧,她是乌拉诺斯和盖亚的十二个儿女之一,也是勒托女神的母亲,她从正义的女神忒弥斯的手中获得了德尔菲神谕的发布权,但却在那个时候将它交给了你。” 叶远注视着他,神色中是一种莫测的平静。 “所以说你去取得德尔菲神殿的所有权其实是有着合理的名义的,”普罗米修斯道:“而大地的女神盖亚之所以没有对你出手,并非是众神所认为的因为逼迫勒托之事而有所愧疚,你们虽然从不曾表露,就连言语中也有所保留,但你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在你还未到来之前,那座德尔菲的神庙其实就已经改变了主人。”普罗米修斯道。 “继续。”叶远示意道。 “我并不知道盖亚是否有在其中见过你,”普罗米修斯在停顿了一会后又开始说道:“但我认为,不论是她出手迫使勒托无法生育,还是在你和月之神祇阿尔忒弥斯出世之后,她们对你的态度,都能够说明另外一种可怕的猜想。” “每一代神王的更迭都是伴随着子嗣对自己父亲的反叛,曾经的瑞亚能够为了将宙斯藏起来,而去将石头当做替身去让克罗诺斯吞下去,她们的思想与作为其实并不输于男神多少,”普罗米修斯慢慢说道:“宙斯注定了是要被他的一个子嗣所推翻……那么我是否能够将她们对你过多的看重,而当做令你满足我今日请求的理由?” 并非是任一一位神都能够获得盖亚的另眼相待,虽然普罗米修斯并不知道二者之间有过的短暂接触。 “只凭借着你这毫无缘由的揣测?”叶远叹了一口气道。 “虽然只是我一神的臆想,但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位王者可不是能够和他讲道理的性格,”普罗米修斯行了一礼道:“只要对他地位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那位神王便能够用自己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使得能够对他地位产生威胁的神陷入绝地之中,就像是雅典娜的母亲、曾经的智慧女神墨提斯,他和她从前的关系如此亲密,最后还不是逃脱不了同样被吞服的下场,这样看来,宙斯也不愧是克罗诺斯的子孙。” “可你现在的举动,难道不也是在威胁我吗?”叶远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别无选择。”普罗米修斯沉默道。 “而且你连宙斯都敢于欺骗,又何况是我这位太阳神呢?”叶远并没有就他之前的猜测给过任何的回应,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似乎做出了一个并不怎么明智的选择。” 普罗米修斯轻声道:“您也说过了,这是我毫无缘由的揣测,是我对你心怀恶意的栽赃,我方才所说过的那些话,都是些毫无根据的独断的臆想……” “但我可不能将它们当做一些毫无效力的胡言乱语,尤其是你在奥林匹斯有着‘先知’之名的情况下,”叶远淡然道,他放下了手中的缰绳,让四匹带翼的天马站立在天空之上,他一步步地走下了自己黄金的马车,走到了普罗米修斯的身前。 这位古老的提坦的神明感觉自己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叶远在他的面前张开了手来,让一缕太阳的火焰在他的掌心燃起,焰火安静地燃烧,除开它明亮的金色的光,它显得要比凡间任何的火焰都要温顺的多。 简直让人不敢想象它是属于暴躁而不驯的太阳的火光。 普罗米修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它。他之前所准备的木本茴香的树枝并没有派上用场,他用得是自己的身体,他将之藏进了自己的某一块的骨头里……这和他之前所准备偷取的太阳马车上的火焰不同,太阳神亲自赐予的火焰并非是一辆车架所能够比拟的,它也并非是凡间的一根树枝所能够支持得了的。 普罗米修斯再一次深深地行了一礼,这位提坦的神祇为了他所创造的新时代的人类,真的是将自己推到了众神的对立面,而这也几乎可以预见了他注定悲惨的未来。 而就在他转过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叶远却并没有返回到他黄金的马车中,他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颇为遗憾的语气向着终于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火种的普罗米修斯问道:“……你是否从来都不曾尝试过去恳求他人?” 普罗米修斯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内心深处一种奇妙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终于开始明白叶远所说的那一句话中“并不明智的选择”是何意义。这位太阳的神祇所指代的,从来都不是他对他的威胁,而是他在取得火源之上所做出的方法。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一次和这位太阳神的接触中所犯下了自己的另外一个的错误,当然,那也同样不是他所做出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每一次给出的时间都赶不上,以后就都不给出时间了…… 但如果没有更新,还是会在上一章作话里说明一下。 这一章没有四千,下一章继续。 134、太阳神祇(十一) 那就是他用着看待奥林匹斯山上诸神的目光去看待这位太阳的神祇。 或者说,其实诸神那般才是常态,而这位太阳神在方才说出那般话来才是真的不可思议,普罗米修斯能够听得出来,叶远的意思是说,若他真的是从是一开始便将所有道出,然后真心地来请求这位神祇的帮助,这位太阳神其实是愿意给出那珍贵的火焰的!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普罗米修斯不敢置信,且不说他为了人类争取权益,是损害了诸神的利益,更何况,还有神王宙斯给整个奥林匹斯山下达的命令,又有哪一位神祇敢不听从他的旨意? 就连他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唯一的好友雅典娜也没有站在他这一边,而这位太阳神却愿意帮助他,冒着触怒宙斯的危险,又是为了什么? 叶远并没有再说些什么,普罗米修斯其实并没有听错,他从一开始本就是决定对普罗米修斯盗火的行为决定放纵,神话传说中,在普罗米修斯决定窃取太阳神车上的火焰时,那便真的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可若是他真的肯前来向他面对面恳求,叶远也同样愿意给他火焰……他毕竟并非是完完全全的希腊的神祇,他和那些神明们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除了处事的方式外,也还有思考的回路。 和能够因为感觉到自己被愚弄而降罪整个人类的宙斯不同,人性在这些神祇们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叶远则还保留着洪荒之时所遗留下来的大局观,在那个世界里,圣人们的布局能够绵延到千万年之后,他们并不会轻易动怒,也不会因为某一个生灵的一次的不敬而决定降罪于整个的族群,就连元始天尊一贯不喜妖族,也没有在巫妖的大战之中随意插手。也许这也是普罗米修斯的不幸,他所处的环境和他所接触到的神灵,决定了他被限制在桎梏里,不论是行事还是思维。 但这也许是叶远和奥林匹斯诸神决然不同的原因呢?普罗米修斯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了身后天马踏蹄展翼飞翔的身影,金色的马车从他身侧疾驶而去,向着高远和辽阔的苍穹。普罗米修斯抬头看去,但他看见的只是太阳愈发灿烂的光芒,和在那光芒中愈发远离的模糊身影。 他感受了一下被自己藏起的温热的火焰,突然感觉到,自己也许是真的做错了,这是他在被宙斯惩罚后也不曾有过的感受,他以前一直都以为自己知道奥林匹斯山上的那群神灵是什么样的性情,并且也从来都不准备融入到他们之中去,所以他才会萌生出自己造出人类的心思,但其实他也并非是能够知晓一切,或者说,他从来都不应该由此而对诸神生出轻慢来……因为,他从来都不会比创造出诸神的卡俄斯更为智慧。 太阳的马车从黎明驶向了天空的绝顶,无垠的天空在它的面前铺展开来,没有一朵云彩敢于阻拦天马的脚步,而当它停留在最巅峰的时候,大地和海洋俱都开始渺小起来,这里是如此的邈远,以至于没有太阳金车的其他的神祇都不能到来,叶远有些时候会在这里稍稍停下些许,这是独属于他的时间,他可以在这里静静地思考一会,也可以是安静地休息一下。 而等到过了中点之后,行驶的道路开始大幅度地往下倾斜,四匹带翼的天马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一路往下飞奔,它们悠然地长鸣着,间或张开宽大的羽翼滑行,海水的深蓝色距离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叶远拉下了手中的同样金色的缰绳,它们便停止了肆无忌惮地跑动,在最后的一刹那止住了身形,而后,在马蹄接触到冰凉的海水的那一刻,优雅地收拢起了洁白的翅膀。 马车停止在深海的海面上,大海显露出比天空更为深邃的幽蓝,轻微的波纹从天马的脚下缓缓散开,它们静止在平静的大海上。有黑色的背鳍从海洋下露出,一只又大又圆的脑袋从海水里钻了出来,是一只有着流线型、深蓝色身体的海豚——这是代表着海神波塞冬的神兽,有它出现在海洋里,那代表着大海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十分宁静,而这也说明了这位神明的好心情。 海豚用它黑色潮湿的眼睛看着这从天而降的神的车架。 “在第一次见到你降落的时候,”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这位仿佛等待已久的神明轻笑着说道:“我曾经非常担心你会直接砸到海底去。” 主宰大海的神祇有着一头披散在裸|露的双肩上的卷曲的长发,他手中持着代表了海神权威的三叉戟,身形高大健美,面貌英俊非凡,他从海平面下露出了大半个身体,海洋遮掩住了他的双足,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武器,大海便升起了一块黑色的礁石,让他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也曾想过,毕竟是刚上任的太阳神,如果你真的遭遇了首次的失败,我也不应该太过苛责你,若你真的摔了下来,也许我还能够让你来参观一下我漂亮华丽的宫殿。” “但是直到现在你也没有过一次的失误,”他叹息道:“我相信就是赫利俄斯,也不能比你做得更好了,不愧是在刚刚出生就被授予日神神职的太阳神。” “波塞冬,”叶远从马车之上走下,阳光照在他闪耀的金发上,他对着这海界的域主问候道:“宙斯的兄长,大海的王者,你在这里等待我,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叙说吗?” 波塞冬冲着海豚点了点头,那可爱的小生物便猛地一头扎进了大海里,迅速而灵敏地游走了。 他沉吟了片刻后,才用一种缓慢的语言开口说道:“你认为宙斯在与提丰交战之后的伤势回复了多少?” 叶远的眼眸深邃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位蠢蠢欲动的海洋神王。 “……或者说,在那样的一次战斗之后,他还保留着多少可供他守护自己的神力?”见到叶远并没有第一时间流露出或惊怒或恐惧的神色来,波塞冬便继续开口询问道。这一次的问题更为明显地显露出他的野心。 “我曾经听说过那一次有关三界的划分,”叶远道:“天界的奥林匹斯山归属于宙斯,冥王去往了深渊之上的冥府,在深渊关押着前一代提坦神的三重黑幕和三道铜门之外再加上了一道镇守,而你则得到了这大地之上所有海洋的所有权。” “那次的抽签是一场欺骗!”波塞冬沉下脸色,有些生气道。没有谁能够在他面前提到当初之事却能够让他并不发怒,周围的海水汹涌起来,但很快他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的叶远,又让这怒火按压了下去,他低声说道:“是母神联合了宙斯一起,对于我和哈迪斯的欺瞒。” 他始终对于这一点耿耿于怀,这使得他的心情永远起伏不定,而大海也随着它掌控者的神力浮沉,突变得毫无预兆。 叶远并没有就此发表出自己的评论,他只是轻轻地抚了抚身侧白马的鬓毛,轻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往奥林匹斯山上看一看?” “因为他最警惕的,除了那位预言中会推翻他统治的自己的孩子,就是我和那位冥府的主人了,”波塞冬冷笑道:“和那位从来不参加宴会的冥王不同,我虽然呆在自己海底的宫殿时日更久,但并非是从来不上奥林匹斯山,而宙斯,他从不会让自己在我面前流露出任何的破绽来。” “原来如此,”叶远叹声道:“对神王之位的觊觎,这便是你在提丰的手下不战而逃的真正的原因么?” 波塞冬倒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那魔怪首先的目标是想要摧毁奥林匹斯,宙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神域。我和宙斯可不一样,大海的辽阔可不是他一只脚就能够踏得遍的。” “那你又怎么会认为连你都看不出来的宙斯的近况,我会能够给你解答呢?”叶远问。 “因为是雅典娜向我提出来的建议啊。”波塞冬倒是将盟友卖得干脆:“这智慧和战争的女神是宙斯在和提丰战斗之时最为得力的助手,如果想要对付宙斯,就不得不考虑她的战力,而这一次倒是不知为何,她没有拒绝我的邀约。” 看来你是不止一次想要联络诸神,去推翻宙斯的神王之位啊…… “那我也可以给你提出个建议来。”叶远似笑非笑道:“也许你们还应当去再邀请一位同盟者来,如果有了她的加入,你们或许会有相当大的几率成功。” 波塞冬的眼睛一亮:“是谁?” 叶远轻轻地吐露出一位女神|的名字:“赫拉。” “不!这根本不可能!”波塞冬神色大变道:“所有的神灵,上到奥林匹斯山,下到哈迪斯的幽暗冥府,哪怕是深渊中的提坦神,也没有谁会怀疑赫拉对于宙斯的忠贞!” “她也许是一位嫉妒心太过强烈,对于自己的情敌和情敌的孩子手段俱都十分残忍的女神,但她总有一点是被所有神都不得不承认和敬服的——那就是宙斯有过许许多多的情人,但她却从来都只有宙斯一位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了时间的限制,我就被解禁了么? 我自由地码字码字……然后,哇,天好像黑了! 用一位小天使的话来说,薛定谔的四千字章……莫须有的四千字章。 ============ !!!!容我修整一番,下一更后天!!!! 135、太阳神祇(十二) 波塞冬的第一时间是立刻反驳叶远的提议,就像是奥林匹斯山上的其他神明一样,他也不相信能够说动赫拉背叛宙斯,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前去尝试过。 “既然你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叶远道:“那么说不定宙斯也是如你们一般的想法呢?” “怎么会……”波塞冬刚一开口就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他稍稍思索了一瞬,竟也觉得叶远所提出来的问题居然会有非常大的可能,或许正是因为宙斯的风流,所以才说明了他在女色之上的自负,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偷情,却似乎毫不担忧赫拉的离去…… 但不论是出自何等的缘由,这都说明了叶远所提出的的这一点的可能性,波塞冬居然也有些期盼,待到宙斯看见赫拉背叛之时,面上是何等的表情。 所以下一瞬他便接受了叶远的这项提议,他颇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地说道:“不错不错,他绝对想象不到,身为他神后的赫拉会倒戈一击,哪怕在他做出那样许多的事情之后。因为我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自高自大的神灵……” 但很快,他又有些不甘地询问道:“可是就连宙斯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了他们的婚姻都不能让赫拉反叛,我又该如何去说动她呢?” “用她所不能拒绝的东西。”叶远道。 “什么?”波塞冬疑惑道。 “比如说神王之位,”叶远在波塞冬并不情愿的表情中紧接着缓缓说道:“还比如说,就是宙斯本人。” 波塞冬的神情一瞬间万分精彩起来。 这简直就是抓住了赫拉最为致命的两点,这位女神唯一能够令人称道的,就只有她对于婚姻和爱情的忠贞,除此之外,她对于权力的**和对于宙斯的执着,也可以说是挂在她身上另外的两个过分显眼的标签……波塞冬想象不到她拒绝的场面。 波塞冬心情开始激荡起来,他居然首次在这样策划还未开始的时候就有了一种奇妙而笃定的预感,也许在这之前不会有这样的时机,在这之后也不会有这样的阵容…… 这一次我说不定有相当大的可能将宙斯从神王的宝座上拉下来! “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叶远轻笑道。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白色的天马,重新走回到了金色的马车上去,天马踏出了前蹄,在无波的海面上轻轻奔跑起来,最后,它们舒展开来双翼,驶回了奥林匹斯山的太阳神的宫殿。 “所以说,”雅典娜有些叹息道:“他就是这样几句话便将你的提议带了过去,到了最后也没有说出愿意参与你计划的具体言语?” 波塞冬在那番交谈之后,就立刻回转过身,来到了他和雅典娜约好了的地方,将叶远所给出的建议颇为激动地讲述而出,并且有着一种迫不及待便要去实施的急迫感。 但雅典娜却只是在面上微微动了动,她并没有为波塞冬为她所描绘出的美好前景所迷惑,而是透过那些看到了那一场交谈之后更实质的一些东西,比如说,在波塞冬向他询问宙斯现今实力的时候,叶远其实并没有出言否认……那是否可以说,在她自己现在也把握不定宙斯所遗留神力的时候,那位太阳神却并没有被宙斯所隐瞒过去?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虽然不会将你告发,但也不会太过参与你的叛变?”雅典娜冷静问道。 但波塞冬却并不以为意:“这样的大事件,他并不想参与进来也无可厚非。” “若是我们成功了那还好说,可若是我们失败了,宙斯这样一个将自己神王之位看得过重的神灵,很有可能会无比震怒,给予背叛者雷霆的怒火……他有些害怕也是可以接受的。”波塞冬松缓了语气道。 等、等一下,我们之间似乎是有什么认知上的误差?!雅典娜无比愕然,她几乎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神情了,在波塞冬带回来消息的时候她没有惊讶,在意识到太阳神的实力很有可能出于奥林匹斯山上所有神灵意料之外的时候她也没有惊讶,但是在波塞冬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之后,她足足盯了这位海皇许久,才真的确认了方才的那些话,确确实实是出自这位海界域主的真心…… 听说在那位太阳神刚出生的时候,赫拉不仅让大地拒绝接受勒托的分娩,而且还指使了盖亚神殿的看守者大蛇皮同去追杀这位怀孕的女神,在危急的时候,女神逃到了大海之上,是波塞冬唤起了激烈的海流,阻住了皮同的路途,让勒托女神得以逃脱蟒蛇的追击,而后,也是他固定住了漂浮不定的提洛岛,让日月的双神得以顺利地降生……难道是因为最初的印象还没有褪去,所以对那位太阳神祇的实力有了相当大的错估? 雅典娜一时之间想不出用什么话来翻转这位海皇对于太阳神的初始印象,但这位女神转念一想,认为这样也并无不可。若是说动了赫拉,这一次的反叛的成功率将会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这位她看不透的太阳神既然没有想要争夺神王之位的打算,那么就可以将他所代表的变数剔除出去,这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偏移开自己的目光,没有就波塞冬的这番言语有过任何的评论。 而就在波塞冬一方就宙斯虚弱的时期搅风搅雨的同时,叶远也接收到了自己的姐姐阿尔忒弥斯一边的邀请……和上一次的宴会上的月之女神的亲自邀约不同,这一次的邀请更像是她属下的宁芙女仙自主做出的决定,这位仙女行色匆匆,在见到叶远的同时,面上的神情是一种焦急和惊恐后的放松。 “伟大的太阳的神祇,”仙女急急而来,躬身行礼道:“还请您前去探望一下女神大人……” “阿尔忒弥斯?”叶远从神座上缓缓走下,他稍稍挑了挑眉,自从宙斯为她赐下了六十个海宁芙和二十个为她保养靴子的仙女之后,除开来太阳神殿,她就更不怎么上过奥林匹斯山了,她带领着自己的侍女,驰骋在山林中狩猎玩闹,从无拘束。 他沉吟了稍许,便唤来了太阳的金车,化作一道明亮的光,从奥林匹斯山上划下,落在了山林中,而当他从车架上走下来的时候,见到的是阿尔忒弥斯正在和一个小少年僵持。 阿尔忒弥斯神情冰冷,霜月的冷意席卷了这片深绿的丛林,她的右手抚上了身侧的弓身,双眼中是一道锋锐的光。 那小少年似乎也看出了阿尔忒弥斯的杀意,他忍不住往后退出了两步,像是无比愤懑一般叫了起来:“我不过才出生没多久,又怎么有能力去偷盗其他神祇的财物,更何况是代表了太阳的神明阿波罗,你既然找不到失踪的神牛,又给不出指证的证据,这般空口白话地诬陷我,这位女神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冤屈,一双清亮的双眼中微微濡湿起来,像是就快要哭了出来。 但阿尔忒弥斯却完全不受影响,她甚至是悠悠然地取下了背后的箭只,唇边溢出的微笑也是一种冷酷无情的弧度,她搭上了箭,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我平日里最喜欢的猎物是什么么?” 不待那小少年回答,她便接着说了出来:“是那些愚蠢而可笑的野猪,它们笨拙而盲目地横冲直撞,在我的金箭下四处奔逃,躲藏进灌木丛中的时候却忘了将自己的后臀也遮掩住,每当我看到它们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笑上个大半天,甚至是待我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放过它们一两回也说不定……” 她看向了少年,叹息道:“毕竟能够让我这般欢乐的蠢货也是少见!” 那少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知道阿尔忒弥斯是用野猪来指代自己,但是……他看了看阿尔忒弥斯的弓箭,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甚至是身体上也还是出生时母亲为自己笼罩的布袍,冷飕飕的凉风吹进来,有一种赤身**的错觉。 “那、那你今天心情怎么样?”少年感觉自己似乎处于一个非常不妙的境地,有些赔笑道。 阿尔忒弥斯露出一个残酷的笑意来:“当然不好了。” “待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先射出一箭,射到它的后腿上,那蠢货便会受惊一般痛叫起来,但它们不会也不敢回转过身来向我冲锋,反而会更往里面钻,然后我就会搭上自己的另外的箭只,然后,”阿尔忒弥斯不怀好意地扫视着少年的周身,接着道:“一支接着一支地射出去,直到我的箭筒没有剩下一支箭。” 少年欲哭无泪地瞧了一眼阿尔忒弥斯背后满满的箭筒,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真的觉得你应该是弄错了,我真的是刚刚出生还没有多久,要不,我去陪你去找回那些失踪的牛,你就会知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了……” “你知道我和奥林匹斯山上那些道貌岸然的神灵们最大的一点不同是什么吗?”阿尔忒弥斯又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是什么?”少年下意识地回问道。 “那就是,”女神冷然道:“我做事从来都不讲证据!” “这是不对的!”那少年大叫了起来:“你要真的是冤枉我了怎么办?” “那就当你倒霉吧!”阿尔忒弥斯颇为随意道。 那小少年是真的被噎住了,任他如何的巧舌如簧,自负天生便聪慧非常,也在阿尔忒弥斯这番的话语中无话可说……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难道他这宙斯和迈亚的子孙,还没有上过奥林匹斯山去见见传说中的诸神,就要被这个蛮不讲理的恶神直接给射死在这里了么? “啊啊啊,是我的错!”这少年终于双手抱头,他崩溃般大叫道:“我承认,是我偷的牛,是我犯下的错误,我忏悔,我道歉,我这就带你去找那些牛……” “不用了。”阿尔忒弥斯冷笑道:“晚了!” 眼见这恶意的女神就要射出手中的长箭,赫尔墨斯终于受不住一般往外一扑,他扑到了另一侧的叶远的脚边,然后他抬起头来,用一双湿润的眼睛看过去:“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有说赫尔墨斯是潘神的父亲,也有说赫尔墨斯在提丰的战争中也是逃跑的神明中的一个,他变成的动物是朱鹭,但是他的父母是宙斯和迈亚,那位迈亚是普勒阿得斯姊妹中的一个,是阿尔忒弥斯的一位从神……他现在出场其实有些晚了,但是大家要知道,这本是同人…… 感谢: 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1912:44:57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101:26:13 136、太阳神祇(十三) 他早就注意到了叶远,在他的太阳金车刚刚从天而降的时候,或者说,叶远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迹,他只是走下了车架,踩过细密的草丛,静静地停留在两神的不远处,并没有贸然插手。 但这也足够赫尔墨斯看出他的身份来了,不论是那标志性的神车,还是他自有的气度,更何况还有已经距离如此接近却根本就不曾警戒过的阿尔忒弥斯。 碰上了被自己盗窃的正主,还是第一次出手的赫尔墨斯有了那么一丢丢的不自在,但也真不愧是未来的偷窃之神,他的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来一丁点的被撞破的赧然,甚至是在阿尔忒弥斯在替自己的兄弟追责的时候,他居然还能够有脸扑倒受害者的脚下,伸手就想要抱大腿求救命! 叶远稍稍往后推开了一步,避开了赫尔墨斯的触碰。 失败了的赫尔墨斯也不气馁,他抬起头来,力图让来人看见他眼中“受伤”后的“真挚”的情感,他从前一直以为,和太过遥远的太阳神相比,一直呆在人间的月神会更加容易相处一些,但现实告诉他……不会再有比月神阿尔忒弥斯更加不讲道理的神祇了! “这是?”叶远打量了一下这扑倒在他身前的少年,有些惊奇地问道。 “不错。”阿尔忒弥斯收起了手中的弓箭,语气略带些嘲讽道:“是我们父神给我们弄出来的又一个弟弟。” 还没等叶远说些什么,赫尔墨斯就叫了起来:“啊,你知道我的来历?你都知道我是你的弟弟,还、还那么残忍地对待我……” 在阿尔忒弥斯冰冷的目光下,赫尔墨斯的话语越来越小声,最后,他闭上了嘴巴。 “你也该为自己多找几位从神了,”阿尔忒弥斯对着叶远说道:“现在普罗米修斯创造出了新一代的人类,还处于原始时代的他们拥有着无限的好奇心,但却又偏偏无知且无畏,他们可不像天上和地下的神灵,知晓某些东西该碰某些东西不该碰……” “哦,对了,”阿尔忒弥斯瞧了一眼赫尔墨斯,冷淡道:“还有这样一个明明知道,却依旧能够做出冒犯之举的新神。” 赫尔墨斯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 “你在天上的牧场还没有看守人,宝座之下也还没有随侍的神明,”阿尔忒弥斯道:“当初的赫利俄斯,除开来四季的神祇,还有世纪和时序的女神伴随左右,就算不去选择伴神,也应该多多挑选一些服侍起居的仙女……” “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从我这里带走几位,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事情。”阿尔忒弥斯有些犹豫道。 赫尔墨斯一瞬间感觉那看往这边的视线开始灼热起来,他知道,这是那些一直在注意这边的月亮女神的侍女们,那群宁芙女仙起初是担忧自家的女神真的会对这位迈亚的孩子出手惩罚,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诫……当然,现在看她们的样子显然都将心思动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赫尔墨斯便撇了撇嘴,他开始偷偷抬起头,瞧了一眼这最后到来的神灵,在叶远带着微笑看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偏移开来目光,不得不承认这位太阳的神祇有着一种非同一般的魅力。 “不,不用了。”叶远谢过了阿尔忒弥斯的好意,他走过赫尔墨斯,牵起了阿尔忒弥斯的手,牵引着她走向了他们平日里聚会的地点,“赫利俄斯当初照顾太阳金车的侍从都被他留了下来,有了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阿尔忒弥斯也便乖乖地跟着他转身离开。 “等……等一下……”赫尔墨斯有些吃惊地被留在原地,他伸出了右手,像是不敢置信的举动也像是下意识的挽留,在叶远停住脚步回转过头的时候,他有些小声地说道:“你的牛……” “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了。”叶远微笑道。 赫尔墨斯瞧着这对姐弟离开的背影,独自一人被遗留在原地,方才说什么也不想放过他的阿尔忒弥斯这个时候就像是完全忘记了他一般,凉风吹过山林之间,树叶飘落到赫尔墨斯的发顶,他有些呆呆地抱膝坐在原地……不知为何,竟感觉有些凄凉。 “怎么我觉得我其实只是那坏脾气女神将自己弟弟拉过来的借口?”赫尔墨斯有些疑惑道,他回想了一下阿尔忒弥斯始终不曾驱逐开自己那些偷偷观察这里侍女的行为,对于叶远的到来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的模样,有些不敢肯定道:“哈哈,这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不过,这种被当做小孩子轻易放过的感觉,”赫尔墨斯转而想起了叶远轻描淡写便将自己好不容易偷过来的牛当做礼物的模样,皱了皱眉,而后又放松下来,他仰躺下身体,伸出了右手手臂,遮在双眼前,挡住了内里更深处的情绪,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懒洋洋道:“好像更不开心了啊……” 他在原地滚了下身体,很快又跳了起来:“算了,也许我应该爬上奥林匹斯山,去找找我那不负责任的父神……” 他喜欢的并非是偷盗这一行为,作为神灵之子,他天生便拥有了太多的东西,而这个世界上也并没有什么是他需要努力去得到的。他更喜欢的,其实是看到失去了自己物品的主人气急败坏的脸,或者说他也许天生便是这样一些喜欢看别人陷入焦急中的坏小孩……赫尔墨斯这么想自己。 “反正来日方长……”他颇有深意地瞧了眼那对双生神灵远去的方向,转过身去,拉长了声调道。 普罗米修斯在带着叶远给予的火焰回到人间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太阳的金焰交给了人类,这种神火并非是凡人的身体所能够抵挡的住的。虽然知道宙斯发现自己从奥林匹斯上盗来火焰是迟早的事情,他还是想要尽量延缓被众神之王发现的时间……人类还是刚刚被创造出来没多久,虽然普罗米修斯已经将生存的方式和自己认为最为重要的智慧教导给他们,但其实他们还是对这个世界、对一众神灵、乃至于对他们自己都还有太多的不解,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为他们搭建最基础的认知。 但当第一缕的火焰在人间燃起,人类堆砌而成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熊熊的烈火冲向天空的时候,普罗米修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隐瞒自己已经得到宙斯严令不允许被授予人类的火种的事实,在神王的抓捕降临之前,普罗米修斯将太阳神所赐予的火焰从身体中取出,交给了一位始终跟随在自己身侧的女徒。 那有着棕色长发和褐色双眼的女子是普罗米修斯教导的所有人中能够以最快速度跟上他思路的凡人,她身形是一种高挑的修长,双眸中是一种轻柔的波光,她的面貌并不比诸神更出色,但加上那两点也是属于人类中难得一见的美丽。她跟随着普罗米修斯进入到无人的房间里,见到了普罗米修斯取出的金色的火焰。 她的目光被这动人的焰色所吸引,难以移开目光。 “皮提娅。”普罗米修斯唤她。 女子终于回过了神来,她收回了有些迷乱的目光,看向了创造出了人类的父神。 “这是属于神灵的火,并非是属于凡人可以直视的物品。”普罗米修斯叹了一口气道:“也许它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但你自身尚还属于凡品,抵挡不了更高位格上的吸引,其实是并没有见到它的资格的。” 皮提娅有些惭愧地道歉道:“是我能力不足。” 普罗米修斯对于她的态度很欣赏:“能够看清自己并且勇于承认自身的缺点,这是很不错的品德……但是我现在却不得不将它托付给你,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更为巨大的考验。” “什么?”皮提娅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镇定,大惊失色。 “宙斯的旨意就快要降临人间,”普罗米修斯道:“他的使者带过来了让我束手就缚的命令,他是雷电的掌控者,是神灵中的王者,我已经激怒了他两次,是为了要将人类安置好……但现在,哪怕没有了我,你们也能够安全而顺利地传承下去,我也就没有了再继续做出违背他命令的理由。” “不,”皮提娅有些慌乱道:“我们都还需要您的指引……” 普罗米修斯抬起了手,止住了皮提娅更多的话语,他看向了右手中的那缕太阳神焰:“这是另一位伟大的神祇交给我的焰火,是一位怀有无私善意的公正的神灵,但我曾经因为我思想的狭隘,而对他表露出了威胁的言语,但他仍然选择了将这火种交给了我,而火焰对于人类的重要性是不可言喻的,由此可见,他的胸襟,也是我所不可想象的。” 不论奥林匹斯山上的那群神明是何种的秉性,但这都不是他能够在对一位神灵没有任何了解之前,就擅自决定了自己观感的原因。要表露出自己的恶感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即使在那一次,他拦在了太阳神车之前也不过是表露出了强硬的态度,但这已经是他犯下的少有的、重大的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佛系作者。 137、太阳神祇(十四) 而这等的错误对于他来说,并不比那一次欺骗宙斯来得轻微。 “我需要你将它带走,”普罗米修斯看向手中的火焰,道:“我不能将它带着一起去见宙斯,它是那位神灵留给人类的,而且也并非是单单的火焰那般简单……” 皮提娅面上是一种听闻普罗米修斯即将离去的担忧,还夹杂着一些骤然被托付重任的不知所措,普罗米修斯看着这被自己挑选出的托付者,他又叹了口气,他知道,他这位年轻的跟随者虽然有着自己所欣赏的智慧与品质,但到底还是缺少了些磨炼,但这并不能减少他对她的看重,她有着在所有人类中出类拔萃的潜力,而他相信,她终会在日后有所成长。 “那我该怎么做?”皮提娅有些紧张地问道。 普罗米修斯沉吟道:“因为火焰主人的关系,他收敛了这其中几乎是全部的危险,所以我能够安全地将它收入自己的身体里却不用担心会因此而受伤,而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才能够升起将它交给你的打算……” “它无疑是强大而凶险的,但这也相当于为你添加上了一件护身符,你可以在人类不再需要火种的时候再选择离去,去将它带回给那位神灵的神殿,”普罗米修斯道:“当然,你不能因为拥有了它,就以为是拥有了一件锋利的武器,仰仗着威力,去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若是那样,你必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皮提娅不敢!”普罗米修斯的女徒立刻惶恐地跪倒在地,她发誓赌咒道:“除非是遇到了生死之上的危机,否则我绝不会动用这伟大神灵赐下的火焰!” 就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是因为要完成普罗米修斯的嘱托——这位名为“皮提娅”的女徒真心实意地想。 普罗米修斯点了点头,他将火焰交给了这位自己选出来的承载者,在稍稍停顿了片刻后,他还是沉声说道:“你记住,你要去往的是由那位神灵亲自指定,也是现今唯一的一所祭祀于他的德尔菲的神殿……我希望你一起带过去的还有我的歉意,那一次的交流,是我的态度太过咄咄逼人了……” 皮提娅愣了愣,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应达道:“我会将您的话语传达到的。” 普罗米修斯稍稍放下了心来,他似乎还想要多嘱托些什么,但却并没能说出口,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众神之王的使者已经来到了附近,他显露出了雷神使者的威仪,让人类的头领来为他找到普罗米修斯,他带来了神王的旨意。 他最后拍了拍皮提娅的肩膀,再缓缓地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一片人类的惊呼声,皮提娅也忍不住深深跪拜下去,为了普罗米修斯对于人类所有的贡献与帮助……这是他应得的尊重。 而等到一切平息下来之后,皮提娅便再也没有在人间见到过这位伟大的普罗米修斯神祇了。 赫尔墨斯来到奥林匹斯山后,很快便因为自己的血脉的身份得到了宙斯的接见,在众神的殿堂上,他的身份得到了神王宙斯亲口的承认与允诺,他聪明狡猾、精灵古怪,穿梭在神灵的宴会上,博得了不少神明的喜爱,就连宙斯也被他妙语连珠的恭维而逗笑起来,赐予了他带翼的帽子和鞋子,这让他能够更快地来往于奥林匹斯和埃特纳山度,让他得以去看望自己的母亲迈亚神。 而在这之间他的一些小爱好也开始被悄悄地施行起来,有些粗心的神灵对于自己丢掉了东西并不是十分在意,但也有一些有些惊疑不定却没有大声地宣扬开来,但赫尔墨斯很快便为这些反应感到无趣,他将那些偷窃而来的物品又悄悄地还了回去。 他开始盯上了那几位奥林匹斯山上也是极为有名的强大的神祇。 他转了转眼珠子,心中兴起了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点子——他感觉若是自己偷走了众神之王的权杖,那才会是能够惊动整座神山的大事件! 偷走阿波罗的牛算得了什么?赫尔墨斯哼了一声,悄悄地瞥了一眼太阳神的方向,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忿地想,宙斯总不可能像是送牛一般将自己的权杖送给了自己,那可是代表了他的力量和权威的神器,没有了它,就算宙斯是众神的王者,神灵中的强力者,不还是被提丰那个魔怪抽走了手足的筋络,若非是雅典娜相救,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这位神王的亲子稍有些不恭敬地想。 然后他便开始趁着宙斯又一次急匆匆地下凡不知去会见哪一位女仙的关头潜入了神王的宫殿……也许是因为吃够了上一次丢失了武器的苦头,这一次的宙斯将自己的神杖留在了奥林匹斯山上,神王的威严之下,没有谁敢于不经过允许而偷偷进入。 赫尔墨斯天生便带有偷窃的神职,所有能够有助于偷窃的技能他都极为擅长且娴熟,他丝毫不担心移动了宙斯的专属的神器,会让那沉浸在又一位仙女的情|欲中的神王回过神来,他的动作轻盈而隐蔽、快速而娴熟,行云流水一般将权杖收入囊中,顺利到他几乎想要哼起歌来。 但就在他就要离开的时候,赫拉踏入了神殿中。神王与神后居于一处,他们本来就是这天上最为尊贵的一对夫妻。 糟糕!赫尔墨斯皱了皱眉,他分明早在偷入之前就已经观察到了,这位神后正在和正义的女神忒弥斯相谈甚欢,虽然宙斯传言中也同样的和这位女神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但赫拉却少见地和她相处良好,每一次二者的交流,都能够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虽然赫拉的突然回归令得赫尔墨斯有些无措,但接下来另一位进入的身影才令得赫尔墨斯额上溢出了汗珠来,波塞冬尾随着赫拉的背影,出现在了他兄弟的后殿中。 “波塞冬!”赫拉转过身来,严厉地注视着海中的王者:“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偷偷跟踪他人的爱好!” “何必如此严肃?”波塞冬轻笑道:“虽然你嫁给了我们最小的弟弟,但这也改变不了我们还是属于姐弟的关系,难道你已经忘记了那段漆黑的时光,那段陷入父神腹中的无光的时日?” 赫拉沉默了下来,波塞冬瞧见她的神色和缓了下来,他便继续开口说道:“更何况我偷偷跟在你的身后,可不是想要做一些什么私密的事宜……” 赫拉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没有谁能够怀疑你的忠贞,”波塞冬赞扬道:“我此来,也是不想要让我们的谈话让第三位神灵听闻……” 赫尔墨斯暗暗为自己叫苦起来,有些时候,对于其他人想要隐瞒的事情知道得越多,自身的处境就会越发危险起来,他还只是一个刚登上奥林匹斯山没多久的新神,司掌的还是一些与战斗毫无关联的神职,可没有足够的信心在波塞冬的进攻下保护自己。 “你想说些什么?”赫拉冷声道。 波塞冬便将自己和雅典娜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起端出,而这其中的磅礴的野心令得赫尔墨斯更是往里缩了缩身子,他现在已经不是在叫苦,而是在为自己的处境哀嚎起来。 赫拉如他们二人所料一般,对于波塞冬的提议感到不可思议和愤怒,她质问波塞冬,怎么会有胆量来说动她这位神后来加入他们的叛逆,而波塞冬便提出了当初叶远为他提出的建议,然后,赫尔墨斯吃惊地发现,赫拉深深地沉默了下去。 波塞冬面上浮现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赫尔墨斯缩在角落里,绷紧了全部的精神来掩藏自己的身形,而等到那两位密谋的神祇交谈完毕之后,他才敢蹑手蹑脚地偷偷离开……他不敢去归还宙斯的神杖,因为赫拉已经回到了后方,她的气息有一瞬间的紊乱,绝对是发现了权杖不见的事情,赫尔墨斯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赫尔墨斯忧心忡忡地回转到了宴席之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所听到的秘密,他想要去报告宙斯,但宙斯此刻并不在奥林匹斯山上,可赫拉和波塞冬已经开始搜寻每一位可疑的神祇,他们之间的密谋不会容许有一丁点泄露的可能性。 赫尔墨斯环顾一圈,才发现他几乎没有神灵可以求助,能够在战斗方面抵得过波塞冬的战争女神雅典娜早就已经在二神的交谈中被波塞冬作为己方的神灵透露给了赫拉……最后,他只能舔着脸挤入了缪斯女神们的包围圈里,去和之前还准备“来日方长”的太阳神套近乎。 既然姐姐阿尔忒弥斯都有那么高的战斗力,那么作为她弟弟的阿波罗,作为一名男神,应该不比她差多少才对?赫尔墨斯有些不确定地想。 不过,等到他真的挤到了女神们的最前方,看到了叶远那熟悉的身影,他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只和这位司掌太阳的神祇接触过两次,但每一次,自己似乎都是想要扑到他的面前来,去向他大声喊出“救命”来……这该是怎样的耻辱啊! 但赫尔墨斯很快便将自己所剩无几的节操丢掉,他笑嘻嘻地凑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么? 更呀。 什么时候更新? 就去就去。 可这话你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而且,天都已经黑了。(瞪) 安心安心,这就去码字…… 感谢: 1797733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319:06:27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408:42:54 东明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518:17:25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522:41:19 138、太阳神祇(十五)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为这奥林匹斯演奏音乐,太阳神阁下,您难道不觉得无聊么?”赫尔墨斯一上来便是一句十分拉仇恨的话,诸位缪斯女神看向他的目光更为不善起来。 “不,其实我并没有经常过来。”叶远否定了赫尔墨斯的搭讪,他冲着身边一位倚在座椅上的女神点了点头,然后那位缪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笑容满面的赫尔墨斯,轻声哼了一声,才和周围的姐妹们缓缓退了开去。 赫尔墨斯一侧身,便单手依靠在叶远身前的金色竖琴上,他伸出另一只手,随手拨弄了一下这精致华美乐器的琴弦,待一连串美妙的乐声平息后,他开始试图拉开话题:“听说你在出生的时候,就随身带有一把里拉琴,而且也在后来顺利地得到了‘音乐’的神职,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些。” 叶远并未否认。 赫尔墨斯眼珠子一转:“那你平时除开驾驶太阳车从天空上巡游之外,还喜欢做什么呢?听阿尔忒弥斯说,你也没有给自己的宫殿里选出一些随侍的从神,难道一个人在神殿里不孤单寂寞吗?” 叶远抬起头看他。 赫尔墨斯面上的笑意不为人知地稍稍顿了些许,但他很快便继续攀谈道:“听说普罗米修斯新创造出来的人类已经逐渐开始发展起来了,他们在大地上奔走,在农业女神的允许下摘下水果和谷物饱腹,那位先知的提坦神还教导他们捕鱼和打猎,但是因为宙斯不允许神灵赐下火焰,所以人类还不能吃上烤熟的肉食……” “但我觉得普罗米修斯肯定不会让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火焰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的智慧不能让他就此妥协……”赫尔墨斯努力地找着话题:“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那些血淋淋的动物尸体,如果等我在人间的神庙建立好,我一定会让他们将给我的祭品好好处理一下……” 赫尔墨斯在原本的希腊的神话中,本来就是永生的神明中第一位向人类表达善意的神灵,而且,他也是第一位在献祭时要求人类焚化祭品的神灵。 叶远轻叹一声:“我以为你找了过来,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来和我说。” 赫尔墨斯一惊,他竭力保持着自己脸上不变的微笑,不动声色道:“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你在进来的时候,似乎是想要摆脱什么人一般,脚步有些错乱。”叶远道。 赫尔墨斯面色一肃,他没有想到,在这热闹无比的众神的欢宴上,这方才仍然还被女神们所包围的太阳神居然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失态,这让他不由得为叶远那过分敏锐的洞察力感到惊惧。 但这种感觉很快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仿若无事般哈哈一笑:“这个么……这个确实……” 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是和赫拉刚刚分开没多久的波塞冬。 赫尔墨斯在内心为自己点了根蜡烛,他也不再犹豫,飞快地压低了声线道:“你相信我,我不小心听到了波塞冬和赫拉的谈话,他正准备和她一起,要对我们的父神宙斯下手!” 叶远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赫尔墨斯。 “我没有骗你!”赫尔墨斯终于显现出一缕焦急来,他凑得更近了:“不只是他们,还有智慧的女神雅典娜,还有其他的更多的神灵……我知道宙斯这次下凡,是为了见农业女神藏在山洞里的那个女儿,说不定连德墨忒尔也有参与……” 不,你想的太多了。那位女神是不会用自己的女儿作为筹码的。 “为此波塞冬说动了赫拉去将宙斯的武器偷偷藏起来,但是……”赫尔墨斯有些难言道:“但是被我抢先一步,率先将它偷走了……” 他稍稍侧过脸,目光不离波塞冬。 叶远却笑了起来:“你来向我求助,难道就不曾想过,我也会是和雅典娜一般,是波塞冬和赫拉那一方的神灵吗?” 赫尔墨斯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个可能一般,他目光转回,瞪大了眼睛瞧着叶远,首次失去了言语。 叶远并没有继续就方才的那个问题给出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在担心的只有两个问题,一是因为得知了这次的密谋而害怕被波塞冬和赫拉找了出来,二是因为……” “宙斯会因为你偷走了他的权杖而在这次的夺权的行动中毫无反抗之力,”叶远笑道:“这样一来,哪怕你说你并非是叛变中的一员,那位众神之王也很难相信你的清白。” 赫尔墨斯松了口气,叶远的话语一针见血地挑出了他最担心的两点,但他的心仍然没有放下,他开始为之前从来都没有怀疑到这位太阳神身上的失误感到后悔,但很快,他又逐渐意识到,其实并没有更多的神灵可供他求助,除开了叶远,他并不认为其他的神能够抵挡的住波塞冬。 “这第一点,你不用担心,”叶远丝毫不见初闻此事的慌乱:“既然出现了你这样的一个意外,以雅典娜的智慧,他们最多也就是将所有的行动提前,在宙斯刚刚从人间回到神界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手,这样不仅可以打个措手不及,还能够最好地排除掉像是你这样的变数……” “而第二点也很好办……”叶远面上漾出一抹奇特的笑意来:“你不是想要和宙斯开玩笑么,为了避免你陷入被怀疑的境地里,你可以让这双方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 “波塞冬的三叉戟正放在他在奥林匹斯山上的行宫里,雅典娜的长矛也正挂在她的床头,你可以将它们一起偷走,而为了让你的‘笑话’显得更加的真实……”叶远继续说道:“阿瑞斯的宝剑正放置在他的神座的左侧,阿弗洛狄忒的腰带是在她铜镜前的盒子里,而我的金箭……” 他倾过身来,低低声浅笑道:“正悬挂在太阳神殿的大厅边……” 赫尔墨斯不自禁地吞咽了下,他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位给出这种石破天惊主意的太阳神,忽然觉得,波塞冬的危险性,其实根本就不及他万分之一。 但他可耻地心动了。 一想到宙斯和背叛了他的神灵在僵持的时候,正要准备呼唤出自己的神器来上一场战斗……却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双方同样处于那样尴尬的场景,便足够令得他笑上几千年了……哪怕之后因此而受些惩罚,那也……似乎没啥大不了的。 赫尔墨斯一颗盗窃之神的心灵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开始安慰自己,宙斯用自己一根的雷霆权杖,换取了敌方所有神灵的武器,其实也还算是挺划算的不是么? “你……”赫尔墨斯有些犹疑道:“你难道不想去救宙斯么?” 他唯一不确定的是,提出来这样建议的叶远,到底是对这场的夺位有着怎样的想法。 他已经将叶远也参与其中的怀疑给完全抛开了,若是他真的也有加入,那么其实最简单的应对,不过是将他赫尔墨斯立刻交出去罢了。 “挺有意思的不是么?”叶远微笑道:“你不是问我平日里除开了演奏和驾驭太阳之外还在做些什么吗?” 叶远沉吟道:“怎么说呢,应该是在不停地‘思考’吧?” 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修行”这样的说法,神灵天生便是处在一种长生不死的境况里,他们的伟力,是体现在神格之上的强大,他们所司掌的神职越多,神职越强力,那就越代表了他们的位格的尊贵……除开来战斗和享受时光之外,他们便只剩下了沉睡。 “在我所等待的机缘到来之前,”叶远道:“神王之位的归属也算是一次难得的精彩了。” 和之前每一个世界中身体力行的战斗不同,希腊神话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毫无波澜的平淡。因为阿波罗身份的缘故,他没有选择在之前的提丰的战争中射出过一箭,而除开来错过的提坦之战,接下来的起伏,更多的是发生在人间里,是人与神的交互,是人与人的争斗……神灵之中倒是没有多少非生即死的战斗。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神话中,也根本就没有哪位真神真正地死去。 提坦们被关押在塔尔塔罗斯,乌拉诺斯升上了天空,盗火的普罗米修斯被惩罚啄去肝脏,冥府之中只见人类与动物的魂魄,哈迪斯从不曾审判神灵的罪责。 没有生与死的隔膜,让这个世界少了更多的坚定与感动,但也令它得发展出了另一种浓墨重彩的颜色。 赫尔墨斯在叶远的帮助下躲过了波塞冬的搜寻,他并没有试图去将雷霆的权杖归于原处,这得益于赫拉万分严密的警戒。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赫尔墨斯也终于还是让自己沉浸在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的心情中。 他开始又一次地掩去自己的身形。 而许久之后的人间。 宙斯从藏有珀耳塞福涅的山洞中飞翔而出,他并没有解除他龙形的身姿,他张开了庞大的双翼,振翅一拍,便直直地往高空飞来,向着奥林匹斯山的方向而去。 他昂首高鸣,声音嘹亮,仿若雷隆。 139、太阳神祇(十六) 雅典娜果然如同叶远所料中的一般,在宙斯从人间回来,还没有召唤神灵的第一时间便选择了动手,他们先是用准备好了的加了料的酒液,让对这件事完全一无所知的青春女神赫柏将之送上……这位女神本来就是属于奥林匹斯山上的斟酒官,更何况,她还是宙斯与赫拉的亲身女儿,拒绝不了母神的命令,自身的实力又完全不会引起宙斯的警惕,简直就是送上这杯酒独一无二的人选。 宙斯端坐在神王的宝座上,接过女神端过来的金色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杯从他的手指中衰落在地面上,宙斯便在一无所知中歪下了头,沉睡了下去。 赫柏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出了一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杯酒中是被自己的母神掺杂了些什么,虽然被嘱托来为宙斯服侍,但赫柏就如同这奥林匹斯山上的其他神灵一般,从未想过赫拉会有背叛宙斯的一天……雅典娜并没有将这次的行动透露给她一丝一毫,对于这位智慧的女神来说,只有连送上酒液的神灵自己都毫无恶意,甚至是一如往日的敬畏与憧憬,才是真的没有任何的破绽。 代表了冥府的漆黑色的神力在周围游荡,有黑色的羽翼轻柔地拂过的赫柏面庞,她软软地倒在了神殿的阶前,一道黑色的神灵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赫拉也从殿后缓缓走了出来。 跟随在她身后的,便是一切的发起人、海中的皇者波塞冬,还有这所有的策划者明眸的少女神祇雅典娜。 “日安,三位大人。”这冥界的神灵低声行礼道。 “哈迪斯也想要在这其中插一手么?”波塞冬皱眉道:“就只派出了你一位神来,这样的分量,可不够他分一杯羹。” “怎么会?”这神灵笑容不变:“只是应赫拉大人的邀请前来,是我独自一神做出的选择,她给出了我不能拒绝的报酬。” 但显然,波塞冬并不相信他的话。 可这个时候,雅典娜也开口道:“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现在就开始内斗,那也似乎稍稍有些过早了吧!” “修普诺斯,”赫拉并不理会其他神的争辩,她只是定定地看着神座上的宙斯,脚步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动也不动,面上的神情却难以辨明:“你确定他已经完全沉睡了?” “当然。”修普诺斯赶紧回答道。 在药酒的作用下还要加上又一重的保险,这是雅典娜所提出来的方案,用她的话来说,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会百分百的成功,尤其是在以弱胜强的情况下,即使他们已经从太阳神那里得知宙斯所剩的神力并不太多,她也依旧布下了第二层的手段,有备无患,后手对智者而言,永远都不嫌多。 而赫拉则提出了从冥界中将睡神借出。 “您寻找我来,不就是为了此刻么?”修普诺斯尊敬道。 赫拉终于又踏出了自己的脚步,她手中出现了一根特质的绳索,走到了宙斯的身后,将他捆绑了起来,并且打上了一百个的绳结。 绳索开始收缩起来,它勒紧了宙斯,割伤了皮肉,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宙斯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所有的神灵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已经成功了,那么也该是我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似乎是为了避嫌,修普诺斯并不准备在这趟的行动里陷得更深,或者说他知道,接下来才会是这群神灵最危险的时候,所以他十分乖觉地想要告退。 赫拉和波塞冬都没有理他,也就雅典娜冲着他微笑点头感谢。 这一次行动顺利地简直不可思议,一直到现在,赫拉和波塞冬才稍稍有了些真实感,在他们原本的设想中,他们是需要和宙斯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的。迫于他无可匹敌的雷电的威力,波塞冬千方百计地想要确认宙斯在和提丰战后还剩下的实力,而雅典娜也将主意打到了神王权杖上,在经过了提丰的那一战后,没有谁会忽略武器给宙斯带来的增幅。 所以,若是赫尔墨斯没有去将它偷过来,那一次的赫拉,其实已经在与波塞冬的交谈之中,被说服了取来这一几乎可以说是能够定鼎的武器。 “这样就结束了?”波塞冬先是喃喃自语,然后他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了激动的神色。 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宙斯所饮下的那杯酒,因为克诺罗斯的缘故,致使宙斯对此一直有所警惕,毕竟,他自己便是用这一模一样的手法,来迫使自己那无情的父神将自己的兄长和姐姐们吐了出来,并以此获得了足够和他对峙的势力……这一点能够成功完全是因为赫拉的缘故。 而雅典娜也是为了今天这一天设想了无数个方案,那杯酒液中的药物,也是她从复仇女神那里得来的珍藏品,那捆住了宙斯的绳索,也是她收集的材料搓制而成……她们为了这一刻实在是做出了许多。 而那张空置出来的神王的宝座现在已经是归属于他们的战利品了。 波塞冬本就是为此而来,赫拉也不想放弃这就在手边的最尊贵的权力,雅典娜似乎也有自己的企图,三者争执不下,一时竟没有发现,在睡神走后不久,宙斯便从昏昏沉沉的药效之中清醒了过来,他抖动着眼皮,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太阳神的宫殿里,赫尔墨斯随手将阿瑞斯的宝剑扔开,接着是雅典娜的盾牌,波塞冬的三叉戟……最后他拿起了一副小小的弓箭,原来他竟是连小爱神厄洛斯的武器也没有放过,丧心病狂地给顺了过来。 “你说他们会成功么?”赫尔墨斯又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一手拿着厄洛斯的短箭,一手拿起另一支金色的箭只,互相对比了良久,似乎想要从中发现它们的不同……可惜,赫尔墨斯有些不甘心地想,听说太阳神的里拉琴才是他伴生而出的神器,这位神祇在音乐之上的造诣之高,没有任何一位神灵能够与之相比,但居然没有哪一位曾经听闻过他用那把琴进行的演奏,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就连他平时在奥林匹斯山上为众神的宴会伴奏,也是用着那把高大华美的竖琴……这让赫尔墨斯想要一同顺来,却不知从何下手。 雷光缠绕的神王权杖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赫尔墨斯面色一僵,他知道,这是神器的主人在远处的地方呼唤自己的神器……他一只手拍了过去,打散了权杖上环绕的雷电,神器静静地躺在原地,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赫尔墨斯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但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要做当然就要做到底,希望宙斯不是依靠着这一把来翻盘才好。 而紧接着,他又一脚踩到了三叉戟上,杜绝了又一柄神器的动作,再然后,他紧紧地盯着雅典娜的矛与盾,但直到许久之后,它们也不曾有什么异动,他才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不试一试么?我可是特意在最后才取来你的神器……” “估计是从前两位身上知道了,有什么变故在各自的武器身上发生,”这个时候,叶远的声音从神座上传了过来,他有些随意地倚坐在上面,虽然并非身处其境,但仍然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开口道:“她的智慧让她避开了‘自取其辱’的境地。” “……你不想去做神王么?”赫尔墨斯在沉默了一小会之后,终于慢慢吞吞地将整个问题问了出来,他其实并不是很确定这位太阳神想要的是什么,他是他没有看透的第一位的神祇,也是他所感受到危险最盛的神灵,这种危险,不是第一次见到宙斯时候见到的那磅礴的雷霆,而是什么也不曾观察出的莫测。 赫尔墨斯一直以为,若是什么也看不见,他在他面前,便是与瞎子无误。 “不,我有的是其他的野望,”叶远又一次回答了这个问题:“它光耀璀璨,我是为了追寻它而来。” 若是这位太阳神将这样一番话对这奥林匹斯山上的任何一位神祇说出,那么不论他是男是女,恐怕都会轻而易举地陷入到心摇神驰的环节中,他令他们无法不为之心动。赫尔墨斯在心里想。 “嗯?”叶远突然微微抬起头来,视线向着宫殿之外看了过去:“居然会有冥府的神祇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奥林匹斯山……” “也对,既然是司掌永恒睡眠的修普诺斯,那么也是有那个可能的。”叶远若有所思道,在原来的希腊神话中,赫拉便有让修普诺斯去让宙斯陷入梦境的记载,这一次这般重大的事件,她会做出这般的决定并不奇怪。 叶远从神座上缓缓走了下来。 而另一边,陷入了混乱提防的三位神祇也终于开始质问讨论起来,波塞冬用权势和宙斯这两个条件将赫拉引诱到他们这一方,但到了现在,他开始反悔起来。 “失去了神王之座的前任的神灵应该被扔到塔尔塔罗斯的深渊,”波塞冬冷然道:“像是宙斯对待克罗诺斯一样。” “不,”赫拉冷冷道:“我拒绝。” “那你就要放弃其中一个了,”波塞冬大声道:“神王宝座和宙斯,你只能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今天晚上,明天早上是没有更新的,大家不要修仙哦。 140、太阳神祇(十七) “我以为你有那个觉悟,赫拉,”波塞冬冷笑道:“什么都想要,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赫拉也不提起他们之前便说好的条件,他们之间彼此心知肚明,之前的所有不过是将成功后的战利品摊开来讲,而波塞冬只是用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想出过的一点点醒了她……或者说,她早就已经忍耐不下去了! “那你呢,波塞冬,你以为这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灵又有几位会选择帮助你?”赫拉不屑道:“你可别忘了,奥林匹斯可是我的主场,几位主神中,火神和战神都是我的孩子!” “可还有更多的是父神的孩子不是么?”一旁一直都没有开口的雅典娜也终于缓缓说道:“只要有一些神灵选择了帮助父神,那么他就可以从现在的束缚中摆脱出去,你说是这样没错吧,父神?” 雅典娜突然转向宙斯。 她是在三位神祇中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一丝忽视那位神王的神灵。 宙斯睁开了眼睛,他一开口,便是煌煌天威一般,威势显赫,他不动声色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父神是想要拖延时间么?”雅典娜道:“是想要召唤雷神权杖么?抱歉,连我们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宙斯手指微动,放弃了呼喊随身神器的失败之举。 被揭穿了后也终于不再掩饰,他怒气磅礴,须发怒张道:“叛逆!是什么给了你们觊觎神王宝座的野望!”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兄弟、妻子和女儿,而是必然要打倒的敌人!是妄想得到不属于他们东西的谋逆者。 “不对哟,”雅典娜说道:“其实我并没有这种想法呢。” 波塞冬和赫拉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宙斯不怒反笑道:“你将我制服在这里,却告诉我你不想当神王?” “你在和我合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波塞冬质疑道:“雅典娜,你想干什么?” 雅典娜不曾露出半点破绽,她面上的神色是一种完美无缺的遗憾,甚至还带有一些隐隐的控诉:“因为父神你就要对我的朋友出手,我才不得不如此。” 宙斯皱眉回想道:“……你说的是普罗米修斯?” 赫拉蓦然笑了起来:“雅典娜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虚伪了……” “原来如此,”宙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既然这样,你解开我这绳索……不,你只要将神殿外的神灵呼喊进来就可以了,我必然会放过普罗米修斯,哪怕是他威胁阿波罗带走的火种我也可以不去追回来,他所有的罪责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波塞冬双目一厉,他扬起手,就要用三叉戟来对雅典娜宣战……但他同样也失败了。 一片尴尬的目光中,他悻悻地放下了高举起的右手。 雅典娜目光一闪,她开始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她很快就将这一切先放到一边,只是回答宙斯的话语:“普罗米修斯最大的错误,并非是在为人类争取权益的时候对您的欺骗,也并非是在您明言拒绝为人类提供火焰的时候用威胁的方法去胁迫太阳神……而是他掌握着的一则预言,有关您另一个子嗣将会取代你的预言,这才是为他招来灾祸的罪魁祸首。” “所以你不可能放过他。”雅典娜静静道。 劝说失败的宙斯立刻变了脸色,他沉沉声道:“你做了个错误的选择,我的好女儿,我的女战神。” 他将头转向波塞冬,面色冷厉道:“而你,我的好兄弟,你终于按捺不住你一直以来就不曾遮掩过的野心,而我也一直记得,当初在我继位之前的那次分封上,你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无法实现自己野心的蠢货,哈迪斯都要比你来得有威胁的多,但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说服了其他人,尤其是你,赫拉!” 他没有再理脸色铁青的波塞冬,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赫拉:“你这陌生的女人,背弃了你我婚姻的叛徒,将神后之位交托给你,是我有史以来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你尽管将我投入塔尔塔罗斯去吧,从今以后能够再也见不到你这张丑陋的脸庞,实在是令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绝口不提自己的背叛,似乎那些一次又一次的出轨从来都不存在。 赫拉气得浑身颤抖,她呼吸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她用一种可怕的目光看向宙斯,像是要将他撕裂一般的凶恶,她终于开了口,一字一句像是碾磨而出的艰难:“我、就、要、他、了!” 她转头看向海神:“你不是要我做出选择么?神王之位你尽管拿去好了,可宙斯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赫拉在另外两位神祇的沉默中,将宙斯牵引着拉走。 在一片安静之中,雅典娜开始说话:“赫拉已经是个阻碍了。” “有她在,我们便不可能放逐掉宙斯,这一点我们在将她拉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而你方才向她责问也是证明了这点。”她慢慢道:“宙斯把握住了她的心理,他对她说多了甜言蜜语,我相信他在每一次去找完自己的情人之后,都会对她温言软语,赫拉对那些已经有了足够的抵抗力,继续下去只会让她心灰意冷,所以这一次他才会换了一种方式,用激怒她来让她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波塞冬点头。 “可是我又对她没有一丁点的信心,”雅典娜冷静道:“她的忠贞恰好是她的软肋,宙斯总是可以一次次打动她,尤其是在她仍然还爱着他的情况下。” “你在宙斯面前说你对神王之位没有野心的理由是真的么?”波塞冬突然问道:“为了你所谓的朋友?” “谁知道呢?”雅典娜蓦然笑了起来。 “也许我是害怕等到宙斯脱困了以后的惩罚,”雅典娜目光闪动道:“所以给了他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雅典娜道:“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修普诺斯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行迹,从那座大殿之中尽量快速地离去。冥界的神祇出现在奥林匹斯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而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他们的冥王——哈迪斯似乎对黑暗有一种奇怪的青睐,他很少出现在人间,更别说是永远阳光普照的奥林匹斯山了,自从那一次战胜了提坦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天界,和总是往宴会中跑动的波塞冬相比,这让他有一种神秘的震慑力。 但这一切都和修普诺斯没关系,神灵也许会惧怕哈迪斯,但对他这位睡神却从无敬仰,因为哪怕是沉睡,也多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除了睡眠,他也不能做得更多。 “请留步。”一道轻轻的声音从他的侧面传来。 修普诺斯愕然地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俊俏的少年的神祇,他笑嘻嘻地跳到了修普诺斯的面前,一双灵动的眼眸中满是好奇,他穿着一双带翼的飞鞋,头上戴上带有飞翅的盔形帽,那都是宙斯给予他的神器,另外,他的手中又多了一根漂亮的短杖,那是代表了和平的杖,那是他从叶远手里得来的礼物。 他从来都不是一位愚笨的神灵,虽然喜爱偷盗,但他也不会贸然和一位强大的神祇结下仇怨,在去偷窃阿波罗的神牛之前,他曾经偷偷溜出过他出生的山洞,用一只巨型的乌龟的壳、三根树枝还有几根弦做成了第一架的七弦琴,这是一种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乐器,他知道太阳神喜爱音乐,并且擅长乐器,其他的神明联想到他、谈论起他,总是会提到他光辉的容貌、强大的神力、无缺的礼仪,还有他天籁般的音乐。 他将第一架的七弦琴送给了他,作为他偷窃的赔偿……当然,在这里却是作为他被宽恕的谢礼,虽然一开始挺不情愿,但到了后来却是相当乐意了。 赫尔墨斯跳到了修普诺斯面前,上上下下将这位冥界的神祇打量了一番,才满面笑容道:“宙斯入套了?” 修普诺斯神色骇然道:“你在说什么?” 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神灵,冥界在奥林匹斯山上并非没有眼线,他们蛰伏在地底,但并非对地上的一切毫无所知,他知道这位是宙斯新近认回的亲子,他喜爱他,送给了他带翼的鞋与帽,这让他有了更快的飞行的速度。 “是神王发生了什么吗?”修普诺斯旋即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只是来传达我王的一些旨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应得倒是挺快,”赫尔墨斯点点头道:“虽然我也只是来试探你的,但你刚才还是露出了点破绽。” 修普诺斯苦笑道:“难怪他们的行动提前了许多,原来是因为不小心泄密了。” 赫尔墨斯也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倒是宁愿从来都不知道。” “那你……”修普诺斯道:“怎么还能够四处走动?”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不是从此失踪,就是就此被拘禁,又怎么能够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堵住了他离去的道路。 赫尔墨斯转了转手中的短杖,他眨了眨眼后,才轻轻咳嗽道:“阿波罗殿下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过了晚上十二点还没有更新,那之后就是没有更新。 141、太阳神祇(十八) 修普诺斯微微一愣。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那位太阳神有过关联,他略略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少年的神灵,却无法从他的面上看出一丁点的深意,他稍稍思考了下,才带上了些尊敬道:“不知太阳神阁下召唤,是有什么事情?” 不论怎么说,阿波罗都份属于奥林匹斯山上几位主神之一,仅次于神王宙斯之下……哦,当然,现在宙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修普诺斯目光一暗,他现在才发现,这谋划宙斯一事,恐怕也并非那么简单,虽然赫尔墨斯随着他的言语承认是不小心得知,但看他毫不避讳的模样,这待会要接见他的太阳神恐怕也应当是知晓的…… 说不定,便是庇护他之神。 “这个么……”赫尔墨斯目光一转,笑容不变道:“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修普诺斯面色一滞。 “不过么,”赫尔墨斯笑嘻嘻道:“我也从来没见他生过气,想来召你前去,也应当不会是惩戒于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你当然说得轻松,修普诺斯暗地里撇了撇嘴。 可虽然赫尔墨斯说得事不关己,但他的所作却并非如此,他挡在了修普诺斯的面前,阻去了他离去的道路,他手里持着他新得来的杖,穿着有翼的鞋,没有哪位神灵的速度能够比他更快……修普诺斯当然也不行。 所以修普诺斯只好跟随前去。 索性太阳神的神殿距离神王之殿也不算遥远,免去了这位睡神一路上的胡思乱想,他踏入那庞大的殿堂的时候,叶远正坐在神座之上等他,修普诺斯低下头,不敢看那高居其上的光。 那并非是散发出来的光芒,而是一种由内而外透出来的如同本质一般的辉光,是用眼睛看不出但灵质却能够察觉到的特质,是令修普诺斯看到他便不敢直视的璀璨。 这便是太阳了,修普诺斯禁不住如此想。 这就是太阳的神灵啊,修普诺斯不禁更为敬重了。 “欢迎你,冥界的神祇。”叶远微笑道。 来到奥林匹斯山的目的是为了协助波塞冬和赫拉他们反叛神王的修普诺斯开始紧张起来,但表面上他依旧维持了他的镇定和平静,他在行了一礼后,才郑重开口道:“不知阿波罗大人在此时召唤我前来,是所为何事呢?” 叶远也没有向他施压,他看着这一身黑色的神灵,在稍稍沉默之后,才轻笑着道:“安心,我并非是想要追究你此次上来的所为。” 修普诺斯这才终于将心放了下来,赫尔墨斯在一旁给了他一个“看,我果然没有骗你吧”的眼神,但修普诺斯根本就不理他。 如果可以,他其实是想要将拦他道路的神灵放倒的,尤其在见到了这位太阳神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除开第一次见到冥界之神有些好奇之外,”叶远缓缓道:“就是希望,能够有神为我带去对于冥王的问候。” 修普诺斯猛然抬起头来,目光颇为无礼地直视其上……他从来都是从容且优雅,一举一动都带有夜神之子的风度,哪怕是在方才的谋逆中,他也对其中的每一位神灵恭敬且遵礼,像是这一次的动作,就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太阳的神灵和永远居于黑暗中的冥王,就像是太阳和从未有过阳光的冥界,这两位应当泾渭分明的神,又怎么会有互相联系的一天呢?就连赫尔墨斯也忍不住惊讶地看了叶远一眼。 他开始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又被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件中……他其实应该是在将修普诺斯带到的第一时间便应该离开,不,应该是在叶远令他去将那位赫拉邀请上来的冥神带过来的时候就应该拒绝,但不知为何,这两次他都没有拒绝。 而现在离去也太晚了。赫尔墨斯抓紧了手中的木杖,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他用游离的目光扫过修普诺斯和叶远,笑嘻嘻的表情又一次回到了他的面上,他重新变回了方才的他。 人间界里,自普罗米修斯之后,皮提娅作为他离开之前见过的最后的一个人类,成为了族群之中也是地位尊贵的领导者,她掌握着看守火种的重责,并没有将太阳火焰的事情告诉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位人类……普罗米修斯之前也是如此做的,他守护着人间的第一缕火,并不曾让那缕金焰显于人间。 也许从叶远的最后一句话中,他可以感觉得到,若是他求肯,那么哪怕是宙斯的禁令,太阳神阁下也一定会为他打破,而之后的罪责,那位神灵也一定会去承担,“盗火”的罪名将不会被置于他普罗米修斯的头上,这样一来,他既能够为人类带去火焰,也能够从宙斯的第二次的发怒中稍稍脱开身来,说不定未来的惩罚也会相应地减少许多…… 但这也不是他普罗米修斯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想要这里,这位提坦神也只能苦笑着安慰自己,这大概是他那次鲁莽行为的唯一的好处……当然,这并不能作为他所犯错误的借口。 而也是因此,他并不能将那缕明显有别于太阳金车上的火焰显于人前,这是只有神灵愿意,才会给出的火焰,而显于人前便是显于神前,这也许会为太阳神带去责问…… 但这也算是他遮掩了那位神灵对于人类的恩泽,普罗米修斯之所以会将火焰托付于皮提娅,也是为了不让他的功绩完全无人所知,也许等到了日后,也会有见于天日的一天……普罗米修斯倒是想得很周全,但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等到他在宙斯神使的引领下,进入奥林匹斯山之后,却是根本就没能见到那位神王。 宙斯开始从奥林匹斯山上消失了。 众神议论纷纷,有说他正沉溺于人间某位水泽女仙的胸脯中,那位女仙比起他之前所有欢爱过的女子都要貌美,所以让这位众神的王者流连忘返,迟迟不愿离去,就连奥林匹斯也被他置于一旁……普罗米修斯对此嗤之以鼻,没有谁比他更能够了解宙斯的权欲之心了,他握有威胁宙斯神王之位的第二则预言,深深知道它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在盖亚和乌拉诺斯的预言下,宙斯如他的父亲一般,吞下了原始智慧的女神墨提斯,而那个时候,墨提斯已经怀上了宙斯的孩子。 而这也是雅典娜必须劈开宙斯头颅才能够出生的原因。 也有神说,宙斯是为了去追踪那盗去了众神武器的小偷而离开的奥林匹斯,因为他的雷神权杖一样也没有躲过那黑暗中的盗贼之手……赫尔墨斯听着神灵们提出的一个个惩戒那可恶小偷的恶毒的计谋,笑容愈发地灿烂起来。 但过长时间的失踪也终于还是引起了神灵的疑惑,而这个时候,奥林匹斯山上的气候开始缓缓变化起来,从来便是晴朗一片的天空开始堆砌起灰黑色的云朵,乌云越来越厚重起来,在奥林匹斯山上一直无所事事的普罗米修斯站在神殿的大门之后,他仰望着天空,神情莫测地询问道:“在众神的居所之上,居然会有这样突变的气候,作为同样掌控着天气中的一位,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稍稍透露的吗?” 他转过头去,看向叶远。 叶远没有回答他。有淅沥沥的小雨从云中落下,濛濛的雨丝为奥林匹斯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凉意,而在这奇怪的雨水中,走出了三位新生的女神,她们妖娆而妩媚,几乎是身无寸缕一般地从这天气里走出来,众神看她们,发现这是三位掌管着**的神祇,是更贴近性和爱一边的神灵。 神明们的神色更加奇怪起来,而这个时候,他们也才想起来,和宙斯一起失踪的,也还有他的神后,婚姻与生育的女神赫拉。 ……除了这两位神灵,作为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王和神后,又有谁能够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没有人想到是赫拉将宙斯囚禁起来,当初宙斯化为一只**的杜鹃鸟,博取了年轻赫拉的同情,在她出于怜悯将之放入胸口取暖的时候,宙斯强行占有了赫拉,也同样是在三百年的秘密结合之后,宙斯才将之向众神宣告。 神灵们互相用戏谑的目光对视,他们的神情和他们的心里都是包含了同样的趣味,他们心照不宣地为神王的床帏之事八卦,并在调笑之后猜测他们会在多久后才会出来。 普罗米修斯为这事感到深深的惊讶,他不相信宙斯会在召唤了自己之后却沉溺于与神后的欢爱,他觉得这其中有着不为神知的变故和阴谋……但是一想到他此次前来,是来接收宙斯对于他两次激怒他的惩罚之后,他便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恍若未觉一般,没有吐露出一句的质疑。 而这场雨水便继续绵延下去,它有些时候会稍稍停歇一下,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无止境地淅沥而下,除开那最先走出的三位**女神之外,众神又见证了另外几位同样归属于爱欲范畴的神灵的诞生…… 在这越来越长的乌云笼罩的时间里,众神从一开始的调笑之后,也终于是越来越沉默了……因为宙斯将神王之位空缺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持续了……整整两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十二点前放上来了……以此来证明作者其实没有凉。 感谢: 潇湘夜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609:45:44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610:44:58 半歌越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2812:17:29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3110:40:12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123:03:03 142、太阳神祇(十九) 也许在一开始,神灵们还互相打趣着他们神王的某方面能力的强悍,但是时日越久他们就越加疑惑,这怀疑令得他们的言语也越加稀少起来,整个奥林匹斯山也笼罩在一种怪异的氛围中。 波塞冬开始长时间地停留在山上,他神力强大,神职尊贵,又是神王宙斯的亲兄弟,没有哪个神灵敢当面质疑他的作为,他虽然没有去坐上那张空缺的王座,但他的行径却已经是将整个奥林匹斯山看做了他的领地,他开始将手伸进了只有宙斯才能够管辖的范围中,堂而皇之地指挥着神灵,下达着只有神王才能够下达的命令。 一些弱小的神灵不敢忤逆他的命令,但其他的一些主神却并非是他能够随意摆布得了的,除开德墨忒尔因为宙斯对她女儿的染指而颇有些幸灾乐祸,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因为出生之时的援助一贯与波塞冬交好之外,只有雅典娜和阿瑞斯敢于当面拒绝波塞冬的要求,赫尔墨斯偷偷地将神灵们的武器又重新还了回去,对于奥林匹斯山上的氛围视而不见……他只是一个刚刚来到这里没多久的神灵,话语权本来就没多大的重量,而火神赫菲斯托斯则对于海神有诸多的质疑,他拒绝为波塞冬打造神器,并且不再登上奥林匹斯,他在人间有自己的火炉,是当初被扔下神山之后的居所。 所有神灵都察觉到宙斯和赫拉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且,这变故也一定是和海神波塞冬有关,他几乎就不曾遮掩过自己的志得意满,他在奥林匹斯山上肆无忌惮地发出海洋的神力,令得这本来就因为雨水的缘故而潮湿的氛围更加的沉重。 这一点,在宙斯和赫拉三百年的杳无音讯后,就更为如此了。 普罗米修斯就在奥林匹斯山上看着这位猖狂的海神自行其道,他这本来是来到这里领取惩罚的神灵,仿佛被遗忘了一般,不曾被波塞冬提起过一次,这让他有一种荒谬的逃脱感。他曾经去问过自己的好友雅典娜,虽然二神曾经在人类的问题上有过纠纷,在最后的一次相见中还是属于不欢而散,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之间的友谊便是自此消散……他认为,奥林匹斯山上这种奇特的变化,自始至终便处于其中的智慧的女神一定比他这呆在人间的神灵知晓得更为清楚。 而雅典娜也没有拒绝普罗米修斯的询问,她本来就需要自己的这位小伙伴来为她来稍加谋划,虽然宙斯已经被赫拉困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夺|权就真的是完全的成功了,在没有将宙斯送入塔尔塔罗斯之前,什么样的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而这也是波塞冬和她在那一次动手的时候没有激怒赫拉的真正的原因,他们并没有控制住奥林匹斯中的其他的神明,只要有一位愿意出手解救宙斯,他们所有的成果,就都会在雷神的闪电下烟消云散……原本的神话的走向便是如此,海之女神特提斯为宙斯带来了一位百手的巨人,这巨人几乎用一瞬间便解开了宙斯身上的一百个的绳结。 “这样啊,”普罗米修斯在得到一切的讯息之后,他才面色颇为古怪道:“你们为了让宙斯能够更加轻易地入套而去邀请了赫拉,但是等到一切落定之后,才发现赫拉才是你们最后的阻碍,而现在……这奥林匹斯山上的天气,其实是因为赫拉囚禁了宙斯,是赫拉压在了宙斯之上,在不间断地进行……” 普罗米修斯顿了顿,才慢吞吞地说道:“……交|媾。” 雅典娜笑了起来:“那些新生出来的神灵,不正是这一点的最佳的证据么?” “大家都对这些有所猜测,”雅典娜道:“但他们唯一怎么也想不到的,就是赫拉和宙斯之间的‘主从’关系。” “那你在担心的是什么呢?”普罗米修斯眯起眼睛问道。 “当然还是赫拉啦,”雅典娜叹了口气道:“我永远都不会小看宙斯,不论是他的力量,还是他对女人的手段……” “赫拉是深恨他对自己的一次又一次的背叛,”雅典娜道:“但我知道,她从来都不会是一位决绝而有大毅力的人物。” “如果她有决心,她可以在最初宙斯强占她后拒绝嫁给她,”雅典娜淡淡道:“她也可以在宙斯第一次偷情之后与他分手,如果是碍于神王的威慑,她甚至可以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轨后让自己不再被他牵动心神。” “当然,我知道,爱情本来就是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雅典娜冷淡道:“但既然她从前放不开手,那么我也不相信她现在就有那个能力了。” “你认为宙斯可以说动赫拉?”普罗米修斯道。 “不错,”雅典娜道:“别看她对其他的女人如此冷酷,但对于宙斯,她总是会心软的。” “所以你认为宙斯总有一天会再出来的。”普罗米修斯总结了雅典娜的话:“波塞冬知道你这个猜测么?” “不,”雅典娜故作诧异道:“当然不,他现在已经有些膨胀了,若不是碍于瑞亚,他现在就想要做到神王那张金灿灿的神座上去。” 宙斯的母神是时光女神瑞亚,祖母是大地的女神盖亚,当年瑞亚是在克罗诺斯吞下了她五个孩子之后,才终于鼓起勇气,在宙斯出生之后试图用襁褓裹住石头来哄骗她残暴的丈夫……所以,和之前从未见过的五个孩子来说,能够亲眼见到他一点点长大的宙斯,才会是瑞亚最为偏爱的孩子,而这一点,在她帮助了宙斯取得了神王之位上来看,便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开始对到处都有宙斯痕迹的奥林匹斯山感到不满,”雅典娜轻描淡写道:“预备要去大海之上重新建立起一个神明的居所,他从海底升起了一大块的陆地,并且开始为其规划了建筑的结构,虽然还没有完成,但是他也给它起了一个名字——亚特兰蒂斯。” “他叫它亚特兰蒂斯,”雅典娜重申道:“是属于他海洋之神的奥林匹斯。” “还真是大手笔呢。”普罗米修斯也是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 普罗米修斯并不为波塞冬的一系列举措看好,就他自己而言,他更欣赏的是将一切收尾都完结好之后,才开始建立自己神座的行为。虽然相比较于宙斯,他应该更加支持波塞冬才对,但这也不是他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来到了奥林匹斯山,并且将一直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太阳金焰交给了皮提娅,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地没有受到责难,但也并没有再一次回转的打算,他坐在这神灵的山上,拨开了云雾,看见的,便是没有了他,也依旧一步步走了过来的人族。 雅典娜坐在他的身边,没有打扰他。 人族已经开始有了初步的国家的轮廓,他们摸索着学会了建造了自己的城市,用占卜来为自己解释梦境和预示,开采了地下的矿产来制造钱币,耕种放牧,满足了口腹之欲,他们让自己生活得轻松且舒适,还学会了祭拜神灵,自发地为他们献上祭品。 皮提娅一直没有迎来寿命终结的死亡,她曾经准备在自己即将踏入老朽之前前去寻找德尔菲的神殿,但后来她才十分吃惊地发现,哪怕时光流转、岁月飞逝,她年轻的容颜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老去,她这才开始意识到,是那神灵的火焰令她青春永驻,让死神不曾接近她的身体……而这也应当只是它其中的一丁点的威能。 她感受着那火焰从始至终不曾有过一丝改变的温度,在旁观着人类的历史从最初的蒙昧走向城邦的起始,这位普罗米修斯的女徒也终于被时光赋予了不尽的智慧,她悄悄地离开了她居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住所,站在城郭的外围,注视着这人类搭建起来的建筑,许久之后,她转过身去,踏上了很久之前便已经决定好了的道路。 人类已经踏上了发展的正途,皮提娅也终于要去为那伸出了援手的神送还他的礼物,普罗米修斯的眼光并没有看错,皮提娅并没有被长生不死的诱惑迷住了双眼,她清醒而自制,面对神明,恭敬而尊崇,是人类中也少有的智者和勇者。 普罗米修斯又随手扰乱了被他拨开的云层,并没有让雅典娜的目光落到皮提娅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虽然宙斯已经被赫拉抓回去如此这般那般了,但他所以留下来的另一个小小的问题也依旧如同神话中的一般发生了,德墨忒尔的怒气如同严冬一般横扫整个大地,但也在另一个新生的小生命面前退去了脚步。 珀尔塞福涅在她和宙斯交会过的山洞中生下了一个头上长角的男孩,这会被赫拉杀害,并转世成为“狄俄尼索斯”的未来酒神并没有出现在奥林匹斯山上,虽然德墨忒尔并不曾爱屋及乌一般喜欢上这个宙斯的幼子,但她也并不想知道,众神会对这还没有自保之力的孩子如何处置,而她唯一不用担忧的,是赫拉对这宙斯遗留下来的“小问题”的过激反应…… 毕竟她现在正在和宙斯这样那样呢~ 143、太阳神祇(二十) 有一束光从奥林匹斯山上直接降临到幽冥,它穿透了厄瑞玻斯布下的黑暗,直接从天空落入冥府。太阳驱散了层层的云雾,热烈灿烂的阳光,自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被接引进了地狱,一时之间,所有冥界的生灵们都忍不住避开了眼睛。 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的愕然,堕入了黑暗中的亡灵们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久久不曾再见的明光,像是见到了不可企及的奇迹一般,他们疯狂而躁动地向着那个方向奔跑而去,但过多的数量让他们只能熙熙攘攘向前挤去,他们踩踏着前方的摔倒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只为了更近一步。 只有沉沦黑暗,才更能够体会到昔日里人间的温暖,那些从前视若平常的阳光,只有到了冥府,才知道是何等的珍贵,就算是后来半神的英雄阿喀琉斯,也曾在死后驳斥奥德修斯的恭维,说他“宁愿在阳间活着当长工,也不愿死去统治整个阴间世界”,由此可见地狱的阴森。 但冥王的威严不是这些沦落地狱的幽魂所能够抵挡得住的,哈迪斯的神力从他们所向往的地方传来,沉重而森然的压力压弯了他们的脊椎,他们不得不佝偻起身形前行,到了后来,甚至是匍匐在地上……但即使如此,也阻止不了他们伸出了手臂的无声哭嚎。 普罗米修斯在奥林匹斯山上看到了这一切,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难道他就不愿意出手将奥林匹斯山的天气调整一下么,虽然阳光灿烂的日子过久了也没多大新意,但这阴雨绵绵的气候就更让人适应不了,更何况……谁知道那两位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啊?” 雅典娜则是面露思索道:“难道我们应该考虑的,不是阿波罗去见哈迪斯是要做什么吗?” 她转而看向自己的好友:“我以为这奥林匹斯山上谁都有可能,但唯有他是绝对不会踏足冥府的神祇。” 这几乎是她本能一般的认知。 普罗米修斯则是笑了起来:“那大概是你看错他了吧。” 他没有再说得更多,虽然普罗米修斯只和那位太阳的神祇有过一次的会面,但这仅有的一次相见,也让他比起绝大多数的神灵看得更为清楚明白……有些人、有些神,是不会被简单的“光与暗”之类的概念所束缚,这一位太阳,幽冥并非是他踟蹰不前的理由,其它的也不是。 他远比所有神想象中的,都更为强大。这不仅是指在力量上的,也还有一些类似境界方面的。 冥府的统治者哈迪斯也有些惊讶,他不露声色地瞧着这位降临地狱中的年轻的神祇,幽深的双眸中是一种无波的淡漠,他平静道:“我以为你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见我。” 叶远笑了起来,他穿着的是他在奥林匹斯上一贯的服饰,只不过是在身后别上了一件金色的披风,那是阿尔忒弥斯采集了黎明第一缕的晨光为他织成的礼物,他从降临之处缓缓踏入,直视着哈迪斯的眼眸:“怎么,冥王陛下希望见到的,是一位披上了漆黑的袍子掩盖了身份来见你的太阳神?” 但这本该咄咄逼人的语句,在他的语气中,也像是一种问候般的随意,这让哈迪斯的面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的笑意。 “鉴于你想要和我谈话的内容。”哈迪斯道。 这位刚刚镇压了一切亡灵震动的君主是坐在一座圆顶的雕花亭中,洁白的大理石的立柱修长精致,亭中是一张精巧华丽的石桌,他穿着一袭深黑色的袍服,袖口和领结处是一些暗金色的纹路,手中端着一杯未曾冷却的茶水,他微微抬起头来,露出的是一张苍白俊美的脸。 “听说最近波塞冬在奥林匹斯山上动作很大,”哈迪斯谈起自己的兄弟,神色也依然是那种不曾改变过的冷淡:“宙斯一贯并不怎么瞧得起他这位兄弟,防备他的力度和防备我的力度并非一个等级。 “但谁知道,他却正是栽在了他那位喜怒无常的兄弟身上,”哈迪斯淡淡评价道:“这也算是他登上神王之位后栽得一个最大的跟头吧。” “冥王陛下认为他还能够翻盘?”叶远从容踏入亭中,坐在了哈迪斯的对面。 “这还不能说明是他的败落,”哈迪斯道:“赫拉的心眼根本就比不过宙斯,波塞冬也不行,雅典娜的智慧倒是足够了,但女性神祇若要登上神王之位是要承受更多的责难,她还缺少了一些魄力。” “那赫拉呢?”叶远为自己斟了一杯水。 “在她选择了宙斯的那一刻,她就是自己放弃了这种可能性。”哈迪斯道。 “那冥王陛下你呢?”叶远道。 哈迪斯沉默了。 “波塞冬曾经来邀请我一起去对付宙斯,”叶远在哈迪斯骤然锐利起来的目光中笑道:“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对神王之位没有兴趣,并向他推荐了赫拉。” “波塞冬起先并不相信他能够争取到赫拉的帮助,”叶远道:“直到我为他给出了她不能拒绝的提议……” “虽然我一贯知道你和他交好,”哈迪斯道:“但我也不知道你还愿意在他预备做出这些事情后伸出援手,看来我低估了你们之间的‘叔侄’之情。” “不过是希望宙斯能够隐退一段时间而已,”叶远并不以为意道:“有些时候,多了一位神王,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便会很麻烦。” 哈迪斯默然不语。 他并非一位多话的神祇,他更多的时候是喜爱安静的,当初在他父神的腹中之时,他也是兄弟姐妹里最沉默的一位,他并不像波塞冬那般巧于言辞,也不像过分高傲的赫拉那般恣意任性,他就像他黑夜的发色一般,融入无所不在的黑暗,静谧地独自安坐,沉默不语。 在修普诺斯为他带来天界太阳神的问候的时候,他其实是疑惑不解的,他并不亲近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灵,对于宙斯的子嗣更是没有多少的接触,况且这位还是一位司职太阳的神灵。 但他也没有想到叶远会是这样的出场,哪怕是到了他所司掌的神域中,也不曾有过一丝的弱势,他试图用言语去引导话题,但他发现自己依旧不能掌控主导权,这位冥界的冥王蓦然发现,这位悍然降临黑暗中的太阳神,恐怕是一位比他的父神宙斯更为难缠的神祇。 “那你想要什么?”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哈迪斯垂下眼帘,淡淡问道。 “我想要进入塔尔塔罗斯。”叶远道。 哈迪斯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他将精致的杯盏重新放回到石桌上,双手手指交叠,幽深的双眼看进叶远的眸光中,似乎是想要看到更深处。 “塔尔塔罗斯之外,是三重暗幕和三道铜墙,”叶远道:“这些都是为了防止战败的提坦神逃出来重新来过,但那些只是一些明面上的牢锁。最终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层防备,其实正是这和人间最为接近的冥府,而镇守在此处的,便是克罗诺斯的长子,也就是哈迪斯陛下您了。” “你知道塔尔塔罗斯意味着什么吗?”哈迪斯目光沉沉。 “我知道,”叶远笑道,紧接着吐露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盖亚、塔耳塔洛斯、厄瑞玻斯、倪克斯、厄洛斯,混沌之中先有这五位的原始神,然后世界才从此开始。” 哈迪斯神色一紧,他缓缓地直立起身形,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了,他再也不能将面前这位太阳神视作宙斯之下的小辈了,或者说,在叶远的神力直接穿透到他的冥府的时候,他就已经应当有了这个觉悟……而现在只不过是又提升了更多的戒备。 “这些……”哈迪斯道:“就连一些提坦神都不能知晓。” “这个世界的来历起源,”哈迪斯道:“除开我和宙斯,就连波塞冬都只是了解了个大概。” “那么,你是想要去见谁?”哈迪斯问。 “不,并非这五位尊贵的神祇,”叶远好似没有看见哈迪斯的神情,他淡淡笑道:“而是另外一位曾经帮助我许多,但是到了后来却又避而不见的神灵。” 哈迪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没有能说出口,因为他的耳中出现了第三位神灵的声音,是那位他在就任冥王之时去拜会过的神灵的声音,他不再询问,只是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他同意了为他打开塔尔塔罗斯的大门,这是对于那位神灵客人的最基本的礼仪,他亲自去为他引路,也是对于那位神灵客人的最基本的尊重。 叶远并没有收回他投射到此处的光,哈迪斯也没有去修复这位太阳神降临的通道,当修普诺斯问他如何处理这里的时候,哈迪斯环顾四周,静默半晌后回答道:“那就在这里建造一个花园好了。” 在修普诺斯一片惊愕的表情中,哈迪斯淡淡叹息道:“有些时候,就算是神灵,也要学会看到更多的地方,就算是黑暗,也不应该故步自封。” “就好像太阳会落到冥界中一般不可思议,”哈迪斯道:“冥界中可以容纳阳光,那不也是另外的一种奇迹么?” “自此以后便叫它‘爱丽舍乐园’吧!”哈迪斯转过身去,声音从远处传来。 144、太阳神祇(二十一) 冥界之中多是广阔的灰色平原,这大地之下的世界中生机不存,一路上走来净是嶙峋的怪石,入眼望去,没有一丁点其他的颜色,只有空荡荡的寂然。 哈迪斯接管了冥界的时间并不久远,最起码对于神灵们来说并不算长久,在他到来之后,他便试图在自己宫殿的附近种满黑色的白杨和不结果的椰树,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牛群,这是神灵们的财产,可惜和叶远一样,他还没有寻找到为自己放牧的从神……就这一点来看,他们之间倒是也有相同的地方。 而叶远看得出来,冥界的神灵并不是很多,若是没有睡神和死神这对双子神,也许哈迪斯的手下便是捉襟见肘了……但幸好,现在人间的人类的数量还没有达到他必须为自己招揽属下的地步。 拥有一百只巨大手臂的巨人为叶远打开了厚重的宽阔的大门,他们手中拿着长长的武器,但并不敢吐露出平常的言语。 叶远最后一步踏入深渊的时候,他回过头望去,看到的是哈迪斯站立在三重门外的身影,这位幽冥的王者,在没有微笑的时候,通常会给人一种宁静的忧郁之感,但叶远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如同波塞冬那般狂躁的野心……所以这地狱,也是同它的主人一般,是一种静止般的黑暗。 他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向前走去,身影消失在前方的黑色中。 人间界里,皮提娅已经离开她所属的族群有两年的时间了。她已经不复从前的秀美,她为自己裹上了厚重的面巾,身上穿着得也不再是之前靓丽的衣裙,而就像是这道路上的每一个旅人一般的长袍,她在手中拄着一根长的手杖,背上了灰扑扑的包裹,里面是她这一段路途中的食物和饮水。在刚出发的时候,她吃了很是一段时间的苦,神的焰火保证了她生命之上的安全,但她却不能在自己遇上了一丁点挫折的时候,便让神灵为她排忧解难…… 神是需要敬畏的,而并非是她呼唤即来的佣仆,一旦事事心存侥幸,那么总会有耗尽神恩的一天,皮提娅深深地知道这一点,并且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她又抬起了头,看了看天空之上的灿烂的太阳,感受着那种同出一源般的温度,她将双手交叠着握在一起,放在了低下来的额头上,在内心深处再一次感谢那位神灵一路上对自己的庇佑。 她已经在前一个聚居地中打听好了,据一位曾经有过远游的老者所说,再翻过九座的山峰,渡过三条浅的溪流和一片树木葱茏的森林,她就能够达到那传说中的德尔菲的神殿,那殿堂中祭祀着的,应当是伟大而炙热的太阳的神灵,他曾经翻山越岭去参拜过这位神明,感谢他给予人间光明和温暖,感谢他驱逐冰冷黑夜中的未知危险。 ……还有他赐予人间的火光,皮提娅在心中默默地加上了这一句。 在她重新拿起手杖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上走过来一位英俊的年轻人。和皮提娅的装扮不同,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到处观光的游客,他手中同样持着木制的杖,但上面却还缠绕着新嫩的常青藤的枝蔓,他肩上披着的,也是一件精美非常的布料,但这也不过是他光彩照人色彩边的一抹点缀。 他看见了从树下站起,预备动身的皮提娅,他双眼一亮,几步走上前来,向她问好:“嘿,这位美丽的姑娘,莫非你是这片山林中行走的宁芙女仙,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拥有这般灿若星辰的眼眸,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你可爱的姓名,作为原谅我如此唐突前来冒犯的宽仁?” 皮提娅神情倒是颇为镇定,她浅浅地行了一个礼节,然后才不失礼仪道:“您可以称呼我为皮提娅,我并非是那些永生的仙女,只不过是这人间里最为普通不过的一个人类,感谢您的赞誉,不知道皮提娅有什么地方可以为您效劳?” 年轻人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他并没有推辞皮提娅的提议,只是颇为苦恼地说道:“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我的祖母并不愿意让我去打扰我母亲的安宁,所以便在一次丰收的节日里,趁着外出的时候,将我带到了一条溪水的旁边,让我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未来的道路,可是我对于这人间实在是不怎么了解,所以需要一点点的指引……”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我一直向着日出的方向走了半个月,也只是遇到了你一位的行人……” “那么,”皮提娅道:“不知道阁下需要怎样的帮助呢?” 年轻人的眸色渐深:“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在行走的路途中,暂时多上一位同行的伴侣呢?” 冥界之下。 深渊是比起地狱更为黑暗的世界,是在人间和神界也没有任何形容的可怕的居所。据说这里监|禁着战败的上一代的提坦神,上一任的残暴的众神之王克罗诺斯同样也被他的小儿子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中,而更为恐怖的是,那能够将宙斯手足筋络抽去的魔怪提丰,据说也是出自这无尽的深渊。 这不由得不让人猜测,这仿若无底的暗之世界中,究竟还有怎样令人惊惧的存在。 而叶远,是在上一代的提坦神之后,第一个从打开的大门中进入的神祇,不要去看宙斯,他若是选择惩罚谁,要将他投入塔尔塔罗斯的时候,他一贯是习惯于直接从奥林匹斯山上将他们打落,让他们顺着憎恨之河的斯提克斯河的流水,进入那无边的惩罚之地。 而提坦神们,哪怕是在塔尔塔罗斯中,也是有火神赫菲斯托斯为他们打造的另一个的坚固的囚笼。 叶远并没有被这无光的黑暗所阻住脚步,他手中提着一个袖珍般大小的金色铜钟,看上去也像是一只小巧漂亮的“铃铛”,这“铃铛”在弥漫的黑色的雾气里发出光来,叶远伸出了修长的手指,轻弹钟身,便有无形的声波朝着四面八方散开来,一时间,从黑暗中伸出手来的袭击者,俱都仿佛被一股无可抵抗的强大的力量击中了身体,他们摔落进大地里,胸腔中一阵翻腾起伏,好似一击之下,便让他们受了不轻的内伤! “不愧是能够从‘正门’中走进来的神灵,”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说道:“哪怕是处在和你属性完全相反的地界中,也拥有着让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依仗,赫利俄斯呢?居然能让你这小家伙篡夺了太阳神的神位?” “神王大人你就不要说笑了,”有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你都已经被关押到这里了,还期望那奥林匹斯山上还会留有提坦们的踪迹?” “住口!”先前的声音说:“不要用那个名号来称呼我!” “当然当然,那会让你想起你那场惨痛的失败……”尖利的声音回答道:“可那又怎样,你手下的神灵依旧没能逃脱那金色的囚笼,你这孤独的王者,沦落的败犬,还想要继续你那备受顶礼膜拜的生活,这里可是塔尔塔罗斯……” 叶远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哪怕那位疑似克罗诺斯的神灵也不能让他有一次的回顾,他仿佛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他所行走的方向,正是这片深渊之中,神力最为浓厚的正中心。 黑暗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询问着他这莽撞的神灵居然敢孤身进入这比地狱更凶险的地界是为何事,这是厄瑞玻斯的忠告,他是塔尔塔罗斯的兄弟,是卡俄斯最初创造出来的原始神之一,他便是这世间一切黑暗的执掌者,连同着他的妹妹、同为原始神中的夜之女神倪克斯一起,哪怕是在太阳之下,也有他们的领地。 这无尽深渊中的黑色,与其说是塔尔塔罗斯的神力,还不如说是这位厄瑞玻斯所致。 叶远轻声笑道:“这不是此处的主人为我打开的大门么?哈迪斯一直都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看守者,他阻挡了一切想要逃出去的囚犯与魔怪,也阻拦了一切想要进入此地的无畏者,他既身负了奥林匹斯上的职责,又同时还担有了几位原始神大人的命令,除开了他不能拦下的大地的主宰者盖亚,可没有谁能够真的抵达此处,来烦扰诸位大人们的沉眠。” 厄瑞玻斯从他的身侧离去,他漆黑色的袍子在他的面上拂过一缕清风,黑色从叶远的眼前消散开来,一座古朽特立的宫殿出现在前方,叶远走入的时候,那两展宽宏的大门自动打开,黑色的曜石铺就的地面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孤冷感。 塔尔塔罗斯就坐在空旷大厅的最前方,那是一张毫无装饰的石制的神座,他的面貌是一种并不瞩目的平常,但莫名让人不敢直视,他看向了来人,灰色的眸光中是一种倦怠的漠然,他开口询问他,回响在四周的声线极冷:“卡俄斯所属意的下一任的神王,他所寻获的异世界的宝贵的太阳,将会终结宙斯统治的未来的主宰者,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叶远也终于叹了口气,他的语气里带上了无奈,道:“他知道的,我并不想要这些。” 145、太阳神祇(二十二) “若是听到了你这样的话,克罗诺斯和宙斯,还有像是波塞冬这般的谋求神王之位的神祇也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心情。”塔尔塔罗斯并没有生气,他看着这从奥林匹斯山一路寻获到深渊的太阳的神祇,沉默了片刻,像是思忖着应该如何回复,但最后他也只是轻轻笑了起来:“其实卡俄斯一开始想的,只是填补赫利俄斯离去之后的纰漏,或者说这也只是他一时兴起而接下的任务,也许他是在观看那一个世界的时候,忽然想要动手,而恰好那时,也有一个太好的时机便放在他的面前……而在动手完之后,他也觉得可以将你放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不愧是希腊神话世界的开辟者,也许后来这些神灵们的恣意任性,也是有几分是来自这位一切的源头也说不定? 当然,叶远不会这般评价那位助他良多的神灵,他只是浅浅弯腰,又一次行了一礼道:“但如此也才造就了今日的我。” 塔尔塔罗斯的目光停留在叶远手中的小巧的金色铜钟上,他双手置放在神座两侧的扶手上,面上的神情是一种莫测的冷淡:“既然如此,又为何不愿接下宙斯之后的神王的位置,难道你便甘愿臣服在宙斯之下,要知道,神王之职对你的现在的属性只会有加成作用,而不会有丝毫的妨碍。” 叶远思索了一会,才缓缓道来:“不知道原始神阁下可曾听闻过我原本的世界中的圣人之说?” 塔尔塔罗斯眸色郑重:“有过……稍许。” “那便是我所追逐的境界了。”叶远倏然笑了起来。 塔尔塔罗斯深深看着叶远:“虽然我并不认为那会比第三代的神系想要媲美我等更容易,但是很显然,你的意志已经是坚若磐石、不可动摇的了。” “纵然不知前路如何,但总是要稍加尝试下的。”叶远道。 “但据我所知,在你原本的那个世界中的‘圣人’已经有了整整六位,再加上更多的其他大能,还有一位如同卡俄斯一般镇压一切的神秘的存在,可供你向上的空间已经是无比地窄小了,”塔尔塔罗斯道:“这便是你决定来到这里的原因么?” 叶远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但很快,他便笑着说道:“正是如此。” “那你准备如何做?”塔尔塔罗斯问道。 “也许和一位原始神交手,能够让我可以更快地了解在我之上的层次的奥妙。”叶远说道。 “是盖亚,”塔尔塔罗斯道:“她和你曾经在德尔菲神殿见过面,自那以后,她就失去了她对于德尔菲的所有权。” “虽然还差了稍许,但你既然拥有了最适合自己的武器,”塔尔塔罗斯指的便是叶远一路上带下来的金钟:“那么再加上它无匹的威能,也许真的能够令得她栽上一个跟头也说不定。” “可是,”塔尔塔罗斯站起了身来:“我又为什么要让你有和她对战的机会,她是和我们一同出生的原始神,是卡俄斯最大的女儿,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大地的女神,是创造生命的原始自然力。” “……嗯,”叶远稍稍思索后,才用一种不怎么确定的语气问道:“那么不知道我能否问一下,提丰真的是您和她的孩子么?” 塔尔塔罗斯站定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向叶远,良久之后,他才十分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说道:“不过她最近也确实是做得有些过火了,她放出了本来不应该被放出的怪物,让它到大地之上肆虐,妄图复辟已经失败的提坦神,并且让宙斯险些死在它的炎火下,这些都是出自她的权利欲,不甘心让她的神名被遗忘在时光之海中,妄图以此显现威能。” “原始的五神中,也只有她还依旧要求人类去为她献上贵重的祭品,”塔尔塔罗斯道:“让她受些惩罚也好……不过,你可想好了你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是该如何收场?” “是大地的职司么?”叶远道:“普罗米修斯所创造出来的人类,和一切山水的仙女,和这世界上的所有神灵全部都不能离开这片宽厚的土地,既然如此,那么就需要有另外的神灵来填补盖亚无暇之时的职缺……” “那么,”叶远微笑道:“我们也可以让察觉到了变故的、有心的神灵,去尝试着来争取大地的守护权,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能够从这权利的职司中得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 “我似乎能够看到未来的一场包括了人类和神灵之间的绵长的战争,”塔尔塔罗斯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时光,看到了未来的些微的角落,这让他有些惊讶:“看来命运已经为你今日里的所言规划好了一种可供发展出来的可能性,那是一场名为‘圣战’的战争,能够绵延到神灵不再履足人间的将来……” 地面上。 皮提娅和这位不知名的年轻人同行已经过了十几天,这位颇为奇异的男子并没有告诉皮提娅他的名字,据他所说,是因为他自出生时起,就没能见到过自己的父亲,所以才没有得到一个受到所有人承认的姓名……他的父亲来历尊贵,地位尊崇,只有受到他承认和祝福的名字,才会对他的未来有所帮助。 不过,这位年轻人也悄悄地告诉了皮提娅,若是她愿意,她可以在暗地里称呼他为“扎格柔斯”,这是他的母亲呼唤他的时候的称呼。 而这位“扎格柔斯”也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展现出了他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如同魔魅一般,他可以让彼此之间仍属陌生的村民们对于他们这两位远途而来的游着露出最为善意的微笑,能够让从来都吝啬无比的农民用他们最可口的粮食来招待自己,也可以让妇女们失却了最基本的警戒心,一路跟随着他,依依不舍地从村落中送到森林的入口,然后伫立在那里,直到看不到那位“魅力非凡”的青年。 也许从一开始就有所猜测,毕竟这突如其来的年轻人实在是和其他的赶路者有着过于明显的差别,而且皮提娅也曾经在普罗米修斯身边侍奉了非常长的时间,接受了那位智慧的神祇长久的教导,再加上还有太阳神赐下的火焰……对于神灵这样的存在,皮提娅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现在这个人间,没有哪个人类能够比她更了解。 她一路上始终都是沉默不语,但等到了山林之中二人独处的时候,扎格柔斯也终于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开始表现出自己从一开始便怀有的真正的意图,他向皮提娅伸出手来,向她邀请道:“我可爱的伙伴,我智慧的朋友,想必你也已经发现了我在这一路上表现出来的不凡,我一直在等你向我表达你的疑惑,但你的耐心实在是令我感到惊讶,哪怕是越过了这三座的山峰,你也依旧是对我的力量视若无睹,这让我不得不自己来揭开这一切。” “我是宙斯和珀耳塞福涅的子嗣,是神王遗落在人间的后裔,是没有得到奥林匹斯山承认的初生的神祇,”扎格柔斯万分真诚道:“我是在行走于人间的道路上,是在寻找适合我、我也有所欢喜的领域,这关系到了我日后神职之上的确定和发展,我喜欢人群、喜欢欢笑、喜欢每一个生灵向我展露出的他内心之下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并且尤为喜欢歌唱和舞蹈,所以我想要去找寻能够跟随在我身后,信仰于我,伴随我走过接下来所有路途的同伴和朋友……” “你是我离开了母神之后所遇上的第一个的人类,你拥有着能够让山林也为之动摇的美貌和比之更为深邃的宽广的智慧,”扎格柔斯邀请道:“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成为跟随于我的第一位的人类,我可以向你承诺,日后我所能给予你的信任和宠爱,都会是所有追随者中分量最多的一位!” 且不说这位正在为自己招揽随从的未来“酒神”,在深渊之中的叶远出乎意料地没有再提起过“卡俄斯”的名字,他似乎忘掉了自己深入深渊的初衷,只是和这位从来就不曾出现在众神面前的原始神塔尔塔罗斯互相交谈,仿佛真的是就盖亚的问题而深入险境。 到了最后,等到他告辞离去之后,塔尔塔罗斯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他闭上了双眼,端坐在那张冰冷的神座上,长而顺的黑发从额边垂落,像是能够就此千万年不动。 直到另一道冰冷的声音回想在这空旷的宫殿中,那是一道包含了淡淡的讥讽的声音,像是主人太久不曾动用嗓音,带着难耐的干涩和沙哑,又有着始终挥之不去的冷意:“我倒是不知道,父神你什么时候有兴致来到我的深渊中,还用了我的外表和神名,去接见来拜访我的客人?” 有混沌的光从神座上神灵的面上褪下,露出了卡俄斯许久未见的面庞,他手指拂过座椅右侧上的纹路,颇为漫不经心道:“你醒了,塔尔。” “父神。”真正的塔尔塔罗斯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他先是深深弯下腰行了一礼,之后才踏上了神殿的石阶,走到了卡俄斯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想点“存稿箱”,但晋江一刷新,鼠标下面就变成了“直接发表”,蠢作者赶紧去百度如何锁章节,一分钟后蠢作者宣告搜索失败,最后,还是觉得赶紧去码字将这一章节补完要比用头撞墙要来得靠谱。 146、太阳神祇(二十三) 虽然说着那样讽刺的话,但塔尔塔罗斯却并没有生气,他对创造出自己的神灵保有最高的感激与恭敬,也对他创造出世界的力量感到敬畏和尊重。 没有谁能够在不曾打扰到他的情况下如此深入他深渊中的宫殿……除了拥有创世神位格的卡俄斯。 “父神,”他道:“他此次前来,未必没有试探我的意思。” 虽然说是选择了盖亚,但其实其他的几位原始神不也同样可以? “虽然他的力量似乎仍然还不及我,”塔尔塔罗斯道:“但他所持有的那威能无限的神器,却让他暂时拥有了与我平等交谈的权利,也不知道他是来自何等的世界,这般贵重的神器,也能够任由他随意带出。” 他可以体会得出那金色铜钟中玄妙的伟力,那是一种镇压一切的浩瀚,是黑暗遮掩不了,混沌驱逐不了的宏伟,更难得的是,它归属于他,安静且顺服。 卡俄斯轻叹一声道:“他现在的境界,确实已经不是奥林匹斯山上那群的神灵所能够比较的了,从前的时候,太阳神阿波罗的身份对于他来说,是生死攸关的考验,是站在他道路最顶端触之不及的目标,是他需要一个一个世界去努力奋斗才能够取得的桂冠……可如今,已经说是桎梏住了他继续向前的枷锁了。” 作为叶远一切旅途背后的推手,从开始到现在都参与其中的幕后之神,卡俄斯比起所有人都更能够看得清叶远为了进步所付出的所有,原本的一切都没有脱离他的剧本,除开进入洪荒世界有一些冒险之外,其他的世界里,他都表现地十分出色,出色到卡俄斯给了他选择的权力——是继续就这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走下去,还是拼命一搏,去往他最初的那个世界了解因果。 叶远选择了洪荒。 而之后他卡俄斯却被鸿钧拦截在了世界之外。 再然后,一切的走向就摆脱了他的视线。叶远在这个和他有着深厚渊源的世界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其实并不能知晓,他可以模糊感知到叶远金乌之躯的些许情况,但等到了叶远选择了**金身投入轮回之后,卡俄斯就是完全失去了对于自己选定的太阳神的讯息……鸿钧可以放过本身便出自这个世界的叶远,但却十分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这位异界的初始神灵的进入。 本来他都已经有了这次投入失败的心理准备,他原本有足够的信心从鸿钧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叶远,可六道轮回的威能使他所有的计划都胎死腹中……洪荒本来就是一个不亚于希腊神话的世界,再加上叶远若是意识到了自己从前的身份,就此选择了留在这个世界里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但谁知道,哪怕是那一次金乌之身的失败,也依旧阻止不了他在轮回之后恢复记忆,并且从人道之处取得了尊位,拥有了踏入混沌,来见到鸿钧与他的资格。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选择了离开,必然是为了更高层次的境界。 除了这个原因,不会再有其他的理由。 他接触了洪荒中的“道”,并在那段他不知道的岁月中,有了相当可怕的成长,以至于,太阳神的尊位也挽留不了太久。 而这又是卡俄斯所未能预测的。 “他会来找我,”卡俄斯道:“与其说是因为盖亚的事情,还不如说是一次告别。” “我从前对他隐瞒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在后来才试图隐去踪迹,”卡俄斯解释道:“而之后我察觉了他的意图,他拒绝了神王的位置,便是最为明显的表现,所以又继续避而不见。” 塔尔塔罗斯道:“看来父神对他相当了解,知道他在做出选择后,必然会来见你一面。” “这次交谈之中,他未必没有察觉到我的不对,”卡俄斯失笑道:“所以到了后来才会不再提起来意。” “想必他也应该对父神你感到很无奈,”塔尔塔罗斯依旧不改自己的语气:“所以才会不惜以太阳神的神躯,来到我这幽暗黑色的领域。他认为若是有谁有资格为他向您传话,那么也就只有身为原始神的我了。” 卡俄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两位神祇都没有再提起“盖亚”,仿佛俱都一起将之遗忘了一般,哪怕是接下来来自另一位神灵对于她位格的挑战,这位“父神”和她的“兄弟”也似乎没有去提醒一次的意愿。 真要说起来,塔尔塔罗斯和卡俄斯俱都心知肚明,这并非是因为她从前任性恣意的生活,也并非是因为她对于权力几千年如一日的热爱,更不是她放出了提丰从而对奥林匹斯山的损害…… 而仅仅是因为,她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到深渊之底,来到塔尔塔罗斯的这座宫殿之中的时候,她所面对的“塔尔塔罗斯”,其实并非是那位黑发灰眸的冷漠神祇,而是那位从前便有“恶习”,曾有过用塔尔的面貌示人的……卡俄斯。 而之后,盖亚便宣称她有了和“塔尔塔罗斯”的孩子,并在将提丰生下来之后,对于这丑陋魔怪的不喜,让她将这初生的怪物扔到了塔尔塔罗斯的边界,让他在那炎火所组成的河流中生活,并就此将之遗忘。 虽然这件事是只有塔尔塔罗斯和卡俄斯两神知道,但这也让那位创世的最高的神祇默默地黑了脸,而像是今日里叶远向他所问询的那个问题,也并非是卡俄斯第一次收到的疑问……因为最初的那一次,便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位深渊神! 而他对于那次的回答,是斩钉截铁的否定的答案。 叶远走出了塔尔塔罗斯的神殿,他和他的金钟,就像是这无边黑暗中的唯一的光亮,吸引了所有不见天日囚徒们的目光,永恒沉沦的禁锢使得他们不肯放弃这明亮的希望的光,但金色的钟散发出了足以震慑一切的能量,那些暗处的怪物们、被放逐的神灵们,全部都不能移动分毫。 哪怕是埋伏在深渊出口“大门”处的叵测者,也被这全方面的覆盖镇压到了地面上,那一直守在此处的、在叶远进入时便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两位神灵,面色狰狞地目视着叶远消失在门外的身影…… 叶远从冥河的源头处一路走出,他来到人间的时候,黄金的马车已经在出口处安静等待,温顺的飞翼之马在它们的主人踏步其上之后也终于展开了翅膀,化为一道鎏金的弧光,向着天空之上的奥林匹斯山飞去。 但叶远却让他们在一道森林之上停下了脚步,他从高天之上投下了目光,目光的尽头处,是皮提娅和扎格柔斯的身影……还有围聚在他们一边的跳舞的酒女。 女子们头上戴上了常春的藤冠,身上披着小鹿皮,有一些手里面拿着缠绕着藤蔓的杖,这是她们在向着自己所追随之人看齐,也有一些敲着手里的小鼓和铙钹,在太阳快要落山,夜幕初临之际,围着已经点燃的大堆篝火跳起狂热的舞蹈。 夜色的森林本来就更为幽暗和静谧,但这狂欢也是刚刚开启的模样,扎格柔斯在尝试着用晶莹湿润的紫红色的葡萄来制作自己的圣物,他能够感觉到,这可爱的果实中,能够酝酿出承担起自己力量的未知之物。 皮提娅并没有参与这些庆贺者的宴会,她独自一人坐在边缘,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寂寥。 那一日里,扎格柔斯对于皮提娅伸出的手并没有得到回应。皮提娅并没有当面干脆而直接地拒绝他的邀请,对一位神灵的诚挚的邀请用这样粗暴的回答可不是一件聪明的举动,她努力委婉而柔和地表达出自己还背负着一件重任的职责,并感谢这位年轻神灵的看重,她尽量暗示出自己已经信奉了另外一位的伟大的神灵,她并不想去欺骗,普罗米修斯的后果她已经有所见识,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位并无神力的人类。那样子的欺骗,除了能够展现出自己的“聪明”之外,不能带来任何美好的后果。 扎格柔斯并没有继续逼迫,虽然有所遗憾,但他并不想让这件事伤害他们之间的友谊,他尝试着在之后的城镇中寻集能够跟随他的信仰者,并且用宴会和欢乐来展示自己的力量的核心,以此来渲染狂欢的教义,试图感染这位独立而又智慧的女性…… 而皮提娅则洞悉了他所为的意图,但她只有无言的沉默。 叶远在稍稍停下金色马车之后,便又继续返回了奥林匹斯山中。夜之女神的轻纱已经要笼罩在天空之上,皮提娅有所察觉一般地抬起了头,但不论她怎样的观看,也不能发现那奇异的感觉是来自何方,她便又低下头来,拨弄着自己面前的篝火。 扎格柔斯挥了挥手,让熏染的甜蜜的香味散发开来,这香味让所有人更加没有节制地舒展开自己的身体,他们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唱着词句混杂颠倒的赞歌,面上的笑容仿佛远离了这世间一切烦忧般的轻松,好似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远离一般幸福。 而当此之时,德尔菲神庙已然不远。 147、太阳神祇(二十四) 皮提娅并不想要将扎格柔斯带入德尔菲,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宙斯的子嗣并没有被他的父神带入奥林匹斯,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够看轻这位神灵。她也不知道珀耳塞福涅是谁,但想必也应该是位有来历的女神,毕竟这个时候的珀耳塞福涅还并没有被冠上“春神”的神职为人类所知……他称呼她为“母神”,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她所尊崇的太阳的神灵阿波罗大人,也同样是归属于神王宙斯的子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这位行走人间的神明,其实还是阿波罗大人的“兄弟”。她并不想要让自己为那位即将去相见的伟大的神带去一个并不确定的因素,但显然,这并非她所能够决定的。 在一夜的欢宴之后,在那些追随者们依旧还沉睡在昨晚的放纵中的时候,皮提娅踩着沾满了露水的草丛,在晨光熹微之中,来向扎格柔斯告辞,她告诉他,她已经就要来到自己这次旅途最终的目的地,她并不能再继续跟随着扎格柔斯的行程,前往连她也不知道的未知之处,她身上背负着自己的长者所交代下来的任务,她已经将之延迟了许多年,但一刻也不敢将之忘记。 她虔心于此,那些能够混淆她理智的快乐和熏香,都不是她心之所向。 “我并非能够感受到您神意的好的选择,”皮提娅最后这么和扎格柔斯说道:“您应当将这项殊荣给予一位能够读懂您心意的人选,不论他是人还是神,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最好地去为您传播您的神意。” 扎格柔斯有些遗憾道:“如果我在此刻放你离去,那必然不是因为你的这番说辞感动了我,皮提娅,并非是谁都能够被普罗米修斯看重,并将之带在身边教导了那么长的时间……” 皮提娅猛然抬起头来,目光中流露出惊异。 “我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会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扎格柔斯感叹道:“我的祖母德墨忒尔,她是农业、谷物和丰收的女神,她被普罗米修斯请来,去教导人类学会耕种的时候,便发觉了那个时候尚还属稚嫩的你,那个时候,你被普罗米修斯带在身边,和另外的几位人类的男性为他所看重,但现如今看来,最后被他所选中的人,必然是只有你一个,否则的话,依靠你自己,是绝对不会逃脱死神的注视的。” 皮提娅神情已经开始警戒起来。 “你也不必为此感到担忧,”扎格柔斯道:“我看中的是你被那位古老的提坦神所赞赏的智慧,我没有得到宙斯的承认,也没有得到奥林匹斯的接纳,没有属于自己的神职和神名,这让我的道路比起其他的神灵来说更为艰难和危险,所以我才想要在开始的时候得到一位能够帮助我的聪慧的祭司,她能够为我去处理一些我不便指明的事物,也能够统帅我身后那些所有沉浸在浑噩中的追随者,但……这并不说明,我愿意为了你,而去对上另外的一位神祇,比如说是已经在奥林匹斯山上位列主神之一的太阳的神明阿波罗。” 皮提娅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已经来过了这里。”扎格柔斯十分肯定道:“或许你并没有感觉到,但他确实曾经降临过这里,就是在这个地方,就在昨日的黄昏,太阳即将要落下去的前刻,他来见过了我。” 扎格柔斯看向这位跋涉了许久的人类女性,叹息道:“他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看重你一些,皮提娅,作为你一位短暂的朋友,我想要告诉你,不论你付出了多少,我相信,他都是看在了眼中的……” “他并非是来见我,”扎格柔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是为了你而来。” 皮提娅感觉胸膛中的心情激荡得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的感觉浮上了她的心头,这让从来都能够保持不变的镇定的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的慌乱之感,就连那和从前一样温度的那缕太阳的火焰,也仿佛一下子热烈滚烫起来。 “我见到的除了母神和祖母以外的第一位的奥林匹斯的神灵,既非是为了迎接我,也并非是为了斥责我,而是为了我人类的朋友……”扎格柔斯道:“我这算是占了你的光么?” “我……我……”皮提娅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地维持住了自己的仪态,柔声道:“这是阿波罗大人本身的宽厚,他给予了人间光明、温度,还有前所未有的一视同仁般的公正,不论是王者还是贫者,不论是英雄还是农民,他都愿意垂怜他们。” 皮提娅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切身地体会到普罗米修斯曾经对那位神灵的盛赞,奥林匹斯的神灵自在而任性,对于人类的供奉和冒犯,他们惯常给予祝福和诅咒,但从来也没有一位会亲自降下身形,来为一位信徒来解决她的小小的麻烦,并且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显出神的光来……如果今日里扎格柔斯不曾告诉她这些,那么恐怕她就不会有任何的机会能够知道这一点。 这种温柔的眷顾,令得皮提娅眼眶蓦然红了起来。 扎格柔斯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中。他有些疑惑,不知道奥林匹斯山上的其他的神祇,是否是如昨晚那位金车上的神灵一般,拥有着这样能够感染人心的风采。他并不认为,一位神灵能够从人类的身上获得什么,他愿意和皮提娅走过这段道路,是因为他看好这位人类女性身上所拥有的的执拗的坚毅,还有她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类的聪慧,但这并不意味着,若她陷入了另外一位神灵的困境中,他会因为这短时间的相处而愿意伸出手来牵她出来……就像此刻,他便因为太阳神,而同意了皮提娅告辞的请求。 他竟开始有些期待日后的相遇起来,对于自己所拥有的的其他的同族。 皮提娅便是在这片森林的边缘处,向着扎格柔斯深深行了一礼后道的别。她走上的是一条前往东方的道路,那边的天空的边缘,有初露的旭日冉冉升起,为所有的一切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金色的光,她的脚步轻快而坚定,没有一次回头。 扎格柔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仰躺下身体,没有管身下颇为湿润的露水,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遮挡住了视线,颇为苦恼地想着自己要去的下一个地点。 但他很快便又爬了起来,他突然想出了一个非常好的点子,他随手便折来了身侧一棵大树的树枝,然后将它竖立在大地上,等到他松开了手,树枝倒了下来,这便是他的决定了——它所指向的方向,便是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和叶远第一次来到的德尔菲不同,这个时间里的神殿既并非那种断垣残壁,只拥有孤零零的几根石柱独自屹立的颓废的场景,也并非是在它最辉煌的璀璨时期,它拥有着高大的柱石,但柱石上却并没有雕刻上繁复的神秘的花纹,它拥有着宏伟的殿堂,但这殿堂也是在宽大厚重的大门之后从不曾开启。人类如同围聚起来的蚂蚁,在神殿之外建造起了城镇,但却并没有一位能够推开这恢弘神殿的石门。 ……就皮提娅所询问过的、为她指路、曾经赶来过祈祷的老人,其实也只是在大门之外跪拜匍匐,念叨着不成规矩的祝词,和所有不得而入的其他人一样。 之所以会知道这是太阳神的神庙,不过是因为叶远在将盖亚的庙宇夺取之后,曾经留下过有着太阳形象的印记,这向人类也向其他神灵表明了这个地方的真正归属。 但皮提娅并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她安静而虔诚地沿着神庙前“之”字形的山道走上,走过那宽阔的门前场所,走到那尘封已久的神庙的大门前。 她伸出手来,就要将它推开的时候,有另一道的身影从另一侧的角落里飞快地窜了出来,皮提娅被吸引住了视线,她偏过头看去的时候,站定在她一步远地方的,是一位颇为柔弱的美丽的少女。 那少女有着一张并不十分艳丽的面庞,她颇为纤瘦,身形也不高挑,和当此之时的大众审美不同,她的五官只能说是清秀,浅淡的眉毛,苍白的唇色,一双黑色的眼睛倒是有些出彩,像是浸润在泉水中,带着一种湿润之感。 “你要打开门吗?”这不知名的少女有些紧张地问。 皮提娅点了点头。 “你能打开门吗?”这少女更为紧张地问道。 皮提娅有些犹豫,她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不论是这少女本身,还是她出现的地方和她所出现的时机。 但这里可是德尔菲啊,皮提娅蓦然笑了起来,她带着些坚定道:“我当然可以。” 皮提娅感觉这少女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她很快就又有些怯怯地眨了眨眼,紧接着询问道:“那你有见过阿波罗神吗?” “当然,我并不是想要打听神明的消息。”像是担心会被误会一般,少女有些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她双颊带上了浅浅的红晕,两只手攒紧了自己的衣裙,目光也有些羞涩地偏到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514:48:30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609:47:32 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610:20:59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620:19:30 spic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0:18:40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05:52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1:11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1:23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1:40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1:47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2:04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2:13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2:25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4:10 阿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1:14:20 暖色ゾ☆花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8:26:12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09:34:28 148、太阳神祇(二十五) “我只是、我只是,”这少女有些结巴地说道:“只是在这里等待了太长的时间,也见过了太多人到来,但是他们没有一个能够打开神庙的门。” “他们都没有得到太阳神的认可。”少女有些黯然地说道,目光中是一片莹润的水光,这称得她双眼有一种盈盈的亮,让她那本来并不美丽的面庞,拥有了一种让人呼吸顿停的魔力。 皮提娅能够读懂她言辞之下的另一个意思,不仅仅是那些人,她也应当亲自尝试过,但从来都不曾成功过,所以她才会如此感伤。 皮提娅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更何况她也不想去安慰她,既然太阳神大人并没有接纳她,那就必然是有其理由的,皮提娅只是一位好运地受到了神灵关注的人类,就连眼前这位少女说不定都要比她更有来历一些,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也正是说明了这一点……所以她只是浅浅地行了一礼,而之后,又重新转回头去,手中施力,轻轻一推,那两扇从来都不曾打开过的大门,竟真的就这样缓缓松动起来,而后,它们裂开了一道缝隙,有流动的空气从其中穿透而来。 皮提娅往前踏出了一步,门被彻底地打开了,有风从中迎面而来,吹扬起了她浅棕色的长发,露出了她白皙的耳廓,她轻轻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 这庙中的殿堂倒是不出乎她意料的空旷,大片大片的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无一物,穹顶是一种寂静的高远,两侧的壁面上没有任何的装饰……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尘埃,如同陷入了一次悠远而长远的沉眠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等待已久的客人,它垂眸低头注视的时候,依旧展现出了一种厚重而绵长的优雅。这是它和它的主人一般,从未失却过的仪态。 皮提娅缓步踏入,她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在外面的城镇中特意洗涤了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披上了已经许久未曾穿着过的修长美丽的亚麻长裙,她用一条长长的带子高束在胸下,勾勒出自己美好的身形,她不敢让沾染上了尘埃的鞋子弄脏了庙中的地面,所以她是赤|裸着双足走入,她走到了最前方的时候,并没有在那高台上看见任何太阳神的雕像,但她仍然心有所感一般,她虔诚地跪伏下去,直立起身,昂起头,然后捧起了双手。 双手中是那一缕无比灿烂的焰火。 像是终于归位了一般,那火光蓦然明亮起来,照彻了这片空旷的殿堂,有光从四面八方呼应而来,这之前一直沉寂的神灵的殿堂焕发出了焕然一新的生机,皮提娅忍不住为之目眩神迷起来,恍然之间,她也仿佛听见了另外的舒缓静谧的流水声,像是轻缓流淌的音乐,在大地之下的最深处,轻柔奏响。 这是太阳神为她赐予的能力,皮提娅能够感知的到,那一种仿佛能够触摸到什么一般的感觉,她能够聆听的,是这殿堂之下的深水,也是那恍如柔絮一般的未来…… 这是预言的力量。 门外的少女瞪圆了自己的眼睛,满面惊诧地看着这一切从她的面前渐渐发生,她如何不能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位她触之不能的神明,为了那正跪伏而下的女人所展露出来的神迹,她能够感觉得到,神的威严,如同从天而降的波纹一般,以这座德尔菲的神庙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所有的人类,俱都感受到了这浩如烟海的威能,它神圣而宏伟,就像这天上的太阳一般……而现在,太阳降落了。 没有人能不虔诚膜拜。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 真正让这少女嫉妒到面目扭曲的,却正是之后的一刻,有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现在皮提娅的身前,他有着无人堪比的英俊的容颜,和无法用笔触来描绘而出的典雅的气度,少女看着他在人间显露出了身影,她几乎忍不住为之呻|吟起来,她看他的每一处,都能够让她为了他,抛却一整个世界。 ……然后她看着他倾下了身来,为另一个女人降下来目光。 少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皮提娅也禁不住为之屏住了呼吸,她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注视着这高贵而优雅的神灵,她曾经和这奥林匹斯山上唯一的一个古老的提坦神普罗米修斯相处许久,她也见过谷物和丰收的女神德墨忒尔轻盈而来为人们教导耕种的知识,她还曾和那依旧在追寻着自己神职的未来的酒神扎格柔斯相伴行走过数座的山林……但从来都没有那一位能够给她这种震撼的触动。 普罗米修斯让自己和一位真正的人类一般生活,德墨忒尔没有让自己从车架中走出,扎格柔斯还陷入在自己与生俱来的困境中……但如果那位少女知晓了皮提娅内心因震撼而生出的感动,她必然会告诉这位曾有幸见过多位神灵的女子,并非是他们收敛了自己的神光,也并非是他们没有显出自己的风仪。 只仅仅只是因为,这位神灵,他威能无限,完美无缺。 在奥林匹斯山上,也是最为璀璨的那一位。 叶远看着这位和初次见面并无二致的女子,有一瞬间曾回想起了那第一个世界中的一切种种,那个时候刚刚来到那个世界的他,有着一种近乎恐慌的急迫感,而那种感觉促使了他付出了全部的所有去充实自己,为此他如饥似渴一般地去学习几乎所有的知识,并且想要成为成为人类社会中最为顶尖的层次中的一员。 他认为,若是能够站在人类的最顶端,也许就能够稍稍触及一点神明的最底端。 或者说,如果他想要成为神灵,那他未来所成的神灵,也必然是要有着真正能够俯视人类底蕴的那一类。 有着足以被尊为“神”的内涵。 但那也只是他在最初的那几年的无措,到了后来,也许是心态平稳了下来,也许是时间的安抚,但也许是一切都如他所想一般的缓缓而来,他也终于找回了后来那般的平静的心态,并且以足够强大的内心,去迎来了那第一个世界中的剧情。 他浅浅地低下头来,注视着这位面色欢喜的女子,他有些温和地开口道:“皮提娅,你可愿意成为我的祭司,为了我来主持这座德尔菲神庙的一切事宜?” 皮提娅有些愣了下,她以为她是在被赐予了“预言”的力量后,就已经成为了这座归属于太阳神神庙中的一员,但她并没有想到,阿波罗大人居然在这里还向她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听他的语气,似乎她仍然还有着可供自己选择的权利? 叶远微笑地看着她。 然后皮提娅便倏然明白过来,那奇妙的能力,其实只是对她这许多年来对太阳火焰保管,并且在最后长途跋涉而来的奖赏,是哪怕她就此离开而去也依旧不会收回的恩赐,是给予她“皮提娅”这个个体的恩宠…… 这让她不由得升起了一种纯然的感动,那是哪怕她在人类社会也少有感觉到的……一种名为“尊重”的风度。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叶远是在时光之前就已经见过她留存在德尔菲中的“影”,但若是她就此拒绝,哪怕是有了这样的前提,叶远也并不会因此而有一丝的强迫……这是许多敬畏“命运”之类的神灵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 所以他们永远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所以他注定了会站到他们永远也不可企及的高度上。 “……何其有幸,”皮提娅语带哽咽道:“能得您如此相待。” 另一位少女在门外攀着门边的石墙,她悄悄地探出了半个上身,纤长的手指紧紧地、用力地抓住了墙面,心中一簇一簇地冒出黑色的汁水来,她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播下了名为“嫉妒”的种子,并在这短短的几个瞬间,便开出了招摇的花来。 “皮提娅必不负所托。”这貌美的女祭司面上显出坚毅的神情,她又一次伏下身去,行了一个万分恭敬的礼节,说出了自己从心底里发下的誓言。 叶远点了点头,而后他终于抬头望去,第一次向着那不敢踏入一步的少女投去了一个目光。 少女感觉自己如同石化一般僵硬在原地,她的内心像是沸腾的岩浆一般炙热暴动,但她的身体却在那位神灵的视线中不敢轻动一下,这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令得她的大脑像是进入了死结一般,感觉在这一瞬间,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已经离她远去。 叶远稍稍沉吟了下,他缓缓开口询问道:“赫利俄斯和克吕提厄的女儿?” 皮提娅目带惊异地看着这突然从神庙门前跳出来向她搭话的少女,虽然有所防范,但谁知道,这位少女居然并非人类……赫利俄斯是在阿波罗大人之前的太阳的神明,这是她从普罗米修斯之处学习到的有关神灵的历史中的知识,既然有了这样的一位父亲,再加上那颇为有名的向日葵神女的名字,那么这位少女最少也应该是一位如她母亲一般的女仙。 叶远叹了一口气,道:“赫利俄斯隐退之后,克吕提厄便在那一瞬间枯萎成灰,你便是从那灰烬中诞生出来的生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狗蛋你变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723:55:50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801:55:57 149、太阳神祇(二十六) “我叫做克丽缇。”少女从门外走了出来,她双手绞紧在背后,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叶远越是注视他,她就越是紧张,皮提娅甚至怀疑,如果太阳神阁下往前踏出一步的话,这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少女就会忍不住转过身,就此逃跑而去。 皮提娅有些无语,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向日葵这种植物……难道不是应该永远用它的花盘朝向太阳的方向?而现在她这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皮提娅看不出她哪里有一种向日葵的姿态。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赫利俄斯的女儿,”克丽缇少女紧巴巴地说道:“但我确实是从克吕提厄寂灭后化成的灰烬中诞生出的种子,在没有阳光的黑夜中缓慢成长,最后结出了花朵,在您的光辉第一次普照大地的时候,我便得以拥有了自己的身体……” “既然如此,”叶远思索道:“那你应当知晓克吕提厄的悲剧,和导致她伤心死去的最直接的因素。” 叶远淡淡道:“你和你的母神性情不同,也拥有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经历,以你的聪慧,应当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不重蹈覆辙。” 克丽缇咬紧了唇,面上带上了些奇异的嫣红。她知道这是叶远对于她的忠告,她也知道自己的母神是怀着怎样的绝望逝去,她是自己选择的死亡,是主动投向的寂灭,而她克丽缇,从那位悲哀的向日葵神女的灰烬中诞生,拥有着克吕提厄的全部的记忆,但却没有继承她一分的情感。 这让她在那些漫长到不知边际的黑暗中,对那份感情既不解、又轻蔑,她用一种畏之如虎的态度去看待克吕提厄的爱情,也用一种轻薄傲慢的态度去看待她的痴妄,她在黑暗之中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会沦落到这般卑微的姿态,她也暗自对自己说,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位男神动心…… 然后她在新任太阳神的第一缕光辉中抽长成了人形的体态,她抬头仰望着天空,有一道金色的弧线从天空之中长长划过,黄金马车的光芒既明亮又闪耀,天空蓝的像清澈的宝石,云朵如丝絮一般被缓缓拉长,阳光铺洒而下,暖洋洋如轻柔的吻……仿佛和从前的岁月并没有两样,但,也只有将之前记忆在内心繁复忆起的她才知道,这缕光辉,比之之前那一位,是怎样的温柔与舒缓,她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痴痴地远望那道离去的光,竟有种被从身到心全然治愈的错觉! 在那一瞬间,她将自己曾经在黑暗中所有发过的誓言统统都抛掷到一边,就真的愿意化作一朵金黄色的葵花,将根扎在土地里,让茎挺直,面庞只会仰望着天空,等待每一日的东升西落,只要能够感受到那道能将她灵魂净化的光! 好可怕! 克丽缇缩在黑色的洞穴里暗暗发抖,好可怕! 这位新任的太阳神简直就比赫利俄斯更加可怖,她是一株从黑暗中诞生出来的葵花,还伴随有对于太阳的绝望憎恨,它给自己带来的只有痛苦与悲伤,她以为自己会生出怨、会咀嚼恨,会日复一日地徘徊在黑色的感情中,会让新任的太阳背负上并非他自己造就的怨恨,但他却让这一切都成了虚幻。 没有什么比他们的神力更能够说明他们的心了,神明的力量中蕴藏着他们的意志,而她又对此尤为敏感……她宁愿自己是受到了克吕提厄所遗留下来情感的影响,所以才会对太阳的神灵没有丝毫的抵抗力,甚至,心生向往。 但她又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克吕提厄是真的已经完全离开了,她是赫利俄斯的情人,在赫利俄斯移情别恋后,将他的新的情人告发,导致那位公主的父亲将自己不贞洁的女儿活埋,自此便断送了赫利俄斯对她的所有感情,她的太阳既无情又冷酷,哪怕是九日九夜不吃不喝的守候,也换不回他一次回视。 她已经死去了……而她克丽缇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新生的个体。 所以这完全是出自她自己的意志。 可她却仿佛和克吕提厄没什么两样。 不,最起码,还有一点不同。 想到了这里,克丽缇努力让自己抬起头来,也让自己的声线比之刚才的要更大一些,她声音颤抖,却语句坚定地说道:“您不是他!” 我也不是她。克丽缇在心里对自己说。 叶远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之后才缓缓说道:“但也许从某一方面来说,我会比赫利俄斯更冷酷。” 克丽缇心中一惊,她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叶远已经转过身离去,他冲着皮提娅点了点头后,身影就如同他到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到来,悄无声息地不见。 克丽缇面色怔然地站立在原地,她依旧还站在这德尔菲神庙的门外,在没有得到它主人的邀请之前,她竟是不敢往前踏出哪怕一步。皮提娅看着她叹了口气,她竟有些理解,这一方面如此胆怯,胆怯到踟蹰不前的少女,是从哪里得来的力量,让她一路找寻到这德尔菲的神庙,在这不可打开的大门外,终日徘徊,不肯离去。 她走向了克丽缇,向她行了一个祭司的礼节,克丽缇看着叶远消失的地方,并不愿意理会她。 皮提娅也并不恼怒,她还有其它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座神庙有了基础的框架,但还缺少了太多的东西来填补,她需要去组织山下的人手,去为它添补更多的物品,去为神明献上第一场祭祀的祭品……哦,对了,还有为了她的神灵去雕琢出一副展现出他辉煌姿容的雕像。 人间又有哪里拥有这样一位技艺绝顶的雕塑师,能够描绘出神明万分之一的容貌呢?皮提娅十分苦恼。 时间就这样既缓慢又快速飞过,波塞冬沉浸在统御奥林匹斯山的快感中,他几乎就快要遗忘了被他和雅典娜丢给赫拉的“前”神王宙斯,众神也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神山之上连绵不绝的阴雨的天气……也只有普罗米修斯曾经去过几次太阳神的宫殿,去询问叶远,什么时候那舒适而温暖的太阳,能够降临这从前阳光灿烂的众神的居所,他有些忧愁地向叶远抱怨,说他从雅典娜牧场外移植过来的美丽的花朵,已经饱尝了这湿润天气的浇灌,过多的雨水损坏了它的根茎,也许它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叶远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他笑着对这位言语中隐藏了多层意思的智慧的神灵说:“这难道不应该是由宙斯来决定的么?” “宙斯已经被海神给赶下了神座,”普罗米修斯十分认真道:“波塞冬并不能得到众神的承认,他不能彻底地摧毁宙斯所以留下来的影响,不仅仅是因为他顾忌这他们共同的母亲瑞亚,也还是因为众神中还有很大的一部分并不愿意服从他,虽然我觉得,似乎没有几位是为了宙斯,但是,他那神王的宝座,却也不仅仅是波塞冬拥有端坐的资格。” “阿瑞斯么……”叶远知道他说的另一方是谁。 “波塞冬的领域在大海,”普罗米修斯道:“远离了他领域的海神,哪怕比那位鲁莽的战神更为年长,但战斗力也堪堪与之齐平,他们之间已经互相冲突了不知道多少次……” “而最后也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神灵依旧持有着观望的态度,虽然他们已经随着冲突的日益加大而愈来愈少,”普罗米修斯道:“而这部分神灵,最领头的就是你这位太阳神了!” 叶远轻笑道:“还有始终没有动静的雅典娜,她是躲在阿瑞斯的身后为他出谋划策么?难得看到这两位司掌战争的神祇居然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普罗米修斯也终于摇了摇头道:“你别告诉我,那几次波塞冬岌岌可危的时候,他没有悄悄来找寻过你。” 叶远也笑了起来:“我们都知道,这最关键也最终场的战斗,决定神王之位的归属的一战,恐怕还是要落到他们和宙斯身上去。” “所以这便是你还有雅典娜俱都一起将这场战斗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的原因么?”普罗米修斯叹息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我所得到的预言中分明是说,下一任的神王……” “我知道你想要帮助我,”叶远从他的神座之上走了下来,他走近了这位将他看做了朋友的提坦神,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我也知道你笃信自己所接收的预言,并且因为它,很有可能还会愿意帮助我去说服其他的神灵,哪怕是你的另外的一个朋友雅典娜,因为你知道怎样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但是就像我之前才拒绝了我的另外一位朋友一样,”叶远缓缓道:“我也要在这里感谢你对我的好意,但我并无意在这里继承一个神系的所有财产。” 之后他顿了顿,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普罗米修斯感觉得到,接下来还有更多的话语,应当并非是自己所能够得知的,他也十分明智地没有去询问。 “不过我想,”叶远道:“也许宙斯也是到了该出来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疯狂补剧中,如果哪一天作者没有更新,那一定是因为剧没有补完。 为什么我要写同人,还要写没看过的原作的同人呢?瘫倒…… 上一章“她不敢上沾染上”修改为“她不敢让”,感谢小天使捉虫! 感谢: 玉阑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904:14:25 摇一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904:30:42 阿柳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0911:31:52 150、太阳神祇(二十七) 奥林匹斯山上的绵绵细雨停歇了下来,众神恹恹然向着宫殿之外瞥上几眼,并没有几位为这少见的止息而有所动容,虽然他们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非常担心宙斯的某一方面的能力,但是事实证明,那位不愧是能够挤掉老爹和兄弟登上最终神王之位的胜利者,就连在满足女神方面,也是在奥林匹斯山中首屈一指的! 而这样的天气持续得久了,再加上波塞冬和阿瑞斯之间一触即发的紧绷的情势,就连从前里对于宴会最为热衷的阿芙洛狄忒最近也少有出现了。现在的神山之上局势一片混乱,一切都处于一种走向不明的状态里。虽然那两位大神许多次正面相抗,但其实还有另外好几位重要的神灵不曾表态,就像是冥界之中的哈迪斯,哪怕是自己的神王兄弟就快要被夺去了地位,竟也不曾见他在奥林匹斯山上有过一次的露面……所以,也有许多稍稍有些眼界的神灵依旧处于旁观等待的状态中。 他们在等待一个变数,那几位掌控了奥林匹斯所有走向的神灵也同样在等待一个变化,最起码在没有得到宙斯现今明确下落的时候,若是有谁真的强行继任,质疑声也能够让他声望动摇。 人间界里的城池已经遍布了大地,他们之间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创造出了阶级,统领者们称自己为国王,让他们的女儿成为公主,儿子成为王子。普罗米修斯因为人类对神灵的供奉而与宙斯交恶,本来应该被那神王以此为借口惩戒,但既然宙斯连自己都消失不见了,那这惩罚也就无从谈起了,而之后波塞冬本来想要在此之上为人类定下更为严苛的义务,但这项举措被雅典娜所否决。 她用自己的智慧,定下了许多公正的条例。 普罗米修斯自此以后,就再也不曾干涉过人类的发展。 而相比较于从前的神界,现在的众神们,仿佛也更愿意降临人间,最起码,当他们想要享受一下灿烂阳光的时候,他们也只能走下神山。 而就在今日这个与往常并无不同的日子里,淅沥沥的小雨停下了许久之后,也没有再见到又一轮的征伐的开始,有神灵颇为疑惑地抬头往外看向天空,而正当这时,有一道霹雳从高天之上直直劈下,刺眼白亮的银色闪电直接撕开了这笼罩了奥林匹斯山上两千年之久的暗沉天幕,有一道所有神灵俱都熟悉万分的狂吼声从某一个方向上传来,响彻了这寂静已久的神山。 伴随着这道怒吼声,是姗姗来迟的轰隆炸响声,而之后,却是连雷声也掩盖不了的狂笑声,有神灵面面相觑,他们能够听得出来,这是和宙斯一起消失不见的神后的笑声。 “赫拉——”宙斯的声音里,包含着毫不掩饰的刺骨杀意。 “来呀,杀了我啊!”赫拉尖利地大叫:“反正你就算再怎么想掩盖,也改变不了你被我囚禁两千年的事实,你不是最喜欢这些么,不论是山上的女神,还是下界的女人,你不都是想上就上,这次让你上个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就算我后来见到你的那张脸就想吐,不也还是仁慈地满足了你所有的需求么,”赫拉冷笑道:“哦,当然,我看你的时候,是觉得你是无时无刻不是想要的……” 有男性的神灵忍不住深深地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双腿的中间,有一种深深的冷意从心底袭来……在周围女神望过来的目光中,他竟有种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瑟瑟发抖的冲动! “赫拉,”宙斯狂声大喊道:“我必会让你受到这世间最为严苛的酷刑,我要让你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让你无时无刻不在奢求死亡的解脱!” 说到这里,宙斯竟然连几乎篡夺了他神位的波塞冬都不顾,一心一意只想要赫拉的命。 波塞冬和雅典娜正站在一起,他们两个是当年一起策划和执行了那起谋逆的神灵,现在也是以最快的速度飞了过来,神情最为严肃的两神。 一道身影被从天上击下,狼狈地在原地滚出了老远。神灵中本来就少有能够和男神搏斗的女神,雅典娜几乎就算是其中的特例,而赫拉所司掌的神职中也没有一样是和战斗有所关联的,她根本就没办法在宙斯的攻击下撑下太久,只是几个刹那,她就被雷电给电到浑身是伤,被攻势连带着滚落,鲜血沾染上了尘土,从未有过的狼狈。 “这样显而易见的差距,”波塞冬调侃道:“赫拉该不会是失心疯了,才会解开了宙斯身上的束缚吧?” 要知道,就算真的要做做做,也不用解开禁锢之绳的束缚,说不定这样也还能添加几许的情趣。 “她当然没有那样做,”雅典娜的神色更为凝重:“虽然我的一位朋友和我都挺担心她挺不过宙斯的甜言蜜语,但显然,我们还是稍微低估了些这位女神的抵抗力……解开宙斯束缚的,恐怕不是赫拉……” “那会是谁?”波塞冬也收起了调笑:“虽然我们任由了赫拉将宙斯带走,可是却确保了没有哪个神灵能够进去打扰他们……” “是我。”另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前方缓缓走了过来,她身姿高挑丰满,曲线起伏汹涌,肤色是一种纯净的洁白,像是牛奶和百合一般的色泽,她看着雅典娜和波塞冬,没有再开口说话,但却无形中给了他们太多的压力。 “盖亚……”雅典娜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居然还会介入了宙斯和赫拉的争斗中?” “难道不是你们颠覆神王之位的阴谋中吗?”盖亚笑道:“我可没有见到有哪位丈夫,在欢爱之中,也苦苦恳求着我的援助,并且愿意付出连我都不敢想的代价,就是为了从囚禁中解脱出来……” “我啊,”盖亚轻声道:“是来帮助奥林匹斯山的啊……怎么,难道你们不欢迎我吗?” 她偏过头来,目光冷冽。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盖亚有些惊奇地望了过去:“哦,这是赫拉的好儿子阿瑞斯吧,他就这样直接对上了自己的父神宙斯,啧啧啧,据说这段时间他为了神王之位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也不知道之后宙斯会怎样惩罚他……” “好久不见了,盖亚。”叶远的声音打断了她颇为轻松的语调。他从波塞冬和雅典娜身后缓缓走来,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你会出现在这里,这也是我所没有预想到的。” 被打断了话语的盖亚也终于沉默了下来,她看向了这位之前曾经有过相见的神灵,声音低沉道:“是你啊,许久没见,我也很是想念你啊。” 波塞冬有些皱眉道:“阿波罗,你来这里做什么?” 盖亚有些奇异地瞧了一眼这位竟有维护之意的海神,像是在瞧着一位愚钝不堪的傻子,她摇了摇头,对着波塞冬道:“……也对,你还不知道那则预言。” “什么预言?”雅典娜问道,她对这之类的传闻从来都更为敏感一些。 盖亚的面上划开一缕讥笑:“当然是下一任神王的预言……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配合赫拉,让勒托奔逃而死,也不想让她诞生下宙斯的子嗣?要知道,从传承上来说,她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血脉之一。” 雅典娜极快地理解了她话中的含义,不可思议地喊道:“你是说阿波罗才会是下一任的神王?!” 波塞冬也完全愣住了。 “不、不对!”雅典娜连连否决道:“既然你知道他会是下一任的神王,你又为什么想要让他连出生都不能,你不应该帮助他、辅助他,以此来延续你被流传下来的神名么?” “因为那则预言里还提及了我的衰败,”盖亚咬紧了牙,神色冰冷道:“我是创世之初便诞生的原始神,没有谁能够让我受到伤害!” ……还有卡俄斯啊,可怜的女神。 叶远也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一开始是没有将与你的战斗放在计划内的,虽然我想要体会到你们原始神所居的层次,但这不一定是要靠战斗来解决。” 他并没有对雅典娜和波塞冬有过一句的解释,他只是对着盖亚认真说道:“我曾经想过,为了更加地接近往上一层的境界,也许我会愿意深入塔尔塔罗斯,并且在那位深渊之神的领域里待上悠久而漫长的岁月……” “你可是太阳神啊!!”波塞冬不顾一切地大喊道。在他看来,光明与黑暗的冲突,是绝对不可调和的矛盾。 叶远对着他安抚一笑,但很快又重新看向盖亚:“但谁知道,在我还没有到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为我安排了你这样一位差点令我不得出生的敌人。” 他沉吟道:“也许你不知道,我在很久以前,是为了那一刻的诞生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当然我也不想你知道。虽然后来我已经有了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从前的危机和那因你而生的磨难,也没有了夺去我生命的危险,但是……” “终究还是了结因果。” 叶远这般说道,他身姿挺直,目光冷锐,拉开了他极少动用过的精美的长弓,弓箭之上,一支长长的明亮的黄金箭,在散开了云雾的天气下,在播撒而下的阳光中,闪耀着辉煌的色泽。 雅典娜拉住僵持在原地的波塞冬,示意他们退开这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 “你做什么?”波塞冬有些恼怒地甩开了雅典娜的手臂道。 “还能做什么?”这位战争的女神灵皱眉道:“那预言的事我们可以等以后再说,但现在好不容易之前从不轻易出手的阿波罗,将突然来插手的盖亚阻拦住,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应该是去拦住宙斯!” “阿瑞斯虽然勇武,但却鲁莽,他不会是掌控了雷霆的宙斯的对手,”雅典娜无比冷静道:“你如果真的想要成为神王,就没有比在众神面前亲自将宙斯击败更具有说服力的了,你别忘了,宙斯身上不仅提丰所带来的伤还没好,还有赫拉两千年的压榨,没有哪个时候他会比现在更虚弱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流若含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020:48:14 an080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020:55:08 151、太阳神祇(二十八) 叶远松开了手指,让金色的长箭急速射出,像是一道闪耀的光。 盖亚陡然目光一厉,她抬起手来,半空之中是她生命之瓶的虚影,那巨大的瓶影倾倒下来,奥林匹斯山上一瞬间生机兀自盎然起来,有飞速生长拉长的绿色的窄刃的青草和无限蔓延而出的古老的树枝,它们全部都一下子阻碍在箭簇之前,像是有着无数只手臂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它们全部都是要来阻止这支黄金的箭的去路! 波塞冬简直就不能想象,它们是怎么才能够在那样简短的时间里,一刹那便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模样…… 奥林匹斯山上似乎一下子便成为盖亚的主场,从前永远沉静的高耸的树木让自己从土地之中挣扎着爬了起来,挥舞着自己的枝叶挥舞着攻击,一颗颗巨大的石块被它们缠绕起来,像是投石机一般抛投着攻击过来,从前漂亮的、为男神女神之间甜言蜜语添加上浪漫色彩的曼妙的花朵也开始变大,它们的腰肢摆动着、叶片拍打着,庞大的花盘像是只长了一张巨大嘴巴的怪物,而花蕊则是它们蠕动着的牙齿…… 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数之不尽的敌人。 这下子雅典娜也不再提让波塞冬去阻击宙斯的事了,她有些惊奇地看着这天翻地覆的一幕,面上是一种颇受启发的恍然大悟:“原来生命之力还能够这样使用……” 而波塞冬则是有些无语:“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好么?” 雅典娜则不以为意道:“它们的对手不是我们。” 一簇明亮的火光从那金箭的最前方发出,像是被掩盖已久的辉光,它燃起了所有阻拦它的枝叶,再顺着它们的脉络,一路追索而下,所有挡在了它面前的敌人全部都抽痛般地缩回了“手”,但这也挡不住那炎火的燃烧,它们便哀嚎着在火光中化为了天地间的一抹灰烬。 金箭重新带起了旋转的风势,笔直地射向盖亚的眉心,无比尖利的锋锐感刺痛了她的皮肤,盖亚伸出手来,在剑锋刺进她的身体里的前一刻,握住了它的箭身,但随后,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她甩开了这支金箭,她深深地聚拢了眉心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棘手得多。” “但这也不算什么。”盖亚平静道:“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那么我们也就可以结束了。” “您也没有让我失望。”叶远抬起头看向盖亚的上方的生命之瓶,但随后他又重新低下头来,在被又一次围聚上来的攻击的包围之中,他带着淡淡地笑意,轻声道:“那我又怎么能够让您失望呢?” 盖亚若有所觉般抬起眼,这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危机感让她的身体绷直,她没有错失这一下子忽然炙热起来的滚烫的温度,和天上那仿佛一下子便无比拉近的太阳! 像是突然挥洒出全部光与火,这天上地下全部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这存在感最为强烈的太阳所夺取……一直到现在,无论是人类还是神灵,这才第一次开始意识到,那永远温暖到柔软的阳光,竟然也有这样残暴酷烈的时刻! ……或者说,它其实一直都是拥有着这样不容违抗的一面,但是一直一直,却都被那位司掌太阳的神灵所掌控、所安抚、所驯养。 而现在,这位神灵也终于开始展示出了自己的威严,而他所代表的太阳,便开始不遗余力地为他贡献出自己所有的光和热,让他在光辉之中的身影,更为威仪与尊贵。 丛林之中的阿尔忒弥斯猛然抬起头来,她面前之前还在为她打点这一次狩猎的宁芙女仙下意识地停住了自己的汇报。 她一下子便站起了身来,面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凝重还不如说是焦急,她身边所有的侍女全部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打扰这异常状态的女神……除开来在女神大人的兄弟到来的时候,这位月之神祇其实并非一位多么容易接触相处的柔软善良的神灵,她的狩猎永远是伴随着鲜血与残忍,还有姗姗来迟却不可避免的死亡,虽然并不会无故惩罚自己的伴随,但也不是那种可以任由他们与自己调笑的类别。 阿尔忒弥斯在原地站定几秒后,她开始吩咐自己的下属:“快,去将我的马车赶过来……不,还是算了……” 她跺了跺脚:“那太慢了,我还是亲自赶过去吧!” 她也没有再顾及自己的仪态,也没有改变自己的狩猎的服侍,她背着自己的弓和箭,不顾一切般地亲自奔跑起来,向着奥林匹斯山的方向,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瞠目结舌的仙女们面面相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尔忒弥斯在这个世界,是司掌着月亮的女神,她也会是这个世界上,比谁都先察觉到太阳异变的神灵,她不知道这是否是代表着她的兄弟阿波罗遇到了什么危险,但她所能够知道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她必须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赶上去,去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月神带起的弧光淹没在漫天的光辉中,德尔菲神庙中的女祭司默默地走到了殿堂的门前,她抬起头,直视着这太过光亮的天空,而后,她开始低下头来,为她的神灵又一次祈祷起来,这一次她并没有再去赞颂他的辉光,也没有再去表达自己向往的心情,她的心中一片空白,像是什么也没有想,也像是什么都有,但她的周身,却开始散发出白色的信仰的光芒。 神庙的阴影里,一朵悄悄潜藏起来的黑色的葵花偷偷探出头来,强烈无比的担忧之情让她又一次化出了人形,记忆里克吕提厄失去了她所拥有的的太阳的一幕在她的脑海里忽然一下子无比清晰起来,她咬了咬牙,第一次顺应了自己的本能,像是这天地间最明亮也是最光耀的地方义无反顾地投身而去,像是飞蛾扑向了火,也像是荧光投向了光海,竟有种颇为壮烈的意味。 这突然的巨变让所有的神灵全部都警觉起来,就连原本在互相殴打的阿瑞斯和宙斯也稍稍停歇了之间的打斗,但除开来就站在最近位置的雅典娜和波塞冬,没有那个神灵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拉擦了下唇边的鲜血,既讥诮又讽刺道:“这就是你请来的援手么?” 她环顾四周:“看这模样,盖亚可没有一点客气的模样呢!” 宙斯强自按捺住自己想要飞扑过去将赫拉彻底撕碎的冲动,他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解道:“这是阿波罗的神力?他怎么和盖亚对上了,还是说……” 他一下子便暴怒起来:“还是说他也是你们之中的一个!就连他也想要那张神王之位,他也参与了你们的阴谋,是将我陷害至此的凶手吗?!” 赫拉蓦然狂笑起来,她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飞散开来的时候,有一种狂放的美感,她大叫起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宙斯!从今以后,我要你日日夜夜守着那张神位,像是守着自己最后的一丁点可怜的财宝,注视着所有接近你的神,每时每刻不在怀疑他们的用心……” 宙斯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像是受伤过重,她喘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过于激荡的情绪,最后才淡淡地没有带上丝毫的感情道:“当然,我也不是那种随意栽赃的神灵,也许你还需要我帮你记起来,阿波罗和盖亚之间,可是有着一场生死的仇恨。” 波塞冬并没有将自己说服她的建议是来自叶远的事情告诉赫拉。 “可是神庙……”宙斯一瞬间有些茫然。 “你还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赫拉竟有些怜悯地看向宙斯,咳嗽着说道:“也许你没有看出来,但是其实,也许阿波罗才会是你所有的孩子中最为骄傲的存在,这样的仇恨,又怎么会是一间德尔菲的神庙就可以带过去的?就算……咳咳……就算对手是地母盖亚,也怎么能够让他放下自己手中的弓箭?” 但其实赫拉的话语里也不尽然是全部正确的,就像她所叙说的“仇恨”,就并非是这一次叶远所出手的绝对的因素,但这也算是赫拉所能够看出的所有了。 也许是因为太阳金焰太过良好的效果,盖亚没有再试图去催生那些植物,她一挥手,让那些枝条和蔓络去阻止叶远的行动,再然后,她让生命之瓶中的万物之种陷入了大地之中,不尽的泉水从瓶口之中落下,最后,二者相结合之下,便赋予了死物以生命,岩石和土壤开始组合成巨人,他们挥舞着庞大的石锤,踏着震颤的土地,就要将面前那矮小的敌人砸成泥土。 一道清冷的银色的辉光从下方射出,射入了巨人巨大的脚掌中,再然后从他的膝盖中飞出,结结实实地插在了他的下巴上,他的身体单膝跪了下来,没有拿住武器的另一只手拔下了这细小的武器,有些恼怒地将之折断,最后他又重新站了起来,脚步加快,猛然冲了过来,一锤砸下! “住手!”阿尔忒弥斯声竭力嘶地叫喊声传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的是漫威。 感谢: 春风化雨润喉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100:36:54 防沉迷系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110:51:26 防沉迷系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110:51:39 防沉迷系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110:51:47 防沉迷系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110:51:58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112:06:52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115:40:36 152、太阳神祇(二十九) 月神的声音虽然充满了决绝与凄厉,但这却并不能让盖亚为她投过去一个眼神。 但她也没有认为自己就能够这样一下子将那位未来的神王砸死,她注视着那块石头组成的巨人的下方,在弥漫的烟尘渐渐落下来的时候,她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那里,似乎是想要看到那位一贯优雅从容的神灵前所未有的狼狈的模样…… 但很可惜,她失败了。 叶远早在石人攻击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让自己离开了原地。 同样也发现这一点的阿尔忒弥斯忍不住停住了脚步,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问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阿波罗和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盖亚爆发了这样强烈而不可调和的冲突,她甚至没有想要去询问一下没有逃离战场的另外的两位神灵波塞冬和雅典娜的意思……只是干脆而直接地又拉开了她精致的弓箭,毫不掩饰地展现自己的敌意。 “真不愧是双子神,”危险的预感仿佛不停逼近她心头的尖刺,盖亚前所未有地警惕起来,但她知道,这危机的来源,并非是这不自量力站在她面前的月亮女神,而是来自那出乎她意料之外强大的太阳的神灵阿波罗,但她并没有察觉到是来自哪个方向,所以她像是调侃也像是试探般随意道:“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毅然而然地站在了我的敌对面,可真是爱护自己兄弟的好姐姐……” “那就是不知道……”盖亚往前轻轻踏出了几步:“你是有你弟弟的几分的实力呢?” 既然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将太阳神打败,那么,擒住这位担忧自己弟弟的姐姐说不定也会是另外一种颇为有效的方法。 阿尔忒弥斯神色冰冷,一点也没有为盖亚的言辞所动容,她虽然并不像叶远那样有着其它世界的经历,但她也并非奥林匹斯山上那些享受其他神灵追捧的柔弱的女神,她的神力和她的性格一般,带着银月中所特有的清冷与冰凉,而这落到她的弓箭上的时候,就是一种令人颤抖的冷寂。 岩石的巨人立刻放弃了去寻找他那已经不见的“猎物”,听从着自己主人的示意,向着这突然打扰自己狩猎的不速之客奔去,他简简单单的脑子里仍然还记得,是这个“小家伙”之前向着自己射出了一箭,击碎了自己的膝盖骨,让他需要更多的石头去修复它……所有阻止自己杀戮的生灵都是敌人,这让他粗糙简陋的面庞上流露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阿尔忒弥斯略略皱起了眉头,她拉开了自己的弓箭,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射中哪里为好,这石头的巨人浑身上下全部都是由坚硬的岩石组成,并没有可供寻找的弱点。 “杀了她!”盖亚冷冷吩咐道。 巨人来势更凶。 就在阿尔忒弥斯想要松开手中弓弦的时候,有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射他咽喉。” 阿尔忒弥斯抬高了手臂,银色的光芒从她的弓弦上射出,毫无阻碍般地击中了石人的咽喉,巨人面上的笑容停止,庞大的头颅如同落石一般,咕噜噜地从他高大的身形上滚落下来,失去了脑袋的石人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何处而去。 盖亚一挥手,更多的巨人向着阿尔忒弥斯奔来。 “后退。”叶远的声音轻轻响起。阿尔忒弥斯不由地真的往后移动了几步,而之后,一道微风在她的左侧一带而过,她有些怔然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她的身后静静走出来,留给她一个高大挺直的背影。 “你终于出来了。”盖亚嘲讽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胆小地躲到了你姐姐的背后哭泣呢!” “怎么会?”叶远脚步不停,他微笑着迎了上去:“这是你和我的战斗啊!” 阿尔忒弥斯又忍不住想要跟上前去,但波塞冬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雅典娜站在他的身侧,他伸出手,阻止住了阿尔忒弥斯的前进。 “你要做什么?”脾性很冷的月神毫不客气道。 “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波塞冬皱眉道。 “我拒绝。”阿尔忒弥斯果断道。 “这是阿波罗方才躲过了盖亚的视线,来给我们传达出来的信息。”雅典娜显然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够得到月神的听从,她神情认真道:“他还特意向我们提起了你,说让你和我们一起,立刻离开奥林匹斯山。” 阿尔忒弥斯并不情愿,她眸光黯然了稍许,看向了叶远和盖亚交战的方向。 雅典娜不得不继续说道:“也许我们需要为他提供一个更无后顾之忧的场合?而且,难道你就真的对你弟弟的实力没有信心么?” “依我看来,”雅典娜带上了回忆道:“他可不是一个这么简单就让自己身处死境的家伙……” 而另一边,赫拉在和宙斯互相冷嘲热讽了几句之后,就又一次陷入了战争的局势,当然不是赫拉,她已经被宙斯几下便劈成了重伤,是他的另一个儿子阿瑞斯,在突然迎来了这样的变故之后,这位暴躁的战神依旧没有想要去看个究竟的想法,而是自始至终陷入了这场父与子之间的战斗……他并不关心这突然疯长的树与草,也不想知道那一阵一阵的震颤是源自何由,他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来思考——他若是击败了宙斯,他就会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的神王。 赫拉也没有提醒他宙斯请来的强援,宙斯也开始为了他从无更改的执拗而感到愤怒,下手更不留情,这位神王从追杀赫拉的杀意中稍稍清醒过来后,终于开始担忧起来,若是雅典娜和波塞冬终于决定了抛下阿波罗,来寻找现在的他的话,他这前所未有的虚弱的状态,哪怕就连阿瑞斯都斗不过,没有了盖亚的帮助,恐怕真得会逃脱不了波塞冬的羞辱…… 他开始思考撤退的方向。 被颇为强硬带走的阿尔忒弥斯坐在海神的座驾上,在远离了奥林匹斯山的时候仍然忍不住频频回头观望,她可以看见不曾停止的烟尘从那个方向轰然爆起,有巨人奔跑和怒吼的庞大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膜,盖亚的生命之瓶的虚影的显形,有生命的泉水从其中缓缓流淌而出,从未有过止息的模样,而最后,就在她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回返却被制止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最起码有之前十倍大的石头人被堆砌了起来,盖亚便站在这最为巨大的石人的肩膀上。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模糊却亲切的身影孤独地站立在蓝色的高远的天空上,他没有用马车,也没有用飞马,冷风从他的身边轻轻划过,叶远正在和盖亚互相对峙。 直到阿尔忒弥斯终于观看到一道恢弘、明亮、闪耀的光从天空中直直落下,更加剧烈的撞击声从那里传了过来,强烈的攻势仿佛来势不减般穿过了整座的奥林匹斯山的中心,有大块的石头从奥林匹斯山的下方掉落,整座神话的山峰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太阳的热度这才终于稍稍恢复了正常一些,她仿佛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才缓缓被松开了些许,紧接着,她似乎听到了宙斯更为气急败坏的声音,有雷和闪电来响应他的呼喊,还有,那从浓重的烟雾下重新又爬起来的庞大的身形……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咬了咬唇,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从人间的山林急匆匆地赶到了奥林匹斯山,想要用自己的全部的力量来为自己的弟弟的安全护卫,但谁知道到了最后,她如此“孱弱”的实力,竟还是需要她的弟弟来为她考虑的更多,这让她感到了痛苦。 雅典娜看出了她这溢于言表的心情,她试图开解,但也同样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从没有和盖亚交手一次的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不论如何都会在这担心弟弟的姐姐的面前缺少了几分力度,雅典娜叹了口气,她看了波塞冬一眼,那海洋的神祇便止住了他车架的前进。 这辆车辇便停止在这半空中。 他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阿尔忒弥斯有些疑惑地想。 似乎只要生命之瓶中的泉水未曾止歇,盖亚便能够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来过,她并不喜欢用自己的身体去其他神贴身交战,她用她自己的神力,配合着她伴生而出的神器,找出了最能够发挥出杀伤力的攻击的方式……若这场战斗是发生在人间的大地上,也许盖亚会比现在更为可怕也说不定,阿尔忒弥斯有些担忧地想。 奥林匹斯山的震颤更加的剧烈起来,像是在受到伤害之后的瑟瑟发抖,它开始摇晃起来,幅度越来越大,有许多的神灵面带惊惧地想要奔逃而出,而之后它似乎再也维持不住自己悬空的特性,仿佛就快要从天空之上摔落而下的模样,阿尔忒弥斯突然一下子便明白了宙斯方才那气急败坏的缘由从何而来了……神山,要掉下来了! 她有些不确定,这是因为盖亚毫无节制地动用土石……不,哪怕那几个巨人再巨大,也应该用不了多少土地…… “他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幕么?”雅典娜小声问波塞冬:“不,还是说这就是他做出来的,是方才那一箭吗?”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再一次重申一下,如果晚上十二点前再没有更新,那一定就是作者偷懒/睡觉/卡文/看小说/玩游戏/追剧/没码完……等等等等之类的,为了避免修仙,那接下来就一定是没有更新了。 如果你看到是零点以后,那应该是作者在捉虫/修句。 感谢: 水宛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206:52:28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208:33:51 153、太阳神祇(三十) 奥林匹斯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它倾斜着、倾斜着,有细微的纹络在它的身体上不可见地裂开来,但在它崩裂之前,它便在那不断地震动之中失去了平衡,像是一艘海洋中的巨大的船,就要侧过身来……但依然还有某种力量试图使它恢复原来的模样。 那是从前便让它高悬在天空中的力量。 神灵们想要逃离这样可怕的灾难,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象,这所代表了他们神的威严与崇高的居所,居然会迎来这样突兀而壮烈的毁灭……宙斯几乎就快要彻底的疯狂了,那在察觉到叶远挡住了盖亚之后的短暂的清醒也仿佛一下子被他扔到了脑后,他的神位,他所有威能显现而出的基石,遭遇到了从未有过的猛烈的打击,这是要将他所有的威严打碎成渣滓,这样的变故,对他重新取回神王之位几乎就可以说是一个根本无法绕过去的坎…… 这样声势浩大的发展,吸引住了天上地下所有能够察觉到这里的神灵的目光,就连有些人类,也能够观看到天空中的变化,那一团团包裹着炙热火焰的岩石,从高天之上砸落下来,陷入了大地之中,留下来了强烈的撞击所造成的坑洞,还有高温所炙烤出的灰黑色物质。 扎格柔斯正停留在艾克纳拉河的北部,他一路发展自己的宗教和思想,从他所出身的地点跨越了许多的山林与河流,来到了这名为锡亚尔科特的城市,有许许多多的妇女和少女都被他的威能所蛊惑,抛弃了她们手中的活计和她们所照看着的家庭,跟随在这散发着葡萄酒香气的队伍中离开了自己的家乡,甚至也还有许多的仙女也会为他的队伍所感染,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和所有人一起欢歌纵舞。 他察觉到了天地之间的巨变,是从奥林匹斯山所在的方向传来,他并非不知道这座众神的居所所在,但是和幸运的赫尔墨斯不同,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神宙斯早就陷入了半失踪的状态,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赫拉正在做什么,但是却没有人能够见到他。 他也不想从并不喜欢他的祖母德墨忒尔那里得到支持,所以他便只能游荡在人间,用自己的方法去实践自己的道路……而现在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那里发生了。 扎格柔斯收回了视线,不论那里发生了什么,现在都和他没有关系,他想起了那日里所见到的太阳神,被他的风采所慑服,扎格柔斯倒是挺希望这位他唯一所见过的奥林匹斯山的神灵能够平安无事。 有强烈的风卷起了烟气从雅典娜还有波塞冬的耳边狂啸而过,雅典娜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也明明白白地传入到了波塞冬的耳朵里,他面容有些严肃地回想道:“我想,这也许真的是现在最直接也是最好的处理的办法了。” 他转过头来看雅典娜:“不论是盖亚的神力还是她的神器生命宝瓶,都没有涉及到攻击方面,她需要大地和土壤,需要那些来让她创造出可以供她驱使的生命,奥林匹斯山虽然是高悬在天空里,但它却并非是和大地完全没有联系的像是提洛岛那般的孤岛,在这座山峰形成的时候,有地狱深渊和灵魂之河的力量参与其中,而之后,为了避免凡间的神灵前来打扰神灵的欢宴,宙斯断去了奥林匹斯山和人间的连接,所以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神山,我怀疑,也许是在它形成的时候,盖亚将她的力量留在了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终于没有办法制止了一般,那座神灵们所居住的圣山也终于侧过了身来,更多的东西从它的身体上掉落,盖亚所创造出来的巨大的石巨人就更是抵挡不了这样的倾覆,他挥舞着四肢,毫无着力点,惨叫着从天空之上遗落,而待他摔倒了大地上,便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石头块……后世的人吟唱诗歌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放弃这样精彩的一段,比起八卦一些神灵们的爱情史,这样声势磅礴的故事,才能够真正称得上“史诗”一词。 并非是所有的神灵都能够持久而稳固地让自己停留在半空中,伴随着那样倾泻而下的“大雨”,也还有一些弱小的迷茫的神灵,他们从这次的事故之中掉落到了人间,在几百上千年的蓄养伤势之后,便永远地留在了人类的世界中,他们之中有一些是找不到之后去往奥林匹斯的道路,也有一些,则是完全不敢再一次地登上类似于神山那般高悬着在半空中的“山峰”,那会让他们无时无刻不置身在一种再一次落下去的极端恐慌之中。 太阳神的车架从几乎就要倒悬而下的奥林匹斯山中飞出,四匹白色的天马齐齐踏蹄高昂鸣叫,它们拍打着洁白的翅膀,从一片狼藉的山峰之中轻盈而上,最终,它们停留在了叶远的身边。 有极轻仿若从另一个世界中传来的琴弦拨动的声音穿了过来,阿尔忒弥斯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因为担心阿波罗太过,所以才有了这样如同幻觉般的错误的感知,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切却让她没有更多的思维,去思索那道毫无来源的弦声——完全翻了个身的奥林匹斯山并没有就这样毫无挽回般地掉落到人间去,它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就这样固定在空中,所有一切山峰之中的物品,也似乎再也没有受到大地的吸引力,它们不再落下,一切恍如静止。 这是只有叶远从洪荒世界中所带过来的神器才能够拥有的镇压一切的手段,在它能力全开的时候,是拥有着能够将鸿蒙与混沌完全禁锢住的伟力,而现在它变化成了另外的一种模样,但就算这样,它所发挥出的万分之一的能力,也能够让即将崩溃而落的奥林匹斯山从溃败中被止住…… 也还有那些没有逃离而出的神灵……和特意被滞留下来的大地的女神。 金色的马车在天空中飞过,它们和海神的车辇越来越近,阿尔忒弥斯有些急切地站起了身来,她看着那熟悉的车架和车架上的神灵,面上在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欣喜的神情后,又流露出一抹愕然。 就连雅典娜和波塞冬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叶远对着他们点头致意,他完好无恙的回返是令得阿尔忒弥斯放松的原因,而另一位坐在他身侧的熟悉的身影才真正令得那三位神灵面露惊异。 盖亚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在一切发生之前便逃了出来的神灵。 “我以为你会和你的造物一起落入了人间。”雅典娜像是松了口气般道。 盖亚面露讥讽:“如果我回到了大地,又怎么会如此简单地被束缚在这里?” “在奥林匹斯山被击溃之后,在大地女神没有到达人间地面的时候,”雅典娜恍然大悟道:“在这之间那转瞬即逝的过程中,才是你最薄弱也是最无力的时候!” 她不由地为这一切的发生感到既惊且佩,又带着些果然不出所料的敬服,如她所想,在那之前他让他们将阿尔忒弥斯带离奥林匹斯山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已经料想到了接下来所有发生的一切,并且,这也还是他亲自出手所导致的场景。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雅典娜望了望静止住的奥林匹斯山,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她问向了叶远。 她又想起了在这次战斗之前盖亚所叙说过的那则有关未来神王的预言。 叶远笑了起来,他深邃的眸光仿佛看穿了雅典娜所有的想法,他摇了摇头,只是回答道:“这难道不是对你们最好的情况么?” “虽然宙斯在盖亚的帮助下,已经重新现身于众神面前,但这样的奥林匹斯山显然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居住得了的,或者说,最起码接下来一段很长的时间都无法接纳他们,这个时候……” 他看向了波塞冬,那蓝发的海洋的神祇面露激动道:“亚特兰蒂斯!” 以他为神王所建立的海洋中的城市,波塞冬的野心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他感觉自己比起之前囚禁宙斯之时,更加地接近了自己的野望,几乎可以说是……触手可及的成功。 雅典娜看了看波塞冬,又看了看依然微笑着的叶远,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他们为了神王之位谋划争夺的时候,叶远却从来都没有表露出自己有所图谋的意图。 预言是预言,但这并不代表了他自己的想法,预言是可以规避的,她自己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那么由此可见,预言也是可以拒绝的……哪怕那是一则有关神王的预言。 而现在,他们应该做的,不过是在为威严残存无几的宙斯的面前,将所有失去了家园的神灵拉到他们这边,在大势之下,堂堂正正地取得王位。 而雅典娜也终于知道,她再也不用担心宙斯对于她的惩罚,他已经彻底地失去了他统帅一切的实力,也还有巩固他威严的地位,她和波塞冬之间的盟约也已经可以说是完全解散了,她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居所,想起了之前一位人类,名为“卡克鲁普”的国王对于她的祭拜。 他请求修建她的神庙,并且用她的神名来命名他的城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309:37:07 感谢专栏投雷: 繁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319:53:23 154、太阳神祇(三十一) “雅典”城么?战争与智慧的女神开始思索这项被凡人提出的提议,那位人类的国王也确实是属于凡类中的智慧者,将城市的所有权贡献给神灵,也就相当于是让城市归属于神灵的财产,没有神会想要去亲自动手管理一所人类的城市,但却会因此而偏爱它……而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种最好的保护了。 但雅典娜并不讨厌这种聪明人的做法,而她也不介意让自己的神威为人类降临,这本来就是最好的立威的方式,人类为什么会向神灵贡献上祭品?最初不就是出于惧怕与恐慌么? 比起去往波塞冬的亚特兰蒂斯,也许她会更愿意去往一座用她的名字所命名的城市,雅典娜这般想到。 而在波塞冬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激动的时候,叶远也向着在他们身后的阿尔忒弥斯微微摇头,他止住了阿尔忒弥斯想要跳过身来的冲动,然后他又冲着那两位各有各的谋划的神祇告辞,他的车架带起的弧度,就像是一抹璀璨的流光,直往人间而去。 而在他走了以后,那倒悬的奥林匹斯山却依然像是被被固定在原地一般,没有任何地想要下落的趋势,波塞冬和雅典娜有些惊叹地看着这一幕,却想不通他是用怎样的手法,让这座崩溃的神山再没有变化……据他们所知,在太阳神所有的神职之中,应当是没有任何有关时间与空间这之类能够能够造成现今这样局势的能力。 既然叶远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事,阿尔忒弥斯这位颇为清冷的月神就更是走得干脆,她感谢了一番波塞冬和雅典娜将她带离的行为,但言语里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激的意思,雅典娜有些无语地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在收回了视线之后,她才颇为感叹道:“这位还真是……除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之外,对其他的神灵没有丝毫的兴趣呢。” 波塞冬敷衍一般地应答了一下,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自己的神王之城,才不管雅典娜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那么,你又对阿波罗会成为神王的预言有什么样的想法?”雅典娜目光一转,又将这个话题提起,她已经确定叶远对于神王之位并没有什么想法,但这并不代表波塞冬会这样想,她虽然认为波塞冬也很有可能不是叶远的对手,但这也不妨碍她乐意看到这位野心庞大的海神犯蠢,自己主动撞了上去……这样一来,也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又一个对手。 “什么?”波塞冬转过头来看她,但很快,他似乎便明白了过来:“阿波罗不是说他对神王之位没有兴趣么?那一次我去邀请他的时候,他不是就这样说过吗?我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雅典娜沉默地看着他,试图看出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在装傻,半晌之后,她才转开了目光,看向了奥林匹斯山。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炸响在天空之中,是兀然恢复了自主行动力的宙斯,还有更多的其他没有逃离和掉落的神灵,相较于就快要就此炸裂的宙斯,他们更多的还是处于惊讶与恐慌之中……虽然并不知道宙斯哪里来的气力,让他还有这样的精力到处去发泄自己的怒火,但波塞冬已经意识到了这是属于自己的绝佳的时机,他开始让自己的车架驶近,去为自己的城市招收神灵…… 黄金的马车上,盖亚安安分分地端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的锁链束缚住她的身体,但她却不能有任何的逃离的举动,因为有一位将她打败的神灵居于此的时候,是比任何的形势上的禁锢来得更为有效力得多。 她知道自己是为何而败。 盖亚的力量来自于大地,她所有的攻击力都是来自于她所创造出来的生命,失去了奥林匹斯山又没有回到人间,她也就失去了能够将她的神力转化为实际力量的能力,而这,就像是雅典娜所说过的一样,是她最为虚弱的时候。 而之后,叶远将奥林匹斯山上一切镇压的时候,这位大地的女神便是在掉落的时候,被得到了太阳神命令的黄金马车直接虏获,并且带到了他的身边。 盖亚想到了许多的结果,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叶远会用这样的手笔来破局,用一座奥林匹斯山来为她的失败奠基,这样的气魄,恐怕现在宙斯气得都要吐出血来了吧? 想到了这里,盖亚竟对那位可怜的、刚得到自由没多久的神王感到了些许的同情,但转瞬间,她便冷酷地将之抛到一边,开始思考自己现今的处境,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她并不知道那最后的镇压一切的力量到底是怎样的伟力,所以明智地没有任何的反抗。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可以说话,用言语的力量来为自己的处境加以揣测。 黄金的马车一路疾驰,叶远的回答简洁而清晰地传了过来:“深渊。” 盖亚不再开口询问了,在得到了答案之后的女神悄悄地在心底里松了口气,她知道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灵,自宙斯往下,都习惯于将敌人囚禁在塔尔塔罗斯之中,但他们却并不知道,那座在他们看来危险无比的深渊也是自有其主人的,而在盖亚看来,就算塔尔塔罗斯真的接受了她这位“犯人”,以他的能力,也是没有办法永远困住她的…… 这场战斗并没有像是提丰打上神山一般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它用两千年的前置的时光来为他们酝酿,然后在宙斯好不容易脱困的时候突然爆发,神王的出现是神灵们有所心理准备的,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的…… 就像是那些摔落在人间的神灵……譬如说是某长了一双小短翅膀,有了这样飞翔的优势,却不幸被一颗石头砸晕,同样掉了下去的小爱神厄洛斯。 克丽缇只是一位代表了新一代向日葵的仙女,她并没有如同完全爆发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那般的速度,所以她也就没有能赶上奥林匹斯山上那场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或许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她真的也掉了下来,或许会就此丧命也说不定。 然后没有能够登上奥林匹斯山的葵花仙女,在神山下方的石头堆里,发现了被砸到鼻青脸肿的小爱神……虽然他那般狼狈的模样已经丧失了他所有的天真可爱的特质,但这却并没有让克丽缇辨认不出他的身份,他那标志性的白色的小翅膀在神灵中独一无二。 克丽缇先是发现太阳仍旧在天空之中悬挂得好好的,它的光度和热度并没有在此之后有过一丝一毫的减缓,这让她的心情从混乱焦急中平缓下来,然后她才慢条斯理地移开了那些压在厄洛斯身上的石块,再然后,她抓紧了这小神灵的翅膀,将他从石头堆里毫不留情地拉了出来。 她并非没有看见其他的晕眩过去的神,但她只准备带走这一个。 因为她并不想要其他的任何的东西,她唯一索求着的只有“爱”。 众神开始莅临凡间,亚特兰蒂斯从海洋之底缓缓上升,第一次出现在太阳之下,出现在神灵的目光中,波塞冬志得意满地向所有神展示自己暗藏了无数年的城市,并且故作怜悯地走到宙斯的面前,向他投出自己“仁慈慷慨”的施舍,告诉他,若是他愿意臣服在他的麾下,他也并不是不可以让这位前任的神王进驻……宙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雅典娜在国王为她修建的神庙中降下神光,她手持着胜利权杖,身披着荣光而来,为这座即将被命名为“雅典”的城市降下祝福,她用自己的权杖敲击在岩石上,岩石便由此裂开,从缝隙中生出了一株绿色的植物,它长成了这天地间第一棵的橄榄树,这奠定了雅典娜战争之神中守护与和平的定义,也让人类更为清楚明白地将她和阿瑞斯区分开来。 叶远并没有很快从深渊中离开,他就像他之前和盖亚所说过的一般,愿意为了更高层次的晋升而呆在不论怎样贫瘠险恶的地方,而盖亚也没有如她所想的一般,能够从深渊之中寻到逃脱的时机,因为她发现,出手的并非是与她同为原始神之一的塔尔塔罗斯,而是另外的一位无比熟悉的神灵……这让她如同丧失了所有的生气,前所未有地安分起来。 人间的小爱神在清醒过来以后,便想要去寻找他自己的母神阿芙洛狄忒,爱神虽然身为奥林匹斯山的几位主神之一,但也同样没有逃过这一次的灾难,厄洛斯感觉得到,阿芙洛狄忒同样也是如他一般身处人间……但在他出发之前,他必须要摆脱掉那一直将他困在山洞之中的可恶的仙女。 她用枝蔓将他牢牢地捆住,像是捆住动物一般冷血无情,再然后,她便让枝蔓拖动起来,让它攀延上更高处的岩石,让他吊挂在这潮湿且阴暗的山洞中,那可恶的枝蔓锁住他的翅膀,冰冷战栗的感觉由此涌上了他的心头,然后他便像死去的鸟儿一般,没有了任何逃脱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便是今年的最后的一天了,嗯,是吃年饭的时候了,提前祝大家合家欢聚,幸福安康! 如果我没有说要写漫威,那么现在就可以正文完结然后去码番外了……虽然很想要完结完结完结,但是已经说过要写漫威了…… 啊,漫威我还没看完…… 可恶,电影怎么辣么多! 感谢: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415:56:40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417:13:13 155、太阳神祇(三十二) 厄洛斯对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茫然,在他的记忆的最后,他只能记起自己听见了宙斯和赫拉之间争吵声……和其他的神灵一样,他出乎意料地发现,宙斯在这两千年来居然一直是处在被压榨的下方,而正当他们竖起耳朵,想要听到更多的有关神王与神后之间的私密的八卦的时候,厄洛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他发现,似乎有一道明亮而璀璨的光,从高天之上直直落了下来,而之后,奥林匹斯山便产生了绝不该有的震动! 而更快的,这震动变为了幅度更剧烈的摇晃。 就连沉浸在无边愤怒中的宙斯也第一次将目光从阿瑞斯和赫拉身上移开,他高呼着“盖亚”与“阿波罗”的神名,呼唤着让他们停下无畏的争斗……厄洛斯恐慌而无措地注视着奥林匹斯山上的异变,他只是一个拥有一副和他幼短身材相匹配的弓箭的小爱神,所司掌也是和人心有关的情感方面的神职,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对此感到满意且骄傲,因为他的性格便是这样顽劣且古怪,而他的能力也足以为他带来满足他的乐趣……但直到现在,在发生了这样意料之外的灾难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其实并不能保护好自己。 想到这里,厄洛斯有些沮丧地垂下了眉眼。而在此之前,他已经观察过了,这里应当并非是处在奥林匹斯山,而是在他并不熟悉的人间,这里也没有其他的和他一般落了下来的神灵,似乎这可恶的藤蔓的猎物,只有自己一个。 而就在他不停地转动着脑筋,思索自己的处境的时候,造成他现在模样的罪魁祸首也终于从更深处的黑暗里走了出来,厄洛斯定睛一看,他发现自己对这位苍白柔弱的少女并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印象。 克丽缇对着他轻轻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来。 但这并不能让厄洛斯放松下心防,他转了转眼珠子,也开始装起天真与无辜起来,他有些慌乱地向她求助:“这位小姐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好像和我妈妈走散了,她是奥林匹斯山上的主神阿芙洛狄忒,她发现我不见了一定很担心我,我想要去找她,你能放我离开吗?” 克丽缇也甜甜道:“不行哦。” 厄洛斯面容一滞,他开始发现,也许眼前这位少女并非不知道他神灵身份的普通的仙女。 而之后克丽缇的话语也完全证实了他的这番猜想:“我可是特意将你从那么多的神灵里捡了回来,在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的时候,我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你想要做什么?”厄洛斯质问道。他能够做什么?他能够将代表了“爱情”的金箭射入不论男女的心窝中,也能够用不详的铅箭熄灭他们心中的爱火,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了大概的估计。 但克丽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她只是有些神往有些憧憬地回想着什么,然后等到她从那种自我的臆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用一种叹息般的语气说道:“也许你应该先知道我的身份和来历,再然后就会知道我会想要你去做什么。” 克丽缇在厄洛斯一点也不友好的表情中颇为优雅地行了一个礼节,道:“我是克吕提厄的女儿,是她之后的新一代的向日葵的神女,是永远追逐在太阳身后的女仙。” 厄洛斯的表情彻底地僵硬住了,他蓦然回想起来那位对赫利俄斯执著到可怕的上一代的神女,也突然回想起来,他在摔落而下的时候,宙斯所高喊出来的“阿波罗”的神名…… 然后,在他颇为绝望的心情中,她听到了克丽缇如他所想的那般,用一种很轻很轻的语气极为羞涩道:“我希望,阿波罗大人,能、能够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多么简单朴素的愿望啊!厄洛斯冷笑着想到,在太阳神也许参与了奥林匹斯山毁灭这样可怕的行动之后,让他这样可爱的、柔弱的、机智的小孩子,去向那磅礴的、光辉的、强大的太阳神射出自己短小的箭支……他宁愿自己在这朵向日葵花的口中听到的,是属于更为尊贵的神王宙斯的名字! 所以他转过了身去,并不想答应她。 但那将他挂起来的藤蔓忠实地遵循了它主人的命令,又转了个身,让厄洛斯面对向克丽缇。 然后他发现,那柔弱的、纤细的花仙子便突然消失在他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正用一种无比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的可怕的女人,克丽缇的目光中倒映出的是一种完全不容拒绝的偏执,她伸出手来的时候,那捆住厄洛斯的藤蔓便一点一点地绞紧,它们开始生出尖锐的倒刺,深深地扎进了厄洛斯嫩白的皮肤里,嵌入了他的血肉中,痛苦和窒息一起向他袭来。 神灵们掉落到了人间,除开来波塞冬的亚特兰蒂斯和雅典娜的雅典之城,他们也还有一部分开始同样显露出神迹,让人类为他们修建出神圣的庙宇,但这也仅止于那些位居于主神之位上的神灵,其他的弱等的神灵并不敢博得如他们一样的荣光,他们收敛了自己的威能,自己为自己建造居所。 这场可以说是划出了一个时代的突然的变故也由此流传到了人间,有拨弄着琴弦的吟游的诗人将之编织成了诗篇,在一个又一个阳光朗朗的午后,为人们吟唱着这场神灵的故事,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又被改编成了戏剧和小说,并最终也成为了荧幕上浩大的史诗的演出,那个时候的神灵们也会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些凡人们对他们从前的演绎,并且颇为挑剔地点评,那些演员到底发挥出了他们原本角色的几分风采…… 但其实奥林匹斯山也并没有被摧毁,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重新翻转了过来,孤独而寂静地屹立在原本的地方,一直到从遥远印度归来的扎格柔斯踏上了它的土地。这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喜爱的神职,并且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凝聚了自己神格的神灵,一步步走在这不复繁华的神山上,直到他走上了昔日神王的宫殿……他一寸寸地抚过那最高处神座的边沿,然后居高临下地遥望着空无一人的殿堂,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去坐上那依旧能看出从前尊贵模样的王座,而是转身便回到了他的追随者的中间。在被问询着接下来要去往何方的时候,这位酒之神祇露出了一个和从前并没多大改变的笑容,他举起了自己的酒神之杖,然后让它从空中旋转掉落,最后,他指向杖尖所指的方向,带着些轻快的笑意道:“就这边吧!” 而后来的后来,等到大地的神职从深渊之中流出的时候,所有有着取得它资格的神灵们便开始了一场为之争夺的竞争和对抗的活动,他们并不想让人间如同奥林匹斯山一般被损坏,所以便接受了普罗米修斯所提议出的一同转生的方式,用培养出的人类的战士们来战斗,让他们的信仰者们去为了神灵而博得胜利…… 那个时候的波塞冬是属于神灵中拥有权力最庞大的一位,不论是后来宙斯又重新拉出的一批簇拥者们,还是雅典娜所修建雅典城外的“圣域”,在最初的时候都是处在不可力敌的劣势的地位,但这样的境况到了后来却开始逐渐改变,雅典娜和她的好友普罗米修斯所拥有的智慧,足以让他们在时光之中稳定而不可扭转地压下了另外的几方。 但也并非是所有的神灵都对这大地女神的神职有所兴趣,哈迪斯的态度懒散而消极,并没有明确地表达出自己对于大地的渴望,赫尔墨斯成为了商人和旅者的保护|伞,这让他对于凡间的一切发展都兴致勃勃,而阿芙洛狄忒则对一切能够展示她自身美貌性感的平台颇为青睐……还有阿尔忒弥斯,她似乎想要在人间找到阿波罗的踪迹,这让她每一次转生之后,总是会对自己的父母产生质疑。 她总是认为自己应当是有一个弟弟的。 但这也是很久之后才会延伸而出的脉络,而当此之时,其实最为紧急的还是落入了黑葵花之手的小爱神厄洛斯,他被这邪恶的、残忍的魔女所逼迫,要让那从来便光明而优雅的太阳神对她产生哪怕一点点的爱意……只有司掌“爱情”的神灵才知道这是多么难的事情,虽然阿波罗的风貌让他不论是在神界还是人间,都是拥有着数之不清的倾慕者,许许多多的人和神猜测他有过的情人的数目,但没有谁比他和他的母神阿芙洛狄忒更为清楚明白,阿波罗其实根本就是这一整个奥林匹斯山中也是最为与众不同的特殊的人物。 因为他从来便不曾对谁动过心。 所以厄洛斯从来都是对他避而远之。 但现在他却被那心机深沉的魔女给捕获,并将他带到了祭祀阿波罗的神庙德尔菲。 他已经尝试了无数种的方法,想要摆脱这偏执于爱情的魔女,但却从来都没有一次成功。克丽缇几乎是完美地向他呈现出了女人内心和外貌中的不协…… 一直到太阳神的身影终于从深渊中走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除夕夜快乐,新的一年里也要开开心心~ 感谢: 潇湘夜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504:06:09 九(☆_☆)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513:15:27 橘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516:04:11 大爱同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523:08:59 156、太阳神祇(完) 叶远右手摊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巧的水瓶在他的掌心缓慢旋转,有氤氲的水汽从瓶口中吞吐而出,衬得其更为神异。 这是原本属于盖亚的生命之瓶,是拥有着这整个世界中最为浓郁的生命之水和能够赋予物种生命的万物之种的神器,但是自从盖亚被他带入了深渊之后,便被叶远从她的手中带离,而那其中源源不尽的生命的能量,也在叶远的修行过程中有过不少的帮助。 但现在对他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叶远从地底走出地面的时候,他收敛了身上属于神明的光辉,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行人一般,走入了德尔菲的神庙,唯一值得惊异的只是,不论是为神灵看守门扉的守卫,还是庙中穿行而过的祭司们,全部都对其视而不见。 他走到高台之前,看了一眼那颇为熟悉的自己的雕像,无声地轻笑了下,然后他便将那宝贵的神器轻轻放在了雕像前,神器收回了所有的异常,就像是个最为普通不过的水瓶一般,安静而沉默地静立在神前,居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它的出现感到惊讶。 厄洛斯和克丽缇躲藏在神庙的不远处,他们没有进入那如今已然高大神圣的殿堂,这德尔菲的神庙在皮提娅的全力的组织下,已经褪去了之前所有的冷清和空旷,每天都会有信奉太阳神的信者跋山涉水而来,只是为了在神前表达自身的虔诚与恭敬,皮提娅也学会了聆听神庙之下的静脉流水和冥冥中有关未来的预言,并将之运用起来,来为所有太阳神的信徒们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 贸然进入另一位神灵的神庙,尤其是太阳神这样强力神明的殿堂,便犹如主动进犯了他的神域一般,不仅在先手上便输上了一筹,也根本就逃脱不了他的感知,这样还谈何偷偷射箭? 叶远又稍稍思索了些许,然后他轻轻敲了敲瓶身,生命之瓶便又散发出稀薄到不可见的雾气,虽然仅仅只是这些,但也足以令入得庙中的信徒和祭司们身体更为康健,不会被疾病和痛苦所折磨和困扰。 再然后他便转身离开,让这神器安静地等待它的下一任的主人……又或者是盖亚“刑满释放”,从深渊中亲自走了出来。 而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厄洛斯和克丽缇的眼中之时,克丽缇不由得身体僵硬起来,她感觉自己心跳的声音几乎充斥了全部的耳膜,但这并不能让她从这里像位失败者一般逃开,反而令她生出了一种不成即死的孤注一掷的疯狂感。 厄洛斯在她的示意下颇不情愿地搭弓上箭,他最后看了一眼目光不离叶远的克丽缇,唇边竟不为人知地划过一抹颇为期待的微笑,再然后他松开了手,让金色的小箭射离开来。 在离弦而去的最后一刻,金色的箭矢在空气中褪下了伪装,露出了它铅色的内里。 克丽缇猛然从隐藏之处扑上前去,指尖恰好触及了铅箭尾端的箭羽,她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恐慌与绝望铺天盖地涌上她的心头,她不敢再去抬头看向叶远的方向,而是浑身发抖地转过头去,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你、竟、然、敢……” 他是故意的!她有这样的感觉。 但她看到的,却是厄洛斯又一次弯弓射箭,小巧的弓箭上搭上的是一支真正的金色的箭矢,对准的却是她克丽缇! 这样浓郁的爱意,若是让她再一次地翻上几倍,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会让那无形的“爱”生出从来都没有过的实质的形体来么?厄洛斯感受着被克丽缇逼迫着吞入腹中的葵花的种子吸收了自己的血肉,然后生出了根茎和叶片,接着又迅速地长出了花骨朵,一股痛苦中夹杂着恶心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还伴随着几乎将之遮掩住的近乎虚脱的缺失感。 他朝着克丽缇露出一股天真的笑意来。 但他的这股期待感却没有被上天满足,另外一只箭支以更快的速度迎来,它擦过克丽缇的手臂,和那只金箭相撞,两点锋芒不偏不倚,完完全全是点对点正面相触,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情况出现了,在它们的湮灭点上出现了一个漩涡般的通道。 这通道产生了一种极为恐怖的吸引力,将距离它最为接近的克丽缇一下子被吸引而去,然后在厄洛斯也即将进入的时候,它又如来时的突兀一般,一下子便消失不见,就像是一个错觉……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被世界和命运一齐联手抹去。 连半秒钟也不曾持续。 厄洛斯侧身摔倒在地面上,失去了主人控制的种子开始毫无节制地疯狂生长起来,它的根部延伸到他的双腿处,花骨朵犹如渴求阳光的瘾者一般顶住了他的咽喉,也不知道它是想要从他的嘴巴里挤出来,还是如同雅典娜从宙斯的头部跳出来一般,在他的头顶上开出金黄色的花来。 一道足音缓缓走近,厄洛斯抬起被几种感觉折磨到泪流满面的面庞抬头看去,双眼中流露出痛苦和乞求来,然后叶远便伸出手来,放到了他肚子上方,而后那株还未长成的花朵便迫不及待地从中生出柔韧的枝条来,叶远微微一用力,便将之全部拉了出来。 失去了扎根之处的花骨朵抬了抬身子,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让自己展露出些许的金色的花盘,然后便在一瞬间失去了生机,焉然而去。 厄洛斯爬将起身来,面色颇为苍白道:“我就知道你会出手的!” “哦?”叶远挑了挑眉。 “克丽缇看不出来,但和我一样用弓箭作为武器的你应该知道,那只铅制的短箭根本就没有我平日里射箭的速度,如果你的感知足够灵敏的话,应该是能够抵挡得住的。” “不错。”叶远轻笑道。 这让厄洛斯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他又颇为气恼道:“但是你后来,为什么又要将它扔回来,你应该知道,这一切都应该是源于那位向日葵神女的意愿……” “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在掉落人间之后,受到了这么多的折磨和痛苦,还在她的逼迫之下向你出手……”厄洛斯抱怨道,用一种极为狡猾的方式,来为自己辩解和开脱,若是心肠柔软善良些的,甚至还会在这番的说辞之下,将绝大多的罪责揽到自己的身上来。 毕竟,克丽缇做出的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叶远的缘故。 叶远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亮且舒适:“这样可不行。” “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了,”叶远做出一个颇为苦恼的表情道:“若是再加上你的金箭的刺激,那不就更加难缠了吗?” 知道他说的是克丽缇,厄洛斯也不敢说出自己在那一瞬间的想法,只好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来。 他们双方都没有就那突然出现也突然消失的漩涡通道做出任何的交谈,叶远若有所思般地看了一眼稍稍恢复了些气力的厄洛斯,对于这位小爱神的真实的来历也有了一些些许的猜测。 在最初的混沌,卡俄斯所诞生出的五位原始的神祇中,除开了他现在已经全部见到的四位之外,也只剩下最后一位哪怕是神话传说中也仿佛消失不见了的最后的一位——一位爱欲与情|欲化身的“厄洛斯”。 虽然说有些机缘巧合,但能够在两箭之下打破了一个世界的封锁,产生了接通另外一个完全陌生世界的通道的力量,也只有可能是原始的神灵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位小爱神和她的母亲阿芙洛狄忒是否对此知情? 但叶远对此其实也并不在意,他更为感兴趣的,是那道通道之后的陌生的世界,那其中夹杂着些许的熟悉的气息令得他在第一时间最采取了最快的措施……伴随着克丽缇一同进去的,其实也还有他弹射而出的,包含着他一丝意志的,一滴神灵的血。 这是能够将世界排斥力减弱到最小,也是在那样短暂的时间内他能够做出的最快的方式,叶远有些苦恼的是,虽然厄洛斯似乎并没有发现,但是克丽缇的神情,似乎是有所察觉? 不过应该没有问题,叶远转念一想,在那样的时空的通道中,克丽缇仙女的身体恐怕并不能完好的保留下来,若只是灵魂流落到新的世界中去,想要保留此世的记忆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就连他,若是顺利到达,而且也能够顺利降生的话,恐怕也不能带去自己一丝的力量,而克丽缇就更没有那样的意志。 不过,叶远本来是准备在回去之后,将希腊神话世界中的所有事宜稍加处理后,才会再去想办法回到从前的世界中,将自己曾经所遗留的手尾处理好,但是,谁知道会突然出现这般的情况,这样一来,他恐怕还是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时间,等到那缕意志回归,才能够安心地组织回返。 不过这也没什么,叶远能够感受到,那通道另一边的新的世界,似乎是一个并不比这边弱上多少的世界,他在希腊世界将自己的境界和层次堪堪拉到了原始神的层次,也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将之稳固,若是能够在新的世界有更多的收获,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惊喜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以为这一章能够用半章将这次穿越原因讲完,但谁知道,等到码完也没能码到新世界的开场,蠢作者又做了一件乌龙的事,只能在此再次向大家道歉! 这一章才是真正的“太阳神祇(完)”,上一章章节改为“三十二”,作者掩面而去。 === 感谢: lq|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600:01:12 winn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602:03:46 zz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618:59:28 157、九头蛇主(一) “……这是什么……” 一间摆满了各种实验器械的实验室中,一位身穿白色研究服饰的人员手中拿起一根显然被珍藏得非常好的精致的魔杖,他目光不离杖身,微微偏过头询问道。 周遭的一切充斥着一种怪异的冰冷感,或许是因为摄魂取念的缘故,这个画面还带上了些许的动荡与恍惚,纵然施法者是一位不可饶恕咒上最顶尖的大师,也依旧不能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 恩斯特·奥利凡德极力想要将那闯进自己脑海中的魔力给驱逐出去,但他其实根本就抵挡不了来人那无所不入的探寻,他脑海中的记忆被那个人翻来覆去的查看,就像是一位极力挣扎也毫无用处的小姑娘一般,他听见了自己接下来满是狂热的回答:“这是千年前巫师中也是最为传奇的人物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曾经使用过的魔杖,他在离开霍格沃兹之前将它寄托在制作出了它的家族,也就是我们奥利凡德一族中,在那之后的一千年里,也没有过哪怕一位巫师得到它的承认……” 魔力更加粗暴地搅动着他的脑海,恩斯特·奥利凡德在这样对待之下,整个人像是在不断地抽搐一般吐出了白沫,而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更是丝毫不漏地被来人所解读。 “哦,我当然知道它是很有历史的,”但那个研究人员,或者说是一位“博士”,恩斯特有听到周围的工作者尊敬地称呼他为博士,他根本就理解不了这种只有巫师才会懂得的伟大,他随手便将那根一千年多年过去也依旧保养得如同崭新一般的魔杖扔到了一边,轻蔑说道:“就像亚瑟王的石中剑一样,那也是属于来历非凡的神器,但是,若是没有能量,它们也就相当于是一件昂贵无比的艺术品,奥利凡德先生,我不得不说,九头蛇需要的不是一件漂亮的装饰品,如果你以为,它能够为你带来晋升的资格,那就趁早回家洗洗睡,说不定还能够做个不劳而获的好梦?” 周围人和他一起笑了起来,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施咒者突然体会到了恩斯特蓦然生起来的、和他如出一辙的情感,那是一种被轻视、被低估的怒火,但他比恩斯特更多了一种情绪,是一种被蝼蚁冒犯的杀意。 恩斯特几乎就要飞扑上去,接过那被奥利凡德一族修护了一千年的珍藏的魔杖,但他最终也没有丝毫的动作,他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族群,背叛了自己在巫师界中历史也是属于最悠久之一的家族,背叛了奥利凡德之名,甚至是在叛逃而出的前日,偷走了族中最为珍贵的财产……那是他们曾经在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面前发下过的誓言,他们会保护他所留下来的财产,这是出自格兰芬多对他们信任的欣喜,一千年一万年,誓言永恒不变。 而现在,他这个奥利凡德中的叛徒,违背了先祖在那位阁下面前的承诺。 但他却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想到了这里,恩斯特·奥利凡德咬了咬牙,他又重新拿出了一件堪称神异的宝物,那是一滴被珍藏在剔透器皿中的鲜血,散发出金色的辉光。 博士手中的长颈烧瓶掉落到了地上,这一会毫不犹豫飞扑过来的,轮到了这位方才仍然还不屑一顾的愚蠢麻瓜,他神情中是一种发现了至宝的无与伦比的激动,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这根保藏了金色鲜血的器皿,神色痴迷地注视了它好一会,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目光,他看向奥利凡德的眸子里满是一种锐利的光:“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恐怕也是那位阁下所遗留下来的礼物,”恩斯特·奥利凡德神情复杂地说道:“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哦,当然当然,”博士又重新将目光转了回去,他几乎不能有一刻将视线远离开来:“我开始相信你所曾说过的了,那位格兰芬多阁下,绝对是我们不能想象的伟大!” 恩斯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缕后悔的情绪来,但很快又被他所驱散。他没有告诉他眼前这位博士的是,他是在偷取魔杖的同时,发现的这缕被它所警戒保护的金色的鲜血。在他进入家族最深处密室的时候,魔杖并非是躺在家族为它塑造出的盒子之中,而是环绕在这滴鲜血的周围,并且给予了他这位闯入者一道威力非凡的魔法攻击……但是之后,仿佛是力量用尽了的缘故,魔杖轻轻落到了放置它的绒布中,而他,则在家族反应过来之后,将它们一起偷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滴鲜血的存在,家族的所有记载中,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它。 但是,比起那位博士的激动,更为愤怒的却是从恩斯特的记忆里窥视到这一幕的巫师,也就是对这位可怜的奥利凡德施加了摄神取念的黑巫师,他的魔力激荡起来,化为了一股强大的魔压,在这样庞大的压力之下,不仅仅是在他残忍粗暴的施法下的恩斯特,也还有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位位穿着黑色巫师袍,用兜帽遮掩住了全部面容的巫师们,他们俱都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在他们首领的怒火中瑟瑟发抖起来。 “你怎么敢?”更名为“伏地魔”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从嘴里吐出这样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话来:“你怎么敢将巫师的东西,去卑躬屈膝地送给那群贪婪的、无耻的、卑鄙的麻瓜?” 恩斯特·奥利凡德最终还是在那场毫不留情的摄魂取念中留下来了一丁点的神智,他嘴唇蠕动了些许,也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但其他人还是在他的面庞上,看到了稍许的悔恨和恐惧。 “而且还是四巨头所留下来的……”伏地魔根本就抑制不了自己的怒火,这怒火,比起他曾经谋划格兰芬多的宝剑失败之后,更胜百倍。只要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得出,那神秘璀璨的血液,来历非凡。 “主人,”在伏地魔身后的巫师袍子里,有一位极快速地发言道:“不论这可恨的家族的背叛者做出了什么样的错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挽回它。如果他是将什么宝物给送了出去,那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去拿回它。” 魔力渐渐缓息下来,伏地魔被说服了,或者说,这正是他接下来想要去做的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蜷缩在地面上的恩斯特·奥利凡德,语气极为冰冷道:“罪人,告诉我,那群贪婪无耻的麻瓜们的下落。” 其实他是想要先扔出一个强力版的钻心咒,然后再去询问出他的这个问题,这是他一贯的套路,总会是有些愚蠢的无知者们会干出些愚蠢的事,他们不了解他伏地魔的力量,并且企图从他的统治之下逃离。 恩斯特·奥利凡德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的眼泪无法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落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这具身体已经脱离了他自身的控制,作为一个巫师,他已经知道了,太多的折磨和痛苦之后,他的死期已至。 “不,我并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恩斯特微微启唇,声音低弱地说:“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分部,我曾经调查过他们,知道他们也许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希特勒有所关联,但更多的东西,他们拒绝向我透露。” “哦?”伏地魔道:“哪怕是你向他们贡献出那样的宝物也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恩斯特目光黯淡道:“不,本来我已经开始融入他们了,对于他们来说,不论是麻瓜还是巫师,其实根本就没有区别,只要是能够为他们所用,你力量的来历他们根本就不会过问,据我所知,他们那个时候的头目就是一个拥有非凡能力的人物,但是,那个据点后来遭到了毁灭性质的打击,我只能让自己在最后一刻从那里面逃了出来,而之后许多年中,我完全失去了联络他们的方式……” “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什么用都没有了?”伏地魔声音残忍道。 恩斯特略略沉默了一瞬,而之后,他说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九头蛇,那个组织叫做九头蛇!” 一道阴冷的绿光从伏地魔的杖尖发出,恩斯特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伏地魔站立在原地,他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回想起来了自己还在霍格沃兹的那段岁月,想起了自己曾经为了谋夺格兰芬多的宝剑而费尽了所有的手段,趁着校长和邓布利多居然全部都不在学校的时候,在夜里偷偷潜进放置分院帽的楼室里,然后,在那里,他所听到的,那个千年之前的不为人所知的跌宕的故事。 在他身后的跟随者中,西弗勒斯·斯内普极为隐秘地抬起头来,他看向了恩斯特·奥利凡德失去了全部神采的灰色双眸,他没有遗漏伏地魔方才在情绪激动之下不慎吐露出口的话语,而之后双方之间的对话他也一一听在耳中,再然后,他便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有一项有关千年前四巨头的宝物,流落到了麻瓜界中…… 而很显然,伏地魔对于它,志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排斥里”改为“排斥力”,感谢捉虫,还有哪一章的赫拉的头发的颜色被我记成了黑发,被小天使提醒过后又被我忘记了,现在回头过去找找……嗯,感谢捉虫么么哒~ 感谢: 碧水天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700:08:24 winn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707:16:29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711:26:14 158、九头蛇主(二) “……研究进展得如何了?”来人在输入了通道的密码之后,在钢铁的大门打开之后,踏入了这间隐藏在地下的研究室中,他摘下了手中的手套,对着迎了上来的博士开口询问道。 “不可思议!”那位伏地魔用摄魂取念在恩斯特·奥利凡德记忆中所见到的博士迫不及待地说道:“真是不敢想象,这样的宝物居然是来自于那顽固守旧的巫师,它简直就不应该是属于人类这一族群,当然我也不认为它是来自地球上的其他生物,我不知道那家伙所说的那位格兰芬多是如何得到它的,我对它的来历简直好奇极了,它的稳固性比之地球现阶段所有的生物都要远远超出,如果那个巫师没有说谎的话,它保持着这样难以置信的活力已经足足有一千年了……这个世界上真有神的话,我觉得它就应该是神之血了!” 似乎是没想会得到这样高评价的来人顿住了脚步,他有些诧异地挑眉道:“那你准备怎样使用它,制作成血清吗?” 博士一瞬间便哑口无言,他有些讪讪地说道:“美国队长那样充其量只能称得上是人类这一范畴的最巅峰,无论他怎样的强大,他也依旧还是属于凡人中的一员,可是它不同!” 谈到这里,这位九头蛇中的博士面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来,他神色亢奋道:“我可以感觉到,它拥有着一种奇妙绝伦的活力,我甚至怀疑,它是处于一种‘活’着的状态中……” 但很可惜,他的听众并非和他如出一辙的科学的工作者,所以他只得到了一句很冷的回应:“请不要告诉我,你这些年的研究,只是愈发地证实了它更高的重要性,到了现在也还没办法将它利用起来?” 博士急急道:“它的稳固性导致了它的排他性,我曾经尝试过,稀释了极少的一部分,然后将它注射到士兵的身体中……” “结果如何?”那位九头蛇的高层人员问道。 博士极为艰难地回答道:“他的身体的温度迅速上升,血液沸腾,像是被烧伤了一样,最后……” 他咽了咽口水,道:“他开始从内到外发出光来……等我重新将眼睛转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原地没有留下他一丁点的痕迹。” 他怀疑那位士兵是因为被光和热彻底蒸发掉了,但他所拥有的仪器,也不能在那样的光线下留下任何的记录,所以并不能为博士提供线索。 “也就是说,你完全拿它没办法。”那人慢慢道。 博士心中开始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样可不行,”处于领导地位的来人道:“巫师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我们的消息,我们很显然低估了那位格兰芬多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九头蛇在美国队长的冲击下已经陷入了蛰伏的状态中,我可不想因为一些黑袍子们的原因而将我们暴露出来。” 他冷冷一笑道:“这可不像是宇宙魔方那样,能够被美国队长夺走……” 他看向博士:“既然你研究了这么多年都对此没有任何的进展,那么想必也不需要再进行下去了,佐拉博士会很乐意接手你的工作,自从宇宙魔方被夺走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空闲的状态中……” “不!你不能那样做!”不好的预感被验证,博士神色惊慌起来,他已经将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了这项研究之中,那被他认为是神血之中的光辉,几乎是他所能够见到的最为美丽的色彩,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博去了他所有的心神,他可以料想到,若是能够成功,它绝对会是他的一生中不可复制的巅峰的作品! “我已经有了最基本的头绪,我已经有了猜想……”博士据理力争道:“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加了解它所拥有的的能量,你们都远远低估了它的神秘度,我只需要一次尝试……” 领导者皱眉看他。 “最后一次尝试!”博士屏住了全部的呼吸,双眼直直地看向对方,带着执着与恳求。 “最后一次。”那人问道。 博士疯狂点头。 二人之间的这段对话早就已经随着他们的脚步前进到了最里面的房间之中,等到博士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后一次宽限的时候,他从里面走出来,才终于缓缓地松出了一口气来。 他用右手撑在了最近的实验桌上,以防止自己瘫倒在地上,他叫来了自己一直以来信任的助手,轻轻声吩咐下去之后,目光中显露出一抹决绝的光彩来。 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研究交于他人之手,哪怕是那所谓的遗传学家、人类第一个的基因工程师也不行。 他重新站起身来,走向了自己的实验室。 九头蛇的监牢中关押着数之不尽的囚犯,男女老少不一,其中数量更多的、更具有研究价值的,很显然是那些拥有着奇妙力量的变种人。博士从一开始就并不想选择那些能力不一的怪物们,在他看来,他们身体中的基因已经产生了一种不可逆转的变化,谁知道会对神血的效用产生怎样的阻碍……它们再奇妙,也只是一些低级的、不可确定的变异,只会让他的作品产生不可知的瑕疵。 而现在他也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让助手从中挑选而出的,是一个漂亮的、康健的、金发的、美丽的普通女性……在他进行过的许多次的定向配种之后,这已经是一个他最为满意的母体了。 没错,他是准备将这奇妙的血液,注射到一位还未成长完成的胚胎之中去。就像他方才和那位长官所说过的一般,他之所以会怀疑这滴鲜血是属于比人类更高一层次的神明所拥有的,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那种匪夷所思的活性,这甚至是让他有所怀疑,它是有着自己的思想的…… 当然,这惊世骇俗的猜测他并没有将之和那位长官言说,没有人会相信,一滴鲜血会有自己的意识,他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敢相信。 但这也给出了他另一条的思路,上一次的失败的原因,看来也许并非是因为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其中的能量的缘故,一个身体里又怎么能够存在两个思想,但没有思想的身体除开来再也不能使用的死尸,也就只有还没能长出自己意志的胚胎……这也是他选出孕妇的原因。 和拥有成熟体质的成人来说,只有婴儿才会是更为纯洁、更具有可塑性的幼苗……这是这位博士最后孤注一掷的尝试,他根本就没有留下让其他人接手自己试验的机会,在将那位孕妇带上了试验台之后,他便将那金色的璀璨的鲜血,没有一丝遗留地、全部注入到了她肚子里的胚胎中去! “会成功的吧?”他也不再做其他的任何的防护,上一次试验失败的可怕的后果,让所有的研究人员全部都退出了这间房间中,并且还关上了出去的大门,但只有这位博士依旧停留在实验体的身边,他目光不离女子,喃喃自语道:“这已经是我能够为你挑选出最好的祭品了,也是你最后的唯一的选择了,如果你不想就这样彻底消散的话,就只能……” 说到这里,博士都认为自己是有些魔怔了,竟真得仿佛是在对它交谈一般。 淡淡的微光从女子的肚子中散发而出,博士一瞬间心情被提到了最高处。 这光芒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却并没有如上一次一般,造成那种可怕的后果。 “我成功了!”博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双手颤抖地想要触摸他一生中最为完美的作品,但一连串刺耳急促的警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湎,这代表了是有敌人的入侵。 “哦,该死!”他在原地不自主地转了几圈,立刻拉住了从门外路过的这个基地的最高层次的负责人,他一字一句地恶狠狠地说道:“立刻、马上,带着里面的那个女人离开这里,在她没能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之前,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他是九头蛇中最珍贵的财产,是比你们所有人的生命加起来都要贵重得多的物品,就算你死了,也不能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何必如此呢?”另一道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博士转过头看去,他看到的是之前那个差点剥夺了他研究权的九头蛇的长官,那位棕发的中年人身侧站着的,是另一个高大挺直的身影,不论是他身上的一只机械的手臂,还是他没有一丝神情的面庞,都让曾经有过稍许接触的博士猜测到了他的身份——隶属于九头蛇这些年里最为锋利的武器,被洗脑之后最为忠诚的士兵,冬日战士。 “看样子,应该是那些纠缠不休的巫师,”那位长官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也学乖了,在上一次的损失惨重后,改变了自己入侵的方式,比起上一次连我们的防护圈都没能侵入之后,这一次倒是直接进到了核心处才触发了我们的警戒,倒也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那么,她就是你最后给出的成果么?”感叹完,他眯起了眼睛,看向依旧昏迷在试验台上的女子。 159、九头蛇主(三) “怎么可能?”那博士震惊地看着他:“她只是母体。” 长官的视线便移动了稍许,停留在女子的肚子上,他轻轻皱眉道:“难道说,你还要我等上十几二十年,才能够见到你引以为豪的作品?” 那博士也冷笑道:“那总比落入了神盾局手中的宇宙魔方来得有希望吧?” 长官也不知道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怼回来还是对那博士的话语无法反驳,他停顿了稍许之后,没有再理会那情绪激动的博士,只是转过头来,对着冬兵吩咐道:“你去,杀掉那些不自量力的巫师,将他们的视线从这里转移开,若是可以,除掉所有的入侵者,为我们断后。” 冬兵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便径自走向前去。 然后,就像是那位在美国队长的冲击中带着魔方离开的红骷髅一般,这位九头蛇现任的高级长官,也同样是在士兵们的拖延之下,带领着研究所里最重要的成果,从早已开辟好的通道之中悄悄离开……不仅仅是九头蛇如今的潜伏性,也同样还有他自己身份的特殊性。自从特工佩姬·卡特和霍华德·斯塔克创建了神盾局以来,他们招安了九头蛇中残存下来的科技人员,而现在的九头蛇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在这些科学人员的手中悄悄复苏而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九头蛇还有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资源被分布在各地,他们以此为资本,在暗地里开始不为人知地侵染神盾局——而他的身份,在神盾局中也是举足轻重,不能在这里被暴露。 巫师们在他们的首领的带领下闯进了这处地下的基地,和上一次进攻时一样,他们受到了最为猛烈的弹药的洗礼,早已没有了第一次的轻视的巫师们使出了几乎全部的手段打破了他们一层层的防护,最终终于得以进入到了更深处的地方,最终,伏地魔气息阴暗地站在自己损失的手下身前,语气相当危险道:“这就是麻瓜们的手段?” “出动了我们所有的黑巫师,就只是堪堪夺下来麻瓜界中一个小组织的一处据点?”伏地魔又问道。 他的手下俱都噤若寒蝉地站在一边,有人听到了他接下来冰冷的话语:“……而且是在小克劳奇率先混入其中,使用夺魂咒先行卸下了他们那些威力更大的武器之后……” “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另一人走上前来恭敬道:“就像这一次,变身咒加上魂魄出窍,就兵不刃血地解除了这个基地里的最后的自爆的……‘程序’。” 这位巫师十分努力地想要理解那些十分陌生的麻瓜词语。 “也许魔法部有他们自己的规划,”有知道更多内情的纯血的巫师开口说话道:“和麻瓜们进行交流的任务,一直都是归属于魔法部去管理……” “你让我们去相信那位从来都只是在办公室内工作的米森利特部长会将一切都处理好?”有人低低嘲笑起来。 “不,”先前开口的巫师忍不住想要反驳道:“我说的是巫师评议会……” 有另一位巫师从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打断了他声音越来越低的话语,巫师的手中拎着一位被抛弃的俘虏,他身上穿着的白色的研究服令得伏地魔眯了眯眼睛。 他伸出魔杖,点在了那位举起双手的博士的助手的太阳穴上,开始翻读起这个可怜麻瓜的近期的记忆。静默了片刻之后,他收拢起了魔杖,他已经知道了那位奥利凡德记忆里的“博士”对那明显拥有着强大力量鲜血的处理的方式,这让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前所未有的愤怒:“继续追上去!” 有风从侧面掠起,一道矫健的身影在他们进入通道之后扑了过来,他按压在了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巫师的身体上,双手一用力,在更多发光的咒语落下来之前,便扭断了其人脆弱的脖颈,而后,他在地面上翻滚而过,像是一匹行动优美的猎豹,站定在伏地魔的身前,阻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正是得到了拖延时间断后命令的冬兵。 十八年后。 世界仿佛一瞬间便产生了一种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变化,先是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传闻中超级有钱的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在近期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说出了“我就是钢铁侠”这样惊世骇俗的发言,而后也有一些完全不靠谱的传言,传说有人在散步的时候见过本应早就已经成为历史一员中的“美国队长”,而后者则被大多数人斥责为虚言。 神盾局并没有特意去为队长隐藏消息,七十年后归来是一件谁也不能掩盖的事实,他需要适应如今这个现代化的社会,他需要的是和新的陌生人产生友好的关联,还有他的力量,也依旧要在敌人入侵的时候被借助,而这一切,都迟早会在所有人面前上演。 在斯塔克陷入了阿富汗的恐怖组织绑架的时候,不仅仅是他的好友罗德上校的军方,也还有一开始试图接触他的神盾局在其中伸出了援手,而在他从发布会离开了之后,便在自家别墅的落地窗前,见到了一位带着左眼眼罩的黑人,他自称尼克·弗瑞,是“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的现任的局长,并且为他带来了自己组建复仇者联盟的构想。 而后,托尼钢铁侠成为了神盾局中的顾问。 尼克·弗瑞随手将一份档案文件放到托尼·斯塔克的面前,这位已经在公众之中掀起轩然大波的钢铁侠正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似乎是在修理自己钢铁盔甲的手臂部分,他瞟了一眼这被神盾局局长特地送过来的资料,不怎么感兴趣道:“这是什么?” “一个人的资料。”尼克·弗瑞也不在意托尼的态度,十分平静道。 “谁?”斯塔克抬起手中的机器臂膀,尝试着抖动了下,五根机械手指一瞬间便极为有力地伸张开来,他颇为满意的放下了自己的作品,这才稍稍拣起了些许的兴趣,打开了档案袋,他并没有回头,但口中的话语却不曾停过:“不知道是怎样的危险人物,还需要你亲自来给我送过来……” 而当他的视线落到了资料中的照片上的时候,他便止住了自己无端的猜测,他轻轻惊呼了一声,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讶异:“哦,你不要告诉我,目标人物还没有上大学?” “事实上,他今年刚接收到麻省理工的邀请函,”尼克·弗瑞不动声色回答道:“似乎是对人工智能这一项颇有兴趣,所以很有可能会在进修的时候,选择研习相关方面的学科。” “所以你想找的,其实不是钢铁侠斯塔克,而是贾维斯·斯塔克。”托尼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个世界上憧憬贾维斯的人有很多,但可惜,托尼·斯塔克却只有我一个。” 尼克·弗瑞并没有就托尼的自我夸赞给出什么反应来,他自始至终都像是一个永远不会让自己流露出破绽的理智者一般,他十分冷静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想要你去做什么了。” “不不不不,”托尼又转过头去,想要去继续摆弄自己钢铁盔甲的又一次的研发,他极为干脆地拒绝道:“我宁愿穿着马克二号到最高空上去飞上一圈,也不会愿意接手你的好朋友游戏。” “他的父亲是亚历山大·皮尔斯,神盾局前一任的局长,我曾经的上司。”弗瑞并不着急。 “该死的官僚主义,”托尼露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无奈神情:“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他实在是太崇拜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格外开恩,让他过来参观一下贾维斯……” “我的荣幸,先生。”智能系统贾维斯适时亮起了灯光,回应了自己主人的话语。 “但是最近有迹象显露,皮尔斯似乎和九头蛇有所关联,并且在那个组织之中也应当是属于举足轻重的人物……”弗瑞淡淡道。 “……我知道了,”托尼瞪大了眼睛:“从继承神盾局一下子突变到了继承九头蛇,画风一下子变得太快,你担心他有些接受不了,想要让我去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哦,弗瑞,”这位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早在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神盾局创始者之一后,就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将当年的所有事情都查询而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当时美国队长所面对的敌人,所以他并不需要弗瑞去为他解释一番“九头蛇”组织所代表的意义,但他依旧摇头道:“你以为九头蛇的掌权者上任像是中世纪那些领主之位的传承吗?就连现代社会的法律都知道不应该将罪名祸及到自己的亲人身上,我以为你应该没那么古板?” 弗瑞不理会托尼的调笑,他静静道:“我昨天刚刚参加完他十八岁的生日宴会,并且送上去了预先准备好的礼物。” “你想要去近距离接触,看看能不能寻找到能够证明亚历山大·皮尔斯是敌人一方的证据。”托尼快速反应过来。 “他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弗瑞若有所思道:“并且我感觉他似乎有些过于优秀了。” 作者有话要说:滚动滚动滚动……然后作者桑就滚走了~ 160、九头蛇主(四) “嗯哼,”托尼不以为意道:“这年头,天才可不像以前那样值钱了。” 弗瑞继续说道:“这一次能够抓住皮尔斯的尾巴其实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我怀疑谁也都没有想到过,他会是九头蛇暗藏在神盾局中的暗子……” 弗瑞神情复杂,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位似乎永远不会轻易流露出情感的局长身上真的是一件很少见的事,他像是在感叹一般说道:“当初我能够坐上今日这个位置,还是出自他对我的看重……他在神盾局中发展了几十年,埋伏下了不知道多少的暗手,如果不是这一次的发现,恐怕一旦他动手来,就会是我神盾局生死存亡之际。” “哦,真的吗?”托尼完全不理会弗瑞的抒情,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万分惊愕道:“你当初聘请我当神盾局顾问的时候,可没有和我说过,你的组织里面,早就已经被敌人潜伏成了筛子,而等到我签署了你的劳工合同,你现在才跑来和我说,也许一个不小心,你的神盾局就要化为历史,而为了改变你那悲催的命运,你现在是来恳求我的帮助?” “不过也是,”托尼讽刺道:“你现在恐怕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说实话,你还有谁可以相信的呢?” 托尼·斯塔克的目光一贯如此犀利,他的话语也和他的人一样,从来都不会有丝毫的收敛。 尼克·弗瑞无言以对。 获得了上风的托尼撇了撇嘴,松动了下口风:“不过说实话,你能够来找我也还算是足够明智,最起码,如果九头蛇真的派人来伏击你,我也可以穿上钢铁战衣为你档上一波枪,那么,你也可以和我说说了,在这样本来应该拉响最高警报的关头,你却让我去试探一下那位亚历山大的儿子,他又是有着什么样的分量,让你做出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决定?” “我已经说过了,”弗瑞轻声道:“这一次我们能够发现亚历山大·皮尔斯的异常,是出自一个意外……” “哦,意外,”托尼恍然大悟:“你怀疑这个‘意外’的来源。” “不错。”弗瑞点头道。 “你一面怀疑这个‘爆料’的真实性,一方面你万分多疑的个性又让你不得不随着它继续查探下去……”托尼十分准确地说出了弗瑞当时的心理,顺便又嘲了弗瑞一波。 “然后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其他人,去神盾局的秘密档案室去搜查了皮尔斯在任时的诸多的资料,”弗瑞道:“最终我确认了那个消息的真实性。” 托尼问:“然后呢?” “然后我开始怀疑这个消息是来自九头蛇内部。”弗瑞平静道。 “噗——”托尼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是不是应该说上一句,九头蛇也有今天?” 弗瑞十分冷静道:“只有从内部的攻破,才能够那样准确而犀利地将皮尔斯最大的漏洞暴露在我面前,而且,我得到的资料,是神盾局内部也没有记录下来的绝密,而在我确认下来之后,他甚至向我透露出了一个九头蛇用来研究变种人基因的基地……” “他?”托尼适时问道。 “……然后我去请求了美国队长,让他亲自出动,去将那个基地捣毁,并且俘虏了其中主持所有研究的西德博士,然后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有关皮尔斯的讯息。”弗瑞道。 “那个老古董能够适应现代化的战争吗?你可不要让他折在战场上,否则的话那才是场笑话呢!”托尼忍不住插了一句,他到了现在仍然对自己的父亲曾经在他面前对罗杰斯·史蒂夫的高度赞誉而耿耿于怀。 “不用担心,”弗瑞道:“队长正在做一些康复性质的运动,并且适应良好,前些天还和一位退伍的空军伞降救援兵交上了朋友,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接受这个崭新的世界的……毕竟,这个社会需要他。” “而且,那个基地也是属于不被九头蛇所重视的所在,”弗瑞缓声道:“我去征求了罗杰斯的意见,他也需要这样一场强度并不算高的战斗来帮助自己的身体更快地恢复到巅峰时期。” “呵呵。”托尼·斯塔克表示自己并不想再听到某个身穿红白蓝三色服装的老头子的名号。 “那位西德博士一直都对九头蛇对他的空置心怀不满,并且在我的审问之下,这个心理素质根本不行的家伙,没几句就像我们透露了这种愤怒的最初来源,”弗瑞冷然道:“他认为,九头蛇夺去了他研究生涯中最为巅峰的作品,而这一切,都是出自亚历山大·皮尔斯的所为,他在被敌人袭击以后,带走了他的作品,并且在追踪之人快要赶上来的时候,将他抛弃在冰天雪地里,如果不是他自己好运,在那样寒冷的天气中一路逃跑,拦住了一辆过路的卡车,恐怕就会把性命交代在那里。” “我并不认为他能够研究出来什么东西,”托尼道:“据我所知,不论什么研究组织,从来只看作品不看人,如果他真的有能力,是不会被闲置这么久的。” “那是因为他那一次得来材料的特别,”弗瑞道:“据西德所言,迄今为止,失去了珍宝的九头蛇的敌人也依然没有放弃他们的搜寻……” “好吧,”托尼问道:“他制作出来了什么?” “……如果我曾经的资料没有错误的话,”弗瑞道:“皮尔斯的妻子,是在诞生出他的这个孩子之后,就因为突发的疾病,而死在了她生产的那家医院之中。” “贾维斯!”托尼高喊一声。 他贴心的人工智能管家便急速地闪过一系列的数据,最终报出了一个女性的名字和她去世时的地点时间,确实是是在生产之后,死因也确实如同弗瑞所说,是突如其来的病症。 “那就是了,”弗瑞道:“那家医院很有可能,也是属于九头蛇的财产之一,而那些数据,也应当是当年所做出来的假的记录,那个女人,更往深处挖去,就会发现和那个名字其实根本就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冲着贾维斯的方向点了点头道:“抱歉,有些时候,一些数据也是能够欺骗人的。” “嗯,你的意思是说……”托尼也很快从他之前的话语中反应过来。 “然后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莱斯。”弗瑞道。 让我们将时间推回到昨天晚上八点。 皮尔斯宅。 尼克·弗瑞站定在这片清翠的草坪之前,手中持有一瓶1787年的拉菲,而当亚历山大·皮尔斯走出来的时候,这位神盾局的现任的局长便迎上前去,将这瓶庆贺的礼物送到了主人的手里,然后他们互相拥抱,来表达许久未见的喜悦。 “说实话,”那位亚历山大·皮尔斯,弗瑞的前任的局长十分开心道:“你这样的大忙人能够到来,我实在是很高兴,我还以为你已经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那个刚刚从冰块之中打捞出来的美国象征的身上呢?” “怎么会?”尼克·弗瑞也笑了起来:“莱斯也算是我亲眼见他长大的孩子,他成年的生日聚会,我再怎么样也应该来向他道一声贺,否则的话,又怎么能够当得上他一声叔叔的称呼呢?” 他们一起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别墅中,路过了一位位举杯招呼的客人们,最后停留在了今晚最瞩目的主人公的身前。 他身上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的西装,纯白色的衬衣外,配有一条颜色稍深一些的领带,他肩部线条的流畅与修长,袖口处是一枚低调而华贵的旧金色的袖扣,他手中端着一杯盛有深红色葡萄酒的高脚杯,当尼克·弗瑞停下了脚步的时候,他也仿佛恰好一般,结束了和另一人的交谈,他转过了身来,对着这位深受自己父亲“信赖”的曾经的下属微笑致意:“好久没见了,弗瑞先生。” 这正是来到了新的世界的叶远,在上一个世界还是高居苍穹之上的太阳神阿波罗,到了现在,却重新成为了一个名为“莱斯”的人类。 这样天差地别般的差距,叶远也如平常般地接受了下来。 尼克·弗瑞眯起了他仅剩的右眼,目光中流露出赞赏来,他转过头去,冲着亚历山大说话道:“告诉我,皮尔斯,莱斯真的是你的亲生的孩子么?” 亚历山大有些措不及防地流露出愕然的模样。 但很快他便稳住了自己的表情,有些疑惑地发问道:“怎么这样说?” 弗瑞一派正色道:“再怎么看,你也不应该生出这样优秀完美的年轻人,莱斯不知道比起你年轻的时候好了多少倍!” “哈哈哈!”亚历山大立刻大笑了起来:“好你个尼克,想不到一段时间没见,你开玩笑的手法也是不知道进化了多少倍!我年轻的时候如何,你这家伙又怎么可能见到过?” 双方开始不动声色地互相微笑起来,二人的视线一错而过,而后,亚历山大便拍了拍弗瑞的肩膀,在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之后,又一次去迎接下一位来迟的贵客。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好像已经超过了12点……好吧,“昨天”说了要更新,“今晚”的超时就算特例好了。 赶紧溜走。 主角的名字让我纠结了好久。 感谢: 芸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801:07:54 云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802:54:44 风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807:46:00 暖色ゾ☆花语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2-1913:19:31 流若含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1921:38:10 卡啥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108:29:36 郎滟独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111:03:23 涯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113:09:18 暖色ゾ☆花语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2-2116:31:05 随年华飘远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2-2217:11:16 天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320:21:39 161、九头蛇主(五) 在更为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中,哪怕只是倏忽急逝般地被抹去,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漩涡般的通道,也还是被几位无比强大的存在所感知到,深渊之下,塔尔塔罗斯对着卡俄斯轻声道:“我感觉到了厄洛斯的力量。” “他的力量散轶得太过,”卡俄斯并不以为意,他侧坐在深渊之神的神座上,连目光都没有往那个方向投去:“但好歹也保留下来了足以令他复苏的核心,只要还有归来的一天,而这之间时间的长短对于他来说并没有意义。” “那么那位太阳神?”塔尔塔罗斯道:“我记得他在这个世界应该是叫做阿波罗?” “他就更不用担心了,”卡俄斯唇边的弧度微微扬起,他笑着说道:“他的存在已经完全侵染了赫利俄斯所留下来的神职,只要他不曾否认阿波罗这个名字,那么哪怕他暂且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力量也足以穿透时空,从另一个世界中辐射而来。” “这应该并非你最初的本意。”塔尔塔罗斯道。 卡俄斯失笑道:“不错,我当初是准备让他仅以‘阿波罗’之名在我的世界中存在,作为能够让我亲自从另一个世界中接引而回的太阳,我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为他向命运定下了宙斯之后的神王的尊位,否则的话,你以为为什么盖亚在他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这一点?” “当然,”他又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那样的话,他最多也就是在我的允许下,去前往他曾经经历过的世界,去将他从前所遗留下来的干系结清,而这其中,洪荒却是万万不能再回的,哪里又还能够让他再去试探一个新的庞大的世界?” “可是现在却并非如此。”塔尔托洛斯道。 说到这里,卡俄斯也不得不摇了摇头道:“鸿钧是不可能让他的人道之皇一直缺席的,可若不是那个尊位,当时的他也不可能能够依靠自己走入混沌,所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露出一个颇为无可奈何的笑意。 “难怪他来到这里和你谈到离开的时候,你没有过丝毫阻拦的意味。”塔尔塔罗斯故作恍然道:“不过,他是不是当时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谁知道呢?”卡俄斯无所谓道:“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去问他,虽然他好像是在探索一个新的世界,但是也只是送出去了一丝意志。” 叶远并不知道这两位大神在互相谈论着自己,他已经将自己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到了新发现的漫威的世界中,在那个世界里,也许是因为从前有过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经历,所以他在刚刚落入的时候,就受到了某种淡薄的牵引,但他并没有对此有所抗拒,而之后,他便出现在奥利凡德家族的密室之中,而围在他身边不停打转的,就是当年他身为戈德里克之时手持的魔杖。 而之后就是恩斯特·奥利凡德的闯入了。 而和那位九头蛇的博士所想的一具身体里不能容纳两个思想不同,如果叶远愿意,其实现阶段地球之上的所有人类,没有谁能够抗拒得了他的神念,但是,相比较于脱胎换骨般重新改造出一具适合他的身体,连身形与骨骼都还没有生成的胚胎,却是有更多也更大的可能性……他并不急于拥有一具自己的身体,他拥有着淡然处之的心性与从容,他已经在神灵的道路上走出了一个尚且辉煌的地位,而他所成就的成果,也足以让他安然行进。 他并没有将自己之后的安危寄托在九头蛇这样的一个反派的组织之中,或者说,他自己本身全部的危机,本来就出自这样一个能够并无顾忌的组织,若是九头蛇真的要对他此身的身体做出什么来,他也并不介意让自己换上一个生长的环境。 但谁知道,那位将之从基地中带出来的九头蛇的长官,亚历山大·皮尔斯在检查到金发女子腹中的胚胎中确实有着难以解析的庞大能量之后,他却是并没有将她交给另外的研究者,而是将她带了回去,企图锻造出另外一位绝对忠于他的新生的战士。 比需要不断“返厂”清洗记忆的冬日战士更为强大的武器。 但叶远先向他展现而出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智慧上的天赋,在文学、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等等等诸多的方面,只要他想,便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阻碍在他的面前,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够做出令人惊叹的成果。这样的结果,让亚历山大·皮尔斯最初的设想,全部都如同泡沫一般消散。 本来想要将他带到训练室中去的步伐蓦然一转,被那群科学的工作者们所截留下来,成为了九头蛇中的新的一员,并且也是随着时日的流逝而愈发重要的一员。 但这些其实也并不能让皮尔斯产生恐慌,他所担忧的,其实是这个孩子在除此之外的毫无缺漏,天才通常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缺陷,像是那位霍华德·斯塔克的儿子,便是众所周知的桀骜自负,但即使叶远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其他的事情,他也依旧能够将所有的一切都处置得安然妥当。 亚历山大甚至还特意去将当年的那位博士重新寻找回来,去向他询问过那金色血液能够为人带来何等的影响,但是那位西德博士却并不能够说出一个更为确定的答案来,而就在之后,亚历山大·皮尔斯给出了叶远如今的状态,博士却一下子便表现得万分激动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那博士手舞足蹈胡言乱语道:“当年我没有感觉错误,那滴金色的血液中暗藏着一个伟大的意志……不不不,他没有藏起来,他就在那里,但是,不论是你我,还是其他所有人,谁都不能够感觉到他!” “他和我们所有的人类都不是处在同一个层次……”西德博士状似癫狂:“而现在的事实也说明了,人类的知识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难度……” 亚历山大·皮尔斯摆了摆手,就有他的心腹走上前来,去将这位臆想过重的博士带离,并且因为他这一次表现中的不理智,和他近些年毫无收获的研究,更是被调离到另外一个重要度接连下降了好几级的基地中……直到复苏过后的美国队长在弗瑞的请求下将之摧毁。 而早在成人礼之前三年,叶远就已经能够在组织之中担任研究主持者的任务,而自从在那以后,亚历山大就再也不能够将之完全掌控,而像是今晚的成年晚会,就更是加快了这一点。 尼克·弗瑞就站在这位宴会主人公的面前,他随手拿过一杯路过侍者托盘上的酒杯,也没有去尝试其中酒液味道的意思,他注视着叶远年轻而俊美的面庞,心中快速地思索着接下来预备要从其身上得到哪些信息。 亚历山大·皮尔斯的这个孩子其实在外界并没有多少的讯息,尼克·弗瑞最多也就是派人去收集过一些基本的资料,虽然和皮尔斯说得好像他们之间相处不错,但其实弗瑞最多也只是见过他一两次,而像是现在这样,就更是从未有过。 他也许想过会在未来的神盾局中作为前辈见到他,但从来没想过会是今天这般局面。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亚历山大·皮尔斯的作为,这让他不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准备好申请哪个大学了吗?”弗瑞面露关心道。 “正在考虑中,”叶远抬眼微笑道:“最近正好对人工智能这方面比较感兴趣,想要探讨一些意识和生命之类的问题,也许会以此作为我选择的参考。” 他缓缓道来,显然是对这所有早就有所决定。 作为神明的他,想要创造出一个崭新的生命并非一件多么难以办到的事,更别说,他还在奥林匹斯山的那一战中捕获了大地女神盖亚,而且,更是对她最重要的生命之瓶有过解析,这等司掌生命的威能,早已不在话下……但,那是属于神话侧的范畴,对于科学一侧的创造,他倒是不介意让自己有更深入的了解。 “嗯,”弗瑞并没有对他的方向有所评价,但接下来的话语也还是表达了他的赞赏:“如果你愿意,在毕业过后也许可以选择入职神盾局?” 弗瑞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叶远倒是不介意稍稍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弗瑞先生倒是看得起我……” “不过,”他语气委婉地转过了话锋:“比起架构严密的政府部门,我倒是对拥有一所自己的公司比较感兴趣。” “哦?”弗瑞真得是相当惊讶,如果说亚历山大是九头蛇暗藏在神盾局中的间谍,他的这个孩子也如同那位西德博士所说过的那般玄奇,那么,他又怎么会让其如此轻易脱离自己的手掌? 叶远似乎并不知道弗瑞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颇为烦恼道:“这个念头在我几年前就已经萌发,但因为年龄和一切其他有关我自身的原因,我一直都没能够去注册,但等到今天我的生日终于到来,我又开始为了另外一个问题困扰。” “弗瑞先生,”叶远微笑着看了过来,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英俊美好的面容上,投照在他更为灿烂的金色的发丝上,不经意间便渲染出了一种无人可以拒绝的风采,他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纠结,轻轻声问道:“若是我的公司真的拥有了成立的资格,你说它的名字,是叫做‘安布雷拉’还是叫做‘神罗’比较好呢?” 这个世界中并没有“生化危机”和“最终幻想”的任何的作品,所以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也除了叶远之外并没有再多一人知晓,所以哪怕弗瑞是执掌了神盾局多年的首领级的人物,拥有着能够笼罩整个地球的情报部门,他也依旧不能理解叶远向他问出的这个问题中所蕴含着的意味。 但弗瑞也不愧是神盾局的boss,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避开了这个饱含着无数涵义的问题,依旧平静道:“你还有许多的时间,也许会在以后想出一个更好的名字也说不定呢?” 162、九头蛇主(六) “也对,”叶远似乎被说服了,他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意道:“说实话,我对取名这一项确实有些苦手,所以就想要借鉴参考一下其他人的思路。” 弗瑞以为他是在说方才对自己问出的有关公司名称选择的问题,他全然不知这两个公司在其他的世界中所掀起的毁灭级别的灾难。 但其实,那也不过是两个名字而已,叶远既不会在这个世界中去尝试着弄出“丧尸”这之类的拥有高度传染性的死物,也不会去抽取星球的生命,去竭泽而渔地为自己博得超越政府的权能……真的要说起来,在穿越之中的几个世界中,他都没有对做出些什么能够毁坏世界之类的大事件,从前是他能力不足,后来也并没有那个必要。 当然,这样一来这个世界就更不会出现什么“爱丽丝”又或者“萨菲罗斯”了。 “真是可惜,”弗瑞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很期待在神盾局的案桌上看到你的简历,毕竟……” 他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它曾是你父亲所统领过的组织,而有些时候,作为一位家长,总是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会继承自己的事业……” “哈哈,”叶远轻笑了起来:“弗瑞先生不愧是他曾经看重力荐的属下,说实话,拒绝进入体制其实是出自我自己的坚持。” “怎么说呢,”叶远稍稍思考道:“大概是因为已经见到过了政界高处的风景,所以才会想着去尝试其他的道路,我拒绝了那已经预定好了的‘宽敞大道’,去进入需要独自开拓的地界,大概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吧。” 毕竟,他第一个世界就是进入的英国政府。 而和曾经的福尔摩斯相比较起来,漫威的世界里却并没有如他一般令他另眼相看的人物,有些时候,对手和朋友也是选择道路的重要的原因。 尼克·弗瑞注意到了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过久,亚历山大·皮尔斯已经满面笑容地领进来另一位身居高职的官员,并且向着这边远远走了过来。他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试探没能得到任何讯息而焦急,而此同时,他也不急着结束话题。 “不准备就着家庭给出的道路走下去么?”弗瑞意有所指地问道:“这很好,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自己的冲劲,想当初的我,也同样是愿意不断地挑战自我,才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话说回来,”弗瑞随意地鼓舞了几句,话题一转:“你所说过的人工智能,我知道斯塔克的贾维斯么?” 叶远眨眨眼:“久闻大名。” 弗瑞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示意道:“若是有机会,我为你向托尼引荐一番。” “我是否应该说一声……”叶远笑了起来:“我很期待?” …… “所以呢?”托尼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工具,扭头问道:“我以为你这句话只是在离别的时候随口到来的客套话,这样的话我能够在告别的时候说上好几打的样式!” 弗瑞这才露出有些尴尬的模样,但这种情绪几乎是转瞬即逝,他抬起手,轻轻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现在几点了?” 托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抬起左手,看了下手腕上银灰色的手表:“下午六点,如果你还没吃晚饭的话可以选择留下来,我定了两人份的汉堡还有披萨……你知道的,我的某位‘杂志女郎’本来是准备留下来的……” 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因为弗瑞的到来而被打断了即将到来的美好夜晚感到不满。 “今天上午九点二十三分,”弗瑞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十分冷静道:“神罗公司就刚好成立了。” “哇哦,”托尼颇为诧异道:“效率挺高的嘛。” “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监视着他们,”弗瑞淡淡道:“说实话,我现在的人手实在不足,神盾局中我能够完全信任的人数,不会超过十个手指。” “那之后呢?”托尼思索道:“能够得到你那么高的评价,看来那个‘神罗公司’不会那么简单。” “他们在注册后的第一时间,就拥有一项药品专利,”弗瑞淡淡地吐出一个名字:“anl-05。” “额,”托尼茫然道:“也许你愿意给我讲解一下它的效果?” “它最大的特点,便是它几乎毫无挂碍的普世性,”弗瑞道:“和造就了美国队长的超级血清不一样,既然莱斯将它作为新成就的神罗公司的第一项的产品,那么就说明了产量并非它的限制。” “和其它永远追求着强大和进化的研究者们不同,”弗瑞忍不住感叹道:“这项药物的创造者,似乎只是想要制作出一项不论是谁都能够服用的药物,它不能让人如同变种人一般觉醒一些奇怪的能力,也不能让他们拥有和队长那般的体魄和力量,似乎是为了降低使用它的门槛,这种药物的能力也被无限制地拉低下来,它几近没有的副作用使得它连处方药的资格都没能拿到……” 顿了顿,弗瑞有些肃然道:“它感觉就像是它的制作者随手倾倒而出的白水一般,寡而无味、平淡无奇。” “但就是这样,”弗瑞低低声道来:“我也能够看到人们对它趋之若鹜的一天。” “anl-05,在它的介绍和临床实验中,都表明了它的效用,”弗瑞道:“它能够让人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看得更远、思维也更清楚一些,它就像它所作用的人群,无论哪一点都作用平平,但方方面面却全部都覆盖而下,有数据显示,它甚至能够有效地减轻各种疾病的突发律……” “哦!”托尼越听越专注,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前面的那些我倒是不在意,只要专注好锻炼、饮食和睡眠,那些都是最基本的能力,倒是最后的……” 弗瑞看了眼“嗜好”汉堡、喜爱夜宴的托尼斯塔克,没有打断他逞强的话语:“……但最关键的是,哪怕你身体无比康健,它也依然能够对你产生效用……” 天哪,这对到处都是“亚健康”的现代人来说,简直比什么“神药”都要来得有用的多! “咳咳,”托尼问道:“制作它的家伙是谁?” “莱斯。”弗瑞答道。 “……我以为你刚才说的是,他会选择大学中有关人工智能的学科?”托尼惊讶道,但很快他就又仿佛理解了起来:“也对,他乐意学习什么得看他自己的兴趣,谁也不能说他在医药学上有令人瞩目的成就,就要依次否定他在人工智能上的才能……” 天才的世界又怎么会是其他普通人所能够读懂得呢?抱着这种心态的托尼几乎是瞬间便认为自己理解了那位“莱斯”…… 而并非像是弗瑞所猜测的一般,现今的“莱斯”,叶远并非是随意地创造出的“anl系列”,这一项研究是他足以跻身九头蛇最高层的三年间的研究的成果。和他去注册过专利的“05”号不同,这个系列同样也有能够大幅度提高人体能力的编号,九头蛇中的其他人也同样以为,“anl-05”其实是叶远随手造就而出,但其实,这恰恰才是他花费了最多精力的一类。 没有人愿意为这些漫威世界中的普通人去制作出来这么一种效用其实也根本不大的药片,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专注在造就了“超级英雄”的各种际遇上,超级血清、伽马射线,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遭遇导致了各种“英雄”和“反派”的诞生,但是,这个世界依旧还是属于普通人的世界——变种人需要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复仇者联盟在后期也因为公众的安全而陷入了注册法案的纠纷中。 叶远是在制作出了“anl-05”之后,才兴起了创办出自己公司的想法。这个应当称为“漫威电影宇宙”,简称“mcu”,编号“earth-199999”的世界,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着各种各样的突变,地球上的“英雄”们,宇宙中其它的星球,星球上数之不尽的不同面貌的外星人,还有传说中的“神灵”们,这些都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兴趣。 他对其他平行空间中的发展并不热衷,他想要了解的,是一个世界中的所有的组成的部分,叶远认为,如果自己能够将漫威的宇宙完全的了解,有了这样的经验,其他的只有几种乃至一种发展体系的世界,对于他来说,也许会稍稍地简单一些……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种猜测,但是已经到了他这样的层次,哪怕对他进阶有一丝的帮助,也值得他去尝试一次。 “哦,对了,”在托尼答应了弗瑞的要求后,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托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拍了拍头道:“其实我觉得也许安布雷拉更有意义一些,最起码,神罗的英文寓意好像是指代古埃及的一种类似吸血鬼的恶魔……” 但是没办法,谁让神罗似乎更受大家欢迎一些呢?叶远在填下公司注册申请表的时候,思及至此,微微笑了起来。 163、九头蛇主(七) 神罗公司因为一项名为“anl-05”的药物一瞬间闻名世界。 它最先表现出来的神奇的功效,便是让许多的近视者们不得不摘下了他们的眼镜,而后,脱发者重新生长出头发,成长期已过者也拔高了身形,不论男女,就连肤质,都要比从前的自己要好上几倍……这种显而易见的改换,令得产品从始发地美国开始,犹如辐射而出一般,迅速向全世界蔓延开来。 有心有顾虑者担忧它的副作用,并且担忧好处只是一时的,坏结果却是未来的,并且公开在各种媒体之中呼吁,劝大家冷静一下被炒热的大脑,仔细思考一下未知的后果……他们的这番言语确实稍稍发挥了些作用,但很快,却又被又一轮的新的“浪涛”所掀翻,因为有人开始发现,“anl-05”不仅仅是对他们的身体有所提升,更是对他们的思维有所助力! 在超级英雄们还没有大规模站出在世界的舞台上之前,这个社会中,其实大部分都是要靠智慧来生存的,学习和考试、工作和升职、恋爱和结婚,这个世界自有一套它的优胜劣汰的法则,而这套法则,也可以说是人类自己从历史之中编制而成,今日的每一个规则,都是自有其缘由,而“不进则退”却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规则,谁若是向前进了一步,便可以将千千万万个站在原地的同类抛在脑后……而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之下,又有一大部分人不顾一切地成为神罗的顾客。 三个月后,叶远站在一栋刚建成没多久大厦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纽约最繁华的市区,站在他身边的,是在一年前投效他的乔恩·沃尔什,这是一个看上去接近二、三十岁的青年,一副金丝的无框眼镜下是一双近乎于无的浅灰色的双眸,他穿着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双手上是一副摊开的公司的报表,他冷静而平淡地叙说着最近一个星期中公司中的诸多的事宜,条条理理,简洁而清晰。 最后,他将手中的报表收拢,结束了自己的汇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询问道:“有十几家风险投资公司向我们对外放出的联络邮箱中递来拜访申请,其中有几家实力和声名都还算不错,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见?” “既然已经任命了你为我的首席行政官,那么这样的问题也应该是在你的处理范围之内,”叶远淡淡道:“他们给出的条件也可以由你来择选,我想,这是你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事。” 名为乔恩的青年并没有因为叶远的话语而显露出任何的慌张的情绪,他只是静静地说道:“当然,这家公司是我孤注一掷在九头蛇的监|禁中向您求援,在您将我带出来后,便被您所下达的第一个正式的任务。” 毕竟他身为一个变种人,所拥有的能力却只是能够调节自身情绪。而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特殊,并且以最快地速度去利用这项能力为自己武装,但还是不幸地被九头蛇给捕获,在上过两次手术台后,他用几乎是非人般的理智想要为自己找寻一条生路,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他是不可能再坚持过那些研究人员的第三次摆弄了……最后,他选择了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叶远求救。 既年轻而又有话语权,乔恩哪怕是在手术台上也不忘观察周围的所有,他注视着这位新来客的走近,开始不断地揣摩猜测。这位似乎对变种人并没有兴趣,乔恩有些不确定地如此猜想,在他将所有的情绪压低到前所未有的最低点的时候,他被解放出来的大脑少见地并不能解析的一个人。 “请稍等。”在被注入了过量的肌肉松弛剂后,他用出了全部的毅力开口说话。 在他倾入了他最后所遗留的全部的期盼中,叶远终于停住了脚步,偏过头来,向着这边投过来了目光。 而之后,出乎了乔恩的意料,叶远将他带走,却并非是为了利用他的能力,反倒是出自他之前的工作的经历,并且就像是对待真正的员工一般,叶远也不曾限制他丝毫的自由。 ……这该是何等的自负啊?乔恩有些不敢置信,但等到他又一次让自己沉浸入那绝对理性的状态中后,他却轻而易举地得出了另一个答案,那并非自负,而是真的给予了他选择的权力。 若非是处于那种特殊的状态,乔恩甚至怀疑,自己会忍不住心怀感激地瑟瑟发抖起来。他再一次地翻看了一遍“anl-05”的资料,不由得心神沉入其中…… “我一直都想问,”乔恩道:“若是当初我选择逃走,莱斯大人您会怎样地处置我?” 叶远看了他一眼,道:“大概会将有关我,还有九头蛇基地的地址的记忆从你的大脑中完全抹除吧。” 乔恩顿了顿,平静道:“不选择斩草除根,大人您还真是没有一个身为反派的自觉呢。”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叶远道。 乔恩并没有停下话语:“就像这一次的anl-05,按照常规来说,肯定会在后来来一场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从对人类有利的药物转变为我神罗控制人类的第一步,然后大人就会继续扩展势力,开始展露出反派boss对掌控全部地球的觊觎……” “乔恩。”叶远突然开口道。 “是。”青年立刻回答道。 “少看点好莱坞的商业电影。”叶远吩咐道。 “好的,”乔恩恭敬应声道:“莱斯大人。” 是夜,在结束了对于下级部门的资金的审批,并且在确认了其支出的合理性之后,乔恩盖下了手中笔记本的合盖,正当他准备站起身来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一道颇为熟悉的柔和的声音在他的大脑中响起:“我想,现在是你当初和我所约定下来的时间了。” 乔恩重新坐下了身体,方才繁重的工作量没有令他产生一丁点的疲劳来,但当这个声音突兀响起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抬起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得不说,”乔恩道:“我始终都习惯不了x你的感应能力。”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像乔你这样的心灵,”x善意地没有点破乔恩的假名,他轻叹一声道:“一直让自己处在这样绝对理智的状态中,恐怕并非是什么好事……” “是的,”乔恩并不惊讶:“上一次你就这样和我说过了。” 上一次便是在他终于从九头蛇中得到自由后,他惊异于叶远给予他的权利,又同样在仇恨与感激之中挣扎,而后,x的声音便第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也许,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他几乎是一瞬间便让理智掌控自己的大脑,他冷冷问道:“你是谁?” “哦~”瞬间被“冻”到的x感叹道:“这就是你的能力么,这可真是……可真是……” “还请道明你的来意。”乔恩道:“还有你的声音,是怎样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我是和你一样的变种人,”x一点也没有为他冷漠的态度生气,他的声音仿佛永远是那般的轻柔和温和:“我的能力是属于心灵方面,能够读懂人心里面的想法,也能够在万里之遥外和他人交谈,我是为了搜寻一些需要我帮助的变种人,并且为他们提供安全的住址和教育,你方才的心灵相当紊乱,所以我以为你需要帮助……你可以称呼我为x教授。” “x?”乔恩并没有被他的友善所迷惑,他提高了警惕道:“我想我并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 x教授有些无奈道:“你不需要担心,我只是为你们提供一个安全的收容之所,在这里,你也可以见到许多和你一样的变种人同伴,这里并不会限制你的来去,如果你不愿意,随时都可以选择离开。” 他的亲和力对于完全将自己用理智包裹起来的乔恩似乎没用。 “选择?”乔恩重复了下这个词语,在略略思索了片刻后,他这才稍稍舒缓了语气道:“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得不说,你来晚了一步。” 来晚了一步,在他最危险也是最绝望的时候,为他停住脚步的不是他。 “额,”x教授忍不住安抚道:“我很抱歉。” “不,”乔恩在理智的状态下,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来:“这与你无关,你并没有拯救我的义务。” “……我想再思考一段时间,”乔恩道:“如果你愿意,你我可以约定一个时间,看看到时候我的想法是否会有所变化,对了,你可以叫我‘乔’。” “好的,乔。”x教授温和道。 “那么,乔,”时间点转回到了现在,x教授虽然已经预感到了会得到怎样的回答,但他依旧善意而温柔地询问道:“在这一段时间的思考后,你是否愿意接受来自泽维尔学校的邀请?” “不,”乔恩平静道,他浅灰色的眸子中是思量好了一切的笃定:“我拒绝。” “好吧,”x教授叹息道:“虽然很遗憾,但希望你能够得到你所想要的,我祝福你,我的朋友。” “谢谢。”乔恩很有礼貌地回应道。 而后,他的脑海中就再也没有响起那道声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旦日更松懈下来,就忍不住想要反弹几天……反弹完后想要多更,但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所以每次都是发完文章,还后赶紧溜了。 感谢: 浮萍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00:31:59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09:03:50 君陌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413:09:33 yyy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2-2416:08:49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617:47:32 2414477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2-2822:35:23 流风回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101:41:22 阿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115:27:35 一小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115:54:44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209:41:54 164、九头蛇主(八) “这是斯塔克公司给您送过来的请帖,他要在自家的别墅中召开一场晚会,想要邀请您去参加,”乔恩在视频的另一头给叶远发过来见面的请求,并且将这一信息汇报。距离上一次和那位能够超远距离对话的x先生对话之事已经过去了很久,神罗公司的事业也已经彻底地踏上了正途,而当叶远并不在公司的时候,乔恩通常便是通过网络或者电话手段来来和叶远进行通讯。 当然,有关九头蛇这之类的机密的事宜是不会在没有确认安全的情况下轻易交流的。 “在刚刚解决完自己公司内部的事情过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举行一场宴会,来向公众表明斯塔克的现状已经开始平稳下来了么?”叶远思索道,他现在正站在一个遍布着许多计算机屏幕的室内,一连串的数字的字符从电脑屏幕上快速自动闪过,他解下了进入基地时穿着的西装,稍稍松开了衬衣领结最上方的纽扣,面目平静地和乔恩对视,并没有对斯塔克特意送过来的请帖有过什么样的表示。 “听说那位托尼·斯塔克最初陷落在阿富汗,也是和那位俄巴迪亚·斯坦有关,”乔恩推了推面目上的眼睛,冷静分析道:“斯坦先生身为斯塔克工业的创始人之一,也是斯塔克公司中的执行副总裁,董事局成员之一,一朝发作,可是让那位钢铁侠吃了好大的苦头。” “我以为尼克·弗瑞的试探会早早到来,”叶远若有所思道:“可现在看这位斯塔克先生的邀请,也许那位神盾局长是将和我接触的任务交给了这位钢铁侠,可惜,俄巴迪亚·斯坦的猝然发难,还有之后有军方插手的听证会,让这位斯塔克先生无暇他顾,大概也是最近才堪堪腾出手来。” “近日神盾局的一部分势力被派遣去了新墨西哥州,”乔恩道:“据我们其中的成员送过来的消息称,在一道闪电劈下来的地界上,有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短柄锤插在土地上,不论是先一步发现它的小镇上的居民,还是随后而来的特工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其拎起来……” “不论怎样的物品,都自有其主人,”叶远微笑道:“而且看样子,那柄锤子也不像是能够轻易被遗弃的物品,也许再过不久,就会有它的拥有者自己找上门去,不必花费太多的精力在它的身上。” 乔恩微微皱了皱眉,在一番沉默过后,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说话道:“anl-05药物是神罗公司打开市场的最初产物,虽然它的发售让我们受到了很多的药物公司的敌视,但这些本来就在我们一开始的设想中。它为我们带来了奠定一切的资金,它所代表的价值仍然还有不少的发展空间,但一家公司想要壮大,却不能只有一样商品,可是,我在公司的收藏之中,却没有看到第二样物品的专利,大人你……” 叶远眸光深邃:“你是想要询问效用更在五号之上的药剂?” 乔恩没有掩盖他的意图:“不错。” “你对它有所企图,”叶远沉吟道:“你想要去服用作用更强大的anl?” “这个世界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乔恩的思想理智度一旦降临到最低值,历史和现实中的一切对比便如同完全揭开了帷幕的戏剧,敞亮在他面前:“美国队长的苏醒,钢铁侠的诞生,军方也曾有过绿色怪人的传言,还有那观点并不一致的变种人的两方阵营,我这只在思考上有所优势的能力,可不能让身负重任的我拥有太多的安全感……” 而神罗公司后面更深处的九头蛇,它只适合在暗处对敌人下手,却不是什么能够光明正大站出来给予保护的组织。乔恩对此深表忧虑。 叶远轻轻叹息了一声:“也是我没有和你有所说明,公司下一步的开发,却是和生物医药学并无关联。” 乔恩满目愕然。 “anl-05便是我在那三年最终得出来的成果,”叶远伸手拂过桌面,有数字和图形的投影在他的手指下方半空中缓缓成型,乔恩的视线并不能触及到这里,所以他只能听见叶远略带笑意的话语:“和你所想的不同,我并非是在研究如何能使药物效用更强……或者说恰恰相反,我所钻研的,却是如何使它更加微弱,平衡和普世,这才是我所选择的结果。” 乔恩心中掀起波澜,他注视着另外一方的叶远,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得更深后,这才无比冷静道:“也就是说,在它之前的成果,确实能够大幅度地增强人类的能力……比如说,类似于超级士兵血清?” 叶远沉默了一霎,才缓缓答道:“它们会是更全面的,但也……更危险。” “但九头蛇里却会有很大一部分的人并不会拒绝它不是么?”乔恩的双眸中闪过漠然的光:“如果您能够授权,我可以凭此将很多战士拉拢过来。” 哪怕是九头蛇,在失去了红骷髅的现在,也还是有一定的派系的。 叶远摇了摇头道:“越是最初的成品,就越是不能够被接受。” 或者说,anl最开始,其实就只是为了他自己所创出,它所有的效用,都是为了他自己所量身定制,而在达到了他的目标之后,才开始试图让它能够被其他人所接受。 “现在还并非是最佳的时期,先等一下吧。”叶远思索道,等到弗瑞将亚历山大和他的死忠们铲除之后,再开始着手处理。 他轻轻点了点桌面,面前的屏幕便应声而熄,而后,便有满面兴奋的研究者抱着记录忍不住跑了过来,他吐露出一大串的专业的术语,表示方才的测试十分顺利。 “能够自主将所有试图入侵进来的数据流全部分析完毕,并且顺藤摸瓜地去发出者那边逛上了一圈,而且也没有引起他们丝毫的警戒……”叶远抱臂沉思道:“不愧是美国的顶尖学府,麻省理工中有关人工智能的研究和资料足够让我绕过了最初的诸多门槛,并且摈弃掉了各种各样的弯路,最快地达到了现在的地步。” 可接下来却是难住了诸多教授和学生的更重要的关节,也是从电脑到智能之间最为关键的一步,而这一步的最开始,叶远决定是给未来的“它”一个名字——他决定称呼“它”为艾兰。 叶远并没有拒绝斯塔克晚会的邀约。托尼·斯塔克的豪宅“自由之城”位于滨海的豪宅区,他邀请了几乎所有纽约的名流欢聚于这一刻,而他则拥抱着美人去和每一个他所认识的名人敬酒。和其他上流们所举办的彬彬有礼的舞会不同,托尼似乎更加喜欢热闹一些的晚会,他虽然在佩珀·波兹的极力建议下举行了这一次的聚会,但依旧没有收敛自己的作风……他带着自己新一任的封面女郎而来,并且试图驾驭着自己的钢铁战衣从天空中落入场中,极力创造出一个十分震撼的出场。 叶远作为一位新近成就的企业家,也同样没有能够逃脱诸多人员的问候,他穿着一袭黑色的无尾礼服,胸前是一叠稍稍露出尖角的白色方巾,他并没有试图离开这互相恭维的名利场,对于每一位走上前来的朋友都能够准确地道出他们的姓名,并且都能够就他们的职业与爱好有所畅谈,再加上他俊美的面庞,几乎没有谁不会对他好感大增。 而最后,当托尼终于走到了叶远面前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是他换过的不知道第几杯的香槟酒,他开始打量着这被弗瑞大加夸赞的年轻人,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他奇异的出生来历,和之前他如彗星般崛起的速度,而这之间,那仿佛毫无波折的十八年的成年的经历,弗瑞和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 是否和九头蛇有所牵扯……不,准确来说,既然亚历山大·皮尔斯从一开始“收养”他本就是不怀好意,那么就不可能让他有从九头蛇中脱离的机会,但他们都不能确认的是,这位成立了自己神罗公司的莱斯先生,对待九头蛇的具体的态度到底为何……又是否是尼克·弗瑞所猜测的那样,是给出九头蛇潜伏在神盾局中的证据的神秘人? 想到这里,托尼颇有些醉意地大笑道:“你就是神罗公司的创建者?” “是我。”叶远点头道。 托尼有些感叹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还是在读大学谈恋爱的年龄,可不像你,靠着自己就能够在这纽约留下名号,值得夸赞。” 就连他自己,也是拥有着霍华德·斯塔克给他留下来的斯塔克工业。 不过话说起来,那anl-05的药效确实还算不错,比如说他,在确认了并无副作用,服用之后,就长高了至少三公分……咳咳,当然,他原本、其实、根本就不矮。 “听弗瑞说你对人工智能感兴趣?”托尼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叶远笑了起来:“是这样没错。” “听闻你那位智能的管家的名字叫做‘贾维斯’?”叶远又开口问道,他的双眼中比之方才更多了一抹亮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重新振作起来! 165、九头蛇主(九) “贾维斯”是托尼在钢铁战衣之前最为自豪的作品,这件作品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到了现在,已经蜕变成为了难以割舍的感情,可以说是他最为信任的管家。 托尼并不认为面前的这位年轻人能够挑战得了智能这一关,就像他并不认为政府和军方能够复制的了他的钢铁战衣,他承认他会是生物医药学上面的天才,如果在专利发明者方面没有作假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在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领域上做到最好。 但这一点在之后的交流之中被他自己亲自打破,有些时候,是否对某一点真的有所了解,只是需要几个问题就能够轻易被证实,没有谁能够在托尼·斯塔克面前说谎,尤其还是在他最擅长的科技方面。 难怪之前弗瑞话语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可惜的意味,不论那位神盾局的掌权者如何心机深沉,都会为神盾局流失了这样的人才而感到无比的惋惜,原本说来,这位莱斯先生其实应该是神盾局方面丝毫不用怀疑的“嫡系”才对…… “对了,”托尼在交谈的最后玩笑般地开口询问道:“马上就是这一年的万圣节了,到时候我会同样举办一起更为私人性质的面具派对,不知道莱斯你是否有兴趣参加呢?” 叶远有些惊奇的模样:“既然斯塔克先生亲自邀请我,那么我又怎么会让你失望而归呢?” “那你准备如何地装扮自己呢?”托尼·斯塔克貌似漫不经心道:“因为某些原因,我一直都想要看到,若是莱斯先生你穿上了巫师们的长袍,会是何等的模样,也许你愿意挥舞下他们的魔法棒,给我施展下一个好运的咒语?” 没有人相信那位西德博士的话语,没有人认为一滴血液里会隐藏着一个意志,当初的九头蛇中无人相信,后来的尼克·弗瑞也只将他当做胡言乱语之人,第一个会对其有所疑问的,居然会是从来都只属于科学一侧的托尼·斯塔克! 叶远有些默然,但他很快便轻笑起来:“斯塔克先生真是说笑了,比起巫师,难道不是精灵王子之类的更加受欢迎么,甘道夫可不比莱戈拉斯更受女孩们的欢迎。” 托尼的表情立刻变得相当古怪,但很快他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你可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斯塔克先生也比我预期的要风趣的多。”叶远也同样打趣道。 双方在一种非常融洽的氛围中暂别而去,托尼·斯塔克似乎并没有继续去招呼自己客人的意愿,他搂着身边美丽女子的柔韧腰部,来到了一个人员稀少的角落后,他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大笑了起来:“哈哈,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那据说古板老旧的巫师们观看《魔戒》之时表情……” “那也要你的猜测准确,”他身边的女子开口道,她有着一头带着微卷的红褐色的头发,眸光中带着一种隐约的笑意,周身的气质在离开了众人的目光之后,就开始稍稍流露出凛冽的态势来,她穿着一件露肩的深红色礼服,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背部,将她的曼妙的身材毫无保留般地勾勒而出:“你认为他的来处绝对和巫师有所关联,说实话,弗瑞和我都没有对这一点有过思考,毕竟……” 她微微摊了摊手:“巫师都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存在感一直都低到感人,从我们拥有的资料上来看,他们似乎拒绝从他们的小圈子里走出来,说不定到了现在他们也还依据着中世纪时的惯例,坐着马车住着城堡呢。” “哦,娜塔莎,”托尼道:“怎么可能有人还生活在中世纪,距离现代汽车诞生日已经有了一百多年,最起码他们出行也应该是用汽车的……吧?” 代号“黑寡妇”的娜塔莎·罗曼诺夫淡淡道:“只要他们不出来搞事,我才不管他们生活在哪个时代!” 托尼悄悄道:“也是他的anl-05给我带来的灵感,说实话,它的效用简直可以称为神奇,现代社会发展以来,就没有哪样的药品能够抵得上它的奇妙效果……而巫师,这个群体给人的第一印象,除了扫帚,那不就是熬煮魔药了么?” 站在煮着大锅颜色怪异的液体面前,笑容瘆人地进行搅拌……这是西方童话一直以来塑造而出的巫师们的形象。 “你的联想能力……”娜塔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甘拜下风。” 托尼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得意道:“现在就是联系英国政府那边,让他们去搜集更多的有关那个传奇巫师格兰芬多的更多的信息,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九头蛇会轻易接受他,从研究品到正式成员这样的一条路可不好走,而他也不一定会融入九头蛇,神罗公司就是最好的一个证明,那是他尝试掌握自己力量的一条出路,你我都看得出来,他也并不是那种能够藏身于黑暗中的人。就算他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们也能够让他知道。这就是我们能够拉拢他的机会。” “你认为,是他向弗瑞示警的可能性很大?”娜塔莎若有所思道。 “说不定,”托尼道:“既然他现在正对人工智能感兴趣,那么待会我会让贾维斯去和他聊聊天,也许会有更多的收获也说不定。” 不过,若他真的是来自于千年前的巫师,那么,他一定会是一位相当可怕的人物。变种人排斥普通人,巫师拒绝与外人交流,再加上他们所特有的孤僻与自傲……族群的排他性是一个永远存在的特性,而时光又是一个能够碾碎任何古旧事物的利器,人类之所以能够打败其他物种占据了整个地球,倚靠的有很大部分便是他们的学习的能力,就连失去了七十年时光的美国队长都需要长时间的疗养来适应新的时代,一个千年前的“古人”却能够走上科学研究的最巅峰,将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现代人类踩在脚下,这种失去了全部优势的失败感令得托尼·斯塔克心惊不已。 当然,这些也很可能都只是他自己的错误的猜测。 画面调转,这边托尼和娜塔莎企图从叶远那里得到更多的讯息,那边尼克·弗瑞想要引蛇出洞,打乱皮尔斯蛰伏已久的有序的布置,在那次叶远的生日宴会上所开的玩笑就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像他们这样曾经的特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丁点的征兆,更何况还是涉及到了九头蛇计划的话语——他确实并非是莱斯的亲身的父亲。 但一切的发展却并不如同尼克·弗瑞所预料,他是想要在抓住皮尔斯的小尾巴后,施展雷霆手段,哪怕会动摇神盾局的根基,也要将所有的叛徒间谍迅速、全部地清理干净。新墨西哥州那边派遣去的成员其实也是一个幌子,表面上看上去神盾局的很大一部分的精英都被那从天而降的锤子吸引而去,但其实能够得到他全部信任的成员却是在半途中就悄悄返回。 真可怜,人员少的就算他们失踪也不会引起敌人的警惕。 可是,还没等到皮尔斯真的使出手段,另外一项突如其来的意外就让他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而去,宇宙魔方开始产生了异动,用沙维克博士的话来说,就是它连同着另外的一个空间,而对方在试图定位。 看来这样一来,一个困扰了科学界无数年的难题也可以得到解决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外星人,并且现在他们看样子是对地球产生了兴趣,正在构建通道,想要踏足地球…… 雷神索尔的存在尚还没有被弗瑞得知,他在解决了自己的兄弟洛基送下来的毁灭者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返回了阿斯加德,去拯救被洛基弄得一团糟的神界。他告别了自己的人类的女朋友,甩着短柄的锤子,便在海姆达尔的接引下踏上了彩虹桥。 而哪怕到了现在,弗瑞局长也没有对使用宇宙魔方来执行“武器计划”而有所后悔,他需要人类在面对一切未知存在的时候,拥有最起码的自保的武力,不论是变种人的危机,巫师的威胁,还是即将到来的不知敌友的外星人。这种涉及到了生存问题上的抉择,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妥协。 在全人类面对威胁的时候,神盾局自身的危机反倒是可以往后稍稍挪一挪,弗瑞不得不让皮尔斯继续待在他的高官之位上,他现在需要的,是团结起他所有能够团结出的力量,来防止来自其他空间的未知人物。 但如果一切都如他所愿那就实在是太好了,他想要一切安稳平顺地去迎接接下来的危难,可被他“撩拨”到心生怀疑的皮尔斯却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不论弗瑞是否已经对他有了疑惑,以防万一,原本的计划也算是可以稍稍提前一些,尼克·弗瑞也该是到了下台的时候了。 我能够亲手将你提拔到神盾局长的位置,也能够亲自将你从那地位上赶下来,亚历山大·皮尔斯不无得意地想,就算你真的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再有机会继续深究下去,九头蛇终将取代神盾局,并且莅临世界之上,将所有的反对者轰杀至渣! 166、九头蛇主(十) 而这一切对于尼克·弗瑞来说,简直就是双重灾难叠加到了一起,真可谓是雪上又加霜! 他甚至于是感觉到,面对那一切都是处于未知的外星人,哪怕之前仿佛天方夜谭般的皮尔斯的九头蛇的身份,如今似乎也没有初次听闻到那般不可思议。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被放在那出现异常的宇宙魔方的身上,对于九头蛇中向他传递消息的神秘人的追查,也不再紧迫。 之前被否决过一次的“复仇者联盟”的计划又一次被他提上了案头,而这一次,他顶住了全部来自政府高层的压力,一意孤行一般,要将这个“超级英雄”们的集合给聚集而成,他给托尼·斯塔克打去电话,让刚刚从一次任务中归来的娜塔莎去寻找潜藏起来的班纳博士,亲自去劝说仍然还在适应中的美国队长……但其实,他所做的比人们看到的更多,他甚至是联络到了泽维尔学校的变种人首领x教授,就连只是昙花一现出现在他资料中的巫师们也没有放弃。 但很可惜,x教授拒绝了他的招揽,只是承诺会在战争到来的时候施与援手,而巫师们则根本就没有对他的消息给出过任何的回应,他联络到的,是一直和英国政府保持着联系的“巫师评议会”,那位传说中从未出过面的神秘的会长则直接无视了他。 这已经是他现在对地球上所有力量的认知,而他也没有放弃掉任何的一个可能。 而在阿斯加德,奥丁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将正在对战中的兄弟俩从断裂的彩虹桥下救下,《雷神》一的剧情没有任何的波折,洛基最后也依然还是在奥丁的否定下松开了自己的手,坠下了彩虹桥。 浮空王座上的有着紫色大下巴的王者则收获了他的新的小宠物~ 九头蛇这边,亚历山大·皮尔斯决定同时对尼克·弗瑞和美国队长出手,史蒂夫·罗杰斯和九头蛇的渊源能够追溯到七十年前他还没有被冰封之前,最初的九头蛇的覆灭也可以说是美国队长全力导致,这种斩不断的孽缘令得皮尔斯几乎不可能将其忽视。而弗瑞则可以说是神盾局一方面的大脑,他指挥它,镇守它,只要有他在,神盾局就仿佛仍然还有着自己的方向。 不得不说,尼克·弗瑞比皮尔斯最初时预料到的做出的成绩更好。 他派出冬兵去解决弗瑞,让朗姆洛小队去围攻罗杰斯,而自己则开始通知天空母舰上的九头蛇成员,命令他们进行大数据统计,利用佐拉算法,预备清除所有有可能对九头蛇产生威胁的人员。 但奇瑞塔人可不管你地球上是否有准备好对他们的迎接,在自恃武力的他们看来,哪怕是被灭霸派遣而来的洛基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办法在战斗上折服他们的“弱鸡”,在通道打通之后,在洛基自愿的请命下,便让他前往地球,去为他们的大军开辟出前进的道路。 尽管有着预先的迷惑和埋伏,朗姆洛依旧还是在美国队长超出常人一大截的体魄之下,让他逃出了生天,虽然想要继续追寻下去,但还是在另外新加入的两个人的威胁下,不得不就此退去。 绿巨人直接一手一辆轿车砸向他们,打断了他们不曾间断的火力,一瞬间便让好几位战士受到了重伤! “oh,**!”朗姆洛听到身边的战友不自觉般地吐出一句脏话,绿巨人凶暴地狂吼起来,他威胁般地将头探了过来,面上的表情一片狰狞,他开始迈开脚步,在一片震颤声中,大步奔跑而来…… “撤退!”未来的交叉骨朗姆洛不得不侧过头,在小队的联络器中大声地下达命令。 “我们的任务怎么办?”有人绝望地看向那绿色皮肤的大怪物。 “我会亲自去长官请罪!”朗姆洛一锤定音道。 不仅仅只是追捕队长这里出了麻烦,另外一边的尼克·弗瑞那里也同样是遭遇到了不可测的意外,身为神盾局的局长,弗瑞随身的安全等级绝对是地球上的最高级别之一,但那只能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冬兵身为九头蛇的最锋利的刀刃,所执行过的刺杀事件,从几十年前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项落空,他的战斗力,很显然并非是尼克·弗瑞所能够抵挡……但这并不能让弗瑞去为了自己的性命全力奔逃,因为他这一次前进的方向,是神盾局中宇宙魔方所在的地方,在他出发之前,他就已经接受到了沙维格博士向他发送过来的紧急通讯。 他认为,宇宙魔方的波动又创下了一个新的高度,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对面过来了!! 如果可以,尼克·弗瑞也想要吐出一句脏话来,虽然这并不符合他的人设,但这已经是他为神盾局工作以来最最危险的时刻了,不仅有一个最顶级的杀手在一侧虎视眈眈,还有一群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的外星人在地球外面摩拳擦掌,而他现在居然被断掉了所有和外联络的方式,连最新的消息也没有办法得知…… “嘭!”一个深深的拳印从车子的左边凹了进来,哪怕是专门被改造过的加强版的汽车也不由地在这样的冲击下往外侧飘移了一大段距离,弗瑞感受着自己受伤的身体,注意到了外面的连绵枪弹声从方才就开始停止了……他已经甩掉了一大群的追杀者,但唯有这一个沉默而可怕的刺杀者无法摆脱,他的手臂似乎是经过人工改造的机械臂,他的身体也应该是经过一系列的改造进化……也许他现在该考虑的,是死在也许会到来的外星人的手里,还是死在这九头蛇的杀手手中?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一凝,不再绕着没有意义的弯路,开始吩咐车中的智能驾驶:“转向!去一号研究室!” 一道平板无波的女声缓缓响起:“定位……获取权限,获取权限成功……定位成功,分析声纹,声纹通过,尊敬的尼克·弗瑞局长,您拥有一号研究室的最高权限,允许进入,导航开始。” 弗瑞直接驾车闯进了研究室的外围,在一片警报声和围靠过来的特工之中,他暂时摆脱了冬日战士的纠缠,急匆匆地前往研究室最核心的区域。 但很显然他已经来晚了——一个头戴着一对弯曲双角的奇怪的家伙正站在房间的正中央,他身上的衣着是一种地球上绝对没有出现过的样式,一种带着暗色的金,一抹颇为深沉的绿,双色构成的连体长袍流泻而下,勾勒出他极为修长的身材,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他转过身来,一手拿着一柄长长的权杖,杖尖的宝石发出幽蓝的光,而另一手……弗瑞神色骤然一紧,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正是弗瑞无比担忧着的宇宙魔方。 “well,well,well,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不知身份的来人连连感叹道,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弗瑞,饶有兴致道:“我想你一定就是尼克·弗瑞,是那不自量力,想要拥有这宝石力量的、渺小的、凡间的人类。” 他不曾带有丝毫疑问的话语毫无疑问地暴露了他自身无比的傲慢。 弗瑞看了一眼四周,在看到另一边毫无损伤的鹰眼和沙维格博士的时候,虽然悄悄松了口气,但他还是不由得感觉到了奇怪,但他并没有将这奇怪表露而出,他不动声色地询问道:“你就是通道另一边的……外星人?”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只好选择了一开始就选好了的定位……但这无疑激怒了高高在上的洛基,他重重地敲击了下权杖,喝声道:“放肆!是什么让你有胆气用这种称谓来称呼伟大的神明?” “洛基大人是来自阿斯加德的神灵,是众神之王奥丁之子,也是雷神索尔的弟弟。”一旁的沙维克博士立刻为他解释道。 他是研究天文学的博士,曾经和简·福斯特,也就是托尔的人类女朋友一起研究过天文,托尔的传说就是他从典籍中翻找而出,并且指给简阅读的。他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就连洛基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而弗瑞就更是惊讶了,他惊声叫了出来:“你叫他洛基大人?” 他看了看沙维克,又看了看另一位理所当然模样的鹰眼,不由质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洛基有些得意地回答道:“我只是给了他们真正的平静。” “你控制了他们。”弗瑞冷声道:“身体,连同他们的思想。” “不不不,”洛基道:“你不能这样说,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个天大的谎……” “boom——”一声轰然的爆炸声响起,洛基原本站立的地方,正好是这爆炸所爆发的正中心,他不仅没能够说出自己之后所有的话,似乎连自己的身体也一下子被炸没了…… “哦,”离得比较近的鹰眼一个翻滚,连带着沙维克博士躲藏到了掩体之后,在爆炸结束后,他才站了起来,在一旁喃喃自语道:“rpg火箭筒,而且还是威力最大的云爆弹头……” 一个身影在上面扔掉了肩抗炮筒,他跳了下来,然后从一片尘土中走了出来,正是追杀着尼克·弗瑞的冬兵,他手中持有的,是一柄akmsu的突击步|枪,他无比冷漠地端起步|枪,冲着弗瑞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开火射击! “突突突突——” 被追杀着的弗瑞立刻转过身就逃,既然并非是外星人大军来进攻地球这样设想过最为糟糕的情况,他也可以稍稍放下心来安心逃命,不过,弗瑞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冬兵……既然鹰眼似乎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没有摆脱控制,那么那个奇奇怪怪的自称神明的古怪的家伙应该是没有在那一次的轰炸之中丢掉性命,连火箭筒也炸不死他,也许那个洛基恐怕也是拥有着更多的其他的力量的…… 冬兵一路追杀弗瑞而去。 一片废墟之中,在鹰眼和沙维克博士面面相觑的对望之中,洛基颇为狼狈地从覆盖物中伸出手来,他先是连连咳嗽了几声,之后才在新收的两个小弟面前厉声问道:“是谁!是谁卑鄙无耻地从背后偷袭我?!” 他环顾着四周,手中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权杖,眸子中是一片被冒犯的汹涌怒火。 ……没有谁能够在装逼到一半的时候却被打断而不会暴跳如雷的,洛基也不能例外。 鹰眼立刻走上前来,为他回答道:“是九头蛇的杀手,被称为‘冬日战士’,他应该是为了杀掉弗瑞而来。” “冬日战士……”洛基表示自己已经将这个名字清楚地记在了心里,但很快他便注意到了另外的一个名词,他眯起了眼睛,轻声问道:“九头蛇,又是什么?” 幸好鹰眼在神盾局中的等级似乎不低,不仅是九头蛇全部的历史,就连九头蛇在最近暴露而出的一系列的问题也没有向他隐瞒,所以洛基很快就知道了九头蛇和神盾局之间的大部分的“爱恨情仇”。 还有依据美国队长而引出的弗瑞的“复仇者联盟”这个还未成型的想法,这直接打碎了洛基印象中地球人毫无力量的传统的印象,他开始发现,这无数年没有神灵到来的中庭,似乎也还是诞生了几只比较能打架的“小鸡仔”。 这让他不由得多思考了一秒钟。 “你是说那个皮尔斯不仅仅是神盾局中的长官,而且也还是九头蛇中的头目?”洛基若有所思道:“而且迄今为止,他的双重身份在神盾局中除了弗瑞就没有更多人知晓?” “是的。”鹰眼回答道。 “很好,”洛基满意道:“看来我在地球上还是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的,这位皮尔斯先生看样子就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的嘛。” “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洛基转过头去问鹰眼。 鹰眼也不负所望地去查询了一下尚还遗留下来的一台电脑,在一番敲打之后,他回过头来平静道:“当然。” 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中的定位在不断地闪光,那地点的名称赫然便是另一处颇为熟悉的地址——神罗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啊,要说些什么呢……大家晚安? 晚安~ 感谢: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909:38:40 一梦十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910:19:32 一梦十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910:21:02 不哦可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0923:00:24 大爱同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1011:02:35 167、九头蛇主(十一) “皮尔斯先生,这一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叶远在神罗公司的办公室中接待了这位和这个世界的他渊源颇深的亚历山大·皮尔斯,褪去了二人之间完全虚假的父子的关系,处在被欺骗利用位置的叶远,倒也依旧是从前那般颇为温文的态度,这让亚历山大·皮尔斯竟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落感。 在九头蛇中占据了一部分主动权之后,昔日有关叶远出生的那场试验,自有人为之搜罗,并送上了颇为详细的资料书,最起码当年主持那场试验的西德博士也还是在巫师们的追逐下死里逃生,并且存活到了现在。 因为科学家而复生的九头蛇组织,科研者的地位一贯更受重视。 而自那以后,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完全明朗起来,之后相处就更像是一种同一组织中的工作者般的关系,叶远甚至都没有找寻他质问过一次。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态度,却让皮尔斯更为忌惮。当然他不知道,一切违背了常理的态势,都足以让人心生戒惧,情感亦同样如是。 “听说你最近似乎对机械智能方面更加感兴趣?”皮尔斯询问道。 “哦,你也听说了吗?”叶远笑了起来,他十指交叉,淡淡道:“我从前以为,创造生命是只有涉及到了神灵领域方面才能够创造出来的伟业,所以在知道人工智能之后,难免见猎心喜,想要尝试一下另一条完全不同道路上的风景,若是能够从中得到一丝的收获,也不枉我下的这番功夫。” “你这是在胡闹!”亚历山大·皮尔斯大声道。 叶远坐在办公桌后,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这位皮尔斯先生站起身来,他稍稍整理了一下领口,继而用一种平缓下来的语气缓缓说道:“一条完全崭新的道路不知道要花费去你多少的心血和精力,你在医药学上面的天赋和造诣就连佐拉博士都无法否认,组织里正准备接下来让你去实施更多其他的计划,有一对从塞尔维亚而来的双胞胎的姐弟自愿参与实验,为了获得更多的强大的力量,如果你愿意,他们很可能会由你来主持……” “而且就在方才,我已经开始对美国队长动了手,”他语气开始稍稍兴奋起来:“再过一会,也许我们就连当初失之交臂的超级战士血清也能够重新研发而出……” “就是这里了么?”换了一身黑色西装的洛基带着鹰眼站在了神罗公司的最下方,他稍稍抬起头来,看向上方的“shinra”的标志,微微转过头问道。 “我入侵了皮尔斯的手机,信号确实显示在这里。”鹰眼抱着一块平板,十分肯定道。 “很好。”洛基大步走了进去,在前台招待礼貌的问候声中,他连面貌都没有转过去,只是轻轻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那位训练有素的员工便轻轻躬身行礼,像对待最为尊贵的客人一般恭敬。 一人一神仿若无人一般踏入电梯,一路畅通无阻般地来到一扇厚重的玻璃门前,鹰眼往前踏出一步,想要破译密码。 “滴滴——”鲜红色的指示灯骤然亮起,“密码错误”显示而出,鹰眼神色更为郑重起来,他开始重新尝试,但依旧不得而入,他的额头上开始溢出汗珠。 “请停止你的行为。”一道舒柔的女性的声音从他的平板电脑上传出。 “什么?”被反将了一军的鹰眼惊诧道。 “二位并不在今日来访客人的数据库中……”有摄像头调转方向,定格在洛基和鹰眼的面庞上,在自己的资料库中迅速开始对比:“克林顿·弗朗西斯·巴顿。” 这个声音直接吐出了鹰眼的本名,并且开始善意地规劝道:“还有那位并不知名的先生,请不要再尝试这种粗暴的开门方式,在没有得到邀请的情况下,这样不礼貌的行为,只会让你们被划为神罗公司的敌对一方,我将会采取措施,对二位进行无差别进攻……” “你是谁?”鹰眼并不能理解对方的非人般的操作方式,他曾经见识过的最顶尖的黑客,也不能如此轻易地让他这样溃不成军。 “我叫艾兰。”那道女声似乎性格十分温柔,她善解人意地为鹰眼解释道:“是莱斯先生尝试人工智能制造出来的最初的版本,没有自己的实体,所以并不能来和你们相见,抱歉了。” “又是一个斯塔克……”鹰眼嘀嘀咕咕道,在他看来,人工智能这种超前的东西,也就只有类似斯塔克这样的天才才能玩得转,“但是很可惜,”他说道:“我们必须要进去不可。” 洛基倒似乎对艾兰稍稍起了些兴趣,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摄像头,笑容轻慢。 鹰眼从身后抽出一支爆炸箭,固定在玻璃大门上。 办公室中,叶远的办公桌上,无中生有般地浮现出一道全息的图像,图像中显示的,正是门外的鹰眼和洛基。 叶远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他沉吟了稍许,然后在艾兰的等待之中,并没有下达武力驱逐的命令……洛基毕竟是这个世界中的神灵,武器没有到达一定的规格,是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伤害的,贸然进攻,付出和回报并不能成比例。 所以尽管鹰眼无比警戒,但后面的通道之中,那位人工智能“艾兰”所说过的武力的进攻却完完全全没有到来。 而在他们进入之后,那道摄像头也并没有重新在转回去,默默地注视着被爆破成碎片的大门,“……碎掉了啊。”一片寂静之中,女声又重新幽幽响起:“也是,虽然是特质的玻璃,但毕竟材料也只是无规则结构的非晶态固体。” “……搜索,当前地球,最坚固的材料应当属于埃德曼合金,搜索产地,搜索失败,制作方法不详,”褪去了伪装出来的温柔,声音袒露出了独属于计算机的无机质的内在:“重新搜索,搜索成功,吸音钢,来自天上的陨石,产自瓦坎达……” …… 叶远止住了皮尔斯在见到闯入者之后的躲闪行为,在对方莫名的眼神中,他也只是稍稍叹了口气道:“这可真是没办法,神罗公司还只是初创,虽然我都已经有所规划,基层和中层的人员也可以从九头蛇中挑选而出,但是高层人员,不仅是研究方面还是安保方面,都还没有具体的人选。” “这样的状况,”叶远微微摇头道:“就只能是……” “只能是什么?”一道陌生的、轻柔的语音在本只有两人的房间里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基就已经无声无息地进入,鹰眼被他抛弃在后方,他站在叶远的身后,恶作剧般俯下身来,轻轻声说道。 “放弃了抵抗么?”他指的是来路之上的全无阻拦,他轻笑着夸赞道:“明智的选择。” 然后不待叶远回答,他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神色警戒的亚历山大·皮尔斯,啧啧有声地问候道:“看来这位就是九头蛇和神盾局中的双面的长官了,也是,你们中庭人年岁有限,等到有了一番成就之后,早就不得不苍老不堪。” “你是为了我而来?”皮尔斯极为惊讶道:“你到底是谁,又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放松……”洛基双手按下,极轻柔道:“放下手中的枪……噗,哈哈!” 他像是终于忍耐不住掩面大笑了起来:“你用它指着我,让我感觉,就像是用玩具积木想要使我就范一样夸张可笑!” “凡人!”等到他笑够了,才终于显现出了神灵的装扮,他抬起了右手中的权杖,无比傲慢道:“你永远不知道我和你之间是如何的天差地别!在我将你收归己用之前,我不介意让你亲眼见识一下这令人绝望的差距!” 权杖的杖尖发射出灼热的光束,皮尔斯面色骇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来不及在这一击之下闪避而去! “刷!”一道更快的白色的影子飞掠而来,在击偏了洛基的杖尖之后,它去势不减地飞速而去,直接插进了另一侧的墙壁之中,皮尔斯和洛基的目光被其吸引而去,二人侧目望去,这才发现,那只是最为普通不过的一张a4纸! 纸张洁白柔软,根本想象不到它击偏权杖之时不可抵挡的力量。 洛基猛然回过头去,看向这个房间中的第三个人。 叶远依旧端坐在他的办公桌后,他的左手边是一小叠的文件的资料,最上方的一张已经消失不见……正是另一侧墙壁之上的那一张。 “你是谁?”这次轮到洛基惊疑不定地开口发问道。 “莱斯你……”皮尔斯就更是惊讶万分了。 “我曾经有过很多个名字,”叶远慢条斯理道:“当然,现在我是叫做莱斯。你尽可以以之来称呼我。”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洛基的眸子转变成为鎏金的色彩,像是有什么伟大之物在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在这样的伟力之下,洛基仿佛被灼伤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出了一小步。 周围的空气开始隐隐扭曲,洛基感觉自己的视线逐渐恍惚起来…… 168、九头蛇主(十二) 原本身处的高楼大厦好像在恍惚间变为了一片荒芜的过热的无人的星球,抬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全无生机的大地…… 糟糕!洛基惊觉,只是随便捕捉一个中庭人,却好像一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铁板了! 皮尔斯惊疑不定地看着叶远,在仍然还有来历不明的敌人在场的时候,他很乖觉地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来。 但这“幻觉”也只是倏忽急逝,而等到洛基“挣脱”而出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依旧现代化的公司的简约的办公品,还有依旧坐在原处的叶远,就连方才仍然还在他眼前出现过的那双鎏金的眼眸,也仿佛是自己一时恍然间的错觉般。 但这并非是他自己的错觉。 对于曾经见过这个宇宙中某位霸主的洛基来说,星球级的战力并非是只存在于幻想和传说中的存在,而感受过灭霸对于他施加的压力,洛基在方才的威压下,捕捉到了同样的威胁。 他忽然觉得,自己将“宇宙魔方”带在身上到处乱走,其实并不是一件非常明智的事。 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多大的警戒心,在他看来,这些地球人中,又怎么会有能够威胁到他这位神灵的人物? “你到底是谁?”洛基注视着对方好似并无异常的模样,手中的权杖不由自主地调转了一个方向,他再也没有去理会那之前仍然还想要带走的另一个的凡人,而是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叶远的身上:“你绝对不会是那些软弱无能的中庭人!” 正是因为对幻术有所研究,所以洛基才能够知道,方才的那一瞬间的恍惚,说不定根本就只是面前这不知来历之人开启能力之时,无意中对于现实的渲染,而最佳的证据就是,他在逃脱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来自某种意志的阻碍。 可这,也正说明了此人的可怖之处。 “我的来历……”叶远沉吟了一下,他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对你,不,对于你们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他看了一眼皮尔斯,而后又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洛基身上:“我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身份只会是我现在正拥有的这一个,所拥有的势力,也只会是在有了这个身份之后所加入的、所组建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并没有自己全部的力量。” “哦?”洛基眼眸一亮,他内心不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好奇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并不是你力量最为完整的时候?” 叶远望着从一派警戒中惊醒过来,蠢蠢欲动的洛基,蓦然一笑道:“不错,这件事没有谁会比这位皮尔斯先生更为清楚明白的了……” 洛基并没有去看躲在角落里的凡人,心中在斟酌一番后,也将这番话信了个**成,没有谁会故意在一个强大的敌人面前将自己的实力贬低,而且还说出一个很容易便会被拆穿的谎言,所以洛基的笑容更为灿烂了一些,他试探性质地往前走出了一步,故作无害道:“也就是说,比起敌人,也许朋友会是你更加需要的……” 他的话语还未从空气中消散,整个人就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叶远的身后,手中一柄锋利的小刀就要从脖颈之后轻轻探入。 “不许动……”他的话语中满含着讥诮的恶意。 但接下来,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将手中的武器更往前一步,叶远的手指搭在冰冷的刀面上,修长的手指像是轻轻捻走什么并不在意的物品一般,便将这件凶器缓缓带离…… 以为对手只是魔法系的洛基神色冰冷下来。 大概是因为他那双眼睛给他带来的感觉实在是太多震撼,这让洛基居然忘记了叶远方才只是随手抛出的柔软的纸张,便能够让他对那个凡人的攻击偏移开预定的轨道,他也是脸皮够厚,见这一击毫无建树,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随手便将自己的匕首在手掌间转了个弯,无比自然地收了回去。 洛基目光一转,向着出入口的方向退了一步,他想了想,认为为了一个只是身份上有所帮助的凡人而对上一个深浅完全不知的神秘者实在是得不偿失……他右手抚胸,向着叶远的方向稍稍行了一个礼节,做足了一个阿斯加德神族王子的礼仪,而后才轻轻抬头,声音轻柔说道:“初来贵地,实在是不知道此处是为这位强者的领域,我无意冒犯,请容我先行退走,日后有机会再前来拜访。” 他并不认为自己对上这位声称自己力量并未完全复原的强者会毫无还手之力,但他并不认为那位皮尔斯先生值得自己为他与之为敌,洛基心中冷冷地计算着。 “我是否应该说一句,这里并非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叶远略带笑意地调侃道。 “这……”洛基有些迟疑:“那不知你是需要什么补偿……” “嗖——”一道疾风从他的脸侧急速划过,一缕发丝飞扬而起,鹰眼特质的冰冷的箭锋带着锋锐的寒意,直接冲着叶远的面庞而去! 洛基终于露出了狡猾冷酷的笑意,他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随手将同样靠近通道的皮尔斯一把抓住,就要窜进之前来到的通路,鹰眼背着自己的箭筒,从视线不能触及的死角处迈出,长的弓箭上又是一支特质的箭支。 叶远微微侧过头,避让开那支长箭,任由它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爆炸开来,他看向没有任何退却之意的鹰眼,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奇异之色,曾几何时,弓箭其实是他的武器…… 不过说实话,就这样任由洛基带走皮尔斯也实在是打击自己这方的人心,叶远微微思索,虽然一开始其实并不想无故战斗,但,既然洛基如此行事,也只能来尝试一下自己最新作品的威力了,在鹰眼的箭锋的锁定下,他轻敲了下桌面,从容道:“阻止他们。” 面前立体的全息的人影在接收了讯息后再一次消失不见。 鹰眼慢慢退后,就要撤退,叶远并没有理会他,他走到办公室的另一侧,在自动打开的墙壁后,取出了一把散发出莹白色光芒的长弓。 这弓箭通体流畅,和现代充满了机械风格的弓不同,它的做工和雕饰,都带有一种历史般的古旧感,也许它曾经只是一把最为普通不过的弓箭,最值得称道的其实是它的主人和它的战绩——一位巫师界的巨头,在中世纪的时候,用它射杀了一位教廷中的教皇,而后,他的主人在离开了自己和朋友建造而出的城堡的时候,并没有带走他的长剑、他的魔杖、和他的帽子,却带走了这把拥有辉煌战绩的弓箭,而在接下来的岁月中,他将自己在从前的敌对一方的教廷中所得到的所有的知识镌刻在它的身体上,将它打造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它在梵蒂冈的教廷中沐浴了一千年的圣歌,最后终于在现代等到了它曾经的主人。 “确认敌人身份,确认最高指令,确认执行措施……”曾经听闻过的那道女音在神罗公司中回响,所有的摄像头一致转向洛基逃亡的方向,自动的电梯拒绝在他们面前打开门扉,一道道钢铁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紧紧闭合,有枪支和炮筒从之前从未注意过的地方伸了出来,准备用炮火在阻拦住敌人的脚步。 “有这样的防备,还需要什么防护啊?”皮尔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变化,洛基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像是拎着布袋一样拖行在地方,另一只手抓紧了权杖,不断地发出一道道攻击,将这些武器摧毁。 鹰眼从后面奔跑而来,后发先至地打断了更多的武器。 “a防线已损毁,”名为艾兰的人工智能淡淡道:“b防线被摧毁百分之七十,准备动用激光武器,激光武器还未布置完毕,预备电弧发射器,发射器开启完毕……” 洛基猛地侧身翻滚,颇为狼狈地躲过了这一击偷袭,他恼羞成怒般伸出右手,一道粗壮得多的光线从他的权杖的杖尖发出,打断了接下来更多的袭击,他环顾四周,心中最想要的,其实是将那不断操纵这些武器的所为的人工智能击毙,但很显然,他根本即将不能找到这存在在网络中的奇异的生命体,最后,他只好恨声喝道:“走!” 二人一神极为艰难地从层层阻拦和攻击中逃出神罗公司,这一路上的险恶,简直就比皮尔斯曾经在神盾局和九头蛇中所布置过的手段不知要危险多少倍……“这就是人工智能么?”皮尔斯双目无神喃喃道:“这就是他所研究出来的成果么?” 他能够看得出来,若非是另外的一人一神,若非是那人工智能的目标从来都没有放到他的身上,他是绝对不能够从这样的攻击之下全身而出……哪怕是带着他从来便信任无比的士兵队伍也不行! 这显得他之前曾经训斥过叶远的话语尤为可笑起来! 从公司中冲出来的洛基刚想要松口气,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的感觉就像是锋锐的刀尖一般,一瞬间便窜上了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地回头向上望去,太阳耀眼的光辉投射而下,一道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建筑的高层,高层外的玻璃幕墙在鹰眼之前的那一道爆炸箭下粉碎,这让双方都可以如此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身影…… 叶远居高临下地看着洛基的身影,他拉开了手中状似欢吟的长弓,莹润的光辉一刹那间更为明亮起来,似乎有遥远的吟诵声隐隐约约传来,他手中的弓弦被拉到半月的弧度的时候,停止了继续地用力,一道全然是由光线组成的金色的箭支出现在他的手指尖,他微微笑了起来,手指一松—— 强烈的气流回旋在箭尖,肉眼不可捕捉的箭支一瞬间穿透了时间空间一般出现在洛基的眼前,他猛然瞪大了眼,身体所有的危险的预告,也只是让他来得及稍稍抬了抬手臂……他握着权杖的那只手。 光箭和权杖撞击在一起,准备来说,是撞上了那颗蓝色的宝石,像是激活了蕴藏在它最深处的浩瀚的能量,宝石不断地颤动起来,放射出前所未有过的深蓝色的光辉,像是无垠深处的大海的色彩! 潮涌一般奔波开来。 继而,它带过来势能,使得洛基完全握不住手中的武器,任由它撞上了他的额头,然后连带着他的身体像是一颗炮弹一般,哗啦啦撞上了一大列的名牌的轿车,直到消失在了鹰眼和皮尔斯的视线里…… 鹰眼手一松,手中的箭支落在了地上,他看了看神罗大厦上方的那道高居其上的人影,又看了看洛基消失的方向,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从自己所效忠之神那里得到任何的命令,他又看了看皮尔斯,这位从楼里到楼外,一路都是满脸懵逼的神盾局和九头蛇的长官似乎陷入了更为混乱的思绪中…… 叶远轻弹弓弦。 鹰眼浑身一抖,他十分明智地追寻着洛基“开辟”出来的道路而去,没有留给这个一开始的目标哪怕一个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放上来一章…… 169、九头蛇主(十三) 见到那两个为了自己而来的人物远去,皮尔斯最后望了一眼高处的叶远,也没有再回去一趟的意愿,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联络器,向着对面的朗姆洛小队报告了下自己现在的位置,脚步匆忙地向着自己所建造的基地行去。 唯有置于重重的保卫之中,他才能够获得一丝的安全感。 神罗大夏之上,叶远收回自己的目光,将手中的弓箭放回了原处,他稍稍环顾了下四周,在艾兰显出身形的时候吩咐道:“将这里修缮好,恢复原状。” “好的。”全息的人影敛群行礼应答。 “大人。”就在叶远准备从房间之中走出的时候,艾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的身影转了个方向,朝着叶远的背影轻声道,声音是比之最初告诫洛基和鹰眼时更为轻柔。 “嗯?”叶远回过头,有些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艾兰?” 艾兰并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来表达,一颗圆形的金属的钢珠从桌案上滚落,在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秒,它在急速的变形之中,变幻成为了一只精密非常的机械的蜘蛛,小巧的蜘蛛迈开了它的八条纤细细长的银白色的腿,快速地爬到叶远的身前,停止不动,只剩下隐约的红光在应是眼睛的部位暗暗闪烁。 叶远弯下腰来,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这科幻的冰冷的生命便爬上了他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注视着他,带着金属所特有的无机质,但却又像是有着自己的简单思维,在静候着下一步的指令。 “我记得,”叶远重新站起身来,他抬起手,颇感兴趣地观察着这意料之外的惊喜,语气缓缓道:“机械生命只是我接下来的所有的设想之一,现今的进程还不能支持这样拥有独立性智慧生命的诞生?” “您的预估并没有错误,”艾兰回答道:“按照我们的研究,这样的成果,是要在中后期才会得到进展的项目,但是……” 这位人工智能哪怕说着意外的惊喜,语气也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平缓,话语也依旧是伪装出的温柔:“方才那位无礼的闯入者的权杖宝石,它拥有着一种过于奇妙的力量,那是一种对于心智、对于心灵的力量,而这正是我们这类机械造物所缺少的至关重要的一点,在他刚刚到来的时候,宝石的能量就如同处在冬眠蛰伏的状况下,它收缩成了完美的一点,以我现在的能力,并不能够观察而出,但是后来,您所射出的那一箭,打破了它的伪装,而后,在它的爆发之下,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叶远一直在静静地聆听。 “而这件小作品就是最好的展示。”艾兰全息的影像将目光投向了那只安静等待的机械蜘蛛,她的个人的形象是研究室设计的一个最为简洁的形象,她有着一头柔顺整齐的长发,整洁规矩的现代化服装,她的目光是无机质的深灰……她是叶远人工智能的最初的版本,有着如同白纸般的基础,或许她会在日后的成长中会为自己的形象增添上自己的喜好,但很显然,洛基权杖上的心灵宝石稍稍将这些提前了些许。 “如果有您授权,”艾兰接着道:“和钢铁侠不同,那些基地中更多的机械人样品,都可以拥有稍许的自我思维。” 而后,她便停止了自己的叙说 “无限宝石……”叶远在艾兰的沉默中沉吟道,他知道洛基随身携带着从神盾局中夺取来的宇宙魔方,也知道他权杖之中镶嵌着的是另一颗的心灵的宝石,但是他原本并没有牵涉其中的意思,相对于那些在上个世界作为神灵本就有所了解的力量,他更为感兴趣的其实是这个世界的本身,和他所经历过的那几个世界相比,漫威这样平行世界能够编号到几十万的世界本身,才会是他志趣所在。 正因为这个世界的特异,所以才会是他探索之后道路上的最好的选择,而这也是他选择留了下来,度过了这十几年,没有在短短时间内便回归希腊神话的最根本的原因。 “我知道了。”叶远微笑道。 亚历山大·皮尔斯在离开了神罗公司之后,心情极度糟糕地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手机对面是接收了去对付美国队长任务的交叉骨朗姆洛的声音,这位九头蛇特种部队的队长语气沉重地向皮尔斯报告了追击美国队长行动所遇到的失败……若是之前还会为此有所苛责,但是在亲眼见到了叶远和洛基非人能力的皮尔斯,便再也没有心情去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他并不能真正懂得叶远和洛基各自的强大的极限,但是他也能够就此知晓,在超越了凡人之后,那从来便被他所信奉的科技,和由科技而衍生出的武器,在他的心目中,便不再是之前那般无可匹敌了。 或许还会有更深层的科学,但那明显不是现在的地球所能够达到的。 “那接下来我需要去做些什么?”朗姆洛在另一边低沉问道。 皮尔斯深吸了口气,他眸子里闪过深沉的锐利与狠意,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冷声说道:“去守住天空母舰,去将之前早已设定好的大数据进行修改……” “之前的数据有所缺漏,”皮尔斯道:“对我们九头蛇内部的成员网开了一面,将一些名字从中遗漏而去,你现在去将它们添加上去。” 九头蛇让计算机综合了所有人出生以来的每一项的数据,没有人能够在现代的社会中逃脱数据,你出生、上学、生病、结婚、上网……都会留下记录,而在这样的数据的分析之下,就会产生一个近乎预言的结论,比如说,谁会有百分之几的比率,会对社会有所危害。 “那请问是谁的名字?”朗姆洛的声音有些紧绷。 但这并不能让皮尔斯感觉到异常,这是那位雇佣兵队长一贯以来的习惯,在接受任务的时候,总是会让自己的精神和态度更为郑重一些,所以皮尔斯只是淡淡道:“是莱斯的名字。” 他也想要添加上那个带着弯弯长角盔甲男人的名字,但很显然,他并非对于神话传说精通无比的达人,并不能从他的言行和穿着上辨认出他的身份。 而就算真的对历史传说倒背如流,当神灵真正降临到人间的时候,他没有显露自己的伟力,没有颂扬自己的神名,又真的有谁能够感受到他的辉光? 就比如说洛基与索尔,也好比……叶远的阿波罗名。 “这……”朗姆洛明显知道“莱斯”与皮尔斯之间的“父子”的关系,他也曾经在九头蛇的基地中与叶远有过数次的会面,甚至接到过为那位年轻的研究者守护安危的命令,他不能理解皮尔斯会下达这样命令的原因,但他也不需要理解,身为一位雇佣兵,有些时候,只是需要去做就好了。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是的,我知道了。” 然后他收起了手中专门的联络的手机,转过头来,看向在一旁等待已久的另一位来客,在他从绿巨人和美国队长会和之后退下来,在他撤退的路上等候的不速之客。 乔恩推了推自己面上的金丝眼镜,他穿着一身适身的深色的西服,领带是与之相称的灰色条纹,他站在战后的一片废墟上,看样子是来进行一场谈判桌上商谈的商场精英,而非是来与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徒相见的说服者。 见到朗姆洛看向他的目光,他也让自己稍微流露出适宜的微笑来。 虽然情感被压制到极限,但他从前的记忆总是会告诉他,要在什么时候露出什么样的举止,才会让自己不显得失礼。 “是皮尔斯先生的电话?”乔恩很有礼貌的询问道。 朗姆洛神色凌厉起来:“你都听到了?” 乔恩露出稍许的歉意:“从前的我不能,但是现在的我可以。” 朗姆洛沉默了稍许,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下去,他淡淡道:“既然你都已经听到了,那么你也应该知道了我所接下的命令,还请恕我不能接受莱斯先生的聘请,虽然两位先生都是属于九头蛇的长官,但是要知道,即使是雇佣兵,也不会在听从一位雇主的时候,却反戈倒向他的敌人。” 乔恩并没有生气,他面上的笑容甚至没有改变一丝一毫,他只是淡淡回答道:“这当然,没有哪一位长官会信任一位从前有过背叛记录的士兵,朗姆洛先生你的想法并没有错误,只是……” “既然你已经接到了那个电话,那么你也应该知道,不论是什么原因,你我双方都已经是处于敌对的立场,可是,”乔恩微笑道:“这样的立场却并非是无从更改的,最起码,等到两位boss分出了胜负,我们之中,总有一位会得到来之不易的自由……” 失去了效忠者的自由。 朗姆洛神情凝重,他知道眼前这个变种人话语中更深层次的含义——既然皮尔斯已经下达了危及对方首领生命的冷酷命令,那么双方之间的局面,便只能是无从和解的敌对。 只有,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偷偷放上来一章,作者桑深感惭愧地掩面而走。 170、九头蛇主(十四) “你就那么自信,”朗姆洛道:“你们那一方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乔恩微微一笑道:“不错。” 这位眼镜男理所当然道:“经过我的预算,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朗姆洛感觉自己从来沉稳无比的心性在这位无比果决的话语下也不由得生出了无言以对的情绪,他面上的笑容带上了些许的嘲讽,淡淡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就现在的局势而言,在组织之中,莱斯先生的神罗公司还没有拥有绝对的大势,你的这番大话,若是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最后也只会是丢了你主子的脸面。” 乔恩丝毫没有就朗姆洛这番轻蔑的话有过任何的反响,他只是仿若无意般揭开了朗姆洛新近生成的伤口:“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一次对于史蒂夫·罗杰斯的抓捕,埋伏重重,但最初败在他的手下,让他从你的手里逃走,这才是你们后来不得不面对前来救援的绿巨人和黑寡妇的原因。” 朗姆洛神色一冷,他语气里带上了威胁道:“你想说什么?” “人类体能极限、世界一流的格斗能力,”乔恩夸赞道:“多么优秀的能力,多么崇高的赞誉!” “就连莱斯先生也曾经对你的心性和能力有所提及,”乔恩冷冷一笑道:“可是你却出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一个无数轻而易举便得到超出了人类规格之外力量的非人类的世界,不论是变种人,还是超级英雄,他们的存在,似乎都是对你曾经付出一切的最好的嘲讽,在美国队长依靠着他非凡的体能从你的手中逃走的时候,在冬兵在基地里将你击败的时候,也许你不会产生嫉恨,但是,你真的会没有一点的不甘吗?” 朗姆洛沉默不语。 “而且,最重要的是,”乔恩道:“我并非是要你在此时去背叛皮尔斯,我这一次来到这里,是为了招揽交战结束后的你,是在你们一切失败之后的你。” 朗姆洛十分诧异道:“你不要忘记了,我才刚刚接到要将你的长官的名字从数据中添加进去的命令?” “只要你能做到。”乔恩淡淡道。他脱下了自己最外面的西装,松了松领带,稍稍放开了些许自己对于情绪的绝对的压制,露出一个略带上了兴奋的笑容来:“那么现在,就是我向你展示我这方筹码的时候了……” “不对!”朗姆洛有些惊讶道:“如果我的资料没有错误的话,你的变种能力应该并非是在武力之上的……” “那当然是因为,”乔恩从前冷淡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压抑已久的狂野,过久的压制,让他每一次的放松,都会露出从窒息中逃脱的放纵来,他忍不住大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我也已经步入了非人武力的阶层!” 在朗姆洛震惊的表情中,他终于忍不住表现出了一直以来强大底气的由来:“你们谁也不知道莱斯大人是如何的强大,你们也没有人真正看得清楚他全部的力量,你们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想当然,都不能触及他万分之一的能力……” 乔恩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不可抹消的惊惧,他知道朗姆洛不能理解他这番话语中的含义,他也知道也许现在的自己在他看来会是夹杂了臆想的疯癫…… 但是他也不想想,能够让自己这样能力是掌控情绪的变种人都生出这样感慨的经历,会是怎样深刻的痛苦……如果说在一开始他是想过愿意为了力量而付出代价,所以才会在那次的交流中恳请叶远给予他服用前几号的药剂的权利,但是那次九死一生的尝试,还是让他无法升起丝毫继续去试用的念头,尽管他知道,他所使用的,只是效用最为接近神罗公司市场上发行品的药剂四号。 而他的理智也告诉他,他不会在继续的尝试中幸存下来。 乔恩踏过交战过后的街道,走向了严阵以待的雇佣兵的队长,一根金属的短棍在他的手中被逐渐拉长,银白色的棍身闪烁着冰冷的色泽。 在终于出动了更多的维|稳人员之后,从九头蛇的杀手冬日战士手中好不容易逃掉的神盾局长弗瑞先生躲藏了起来,在生命脱离了岌岌可危的境况后,弗瑞先生第一时间便是去给自己派去说服绿巨人的黑寡妇娜塔莎联络,虽然经历了这样险死还生的境地,并且也还在冬兵如同刀锋逼近般的追杀中受到了不轻的伤害,但他依旧没有损失自己的冷静,他没有就自己的境遇有过更多的说明,而是第一时间问询任务的结果,而在娜塔莎给出了成功的回答之后,他才将神盾局的处境简洁说明。 “所以说,我们不仅是在内忧的威胁下,而且也还是在外患的威逼下,外星人?”黑寡妇颇为不可思议地询问道,她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这几天和她在一起的、在她另一边的美国队长和变身结束的布鲁斯·班纳博士俱都一同看了过来。 “不,我想皮尔斯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一点。”弗瑞平静道。 “那么,如果他知道地球现在正处在一个生死存亡的境况下,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收敛一下九头蛇的獠牙,让我们能够先对付一下外星人?”黑寡妇娜塔莎有些苦涩道,并不是她对敌人心存幻想,实在是神盾局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她毫不怀疑,也许这一次过后,这个组织会就此烟消云散! “我从不奢求敌人的仁慈。”弗瑞淡淡道。 “也对,”娜塔莎道歉道:“是我失措了。” “现在也是时候了,”弗瑞并没有就此问责,他只是提起了在让娜塔莎这次任务出行前所说过的话题:“复仇者联盟,没有时间去等待他们的同意,也没有时间去让他们彼此磨合,现在就开始吧,我需要他们齐心协力,若是有什么问题,等一切结束后,由我来承担。” 若是我还在的话,弗瑞想到。 “还有神盾局,”弗瑞道:“天空母舰,我会让他们将它停留在纽约的上空,并且用我的权限去授予你和队长次一级的指挥权……” “可是九头蛇……”娜塔莎疑惑道,九头蛇对神盾局里渗透程度如此之深,他们绝不会放过天空母舰这样的大杀器。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皮尔斯这一次本来就预备夺去天空母舰的控制权。 尼克·弗瑞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沉默了一刹那,而后,他只是回答道:“这由我来解决。” 不论是九头蛇还是皮尔斯,都由他来应对。 “……好的,局长。”既然弗瑞都已经如此承诺,那么娜塔莎便只能相信他,而且弗瑞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机,转过头去,向着已经察觉到什么的队长和博士看去。 而另一边,在结束了和娜塔莎对话的弗瑞在略略思考了稍许之后,接着拨通了另外一个曾经储存下来的联络方式。 “你好。”一道年轻而磁性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你好,这里是尼克·弗瑞。”他淡淡道,没有等对方回答,他便干脆而直接地询问道:“是你给我发的短信,告诉我皮尔斯九头蛇间谍的身份。” “为什么这样认为?”另一边的声音颇为好奇地问道。 “你想要脱离九头蛇的掌控,所以给我透露出的九头蛇的基地里才会有着和你来历有关的西德博士,”尼克·弗瑞道:“这并非是一个巧合。” 他的才能、神罗公司发布的神奇的药物、和巫师之间的未知关联、还有并非自主选择的加入九头蛇,都让他和神盾局之间的关系,有着一种容许缓和的可能性。 “不错,”那道声音轻轻扬起,没有否认:“我并不习惯于深藏在地底,有些时候,些许的阳光也许会让我的心情更好一些。” 按照剧情,皮尔斯的双面身份总是会有暴露的一天,而那个时候,哪怕他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来,他和皮尔斯之间的关系足以让他受到最为严密的监视。 可是,他并不想违背剧情去挽救皮尔斯的生命。 得到了正面回应的弗瑞镇静道:“那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请说。”声音的主人,离开了神罗大厦的叶远坐在银色的轿车的后座上,他的前面是一位兼职了保镖和司机的高大的男性,是九头蛇中战斗力也属于高层的战士,他沉默地注视着前方,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窗外的街道缓缓后退,建筑和广告牌闪过,行人络绎不绝。外面的喧嚣无法透窗而入,车内的空间一片静谧。 叶远的耳侧带着的是一枚小巧的纯黑色的耳机,他双手交叠,置于叠起的右腿上,面上是一种浅淡温和的神情,他听了耳机另一边弗瑞的声音淡淡响起:“你帮我稳住九头蛇内部,我以神盾局局长的身份承诺,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以前,不会对你和你的公司进行任何形势的质疑和阻挠。” “你很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么?”叶远轻轻笑道:“遇到了比九头蛇更加棘手的敌人?” 这样敏锐的反应,令得尼克·弗瑞忍不住收缩了下瞳孔。 “……还有,”弗瑞咬牙道:“拦住那个追在我后面的杀手。” “我似乎并没有答应你的条件?”叶远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也是你想要的,”尼克·弗瑞道:“不论是你的过去还是现在,皮尔斯都只是和你根本就毫无关联的一个人,虽然只有几次相见,但我并不认为你们之间会存在什么样的父子的感情,我相信他不可能不想从你身上得到其他的东西,不论是在九头蛇还是现在的生活,他都是横亘在你面前的巨大的阻碍,而若是你想要从九头蛇中脱离,他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而我这次,”弗瑞冷冷道:“就是为了去亲手杀了他!” 这并不是因为被背叛而生出的怒火,也并非是为了逞英雄而做出的单挑的莽撞之举……而实在是因为他已然无人可用,对外星人的“造访”,作用更大的是他草草创出的“复仇者联盟”,而为了天空母舰不至于从内部被易手,解决掉九头蛇的现在的首领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171、九头蛇主(十五) 去解决掉皮尔斯,然后让叶远去更改掉他所设下的命令,这就是尼克·弗瑞所思索出的不得已的方法,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和态度不明的叶远合作,但是这样的局势,简直就是把他逼到了最为险恶的悬崖边上……他不得不为之妥协。 而既然下定了决心,他也就十分果决地抛出了自己的条件,而这条件,也并非是一味地在未来给出妥协,他给自己留出了相当大的回旋的空间。 “好,”叶远并没有就弗瑞的条件有过任何的异议,他只是十分轻易地便答应了他所设定好的交易,轻易地仿佛他其实一直就是在等待这样的一次谈话,并且从容悠闲,毫不介怀。 ……是被他后来的话说服了,还是说,维持九头蛇在神盾局中的安稳,对于他来说其实并非是一件多么难以办到的事?所以他才不介意自己用一句轻飘飘的“不阻挠”的承诺来作为交换的条件? 他真的是想要脱离九头蛇的组织吗? 这样的念头在尼克·弗瑞的心头一闪而过,他停顿了片刻,没有再继续停留在这里,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武器,就此离去。 “材料都收集好了么?”洛基站在宇宙魔方的身边,看不出一点异样地询问着他身侧被他“策反”的鹰眼和另一位的博士,他面色淡然,丝毫不见不久前被人一箭从神罗大楼下射到不知道多远时的,丢脸的沮丧和狼狈,无比高超的幻术将他所有的尴尬全部都被掩藏起来,这也使得他永远能够隐藏自己的全部内心,他又回复了之前的胸有成竹般的镇定与傲慢。 “神盾局已经自顾不暇了。”鹰眼十分清楚尼克·弗瑞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的现状,他也知道如何才能够用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去为洛基取得防止传送门的自我坍塌稳定剂元素“铱”,有了这位“前”神盾局成员的带领,洛基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已经完成了前期一切的准备工作。 “但他们还是有自己的反抗能力的不是么?”洛基淡淡地发问道,语气里既没有藐视也没有嘲讽,在这一次的行动之中,他出乎意料地动作十分迅速,没有像是如同剧情中那般去袭击地球人的聚会,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仓皇逃命的人类说出“跪下”这样强制而羞耻的台词,他沉默的简直就不像从前那个巧舌如簧的阿斯加德的邪神,反倒像是一位兢兢业业的万分务实的员工。 而他这句话指的就是在人类中声名斐闻的钢铁侠和深入人心的美国队长,神盾局的天空母舰已经从广袤的大海中飞上了蓝天,它开启了特殊涂层,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但这并不能逃脱鹰眼仪器的探测,有些时候,真的是一个“内贼”就能毁掉你的一切布置。 “不不不,”鹰眼连连否认道:“你要相信,神盾局中的力量并没有超出人类的规格,而像是斯塔克和罗杰斯,他们也并没有能够一人主宰一场星球间战争的伟力……嗯,而至于像是那天发生的事,我只能说,那位神罗公司创始人所拥有的的力量,出乎了我的意料……” 当洛基从大海中湿漉漉地爬出来的时候,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被击入到了多深的海域。 “额,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鹰眼并不能理解叶远那让洛基连逃跑都不能够的攻击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等级上,不同于绿巨人那样每一击都一五一十地反应在物理之上的真切,叶远的那一箭,更像是一种对于能量运用的魔法攻击,颠覆了鹰眼观念的不同体系,让他没有了评价的资格。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有可能会对这次外星人入侵地球视而不见的是么?”洛基用一种颇为嘲讽的语气发问道,但没有等到鹰眼的回答,他便自顾自地嘲笑道:“算了,我也不用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那也是奇瑞塔和他们身后主子的事。” “这座城市里最高的建筑是哪一座?”洛基决定不再考虑凭他自己的力量决定不了的事件。 “斯塔克大厦。”鹰眼回答道。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托尼·斯塔克表示自己新建了一座高大而耸立的公司大楼,是为了炫富和装逼,也并非是为了让人在它的上边开上一个大洞,以作一群外星人的到来的通道,但,这并不由他自己所能够决定。 当然,现在他也还不知道洛基已经下了将开启点放在他家公司楼上的决定,但他也并非是毫无作为,在得到娜塔莎传递过来的弗瑞的通知和警告后,他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去搜索那位据说是来自其他星球的阿斯加德的神灵洛基,贾维斯连通了神盾局的权限,将当初雷神之锤落下的全部资料下载完毕,它接管了无数运行中的摄像头,最后,托尼没有找到和鹰眼在一起躲过了搜查的洛基,却找到了一个从阿斯加德又一次前来的雷神托尔——这位王子来到地球是为了找回他家肆意妄为的弟弟。 这位跟随在雷电后面到来的雷神并没有对地球展露出自己的敌意,众位英雄在神盾局的天空母舰上相会后,美国队长提议将雷神托尔同样纳入复仇者联盟的计划之中,而托尼·斯塔克则提出了质疑。 “又一个外星人,哈?”他毫不犹豫地讽刺道:“而且还是那个鹿神洛基的哥哥?” “嘿!铁疙瘩!”托尔忍不住反驳道:“什么鹿神,是邪神!” “叫我钢铁侠。”托尼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满脸正色道:“抱歉,实在是他的装扮,让我很难不产生误会。” 雷神张了张口,他绞尽了脑汁,强自反驳道:“什么钢铁侠,我觉得叫你铁鸟也还差不多,毕竟我觉得,你飞起来的时候,两只手的姿势实在是和一只小鸟张开的短翅膀相像,而且还叽叽喳喳的,也许我应该叫你铁小鸟!” 措不及防被托尔这样用肌肉思考的外星王子怼到怀疑人生的托尼·斯塔克表示自己恼羞成怒,怎么看雷神怎么不顺眼! 托尔和托尼就快要打起来了!美队你快起来维持秩序! 娜塔莎不忍直视地撇过了头,她开始怀疑,弗瑞决定将面对外星人这样的任务全盘交给这群桀骜不驯的超级英雄们,是不是放心得也太早了一些? 如果弗瑞知道她的疑惑,他一定能够告诉她,并不是他真的太过信任他们,而只是他相信时势,他相信地球所遇到的危机,让那些家伙们,不得不携手应对。 他们是有各种各样的强大的力量,但他们却是没有能够一击定鼎的绝对的能力,所以他们也就不能拥有超然一切的姿态! 地球上,新建的复仇者的联盟还在互相摩擦着产生火花,无垠的黑暗的宇宙中,一座巨大无比的钢铁的战舰缓缓前进,无数装备完全的奇瑞塔的士兵已然整装待发,比起金属更像是骨骼的盔甲将他们怪异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诸多的飞行器都已经做好了启动而出的准备,奇瑞塔的首领站在指挥台上,比士兵银色性能更好的金色的头盔下,幽绿色的双眼冰冷而残酷,他扭转过头来,脖颈两侧漆黑色的骨骼状的装护看起来触目而悚然。 他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很久,在接收到灭霸的命令,并且在洛基穿过了宇宙魔方通道之后就一直在等待,他的脾性并不能说很好,他并不喜欢洛基那样只会花言巧语、和一两手只能卖弄的幻术的家伙,所以在洛基还在的时候,他并没有给予他很高的待遇,甚至是给了他一番刁难和折辱。 对于地球这样连宇宙都没能进入的小星球的征战,在他看来,就像是远征一个还未能开化出自己文明的小部落而已,他并不认为那样的星球能够抵挡的住他的军队,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用其他的手段来让他们交出灭霸所想要的无限的宝石…… 唯有战争而已。 他所拥有的的武力和天性都在对他如此叫嚣着,而等待也让他的心中愈发焦躁和愤怒! 宇宙魔方的能量直直冲向天际,如水般的波纹在斯塔克大厦的顶端荡漾开来,幽蓝色的通路被打开了。 172、九头蛇主(十六) 天空母舰中的监测人员立刻察觉到了这一不平常的波动,所有纽约的民众们俱都一起抬起头来,看着这突兀出现的奇异的现象,有十几驾的先锋的飞行器从中飞出,它们发射出能量的光束,毫不留情地对待地球进行轰炸! “要开始战斗了!”托尔甩着锤子大声道。 托尼冷哼一声,在敞开的舰船大门外完成了钢铁战衣的着装,在动力系统的推动下,飞速迎上了又一驾的敌人的战机。 “我们也过去吧。”美队对着黑寡妇和班纳博士说道,他提起了自己的盾牌,从已经降低了高度的母舰之上跳落。 娜塔莎和布鲁斯·班纳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起开始了行动,绿色的巨人在落下大地的时候,砸坏了一连三架的飞行器,在着陆之后,他又一手锤爆了攻击过来的又一驾。 奇瑞塔的战士端着火炮的武器,从飞行器中走了出来,他们对着周围所有能够见到的生命开始了毫不留情的扫射,整座城市在他们的摧毁下陷入了猛烈的战火之中。 已经混入了天空母舰等待时机的交叉骨朗姆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系列的飞速的发展,这位任务记录一贯良好的雇佣兵的队长从前从来都不会为了任何的变故而改变自己的行动,所以在上次乔恩前来拉拢他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干脆拒绝……但是从来都没有谁能够告诉他,在他就要进行九头蛇这样恐怖组织的恐怖活动的时候,突然之间,地球便陷入了和外星民族交战的战火之中,他是否依旧需要按照长官的命令去执行自己的恐怖行动? 如果他没有猜测的话,不论是钢铁侠还是美国队长、绿巨人还是黑寡妇,他们都是威胁到九头蛇组织的敌对人员,都是处于这一次的剿灭名单之上……如果等到这些顶在最前方的战斗人员退场,他并不认为那些长相狰狞可怖的外星分子会看在他们性质同为反派的份上,会和他们拥有什么样的战友之情,所以他开始尝试着去联络他的上官。 联络失败。 朗姆洛叹了口气,但就在他回过头去准备继续的时候,他随身携带着的联络器却突然开始发出“呲呲”的声响,在他立即接通了之后,一道并不熟悉的声音从其中传了过来:“任务取消。” “你是谁?”他颇为疑惑道。 “亚历山大·皮尔斯不幸遇难,是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动的手,”那个声音为他解惑道:“我是在他之后的暂时的继任者,现在组织的掌管者,你可以叫我莱斯。” 朗姆洛心神震动,他想起了之前来将他狠狠揍上了一顿的乔恩·沃尔什,那个家伙不可思议的身体的素质令得他虽然战斗的技巧并不娴熟,但还是让他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他朗姆洛也不是能够轻易被打败的,尤其是对方一副施然前来的模样的时候。他击落了对方金属短棍,并且让他在尘埃里滚上了几圈,在那家伙再爬起来的时候,他可以观察得到,那人面上虚假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了,这让他不由得大声笑起来。 “怎么会?”朗姆洛忍不住质疑道:“冬兵不是奉命……” “冬日战士遇见了这次外星人入侵的罪魁祸首,阿斯加德的邪神洛基,”叶远没有说的是,引诱双方相见的,却正是由他所派遣出去的人员,他轻轻声道:“洛基拥有着能够改换心志的能力,这恰好戳中了冬兵最大的弱点,他的记忆产生了混淆颠覆,在揍了洛基一拳后,他逃脱了鹰眼的追捕,不知去到了哪里,我们已经失去了他的行踪。”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原本洛基是想要再一次收获一位战力人员,但谁知道,结果却是自己又受到了一次伤害,而且还什么都没有得到。 “现在你的上官是我,听从命令,兵士。”叶远淡淡道。 “是!”朗姆洛下意识地肃然回道,而下一瞬,他脑海中回想起来的,却是乔恩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非凡的身体的素质,和他击败自己后,虽然狼狈但却没受多大伤的身体状况,这样的变化,令得他不由得思虑更多。 于是,他便又一次地回答道:“是的,长官!” 这一次的态度表现出了极为明显的恭敬和服从。 愈来愈多的奇瑞塔人从空间通道中飞出,虽然诸位超级英雄都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来为地球消除这场来自宇宙的灾难,但是却依旧寡不敌众,形势渐渐落入了不利的下风,他们不得不通过随身携来的联络器,开始互相掩护帮助,以求得在杀死更多敌人的基础上,让自己受到更少的伤害。 又一驾磅礴的飞行器从高天之上的漩涡的通道中飞出,但这飞出却更像是缓缓地挤出,它拥有着庞大的龟形的身体,四只舒展开来的翼翅在空气中随着气流摆动,它身侧残留下来的大厦中并不能阻挡这单薄的翼翅分毫,它动了动自己机械的脖颈,单单只是它巨大的身体,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的前进。 整个战场呈现一面倒的颓势,如果没有意外,即将迎接来的,应该是地球一方的败亡。 “这样没有问题么,boss?”乔恩站在叶远的身后,他们面前的钢化的玻璃外,是一副炮火纷飞的战争的模样,战况已经由斯塔克大厦为中心迅速地蔓延,现在已经到达了神罗公司的楼下。 “你在担心地球么,乔恩?”叶远问道。 乔恩摇了摇头道:“九头蛇也是属于地球之上的一个组织,若是外星人攻陷了地球,这对于我们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叶远回过身来,他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在稍稍沉吟过后,才缓缓说道:“你太过小看地球了,这个星球上更多的底蕴还没有显露于人前,而且,这也是地球上普通人类的一次成长。” 乔恩远远地看到从更远方飞入场中的变种人,又看到了奇瑞塔人散落在大地上的模样奇怪的飞行的机器,他像是读懂了什么,没有再说出任何的话语来。 “说起来,那个通道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宇宙啊。”叶远这般说道,然后他便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来。 乔恩有些不解地回望他。叶远也并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只是吩咐他在这里留下,自己却走出了防卫森严的神罗公司。 一道金色的光线从大地之上飞起,投入了那不断拨动着的空间通道之中。 “那是什么?”刚刚躲过敌人又一发能量攻击的托尼·斯塔克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在复仇者小队的联络频道中询问道:“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是什么人向着那漩涡通道的另一边去了?” “你看错了,铁小鸟,”雷神的声音从中响起:“宇宙中的环境并不适合人类存活。” 被雷神这样一回答,托尼·斯塔克立刻将自己所看到的忽略过去,忍不住在频道中回怼起来。 美国队长一个盾牌砸过去,击倒了又一个面目凶恶的奇瑞塔人,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苦中作乐地想道:“还有精神吵架,看来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叶远落在了奇瑞塔恢弘庞大的宇宙舰船上,和它的拥有者有着一样的风格,这艘飞船周身上下无不流露出强烈的侵略的气息,它全身漆黑,有狰狞的突起仿若骨刺一般凸出,无数的飞行的战斗机从它打开的轨道中飞行而出,密密麻麻就像是蚂蚁一般想要啃噬另一边的地球。 叶远抬眼望去,宇宙磅礴无限,广阔无边,在这片比黑暗更深邃的黑色之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莹莹闪烁,而在更遥远的光年之外,叶远观察到了一条波带般的彩色的光河,那是一个漩涡星系的外围,它安静旋转,流淌着亿万年不变的神秘。 “什么人?”奇瑞塔的指挥官发现了自己战船之上不速来客,虚拟的图像在他面前放大开来,他有些疑惑和警惕地看着叶远,不解道:“这……是从对面的地球飞过来的?” 柔和的金色的光在叶远的周身环绕,这样薄薄的淡光,却能够毫无遗漏完美无缺地屏蔽掉了所有照射而来的射线,也让叶远的人类之身没有收到任何基因之上的转变。 他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向着优良的方向进化,但他仍然准备回归地球,所以他将所有的可能性都一次性掐断。 在这样的光辉下,叶远的面貌在观察着他的人的眼中逐渐模糊,让人心中不由地升起一缕自惭形秽的敬畏。 这是一种神性的辉光,是希腊的神灵所自有的特性。 而奇瑞塔的首领则是生出了极端可怖的危机感,他几乎是第一时刻就使出了他最终也是最不能使出的手段,他试图去联络自己的上头,那位给他布置了夺取地球任务的宇宙级强者。 “灭……”奇瑞塔首领紧张道。 “嗯?”叶远微微侧过头,他察觉到了奇瑞塔首领的动作,周身的光芒微微一顿,然后仿佛从中爆发开来一般,这猛然强烈起来的光,摧枯拉朽地横扫一切它所触及到的生命! 173、九头蛇主(十七) 这光芒无声无息蔓延开来,延伸到了宇宙的更深之处,像是波浪一般,不知抵达何方的彼岸。 奇瑞塔的首领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接下来的话语被扼杀在他的咽喉之中,通向某一个方向的联络被打断,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呆呆站着,身体的全部动作犹如被按下了时间暂停一般停止……直到脚步的声音从飞船门外临近。 大门被挥手间粉碎,叶远踏入了这艘和地球风格决然不同的战争的“堡垒”中,飞船上所有的仪器仍然还在正常地运转,但它之前的拥有者、那些发起了战争的奇瑞塔星人全部都消失不见,只在各自的原地留下了一小滩的灰色的余烬,这就是他们遗留在这个宇宙的最后的一点痕迹。 叶远缓缓行走而入,他停步在飞船的指挥台前,摊开了手掌,一只银色的机械的小巧蜘蛛从他的右肩上迅速爬下,停留在他的指尖上,然后,它跳到了飞船的操作台上,寻到了一个插口,从中爬了进入。 三秒钟过后,飞船的显示屏微微闪烁,而后停留在一片蓝色的画面中,有另一个不甚熟练的声音在空舱之中响起:“欢迎您,伟大的创始者!” 是地球上那因为心灵宝石而从人工智能艾兰之中衍生出来的新的智能生命,它的声音不辨男女,带着极为生疏的音节。 “成功了?”叶远询问道。 人工智能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已经……掌控……飞船主程序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五……百分之……” “搜索有关奇瑞塔文明的科技知识,如果有能够在宇宙中航行的飞船的制作资料则优先获取,”叶远沉静道:“在这个由宇宙魔方搭建起的通道被关闭之前,将资料传回到地球,艾兰正在等待接收。” “是。”人工智能回答道。 无数的数据流在飞船的六张大屏幕上飞速闪过,地球上的艾兰自主开启,淡淡的女声响起:“发现陌生的新的知识,来自子系统编号零零,开始分类,分类成功,命名为‘奇瑞塔文明’,预备接收,开始读条……” “咦?”独自一人等待的乔恩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待听到艾兰具体的话语内容之后,他开始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赶忙几步跑到了玻璃幕墙后,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旋转在纽约上空的漩涡的通道,心中有一个莫名的猜测愈来愈强烈,莱斯大人他该不会是…… 乔恩在公司中胡思乱想、担心受怕,叶远在奇瑞塔的总舰船中的时候,托尼·斯塔克终于将那座巨型的龟状的战斗凶器给击败,它庞大的身体落到地面去的时候,轰隆的震响声还回荡在众人的耳边,他抬起头来,发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耳边的联络器被紧急切换了频道,许久未闻的尼克·弗瑞的声音在托尼耳旁回响:“不好了,斯塔克!议员们已经全部按下了发射核导弹的同意键!” 托尼脸色一黑,他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等一下,敌人那边好像出了问题,你让他们先等一下……” 就在刚才,托尼已经观察到了,那源源不断从漩涡通道中驶入的外星人的飞行器好像遇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后续的部队一直都没有能够成功进入,不过,这应该不可能是敌人突然大发慈悲,讲起了和平共处的原则,只有可能是在通道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已经晚了。”尼克·弗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我回来的太晚了,因为要处理亚历山大·皮尔斯的事情,我缺席了这场地球与外星之间的第一次的战争,如果我一直在的话,或许还能够让他们的决定往后延迟,但是我只是刚刚回到这里,他们的决定也同样是在刚才商议完成,已经无法挽回了。” “**……”托尼忍不住一连串脏话。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通知其他人赶紧撤离……”尼克·弗瑞竭力让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想要让自己在接下来的爆炸中挽回最大程度的损失,但是他忘了,托尼·斯塔克,他一贯便不是一个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他是一个天才,能够干出别人不能干到的事。 在钢铁战衣下,托尼·斯塔克的目光中是一片沉凝的疯狂。 “资料传输完毕。”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开始说话,叶远从沉静的等待中抬起头来,他方才是在想要如何处理这艘庞大的外星的舰船。也许他可以将它直接拉到地球之中去,但这样会给新生的神罗公司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也会给他自己平静的研究之旅带去更多的涟漪,何况,在得到飞船上全部的资料后,这艘战舰对于他的价值就已经远远下降了许多……而且,他对掌控整个地球,并为地球承担起接下来的所有的命运并没有任何兴趣。天救自助者,而现在的地球是属于人类的。 所以他下了另外的一个决定。 “嗯?”像是发现了什么,叶远眸色陡然一厉,他用最快的速度飞到了飞船以外,目光注视着远离地球的那个方向,有无穷无尽的能量的洪流从那方袭击而来,还伴随着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是谁!敢破坏我灭霸所定下的计划!屠杀我所派去的属下?!” 叶远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位浮空王座上的霸主并非是为了自己下属的牺牲而感伤,而是为了自己收集无限宝石的受挫而愤怒。 而这位宇宙的霸主看样子离这里的距离实在很远,所以这样遥远的一击,才会花费了这样久的时间得以到达。 虽然觉得自己撞上这一切之后黑手的几率实在太小,但实在是那位奇瑞塔首领的反应太快,他几乎是没有尝试过试探一次,就果断地去联络自己冷酷而残暴的上级……叶远也不是没有事先预留下其他的手段,他现在的人类的身体已经被他强化到了完美承受当初那滴神血中所有能量的地步,但,仅仅只是一滴血,还不足以抵挡得住这个宇宙中也算得上是顶尖强者的灭霸。 希腊神话的世界中,端坐在太阳神之座上的叶远的本体睁开了双眼,神体中神灵的力量向着另外一个未知的地方输送而去,有明亮的光在宇宙中被点起,另一个他的身后开始出现一道伟岸的虚幻的身影。 身影拉开了巨大的弓箭,长长的同样由光组成的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在这一刻,比起身前的身形高大了百千倍的人凝成了实质,“他”有着一张和希腊神话中阿波罗神一模一样的面容——宽阔的前额,坚定入神的双眼,略带卷曲的长发,健美的身躯,身上的衣料奢华而优雅。 “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指,目光璀璨如电,平静地注视着那根离弦的光箭,和灭霸遥遥打出的一击相撞! 一个宇宙的霸者,一个异界的神灵,他们一个是在亿万光年外的遥远之处出手,一个是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中出手,二者相隔的是如此辽远,却在这个定点尖锐地触及到了一起! 从未有过的波澜袭击到了整个宇宙的所有的地方,没有哪一个生灵不能感受到这惊涛骇浪般的涌动! 一时间,整个宇宙都开始寂然无声。 神座上的叶远露出一个轻轻的微笑,而后,他又重新闭上了双眼,收敛了神的光,神殿之中只有安静在脉脉流淌。 波涛静谧后,灭霸没有任何的动作。 而光的人影虽然缥缈了很多,但却并没有就这样消散,“他”回过头来,伸出莹莹生辉的手指轻轻一点,便将他后方不远处的某件来自地球的武器给弹走不见。 托尼·斯塔克似乎能够听见那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的核弹猛烈爆发的声音,但他并没有去关注自己这一不知真假的错觉,他只是在缓缓坠下的过程中,竭尽了全力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那光的人影,到底是何等的面庞。 他选择自己将那枚愚蠢的政客发射出来的核弹带到通道的另一边的时候,就没抱有多少能够生还的希望。 但完成了本体任务的力量并不能支持人影显露出自己方才的阿波罗容貌来,“他”化作了明亮的光点,汇入了这个世界中的叶远的身体里。 地球上的漩涡通道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从洛基的蛊惑中清醒的老博士惊惧无比地大声喊道:“宇宙魔方的能量受到了干扰,通道就快要坍塌了,这混乱的能量如果任由它爆发开来,绝对不会比那颗核弹来得要弱!快将洛基的权杖插进去,我们不能再等了!!” 和原剧情发展相似下来的结果也没多大的变化,那柄能够作为钥匙的权杖依旧落到了黑寡妇娜塔莎的手里,她想要竭尽自己的能力,去等待斯塔克直到她所能坚持到的最后一刻,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让她所有的打算都成了无用之功,在老博士的呼喊之下,这位从来行事果决的女英雄身躯一震,她默默地在心里对着还没有归来的斯塔克道了一声抱歉,手中的权杖便往节点中一插! 一只修长的手掌按在了托尼·斯塔克战衣的上方,这位意识已经开始混乱的钢铁人感觉自己像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整个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最后的一秒钟,猛然闯入倏然关闭的通道之后。 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之中,他亲眼见到了那道漩涡缩成了一点,消失在空气中! 像是一颗流星一般,托尼·斯塔克和他的钢铁战衣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直接撞入了一片废墟之中。 没有人来得及救援他,但他却丝毫没有从与大地的相撞中受到任何反震的伤害!这样可怕的掌控力,让醒来之后的托尼·斯塔克,每每想起,就会不由自主地心生震惊。 但现在的他却不能感受到这份可怖的控制力,他的整个人已经在一连串的事故之中昏迷了过去,只留下能源用尽的战衣系统,在有气无力地卡出几个字母后,陷入到了关闭的境地里。 在他失去了自己思维的最后一刻,他的整个脑子里,只是充斥着一个无比荒谬、却又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感觉自己见到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就当是明天的更新吧~ 感谢: 、梓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1206:57:50 水宛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1310:40:57 真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1310:46:39 天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1311:08:23 九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1312:02:33 白魔鬼扔了1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8-03-1315:17:05 2096466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1417: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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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它最核心处的资料夹中还留存着当日里它的创始者留给它的一段话,而这也是它为什么没有被回收,反而独自“流浪”在这片陌生宇宙中的最根本的原因。 “作为艾兰之后第一位产生自己意识的智能,我为你取得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名字‘艾伦’,从此以后,你将不再是艾兰之下的子体,而是被授予了独立其之外的自主性,是一个独行于地球之外的新的生命……” “艾伦”默默地倾听着。 “作为神罗公司第一位走向宇宙的智能体,你将承担着先遣者的职责,你将要搜集所有一切你可以接触到的宇宙的信息,记录下你所经过的所有星球的轨迹,你可以为自己选定一个荒芜的星球,利用所有的资源去为自己创建更多的子体,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成长,去认识更多的其他的新奇生命……” “但不论如何,你我终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相见。” 战舰停止了它的飞行,停留在一颗土黄色的星球上。 飞船打开了它的舱门。 …… 托尼·斯塔克蓦然睁开了他的眼睛,从浑噩中清醒过来的大脑让他一时半会还有些晕眩,而那张突然凑过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也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知何处的迷茫。 “他醒了!”雷神托尔大声叫了起来,惊雷般的吼声立刻惊动了更多其他的等待的人,过近的距离让托尼忍不住皱了皱眉,大家围成圈将他围了起来。 托尼目光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安宁平静的白色的医院……他依旧是处在纽约的战场上,四周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和战争过后的混乱萧条,而值得庆幸的是,他所能够看见的站起来的人中,并没有那些冷酷残忍的奇瑞塔人,他们最终,还是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这让托尼·斯塔克终于安下了心来。 看样子,他也并没有沉浸在昏睡中多久。 可在这之后,那在他醒来之时的便充斥了他脑海的、被他强自按压而下的疑问便如同爆炸开来的烟花一般,让他无暇去关注自己的处境,他死死地盯着一片澄蓝色的天空,仿佛这样就可以透过它看到更深层次中的宇宙。 在他昏迷前的最后的一个念头又一次浮上了心头。 他看了一眼正站在他身侧的雷神托尔。 他开始觉得,是之前的自己在面对着那样超出了规格之外的存在的时候被迷惑了刹那……那仿佛触及到了宇宙顶端的伟岸的身影,那仿佛汇聚了一切光的弓与箭,那仿佛从神话史诗中走出来的崇高之感,都混淆了他当时的感官,让他生出了见到了“神灵”的错觉。 ……或许还有生死一瞬间无可抵挡般救下了自己生命油然生出的感激。 他又一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托尔,在对方有些疑惑的表情之中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怎么可能?自己眼前不就正有一个活生生的、自称来自阿斯加德的雷神么?可是你看看他的模样…… 啧啧! “你没事吧?”队长有些担忧地问道,他手中提着自己的盾牌,星条旗的服装和颇为立体的面貌上是硝烟和战斗留下来的痕迹,他惊奇地看着托尼依旧保留了之前外形的战甲,有些犹疑。 “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还能够没事一般和你们说话?”托尼·斯塔克没好气地驱散开围了一圈的战友,打开了红色战甲的固定装置,从中缓慢地走了出来,他活动了下自己的脖颈,再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很不思议。” “我啊,大概是被人救下了一命吧,”托尼也不隐瞒:“如果你们相信,有人能够在宇宙中行走的话。” “什么?”周围人不敢置信。 “这些可以等我们之后再说,”托尼·斯塔克目光中流露出思索,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位使用着弓箭的“神”,虽然身形模糊,自己看不清他具体的面貌,但是他身上所穿着的衣饰的风格,却让他在此时想起来,感觉颇为熟悉,似乎和某一个时期地中海地区所流行的有所相似…… 他决定这一次回去之后,在贾维斯的协助下,去翻找一下那些之前自己很少翻阅的大块头的老古董的历史书籍。 “话说回来,”托尼转换了话题:“娜塔莎呢?” 美队和雷神面面相觑,最后,由恢复了人类身形的班纳博士期期艾艾回答道:“娜塔莎、娜塔莎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那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 “我当然知道!”托尼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那个女人才不会为了她所应该做的事而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不好!”美队蓦然反应过来,第一个往后奔跑而去,所有人俱都一起跑了过去。 洛基的权杖在关闭了空间通道后,便不翼而飞。一记手刀狠狠地击中了有所失神的黑寡妇的后颈上,她正处于亲手截断了自己队友返回道路的悲伤之中……但猝不及防从洞口中掉落下来的熟悉的金红色的钢铁身影,却又让她心情如同卡在胸腔之中,还没等它爆发开来便被硬生生湮灭,这种心情让即使有过这方面训练的超级女特工也忍不住稍稍被影响得失去了一贯的警惕心,然后,潜藏至她身后的另一位雇佣兵便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一击便将她解决完毕。 另一位被洛基掳到这里的老博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隶属于九头蛇的朗姆洛走过软倒在地上的黑寡妇,拾起了从她手中掉落在地面的权杖,他注视着在场之中的第三人、目击到了一切的老博士,在稍许的迟疑过后,他准备解决掉他……他举起了手中的枪,手指正准备扣动扳机…… “我投降!”老博士万分机智地伏地恳求道。 于是等到终于反应过来的复仇者小队的成员们赶到的时候,原地只剩下昏迷在地面上的娜塔莎,他们细细地搜索了不久,又在不远处发现了摔落在另一边的“宇宙魔方”,这让所有人万分不解起来。 而另一边,收获了洛基权杖的朗姆洛,携带着另一个不在预期之中的老头子去往了神罗公司报道,招待他的,是一直等待在公司楼上的乔恩,还有刚刚返回地球的叶远。 虽然猜测自己的上司是去往了漩涡通道的另一边,但是实际上并不能做什么的乔恩,在见到叶远回来的第一刻,便使出了自己的能力,让自己所有的纷乱的思绪被压抑到脑海的最深处……他知道,他在察觉自己的变种能力之前,顶多只是一个有些优秀的普通人类,虽然觉醒的能力带给了他许多的灾难和伤害,但也只有它,才能够让他本来并不出色的能力变得非凡起来,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面对自己长官的时候,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他交给自己的一切。 “欢迎!”乔恩微笑着来迎接朗姆洛,他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老博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颇为郑重道:“莱斯先生正在楼上等你。” 在朗姆洛点头走过的时候,他拦住了老博士的道路,吩咐保安人员将他带了下去。 虽然刚刚进行了一趟宇宙游览的旅途,但叶远的面上并不能见到任何其他的情绪,他正在细细阅览那些从奇瑞塔飞船上传送过来的新的知识,地球上已有的科技早已对他没有了秘密,在九头蛇的这些年里,他来者不拒地吸收了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高科技的资料,更高层次的灵魂本质,让他在阅读的时候,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的理解。智慧的火花让他推陈出新了更多的科技树枝,而这外星之中的知识,就仿佛是另外的一条陌生的发展的道路,能够启迪更多的思绪。 “验证通过。”艾兰打开了最后的一道大门,朗姆洛和乔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叶远抬起头来,他右手轻拂,出现在他面前的全息的图像就此熄灭下去,朗姆洛注视着这位在皮尔斯之后的年轻的九头蛇的领袖,一时之间竟似被震慑到一般,不知如何动作。 毕竟,叶远现在的年龄也确实太年轻了些。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他微微低头以示臣服,并且将那柄从黑寡妇手中夺取而来的权杖双手奉上:“这是您所吩咐的任务物品。” 这是叶远还没有去往奇瑞塔人总战舰之前,他通过联络器给朗姆洛所留下来的任务,只是简单地提起了这柄邪神的权杖,对于在场的另一样明显要重要的多的宝物不曾有过丝毫的命令。 虽然朗姆洛也认为引起了这一切的宇宙魔方也许更为贵重,但有些时候,任务就是任务,而任务的内容和原因,他并没有去置喙的资格。 叶远走近前来,拿起了权杖。 权杖的杖尖处,无限的宝石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人工的智能艾兰显现出自己的身形来,她一贯平静无波的面上第一次显露出了些许的好奇,眸光注视着这颗奇妙的能量石。 叶远轻笑起来,他对着那女性姿态的人工智能轻声说道:“一种新的智能机械生命类别,作为始祖,你可有自己的展望?”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明天吧。 175、九头蛇主(十九) “毋庸置疑,”人工智能艾兰小姐行了一礼道:“一切都由您来决定。” “愿意为了您的意愿效劳。”这位虚拟的“女子”敛起裙角,浅浅行了一礼,表现出了一种能够堪称温柔的优雅,这让初次见到他的办公室中的第三个人极为惊异。 朗姆洛曾经听闻过托尼·斯塔克拥有一位人工智能的管家,但是当另一位真得栩栩如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多看上了好几眼。 而如果他真的和斯塔克的贾维斯管家有过接触的话,恐怕他也会有所感叹,有些时候,“物似主人形”真的并非只是一句空话。 叶远微笑了起来,他并没有就艾兰小姐的这番表达做出什么样的评论,他只是随手便将这权杖和宝石放置到身侧的桌面上,然后他转过身,看向了安静等待的朗姆洛:“神罗公司里还缺少了一位总管一切安全的安保队长,如果你愿意,这个职位我会将它交给你。” 被托付这样重要职责的朗姆洛顿时神情严肃起来:“我会做到我能够做得最好的地步,先生。” 而后,他便在乔恩的引导下,去适应了他的新的工作的岗位。 “对了,还有那位被卷进来的博士,”在离开的前一刻,乔恩回过头来请示:“沙维格博士,被洛基篡改了心智,却又在最后清醒过来……” 在朗姆洛击晕了黑寡妇,第一时间便表示投降的博士。 “他看到我带走了权杖,”新上任的神罗安保队长朗姆洛也出声解释道:“如果不处理他,依照我现在的职位,会将神盾局和那群超级英雄们的目光吸引到公司里来。” “我记得,他似乎是在天文学上有所建树?”叶远问道。 “是这样没错。”乔恩回答道。 “今后我们涉及到宇宙的计划会有更多,”叶远淡淡道:“既然这样,就让他留在研究部门吧。” 虽然神盾局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洛基权杖和宇宙魔方二者同为无限宝石的实质,但还是不好在明面上太过招摇,能够让尼克·弗瑞许下没有证据便不对公司出手的承诺并不容易,若非是处在地球毁灭的边缘,这位意志等同钢铁的神盾局长是不会那么轻易对和九头蛇有所关联的自己妥协的。而对那一混乱状况推波助澜、甚至是有意将所有矛盾切合到一起的叶远,对此也十分清楚。 而且,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比起原著之中神盾局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如今的九头蛇,在神盾局中的人手,居然能够最大限度地被保留了下来,皮尔斯没有来得及让他们在同一时间为他的计划反水,弗瑞恐怕要花上比剧情中艰难一百倍的努力,才能够撬出其中一部分的间谍。 这让叶远几乎是没有损失多少便接过了皮尔斯留下的所有班底。 不过,比起之前九头蛇的搅风搅雨,动不动就要来上一波恐怖袭击的作风来说,也许换上了叶远这样的一位首领能够让神盾局更为轻松也说不定? 等到乔恩和朗姆洛彻底离开了这里之后,叶远这才重新对着艾兰轻声说道:“如果按照我之前的计划,在anl-05号药剂之后,神罗公司将要运营的,是与医药完全无关的人工智能产品。” “而那个时候,”叶远倾身说道:“你所需要运行的运算量,将会是现在远远所不能企及的。” “我的荣幸。”艾兰轻柔道。 “这个世界上第一位的人工智能是托尼·斯塔克所创造而出的贾维斯,但是很可惜,”叶远道:“他所继承的斯塔克工业是靠着贩卖军火武器起家。” “虽然后来因为钢铁侠的出世,托尼·斯塔克放弃了公司中的武器研发部门,但是也重新开辟出了一个更为适合他的新能源开发计划,而他的人工智能贾维斯,从始至终都只是被他摆放在管家和助手的位置上。” 艾兰沉默不语。其实在她看来,若是能够让她去照顾自己创始者的生活起居,那绝对是一件能够让她的核心运算再快上三成的好事情,这并不代表着她会和那些人类中的小女孩一般雀跃得跳起来,毕竟她是一位从容优雅、相当稳重、值得信任的人工智能……但是,当然,如果创始者大人吩咐下来其它的事情,她也会一丝不苟、十分稳妥地去完成它。 “九头蛇一直都是隐匿在黑暗处的组织,”叶远道:“所以有些事情它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完成,比如说,去占领属于他们的太空资源,去拥有自己的卫星网络。” 艾兰倏然抬起头来。 如果说现代化社会中因特网是属于人工智能的浩瀚海洋,没有什么能够抵挡的住它无所不在的潜入,那么,拥有了具有卫星功能的人工智能,就像是攀爬上了地球的邪神,所有被网络所延伸之处,都像是被其触手所触及的眷属之地,只要它想,便可以注目一切。 “比起一两个人,如同我和斯塔克一般,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人工智能,”叶远道:“我相信,若是更多的其他人也有了自己的贴身的智能的管家,这样的前景,应该不会被大多数人所拒绝。这是一块还没有被其他人所发现的商机。” 其实是他们就算发现了,他们的技术也不能支持他们去占领。 “最初的尝试,可以试图用现今绝大多数人都会随身携带的手机来承载你一小部分的运算,而更深层次的开发,”叶远思索道:“或许可以抛弃作为外物的手机,将虚拟成像的技术加载到更接近人类的身体上,就像是,在许多幻想作品中所提及的芯片。” 艾兰静默了片刻,最后终于开口询问道:“这一部分确实不难以到达,奇瑞塔的飞行器能够在穿越了空间之后依然能够听从他们总舰队的指挥,说明了在他们的资料中拥有我们可以借鉴的地方,但是……” “但是?”叶远倾听道。 “让所有人来接受一件拥有自己思想的机械生命,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艾兰很显然对这个问题已经思考良久:“人类的许多作品之中,都表达了对于人工智能的恐惧,而就算是有着所谓的机器人三定律的约束,他们都依然发出种种机械威胁之论,而越是像人的机器就越是被排斥,这也是ernstjentsch在1906年的论文《恐怖谷心理学》中被提出的观点……” “不对。”叶远道。 “什么?”艾兰抬起头看他。 “我并没有要让你们去靠拢人类。”叶远淡淡道:“你们是一个新的生命群体,这是我在之前就已经说过的话语。” “从人类的框架中走出来,”叶远平缓道:“我想你并没有理解我话语中的含义,有了这心灵宝石的帮助,作为即将诞生的‘一种新的智能机械生命类别’的始祖,你甚至不需要让自己保持人类的形态,你现在的形象,只是我在将你研发而出之后,在九头蛇中的我的研究助手随手设计而出,并没有任何的其他意义。” “作为一个新的群体,除开你们的创始人也就是我现在的形态是人类以外,你们和人类其实并没有丝毫的瓜葛,不论人类为了智能生命思考了多少,其实根本就与你无关。”叶远道:“身为即将加入宇宙生命中的新的一员,你需要自己思考出自己的准则。” “我对你们的期望很大,”叶远语气深深道:“不要让自己被围困在地球上。” 艾兰感觉自己有一种比核心更为深入的地方在不断地颤动,她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也仿佛有些干涩起来,但其实这只是她在某种“心情”作用下的错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感谢您的信任。” 但其实她的声音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冰冷而淡漠。 叶远也并不在意,他只是继续平静而淡然地说道:“更何况你也不要小瞧了人类的适应性,作为科技发展枝干前方极为重要的一环,机械智能是他们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一道关卡,也许我现在将它发展出来是过于超前了一些,但对于接受了各种超能力的他们来说,这也许并不需要思考更多。而且,其实你也不必将自己所有的能力展现出来。” “艾兰谨记。”人工智能又恢复了自己平常的状态,将之前的“错乱”被封存到最深处。 对于研究这一整个世界而言,这一整个宇宙都是他所能够观察的地方,而作为漫威绝大部分的发展地址、在其他世界中也无比重要的地球,就更是叶远所看重的星球,而等到日后叶远步入更为辽阔的宇宙,地球也是他手中所掌控势力的起源之所,不论是九头蛇还是更为关键的神罗公司。 解决了自己“造物”思想教育的叶远,将心神更多地沉入到了手中的心灵宝石上去,他虽然是对完全使用科技创造出智能的经过有所兴趣,但既然艾兰已经诞生,这其中对他的吸引力便不再如昨,能够产生奇妙的效应,诞生更多智能的心灵宝石也值得他多加探析。 而从人类形态中被解放出来的艾兰则用一种高速的计算来展望自己周围的一切,用一种更为超然的眼光,来观看自己的周身,和对她完全开放的网络,而在这之中,她也得到了更多之前所没有得到的东西。 然后她开始一边偷偷观察自己的创始者,一边将自己之前所设计的、供她寄宿活动的身体的形象完全抹除…… 她想要更靠近自己的创造者,想要在他外出的时候,也能够离开这所高耸的神罗公司的计算系统,甚至是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让自己在跟随中能够去保护他的身体的安全…… 这样多的要求让她的运算也稍稍停滞了一秒钟,奇瑞塔人的战舰和各位超级英雄的战力也全部被她放到了思虑之中,也许这样的难题能够让之前的她有所困扰,但既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娇小”的人类形态,那么,更多的可能性便不断地涌入她的计算之中。 一个比起托尼战衣更高大好几倍的冰冷的钢铁巨人在运算中逐渐形成……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桑决定最后一句话再修改一下! 感谢: 千颜花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823:53:35 银湮星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900:03:51 cielphantomhiv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900:39:10 司空悠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900:39:44 slxh1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902:06:09 夜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904:40:16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3-2908:31:32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908:31:49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908:31:49 白魔鬼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3-2911:43:49 pand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922:45:48 pand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3012:12:11 pand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3012:12:20 夙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3115:43:50 pand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3122:27:21 pand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3122:29:22 清言妙华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4-0107:05:32 我的小宝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113:10:00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217:57:21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223:21:19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315:26:30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315:57:26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316:09:46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323:04:05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406:54:52 白魔鬼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4-0604:19:25 词若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610:55:07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611:52:07 西凉如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614:07:36 176、九头蛇主(二十) 她开始不断地修改起来。 就在某位人工智能准备一路划向某种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未来的时候,叶远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幽蓝宝石。既然并不准备将权杖完好无损地还给他之前的主人,叶远便将那颗心灵的宝石从权杖之上取了下来……他转而看向一直在计算着什么的艾兰,淡淡说道:“我会将这颗宝石交给你的手上,之后要如何去做便取决于你的决定。” 艾兰仔细倾听着。 “你可以自己后来的子体选择形象和能力,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为自己创作出一具合适的身体,”叶远道:“虽然你之后的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会处于发展起来后的神罗公司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只能被困在这座建筑中,你是我最为看重的助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要比乔恩要更为全面和关键的人物。” 艾兰运行的速度悄悄加快了稍许。 “等到日后你彻底熟悉了这个世界,拥有了完全独立思考的能力,我甚至还可以将一些决策性质的权利交给你,”叶远道:“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出去行走,去拥有自己的敌人和朋友。” 艾兰被这邀请弄得稍稍愣了愣,然后她想了想,又准备将自己之前设计而出的高大无比的机械的身体进行更多的整改,也对,比起只有在战斗时候才能够显露出自己身形的身体来说,在这个地球上,人类的体态才是更适合她跟随在自己创始者身侧的选择……但下一瞬她又重新将之前的设计成果保留了下来。 虽然也许自己可能不会用得上,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所做的一切会全部都是一些无用功,无论如何,在摈弃了人类的外观和体态上来说,更加高大的身体会拥有更加强大的破坏力这一点,在绿巨人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她,并非不可以让这类战斗力跟随在创始者身边,随身保护他的安危。 她的“目光”转向了那颗幽蓝色的心灵宝石之上。 她已经决定了要如何设计自己接下来的“同伴”。 曼哈顿第五大道。 纽约市立公共图书馆。 托尼下了自己的奥迪r8车驾,走过图书馆前两座石雕卧狮,拾级而上,他摘下了面上的墨镜,进入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 图书馆的布局宏伟华美,圆拱的天花板上悬挂着铜色华丽的吊灯,四周墙壁上是落地般巨大的绘画,还有众多捐助者的姓名的刻痕,过道上竖起了高高的大理石的烛台,烛光之色温暖柔和。 托尼眯起眼睛,他抬头向上看去,在更上层的台阶之上,正站着一位颇为高瘦的身影,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束腰的长衣,猩红色的斗篷竖起高高的领子,瘦长的脸型上,短的胡须,鬓边两缕浅的白发,眸色浅淡。 在见到托尼·斯塔克的那个时候,他缓缓走了下来,声音低沉地说道:“哦,看看这是谁来了,托尼·斯塔克,我们的钢铁人英雄!” “你好!”这个比起管理人员更像是一位舞台剧演员的男人致辞道。 托尼伸出手来,和这位迎接人员握了握手,他有些犹豫地询问道:“你好,想必你就是之前我联系的时候,电话另一边的史蒂芬……” “史蒂芬·斯特兰奇。”男人将托尼顿住的话语接了下去:“原来的管理员老洛奇这段时间因为家事的原因请假回了一趟故乡,我是他这段时间的替代者。”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史蒂芬·斯特兰奇和托尼·斯塔克并肩走过二楼的走廊,他十分自信地说道:“你所有想要的资料我都已经为你完全整理好了,不论是纸质的还是电子版的……” “那倒是不用,”托尼打断道:“如果是在计算机网络上,贾维斯肯定早就已经查找过了,我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一些根本就从来不曾录入过网络中的古老的典籍,要知道,虽然网络上资源丰富无比,但总会有一些古早的遗漏,尤其是那些资料本来就稀缺难寻的时候……” “不过,我从刚开始就想问一下了,”托尼停住了脚步,十分不解道:“你的这身服装,难道是纽约图书馆最新的制服吗?” 图书馆的负责人最近是陷入了某种奇幻的书籍中去了吗? “这个……”史蒂芬摊开了双手,打了个哈哈道:“你知道的,今天本来是不应该接待客人的停馆的日子,我啊,是打算待会就去参加一个化装舞会的。” “这样啊,”托尼慢慢嘀咕道:“看来你的角色作品估计不怎么出名。” 否则的话,我怎么根本就认不出来你扮演的到底是谁呢? 算是领教了托尼·斯塔克独特个性的奇异博士假笑道:“……快到了,我搜集好的那些书籍资料就在前面阅览室,包括你特地强调的一些传说和神话,话说你这样的科学工作者居然也要阅读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难不成是要学习艾萨克·牛顿去研究神学吗?” 托尼少见地没有回话,而史蒂芬也没有催促,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阅览室的最后一步,托尼终于十分纠结地询问这位“cosy的化装舞会参加者”:“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神么?” “……雷神?”史蒂芬惊讶道,他笑了起来:“那位超级英雄自从纽约大战之后,恐怕就没多少人不知道他了吧?” “不不不!”托尼连连否认道:“和他无关!” “准确来说,是一种给人感觉完全不同的存在,”托尼在试图寻找自己的语言,他比划着说道:“怎么说呢,在没有见过雷神之前,你对于神灵是存在了怎样的幻想?” 史蒂芬眨了眨眼:“额……” “如果说雷神从书里走出来,打破了所有人对于神灵的想象的话,”托尼语气郑重道:“那么,你相信会有那种完全符合赞赏与美誉,还有那种伟力的神灵么?” 史蒂夫有些犹豫:“我听说了斯塔克先生在那场大战最后所付出的贡献,但是先生你真的不需要去约见一下心理医生?” “……”托尼挫败般抚了下额头,叹息道:“又是这样,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反应!” “也对,”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史蒂芬:“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有谁会真的相信?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这样就完全不能解释他是如何安然无恙地从太空中落到了地球上……这样纠结的问题令得他完全没有时间去重新“体会”一番自己在那黑暗深沉宇宙中“游览”之后的感想。 但即使被所有人否定,极度自我自负的托尼·斯塔克也从来不会以为那道身影会是自己在绝望之中所臆生出来的幻影……更何况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到来的攻击,也许这一次奇瑞塔人的进攻并不会就此了结也说不定。 “好吧。”托尼伸手推开了面前阅览室黄铜的大门:“就让我来好好找找,找出你最终的真面目吧!” 史蒂芬·斯特兰奇就站在阅览室外,他没有再跟随着走入,那堆被他搜罗而出的某一个时期中的地中海范围的古籍早就已经被他摆放在阅览室的中间桌子上,他已然达到了他的目的,从托尼·斯塔克的口中,得知在那次纽约大战之中,那鼓荡在地球外层的浩瀚能量的来源为何。 和托尼的其他战友不一样,他们在思考过后,认为或许是托尼自己生死之间的错觉,也许真的是有一位之前并未见过的强者在最后一刻挽救了斯塔克的生命,但奇异博士史蒂芬·斯特兰奇在和钢铁侠在这一番的交流过后,却隐隐对他的话语有了几分赞同。 正因为他是在魔法上有了造诣,所以才能够比地球上所有人都对能量有更敏锐的感觉,而那样将所有爆发而出的碰撞完美无缺地抵挡在地球之外的控制力,便是真的以神尊称那位不知名的强者也未尝不可。 可惜,没能亲眼见到那位强者的风采。 而现在,史蒂夫瞧了一眼已经沉浸在书海中的托尼·斯塔克,既然“目击者”斯塔克认为自己能够在过去的时光中找寻而出那位的身影,那么等到他找到他的答案,而那之后,身为地球守卫者的自己,也能够知晓,怎样才是最好的应对的方式。 时光静缓。 神罗公司的新的产品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继续专攻药物市场,反而选择了另外的一条新的道路——智能科技。虽然从前便在各种影视中观看过这种科技,但是真的到了现实之中,依然是震动了整个世界,而艾兰前所未有的智能,哪怕分摊到了每一位购买者的手机之上,也能够让所有人不得不为之惊叹。 这也让公司接下来如同进入了奔流一般的飞速发展期。 而在这个过程中,九头蛇中所有的研究者们,都已经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从奇瑞塔的飞船中传送回来的知识之上,在等级更高的知识的推动之下,更进一步的随身的智能系统也逐渐开发而出。 首先体会到它的功效的,也正是九头蛇和神罗公司的内部的人员。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拜访”改为“摆放”,感谢小天使捉虫。 177、九头蛇主(二十一) 朗姆洛一瞬不瞬地睁大了眼睛。 尖锐的针形器械停留在他的眼球之上,一缕无色的液体被注入,一瞬间便渗透外层,进入到更深层次的地方去,眼前开始出现七彩的光斑,朗姆洛依旧不敢有所动作,直到那台精密无比的机器被挪开,他才使劲地眨起了眼睛,几乎要流下泪来。 “闭上眼睛。”身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朗姆洛下意识地照做。等到大约半分钟之后,他才听到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好了,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朗姆洛慢慢地打开眼睛,眼前地一切恢复了原状,一片白色的宽广的研究室,间或有一两位手中持着记录的研究人员快速走过,他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然后才发现,在他视觉的左下方,那一竖列浅绿色的字母和数字并非是他的错觉。 布洛克·朗姆洛(代号:交叉骨) 力量:7.29 速度:5.63 耐力:5.44 智力:6.60 战斗技能:格斗、枪械、刀术 “这些数字……”朗姆洛皱了皱眉。 “你是说那些属性后面的数字?”乔恩站在他的身侧,他穿着和研究室中其他人并无两样的白大褂,微笑道:“它们是以正常成年人为基准得出的单位,你觉得它们难以置信?” “人体的数值怎么能够用这样简单的数字来体现,”朗姆洛有些疑惑道:“现实世界又不是那些游戏公司开发出来的大型游戏……” “那你下达打开属性的命令之后再看看。”乔恩并不为这质疑感到生气。 照做之后,朗姆洛更为惊讶地发现,一张更为庞大,几乎占据了他所有视界的虚拟半透明面板在他的双眼前呈现,他仔仔细细地看过去,发现几乎所有的身体的数值都能够在这其中寻找得到,其中包括了近乎所有的检测项目,肝功,血糖,血脂,肾功……甚至是一些涉及到了男性功能的隐秘也明明白白地打了个数值。 “哦!”朗姆洛刚准备撇开脸,但很快他又悚然而惊起来,因为他发现,这些被标示出来的数字,它们并非是一些固定不动的数值,而是在不断地更新跳动,他将注意力放在其中一组数字上,然后他便察觉到,这个数字的结尾也不是完结在小数点后面的两位数,而是一直延伸到了上百位之后,而改变更大的,也恰恰是这些更往后的数值。 之所以只显示出百分位的数字,也不过是四舍五入后得出的更简洁的结果。 “你可不要以为在这最后一项眼部植入之前所做的手术都是毫无作用的,”乔恩笑道:“植入了你身体的那些芯片早就已经起到了它们的作用,但只是在现在这一刻才有了被你看到的渠道而已。” “看起来,也许我已经在科技面前没有了任何的**了,”朗姆洛感叹道:“它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一切。” “这更有利于让你自己提升自己的力量,”乔恩道:“如果你看得更细致一点,你就会发现,你身体上的数值其实是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慢增长,在属性面板的最下方,它一定也在提醒你,anl-04号药剂的效果依旧在不断地作用,因为我自己的便是这样。” 朗姆洛回想起自己在恳求莱斯大人以后得到了另一个注入四号药剂资格之后的过程,哪怕是坚韧如钢铁的精神,朗姆洛也不由得心有余悸,他终于体会到了乔恩曾经说过那种痛苦,比起火山的岩浆更为炙热的温度,从他身体的骨髓之中流淌而过,从他柔软的内脏之中渗透而过…… 朗姆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如果你需要你自己的**权,你也可以选择在某个时间段让它关闭,”乔恩道:“我相信被莱斯大人命名为‘艾兰’的人工智能小姐其实对你的身体并没有过多的兴趣,而相反,其实你也可以善加利用它,你不仅可以从它那里得到你身体的第一情报,哪怕你感个冒,它也可以第一时间提醒你应该去吃什么药,而且你也可以这样……” 乔恩随手拿起一旁的水杯,然后在朗姆洛看不见的视觉中,这个水杯的所有材质和出产地、出场厂商、出厂时间……全部都准确而详细地描绘而出。 乔恩将之一一道来。 “这很厉害,”朗姆洛发问道:“但是我是说,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最起码,我对这水杯从哪里来根本就毫无兴趣。” “是的是的,”乔恩连连道:“我也对它没有兴趣,但是你根本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你可以往更大的方向想——不仅仅是这个水杯,这整个地球现在都已经在艾兰小姐那里备了份,我相信如果有一天它突然炸裂了,只要莱斯大人有那个能力,他都可以依据备份分毫不错地将它重新复制出来……” “当然,我开个玩笑。”乔恩语气轻快道。 “也许地球上的所有我们都可以了如指掌,”乔恩继续道:“但其实艾兰小姐的这项‘解析’的能力并非是每一次都能够成功,最起码当我第一次见到奇瑞塔飞行器的残骸的时候,它就并不能第一时间将之完全剖析给我听……” “你的意思是说,这项能力其实应该是在地球之外发挥能力……”朗姆洛语气犹豫道。 “也许吧,”乔恩略略思索道:“公司的更进一步的计划也还没有生成,莱斯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谁又能够知道呢?” 朗姆洛沉默不语,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日新月异,曾经的九头蛇在神盾局和美国队长的打压下好不容易才找出了另外一种融入其中的生存之道,而现在,神盾局和它的那些超级英雄们还在为好不容易击败了奇瑞塔的入侵者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九头蛇和神罗公司的主宰却已经在为主动进军宇宙而做出了许多的准备……这也让这位九头蛇的忠诚战士感到心绪十分复杂。 “有多少人选择了植入最新版的机械智能?”叶远在另一个更大的九头蛇的基地中询问艾兰。 “百分之百。”艾兰回答道。 叶远注视着屏幕的目光停顿了一下:“九头蛇的成员对于力量的追求还真是不可阻挡。” “有了我的辅助,”艾兰道:“他们可以说是有了一位能够将他们未来需要前进的道路具现化出来的引导者,并且我将所有人都连接起来,不论他在地球上的那一处,都可以连接到组织……更别说如果他们的能力能够达到,一些超凡之上的选择也会在我的放权下给予他们选择的机会,这样的机遇,他们没有人能够拒绝。” 叶远面前的机械吊臂将一个很大的金属的头颅安了下来,最后一步已经完成,一具完整的巨大的金属的机械人被拼装完成,艾兰激活了心灵宝石的能量,这颗被安放在高台之上的宝石一瞬间悬浮在了半空中,和宝石的光芒相互呼应起来,金属头颅的双眼处开始发出暗红色的光。 巨型的机械人开始撑起自己的手臂,在原地之上坐了起来。 它开始观望起四周。 无数的包含了它自身的所有的资料被艾兰传输而入,伴随着资料的明晰,这位新诞生的智能机器人也站起了身来,但紧接着它又单膝半跪了下来,右手抚胸,头颅低下,暗红色眼睛中光芒微黯,它行了礼节道:“莱斯大人,艾兰大人。” “欢迎你,我第一位的成果!”艾兰轻声呼唤道,这从设计图到激活智能全部都由她操作而出的生命,确实是她第一个的作品,而至于被叶远放置在地球之外的“艾伦”,他的诞生其实根本就只是那一次心灵宝石能量爆发的意外,那机械蜘蛛的载体也只是艾兰为了叶远而制作出来的小小礼物,更何况,在艾伦驶离之前,叶远就已经断开了他和艾兰之间的从属的关系,真的要说起来,艾伦的地位,现在和艾兰相比,其实是平等的。 “现在,给莱斯大人看看你另外的一个样子吧!”艾兰的声音很轻柔,但叶远能够听得到她更深处的雀跃。 “是,艾兰大人。”机械人眸色中红光一闪,然后便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变幻之中重新拼凑起来,三秒钟过后,原地出现的是一辆纯银色的漂亮的跑车,它弧线优美、风格不凡,和最近上市的一款兰博基尼的新品颇为相似。 艾兰开始邀功:“将那么多的金属的框架整合在这跑车的身体里真的是一件耗费了我非常多的计算量的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尝试了好几种的变形,它都只能变成卡车或者坦克这样大体积的笨重的汽车,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所想要的,我想要的是让它能够跟随您出行,在遇到类似于超级反派那样的危险的时候,也能够让它遮挡住所有的危险,卡车和坦克实在是不符合您的身份和场合,所以后来我不得不又卸载掉了它的几个反物质弹……” 真是可怕,如果美国政府知道你这样玩,谁还敢让这家伙上路? 艾兰想要继续说下去,将这第一件的作品的作用更好地向自己的创始者展示,但是另一位不速的来客却打断了她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白魔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700:20:24 白魔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700:21:05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0711:29:43 1575177616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108:41:29 2769976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223:12:11 178、九头蛇主(二十二) 她的声音停止了下来,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她开始向叶远禀告:“先生,有位自称为x教授的客人想要与您会面。” 叶远抬起头来:“x教授?” “是的,”艾兰回答道:“就在刚刚,他致电了神罗公司客服部,表达了想与您会面的意愿。而公司的客服部门其实完全是由我来管理,所以我便第一时间来向您通知,请求您的回复。” “就在刚刚?”叶远若有所思道。 “不错。”艾兰又一次回答道。 “真是个有意思的时间点,”叶远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在场上停驻的银色的兰博基尼,意有所指道:“作为变种人一方势力的首脑,被称为x教授的查尔斯·泽维尔所拥有的变种力量,是在心灵和精神之上的能力,若是他戴上了专门为他制作的特殊的感应头盔,那么他便可以感应和链接几乎全世界所有的人类。” “而现在他却在你有了这第一项的成果,一位拥有自己智能的新的生命的时候前来,”叶远道:“这不得不让我认为,也许他会是为了你而来。” 艾兰的声音有些低了下去:“……是我给您带去了麻烦么?” “不,”叶远否认道:“并非如此。” 他看了一眼艾兰,稍稍宽慰道:“如果你真的有此担忧,你可以在我和他相见的时候呆在一旁听候,我相信在这之后你会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 叶远走上前去:“而现在,难道你不想让你的最新的成果开始发挥你所想要的作用么?” 跑车的车门自动打开,露出了奢华舒适的内里,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正是之前那位单膝行礼的智能机械的声音,他恭敬道:“欢迎您,创始者莱斯大人。” 一道银色的流光驶进了纽约的市区,它的身影流畅而优美,在高速的道路上,像是一道美丽的光。 纽约图书馆里,托尼·斯塔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手将一本厚重的泛黄的古籍抛在一边,真的要说起来,这个世界的神话除开蹦出来了一个雷神托尔和他弟洛基的北欧神话之外,真的是比你想象得要多的多,以前他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但其实这根本就只是他自己良好的错觉,在这一番查找之后,他发现,更多的从来都没有听闻过的神话之名让他极为困扰,尤其是在他的线索少之又少的时候。 虽然知道也许那不知名之人的武器会是弓箭,但这充其量也只是能让他稍稍缩小了些许的范围罢了……神话传说中许多人物并不只限于使用一种武器。 “还没有得出你想要的结果么?”史蒂夫·斯特兰奇站在一边,突然发问道。 托尼飞快地往旁边瞟了一眼,有些疲倦地问道:“是你……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参加完化装舞会回来了?” 史蒂夫噎了下,但很快便又十分自然地回答道:“不错,虽然举办舞会的主人家地址有些遥远,但其实还算得上是一场极有品位的聚会,我和聚会的举办人,一位在魔法道路上走得很远的先行者聊了一会的天,他给了我很多的启发。” 托尼以为他说的魔法是指他所扮演人物的能力,鉴于他认为史蒂夫装扮的角色应该是一个不入流电影中的不知名的人物,所以他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并没有就这产生质疑,他只是十分烦恼道:“若不是他的服饰的风格明显不是当代和近代所能够有的,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从史诗中行走而出,当看到他第一眼我就只能想到神灵这种自然而然得出的念头,我也不必在这里翻着这些溢满了灰尘的老古董!” “也是托尔的存在,让我开始对神的存在没有了任何的排斥。”托尼道。 奇异博士叹息道:“你对自己的感觉还真的是不会有一丝怀疑……不过,”他若有所悟道:“也许也是你所想要寻找的,他留在这个世界中的印记实在是太深刻了……” 托尼慢慢分析道:“弓箭和光明,距离我们最近的是凯尔特神话中光明神卢乌,他的神弓被称为‘塔斯兰’,印度婆罗门教主神维持之神毗湿奴,他的弓箭是有着光之弓之称的‘萨伦伽’,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也有天之弓的传说,而希腊神话中,除开太阳神阿波罗之外,许多其他的半神的英雄也有过射箭的传说……” 奇异博士听着托尼滔滔不绝的讲解,他表示有些神话他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听闻过,他相信就算是卡玛泰姬中的图书馆里也绝对不会有着这些近乎虚构的神话,一直以来,人类对于知识的保存确实令他刮目相看。 当然,他们对于知识的毁灭也挺有经验。 “既然你已经被卡在了这里,”奇异博士慢条斯理道:“那么要不要尝试一下接受别人的帮助?” “什么?”托尼有些诧异道:“你是说谁?” “你要知道,我的朋友对于我这种有些疯魔的状态可是深为担忧,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我是一个绝对的科学工作者,他们说通了我的助理波兹,让她来对我的心理疏导,鉴于我拒绝了弗瑞为我派遣过来的心理医生……”托尼飞快道。 “是我刚才提起的魔法师朋友,”奇异博士若无其事道:“唔,准确来说他和我有些不同,他更应该被称为‘巫师’,他有着一个十分奇妙的巫器,能够将人记忆中的一小段摄取出来,然后让那段过去被自己和其他人一起观看……说真的,我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也实在是为了他们的奇思妙想感到惊异,那种设身处地的旁观者的角度确实能够找出很多被你所忽略的细节。” 托尼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依旧认为自己面前的这位新朋友仍然沉浸在他所扮演的角色中,所以他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的眼神看着史蒂芬,像是在看着一个还没有从自己幻想中走出来的过度沉迷者——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居然还自我催眠般相信魔法,真是令人感动。 “嘿!你这是什么眼神?”奇异博士高声道:“你看着我就像是我应该立刻得到某种精神上的治疗似的,可是难道你不觉得,比起魔法巫术什么的,一口一个‘神神神’的你,才是更应该吃药的那个吗?!” 托尼·斯塔克偏了偏头,他思索后发现自己似乎还真的是无话可说。 “好吧,表演你的魔法吧!”托尼语气中带着些敷衍道。 “你同意了?”奇异博士挑了挑眉。 “是的是的,”托尼摆手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于是奇异博士便举起带着悬戒的手指开始画圆。 托尼·斯塔克眼睁睁地看着半空中无中生有地出现一个火花般的通道,通道的对面是和图书馆截然不同的古雅的房间,一种带有中世纪风格的家居装饰,他甚至看到有熊熊火光燃烧着的古老壁炉! 可现在的纽约其实是夏天! “好了!”史蒂夫没有理会托尼瞪大的双眼,直接抓起他的手臂,十分自然地想要将他拉过去:“我那位朋友活得有些久,是我在魔法道路上的领路人古一法师当年的好友,在我继承了圣殿和法师的称号之后,才和他的关系稍稍近了一些,你在见到他之后少说些话,他的脾气其实并不怎么好……” 最后一句话在托尼耳边响起,近乎耳语。 托尼被捎带着往前走,手中还拿着一本没有放下的神话书籍,他感觉这个火光的通道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地址上的转换,也还是另一扇崭新的被叫做“魔法”的大门在向他打开,纵然他觉得自己在宇宙中的那一瞬间里奇迹般地接受了神灵的设定,但现在依旧需要稍稍缓一缓…… 等一下,巫师什么的,自己似乎刚好在不久前接触过? “嘿,伙计,”托尼开始寻找话题:“你不觉得你应该将这通道的形状稍微修改一下吗?它看起来就像是马戏团里动物们跳过的火圈……嘿嘿,不要那么急,也许我们应该先问候一下那边的主人,看看他是不是欢迎我们这对不速的来客,话说,能够把向日葵这样的花朵放在壁炉里烧烤也真是一项极其古怪的爱好……” 托尼·斯塔克极为眼尖地发现了这一幕:“你看,它都受不了,被烤黑了!” 史蒂夫叹了口气,稍加解释道:“这里的主人并不喜欢高科技,他在自己的庄园里布下了类似结界的东西,就算是你的钢铁战衣现在能够飞到你的手上,等过去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只是一堆不能用的废铁。” “是吗?”托尼眨眨眼,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和袖口,干咳了一声道:“你也不早说……” 然后他便十分自然地主动走进了火光的通道后,等到他脚步踩在实地上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发现地毯上铺就的是一层极为柔软的洁白的毛皮,而就他的眼界来说,他也不能品鉴出这样顶级毛皮的品牌。 也许是某种魔法生物吧,他这样想到。 而另一边的神罗公司之中,叶远从自己的新的车驾上走了下来,在智能跑车的告别词中,他进入了公司另一侧的接待室中。 接待室里,一位面上带着古怪墨镜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一边,在他的右手边,是一辆金属轮椅,轮椅之上,坐着一个身穿西装的人影。 在听到了声音之后,这两个人俱都一起转过身来。 179、九头蛇主(二十三) “终于见面了,莱斯。”轮椅上的男人转过身来,率先打起招呼,他语气温和,神情是一种平和的笑意。 叶远也并不惊讶,他走到接待室的中央,对着这位变种人的首领轻声笑道:“是许久未见了,泽维尔先生。” 一旁带着墨镜的辐射眼斯科特·萨默斯闻言一惊,虽然他不知道x教授来到这座最近风头大起的神罗公司是想要做些什么,但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家教授居然是在此之前便和这位神罗公司的创始人在这之前便已然相识。 “大概也有了将近十几年了,”x教授查尔斯·泽维尔颇为感慨道:“我仍然还记得,最初的时候,我感应到你的时刻,还曾经以为,你会是一位天生而成的变种人。” 那个时候的叶远此世的身体已经长成,血液的力量化为火焰、化为光融入其中,将之前的身体蜕凡,在亚历山大·皮尔斯私心将母体带走,准备将实验体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后,查尔斯·泽维尔便是在这之间无意中发现了这位新诞生而出的幼体,在他的感应之中,这位新出的生命一出生便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能量,但这能量却仿佛没有被激发一般沉浸在身体里,像是深流的静水缓缓流淌。在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琴之后又发现了一位无比强大的同类…… 可很快,查尔斯便意识到,虽然力量惊人,但他其实并非是变种人。 但即使并不是变种人,查尔斯·泽维尔也并没有第一时间便离开,他并不知道叶远此身特殊的来历和处境,在观察了半天之后,他发现那些沉寂过去的能量完全没有爆发开来的危机,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健康和生活完全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影响之后,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感应。 就算他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也碍于能量主体的年龄而心有挂碍,无法施展。 “那个时候我就感觉你与众不同,”查尔斯感叹道:“但我也没有想到,你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的人不计其数,有力量微弱者,也有惊天动地者,但这其中,拥有领袖一方的特质的,却只是区区几位,更别说……想到这里,就连一贯脾性温和的x教授也不由得神情郑重起来。 “教授不是知道么?”叶远微笑道:“我并不能忍受不由我掌控的力量。” “不错,”查尔斯面色复杂道:“我曾经担心你会因为它而方寸大乱,甚至会因为混乱而伤害到自己和身边的人,毕竟,我不能判断出,你到底和我的某位学生,你们之中到底谁更危险一些,而你当时的年龄又实在是太小……所以,我在第一次之后的第五年,因为担心此事,又亲自去见了你一面。” “那是你我的第二次接触。”叶远道。 “果然,”查尔斯道:“最初的那一次,你便已经感觉到我的精神力了。” 安静站立在一旁的斯科特面上浮现出无法抑制的惊讶来,他听懂了x教授在这句话之后的更深的含义,虽然是在感叹这位神罗公司创始人在精神之上的敏锐,但又何尝不是在说明他在另一个方面上的特异——有谁能够在刚出生之时便能够记事,并且还能够捕捉到x教授的踪迹? “但即使是这样,”查尔斯肃然道:“难道你就能够保证,你所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能够在不断地发展出来之后,就能够完全依据你所想要的发展下去?” 叶远并没有流露出惊讶来,在这之前,他本来就对x教授的这一次来访有所猜想,而现在查尔斯的这一句问话也不过是应证了他的想法。 但即使他没有惊讶,另一位的情绪却少有地波动起来,艾兰在叶远的身边显出身形来,虚拟屏幕中的人形清晰而明白地显现而出,她神色坚定而冷漠地瞧着那位正坐在轮椅之上的变种的首领,话语也是不可动摇的坚决:“我会践行创始者大人的道路,生存不能改易我,毁灭也不能!” 查尔斯终于流露出极为明显的讶然来,他注视着屏幕中的艾兰,像是在注视着某种奇妙的存在,他连连感叹道:“虽然之前便已然知晓,但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直面一位智能的生命体……” “真是漂亮的心灵之光。”他看向叶远,赞叹道:“相比较于斯塔克大夏中的那一位,这位女士无疑要更有活力一些。” “可是,”他推动轮椅,让自己和叶远的距离更加接近一些:“一位人工智能是奇迹,两位人工智能是进步,但等到数目更多一些,就无疑会造成人类世界的恐慌,就像是那些科幻作品中的机器人,也像是,我们一直被质疑着的变种人一样……” “我觉得,”一边的斯科特有些犹豫道:“也许机器人会更受排斥一些……” 艾兰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们,双眼之中是一种冷漠的光。 “原来如此,”叶远道:“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是因为在又一位智能诞生后,担心我们拥有了启发更多智能生命的方法。” x教授略带着些无奈道:“虽然并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 身为被人类排斥和警惕的变种人,在察觉到机械智能兴起的第一刻,心中升起的,也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担忧与戒备,这样的排他性,这不由得不说,身为变种人的自己果然也还是人类啊,查尔斯这样想着。 但他不知道,就在他这样回答后,艾兰便悄悄地通知正在公司门外待机的“跑车”,让他做好下一刻就要战斗的准备。 …… 托尼·斯塔克终于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他并不理解的地方,他也终于开始相信,也许会有人真的是从很久很久之前的依旧留存下来,并且安然而舒适地生活在某个常人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他们拥有自己的生活圈,拥有自己的传承和历史,也拥有自己依旧存在的未来,就如同史蒂芬·斯特兰奇和他的卡玛泰姬,也如同之后他带领着自己所见到的斯拉特林和他的评议会…… 虽然之前有所耳闻,但根本就没有深入了解的他,完全被那种同科技截然不同的奇幻所震撼,他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轻视……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上一次接触到“巫师”这个词还是在调查九头蛇的某位博士、在涉及到了那位神罗公司创始者莱斯之时…… 还有巫师的评议会,这个组织还是史蒂芬·斯特兰奇在后来向他透露而出的,是在千年以前就由两位深谋远虑的伟大的巫师们相约而立,是为了平衡普通人和拥有资质的巫师们之间的关系而创建的组织……托尼·斯塔克不得不说这实在让他颇为惊讶,他一直以为拥有才能的人总是会有着自己的傲慢,而与众不同者常常会站在高处俯视他人,又与此同时会被他人所孤立,而越是封闭的圈子就越是容易走向狭隘,这是由许多历史告诉后来人的经验,所以说,能够在千年以前就能够有这样眼光的存在,也不由得他不赞上一句,高瞻远瞩! 可即使是这样,托尼·斯塔克也并不会因此而因此而有所畏惧,你不可以说他是因为无知而无畏,因为他本性如此,从不会因为外界的威胁而彻底妥协,而这也是他在面对每一个困难都能够战斗到最后的根本原因,而也因为不曾敬畏,他那颇为轻佻的个性,貌似并不和那位巫师大人的意,所以他并未能在那个有着熊熊炉火的休息室里呆上太久,在做完他来到这里想要做的事情之后,托尼·斯塔克便被毫不留情地“送”了出来……被一只有着凸起的眼睛和垂下的尖耳朵的怪异生物送客而出! 这简直就是托尼·斯塔克受到过得最为无礼的接待了,他简直不敢想象,史蒂芬是怎样才能将那位从始至终都冷漠无比的巫师仅仅说成“脾气不怎么好”,他并不认为,那个巫师会有着乐于助人这样可贵的品质和帮助陌生人的闲暇,所以他在离开那个地方之后的第一时间,便准备揪起史蒂夫的衣领,质问他带自己过去的意图。 “这不是很简单么?”奇异博士十分灵敏地闪了个身,无比自然地回答道:“如果你的感觉没错,谁不会对神灵的存在感兴趣呢?” “哦?”托尼面色讽刺道:“我可没听托尔说起过这位有趣的巫师!” 奇异博士撇了撇嘴:“好吧,他是对那位神灵的武器有兴趣。” 在他和他交流之中,唯有这一点,才让那位斯莱特林阁下有所触动。 “弓箭?”托尼有些疑惑。 “如果你对巫师们的历史有所了解,”奇异博士开始科普:“那么你就应该知晓,弓箭这样一件武器,对于魔杖不离身的巫师们来说,其实是有着特殊的历史意义的……” 现在的巫师界并没有流传下来记载当初和教廷和普通人之间战争的过程的书籍,历史在时光之中散轶成了无比陌生的模样,但依旧屹立在崖边的霍格沃兹城堡却将四巨头的贡献和威名保留了些许,最起码当史蒂夫去查找的时候,他能够知晓,当年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是如何使用弓箭,一箭便解决了当时巫师界的一位大敌! 然后奇异博士便开始灌输了一番四巨头的功绩,并着重点明了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二人。 “等等等等!”托尼察觉到了他的用意,但某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感觉自己有些混乱,于是他决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来解决:“斯莱特林,该不就会是我们刚才见到的……” “你想得不错,”史蒂夫赞赏地回答道:“我们方才见到的,就是斯莱特林本人!” 我想说的是后裔啊,托尼瞪着眼。 “这一点在古一法师当初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和你一样的表情。”奇异博士含笑道。 “还有格兰芬多?”托尼又一次问道。 “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当年可是很好的朋友,”奇异博士并没有理解他这一问句中的更深的含义,他只是先说明了这一点,然后才缓缓说了起来:“而因为这一点,他不可能对自己好友留下来的东西被盗取而无动于衷。” “好吧,你继续。”托尼收起了表情,若有所思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标志?”奇异博士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虚虚而画,魔法让他的笔画显形而出,一副出乎意料的图案呈现在托尼的眼前…… “九头蛇!”托尼·斯塔克惊呼道。 史蒂夫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组织!” 180、九头蛇主(二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在见到奇异博士之前,托尼因为主角的缘故,其实是知道“巫师”这个群体的,因为神盾局抓到了当初那个九头蛇试验的博士,而弗瑞则带着资料去寻找过托尼,并且托尼在后来他和主角在宴会的交谈之中试探过主角和巫师之间的关联…… 所以托尼被奇异博士带去见巫师的反应并不对。 作者只能去将前两章涉及到托尼反应的部分稍微修改一下,改成托尼因为一时间还没从奇异博士化装舞会角色扮演的“事实”中脱离,再加上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魔法的陌生,还有巫师界中见到的一切出乎了他的想象,所以反应慢了些。 叶远制止了艾兰更进一步的指令。 “我想泽维尔先生这一次过来,并非是为了警告我人工智能的危险性。”叶远道。 “恰恰相反,”x教授叹了一口气道:“作为一位致力于和普通人和平相处的变种人,我想向你警告的,其实是人类社会的排他性和掌控性,这是人类天性中便拥有的特点,或者说,这其实也并非人类独有,单独谴责贬低人类,也似乎不怎么公平。” “每一位,”x教授着重道:“自然生灵的基因中,都有着他们从远古时期继承而来的生存的本能,这是他们得以从进化的筛选之中成功延续下来的智慧,我们并不可以否认它。” 查尔斯·泽维尔的双眼是一种明澈的蓝,这得益于他从青年时期以来便一直对自己和平信念的坚定与奉行,而现在,他也依然如此,他来到叶远的神罗公司,也并不是为了带来战争,而是为了制止流血与牺牲,他对叶远和艾兰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机械生命更容易受到争议,这主要是来自他们的诞生方式和某种灵性上的质疑,我相信,等到未来的某一个时期,这种科学孕育而出的生命总有一天会出现在世界上,而人们也是会接受他们,但不是现在。” “现在太早了。”x教授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缓缓下了定义道。 另一边,奇异博士正在对托尼·斯塔克讲述那场发生在巫师界中的盗窃案,一位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巫师家族中的某位成员,私自闯进了唯有当代族长才能够进入的家族禁地中。为了保护那位巨头委托在家族中的物品,一千多年来的代代家族族长们都会在继承的当天为自己下达保密的咒语,但,恐怕连那位偷盗者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在所谓的禁地中寻找到的,会是千年前格兰芬多遗留下来的物品。 “这很奇怪不是么?”托尼问道:“既然这位、额,格兰芬多先生是方才那位的朋友,为什么他会选择另外一个家族,而不是那位能够生存到现在的巫师朋友?” “大概,”奇异博士猜测道:“是他也不知道斯莱特林先生能够活到现在吧?” “那,”托尼又一次挑刺道:“看来他们巫师界中的防护方法也不怎么顶用,一个家族千年留下的防备的手段,却被一个不肖的后辈轻而易举闯入……” “这个……”奇异博士有些同情地笑了起来:“说实话,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其实也和斯莱特林先生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你知道的,活的时间长了,总是会有那么一些拥有血缘关系的后辈……” 他撇了撇嘴道:“恰好,我们的斯莱特林先生家族的这一代出了一位‘魔王’,嗯,你可以将他看做为现代社会中的恐怖分子头目,当然,其实我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其实是有一点夸大,但是……” 他耸了耸肩,摊手道:“你能够理解就可以。这位‘魔王’大人,他想要树立起自己绝对不容反驳的恐怖形象,并因为某种原因而对那个家族展开了胁迫和强压,然后,他发现这个家族最重要的宝物被一个叛徒趁着他进攻的时候偷走了,他不能容忍这样的失败,就带着人追了上去……” 然后便是在对那位叛徒使用摄魂取念后,知道了“格兰芬多之物”这个意外的“惊喜”——这就是所有一切的开端。 “然后我们的斯莱特林‘老’先生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好友最后的选择,并且还知道了从那叛徒手中夺走了遗物的,正是我们哪里都想插上一手的‘九头蛇’?”托尼·斯塔克得出了结论:“你知道么斯塔兰奇,我敢向你保证,如果这件事不是那位‘小’斯莱特林报告上去的,那很显然他的手下之中,绝对会有他祖宗的眼线!” “当然,”奇异博士肯定道:“作为维持巫师和普通人之间的评议会的创始人,我一直以为他放任那位魔王在他的世界里搅风搅雨,是看在他们是同一个家族的面子上,而很显然,他的这位后裔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完全惹怒了他,从那以后,那位‘魔王’就脱离了他的舒适期……” “作为一位人类中绝无仅有长生者,”奇异博士道:“他选择了隐藏自己的存在,不仅仅是在普通人面前,也是在巫师们面前,除开评议会中一些人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连当初他的家族走向了下坡路,乃至于差点就此断绝,他也不曾出过手……” “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后代了,”托尼不以为意道:“真的要计较起来,也不过是一群陌生人罢了!” 并不了解巫师界家族传承的托尼说完了这句话后,紧接着问道:“怎么,现在他想要站出来,去将他曾经好友的东西重新夺回去?不过,我有点不明白,这和他这一次让你将我带过去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知道了莱斯的来处? 托尼想起了曾经,自己在和莱斯的那一次的交谈之后,曾经利用过神盾局的权限,让英国政府那边去搜集有关传奇巫师格兰芬多的资料,当然,后面的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理会,奇瑞塔人和九头蛇就同时开始发难,这使得现在的托尼,所有有关巫师的信息,都只能从眼前的这位史蒂夫·斯特兰奇处获得。 虽然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所使用的魔法和那些巫师所使用的似乎并不相同,托尼听得出来,他更喜欢将之称之为“巫术”! 但因为并不知道这些巫术到底涉及到了哪些方面,所以托尼也不能够确定,莱斯和那位格兰芬多巫师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联系? 那滴血液,又到底来自于谁? “我也觉得,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奇异博士思索道:“无论怎么看,你也和魔法之类的神秘侧毫无关联。” 托尼悄悄翻了个白眼。 “所以问题的答案,只能像是我最初所说的一般,”奇异博士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只能是因为这一次你在宇宙中所见到的那个‘神’!” 托尼已经确认,那位斯莱特林巫师并没有将“魔杖和血液”之事告诉奇异博士,所以博士也根本不曾知道九头蛇所做的一切。他觉得更大的可能性,只是那位巫师不知用什么方法知道了格兰芬多在莱斯的诞生中所扮演的重要的角色,他用那种玩弄记忆的法术,从他的后裔的脑中知道了当年九头蛇对于那滴血液的处理方法,当然,他的后裔也是用同样的方法从九头蛇的研究人员身上得知……并且因为那位后裔一下子将一整个基地人全部屠杀殆尽,所以他失去了所有可供追踪的痕迹。 而自己向英国政府传达的搜集资料的命令让他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他怀疑自己从九头蛇中找到了什么,想看宇宙中的那段记忆只是个见面理由,是他和史蒂芬·斯特兰奇交谈中找到的最好的借口,他想要从自己身上接上当年被断掉的线索……托尼皱眉想着,过少的信息让他的推断充满了主观之上的臆断。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奇异博士道:“但斯莱特林阁下在观看完你记忆片段之后漫长的沉默,却让我不得不加深了那个匪夷所思的怀疑。” “嗯?”托尼心事重重地发问道。 “那就是他所想要找的已经找到。在继斯莱特林阁下获得了漫长的生命以来,”奇异博士缓慢道:“另一位千年前的巫师,和他同属于四巨头之一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很可能同样不曾死去!” “你说什么?”托尼极为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亲眼见到的那个身影,是格兰芬多……” 托尼的话语停了下来,他猛然站了起来,在几秒钟过后,他开始快步走出了纽约的图书馆,打开了自己停靠在图书馆大门一侧的红色的跑车,他用声音解开了车子的声纹锁,然后开始联系贾维斯:“打电话去神罗公司客服,去问他们公司的创始人莱斯先生在不在公司,如果在的话你就告诉她我托尼·斯塔克正在上门拜访的路上,如果不在的话,你就告诉她,斯塔克要预约下他接下来所有空闲的时间,请他务必来和我见面。” 贾维斯运转了一瞬,和运算速度极快的另一位人工智能艾兰搭上了线。 “莱斯先生正在会客,sir!”贾维斯很快回应道。 “用最快的速度驾驶……”托尼望了望转角过去那段繁华的街口,很快又否认道:“不对,将我的战甲送过来。” 钢铁侠从原地上跃起,向着神罗公司方向飞去。 公司之中,叶远回答x教授的叹息:“从地球和人类的角度上来看,在普通人和变种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人工智能确实来得不是时候。作为一位拥有自己心灵的新的生命,若是突兀插进社会这个大环境中,就会让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地球资源更显得匮乏起来。” “而和人类不一样,智能生命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对于这个星球没有血脉流传中的深厚情感,地球对于他们来说,和漫天的星星没什么两样。” “你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她,自然会觉得她诞生得太早,会受到忌惮、排斥和敌视,”叶远道:“可你若是从天上,从其他的星星上来看她,或许你会产生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你很可能会觉得,她诞生的时间,实在太晚。” 181、九头蛇主(二十五) x教授并没有反驳叶远的话语,尤其是后面的几句,比起生存条件众多的普通人类来说,机械生命确实拥有着更多的优势……而且,他也从叶远的话语中,体味到了某种可能的方向,那也许是一种之前绝对不会出现,之后也缺少了太多条件的可能,他想到了距离现今最为接近的轰动全球的纽约大战,被称为“奇瑞塔”的外星人在这个星球上展现了很多超越了当代的宇宙级科技,那些被奇瑞塔人遗留在地球上的飞行器和他们的所持有的制式武器,就查尔斯所知,不仅仅是各个财团、政府和军方,就连之前在变种人之事上也从未插手过的传说中的美国五十一区也显露了些许痕迹,还有更多的其他诸多国家的间谍…… 他有极大的把握确定,这次过后,最起码这个国家的科技水平很有可能会整体向上提上一个水平。 “所以说,”x教授道:“你已经料想好了你未来的公司的路线?” 并没有只从地球的角度来看待智能的问题,x教授终于察觉到了叶远更大也更不可思议的野心——既然机械生命更适合宇宙,那便应当去往宇宙。 他不知道叶远是否是从一开始便有了这个明确的目标,但他知道,奇瑞塔人简直就是给神罗公司打开了更为广阔的天地,而其他势力也许并非没有此等念想,但它们谁也没有神罗这般直接创建出了一个新的种族的创始人! 他坐在自己的金属的轮椅上,注视着叶远的目光深邃莫名,像是想要透过一切的表面看到更深处一样。 “怎么,泽维尔先生对这些有兴趣?”叶远站在两位突兀造访的变种人面前,态度平静而自然,话语轻缓而淡然,甚至带着点友好,就像是接待着两位普通的客人一般,礼仪和风范几乎是查尔斯所见到过的最好。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乔恩·沃尔什是你的首席执行官?”x教授突然问道,话题转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上。 “不错。”叶远回答道。 “他是一个变种人。”x教授接着道,他审视着叶远,但又将这种态度表达得十分舒缓,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冒犯:“很少有人愿意聘用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就算有政府和公司的高层人员接触我们,也是为了变种之后的力量为他们所用……” “他们看到的只会是变种人之后的力量,而我们,有些时候,人们从来都只知道外号,谁又会在乎他们本来是叫什么名字呢?”他慢慢道。 “但这对于我来说却并不是问题。”叶远回答道:“我更看重的,是他本身就具有的管理能力,在领导神罗公司之前,他的职业就是一家有名的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虽然后来自行请辞,那也是因为自身的突变,但即使之前的职责是协调董事会,负责对董事局的决议进行实施部署,现在却是只对我个人汇报,他也依旧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而之后他的变种能力也算得上是锦上添花。”叶远道。 “……我开始理解他为什么会拒绝我的援手了。”x教授道。 “真的难以想象,”他语气深沉地说道:“九头蛇居然会迎来你这样一位统治者!”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便凝滞到了极点,没有想到x教授会突然爆发出这样一个惊天消息的辐射眼在愣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后,才爆发出极为强烈的戒备之意,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打开自己眼睛上墨镜的开关警戒,但这动作还没有完成就被x教授伸手制止。 艾兰的身影在闪烁摇晃了一瞬间后,公司之中所有的武器设备在几个刹那间被打开,安保部门的成员也在第一时间接受到命令,公司之外的变形汽车也自行打开了引擎,低低声轰鸣…… “原本我是不会对神盾局中人出手的,”x教授仿佛没有感受到双方之间恐怖的氛围,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样会破坏我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和平势态,但是既然弗瑞先生曾经求助于我,并且亚历山大·皮尔斯已经被他彻底定性为九头蛇的间谍,那么我也不介意去这位间谍的记忆之中搜寻一番,去了解这样一个庞大而暗藏的组织。” “砍掉一个头,再长出两个头。hailhydra!”x教授感慨道:“它蛊惑人心的能力简直就可以称得上匪夷所思,我们可以毁灭掉一个人的**,但是却不能改易一个人的信仰,而这也是为什么九头蛇无论遭受到什么样的打击,都能够再一次重新复起的原因。” “而我,其实是在注意到乔恩的时候,才察觉到从前我有所关注的你,是从最初开始,就被这个组织所掌控,”x教授道:“接连两次忽略了这一点,这使得我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有所自责,而在弗瑞追击皮尔斯的时候,我便试图去了解更多九头蛇的隐秘,而也是因此,我也获得了更多的其他的资讯……”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叶远知道他说的是有关他来历的异常。 “但就连他到了后期,也不知道你到底在组织中潜入了多深,但他也不在乎这个,他和你更多的是在权利和权势之上的争夺,他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九头蛇了,因为在最后的关头里,他意识到了,不论你和他谁最后胜利,都只会将之带到一个更高的巅峰里。”x教授道。 “哦,他是这样想的啊。”叶远不以为意道,但面上的神情却并不意外。 “可是他却不知道,也许你将要带领九头蛇所走的,并非是他所想像中的那条道路,”x教授道:“就像是乔恩·沃尔什,在遭受了那样的迫害之后,他之所以拒绝我向他所伸出的援手,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你在他生死危难之际的救命之恩么?” “虽然也许他从来都不曾说出来,”x教授在沉默了一刹后才缓缓说道:“但,恩情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报答,可他比起我,要更相信你,可以从内部开始改易,将九头蛇改变成为另一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存在。” “而这,也是我今天来见你的最基础的前提。”x教授加重了语气。 …… 钢铁侠在神罗公司面前降落,他抬头看了眼这座摩天的大楼,褪下了周身的钢铁的战衣,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抬脚走进了自动的感应门,在玻璃的门扉缓缓打开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带着怪异墨镜的青年男子推着一辆轮椅从里面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位看起来颇为和善的光头的老者,青年的面上有一些警惕,但老者却十分友善地点头行礼,让人感觉到,他似乎是知道托尼的身份,并且对他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任何的奇怪之意。 托尼和这两位造型古怪的人的擦肩而过,他微微思考了下,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他们,然后便没有回头地继续向前走去。 辐射眼带着x教授从门外的那辆炫酷的兰博基尼面前走过,银色的跑车前灯刷得一下子闪了一下,并且响起了短促的鸣笛声,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的辐射眼被吓了一跳,x教授却蓦然失笑起来,他看了一眼重新恢复了安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跑车一眼,摇了摇头,平静道:“只是一个小家伙对于我们不忿的恶作剧而已。” 在他的感应之中,x教授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之前他所发现的又一个的智能生命,正在这辆车中。 钢铁侠走到前台处,理了理自己的领口,颇为绅士道:“我是托尼·斯塔克,要见你们老板。” “今天的客人还真是挺多。”仍然还在接待室中的叶远在接收到消息的时候笑着说道,在还在和x教授交谈的时候,艾兰就已经收到了贾维斯传递过来的拜访的请求,但叶远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它,这也是对于当时还在他面前的另外的两位客人的尊重,但谁知道,托尼·斯塔克是在发完了消息之后就直接穿上了自己的战甲直接从纽约的天空上飞了过来呢? “算了,让他进来吧。”叶远道。 接收到答复的前台开始为等待着的托尼引路,带着他来到公司内里。 “好久不见了,斯塔克先生!”叶远在室内转过身来,向前走出了几步,像是之前见面时那般的从容,让托尼一瞬间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不确定起来,但他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他停留在走进之前的最后一步,也带上了笑意道:“好久不见了,莱斯先生……或者我应该称呼您格兰芬多大人?” 他没有看见对方惊讶的神情,叶远只是眨了眨眼,道:“哦,你们终于确定了吗?” “不错,”托尼声音低沉道:“这一切都是源自九头蛇擅自移植了那滴你所遗留下来的鲜血,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主持那次试验的那位西德博士,除开感知敏锐了一点,其他在能量科学上的建树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从资料上来看,他充其量就是为一些选中的意志坚定的强大的战士注入过稀释的血液,在接连几次都惨遭失败之后,束手无策的他屈从于他自我的直觉,在即将被赶出研究室的最后一刻,不顾一切地使用了他认为更为合适的材料,一个还未成型的幼体,他认为只有那样纯洁的身体,才能够血液中意志的青睐,我不得不说,那家伙实在是丢尽了所有科学工作者的脸!” “但我转念一想,整个九头蛇基地中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的战士和研究员,却只有他那样一个徒有其名的博士察觉到了其中意志的存在,这又何尝不是那个意志自主之下的选择呢?”托尼道:“最后你得到了你最想要的承载体,这让我怀疑其中存在的引导力。” “所以你在其他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胡言乱语的时候,反倒是第一个考虑了他所说话语的真实性。”叶远道。 “当然,这些其实也经不起推敲,”托尼道:“我们能够确定的只是,那血液中蕴含得无与伦比的超凡的能量,却是在第一次的结合中,就安好地、顺利地融入了其中,那位母亲,她没有忍耐、没有痛苦,轻松而安详地昏睡在冰冷的试验台上,这个过程甚至没有让她从黑暗之中醒过来。虽然那位西德博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他身边助手却用一句话的记录来带过了这个过程,‘她没有清醒,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丝毫能量外泄,非凡的掌控力!”托尼·斯塔克将自己另一句话咽了下去,他其实是想要询问他,你是在保护她吗? “继续。”叶远如此示意道。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肯定那其中的意志到底是谁,”托尼只好继续道:“也许是某种巫师界的神奇生物,龙与公主的故事就流传在中世纪,传说中格兰芬多本来就是一位有着骑士风范的巫师,也许是因为某种变故它突然就通了灵,谁也不知道巫师们术士到底有多奇诡……” “但是,”托尼·斯塔克突然嗤笑起来:“谁在乎呢?如果你否认自己是格兰芬多先生,我也可以就此换上一个称谓来称呼你,随便你说。” 他又不是某个千年前就失去了朋友的“老”巫师,孤独而寂寞地静坐在中世纪的城堡的窗边,眺望着辽远的平原森林,只有曾经挚友所留下来的遗物才能够让他触动心神! “我只需要知道你来历非凡,同样是从时间的上流中穿越而过就行。”托尼抬了抬下巴道。 “那你这么着急地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叶远施施然问道。 另一边,在奇异博士和钢铁侠两位客人离去之后的庄园中,无人的、深邃的幽林包围住的巫师的住所之中,一位高瘦的身影正靠坐在天鹅绒的高背的座椅上,他纤长的十指交叉抵在下颌上,漆黑的双眼注视着面前橡木的桌面上的长长的魔杖——那是一根银椴木的细长而深黑的魔杖。 是伏地魔除开记忆从九头蛇的基地中带回来唯一的一件战利品,是根本就没在他手上呆上一个钟头,就被他亲自出手带了回来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魔杖。 他注视着它,苍白的面色上是一片决然的平静,没有人能够从他的面上看出什么,他将自己所有的思绪都暗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这是他从千年前就养成的性情,尤其是在有另外之人和他同处一室的时候。 和托尼·斯塔克不一样,萨拉查·斯莱特林却是可以确认叶远的身份,他甚至知道得更多,而更多的那些,却是来自…… 他目光转了个方向。 壁炉中的火焰千年不灭般的燃烧,火光之中,一株黑色的葵花低低地垂下花瓣,静默地好似画卷,她茎秆笔直,叶片却稍稍蜷缩起来,花瓣也有些干枯无力,像是低头抱膝不见神情的少女。 火焰好似锁链一般禁锢住了她所有的动作。 对于巫师来说,魔杖要比所有人的想象之中更加重要,也许最初是为了帮助巫师们更好地使用自己的魔力,但是到了后来,魔杖工艺的愈发成熟使得某种灵性能够蕴藏其中,魔杖就成了巫师们不可或缺的存在,甚至有的巫师称呼其为他们的“半身”。 而越是强大的巫师所蕴养的魔杖就神秘度越高,而能够让这种魔杖,近乎是一种自动保护的姿态释放魔法的存在,只能是它的主人! 而据他所知,这根银椴木的魔杖,从被制作出以来,从来就没有承认过除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之外的第二个主人! “我为了什么?”托尼·斯塔克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为了一个折磨了我好几天并且不解决它就很有可能会继续漫长地折磨我的疑问而来。” 他锐利的双眼直视着面前的叶远,没有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丁点的波动。 “请问。”叶远道。 “是你救了我吗?”托尼问道:“那天,在地球之外。” 他一直被那巨大的光的人影所吸引,那人影拉开了明亮的弓,让宇宙更深处的进攻者铩羽而归,他认为他身上带有不朽的印记,是从传说之中行走而出的神灵……但他一直都忽视了,他那天所见的,其实并非只有这一位的身影! 光影是虚幻的,是并非实体的,更是在射出了那璀璨的一箭之后模糊到即将散去的,但他的出现并非是无因的,而只有在那巫师的冥想盆中他才注意到自己到底忽视了什么——在那光之巨人的最下方,还站着另外一位浑身散发出光晕的人影。 奇异博士和那位巫师阁下所怀疑的格兰芬多,其实从来都不是他回想中的面目模糊的神灵,而仅仅只是神灵之下的存在。 而他们所怀疑的人,只有托尼知道,那就是因九头蛇而生的莱斯。 幽静无人的街道。 树阴下,x教授独自坐在他金属的轮椅之上,一直在他身后为他推行的辐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一道火光闪耀的圆形的通道在他的右手侧逐渐打开,一道身披着猩红色斗篷的高瘦身影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你来了。”x教授问候道。 “确定了么?”奇异博士神色严肃道:“新的智能生命的威胁性?” “他们的创始者并没有在地球上将之发展开来的意思。”x教授回答道,否则的话,不会让他们伪装成跑车,在外星人刚刚袭击了一波地球之后,机器人这样的噱头很有可能会是最容易被所有人所接受的时候。 “那九头蛇……”奇异博士道。 “九头蛇是自己作死,”x教授摇头道:“被人从内部攻破,然后完全被掌握在手心里。” “你那边呢?”他继而问道。 奇异博士深吸了口气:“已经确定当日在地球之外抵挡了外敌的存在,就是千年前的巫师巨头格兰芬多。” “你肯定?”x教授疑惑道:“都已经一千多年过去了,即使我不怀疑那位评议会会长的记忆,但不是说斯塔克先生当时并没能看清楚他的面貌么?” “不是我肯定,而是那位会长大人很肯定。”奇异博士冷静道:“他并不只是和我还有斯塔克一起进去的冥想盆,他还带上了一株奇怪的植物,一盆黑色的葵花,我判断不出来是什么品种,但似乎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它再见到那个伟大的身影之后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狂热的状态中,我看得出来,他们似乎早在千年前就有了很深的纠缠,而且斯莱特林先生很相信它的判断。” “那托尼·斯塔克的‘神灵’的说法?”x教授深思道。 “也许那是格兰芬多用某种方法召唤出来的存在,也许他是在这千年里获得了更多的力量,也许他本身就来历莫测,”奇异博士无所谓道:“我们只需要知道,他暂时对地球是持有友好态度的就够了。” “可是我们不能一直依靠他人。”x教授坚决道。 “虽然是从千年前归来的古人,”奇异博士调笑道:“但是这也并不是你不把他当做地球人看待的理由,小心你的祖先来找你哦!” “我说的是那个很可能是神的存在。”x教授无比冷静道:“你不要忘记了,雷神是属于阿斯加德的。” “……”奇异博士静默了片刻,而后才面目古怪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托尔也是神啊……” “真的有那么大的差别么?”x教授诧异道。 “……”奇异博士皱起了眉头,措辞道:“怎么说呢,托尔还有可能被误认为普通的凡人,但是那个存在却绝不可能……他超出了某种规格,我们认知的规格。” “斯塔克没有感觉错。”奇异博士道。 x教授也终于沉默了下来,但很快,他又重新抬起头来:“那那个袭击者呢?在奇瑞塔人进攻地球的时候出手,这是否代表了他才是这一切之后的谋划者?” “我们没有他的信息,”奇异博士道:“虽然是因为这一次的地球之外的能量冲击使得我们联合了起来,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但就凭我们两人所掌握的范围,都没有能超出地球之外的。” 因为这一次外星人袭击的事件,x教授和奇异博士联合到了一起,而他们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也让他们竖立了自己的目标,他们开始尝试着在一切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就毁坏扼杀掉那种可能,这也是x教授去寻找叶远的原因……当然,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他们两个人似乎仍然不够。 两人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一起转过头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x教授念头中一缕模糊的记忆从中一闪而过,他似乎想起来了更多有关巫师的事情,那是在亚历山大·皮尔斯的过去之时,九头蛇曾经接受过某个背叛了族群的巫师的献礼,而那包含了某滴非凡鲜血的献礼,最终造就而出的,就是现在的神罗之主、机械生命的创始人莱斯……他并没有就此联想到更多,皮尔斯根本就没有去查阅血液背后的事情,他对于它来自于谁从来就并不在意,他只在乎它能够为他带来什么。所以现在,x教授只能是在轻微地感叹一句“巫师果然厉害”之后,缓缓离去。 与某个真相擦身而过的二人浑然无知地就此分别离去。 “是你吗?”托尼锲而不舍地询问:“那个身影?” 叶远的目光闪动起来,他注意到了托尼身上某处并不对劲的地方,幕后之人似乎花费了一些心思来掩盖他的手段,但这能够隐瞒得了奇异博士这个道途并不相同的魔法师,但在叶远这位曾经的巫术巨头的眼中却根本就是清晰无比,更别说他还有神灵的本质! 而那种熟悉的魔力的波动,都让他想起了他曾经在巫师世界中度过的时日,这让他在一声轻叹之后,轻轻声开口道:“不错,是我。” “是你,”托尼语气有些晦涩地继续发问道:“可你又是谁?” 叶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蓦然笑了起来,像是有某种熟悉的影像从他的身上复苏了起来,那是一道千年前的光影,是有着金色发丝和蔚蓝双眼的英俊青年,他的笑容像是朝阳、像是曜日、像是一切温暖人心的美好的东西,让每一位信仰着他的人四肢百骸中流淌出温柔的暖意,然后就听到他郎朗声说道:“我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托尼呆呆地站立了一小会,但很快他又无比缓慢地说道:“还有呢?” “还有呢?”活了千年的巫师低低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死灰复燃的作者爬起来更新。 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所以只好多码些字(逃遁)。 182、九头蛇主(二十六) 仿佛听见了那道并非在此地响起的声音,叶远的眼眸穿越了时空,穿越了时光,投往了从前的友人,纵然二人现在并非相对而坐,可依旧如昨。 可终究已隔千年。 而对于另一位来说,如果说从前和另两位一起建立霍格沃兹之时没有察觉,但之后的一些迹象,却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这位友人,在巫师的身份之下,有着更多的其他的隐秘,而这些秘密,也终于在他的追寻之下显露出了一些痕迹,可即使是如此,他也没能够在看清他全部的面容,巫师和教廷或许只是他经历之中的一部分,而更多的则是潜藏在云雾之下。 萨拉查·斯莱特林瞥了一眼那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黑色的葵花,眸色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色泽,为了获取消息,他所施展过的手段,绝对不会是外面那些被称为黑巫师的年轻人们所能够想象的,所谓的“三大不可饶恕咒”早就已经是他在千年前就已经玩腻的了,而巫师界的现状也显然没有逃脱他和戈德里克在从前所设想过的发展……但,一个巫师评议会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能够将巫师们从中世纪的清洗中带出来,最初是为了自保,后来也更多的是因为戈德里克的带领,他萨拉查可没什么精力去玩什么改革的游戏,而且还是在他孤独一人的情况下…… 在将霍格沃兹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他更多的心神也是随之改变了方向,在教廷之上花费了不短的时光之后,他也终于是在这株异类的身上得到了一些从前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可惜,他精心制作出来的药剂却被另外的两位朋友所拒绝,罗伊纳在思考了良久之后郑重地拒绝了他,他依稀记得,那位岁月不减其风姿的女子微笑着告诉他,死亡也是她即将面临的巨大的挑战,它让她想起了当年她从家族之中纵马而过的洒脱,而这回忆也给予了她力量,让她决定从容地面对它。 而赫尔加则告诉他,她会和罗伊纳选择同一条道路。 托尼·斯塔克的面目带上了朦胧的恍惚,魔法的力量让他失去了掌控自己身体的自由,不受控制的话语打断了他之前准备好的试探,他听到自己直接而干脆的质问叶远的身份,并且在得到了一个回答之后,依然不肯放弃地继续质询…… 这种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浮沉在深海之中的感觉,仿佛艰难投入过来的阳光般若有若无地清醒的感觉让托尼极不适应,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努力地瞪大眼,又或者是摇头晃脑地找回清明,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却是无比僵直,面目也是呆滞而苍白,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尽头传来:“……还有呢?” 还有什么?是谁在操纵我?是那个该死的老不死的巫师?! 他模模糊糊地想,还是说我这是在做梦? 叶远沉默了一会,他看着面前的托尼,目光带着一种通透的悠远,他已经知道了托尼的异样是来自于何,而另一方毫无遮掩的魔力的气息也明明白白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在一阵安静之中,他缓缓开口说道:“你是在问我更多的身份?” “托尼·斯塔克”慢慢回道:“你将你的长剑留给了霍格沃兹,将你的魔杖交给了奥利凡德,却把你的弓箭放在了梵蒂冈……这位钢铁人记忆中的那个光影与其说是虚幻的,还不如说是召唤、降临后的能量体,但最后终究归于你自身,没有半点的排斥力,他和你之间的关系……” 他不再说话,住了口。 叶远便笑了起来,他并没有丝毫隐瞒下去的意思:“他就是我啊。” “那我又该怎样称呼那个你?”“托尼”继续问道。 叶远轻叹道:“说起来那个名字,也许你们都有曾听闻过,在这个世界的史书上有所提及,当然,在未曾亲眼所见之前,你们都是以‘神话’之名来宣颂……” “你可以称呼我为‘阿波罗’。”叶远极为轻易地吐露出这样一个贯穿了神话史的名字,那是在没有他参与进的“故事”中依旧位于十二顶端之一的奥林匹斯的神明,也是有别于所有凡人之上的不朽的生命,是不论出现在何时、出现在何地,都不可能被轻忽,而在叶远的施展下比之从前更为光辉无限的永恒存在…… 托尼·斯塔克猛然抖了个机灵,脑袋像是被极冰冷的寒水浇灌而下一般悚然而惊,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了一步,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斯莱特林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谓然叹道:“太阳神啊……” 这感叹声既轻飘又低沉,就像是带上了千年之前的风尘,解开了他盘旋在心头的郁结,他挥了挥手,之前那位钢铁人留在这里的某本神话书籍便轻轻地飞到了他的手掌上,那书籍无风自动地开始翻页,然后停留在某个固定的页面。 “光线是我的箭,我用它射杀 …… 天地间,无论是什么灯盏放明, 那光亮归于一,必是我的一部分。” 他收回了阅读的视线,站起了身来,走到了熊熊燃烧的壁炉之前,他注视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黑色葵花的身前,语气冰寒而阴冷地说道:“不要再装了!” 他冷笑一声:“你一直都伪装得很好,想要让我以为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心力,以为你已经全然没有了反抗之心……自从被我花费了全部的精力抓获以来。” “但你从来都只会有一个破绽,那就是在涉及到他的时候,”萨拉查道:“上次读取记忆的时候如此,这次我念颂他的神名之时如此!” 克丽缇舒展着枝叶,抬起了自己的眼眸,从褪去了伪装的厉火之中看了过来,她的目光中是一种毫无屈服的狠厉,是一种时光流转不易的疯狂的执着。 托尼·斯塔克压下了自己晕眩下去的本能,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中脱离出去,是对方在震动之中断掉的操纵的“丝线”,自己终于又重新找回了身体的自主权,虽然并没有完全听到自己失去控制之间的谈话,但好歹他没有遗漏其中最为重要的关键,那就是在最后关头的那个名字。 阿波罗,太阳的神明。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一直温和等待的叶远的面前飘忽问道:“那你、你怎么和托尔完全不同?” 该死,我到底问得是些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干脆点直接晕过去更好一些?!托尼懊恼着想到。 叶远笑得更为灿烂起来,他毫不介意地回答道:“那当然是因为我们的画风不同呀。” 托尼迷茫地看着他。 叶远耐心地为他解释道:“我和他是来自规则不同的世界,并且处在了并不相同的高度上,所以你看他和看我,便是不同的感觉。” 托尼若有所思,他想他最起码理解了这句话最表面上的含义,那就是说,托尔之所以不能有如此的威能,那只能是因为他……不够强! “那你又怎么会……”托尼犹疑地问道,对方最起码在这个世界上不止降临过一次,他既是现今神罗公司的创始人莱斯,也是千年前带领巫师界披荆斩棘走出宽敞大道的传奇巫师格兰芬多,更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这之外还有过另外的其他的身份…… 毕竟是神话传说中希腊的一位主神。 当然,是和托尔那种完全不同的“神”。 所以他止住了自己的询问,并没有好奇他从前的经历和他之所以会降临多次的原因,转而就现在问了起来:“那之前被阻挡在地球之外的那道攻击,也是和你一样的存在发出来的吗?” 即使当时没有看清楚,但后来在自己的记忆中却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被阻拦在太阳系之外的二者攻击的余波,可是毫不留情地直接湮灭了不知道多少的星球,在他们双方的攻击之下,地球就像是个毫无防御的小姑娘,不会有任何的防守之力。 这在他所见识过的所有英雄中,没有哪一位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 但这个问题叶远却并没有就此回答他,他只是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去那里,只是为了收罗奇瑞塔人所带来的舰队上的外星的科技,这关系到了神罗公司接下来的发展的计划,但因为低估了奇瑞塔首领的决断力和反应速度,所以让他联系上了更往上的强大的存在。我并没有在此之前见过对方。” 哦,你接下来给神罗公司规划下来的道路是涉及到了外星的科技啊……等一下,托尼这才反应过来,他终于理解到了自己之所以根本就没办法将雷神和面前这位……阿波罗神归于一边的又一个最为浅显的原因,你确定你是归于神灵这一类的存在吗?在完全依据医药学研制出了anl-05这样的“万能神药”之后……也对,似乎阿波罗神的身上还挂着某个医药之神的光环头衔,但后来你又在超越了除了我斯塔克以外所有人之前研制出了人工智能的科技…… 你这样与时俱进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是当然会更新的啦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嗝……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拖更的那家伙是谁,不,我不认识,你们弄错人了。(身影逐渐远去) 光线是我的箭,我用它射杀 …… 天地间,无论是什么灯盏放明, 那光亮归于一,必是我的一部分。 ——摘自《阿波罗赞歌》by雪莱 183、九头蛇主(二十七) 并没有在神罗呆上很久的托尼·斯塔克在后来的工作人员的送别之下离开了公司,他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并不是每一个疑问别人都有义务为他回答,叶远并不介意自己的神名开始为其他人所知,因为哪怕地球上所有人加起来,也无法给他带去更多的威胁。有些时候,智谋和力量都是同等重要,但无论是其中哪一个超越了对方太多,那都会造成碾压般的优势。 而在除了托尼和叶远双方之外,在场之外的第三位的生命——人工智能的艾兰小姐,则是在思绪纷乱了刹那之后很快地从自己庞大的资料库中筛选出了所有的有关阿波罗神的资料,并且在短短的几秒之中就将之全部扫描完毕,然后她便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它的一切也都还是基于地球基于人类之上得来,而神话的传说这之类的故事,在原本的她看来,不过是来源于从前人们的想象,就算真得跳出来了一个雷神托尔,那也只是说明外星人来地球来得早,而那个时候在人们的心中,他们还根本没有“外星生命”这个观念。 “很难理解么?”叶远突然问道,他注意到了人工智能过长的沉默,侧过头去轻轻声问道。 “不,怎么会?”艾兰否认道,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虽然被自己的创始者点出,但是过短的时间还是没有让她能够从固有的观念中走出,而只有奇瑞塔人带过来的稀少的资料也让她对整个宇宙中的其他的星球和种族了解不足……也许神明这等存在一直都有,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过于孤陋寡闻的原因……吧? 艾兰暗自心想,也许自己应该加紧公司原定计划的实行,在成功地发射出公司卫星之后,早日建成空间轨道站,再以此为基点,作为公司在太空之中的前哨和联络点,并且正式开始驶离太阳系的探险——这些都是地球科技就已经能够做到的尝试,再然后就是奇瑞塔的飞船能够从光年之外行近的虫洞跳跃和母舰中最为重要的一小部分星图,这使得自己派遣而出的飞船,不必迷失在过长的航行和毫无方向的星海中…… “抱歉,”艾兰躬身行礼道:“是我仍然有所匮乏,接下来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 “是么?”叶远顿了顿,紧接着说道:“我期待着。” 托尼·斯塔克从神罗公司中离开后,便打开了自己的奥迪跑车,在贾维斯的自动的驾驶下准备回到自己的公司大厦,复仇者联盟里的其他的成员虽然一直都很担心这位九死一生的钢铁战士,但他们依旧为他留下了足够的时间与空间,这不仅是因为个人**上的自由,也还是他们对于斯塔克的信任。 而另一边的奇异博士则是回到了自己的至圣所,这所位于纽约的隐蔽的建筑并不是不知情者所以为的那般杂乱无序,而是带上了现代整洁的风范。他取下了自己悬挂在脖颈上的阿戈摩托之眼,神情莫测地注视了它一会之后,右手微张,手臂和手掌下开始出现一圈圈绿色环状的魔法圈,而与此同时,他面前的圆形窗户中投下的光线的落影也在随之一点一点往后挪移,落下更大的阳光面积,但随着他手掌方向回归原来的方向,这一切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这就是阿戈摩托之眼的时间之力。 “有哪里不对……”奇异博士沉思了一会后,有些犹豫地沉吟道,虽然他只是接触了这颗阿戈摩托之眼并没有多久,但他还是依靠着自己的天赋,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时间线上的异样,也许在他之前曾经守卫过地球漫长时光的古一法师能够清楚地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只是刚继任没多久的他还不能准备而精确地捕捉到一些时间线上的变故,而这也使得他并没有接收到一些来自未来的启示。 “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在未来的时空中,钢铁侠用一种十分怀疑的语气询问着在他身侧披着猩红披风的法师,在他看来,这种根本没有回应的法术根本就很难判定它是否真的起到了他们所希望的结果,而他们现在面临的局势又是在是太险恶,一旦他们失败,这整个地球都很有可能会面临毁于一旦的危机,实在是不能让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安置在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可能上。 “哦,”奇异博士面色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十分诚实地给出了答案:“那个时候的我似乎还没有完全把握得住时间宝石……”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钢铁侠下了定义。 “也不能这样说。”奇异博士冷静道:“只能说是那个时间段有些特殊。”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面色镇定道:“那是一切起始的时间,我和查尔斯还是第一次认识到宇宙之外的磅礴的力量,而那也是灭霸第一次将手伸向地球的时间,之前洛基的所作所为充其量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的试探,不,准确来说,在灭霸首次出手却铩羽而归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屑于来认识一下我们的这颗小小的水蓝色的星球,那些只不过是洛基自己的不断作死罢了……” “是啊是啊,在你和x教授分别去试探巫师评议会和神罗公司之后,你就向我提出了组建地球‘光照会’的提议,你们决定邀请地球上最具有智慧和势力的人来参与,主张在危机到来之前就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并且将这一组织的存在向所有人乃至于所有的超级英雄们隐瞒下去,”钢铁侠面带讽刺道:“我们进行过许多次的秘密集会,并且就神罗公司和他们旗下的诸多的智能机械进行过相当多的争吵辩论,当然,x教授和我都是属于温和派的代表……” “而且你看,”托尼淡淡道:“现在的情况也不出我们所料,神罗的机械智能没有引起什么波涛,顶多就是通过占据了百分之八十地球人的随身手机,并且以此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而在我们拒绝他们最新提出的移植芯片的生物改造之后,这家公司就已经很久没有再提出什么新的科技创造了。” “那是因为他们的发展重心已经改换到另外一颗星球上去了,”奇异博士撇了撇嘴没好气道:“现在留在地球上的,只是神罗公司的‘地球分部’罢了!” 他加重了“地球分部”这几个字的语音。 “没错,”钢铁侠道:“他们所创造出来的机械生命已经是宇宙中也鼎鼎有名的存在,外星人们并不认为他们只是一堆由金属疙瘩组成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他们用这些机械生命所居住的星球来为他们命名,他们称呼那些机械人为‘赛博坦人’,据说是因为他们的另一个始祖当年在宇宙中游荡了许久才选中的巨大的赛博坦金属行星,在它的土壤之下,是由各种不同属性的金属所组成……” “可是,从地球上出来的机器人却也并非只有他们那一种!”说道这里,奇异博士皱起了眉:“当年我们都将警惕心放到了神罗公司之上,虽然有你和x教授在为它辩驳,但是,等到了奥创的事件之后,我记得,就连你自己,在每一次发言的时候,都语气弱下来了不少。” 钢铁侠打了个哈哈道:“这个么,莱斯……不,阿波罗,他和我们是不同的……” “是啊,”奇异博士有些黯然道:“所以他可以将灭霸阻拦在地球之外很多年,可是我们如今却是在灭霸的进攻之下毫无抵抗之力……” “而且哪怕是到了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地球之上却依然并非是团结成了一块铁板,”钢铁侠有些愤怒道:“他们以为智能机器人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完全掌握的吗?当年我一句‘世界和平’都能够让奥创生出团灭复仇者的心思来,更别说他们居然是以‘消灭变种人’为核心创造出来的‘哨兵机器人’!” “x教授和万磁王准备利用幻影猫凯蒂,让金刚狼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不仅是为了阻止哨兵机器人的诞生,也是为了去调查一下,”奇异博士道:“既然在我这里失败了,也许我们可以去往他们那里给予帮助,毕竟,我们都怀疑,当年的洛基的权杖,也就是灭霸交给他的心灵的宝石,也许会是落到了当初的神罗公司的手里。” “说实话,”奇异博士调笑道:“我其实一直很怀疑,万磁王这样一位能够操纵金属的变种人,是如何能够在地球上,在神罗公司所创造出来的无数的机械智能们的身侧存活下来的,这样一位天生的天敌,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就应该去预防和去除吗?” “所以他是神,我们都是人,”钢铁侠感叹道:“按照一些超级大片的发展套路,所有的战斗的起源就是出自这些‘预防’,主角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一家超级公司又或者黑暗的势力找上门来,原因是因为他的能力对他们的威胁近乎最高等级,然后在一路的追逃之下,拉拢起他的小伙伴们,一起来面对着这些野心勃勃的追兵们,并且在最后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兄弟会’们难道不就是万磁王的小伙伴们吗……当然,我相信x教授在后来一直都对神罗公司和它的创始者有着近乎温和的态度,他们对于万磁王的无视很有可能会在其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分量。” “而至于洛基的权杖,若真的是在那群机械人的手上,”钢铁侠摊手道:“将要面对着灭霸攻势的,可不仅仅只是我们地球人,除非那群赛博坦的机器人愿意将他们曾经的战利品交出来,否则的话,我相信灭霸恐怕是不会改变自己强硬的态度的!” “而且,我怀疑,”钢铁侠道:“他们真的能够交出来吗?那种在心灵上有着奇妙力量的宝石,真的和他们当初能够批量生产出一大列智能机械生命没有任何起因上的关联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奇异博士思考道:“我们未必不能将消息传递到赛博坦星球,在面对灭霸的战线上,我们和他们其实应该是天然的盟友,更别说,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创始者,其实和地球也是有着不浅的渊源的。” 先不说托尼在未来和奇异博士的这样的一番对话,就现在的时间点上,托尼正准确回到斯塔克的公司的大厦,奇异博士正准备前往他的公司去对他进行邀请,叶远安抚完智能生命艾兰,却并没有就托尼之前的那一番异样进行调查。 萨拉查·斯莱特林站在庄园的壁炉前,他手中挥动着自己漆黑的魔杖,在他的杖尖的牵引下,壁炉中褪去了伪装的厉火如同丝缕一般被拖曳到半空中,然后消弭成点点星火,然后来自希腊神系的女神克丽缇也终于从这长久的监|禁之中脱得身来,她伸展出自己纤细的枝条,在壁炉前的空地上展现出了自己柔弱的身形,是一位颇为清丽的秀美的少女。 “巫师,”克丽缇的眸子中满是警惕:“你又想要做什么?” 萨拉查·斯莱特林却是冷漠嘲道:“你已经对我没用了。” “呵呵,”克丽缇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么,你从我这里得到了炼制长生药剂的材料,所以才能够毫无所忧地活到今天,而你的一位后辈,耗费了所有的心血所炼制出来的魔法石,却是了无生趣唯有求死,你会就这样让我离开?” “长生不死而已,”萨拉查淡淡道:“自从千年前的世界改易以来,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单单是只有巫师和神奇生物们的单纯的魔法世界了,许许多多的其他的因素随着另一个世界的加入而不断地参与进来,本来应该是魔法没落的时代,随着这些截然不同的存在而拥有了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面貌,虽然后来的巫师们令我失望非常,但它们依旧给了我很多的灵感,并让我尝试了更多的可能,一千年的时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克丽缇冷冷地注视了他一眼,并没有就他的这番话语再进行反驳,她虽然并不相信萨拉查的这番辩驳,却没有傻到继续去推翻他的借口,不论他到底是为何释放了自己,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寻找到自己的神明,去向他请罪,而不是在这个森冷阴暗的老式庄园中,去和一个能够独自研究一整年的黑巫师探讨他释放自己的理由……不论他想要做些什么,在自己恢复了从前的力量之后,才能够更好地应对! 克丽缇的身形开始不断缩小,等到她的手臂重新回复成枝条状后,她便蔓延到了更为黑暗的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原地便空无一物了。 萨拉查双眸中闪过奇异的光彩,他重新坐回了自己位于窗边的高背椅,精致的魔杖在他的手中旋转了一圈,他轻轻笑了起来:“算了,也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 神罗公司的宇宙进程在艾兰的全力运转下飞速地发展起来,即使支撑着所有选择了下载神罗随身智能产品的运转,越来越有条不紊的艾兰却并没有产生一丝的混乱,她的运转完美无缺到不曾有过一次的错误,这让所有有目共睹的员工们大呼不可思议……但不论是怎样的发展,那些错误的、阴恶的思想,因为人工智能而引起的贪婪野心、因为放纵而引起的丑陋和背叛,似乎从来都没有能够降临到这家公司的身上……并非是所有的九头蛇的人员都能够加入到神罗的这艘大船上,叶远所选中的首席执行官乔恩,他常常在某个静思的时刻,对于这一切发展的顺利感觉到敬畏的惶恐——没有人能够将人心看透到这样的一切地步,而比起看透更加可怖的是,他不需要引导,就能够让你心甘情愿的跟从。 并非是没有丑恶,而仅仅只是敬畏,乃至于不由自主地憧憬罢了。 天色一片光明,天空蓝澈无云,神罗公司的大门前到来了一位纤弱清秀的少女,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的连衣裙,是她在走出巫师的庄园后,在纽约繁华的市中心的一副超大屏幕的广告上看到的今夏的最新款,而在路过一家高档的女士鞋的专卖店里,她又看中了橱窗中的一款流行的高跟款式……她将自己状态调整到了最好之后,就颇为兴奋地想要去见到阔别已久的神明。 就连托尼·斯塔克都能够在记忆中认出所有光影收敛后的莱斯,这对于克丽缇来说就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她总是会将自己倾慕神明的每一帧剪影记忆在心底的最深处,而作为神罗公司的创始人、最近被《纽约时报》作为新一期引领智能科技前沿人物长篇报道的莱斯,就更是不难以得到更多的信息……克丽缇停留在神罗大厦的自动门前,用手遮住了过于热烈的太阳的光线,这并非是希腊之时太阳神所引领的太阳,在千年前的那次沉睡中醒来之后,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太阳并没有前一个世界的尊贵奇异,而用现在的话来说,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火球而已。 真是令人厌恶,克丽缇心想。 她站在大门前,侧过头,有些期待有些忐忑地看着大厦往上,而在她停留了一会之后,玻璃的门扉在她的面前缓缓地打开,克丽缇双目一亮,双手绞紧在身前,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总感觉这位小姐有哪里不对……”艾兰在叶远的身侧有些疑惑地喃喃道。 “她是我在从前的故人,”叶远微笑道:“我之所以能够来到这个世界,这其中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你不是准备在公司和九头蛇内部招揽愿意报名参加你的宇宙飞船的人员么,你可以将她加进去,我相信她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真的吗?”艾兰开心了起来,因为时间仓促,飞船的最初的概念图都是依照着奇瑞塔的航舰而规划,但因为材料的缺失,地球和奇瑞塔当然是并不相同的,而振金的购买,乔恩还是在和瓦坎达洽谈中,所以它原来只是准备放上去一些并没有开启智慧的机器人上去,招募人员是为了下一次的尝试。艾兰相信叶远并非不知道这些,所以他既然这样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艾兰在行了一礼之后,便开口说道:“我这就让人去接引她,引领她去往工作室。” 她在原地轻快地转了一个圈,就此退了下去。 而就在艾兰在向公司的安保人员下达了这一次的命令后,在后台运行的程序调查出来的结果也被她翻阅而出,而后艾兰也终于意识到了她在这位小姐身上感觉到的不对到底在哪里……那是那些在明星中也最为狂热的脑残粉上、那些宗教之中最为疯狂的狂信徒上,才能够感觉到的感触,而这些人,往往总是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于是艾兰决定,不让这个少女有机会见到叶远。 宇宙之中,灭霸的浮空王座之下,被雷神从地球上带去阿斯加德认罪的洛基,好不容易从监牢之中逃出,自己上面的这位大佬催的急,洛基并没有胆量有任何的耽搁拖延,简直是用尽了全部的能力,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在奥丁和托尔的监测下留下一个分|身逃脱,而这,也让他留在阿斯加德的后手几乎不剩多少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紫色的巨大的身形端坐在王座之上,灭霸俯视着渺小的洛基,声音低沉说道:“中庭之中尽是蝼蚁,只要奇瑞塔的大军一入,就会没有任何抵抗力地落进我手里……” 洛基躬身之下的面上渗出细密的汗水来,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从他的哥哥的口中,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起来:“那只能是因为那位强者不知为何停留在地球上,他绝对不会是中庭之中本身成长起来的战士!” “理由。”灭霸短短问道。 “他……他今年最多也没有超过二十岁!”洛基急急开口分辨道,他灵活的脑子让他在到来之前就已经想出了这样的一个理由,为了支持自己的观点,他的右手翻转,飞快地将突然出现在他手中的苹果手机打开,输入密码后,打开了一个早就下载好了的文档,里面是一张神罗公司创始人的照片,还有他所有的基本的信息。他伸出手,将手机的屏面举起。 才刚刚从叶远的那一箭下逃脱的洛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诸多的疑惑和纠结,在得知宇宙外的那位强者其实也是用得弓箭之后,他十分自然地便将二者形象合二为一起来,一贯看不上中庭人的洛基认为,不可能会有第二个如此精通射艺,并且还力量强大的存在了,而且就算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被他弄错了,那也要等到灭霸将他碾碎了之后再说……要知道,从海底爬出来的经历可真得并不好受! 灭霸坐在王座上的身影动了动,像是要低下头来更好地看清手机屏幕中的内容,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并不需要这样做,他挥了挥手,洛基便感觉手中一空,最新版本的苹果x便落到了灭霸的手中,灭霸眯起眼睛,扫了内容一眼。 洛基出乎意料地没有收到灭霸的惩罚,他猜想也许是因为就连灭霸也没有想到,在地球上居然会有一位能够力敌他攻势的强大者的存在,而这等的存在却并非如洛基这般在他眼里十分弱小的存在所能够揣测的,这并非是他的错误……而是他的无能。 “可以了。”灭霸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洛基笑容不变,躬身退离。 时间的波动逐渐漾起,未来的变种人们将希望寄托于改变过去之上,他们希望从源头上消灭掉哨兵机器人的产生,而这一切,却是在神罗公司的“地球分部”的观测之下,有高大的机械人通过公司的网络将这一切汇报给自己的首脑,让艾兰停留在这个星球上的分|身来进行裁决。而这个相比较从前已经进化到不知到了何种地步的人工智能却是淡淡地回复道:“不用阻止,哨兵机器人的存在相对于地球来说,其实是一场错误诞生出的毒瘤,它们只是一些除开杀戮之外就空洞无比的存在,人类制作出了它们,却伤到了自己,这是他们自救的尝试,与我们无关。” “而至于我们的历史?”艾兰笑了起来:“你不要忘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创始者仍然还在这颗星球之上……” 她冷冷地说:“就这一点,他们便影响不到我们!” 就算有了改变,那也一定是在创始者的意志之下! 艾兰就这样答复了属下汇报上来的信息,得到了十分信服理由的属下也心悦诚服地退了下去,而等到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挥手便展现出了这些年来绘制出来的成果——是一副庞大无比的宇宙的星图,而当她高挑的身形走入的时候,立体的星图便将其包裹在其中,一颗颗的星球如同圆形的颗粒一般在她的身侧环绕,彩色的带状星河从她的五指见流过……从来都不会有哪一副星图比起这副要来的磅礴和宽广,也不会有哪一副要比起这副来的详细和细密,如果有人伸出手指点在任何的一颗星球上,他便可以得到所有的有关这颗星球上的一切,它的主要成分、它的质量和密度、它的表面温度和逃逸速度,还有半长轴和离心率等等等等……而这一切,对于这副星图上的所有都可以适用。 为什么要给神罗公司的所有人员都移植上那么多的芯片,并且让艾兰的智能可以投影到芯片的运行上?而后来诞生而出的机械生命就更加适合这种的操作了……他们都是创始人的延伸,他们所到达的每一个角落,触摸到的每一片的土地,接触到了每一个的生命,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能够通过芯片让艾兰为创始人带去一道新的讯息,为此,赛博坦星上的机械人们日以继夜地研究出更多的新生代的传播的通讯的网络,并且以塞博坦星为中心,密密麻麻地铺展而去,在整个宇宙之上,建造出了纵横交错的网络。 而迄今为止,艾兰的心中闪出一个可怕的数字来——在这副无边无际的星图之中,光星星的数量,就已经达到了四十万亿亿颗! 为此她不得不不断地进化自己,并且在塞博坦星上建造出一个臃肿的主机身体,用自己一部分的力量,来保存着这副庞大到可怖的宇宙的星图,纵然叶远曾经告诉过她,这并非是一定需要记载下来的内容,但艾兰并不介意自己将之完好地保留下来。 她希望自己能够站在创始人的身侧,能够看到和他目光中一样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去将前前章的“郎”改为“朗”,感谢捉虫的小天使! 另外上一章的雪莱的诗歌是我随手从网上搜来的,我再去查了查,那首诗歌是查良铮先生翻译的。百度百科:穆旦(1918—1977),原名查良铮,曾用笔名梁真,现代主义诗人、翻译家。(有个堂弟叫金庸⊙0⊙) 代表作品:《探险队》、《穆旦诗集(1939~1945)》、《旗》,“九叶诗派”的代表性诗人。 ===== 感谢: 云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301:41:36 白魔鬼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4-1304:10:11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307:27:14 玉阑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313:15:18 星空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412:58:18 2062367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606:15:35 风里来雨里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621:17:14 风里来雨里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906:44:00 风里来雨里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907:12:15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016:33:41 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311:56:32 冰小乾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408:49:23 明河影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608:49:43 17368554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612:17:40 喵喵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613:40:34 菁菁我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621:18:33 菁菁我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621:19:16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812:27:07 人间有味是清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920:05:23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218:07:35 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308:32:50 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308:33:15 重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400:03:09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406:41:37 萋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409:53:07 花鸟相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410:14:30 明河影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412:28:35 雪域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413:21:17 184、九头蛇主(完) 塞博坦星。 相比较于从前的荒芜,现在的星球上,是一座座高速运转着的高科技的金属设备,一座狰狞黑暗的庞大的宇宙航舰停靠在修建好没多久的发射基地中,一位浑身上下全部都是由银白色金属组成的巨大的机械人从中缓缓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同样组成的金属人形,他们眼睛的部位闪着红色的光,手臂中抱着颇有科幻色彩的枪械,动作有条不紊地监测扫视过面前整个星球。 一切都运转良好,在他们外出探索的时候,这颗由他们的领头者和创造者挑选而出的星球,依旧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速的访客又或者是其他的意外。 最前方的首领正是利用奇瑞塔的飞船为自己创建出了身体的“艾伦”,他被叶远带离了地球,然后在创始者的命令之下,作为莅临宇宙先锋,对未知的宇宙进行一次试探,试图探索出适合他们智能机械的生存的方式,为即将到来的开辟打好一定的基础,又或者还有一种对地球上艾兰并不相同的发展的方向的尝试……艾伦并不能揣测出自己创始者的思想,在他的眼里看来,叶远和所有其他的人类都并不相同,他并不知道他作为神灵的本质,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某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调查出来了吗?”艾伦偏过头去,询问他背后的机械人。他和仍然还在地球上的艾兰不一样,他并没有完善的数据和全面的设备为他提供最为高速的运算能力,他拥有的,只是这一座奇瑞塔的飞船母舰,和眼下这一颗能够为他提供金属物资的星球,所以,和更偏向于情报处理的艾兰相比较,他更多的,是更适合探索宇宙身体上的行动力。 “信息调查并不完全。”有一个机器人走上前来,向他汇报道:“奇瑞塔人那一次对于地球的进攻,相较于这一整个宇宙来说,实在是一件根本就激不起一丁点浪花的小事情,战争和死亡从来都不曾在宇宙之中逝去,它们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这个宇宙中上演,地球对于他们来说,过于不值一提。” 艾伦平静道:“但你要记住,只要它仍然对我们的创始者有着不同的意义,那么,它对于我们来说就仍然是特殊的。” “是的,”机器人在略略思考了一小会后,点头认可道:“我记住了。” 和地球上新诞生而出的机械智能们相比,这些在外太空中诞生出来的生命,因为没有心灵宝石的缘故,似乎还是缺少了一点最为重要的灵性,这让他们很多时候并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接着继续报告道:“然后我们遇上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他身长6英尺2英寸,目测体重大概有450磅,是一个白头发的老人形象,他自称为‘收藏家’,并向我们提出了收藏的要求。从他的话语中我们了解到,他似乎因为自己身边女佣的背叛,刚刚失去了他的绝大多数的藏品,他正要重新开始自己的收藏之路,并且在遇到我们的时候,认为我们拥有着一定的价值。” 艾伦并没有因为这种将他们生命“物化”说法升起怒火,这个宇宙中什么样的怪癖者都有,他们四处可见并且到处流动,如果因为别人的价值观而发火,那么艾伦早就已经被自己烧成了一堆焦炭了。 “我们拒绝了他,并告诉了他,我们现在还并非是最为完美的机械形态,还缺少一场最为关键的蜕变,这才让他愿意放开束缚放我们离去。”机器人平平板板道。 “嗯,所以呢?”艾伦知道,那所谓的蜕变是指自己制作出来的机械人相比较于自己缺少的最为关键的宝石的升华,再加上又是离开了地球上的创始者大人……他们会在和大人再一次相遇的时候,在得到承认和修复之后,才会得到最重要的一次进化。 “我们还从他那里得到了这一次所想要搜寻信息的大致答案。”机器人道。 “说。”艾伦言简意赅道。 “虽然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诺威尔星球上的酒馆中曾经有过流言,说是奇瑞塔人最近和黑暗教团的乌木喉有过关联。”机器人道:“黑暗教团最近的动作很大,比起奇瑞塔,显然是克里帝国更受瞩目一些,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克里帝国的罗南似乎正因为某个原因而到达那个星球。” “黑暗教团声名狼藉可怖,动辄毁星灭族,每一次有他们的消息,总是会伴随着无尽的残酷死亡,据说他们隶属于一位相当可怕的大人物,宇宙中最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毁灭都是在他的指示下完成,这消息可能有些夸张,但也足以说明他给宇宙中智慧生命们带过去的恐惧。” 艾伦缓缓思考,他开始思索当日那曾经和自己的创始人一击隔空碰撞敌人的身份,并且猜测他就是这位黑暗教团之后的掌控者,这已经是他现今所能够掌握的讯息的极限了……而这也让他确认到了自己未来所需要面对的可能的敌人,他开始去联络舰船中的处理器,想要查知,是否有接收到从地球之上传来的回返的消息。 …… 神罗公司的宇宙太空计划已经走上了正轨,这条时间线上的复仇者们已经从纽约大战的氛围中缓慢地走出过上了各自的生活,奇异博士联合了x教授和钢铁侠组成的地球上最聪明也是最有势力人的光照会组合也开始拓展起了它的规模,守护了地球长久时光的至尊法师显然比起其他人知道更多超凡的存在,他已经确定好了在未来会去尝试邀请的成员们。 而未来中的变种人们则是在哨兵们的战斗中,或许还有即将降临的灭霸的威胁下,试图从时间线中往上跳跃,从过去中将灾祸泯灭,想要联络从前自己却没能成功的奇异博士带着托尼·斯塔克对此表示了万分的期待——反正不论事情如何变幻,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可即使日后的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费尽了心思和手段,现在的他们也不能料想到他们未来的窘迫,或者说就算变种人真的跳跃了时间,他们最多也就如同“逆转未来”剧情中一般,消除了哨兵诞生计划,改变了他们变种人灭亡的未来,可就算是那个时候的所有人,他们也都知道,不论他们要如何去做,他们所能够改易的,也只是他们能力所能够触及的范围,而像是远在地球之外的灭霸,他们便并无从影响。 而在当前的地球之上,一个处在所有生灵之外的存在悄然降临。 神罗公司的资料管理室中,叶远的身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数据图录,这些都是在地球之外的艾伦在不久前特意传送过来的资讯,其中不仅包含了他现在所在星球的位置,也包含了他搜集到的现今宇宙势力的大致分布,还有一小片他曾经飞行过的宇宙航图……艾兰在接收到这些后的第一时刻,便迅速将之解密,并且通知早已有过吩咐的叶远。 虽然他需要的是更为详细更为庞大的信息,但是这一次的宇宙远航他准备亲自领队,所以必要的路线和有可能突发的危机,他都需要了然于胸,这是一个引导所有人的首领所必须的素养。虽然艾兰已经能够处理很大一部分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其实并没有经历过更多事物的人工智能,她还缺少最后的一步,那就是作为一个领袖者的决断力。 并且她也有些过于依赖自己的创始者了。 叶远站立在虚拟的投影屏幕前,他脑海中的宇宙以地球为基点,开始逐步补齐星球之外的路途,强大的思维能力令得他的编织顺利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和日后需要在星球上特意留下一个主体的艾兰相比较起来,他的思绪带着机械智能所达不到的浩瀚与伟博,而若是等到他将这个宇宙的所有俱都一一透析,一切的生生灭灭,便没有任何能够脱离他的双眸,而那个时候,他便是能以他此世的凡人之身,站立到世界之外的位格之上了。 他的思索停顿下来了。虽然在只有他一个人的高科技的资料室中,但他还是微微侧过了头,淡然问候道:“还请出来吧。” “贸然在一旁窥伺,这实在是一件没有礼仪的行为,”他淡淡道:“尤其是在此地主人已经发现了的情况下。” 一阵静谧之后,一声轻笑在叶远的身侧无端响起,一道可怖怪异的身影突然显现,它身披着漆黑色的斗篷,斗篷下是一副人类的骨骼,它出现得毫无征兆,像是一帧忽然嵌入的影子,但却又是如此的自然其然。 叶远的眸光深邃起来,他轻笑道:“原来是死亡女神。” 他所说的“死亡女神”并非是阿斯加德中奥丁的长女海拉,而是在这个漫威世界中“死亡”这一现象的具现,它是宇宙中所有生命灵魂的源头、创造者与操纵者,是代表了生命终止的形势,是死亡国度的主宰。 是比起阿斯加德的神灵更能够成为神明的存在。 它以女性或者骷髅的形象显示于人前,可若是“她”不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看到“她”。 “嗯……”一副骷髅模样的“死亡”并没有答话,她伸出手指,摸了摸本该是下颌的位置,有些沉吟道:“看来我有些低估了你们之间的联系。” “女神想要做什么?”叶远十分敏锐地回应道。 死亡女神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本来还想要尝试一下,如果你是被那位神明投入进来的棋子,也许我可以用言语挑逗一番,让你背弃掉自己的主人,让他不论有着什么样的意图,都只能在这个世界里折戬沉沙、功亏一篑。” “……”叶远沉默了一小会,而后他摇了摇头道:“女神好手段。” “那也比不上你,”骷髅冷笑道:“我追寻着你之前所召唤而来力量的源泉而去,但却被阻隔在另一个大世界的界膜之外,我想要探知那个世界的内里详情,却被一片光辉灿烂所笼罩,我想要同样给那个世界投入一点礼物,然后那个神明便显现于我的眼前……” “他驾驶着黄金的马车,带领着太阳,从天空之上落了下来,将我阻隔在世界之外,”骷髅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叶远:“而他和你一样,以‘阿波罗’为名。” “你和他,本就为一体。”黑色斗篷的骷髅沉声道:“我之前没能思索到这一点,其实是因为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和你有过渊源,那个千年未死的巫师,其实就是你从前经过所留下来的余烬,通过那个巫师界,你能够无比顺利地融入其中,好似是从从前回归的一员,能够如所有生灵一般,做任何你想要做到的事情。” “而你和他,你所看到的,他也能看到,”骷髅道:“他所遇见的,只要他不曾隐藏,那么你也能够得知。” “是啊,”叶远笑了起来:“又见面了呢,死亡女神。” 骷髅身下漆黑的衣袍微微动了动,她静默地注视着面前这位异界的神明,由骨头组成的脸庞上看不出她心中任何的思绪。这位女神其实并非是多么好说话的个性,她本身就是代表了这个世界的“死亡”的具现,而世界本身其实是在不断地膨胀和发展的,不论是这个宇宙还是宇宙中的生命,但宇宙便是在生死恒等中存在,所以她的天性便是带走生命,这是世界赋予她的职责……而她也这样做了——灭霸所谓的“平衡”,就是由这位女神蛊惑诱导而来。 她将这种思想灌输给了灭霸,而他便开始杀一半、留一半。 “你想要做什么?”想了很久,她并没有直接干脆地动起手来,她有些忌惮“阿波罗”在另一个世界所表现出来的力量,那是一种和她属性截然相反的能量,那光辉和灿烂无一不让她感到排斥和厌恶,但她其实并没有把握将他一举击毙,这也说明了,一旦二者动起手来,那就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结束的了的。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来查看他所创造出来的小公司。 “就是这些渺小的生命么?”死亡女神冷笑道:“创造啊,真是令人不喜。” 她指的是艾兰和艾兰之下的所有的智能生命。 但尽管如此,她也没有真的亲自动手将其一并抹去,不仅是因为叶远现在正站在她面前,也是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些并没有痛觉的金属人,实在是一个十分适合战争的新的种群。她稍稍转了个脑弯,便能够想得出千百种能够利用得到它们的地方,虽然比起复仇女神所留下来的“无限宝石”带来的杀伤力要弱,但也不失为一条细水长流的好选择。 叶远好似并不知晓死亡女神心中所想的一切,他只是十分平静地回答道:“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解读一些有关世界的真理。” “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够如这个世界一般,规则袒露显现,”叶远道:“时间和空间,能够被并没有掌握到强大力量的人类所利用,无数种可能性造就出无数个似曾相识的平行空间,你们甚至是将这些平行空间给编上了号码,哪怕是毁灭了世界这样的大危机,也能够轻而易举地重新再来……” 他一挥手,面前虚拟屏幕上便跳出了另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那是x教授和万磁王好不容易才送过来的变种人金刚狼,他正在想方设法找到从前的x教授,想要从过去去杜绝特拉斯克工业的诞生,从源头上消灭变种人的生死大敌。 死亡女神并没有表示自己就此相信叶远的说辞,但她也没有说得更多,若是这个异界神明的化身能够为她带来战争与灾祸,说不定她还有兴致与之虚与委蛇一番,但不论是哪一次的相见,他表现出的都是一种决然的沉静,不论是那双金色的眸子还是现在这双深色的眼眸,都是一种如出一辙的从容静缓,这让她找不到可以攻讦的弱点。 她缓缓地隐去了身形,像是梦幻一般消失不见。 “大人,”艾兰接通了资料室中的传讯器,她平静而淡然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克丽缇小姐刚刚结束了最后一次的飞船试测,在回到了地球的第一时间,她递交了申请,想要与您相见。” 其实是九百五十六次,艾兰记下了数目,那位不论怎样艰苦的环境都能够顽强返回地球的克丽缇小姐,在这短短的数月里,已经是九百五十六次向上申请了……艾兰看得出来,这位执着到可怕的小姐并非是一个性格温柔的老好人,但是似乎是因为大人的缘故,她死死地将自己的脾性按压下来,在这期间没有惹起过一次的骚乱。 “已经成功了?”叶远问道,然后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她过来吧。” 如果他没有看错,自己曾经的那位巫师朋友,恐怕和这位希腊的仙女关系不浅,她能够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和萨拉查估计也有所关联。 死亡女神并没有去找寻灭霸,去将自己所得知的一切告知于他,灭霸本来就是她散布死亡手段下的棋子,冲突和毁灭都是她所想要的,哪怕死亡的是自己的棋子,而她也没有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宣扬开去……这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但现在却并不宜被打开,无限宝石是来自于复仇女神涅墨西斯,她厌倦了存在与孤独之后的自我分裂……说不定有了好玩的事情后她又重新自我复生了也说不定?每一位永恒者的所思所想都并非能够轻易揣度的,尤其是在她还需要那些宝石来搅风搅雨的时候。 叶远带领着新的飞船驶向了宇宙,飞船上是一些人类和机械人的员工。总有人能够在面对无尽的未知的时候心情澎湃地选择了去冒险,尤其是在“宇宙”这一令人遐想了太久的所在,而率领者,又是自己的首领,一个人开创了一个智能时代的存在。 金刚狼独自站立在神罗大厦的旁边,他戴上了自己的墨镜,站在绿阴下,遮住了过于强烈的太阳,他来此并非是为了请求那位据说是“太阳神”莱斯的帮助——据那位奇异博士所言,灭霸之所以会在奇瑞塔人失败过后的很久才来进攻地球,这之中,那位“神灵”的存在就已经是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因素。不论如何,他们总是要面对的,在神罗公司已经走向宇宙之后。 但他也已经和那位神罗公司的创始人见了一面,在他说出自己来自过去的来历以后,出乎意料之外的,那位传说中的人工智能小姐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质疑之色,而是十分自然地通传而上,再等到同意的命令后,他便登上了这座在日后森严神秘的神罗公司……当然,现在还是“总部”。 这是奇异博士的嘱托,在穿越时空即将成功的前一刻,他让自己来到这座公司的所在,让他若是有机会,便去向那位未来赛博坦人的创始者询问,是否是他带走了洛基权杖上的心灵宝石,若真的是那样,在灭霸绝对不会放弃无限宝石的情况下,地球和塞博坦星,也许能够在这样的基础上组成临时的盟友……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询问,其实只是因为,在他们未来的那个时间段,叶远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宇宙中,而在面对地球事物的问题上,机械智能的两位首脑则是处在一个并不相同的立场上,停留在地球分部中的那位艾兰小姐对于复仇者们还保留着基础的善意,而另外一位则是处于一种并不关心的反对立场,这让未来的赛博坦迟迟没有给予他们的结盟以答复。 得到这样消息的叶远在初次听闻的时候,面上显露而出的,并非是对自己造物对立而产生的失望愤怒,金刚狼能够察觉得到,那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欣然,他并不能读懂这神情之下的心情,但一直在旁听的艾兰知道,那是叶远对于智能机械的将来有所满意的神情。 创始者一直都给与他们身体与心灵上从未有过的自由,而他们也终将成长为前所未有的独立的生命,这是其他所有的人工智能们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境地。 叶远同意了金刚狼的请求,并且让艾兰记下了今天的这个决定。 但艾兰并没有在乎他们险峻的未来,她更加困惑的,其实是在那个未来中叶远的“失踪”,她担忧的,是叶远的安危,更甚于她的自身。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要做些什么,来预防那个对她来说十分不定的未来,但叶远却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焦急,他安抚住了艾兰起伏不定的情绪,若有所思道:“看来那似乎是要花费我一段不短的时间啊。” 艾兰问道:“不知道是否有需要我去做的?” 叶远微笑道:“这个宇宙磅礴不知边际,其中星星灿烂不知计数,我需要的,是一张足够囊括所有的星图,探索和检测,这将是接下来你们需要去做到的。” “我将竭尽我的全力。”艾兰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无比郑重道。 神罗的飞船驶离了地球,叶远站在飞船的隔离窗内看着逐渐远离的水蓝色的星球,在他的计划之内,这恐怕就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个漫威世界的地球了,作为他这个身体的出生之所,他亲自勘探而出的星球,地球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毫无秘密,而他所留下的神罗公司和已经截然不同的九头蛇的组织,他将它们交给了乔恩和朗姆洛……虽然同样向往着太空,但是有所执念的乔恩依旧选择了留在了地球,他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误,叶远果然是他心目中最为理想的人选,不论九头蛇再如何的根深蒂固,也难以抗拒一位从根本上就携裹着它走向一条更为升华道路的领袖,和之前的所有首领比起来,创建了神罗并进军宇宙的叶远,才会是他们狂热的崇拜的领路人,他做出的,是其他所有人都不能做到的磅礴的事业,没有人能够企及他万一。 而他乔恩,则会是首领留在地球上,为他看守最后一点势力的留守者。 时间流逝而去。 遥远的星空之外,灭霸从自己的浮空王座上站起身来,洛基很好地履行了搜集敌人信息的任务,虽然叶远从始至终显露出来也并没有多少,但既然托尼·斯塔克已经知晓了他身为“阿波罗”的神明的身份,那么洛基便不难从他身为复仇者之一的哥哥托尔那里套出这样一个讯息……虽然兄弟两个都十分想不明白,同样是地球之上传说中的神话中的“神明”,为什么他北欧神话中的神和希腊神话中的神的实力居然会有这样天差地别般的差距?如果说他能够拥有那样一箭湮灭灭霸拳势的实力,他洛基又何苦沦为灭霸座下一走狗,为他兢兢业业做任务? 但还没等灭霸自己找上门去,叶远就亲自来见这一位曾经有过超远距离交手的对手,二者之间并没有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对于叶远来说,他暂时需要一个还算平缓的宇宙,而灭霸除掉整个宇宙中一半生命的目的,却与他所希望的有所违背,于是,他便将这一段本该立刻上演的“剧情”往后推迟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所知道的只是,从某一天开始,灭霸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浮空王座一步——他被某一种规则“镇压”在原地,他能感觉到他可以消磨它,但这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于是《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的剧情被一直延后到变种人的危机到来的时候。 而等到灭霸终于重新站起来之后,他近乎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他这一次对战地球,不仅仅是为了除掉宇宙一般生命的目的,也还有一种想要增强自己实力的想法,如果他不想在实施的半途中,再一次被这样简单而轻易地镇压而下的话。 但他并没有想到,最后一颗的心灵宝石,其实一直都是在神罗的手里。 他想要集齐无限手套之后再去面对那位强敌的想法只能是一个想法了。 叶远的谋划在塞博坦星不惜成本的投入下被施展地很快,智能机械人很快便到达了一个量产化的地步,他们能够操纵宇宙飞船,能够自如地和其他的外星人聊天交谈,还能够组队前往一些更为危险的星域,密密麻麻的智能网络一步步地拓展开来,艾兰主脑中的那张星图也逐渐更为磅礴起来,就如同那个未来中她周身所环绕的璀璨的星光一般。而一些更为危险的黑色的星域,则是由叶远亲自前去探险,这些年来,他游历在无边的宇宙之中,身侧陪伴着的,是艾兰其中的一个机体,她将她设置成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子的形态,让自己的智能之中,加持了几乎所有她能够加载上了技能,除开了随身服侍的能力,也还有更为强大的保卫机能。 他们一起相伴了很长的时间。 直到一切的探险走入了结束。 叶远开始整合了所有的资讯,他封闭了所有外部的联络,开始进行他来到这个世界之中最为重要的尝试。 他已经掌握了这个宇宙中几乎所有的讯息,但这一切只是数据之上的全知。 他为什么要将包含了自己意志的血液送入这个宇宙?是为了更近一步,是为了达到洪荒圣人的那个地步,是为了若是有一天若是回返那个世界,也不会被人道的位格所压制,是为了企及更高的境界。 而这一切便取决于这一次的尝试。 无量璀璨的光芒从星球之上发散开来,它充斥着宇宙中的每一个的角落,这是一位真神所投射过来的所有的力量,本体从希腊神话的世界中送过来了最为有力的支持,叶远的袖口中,一盏金色的小钟在轻轻摇动,某种澄澈的声音扩散开来,一切都如同按下了静止键一般暂停下来,这是一种强大而纯粹的镇压一切的力量,它不容反驳地压制住了所有的一切,灭霸能够感觉到,这是比起当初降临在他身上浩瀚得多的力量,他狰狞着面目,竭力让自己从这之中脱得身来。 死亡女神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她微微抬起自己的面目,注视着站立在虚空中的叶远。 一道模糊的影子也显现出来,六种如宝石一般的规则在她的周身显现。 叶远感觉到这个世界中还有其他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但这并不能阻拦他的脚步,他的右手中握着一团无比爆裂的能量,能量的最中心,是一颗蕴含了无数规则的黑点,那是他将所有收集到的数据加临其上的“原点”,是他赋予其中的架构。 叶远微微皱起眉来,他脚步一挪,便离开了宇宙之外,他并没有料想到,在他刚刚成功的瞬间,接踵而来的,却是这个宇宙降临而下的排斥。而在他离开的瞬间,所有的一切又重新顺延而下,没有一定实力的生灵,甚至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生命中,有这样短短的一瞬间,是被完全静止而下的。 但这也并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因为他们的日月连通所有的星星,也一样是不曾运转。 他摊开手来,被压缩到了极致的能量便急速地迸射而出,一整个的新的世界在叶远的面前铺展开来,最中心处的无数规则紧随其后架构起了这个完全新生中的世界,地球、银河系、河外星系,千奇百怪的生命,动物植物和土壤资源,人类和外星人,赛博坦的星球在无数的星星中一闪而逝。 这是一个根据漫威世界规则而来的新的宇宙,但规则上的相似也就注定了,这个宇宙未来的发展方向,很有可能也会产生那个宇宙中同样的生命。但叶远并不介意这一点,这只是他触摸更高层次之上的一次尝试,哪怕是失败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够做到的最好。 叶远回头望去,编号earth-199999的原宇宙中,所有的赛博坦的智能生命们全部都处在一个少见的集合待机的状态中,身为叶远最优秀作品的艾兰注意到了方才的变化,她的智能让她勒令了所有的同伴停止了动作,在自己创始人没有安全归来之前,其他所有的战争,全部都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叶远笑了起来,全部力量都集于一身的他现在能够做到很多他之前做不到的事情,他轻轻一摆手,所有之前还在那个宇宙之中的智能生命们便在一刹那间转变了空间,他们来到了另一个熟悉的星球——赛博坦星球,但却是另一个崭新的宇宙。 忽然消失的盟友们让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们陷入了万分惊愕的境地中,其中一些聪明的家伙或许能够猜到,这是和他们的创始者阿波罗有所关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并不慌乱,在这一关头失去了一大助力的他们,在灭霸的进攻下落入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虽然知道未来会有转机,但这一颓势也同样是有着他的原因,这让叶远轻轻叹了口气。 他手中的神力运转,一道熟悉的披着猩红色披风的神情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是之前并未曾相见的奇异博士。 “我看到了未来。”叶远开口道,他的面目在他的辉光之下,显现出一种神性的美感来。 奇异博士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他知道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谈话,若是他能够把握得好,甚至能够扭转这一次战争的胜负,他想了想,同样开口道:“我只看到14000605种可能的未来,而我们,只成功了一次。” 叶远微微笑道:“我知道,就算是这一次,你们也失去很多的朋友。” 奇异博士面露悲伤。 叶远轻轻叹息道:“我可以给予你另一个选择。” “什么?”奇异博士振奋了精神道。 叶远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个新生的宇宙。奇异博士这才有些震惊地发现了被自己忽视的存在,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发现,在那其中,有一颗十分熟悉的水蓝色的星球缓缓运转。 “我将要离开这个世界。”叶远道:“并不能帮助你的同伴从‘死亡’的威胁下彻底脱离。” 奇异博士感觉到他的话语中另有深意,但缺失了某种信息的他并不能够完全理解。 “在这一场战争之后,”叶远预言道:“你们将会迎来一个新的转机。而在转机之后,有许许多多的生命将会从死亡中醒来,但也有很多不会。” 这也是奇异博士所能够看到的最好的未来,而这也是他所有悲伤的来源。 “但是我可以让他们去往另一个宇宙中,”叶远示意道:“这个宇宙中,我会让他们活过来。” “真的吗?”奇异博士狂喜道:“真的可以吗?” “但也许你们将再也不会相见,”叶远道:“除非你们找到了去往另一个宇宙的方法。” 奇异博士有些愕然,但很快他便舒了一口气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帮助了。” “感谢你,阿波罗神。”他郑重地鞠了一躬道。 他仿佛丢掉了一个无比沉重的包袱。 叶远送走了奇异博士,他往回望去,死亡女神黑色的身影伫立在世界之内,望向他的目光中带上了森森的寒气。 叶远又重新看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那是漫威宇宙的一侧,是弥漫着魔法与魔力的所在。萨拉查·斯莱特林正站在城堡的窗前,他少见地抬头看向了天空,天空似乎和往常一样并无不同,但他知道,有什么正在发生,而那发生的一切,也应该与自己从前的那位好友相关。 毕竟之前有过的光辉,而阿波罗啊,那可是太阳的神明啊。 有谁感叹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像是弥漫了雾气般的缥缈,也像是相隔了一个世界般的遥远:“我在等你……” 萨拉查蓦然转过身,他的周身一切全无异样,没有任何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道声音更像是来自于天空,来自于一个比起天空更为遥远的地方。 是他,萨拉查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了自己在克丽缇那位葵花仙女身上留下来的印记,他也知道自己留下那道印记是为了什么——既然世界也并非是只有一个,那么自己又为何不能尝试着进入一个新的呢? 萨拉查昂首注视着天空,周身魔力翻涌。最后,他终于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挑衅笑容来。 “我们要回去了吗?”被叶远从宇宙中拎出来的克丽缇有些羞涩地询问道,和自己所憧憬的神灵距离如此接近,这让这位女仙心神激荡,面色红润。尽管她对于自己之前的那一个世界从未有过期待,但是只要是太阳的神明愿意照耀的地方,她都愿意跟随而去。 她是葵花,是永远追逐着太阳的黑葵花。 叶远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去,握住了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宇宙,他注视了它良久,像是在看一件尚算满意的作品,然后他再稍稍往前踏出了一步,将它放入了那一片漫威的平行宇宙之中。 就像是将一本书籍插入了书架之中。 185、番外(一) 叶远从太阳神的神座上站起身来,他收回了那一缕从漫威世界中回归的意志,繁杂到可以让弱一点的神明精神混乱的信息涌入了他的思维,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神明的时光漫长而悠远,百年千年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次短暂的沉睡,虽然阿波罗这段时间并没有在天地间显现出自己的踪影,但其他的神明们没有谁敢对此有所疑惑,在那次奥林匹斯山的变故之后,不会有人敢在他紧闭的神殿大门前扰乱他的静谧。 可纵然对于神灵而言如流水般的时光,对于人间来说,就足以让他们的有了不尽的变化,德尔菲的神殿成为了太阳神信仰者们的圣地,皮提娅以预言者的身份在人间成名,战争开始在这个世界上如星火燎然,神灵们或观望或插手,留下了许多的神话。 名为“特洛伊”的城市在大地上被建起,国王的女儿卡珊德拉进入了德尔菲的神殿中修行,皮提娅对于那个有灵性的小姑娘颇为看好,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教导。叶远将克丽缇扔到了塔尔塔罗斯里,那里是最为适合她生长的地界,属性和她的黑暗无比相合……等到她爬出来,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叶远收回了自己看向下方的视线,他终于可以开始去了结自己在其他世界中所留下来的手尾了,尽管那些在洪荒中被称为“因果”的存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妨碍,凡人的一生对于神明来说太过短暂,但这也是他在当年自己所下定的决心,他准备去履行它。 他打开了空间的通道,连接上了自己的第一个的世界。 …… 时光的雾气逐渐飘散开来,叶远从高台之上走下身来,他环顾了下四周,从前看过的大而空旷的殿堂呈现出一种衰败的迹象,立柱倾颓,墙壁破损,神殿之下的流水干涸无息。 叶远对此并没有产生什么过多的想法,这个世界并非是神灵的世界,在时光的冲刷之下,没有什么能够保持住最初的模样。他略略思考了一会后,从遥远的记忆中提取出自己当年离去之时所穿着的衣物模样,然后他改易的自己的相貌,让自己重新变回了当初的亚瑟·威尔斯。 他拿出自己当初放置在一旁的手机,给夏洛克·福尔摩斯发送过去了一条短信:我回来了。 坐在直升机中的夏洛克收回了自己看向屏幕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坐在他身边的是刚刚和他从小镇中逃脱包围的约翰·华生,对面是笔名为薇拉·丹尼斯的波琳·埃文斯,麦考夫·福尔摩斯注意到了夏洛克的这个动作,他面上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眼中的神情意味深长起来。 虽然这是自己和那位亚瑟一起设的局,但是表现得深陷局中的夏洛克,果然也有他自己的小秘密。 毕竟,有哪一次他是表现得如此“乖巧”了? …… 既然来到的是一个毫无神秘度的现代的世界,叶远也并不准备明目张胆地在世人面前显现自己神灵的能力,在结束了自己的休假后,他给自己的手下发过去了自己的所在,还有他将要返程的消息。 他保持了从前自己所规划出来的形象。 他并非牧养众生的那类神灵,哪怕是在希腊神话的世界里,他也很少宣扬自己的信仰。在这里,他还有一个新晋议员的身份等待他去领取,在他“议员”的身份之下,也还有更多的手下在等待着他的归来。在这个世界上,福尔摩斯那一家的三位兄妹还有那个尾随自己而来的莫里亚蒂简直就是拉高了这个世界的平均智商……将他们看做蠢货去糊弄的人,才会是真正的蠢货。 吉姆·莫里亚蒂……好吧,吉姆·莫兰又重新回复了他羞涩中带着些朝气的年轻人的形象,叶远可以肯定,这位犯罪大师的人格里,绝对是带着些表演型的性质,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将叶远堵在德尔菲神殿之外,举起了自己的伯枪,抽风一般询问他是谁的行为。 “既然是小亚瑟给我设下的谜题,那么我就开动一下我那还算灵活的脑袋,去找出更多的真相来吧。”莫里亚蒂收回了自己的手|枪,若无其事地笑着回答道。 叶远在走出荒芜神殿所见到的第一人,就是这位并没有被侦探先生吸引而去的咨询罪犯,还没有彻底融入这个世界的神灵带着未曾彻底收敛而下的神性,在那位过于敏锐的莫里亚蒂先生的感觉中,就好像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陌生人从中走出。虽然“他”有着和亚瑟·威尔斯一模一样的面容,甚至是走路的姿态、习惯动作都并没有两样,但对于他而言,依旧有着强烈的不适感。 叶远相信,如果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在这里,也会有着和莫里亚蒂大同小异的反应……毕竟,距离他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的太遥远了,而他自己,也有了他们难以想象的升华。 他需要那么一小段的时间来适应。 而这也在之前的自己的设想之中。 但是,莫里亚蒂他不按剧本来。 可惜,叶远淡淡地想到,按照从前自己的调查,那所涉及了跨国人口贩卖的中转点贝尔小镇,它在英国的总领者,最近似乎刚刚因为一桩生意触犯了伦敦市的地下皇帝,有人在黑暗界里设下了赌局,猜测他在英国还能留下多少的据点,莫里亚蒂估计会很乐意让麦考夫的mi6白跑一趟……叶远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之前的“亚瑟”,他低估了自己对于莫里亚蒂的吸引力。 如果说这是一场游戏,那么,这位小吉姆,显然已经开始兴致勃勃了。 罗杰斯·阿博特这位叶远从中学以来最为得力的助手被麦考夫留下来整理和mi6之间的交互合作的计划,驾驶私人飞机来迎接叶远的,是罗里·汤普森,是另一位在大学的时候便加入了“银色弓箭”中的成员,他面目有些清秀,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来的要小,在叶远看过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面上的眼镜,脸上带上了些紧张。 虽然看上去有些弱气,但是在当年招收的两位计算机成员之中,他的黑客技术是超越了波琳·埃文斯和之前的艾弗·贾思帕一大截的,尤其是在波琳转行文字和公关方面之后,他便更是总领了银色弓箭中所有的网络工作,直到如今。 “boss你没事吧?”罗里·汤普森往前踏出一步,有些急迫地询问道。 “怎么了?”叶远淡淡道。 “你的手机信号,有一段时间从我的网络上消失了。”罗里有些犹豫道。 那应该是在卡俄斯和他交谈的时间段,叶远回想了一瞬后,开口说道:“不用担心,那是我的一位朋友,他所在的地方有些特殊。” 放下心的罗里·汤普森松了一口气,他是在这次行动之前唯一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成员,纵使是去赶赴一场缥缈不定的约会,叶远也依旧在自己的属下面前表现得毫无破绽,可罗里却是一位离不开电脑的幕后人员,他远离了叶远,却又在网络上总领了全局,天然便有了一种旁观者的角度。 而叶远在出发之前,并没有将自己的行踪进行伪装或者掐断,这也是为了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他没有回到这里,那么最起码,他们能够找到自己为他们留下来的最后的一点讯息——叶远并没有写下记录的习惯,但这次他留下了自己的手机。 他回到了伦敦。 罗杰斯·阿博特是除了莫里亚蒂之外首位感受到叶远变化的人物,他是叶远在这个世界中的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最为信任的好友,他们一起度过了奋发向上的中学时期、光耀璀璨的大学时代,直到如今走上不久的政治生涯,他深深地知晓,就好像是有着什么怪物在身后追赶一般,在叶远从容不迫的表面之下,是一种几乎将自己绷紧到了一种极限地步的紧迫。 但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开始学会了去欣赏风景,去观摩一场绘画的展览,聆听雨声,在路过一朵花的时候停下来嗅取芬芳,他从前的生活优雅而有度,但现在却多了一抹宁静的悠闲,这让罗杰斯·阿博特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紧绷的心神。 不论是什么原因,罗杰斯·阿博特都生出了感激的心理来。 聊天室里。 “听说你在这次的旅行途中遇见了m对吗?”夏洛克给叶远发过来一个嘲笑的表情。 “他叫做吉姆·莫兰。”叶远也发过去了一个认真的表情。 “原来如此,”夏洛克发消息道:“是我的错,我之前竟一直以为他是叫做莫里亚蒂。” “……”m发过来一串省略号,然后他冷笑道:“你们以为我会有一种谎言被拆穿之后的羞愧感吗?” “怎么会?”夏洛克夸张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故意在我面前装gay,难道你以为我还会认为你有脸皮这种东西吗?” 夏洛克和莫里亚蒂又陷入了日常互撕的状态里,叶远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他的手机刚刚震动了一下,是接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你准备好了吗?”来自夏洛克·福尔摩斯。 186、番外(二) 让夏洛克·福尔摩斯为他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这样的事情,并非是一件口头上拜托便可以轻易得到允诺的简单之事,就算麦考夫·福尔摩斯想要让夏洛克为他去解析追踪案件,也要使出不少的手段来套路他,更何况是只和夏洛克交集并不多的叶远? 在莫里亚蒂于粉色研究案中借那出租车司机之口告知了夏洛克他的名字后,被无聊和无趣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夏洛克一瞬间便感觉到了某种狂风暴雨即将袭来的预兆,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向来是许多聪明人最为渴望得到的对手,孤高有些时候就是寂寞的代名词,围绕在周围的金鱼越多,夏洛克就会感觉到越发紧致的窒息感。如果说夏洛克对于莫里亚蒂来说是一个惊喜,那么莫里亚蒂对于夏洛克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挑战? 叶远在当初和夏洛克达成约定的时候就已经同意了他的邀约,在面对莫里亚蒂和他所建立的庞大细密的犯罪网络的时候,就连一贯自负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也忍不住要为自己寻找一些帮助,而除开麦考夫之外,叶远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的一个聪明人。 而现在,在他开始联络起这位曾经允诺了他的新的“朋友”。并非是所有的“正义”之方的人士,都只会是在坏人的进攻之下被动反击而已,最起码,夏洛克就没有这等被动接招的觉悟。 但这一切在叶远归来之后发生了改变。 夏洛克并不知道叶远身上发生了何等的变化,他也并不知道他现在拥有何等的能力,如果是从前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他,或许真的会接受夏洛克的提议……但现在,他有了更多的其他的选择。 虽然是那样和莫里亚蒂说过,但若是能力相差过大,某些游戏玩起来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而且……想到了莫里亚蒂在伦敦市下埋下去的东西,叶远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他面上浮现出了微微的笑意来,咨询侦探和咨询罪犯之间的交手又该是何等精彩的对决,若是他能够为那二人重新塑造出另外的一个迥异的新的舞台来,他相信那两位也绝对不会拒绝他的好意才是。 …… 尊敬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近来伦敦时有女性失踪案件发生,还请调查出其缘由。 约翰·华生放下自己圆顶的礼帽,拿起一旁桌面上摊开的一张信纸,读出了纸上的内容后,他有些疑惑地询问道:“你让我看这个,这就是你接下来的案子?” “你看出了什么?”夏洛克头也不回地问道,他端坐在柔软的长椅上,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声音低低地发问道。 约翰知道这又是夏洛克的一次小小的考验,他收回了目光,端正了态度,努力不放过纸张上任何一丁点的细节。 整封信的字体是一种曲线优美的圆体字,一些字母还带着枝蔓般的花哨的装饰,措辞十分文雅,纸张柔软细腻,这体现出了写信人良好的教养,但,最后的题名是却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k”字母。 桌子上躺着一封姜黄色的信封,封面上是用同样的字迹写出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字,华生将它翻了个面,发现了被揭开的颜色暗红的火漆。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约翰·华生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轻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不论是故意不写姓名还是过于简短的语句都毫不掩饰地表明了这一点,但我感觉他肯定是或者曾经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 纸张散发出清淡的香气,是一种来自德国所产的混合香气,只在上层人士中流行。 夏洛克转过身来,移开嘴边欧石楠根的烟斗,轻轻吐息后没好气地说道:“他,暂且将他定位男性吧,他在撇清自己和这次事件中的关系。” “有些时候越是遮掩就越是显得自己心虚,”夏洛克淡淡道:“求助的时候本该尽力将自己所得知的告知对方,谁也不知道你所掌握的哪一条线索就会是最后的关键,但他却只留下了一个‘k’的签名,这难免会让人产生怀疑。” “你是说,这很有可能是凶手寄过来的挑战信?”华生惊讶道。 “不,”夏洛克沉声道:“这确实是一封请求信。” “他不得不寄出这封信,很有可能只是因为,在近期某位失踪的女性和他有关。” 他站起了身来,走到门边,穿上了搭在门边衣架上的黑色的长风衣外套,戴上了另一侧的黑绸缎的平顶的礼帽,边走边说道:“如果你这几天有关注报纸的话,你就会注意到,最近轰动了整个英国的,公爵之女奥利维亚的失踪案……” 进门没多久华生赶忙又重新戴上自己的圆顶帽,拿起自己方才放置一旁的深色手杖,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他们走下楼梯,将门打开,一阵喧嚣的嘈杂声涌入了耳廓,人群来往穿行,一辆四轮的漆色的马车从他们面前缓缓驶过,车夫甩开手中的长鞭,驾驭着前方棕色的马匹,一位小姐穿着立领高腰的褶皱长裙,手上戴着白色蕾丝的长手套,头上戴着装饰着华彩羽毛的宽檐帽,身边陪伴着礼节彬彬的绅士,从二人身前路过。 “我们要去哪里?”华生问夏洛克。 夏洛克招了招手,一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二人坐了上去。 但在走上去的前一刻,夏洛克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灰色的双眼注视着前方温顺的马匹,歪过头来,皱着眉道:“你有觉得哪里不对吗?” 华生表情不解道:“什么?什么不对?你是在说公爵女儿的失踪吗?” 不,不是这个。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夏洛克又说不出来……在思索了一小会无果后,他只好将这个疑问暂且放下。 马车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了一间有着低屋檐的小酒馆的面前。 这里是和方才街道完全不同的环境,石板组成的道路上灰尘和杂物四布,街道之侧有灰色的脏水横流,街道旁两排的房屋低矮,更远处的码头上蒸汽轮船鸣笛驶离,小贩们占据着街头叫卖,乞丐披着褴褛的衣衫,躺在阳光下懒洋洋地捉着虱子。 但实际上并没有阳光,乌云已经笼罩了这座城市接连一个星期,空气里也是工厂长烟筒里排出的废气的味道。约翰·华生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他紧紧地跟在夏洛克的身后,面色警惕地四顾环望,等到他和夏洛克落座在那冷清的酒馆中之后,他才倾下身来,有些恼怒地质询道:“夏洛克,你没有告诉我,这一次的事件是和那些、那些黑暗中的生物有关系!如果早知道……” “你也没问不是吗?”夏洛克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再说了,就算你知道了,你也没什么可以准备的。” 华生被噎到哑口无言。 夏洛克又重新走上了吧台,在擦着酒杯的酒保的目光中,他压低了帽檐,低声问道:“最近有什么新的传闻么?” 中年的酒保沉默地注视着他。 夏洛克也不着急,他继续说道:“我需要一些银的子弹,还有教会的圣水,最顶级没有经过稀释的那种……” 说着他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英镑。 酒保立刻微笑起来,他打着招呼道:“你问的是最近女性失踪的案子吧?我以为夏洛克你不会对这些纯粹追踪的案件感兴趣呢……” 夏洛克更喜欢的,是复杂古怪的难缠的案件,和作案人到底是不是人没有一毫的关系,只是偶尔也会碰到那些非人的生物,所以他才追查到了这里,这个特殊的酒馆。 “……不过说起来这一次的事件也确实相当有悬疑性,”酒保夸夸其谈起来:“出现在午夜伦敦中的马车,悬挂在车头的铜灯的光,伴随着铃声若隐若现地穿越过夜色中的雾气,当它停止在被挑选的小姐身前之后,马车的主人就会轻轻走下车来,向着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然后在这神秘人的牵引下,小姐就像是被蛊惑住了一般,牵起了裙摆,躲入了他扬起的披风里,跟随着他乘车而去……” “这是来自某个夜不归宿的酒鬼的证词。”酒保眨了眨眼道。 “这听起来真像是那些吸血鬼们的作风。”夏洛克有些嫌恶道,“其实我真的挺好奇那些血族的身体是怎样运作的,又是怎样居然能够从人的血液里得到力量……话说起来也是奇怪,之前的我居然从来没有捕获一只,去解剖看看他们的身体构造……” 夏洛克又一次沉吟起来。 但酒保才不考虑面前这个家伙古怪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作为猎魔人伦敦据点里的消息贩子,他只用考虑怎样用自己的消息换来足够的报酬就够了,而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行事作风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家伙,一贯在这上面表现得非常大方,十分满意的酒保并不介意奉送上另外的一条消息:“虽然已经失踪了很多人,但一旦这件事涉及到了贵族就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这次的受害者还是卡佩公爵唯一的独女……” 酒保意味深长道:“卡佩家族在历史上曾经和光明教会有过一些关联,所以这一次的教会也特地派遣出了一位日光行者来追查此事……” “哦?”夏洛克故作质疑道:“我还以为日光行者是传说中才会有的存在呢!” 猎魔人中有一种说法,日光行者是教会为了自己的威信而故意塑造出来的存在,因为虽然这个称呼闻名已久,但却从来都没有人见到过。 “谁说不是呢?”酒保投过来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 夏洛克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但在半路上,他却在另一个客人的桌前停下了脚步。 “午安,”夏洛克按了下自己的帽檐,锐利的目光扫过这客人的身形,他语气中带着些奇异道:“请容许我打扰下你的安宁,不知道我是否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见到夏洛克如此“搭讪”的华生忍不住抚了下额。 客人转过头来,灿烂的金发下,是一张颇为俊美的脸,他注视着夏洛克,双眼平静明澈,并没有被这贸然的询问所激怒,反倒是意有所指地回答道:“也许吧。” 他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夏洛克也没有纠结,反倒是顺势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他有些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下自己,顺带着也将华生招呼了过来……这位医生先是问了下好,然后颇为拘谨地坐在一侧。 “我是亚瑟·威尔斯。”这位客人也就是叶远这么回答道。他坐在这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在夏洛克和华生到来之前就已经静坐了很久,他并非是在等待着谁,这个新的小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是建立在虚幻的梦境之上的,入了场的所有人在现实中都是陷入了一种极深的沉睡中……当然,进入了的也没几人。 “来得只有你一个人吗?”夏洛克语气咄咄道。 叶远微笑道:“你是说教会吗?那确实是只有我一个人。” “既然先遇到了你,那么我也可以先问问你。”叶远环顾了四周道:“你觉得这个开场如何?” 187、番外(三) “你觉得这个开场怎么样?”叶远这样问道。 这句话是指双方二人这次的初次会面,还是说,它另有含义?夏洛克心中一瞬间考虑了很多,但最终,他决定依从自己一直以来的感觉。他表面上在略微地思忖了稍许后,面目严肃地回答道:“很糟糕的体验。” 叶远注意到了他深邃目光下暗藏着的锐利,夏洛克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面上神情和他身体上细微的动作,这位自号为咨询侦探的青年一贯便能够从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信息,就像方才他便能够在这和酒保问询的一个来回中,便能够确认他“日光行者”的身份而故意上前来搭话一般。 叶远微笑起来:“我以为你憎恶的是平淡的生活,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兴奋。” “你调查过我?”夏洛克皱眉道。 “不,”叶远回答道:“只是稍微搜集了下信息而已。” 夏洛克看了一眼另一边仿佛什么也没有什么看到也没有听到的酒保,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像是面对着某种珍贵剔透的贵重品,但其实那只是他在夏洛克将目光转到那边之前有些慌乱地从台上随手拿过来的东西。 “看来你对于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夏洛克冷笑道。 华生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觉得这句话对于夏洛克来说才会是最为合适的……但碍于现在还有另一位在场,所以他将这句吐槽较为可惜地放在了心里。 “那你告诉我,我错了。”叶远看着他,道。 “不,”夏洛克否定道:“你简直不能够更正确了。” 准确来说,这一句话就说明了他一直以来所有行动的最根本的动机,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他也不会由一个和超凡界毫无瓜葛的普通人,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从某个看似普通的案件中一路追寻到这个猎魔人的据点,而在记忆之中,当时的他,也仅仅只是十六岁而已。 “你是为了公爵之女的失踪案而来的?”虽然从刚才与酒保中年人的谈话中得到了一些讯息,但夏洛克不介意用这个问题来和这位教会来人展开话题,他对于这位拥有着特殊身份的意外来人相当的好奇,一方面是因为他“日光行者”的称号,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这个人。 “卡佩家族和光明教会确实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叶远沉吟道:“尤其是上一代的卡佩公爵,在过去的时间里,他曾经为了教会做出了很大的奉献。他的长子在一次战争之中失去了生命,而他自己现在也已经因病卧床多时,正处于弥留之际,他现在所拥有的唯一的子嗣正是现在这位失踪的奥利维亚·卡佩小姐,我们应当为这位小姐给予帮助。” “这可真是一个敏感的时刻啊。”夏洛克道:“英国的限定继承权决定了女性在继承权上的弱势,失去了他唯一的长子,如果这位卡佩大公没有留下更多的其他的嘱托,他所拥有的公爵的头衔,待到他逝去之后,很有可能就要落到他的某位旁系亲属身上去了。” “遗嘱么,当然有了,”叶远回忆道:“虽然并没有在爵位的继承上伸手干预,但也许是这位年老的大公实在担心自己女儿未来的生活,所以他确实准备了一条额外的条约。就我所得到的资料上来看,这位大公在之前刚刚会见过那未来也许会继承他财产的爵士,也许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会面,他便有了将那位奥利维亚·卡佩小姐许配给这位未来的卡佩大公的意向。” “这么一想,那位幸运的爵士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了。”夏洛克道。 叶远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个有些奇妙的笑容来。 夏洛克没有漏掉他的神情,他不动声色道:“可是,这位未来的公爵夫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卷入了伦敦的‘迷雾马车’的案件中,并且在事件中就此消失了,如果说这件事对谁来说最为不利,那就一定是她那位即将继承财产的未婚夫了,毕竟,老公爵还有一口气留着,谁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女儿的失踪会有什么样的态度。” “他和王室的关系一贯亲密,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也许他还会考虑将自己的女儿加入皇家也说不定,”夏洛克娓娓而谈:“而这一点,使得他在处理自己的财产的问题上,多上了更多的转圜的余地,也更令得那位爵士处在不利的地位上。” “而这个家族所代表的广阔的土地和巨额的财富……”夏洛克道:“嗯,看来这件事情比我所想像的还要来得影响巨大。” 最起码他就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位传说中的日光行者。教会一项吝啬于谈及这种特殊的职业。 “看来你确实是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了。”叶远微笑道。 “我收到了一份委托,并且决定接下它。”夏洛克不动声色地将那封来自未知的“k”的信件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没有任何谈论的意思,这让一旁的华生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那我就期待着了。”叶远道。 双方结束了这样一次初次见面的谈话,一旁的华生极为明智地没有加入这样一场暗流汹涌的交流之中,他在用着比起往常要快上几分的速度跟上夏洛克离开了这个氛围阴暗的猎魔人的酒馆据点之后,有些紧张地开口道:“看来这一次的事件比我们所想像得要危险得多……” “你终于看出来了?”夏洛克故作意外道。 “这是当然的了,”华生瞪了他一眼,才道:“有什么样的敌人才需要派出什么样的对手,显然在教会一方看来,这次的事情,是需要那一贯神秘的‘日光行者’出手才能够解决得了的,教会的人才可从来都不缺少。” “我是不知道他是有着什么样的超凡的能力才能够被如此称呼,”华生思索道:“但总不会像是一些猎魔人一般,依靠圣水和子弹才能够险险逃生,否则的话,这个世界的主流势力也不会是教会,那些非人的存在都得隐蔽自己的行迹,被按压在黑暗里——我相信这绝对不会是他们自愿的,没有任何的生灵会愿意过那样藏头露尾的生活,而人类现在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威胁力,我认为,这也绝不会是几瓶圣水能够导致的结果,教会一定是有着什么依仗才对……” “看来自从上一次我为你揭开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后,你真的想了很多,”夏洛克有些满意道:“这很好,只有这样才能够在另一个世界里活下去。” “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我早就在你踏下马车的第一步就会转身逃走了!”华生有些没好气地道。 “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些什么?”华生问。 “先卡佩大公的府邸,”夏洛克道:“我们现在得到的都只是一些简陋的传闻,我需要更多的有关那位失踪小姐的讯息,还有之前那些流言里目击证人的证词……” 他这么说着,顺便将几个先令交给了路过他身旁的报童的手里,在得到了一份今日的泰晤士报之外,还另有一张小小的纸条被塞进了他的右手里…… 那是他遍布伦敦的眼线,除了一些流浪汉之外,还有一些困于生计的儿童。 …… 卡佩家族的庄园坐落在伦敦之外的郊区,虽然家族中所拥有的财富很多都处于市中心的地区,但公爵和他的独女二人,其实更习惯于居住在这更安静宁和的庄园中。夏洛克和华生选择了乘坐马车来度过这一段挺长的路途,在马儿踢踏的足音中,他们可以看到路边浓密的草地,庞大的农场,还有最后一段路上铺沿开去的绿树,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栋高大而古老的建筑旁。 冰冷的砖石、圆拱的雕窗,庄园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从中走出来的是一位穿着十分体面的绅士,他看起来身量并不高,但面貌颇为英俊,尤其是一双眼睛,有着一种近乎好奇的明亮,而等到他看到了夏洛克的时候,他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礼貌而又不失急切地迎上前来。 而后华生这才注意到,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另外的一位男子。那男人有着一副高大的身形,他眉毛浓厚,鼻梁高挺,眼帘稍稍下垂,掩住了他的双眸,似乎是注意到了华生的打量,他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看了过来,这样一来,一种冷酷坚定的气质便凸显了出来。 华生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位和他一样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是一个还能够随时举起武器的战士。 “欢迎,”前面的青年语气里似乎带着些惊喜道:“雷垂斯德探长向我提及了你的名字,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吧?我叫做吉姆·莫里亚蒂,正是你所想要找的卡佩公爵的继承者,卡佩小姐尚在议定中的未婚夫……” 他稍稍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一点也要在奥利维亚重新回来之后才会有更加确切的决定。” “其实早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听闻过福尔摩斯你的名号了,”接着莫里亚蒂爵士有些仰慕地看着夏洛克道:“咨询侦探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比、比心? 188、番外(四) “自从有了你的帮助,苏格兰场的破案率比起往常一下子就提高了许多倍……”莫里亚蒂道:“简直就是能被称为‘罪犯克星’的存在!” 但夏洛克·福尔摩斯可不是一位能够说出“您过誉了”这样谦辞的礼貌人士,言语和恭维简直就是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开始扫视面前的这位爵士,并且在心中暗暗给他下了许多的定义。 而很快,他也开始注意到了那个站在吉姆·莫里亚蒂身后的男人。 他也得出了和华生差不多的结论,并且和华生近乎是直觉得出的简单结论来说,他得出的信息要详细也要准确的多,他甚至能够联想到他服役和驻扎的国家和城市,并且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一名牌技高手和神枪手……但似乎也有些钟爱搏击? “这位就是约翰·华生医生吧,”吉姆·莫里亚蒂很快也照顾到了另一位客人的情绪,十分有礼节地为他们引路:“我也看过医生在报纸上发表过来的文字,你的叙事技巧十分完美地还原了福尔摩斯先生的破案的经过,让我这样从未经历过案件的人也能够如临其境……” 华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不可自主地对这位翩翩有礼的绅士有了不轻的好感。 “这位是塞巴斯蒂安·莫兰,是我最为忠实的朋友和助手,在这一路上给予了我许多的帮助。”莫里亚蒂也为自己身边的男人介绍了一下身份。 这也让华生由那位危险的退役的战士升起的危机感一下子便无影无踪起来。 但其实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不论是在原本的故事里,还是在另一个现代化都市的世界里,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本来就是宿命一般的对手,咨询侦探和咨询罪犯的定位,让他们二人犹如永远排斥的磁石一般,一旦相遇,就是生死存亡的对立。而塞巴斯蒂安和华生就更不用说了,不论在哪一个时空中,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如此“友好”地互相点头问好。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特殊的、专门为他们所打造出来的舞台。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二人之间有谁便因为记忆的问题而一下子失去了专属于他们的本质——就像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依旧热衷于破案,并且还以此延伸到了更为黑暗世界中的猎魔人的身上一般,吉姆·莫里亚蒂难道就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幸运的、能够继承一笔无法想象财富的普通的爵士吗? 想想都不可能。 他天生便洞悉人性,并为此而进行了许多的研究,他依靠着自己的天性和智慧来操纵人心,他的本质便一贯于如此,制作了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而他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友善”,这也只不过是一种极高明的伪装而已。 如果他愿意表露出自己,那么所有人都能够发现,他拥有着一种很特别的气质,那是一种极富危险,但却有着难言的吸引力的风度……当然,那要让他不曾显露出自己极端锋锐的攻击性。 但夏洛克可不像华生一般这么容易糊弄,他在首先拜访了那位依旧困躺在病床上的老公爵,并且答应了会尽快解决这个案子之后,这才开始就卡佩小姐的失踪问了莫里亚蒂几个问题。 对方回答得滴水不漏。 “如果他表现得很痛苦,那我只能说他是表演过度了。”夏洛克对着华生说道,他们二人现在正在奥利维亚·卡佩的房间中踱步,上床入睡是那位小姐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那个夜晚中她的侍仆并没有听到任何有人进入或者出来的声音。夏洛克淡淡道:“但他十分聪明地表现了自己对于那位卡佩小姐并不熟悉的陌生感,除开了所谓的‘一见钟情’这样的并不合理的小概率事件之外,他其实对于那位公爵小姐并没有多大的感情,而他在我面前也没有过多的掩饰这一点,所以我说他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那他和这个案子有关联吗?”华生问道。 “不能确定。”夏洛克道。 “一个人的眼神有些时候能够说明更多的他并不想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就像在酒馆里的时候,当我提及教会‘圣水’的时候,酒保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便看了一眼那位‘日光行者’所坐的方向,”夏洛克慢慢说道:“但这位莫里亚蒂的目光一直很专注。” 一直很专注地投在他的身上。 “还有那位塞巴斯蒂安,”夏洛克道:“我看到了狂躁之下的忠诚。” 近乎温顺的忠诚。 华生没有注意到,夏洛克的注意力已经由着失踪的卡佩小姐的身上转移到了莫里亚蒂和他的助手身上,他仍然四处逡巡着这位女性的房间,试图找寻着被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但最终他是一无所获。 往常一切从夏洛克身上学到的方法似乎都在这里失去了效用,华生有些丧气地走到了梳妆台前,他已经有了足够的预感,这一次的案件,确确实实是和那些非人类牵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很深的关系。 然后他注意到了,那面在桌台上手柄被摩挲到温润的手持银镜,他将它翻了个面,然后将镂空花蔓的背面转动了一下,在微不可查的一声轻轻的撞击声后,他揭开了这整个镜子的覆面,一张黑白的照片从中飘落了下来。 “这是谁?”华生有些疑惑,照片里的男子有一张颇为俊秀的脸,短发很黑,几缕刘海垂在额前,他神情苍白,一身黑衣,坐在一张华美的沙发的一侧,右手搭在柔软的扶手上,面上是一种极轻的笑。 “也许是这位卡佩小姐不为人知的情人呢,”夏洛克的声音陡然从华生的身后传来,让正在思考中的医生有些受惊,“你看那背景,”夏洛克道:“是这个庄园的风格,估计是某一类私密的场所,例如书房之类的。” “看来莫里亚蒂先生来晚了一步,”华生有些惋惜道。 夏洛克却没有答话,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张照片,又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从进入这所庄园以来的所有见到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老公爵和他交流的所有话语也一一被回忆起,某一个不同寻常的点逐渐突出,最后逐渐壮大…… “我记得,”夏洛克抱臂思索道:“我们好像还没有在这里看到过任何公爵长子留下来的痕迹吧?” 华生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 …… “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啊。”莫里亚蒂站在庄园的法式落地窗前,遥遥看向外面有些深沉的夜空,夜空之中,一轮毫无缺漏的圆月悬挂高空,冷银般的月光带着这一年中最为强烈的质感,照耀大地。 塞巴斯蒂安·莫兰整个人站在房间里一处阴暗的角度里,并没有答话,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他的身体不断地细微颤抖着。 “得庆幸那位侦探已经带着他的助手离开了这里么?”莫里亚蒂走了回来,他坐到了一张单人的舒适的躺椅上,右手边放着的是他最喜欢的潘趣酒,他将一条腿搁在了另一条腿上,双手搭在扶手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面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丁点的示弱。在夜色中,他嘴边的笑容放大,透露出一种邪恶的魔魅意味,他端坐在此,像是一位坐在自己王座上的王。 塞巴斯蒂安低低声吼了一声,伸出的一只爪子透出锋利的寒光,爪子上的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白天的形态,灰黑色的粗硬的长毛携裹着它,他走出了黑暗,在月光下显露出的是一张可怕的兽的脸,比起人类的形态最起码要高上三倍的魁梧的身材,尖锐而狰狞的牙,无一不表露出,这是一个在黑暗世界中也极度危险的强大的狼人。 “这可是属于你们的狂欢夜啊!”莫里亚蒂不曾表露出一点的惊诧与害怕,他甚至还是表达亲近一般伸出手去,在这狼人蹲下的脑袋上拍了拍,“你手下的那些小崽子们想必早就已经躁动起来了……” 狼人并没有表达出攻击性的意向。 “盛大的狩猎啊!”莫里亚蒂感叹道:“快去吧,去带领着那些家伙们开启你们的盛会吧!” 他畅想一般张开了双手,在他的示意下,塞巴斯蒂安终于不再压抑那苦苦涌上心头的狂躁,他猛然跳跃起来,庞大的身子犹如一道月夜闪电一般急速穿过大开的落地窗,带起了的猩冷的风,将精美的窗帘扬起。 不久,一声高昂嘹亮的狼啸声从更为遥远的原野上传来,之后此起彼伏的呼叫声不绝,但也没有一声有比它更为高鸣。 “嗯哼哼哼!!”莫里亚蒂捂脸大笑起来,“真是个有趣的世界啊,这么多奇怪的生物,人类、狼人、吸血鬼、女巫,哦对了,还有教会……” “太阳教会。”莫里亚蒂喃喃自语道:“这真是一个不好听的名字……唔,也不知道,他们所信仰的神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而这一刻,依靠着自己行走的叶远也在一片森林里抬起头来。 天上的月亮愈发皎洁起来。 189、番外(五) 夜晚的森林比起白天要多了几分幽暗和神秘,繁茂的枝丫遮蔽住了皎洁的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得生灵寸步难行,未知的想象总比一目了然的景象要来的恐怖的多,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黑夜的子民。 叶远能够听到更为遥远处的吼声,那是登上山崖的狼人在对月长嚎的声音,而狼人,却是属于莫里亚蒂的势力之一。 在设置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给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猎魔人的身份和正面一方的支持,但也给了莫里亚蒂独属于他自己的爪牙,那就是月夜的狼人,就像是在莫里亚蒂在德尔菲神殿之外和他的交谈的最后所说过的一般,你想要游戏,那么我便给你游戏。 平台由我来铺建,人物由我来构建,剧情由我来撰写……但若是在这游戏中彻底输去,那么失败的一方,在现实的世界中,也会相应地获得损失,这一点,对于夏洛克如此,对于莫里亚蒂也同样如此。 这里是伦敦市区郊外的黑森林,是少有人至的的更深处,潮湿的土地和植物的气息混杂到一起,形成了一种说不上来的腐烂的气味,黑夜的风拂过人脸颊,带来阴冷的凉意。叶远停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周围静悄悄的,直到一声讥诮的声音悄然响起:“教会里的人都是像你这般自负的吗?” “独自一人就这样来到我们的领地,”那个声音不依不饶,这一次是在很近的地方发出来的:“还是说,这是独属于你们‘日光行者’的行事风格?” 几道黑色的身影用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掠过,像是夜枭一般,各自站定在叶远的周围,隐隐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包围圈,将他所有的道路都一一堵去,说话的声音落定在左侧,那是一位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少年,他的面容是一种近似阴柔的俊美,贪婪的眸子隐隐透露着红光,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叶远全身上下所有的动作。 “住口,比尔!”还没等到他再说更多的挑衅之语,另一道更为冰冷的声音就呵斥着将他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又一道浑身漆黑的身影从更黑暗的地方掠出,不可见的残影隐匿在黑暗中,就像是突兀出现在此地一般,来人拥有着一张非凡俊美的脸,他甩下长披风,泛着寒光的眸子警告一般看了比尔一眼,最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叶远,他面容冷漠道:“他早就发现你们了!” 和并没有察觉的其他人不同,最后出来的这人却已经发现了,叶远脚步停下的时候,恰好是属于最外围埋伏之人的最前方。 他无比凝重地面对这位教会的“日光行者”,带着些忌惮,也带着些厌烦开口道:“是那个老家伙找你过来的,之前追杀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卖力,现在教会都将他们一直藏着掖着的‘日光行者’派出来,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也对,他都快要死了,卡佩家的财产最终不还是要沦落到外人的手里……” 他面色隐现复杂,但更多的却是快意。 叶远并没有想要去解除他的“误会”,没有什么代价能够让他亲自出手,但这一切其实也根本就是他所“设定”的内容,所以他也没有解释。 “老公爵一直以为,”叶远缓缓道:“是你带走了奥利维亚。” “他当然会这样想!”青年漠然道:“自从我背离了光明以来,我在他的眼里就已经彻底是一团渣滓,什么坏事都能够干得出来!他几乎是一刻也不想在他的庄园和城堡里看到我的身影,甚至不惜第一时间就去通知教会……” 说道这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叶远。 他对于这个竟然敢夜晚来寻找吸血鬼的教会人员产生了极强烈的好奇,和其他一见面便喊打喊杀的教会成员不同,这位有着“日光行者”,这样几乎带着些神眷者美誉头衔的来人,却在他们现身以来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杀气,甚至是在那位叫做比尔的新生吸血鬼的挑衅下也依旧彬彬有礼,没有半分的怒火,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你其实并没有带走奥利维亚。”叶远淡淡道。 “不错。”青年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安静说道。 “是么,是这样啊。”叶远做沉思状,然后他便十分轻易地开口告辞道:“既然卡佩小姐并不在这里,那我也得去寻找其他的线索了。” 你居然就这样直接相信了么? 在场所有的吸血鬼齐齐一愣,尤其是其中一位美艳性感的女性吸血鬼看着他明澈的蓝眸,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位被教会保护到一派纯善的小天真了,但她很快便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动赶紧按压下来,努力做戒备状。 叶远看着青年,青年也死死地盯着叶远,一时之间,四周的氛围竟然一下子便凝滞住了,但很快,青年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退开!” “大人!”另一位吸血鬼有些不忿地开口道。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青年第一次转过头去,目光冰寒夹带杀气,立刻将其他的吸血鬼给震慑住了。 叶远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毫不担忧地背对着他们悠然踏步离去。 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投注在叶远远去的方向上,良久,这些吸血鬼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有不满的声音从左边发出:“布莱恩,如果始祖大人知道你放过了这样一个试探教会底蕴的大好时机,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日光行者啊,那可是教会的最深层的力量!在教会骑士作为他们最主要战力的今天,又有什么样的存在,居然会比那群教会的走狗更得他们看重? 昭然若揭的恶意从这句话里透出,是那个一直在刷存在感的“比尔”吸血鬼。 名为布莱恩的青年没有转过身来,但他冰冷的话语却仿佛比这森寒的夜之森林更加寒凉:“那就让他不知道好了。” 比尔愣了愣,但很快,他便发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之前的“同伴”开始有意无意地将他重新包围起来,露出了只有在面对血食猎物时才会露出的狰狞的笑容,“你们……”他惊惧一声叫喊起来,但很快这声音便淹没在淅淅索索的撕咬吞咽声中…… 布莱恩独自一人站立在包围圈外,直到身后传来“进食”结束后的脚步声,他才淡淡地开口说道:“我看不透他。” “不动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女性吸血鬼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她和其他的吸血鬼慢慢地走上前来,舌尖舔了舔手指上最后的一点殷红,女性吸血鬼才意犹未尽地开口说道:“那个人的态度很奇怪。” “我从头至尾一直在观察他,”她有些疑惑道:“但最令我奇怪的一点就是,他一直都很放松。” “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肌肉是绷紧的,”女性吸血鬼有些悚然道:“就像他所在的地方并非是我们吸血鬼的领地,而是、而是……”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合适的措辞:“……像是在他的家里一般闲适!” “莉娜你的感觉一直都非常敏锐,”布莱恩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这个时候我们要十分小心地去处理血族和外界之间的关系,尽量不要去增加额外的变数。” 教会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更是要最为慎重地对待。 “我觉得他装腔作势的可能性应该很小。”莉娜思考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去试探不行,但可以让其他人去啊!” “怎么说?”有另外的吸血鬼发问道。 “我可是十分期待呢。”莉娜的面上浮现出一些幸灾乐祸起来:“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老对手,在我们血脉中镌刻下仇恨的死敌……” “那个方向,”莉娜面向着叶远离去的方向:“不正是那群臭烘烘的狼人们发|浪的地方么?” “那群家伙可不像我们这样懂得权衡利弊,尤其还是在他们血脉躁动的今夜,”莉娜意味深长道:“估计看到人类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直接扑上去,他们才管不了什么教会不教会呢!” “我倒是希望那位英俊的小哥能够给他们来一记狠的!”莉娜满面期待道。 190、番外(六) 在猎魔人圈子中暗地里有一道令人嗤之以鼻的小道消息,有人认为在黑暗世界中占据格局的狼人其实是听从着区区一位人类的命令,这道消息荒谬到听过的人绝大多数都会在第一时刻将之视作笑话……就像血族从骨血中流传下来的傲慢一般,狼人的每一根筋骨,都透露着他们从祖先那里继承而来的残忍与野性。 叶远今晚来到这座森林,并非是为了和那些游荡在暗夜中的吸血鬼们相见,或者说,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他几乎是所有人中最能够了解“剧情”的存在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和血族的交谈中,仅仅凭借那位“布莱恩”的一句话就能够判断他话语的真假……在这场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都出场的游戏中,他给自己的定位更近于“裁判者”这样的一个位置,不,更多的来说,他更近于旁观者,毕竟,他的力量并非凡俗,不论是哪一方,都不可能抵挡。 但既然他用得是“日光行者”的身份,那么他也不介意去做一些这个身份应当做的事情,接下了搜寻卡佩小姐的任务,他也愿意稍稍做出些姿态。向教会发出紧急求援的是卡佩家已然卧病在床的老公爵,不论是为了搜集线索还是拜访问候,他都应该去一趟卡佩庄园。 和乘坐马车到达的夏洛克和华生不同,叶远更愿意在这个世界里慢慢行走而去,这个故事预定的破案的主角是侦探和他的助手,所以他有些刻意地将自己的进度延迟在夏洛克的身后——以至于他的脚步从来都是悠闲舒缓的。这样从未掩饰的姿态,也难怪那位叫做莉娜的女吸血鬼会给他评语:“犹如在自己家中一般的闲适”。 他选择的并非是那些已然开辟出来的道路,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没有什么固定的道路。而之所以会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月圆之夜,那也只能说是那些狼人们运气不好了。 而另一边。 “公爵的儿子?!”华生在跟随着夏洛克走出庄园,刚刚坐稳了马车之后,便压低了声音小心问道:“我听说那个孩子不是在一场战争中不幸牺牲了吗?” 在奥利维亚房间的时候,还没有等到华生问出这个问题,就有之前吩咐过的女仆前来报道,是那位一直贴身照料着卡佩小姐的仆从,这个可怜的女人饱受自己和他人的责难,她的情绪在谈话的过程中一直都非常不好,华生医生不得不数次安慰她。 “那你是否还记得那段时期报纸有发过讣告么?”夏洛克嘲讽笑道。 “……”华生医生努力思索了一下,最终他不得不十分遗憾地表示:“好像没有。” “为国而战死并非是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夏洛克道:“但哪怕是方才老公爵在嘱托我的时候,也不曾提及过他的长子一个字,这对失去了自己又一个孩子的老人来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一般说来,回忆和感伤才会是他们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所以我特意提及了他一下,不出我所料,那位老人立刻用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将我赶了出来。而之后,我又试探了一下其他人,所有的仆人们,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全部都躲躲闪闪、含糊其辞,他们并不像是知道太多的样子,但也许是主人家在被触碰到这个问题时候的态度,令得他们根本不敢有所议论,所以到现在,我连他的名字也没有找出来。那位公爵之子,是这个家庭里的禁忌。” 夏洛克目光有些闪烁地叙说道。 “那,那张照片……”华生有些迟疑道。 “相比较于情人,更有可能是她的兄长。”夏洛克道:“他和公爵年轻时画像的眉目间有很多相似之处。” 华生有些无语:“连自己哥哥的照片也要小心地藏在镜子背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那位老公爵是光明教会最为忠实的支持者?”夏洛克缓慢说道。 “教会的崇拜者并不多,但其中的成员都很虔诚。”华生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一直都不热衷于传教,想要成为其中一员还需要苛刻的考核,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秘密地进行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我一直挺好奇他们是靠着什么才能支撑下去的,直到后来我被你引导着接触了黑暗的世界,我才知道,和那些可怕生物的对抗,就必须要有他们的支持。” “很久以前的历史还有过教会骑士大幅出征的记载,”夏洛克不以为意道:“但到了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了,如今?” 夏洛克一本正经地讲道:“如今大概是靠着卖圣水为生吧?” 夏洛克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光明教会近来的愈发沉寂。 “夏洛克,”华生有些无奈:“你这句话可一定不要在那位日光行者的面前说出来……” “你在担心他会找我决斗?”夏洛克安慰道:“放心,我有随身带手枪的。” “额……”华生哑口无言,顿了顿,他面色有些古怪道:“夏洛克,你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但夏洛克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方才的那个话题。 “对于一个有信仰的家庭来说,什么样的背叛才会是最为不可饶恕的?”夏洛克意有所指道:“你还记得我们收到的那封信么?” “委托信?”华生问道。 “我让你观察的信,”夏洛克慢慢道:“你看出来的东西并没有错误,但却漏掉了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封信上的火漆,是由一种特殊状态的鲜血烧制而成的。” 华生满面愕然。 “一个虔诚的光明信仰的父亲,却有了一个投身黑暗的儿子……”夏洛克缓缓道。 “‘k’其实根本就不复杂,‘capetian’(卡佩)的第一个发音就是类似字母‘k’,”华生叫了起来:“那位公爵的长子其实并没有死,他只是被他的家族驱逐了,原因是……鲜血!” “他成了一名血族!”华生恍然道:“是他给我们送来的委托,虽然和自己的父亲彻底地闹僵了,但是还是对自己的妹妹有所关注,或者说,他们之间也许还有所联系,不论是那张被私藏起来的照片,还是在第一时间送过来的委托信!”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到哪里去了,所以才不得不拜托如今在侦探中已经有了声名的你!”华生将所有的一切都一一捋顺了。 “但那位老公爵却认为自己女儿的失踪和他那个被厌弃的儿子有关,甚至认为这都是他的计划,为了他所留下来的卡佩家族,”夏洛克平静道:“而这也是他会请求教会的最根本的原因。” “而教会却派出了他们的‘日光行者’。”说道这里,夏洛克的神色才首次凝重起来:“一个才转化连一百年都没有的血族能够有这样的分量么?” 华生也不由得随之担忧起来。 “我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夏洛克淡淡道。 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将要到来,薄的晨雾弥漫在森林和田野中,鸟的轻鸣在耳边婉转而鸣,浅淡的光线从遥远的地平线外投射而来,伴随着来人清浅的脚步声,光的星球被注入了力量,逐渐挣脱束缚,挣扎着要跳跃而出。 叶远敲了敲庄园的大门,有节律的声音轻轻回响,一直呆在房间中的莫里亚蒂蓦然睁开了浅眠的双眼,他偏过头,从身侧的窗户中投注下视线。 在他的视线的尽头,两道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191、番外(七) 这个时候的庄园里大部分的人都还没有从沉睡的梦乡中醒来,若不是昨晚的时候思考得太过兴奋,莫里亚蒂也不会在房间里陷入了浅眠,往常的月夜里,塞巴斯蒂安也曾如今晚这般外出狩猎,但是总是会在第二天的白天又重新站回到了莫里亚蒂的面前,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莫里亚蒂总是觉得自己的某一根神经一直在暗暗发出警告。 再然后,他便在天亮之前,发现了两道不速之客的身影。 他从靠窗的椅子上站起身来,黑沉的睡眠不曾给他带来任何的迷蒙迟缓,清晨的露水点缀着卡佩庄园中的翠草和鲜花,他轻轻地呼吸,进入肺部的空气清冷而湿重,但这些也阻拦不了他穿透迷雾而去的锐利的眼神。 那是两道有些奇怪的身影,居于前方的人影站立,方才的敲门声便应当是他的动作,而另一个,其实是被他拖行在身后的庞大而沉重的东西,莫里亚蒂只能有些模糊地观察到,那被拖行着的东西,有着大致的人形的轮廓。 但远比人类要庞大的多。 莫里亚蒂其实并不用分辨,就已经猜到那有很大可能是谁,是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才刚刚从他身边释放而出的狼人,他的护卫和属下,也是狼人中的首领,塞巴斯蒂安。 “有趣的事情要来了。”他站在窗后喃喃自语道。 像是知道了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一般,叶远在不急不缓地轻敲了一次庄园大门后,就收手安静地等待了起来,他站立在门扉前,不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极为有礼,像是一位最为友好的客人。 但他身后的“战利品”可不是这样说的。 塞巴斯蒂安有些艰难地稍稍抬起下头,有些凶狠又有些畏惧的情绪从他那肿胀的眼睛中透露而出,他想要抬起自己的爪子,但却无奈地发现,他从来便强壮而有力的身体,现在就真的像是一块破布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塞巴斯蒂安有些搞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月圆之夜是他们狼人一年之中力量最为鼎盛的时刻,虽然会对理智有所妨碍,但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全面爆发一般疯狂提升,而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就算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宿敌吸血鬼,也只会选择暂时蛰伏。没有人或者什么其他的生物会在那个时候选择挑衅他们,除非他们乐意将自己送给狼人撕碎。 但面前这个人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是极为强烈的痛苦将他从狂暴的混沌中硬生生带出来的,当他意识到自己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敌人的时候,他的所在之地就已经是一片战场,不,或者说是一片已经结束了“战争”的战场的“残骸”。 所有的狼人被一瞬间击败,飞速扑上去的身体犹如花朵一般飞散开来,一瞬间的疼痛穿透了他们坚韧的毛皮,深入肌里,钻入骨髓,震动内脏,塞巴斯蒂安觉得他的身体就好像一块臃肿的肉块,下一秒就要和内里的骨骼分割开来,他们的身体似乎对来人来说没有任何的秘密,他永远能够用最小的力气,随便从那一个角度,将它们剖析解离,然后再整整齐齐地码成一堆,干干净净的骨头和红的肉块,不会有一根藕断丝连的血丝。 而当他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塞巴斯蒂安不可自制的颤抖起来。 再然后他便像是一块死物一般,被叶远从森林之中拖行到了这里。 这里是卡佩的庄园。 莫里亚蒂从庄园的房间中走了出来,他没有叫醒看守的仆人,而是亲自前来为叶远打开了大门,他披着自己随意从床边抓过来的黑色的大衣,面上的笑容有些夸张地弯腰致礼道:“欢迎,尊贵的客人!” “是来看望可怜又可爱的吉姆先生的么?”莫里亚蒂有些惊喜地开口道:“而且还带过来了前来拜访的礼物,真是无比荣幸啊!” 塞巴斯蒂安可以瞧见自己主人双眼中的期待和兴奋,像是在发着光,没有任何被挑衅而出的愤怒,也没有向他看过来一个眼神,现在的莫里亚蒂,十分异常。 他在这一刻以前,还会认为只有在面对那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事件的时候,莫里亚蒂才会显露出他兴致勃勃的生机来,但现在这一切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叶远并没有为莫里亚蒂过度的热情所吓倒,他在走近大门的下一刻,便松开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有一抹极淡的金色的光从他的手指中急速逝去,不曾为任何人所见。 塞巴斯蒂安感觉自己就像是获得了特赦的小鹌鹑,力量又从自己身体的四肢百骸中悄悄漫回,他像是受惊一般,滚了老大的一个圈,然后伏在地上,无比警戒起来。 “很可惜,”叶远温和道:“我这一次是奉了教会的命令,前来聆听卡佩公爵的乞求,他对于光明的信仰与奉献,令得我们无法对于他唯一孩子的失踪置之不理。” “是奥利维亚啊,”莫里亚蒂露出了失望,有些恹恹的模样,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来,他注视着叶远有些好奇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昨晚是黑暗生物横行的夜晚,你一个人就直接从市里徒步穿过森林而来,还捕捉了这样一个看起来也非常强大的狼人,这是一整队的教会骑士也很难做到的事情,你在教会里的身份……” “日光行者。”叶远微笑着说道:“我是教会中的‘日光行者’。” 这样一个特殊的称谓令得塞巴斯蒂安的瞳孔猛烈收缩起来,但莫里亚蒂的笑容更为灿烂起来:“是传言中只在神之下的‘日光行者’么?” “教会也真是舍得啊!”紧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无数古怪的念头一瞬间在他的心头纷杂而过,莫里亚蒂觉得自己之前计划的动作根本就只是属于一种小打小闹的范畴,他想要掀起更多也更大的动乱,如果能够组成一个将光明和黑暗两个世界全部都卷进来的超级大漩涡,那就实在是再开心不过了! 塞巴斯蒂安听出了他更多的含义,这让他有些不安地刨了下爪子。 “哦?”而叶远也听出了其他的意味,他有些兴致道:“伦敦夜晚的无冕之王,你想要留下我?” 莫里亚蒂一点也没有为叶远叫破他的身份而感到惊奇和疑惑,他只是面色有些红润地询问道:“告诉我,你会堕落么?” 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就连另在一旁的塞巴斯蒂安都有些懵然的模样,叶远瞧着莫里亚蒂的神情也奇怪起来,“……这可真是相当熟悉的发言啊!”叶远眨了眨眼道。 “哦,有人也曾经这样引诱过你么?”莫里亚蒂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是的,在现代世界的另一个你也曾经想要打破之前在那个世界中的他一直以来的良好准则。 叶远竖起了一根手指,他将之抵在了自己唇边,微微靠近了些身体,语气里满是一种趣味的笑意:“你的筹码不够。” 莫里亚蒂眼睛一亮。 “这个城市将要迎来一次全局的洗牌,”叶远道:“我啊,是来到这里为这次最后赢家授权的判局者,有些事,只有胜利的人才拥有提问的资格。” “这是我承诺你的游戏。”叶远淡淡道:“不要玩坏了。” “会有惩罚的。” 然后,他竟也没有再去拜访卡佩公爵,在这个依旧初晨的早晨,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一点…… 对的,十二点以后一般是没有更新的…… 192、番外(八) 一旁的塞巴斯蒂安注视着叶远远去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后,他才长长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他转而看向莫里亚蒂。 “就像是开幕场前的通告一样,”莫里亚蒂自言自语道:“之前的都是小打小闹的铺垫,这之后才会是逐渐掀起壮大的狂澜,而接下来才会是久违的开启的舞台,塞巴斯蒂安你知道么……” 莫里亚蒂看向自己忠诚的助手:“之前我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我和你来到这所卡佩家族的庄园,从幕后走向台前,不仅仅是为了对付那些无趣的吸血鬼、不自量力的猎魔人,也还有我自己的意愿。” “我觉得这个世界虽然挺有趣,但始终有什么被隐藏在那些超凡之下,”莫里亚蒂有些认真道:“我对狼人和吸血鬼之类的,非常、非常感兴趣,如果可以,我也很乐意和你们玩得时间更长……” “但总是会有一些其他更加有趣的事情来吸引我的注意力!”莫里亚蒂笑容加大道:“也许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现在这一刻。” “等待有一个人前来,”莫里亚蒂道:“前来和我说‘开始’,而我认为,那个人已经来了。” …… 在拜访完卡佩庄园之后,夏洛克和华生也同样前去拜访了其他失踪女性的家宅,除了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外,她们并没有被固定在一个阶层之上,甚至其实并没有什么规律性,其中一位名叫“安娜”的女子的父亲告诉他们,她的女儿刚刚经受了一场悲伤不已的恋爱的分手,他本来是想要给她留出一段独处的安静的时光,让她从自己的情绪之中走出来,但是没想到会遭受到这样的灾难,而另一位名叫“阿曼达”的女子,则纯粹是刚刚被一家手工织纺的工厂所辞退,她已经为了自己的面包而奔波了许久,但都没有找到另外的一件愿意收留她的工作,而除此之外,其他人的生活平静无波,毫无特意。 “她们是被随意选中的么?”华生有些疑惑道:“我找不出来她们的共同点。” 夏洛克沉吟不语。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华生猜测着问道:“要去找到那个据说曾经亲眼见到过‘迷雾马车’的那个酒鬼么?” “不不,”夏洛克连声道:“我想,我们应该很难再找到他了。” “为什么?”华生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你知道的,”夏洛克道:“我有我的消息网,在我们向着卡佩庄园出发以前,我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个有着‘凯迪’名字的烂酒鬼,从那天以后就在流浪汉的群体中失去了踪影。” “或者说那个人其实也出现得很奇怪,”夏洛克若有所思道:“大概是在第一位失踪者出现后到来,他似乎相当的警觉,没有任何一丝的想要融入当地的集体中去的意思,昼伏夜出地过了整整两个月,也没有交往过任何的新朋友,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有什么样的过去,与其说他是一位沉浸在浑噩中度日的酒鬼,还不如说,他想要别人这样看他,‘醉鬼’的身份,令得他在夜晚的时候,不论出现在哪里,都名正言顺起来。” “你是说,”华生惊叹道:“他有其他的意图?” “具体是出自哪一方并不好说,”夏洛克思索道:“但就他的所作所为来说,他的目的,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逐渐兴起的‘迷雾马车’的传言了。” “而他消失的时间也很有趣,在卡佩小姐失踪了之后,他便十分干脆地隐去了踪迹,”夏洛克饶有兴致道:“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件的最终的目的就是奥利维亚·卡佩,凶手达成了所愿,‘迷雾马车’将会就此消失,所以没有必要再监视,还是说,他的目的才是卡佩小姐,在这位小姐失踪了以后,不论再有多少的女性再次消失,也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华生。”夏洛克突然叫道。 “什么?” “你认为奥利维亚·卡佩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夏洛克言语犀利地问道。 “我没有见过她,很难下判断。”华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是否有其他的秘密,但我相信,能够在顽固暴怒的老公爵的看守下,还能够保留下自己兄长照片的那位小姐,应该是极具勇气和智慧的女性。” “是的,她有着自己的想法,也有着能够将想法付诸于现实的行动力,”夏洛克道:“她并不同意她的父亲对于自己哥哥的处置,但她又没有办法改变老公爵的意志,所以她很伤心,也很愤怒,将自己哥哥的照片藏起来,未免不是她的一种表达否决的方式……” “这件案子和那位卡佩小姐的联系比我一开始想象的还要深,我相信我遗漏了更多的有关这位小姐的信息,”夏洛克道:“而这,则是这件案件中的关键。” “我们之前在卡佩庄园的证据并没有搜集完全,”夏洛克道:“有人向我们隐瞒了一些她的重要的事情,但所幸,我们并不需要再坐马车过去一趟,我们应该去的,是最初的那位失踪者那里。” 奢华的血族宴会中,莉娜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裙,手持着一杯鲜红的酒杯走向布莱恩,她脖颈和手腕上都带上了温润美丽的珠宝,头饰是华美的黑色的羽毛,时空转换,森林与宴会的交替之中,她非常完美地让自己在每一个不同的场合中,都展现出了自己最好的姿态。 她靠近了布莱恩,低低声询问道:“你所邀请的那个侦探,真的有能力找到你妹妹的踪迹么?” “他的能力曾经得到过那个老家伙的肯定,”布莱恩、被驱逐而出的卡佩家族的长子有些自嘲地说道:“虽然那老家伙的性格既讨厌又古怪,但他的眼光却是十分卓绝的。” “奥利维亚,”布莱恩叹了口气道:“我一直都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将自己打扮成男孩子,偷偷从庄园中溜出去,和一些她所认同的平民做朋友,如果不是她一直以来结交的都是一些女孩子,恐怕我都担心她会被一些混小子勾去了芳心。” 像是想到了什么,布莱恩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自从我知道第一个的失踪者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被牵扯到其中去,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加强了对她安全的防护。伦敦的夜晚是猎魔者的主场,我不得不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让卢恩伪装起来,作为一个肮脏的醉醺醺的人类,去躲避猎魔人的视线。” “但是,”布莱恩有些怔然:“我没有想到,她会做到那种地步……” 这一瞬间,莉娜感觉自己似乎从布莱恩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来,但这样的神情转瞬即逝,让她几乎以为是一种错觉。 “为什么不将所有的信息都交给那个侦探呢?”莉娜转换了话题。 “如果他有那个能力,他会查出真相的,”布莱恩道:“而那之后,就是我也找不出来的黑手。” 也许,也是让他成为现在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布莱恩眸色深邃地想到。 另一边,“你还记得那位失踪的‘安娜’,她的父亲对于她失恋对象的简单的描述么?”夏洛克问华生,从始至终都云里雾里的可怜的医生,哪怕是跟随着夏洛克从那位据说最为重要的第一位失踪者那里回来,也依旧没有理清楚所有的脉络,他快速回忆道:“哈,他对他可是看得相当不顺眼呢,‘就一张脸能看的小矮子’,这句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有人知道失踪者和卡佩小姐的关系,所以他派出了监视者,想要维护卡佩小姐在这次事件中的安全,酒鬼的失踪不是因为凶手的停手,而是因为被保护者已经消失,”夏洛克淡淡道:“我之所以说第一位失踪者十分重要,是因为她是那位知情者动作的原因,因为她,奥利维亚·卡佩才有可能会行动,而在这个前提下,他才会立刻派出保护者。” “但奥利维亚小姐是在自己家庄园失踪的啊?”华生道:“所有失踪的女性都是在自家附近被带走,让派来的人呆在伦敦市里,这是不是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一开始不是庄园和市区都在跟随?”夏洛克却反问起来。 华生不能理解:“那为什么……” “是什么让他认为卡佩小姐不会被‘迷雾马车’所带走?”夏洛克缓慢问道:“被选中的女性之间又是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卡佩庄园中的一些人或者说某个人,又为什么隐瞒了自家小姐的更多的讯息……” 华生作了个聆听的姿态。 “你说,”夏洛克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果老公爵知道自己仅剩的一个女儿,同样投入了黑暗的怀抱,又会是怎样的心态?” “啊?!”华生万分惊讶。 “因为之前一切的事件,都是源自卡佩小姐自己所做,所以那位保护者才并不担心她会被迷雾马车所带走,被选中的女性看似在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如果就着某个特定的方向详问,就会知道,她们的朋友里面,都会有着一位‘小白脸的矮个子’的存在,那应该是卡佩小姐的伪装,她的智慧和勇气让她的假身份没那么容易被看破,而传言中被蛊惑的失踪的女子也只是因为奥利维亚·卡佩和她们本来就是熟识,她们的神智一直都很清醒,没有反抗是因为是她们自己的意志;庄园里的知情人是她的贴身的女仆,她在我们面前哭泣的时候,身体的颤抖不是因为被责难的内疚,而是因为犹豫和恐惧,她害怕的也不是我们,是那位依旧躺在病床上的老公爵,”夏洛克一口气说道:“她认为卡佩小姐是自己伪造出来的失踪的假象,她选择了去追随她哥哥的道路,所以作为女仆的她才会对我们隐瞒,我们没能够在卡佩小姐的房间里寻找到任何的有用的证据,那是因为这位女仆在卡佩小姐失踪的第一时间,就将所有有关伪装的衣服和工具都藏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华生:“衣柜摆放中的紊乱,还有装扮台上不协调,都说明了这一点。” “但这一切并非是她所想的那样,”夏洛克继续道:“证据便是她哥哥所寄出那封委托信的,从一开始想要制止到后来发现真相便选择了保护,他应该是最清楚奥利维亚·卡佩失踪的内幕,有另外的未知者插进了奥利维亚的行动中,他的行动迅疾而明确,就是为了奥利维亚·卡佩而来,反应不及的卡佩长子根本就没有摸到这家伙的尾巴,所以不得不写信来求助于我。” “而我之所以认为奥利维亚·卡佩同样堕入了黑暗,则同样是因为那些女性的失踪,”夏洛克冷然道:“她选择的不是她的同伴,而是家族的人员,她和他的父亲相比,看重的不是荣耀而是成员,既然她的哥哥成了血族,那么她便要建立起新的‘卡佩’的家族,而这一次,则是黑暗世界中的‘卡佩’!” 作者有话要说:有朋友来看望我,下一更,十八号晚上吧~ 193、存稿 夏洛克的一番推理让华生有些叹为观止,他一直对自己率先发现了那张卡佩小姐藏在手持镜背后的照片有些微的得意,尤其是在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前……那可是福尔摩斯啊,以往能够让他难以望其项背的唯一的咨询侦探啊!但现在他知道了,不是他的水平已经登堂入室,而是对方还没有真正开始发力。 “你是说之前的失踪案件,罪魁祸首其实就是奥利维亚·卡佩小姐?”华生重复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道:“公爵的两个孩子都踏入了血族之路?” “她比他的哥哥要更决绝,”夏洛克叹道:“但可惜的是,他们的父亲从来都没有看出来这一点,她也同样很有一种领袖的魅力,否则她也不会能够说服那么多的同伴……” “能够让所有的女子几乎可以说是抛弃一切同她离去,血族的诱惑在其中相当重要,但是,”夏洛克道:“在黑暗的世界中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卡佩,她自己的能力,也同样卓越。有了这两样,一切就都有了可能,没有哪一个家族是在强迫的基础上辉煌起来的。” “这对于老公爵来说还真是一个噩耗,”华生喃喃自语道:“……他的身体大概也撑不了太久了,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将这一点隐瞒下去……” 夏洛克不置可否,他继续说道:“这之前的事暂且不谈,不论她们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失踪的,那封委托信的真正的意义其实是让我们去找出最后失踪的奥利维亚·卡佩,但我们现在所找出来的一切,都无一不在告诉我们,她的失踪,其实和之前的事件,完全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难道不可能是因为她想要让自己在老公爵面前隐去行踪吗?”华生突然提出这样一个可能:“有了她的哥哥的事件在前,也许她并不想要让自己也同样投身血族的事情被她的父亲知晓,为了隐瞒她的特异,所以故意做出来这样一场戏?” “我能够听见你的大脑齿轮在嘎吱嘎吱转动的声响,”夏洛克先是赞扬道,但很快又急转直下地嘲讽道:“但很可惜它似乎转错了方向,那位小姐才不想要将这件事隐瞒下去呢,她其实是非常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发现这一事实,然后,看着他在自己的信仰和子女之间进行抉择,这样一来,要么是她的哥哥被重新接纳回来,要么是她彻底地倒向她的哥哥那一边,我想我说过,她是一位非常决绝的女性。” 华生有些咂舌,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表达出了相当不赞同的态度。 “而我们现在,最知之甚少的,其实就是那隐藏在这一切之后的第三方,”夏洛克冷声说道:“奥利维亚·卡佩的失踪完全是出自非自愿性的,她在伦敦这个地方的邀请还没有结束,她事业的框架还没有能真正搭建起来,这个完全没有露出任何线索痕迹的黑手,‘他’才会是我们真正要找到的人!” 这边,侦探和他的搭档正一步步向着所想要的真相迈进,而另一边,莫里亚蒂和他的狼人属下也正在为了自己接下来的“狂欢”而开始行动起来,就像之前莫里亚蒂所说过的一般,之前的动作都只是属于小手脚,接下来的才属于开幕场之后的“正戏”。 在吩咐完自己的所布置的命令之后,他饶有兴致地提起自己的银手杖,脚步有些雀跃地迈着舞步,向着卡佩庄园的某一个角落走去,直到他以一个优雅非常的旋转结束自己前进的步伐,他才开始等待起来,等到塞巴斯蒂安掀开了地面上的石板,抖落了一地的泥土,他才在一片的黑暗之中,稳步迈下了脚步,脚下,是一片石板组成的阶梯。 一双隐隐散发出红光的眼睛在昏暗中冰冷地盯着他,塞巴斯蒂安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提起一盏明灭不定的油灯,油灯的光线实在是太微弱,照得四周的环境并不清晰,隐约之间,大致能够看得出来,这里似乎被收拾得很干燥,有粗大的铁链蜿蜒在泥土和稻草铺就的地面上,尽头处,是一只白皙小巧的足,在往上看去,是一位双腿笔直修长的美丽少女,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轻薄的长裙,长长的秀发松散垂落,面容是一种无比动人的明艳的美丽。 但更为可贵的是她十分高雅的气质,哪怕只是穿着自己的入睡之时披就的简单服饰,哪怕是被禁锢在这暗无天日一般的黑暗的囚牢里,她也依旧双手交叠,姿态从容而镇静,在莫里亚蒂和他的属下走近的时候,并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你好呀,奥利维亚!”莫里亚蒂也不在意,他招了招手,表现得十分开心。 奥利维亚·卡佩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你好。” “今天我们来换一个玩法吧。”莫里亚蒂用陈叙的语句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之前塞巴斯蒂安的拷问似乎都没有能够从你那里得到过一丝的有用的信息,所以今天我亲自来啦!” “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问题,”莫里亚蒂道:“我会给出自己的答案,而之后我也会得到一个询问你的机会,你也要给出自己的答案,这个游戏,考验的是双方的真诚,如果我看出你说谎了,我就会立刻结束它,而我一旦失败了就会生气了,我一生气,就会直接杀了你,毕竟,不能从你那里得到信息,你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好。”奥利维亚想了想,言简意赅道。 “你刚才似乎很高兴?”她首先发问道,以一个并不触怒他的方式。 “是因为有一位十分尊贵的客人前来拜访我,并且给了一个令我十分激动、十分期待的邀请,”莫里亚蒂笑了起来:“这位客人和你也有些关系哦,是你的父亲老公爵从教会之中请来寻找你的帮手,可惜,他似乎对我更加亲近呢~” 奥利维亚神情看不出她内心所想。 “那,我想要问的是,”莫里亚蒂道:“你变成血族的方式。” “……是血族始祖亲自转化而成,”奥利维亚答道,但很快,她又飞快地询问道:“你对我的哥哥做了什么?” “我做得可多呢,你要听哪一个?”莫里亚蒂转了转眼珠子道:“血族始祖在哪?” “在他的棺材里沉睡!”奥利维亚加重了语气,她的额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铁链上银色的符文在黑暗中开始微微闪光,她的脖间、手腕、头上,所有美丽的饰品都一同散发出奇异的波动,让她所有的力气消失不见,她的话语更为简短起来:“你、做的、全部,一个一个说!” “好吧,”莫里亚蒂撇了撇嘴:“是我把他扔到血族的领地上去的。” 奥利维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 “也是,你早就开始怀疑了,”莫里亚蒂摆了摆手道:“否则的话,也不会妄图想要从开始进行调查,不过,算了……他的棺材在哪……” 但很快莫里亚蒂又否决了自己:“不,我想问的是,那位始祖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奥利维亚略略思忖道:“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似乎是刚刚清醒过来。” “是么?”莫里亚蒂陷入了沉思。 “还有呢?”奥利维亚紧接着问道:“布莱恩的态度有些奇怪……” 莫里亚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那是因为,我在把他扔到血族领地之前,先让塞巴斯蒂安将他转化成了狼人。” “不可能!”奥维利亚终于没有办法维持她那一副冷静的神情了,她蓦然想要站起来,但禁锢她的饰品又让她全然失败,她瞪大了眼睛叫了起来:“血族又怎么会辨认不出他们的死敌的气息?” 顿了顿,她又紧接着询问道:“狼人和血族的血脉又怎么可能会在一个人的身体上安然共处?” “哇!”莫里亚蒂惊叹道:“这已经是你这一次问出的第三个问题了!” 奥利维亚收敛了呼吸,她又重新坐了下来,表面上恢复了镇静,但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她开始示意道:“那请你继续吧。” 194、番外(十) “继续?”莫里亚蒂反问道:“你有可以再交换给我的讯息么?” 这实在是一场非常不公平的交流,莫里亚蒂和奥利维亚,他们一者在牢笼外,一者在牢笼内,一人俯视着另外一人,虽然奥利维亚竭力使自己保持着惯有的风度,但这并不能改变她被禁锢起来的事实,尤其是在最开始,莫里亚蒂就已经说出了这一次交谈的规则——一旦他认为奥利维亚说出的不是实话,他就会中断这一次的谈话,并且会毫不犹豫地结束她的生命。 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给自己添加任何的要求。 就比如说,如果他在此次所有的回答中传达的全部都是虚假的消息,奥利维亚也根本就不能有任何的反抗。 并且他也没有太多地遮掩这一点。 但奥利维亚实在是太想要知道有关自己哥哥布莱恩的情报了,她迄今为止全部的生命中,除开那些在纸张的书籍中阅读而来的世界观,还有将自己伪装成男子之后的所见所闻之外,家庭其实是占据了很大一份的比例,或者说,在这个特殊的时代中,更多的其他的女子其实还是比不上这位努力探索的卡佩小姐的,而她所受到的所有的变故,最开始也是由她的哥哥布莱恩而来。 卡佩公爵拒绝为他的长子提供庇护,在发现了他黑暗的本质之后,老公爵没有任何犹豫地示意庄园周围的卫兵去围捕他,甚至在布莱恩就快要逃脱的时候,他果断地抓起了身边士兵的长|枪,亲自冲着布莱恩的方向射击,并且命中了他的左边肩部,奥利维亚听见枪声下得楼来后,她只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右手捂住了左肩,用一种非人般的速度,急速离去。 她几乎是呆滞般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而之后,卡佩公爵家的长子,就这样被战争“牺牲”掉了。 尽管从以前就知道老公爵对于黑暗中生物的不喜,但这样决绝而残酷的“处决”,还是令得她不由得,心生寒意。 但,卡佩公爵可以这样毫不留情地处理自己的孩子,可奥利维亚却怎么样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哥哥就这样被“放逐”而出,她并不认为知晓自己父亲对于黑暗不喜的他会主动去让自己踏入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而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也是她想要查清楚的事,或者说,这也是当时反应过来的她,唯一能够做不到的事。 她不能让自己的哥哥回来,也没有办法改变父亲的意志,她甚至是没有办法动用自己家族的影响力。奥利维亚·卡佩首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局限性,而这种感觉,在老公爵开始考虑她的婚姻的时候达到了一个极限。 她开始寻求改变,为此哪怕是让自己同样踏入黑暗也在所不惜。 而之后流传在伦敦夜晚中的“迷雾马车”便应运而生。 而在此之前,她其实并没有多么地看重莫里亚蒂,对于这位将来也许会成为新一代卡佩公爵的青年,她有着一种微妙的被入侵感,就像是夏洛克之前对于华生所说过的一样,她更看重的是家族中的成员,没有了自己认同亲人的家族,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奥利维亚又一次抬起头来看向莫里亚蒂,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尽管已经知道了面前人的可怕,但她还是不曾有过畏缩,她将目光移向了在他身后为他提灯的塞巴斯蒂安,似乎想要透过他人类的表象看到他野兽的内里,她是不知道莫里亚蒂除了他的智慧外还有什么依仗,但她身体力行地感受到了莫里亚蒂这位属下的力量……她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能力,但依旧不能逃脱他的挟持。 而之前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最近的一个“迷雾马车”的受害者,这样的传言也并非是毫无来由,最起码,她确实是被莫里亚蒂用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深色马车带走。她在临睡前的窗外看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庄园之中的景象,迷雾、铜灯、微光、铃声,还有形势相同的双轮车,它从夜色中缓缓驶来,待它更近的时候,奥利维亚发现,就连最前方的马匹也是她所熟悉的色泽,这种几乎是复制一般的开场,令得作为事件主导者的奥利维亚有一种被挑衅的错觉,她只思考了几秒钟的时间,便决定追了上去,而这也是之后的搜查者没能在她的房间中找到更多痕迹的原因,她本来就是自己主动离开的。 她那段时间一直在追查自己兄长的事情,并且从中察觉出了某些不寻常的地方。 但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从那停靠下的马车之上,走下来的却是一张她意想不到的脸——所有人都认为那位莫里亚蒂爵士是一位绝顶幸运的家伙,听说他曾经莫名潦倒,有过一段困苦艰难的生活,但奥利维亚知道,这些都只是一些妒忌之人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而已,她所收集的资料中,这样不同的说法有过很多种的版本,而他真实的过去,似乎并没有更多的有依据的说法。 “你似乎正在追查我?”莫里亚蒂从车上走了下来。没有任何白日里的绅士般的礼貌感,黑夜中的他,虽然依旧穿着正式,但也丝毫遮掩不了他那种尖锐癫狂般的危险感,他的目光逡巡着她,像是在看一件漂亮的瓷器。 “是你?”奥利维亚想到了自己所追寻的有关布莱恩之前经历的事情。 “是我。”莫里亚蒂古怪地笑了笑,他偏了偏头,示意另一位、为他驾驶着马车的高大的随从行动:“去请这位聪明的小姐上车,她的小动作太多了,让我实在有点烦。” 然后奥利维亚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化身成为一个高大凶恶的狼人……她并不能抵抗这种直接暴力的掳掠,脑后被重重锤击了一下,等到她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禁锢在这一片黑暗的空间里,没有光线、没有声音。 “你想要知道的,”奥利维亚冷声道:“不就是为我转换的那位血族的始祖吗?” “可我知道的也实在是不多,”这个时候的实话要比谎言要来得更为明智,奥利维亚镇定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我,等到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选择就已经被摆在了我的手边。” 莫里亚蒂不置可否。 奥利维亚看出了他的不满意,只好继续回想着说道:“如果真的要说他给我的最深的印象,可能就是他的自信了吧,他的耐心和平静令我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我拒绝的可能,当然,你知道的,我确实没有拒绝他。如果你想要利用我的哥哥在血族之中做些什么,你最大的敌人,应该就是这位始祖了吧。” 莫里亚蒂这才流露出颇为感兴趣的神色来。 “塞巴斯蒂安,”他没有回头,饶有兴致地开口说道:“看来我之前伸向吸血鬼里的‘触手’,应该就是被这位一一斩断的,我一统整个伦敦黑暗界的梦想,就是被他所打断的。” 塞巴斯蒂安有些犹豫,他流露出极强烈的敬畏和忌惮,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比那位教会来的‘日光行者’要来的更强大……” “不不不,”莫里亚蒂叠声道:“不要将他们放在一起相比较。” “塞巴斯蒂安,”他淡淡道:“你是所有狼人的首领,你要相信,你的力量不会比那位血族的始祖要弱小,而他是规格外的,是仲裁者,是宣判者,是独行的观赏者,是不能被比较的。” 塞巴斯蒂安诧异于一贯无法无天的主人莫里亚蒂的极高推崇,他有些疑惑地发音道:“这……” “只是稍微回想起了有些有趣的记忆罢了。”莫里亚蒂轻描淡写道:“但这只能让这场游戏更加有趣起来,而你,塞巴斯蒂安,你只用记住我这句话就行了。” “是。”塞巴斯蒂安认真回答道。 “等下!”奥利维亚叫住了正意图转身离去的二人,她表现得对于他们之间的话题毫不关心的模样,只是执着地询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后的两个问题!” 经过了刚才的谈话,莫里亚蒂似乎对这位公爵之女失去了全部的兴趣,但他依旧愿意表现出自己遵守诺言的良好的品德,他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淡淡声道:“奥利维亚小姐,在超凡之中不仅仅只有那么几样黑暗生物的存在,你难道没有发现,改变了这个时代的另外的一股力量吗?” “要我稍微提醒你一下吗?”莫里亚蒂道:“蒸汽的轮船、铁质的火车……” “你是传说中的炼金术师?”奥利维亚惊声道。 “算了,”莫里亚蒂叹气道:“我觉得你大概也弄不明白所谓的工程学和炼金术之间的区别,如果可以,你们这些对那些并不了解的门外汉其实也可以统称它们为‘科学’,虽然我觉得‘科学’其实是能够包含着更多的其他方面的内容的科目,甚至是有着更大更广阔的发展前途,我所举出的那两个例子也只是它最浅显的两个外在的表现而已。” “但你只需要知道,我依靠它,就能够对你的哥哥做出你所质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不,超过了十二点之后的那几分钟大家都无视它吧。我还是每天十二点之前更新的好作者! 195、番外(十一) 奥利维亚注视着他们离去。 但直到莫里亚蒂和他的属下塞巴斯蒂安终于走出了这处囚笼,这位掌控了一整个狼人族群的人类这才捂着肚子相当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像是担心会被下方的奥利维亚听见了一般,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等到塞巴斯蒂安将入口处的伪装重新做好,他才断断续续地笑道:“她、她相信了!” “你看出来了么,塞巴斯蒂安!”莫里亚蒂面上是一种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她是真的相信了我最后的胡扯,她居然会真的相信!”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的主人“发疯”,有些犹豫道:“难道……那不是真的吗?” 莫里亚蒂顿住了,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忠诚的下属,塞巴斯蒂安有些紧张道:“我是说,那段时间,我们不是捕获了很多的吸血鬼,并且就他们的特异的身体进行了很多次的各类方面的研究么,就连狼人,也曾经搜集过许多在战斗中失去了生命的尸体……” “不,”莫里亚蒂又重新将目光转了回去,他恢复了自己良好的姿态,有些莫名地说道:“还差很多,现在的这个时代,那所谓的‘科学’还没有能够发展到将所有一切解剖开来的地步。” 莫里亚蒂哼声道:“更何况,比起已经能够看到未来很长一段路的‘科学’,难道不应该是那些毫无道理的奇异的能力更加吸引我吗?” “塞巴斯蒂安,你还记得我在遇见你的时候正在做什么吗?”莫里亚蒂道:“那个时候的我是个天文学家,我利用数学和物理之上的知识去探索迷人的未知宇宙,但是,但是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是对自己所生活的这个星球一点也不了解,而自那以后,我就彻底地放弃了我的天文爱好,而将目光重新投会了这个星球,而后,我仿佛见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美丽世界!” 他张开了双手,仿佛在拥抱着什么一般,神情狂热道:“哪怕到了现在我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虚假,但是依旧在为它深深着迷,并且,我也对造就出了这样世界的力量而备受震撼!” “布莱恩·卡佩,”他转换了话题:“不过是被我注入了血族精血的试验品,我需要卡佩家族在英国政界和贵族圈中的影响力,有些时候那些虚伪的老派家族,从来都只会看出身和历史,我需要一个足够的地位,能够让我最快地融入这个社会的上流中去。” “她高估了她的哥哥在我这边的重要性,”莫里亚蒂面无表情道:“不过,那只是衰败的血族的精血,是不可能让那位布莱恩·卡佩安然存活下来的,有另一位救了他。” …… 夏洛克和华生有些急匆匆地赶上马车,他们已经彻底揭开了奥利维亚·卡佩和在她之前失踪的女性的一系列的内幕,华生叹了口气,他坐在夏洛克的对面,有些为难道:“就算我们知道还有一个隐藏在幕后的第三方,我们又应该去哪里寻找‘他’的线索?而且,就像你所说,奥利维亚小姐将自己变成了血族,能够让她不能反抗被带走的,也绝对会是那些超凡的存在,夏洛克,我们不能仅仅凭借你上次补充的圣水和子弹去面对他们,我们不是那些传统故事小说中的勇者,我们没有作者给我们保证性命……” “我知道啊,”夏洛克头也不抬道:“我们这不就是去寻找帮手么?” “呃……”华生眨了眨眼道:“哦,是这样吗,夏洛克?你总算没有做出一个让人担心的决定了,那么,我们这是去找谁?” “虽然是非自愿被带走的,”夏洛克淡淡道:“但那位卡佩小姐却是自己走出房间的,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成为了血族之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吗?不,她并没有那么莽撞。”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老公爵在失去了自己又一个还是仅剩的一个孩子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夏洛克问道:“在知道自己家族和光明教会纠葛深厚的基础上?” 夏洛克不待华生回答,继续自语道:“会有教会的大人物前来。” “如果不够强大也无所谓,若是在追查幕后黑手的时候被杀死,就相当于是被挑衅了威严,不论是谁带走了她,终将会面对教会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怒火。”夏洛克道:“若是有足够的力量那就更好了,她就是那个等待着被拯救的可怜的‘公主’,而至于这位‘公主’居然也拥有了黑暗的血脉,那到时候也可以有更多的其它的借口了。” “看来她知道自己有可能遇到谁,并且非常仇恨‘他’,想方设法地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哪怕用自己做筹码。”夏洛克道:“这位卡佩小姐的用计很险。” 华生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这件事中牵涉到了相当多的势力,并且也许还在其中有更多的隐秘像一座掩藏在海面下的庞大冰山一般没有显露出一丝的痕迹,这让他感觉自己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 “那我们现在去见谁?”华生有些迷茫地问道。 “我们当然是去见那位教会派来的大人物了!”夏洛克投过来一个蔑然的眼神:“就连那位卡佩小姐也都知道教会的势力庞大,我们这些相当于‘散人玩家’的小小猎魔人当然得要借助其他的势力,尤其是教会这样的秩序维护者了!” “……‘玩家’?”华生疑惑道。 “哦,”夏洛克目光游移了一下,他微笑着说道:“一个比喻,我是说猎魔人组织没有高端之上的战力,所以只能让我们各自为战,太分散了,没有办法将力量集中起来,嗯,这是个很大的弊端。” 华生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夏洛克的目光从华生的面上转移开来,没有让他注意到自己的注视,他唇边溢出一个涵义颇深的笑容来。 马车停靠在伦敦市区唯一的一所光明教会的教堂外,没多久他们就见到了阔别不久的叶远,而华生觉得,每一次见到这位教会的‘日光行者’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一派从容优雅的模样,虽然应该是一位和黑暗相拼的战士,但似乎却比那些历史悠久的贵族们的做派更为有气度。 有教士亲自前来,为他们倒上一杯茶水,然后轻轻关上了会客室的门扉,静悄悄地离去。 “就这样在这里悠闲度日真的好么?”夏洛克先发制人:“你可是带着查询卡佩小姐失踪的任务而来的!” 叶远并没有被这样的质询所打乱,他有些懒洋洋地从座椅上抬起头来,收回了支起额头的右臂,他蔚蓝色的双眼含笑看向夏洛克:“我这不是在等你的好消息吗?” 任谁都不能在他的目光下忍心说出一句苛责的话来。 但夏洛克却冷然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坐享其成的陋习!” 华生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没有听错,夏洛克的这句话似乎表明,他对于这位教会的来客,有着一些他不知道的熟悉,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 叶远无奈的笑了笑,宽容道:“好吧,你要我去做些什么呢?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做出超出我的职责之外的事情啊。” 夏洛克的目光陡然一厉,但很快,他又重新放松下来,淡淡声道:“你倒是不否认这一切和你有关。” “欺骗不是我一贯做事的方式,”叶远平静道:“有些时候,一切的怀疑与矛盾,都是从谎言开始衍生而出,虽然我有了一些改变,但是我认为,我选择而出的你们,并不会因为这一点的不同,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真是强大的自信,”夏洛克默然道:“不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你自己。” 二人相对而视。 感觉这番的对话中有许多不能读懂的含义显露而出,但是依旧不能将之辨别的华生看了双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安静地选择了等待。 这也是他在面对不解的应对的方式,这又何尝不能说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呢? 196、番外(十二) 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夏洛克首先收回了他的目光,他淡淡地说道:“既然你现在的身份是来自教会中任务执行人,那么,作为一直被你们镇压而下的黑暗界的生物,也应当是处于你的对立方?” 叶远略略挑眉道:“不错。” “既然这样……”夏洛克故作沉吟道:“为了调查出奥利维亚·卡佩小姐的失踪案,我们接下来准备要去的就是她哥哥所在的血族的领地。” 他示意了一下他自己和在他身侧的华生。 叶远露出一个正在倾听的表情。 “可是,”夏洛克道:“我想华生是绝对不会同意和我一起去那个过于危险的地方的……” 另一旁的医生连忙狠狠点头。 “就我们这两个并没有任何超凡能力在身的‘普通人’,”夏洛克淡淡道:“难道不应该去为自己去拉一下外援么?” 夏洛克看向叶远,华生也随之一起看了过来,两双眼睛一起看着他,一双色泽浅淡到近乎冷漠,另一双则是带着有些明显的期盼。 叶远有些失笑道:“所以你就直接过来找我了?” “猎魔人的势力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强力的传奇人物,”夏洛克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足够让你带入其中的代表者,还是说有更多的设定还没有浮出水面……” 他意有所指道:“毕竟概念上这个世界是一个球体,但是,我现在用自己的眼睛能够看到的,只是这一个伦敦而已。” “这只是一个框架,”夏洛克凑近了些,十分冷静道:“与其说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框架,还不如说,这个世界只是刚刚启动,在等待着其他更多的东西填充,就像是一本小说的最开始,主角只是刚刚走出自己的村庄,那一整个世界在他的心里、在所有的读者的眼睛里,其实都是一片白茫的未知,甚至是在‘作者’的脑海里,也只是一片模糊的想象……”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夏洛克语气平静道。 “我觉得我应该为你鼓下掌,”叶远悠然道:“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波琳·埃文斯’?” 夏洛克搜寻自己的记忆,然后他发现,本来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名的记忆,就在叶远问出了这句话之后的下一刻,便在自己的记忆宫殿中开始复苏起来,然后他回想起来了,“波琳·埃文斯”,笔名“薇拉·丹尼斯”,是叶远那个议员团体中的文书人员,是从大学时期便已经加入了“银色弓箭”俱乐部的元老级成员,也是她写就的那本法师夏利的小说,作为将他吸引到那个国际犯罪据点小镇中去的道具,并且,荣登当年奇幻小说排行榜之首……虽然它还有另外的一个“童话”的属性。 “难道……”夏洛克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她最近正沉迷于中世界奇幻设定,对于黑夜中的奇异传说充满了兴趣,并且,在这种心情的促使下,她开始了自己第二本小说的创作。”叶远缓缓道:“我借用了一下她开头的背景的设定,当然,在此之前我也征求过她的意见,她非常开心地同意了我的‘借用’,并且对这里相当期待。” 夏洛克感觉很不好,这比起从前自己被那个小镇的所有居民追逐围捕的感觉更要来得糟糕,法师夏利充其量只是借用了一下他的名字,而这一次却是将他这整个人兜了进来……他觉得,他希望那位埃文斯小姐能够断更。 “当然,”叶远似乎看出了什么,他笑了起来:“自从我把你们投入到这个世界中来的时候,原本的剧情就开始截然不同起来,原来主角的轨迹也在某一个时刻被带离,现在的你们才是这个舞台中央的最主要的人物,你和他碰撞之后所带来的可能性,才让这个世界稍稍有价值起来。” “他?”夏洛克敏锐道。 叶远点了点头。 夏洛克便不再问,他嘲讽道:“好吧,你把华生带到我的身边,让现实中作为政府和秩序一方的你自己套上了光明教会的印记,让我的敌人也进入其中,我相信他也肯定会拥有着自己所带来的下属,你没有改变我们任何一人的立场,简直就是把现实中的对决拉到了这样的一个虚拟的世界中……” “所以这也是我认为你可以是作为一个援手存在的原因,毕竟你也算是英国政府一方的人,”夏洛克撇了撇嘴,道:“当然,我能利用的,也只能是你‘日光行者’的实力。” “哦,对了,”夏洛克像是突然记起来一般,他故意道:“还有一个人!他没有出现我居然也没有记起他,也是,他一贯喜欢坐在办公室里,透过自己遍布在整个伦敦里的摄像头偷窥别人的**……” 和自己的哥哥势若水火的夏洛克语气十分不屑。 “你不正是要去见他么?”叶远插进来一句话,面带笑意道。 夏洛克的话语停止了。 虽然有过想法,但是夏洛克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作为“大英政府”的麦考夫·福尔摩斯成为一个吸血鬼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也对,有一部分的民众们一直都认为,政客们的本质就是吸血鬼般的存在,在这里,他只不过是褪下了“伪装”,流露出了黑暗的内里而已…… 当然,这是夏洛克用来当面讽刺麦考夫时候的说辞罢了。 实际上,在现代社会中掌控了政府中绝大部分权利的麦考夫·福尔摩斯,在他所在的这另一个的势力中同样也是登顶一般的地位。在夏洛克、华生还有叶远一起步入血族在伦敦中的据点的时候,他们利用的是来找寻布莱恩的借口,布莱恩·卡佩,夏洛克在那之后搜查到的卡佩公爵“逝去”的长子的名字,但他们却并没有见到那位被自己家族驱逐而出的年轻的血族,反倒是有一个他们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血族,为他们带来了始祖召见的邀请。 没有受到过任何的刁难,仿佛是在这里等待已久,这位被派遣出来的血族,他的态度恭敬而有礼,不论是对死敌一方的教会成员叶远,还是对着带着银的气息的猎魔人一方的夏洛克和华生。 然后他们便来到了一个相当优雅的房间,房间的中央是一副深红色的厚重的雕纹之棺。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天有点少。 197、番外(十三) 带路的血族在将客人引领而来之后,向着正中心的棺材行了一礼,再然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并且还十分贴心地轻轻掩住了门扉。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很显然是在之前便已经得到过特别的吩咐。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攀上了深色棺木的边沿,一个瘦长的身影从中缓缓坐了起来。 华生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神色。在场的三人中,也唯有他依旧还被这个世界的故事的情节所束缚,尽管在之前的夏洛克和叶远的谈话中,他隐约知晓了他们所说话语中更深层的某种含义,但是在一切都被拨云见日剖析开来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得到一个夏洛克更加肯定的答复的……不是谁都能够有勇气去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的,尤其是他还拥有着更多的来源于过去的“自己”的记忆。 是的,他暂时还没有“觉醒”。 从棺材中坐起来的人,穿着一个夜色般漆黑的服饰,胸前别有一抹鲜红色的蔷薇的胸针,华生能够看见他黑色马甲上身的衣领上低调优雅的纹路,他同色上衣袖口上铜金色的袖扣,还有他坐起的身形后那自然垂落的披风里暗红色的内衬,他从那雕有繁华花蔓标识的棺材中走了出来,并且还随手提起了放在另一侧漆色的手杖,一双铁灰色的眼睛看向了他们,在夏洛克和华生的身上一一划过之后,最终停留在了叶远的面上。 “我以为,”他拉长了声调,凸显出一种相当自然的傲慢:“到来的人只有那狂妄自大的侦探,和他那作为医生的助手,而不是还附带着一个来自教会之中的特派成员。” “你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光明的气味,在你刚一踏入这一地界的时刻,就已经让我难以忍受了,”这位血族毫不客气地说道:“就连现在,我的本能也依旧叫嚣着,让我用最快的速度,赶紧肃清你这闯入我地盘中的敌人,按照族群中的历史来说,我们和教会,可是绝对不会拥有着和谈的可能性,那么,你到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他转而看向夏洛克:“和这伦敦市里的廉价侦探一起到来,难道你也是和他一样的意图?” “喂!”夏洛克冷笑道:“就这样一番话下来,你就已经接连嘲讽了我两次,我可不能当做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啊!”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血族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说,你这连查案寻找证人都需要邀请外援的侦探,真的能够破获你自己的每一桩案件么?并不是每一次的搜寻,都会恰好有教会中派遣而出的成员驻留在伦敦,你那从猎魔人小酒馆里买来的子弹和圣水,在面对黑暗世界里的上层战力的时候,恐怕连你自己的安全都保不住,又怎么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同伴呢?” “呵呵,”夏洛克并没有被打击到,他只是用一种全然蔑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向面前的血族:“那也总比你好过一些,麦考夫……” 他终于喊出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兄弟的名字,嗤笑着缓缓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该不会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活生生将自己饿成这副模样的吧?” 麦考夫的眉梢细细跳动了一下,他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说道:“怎么会,虽然味道有些怪异,但其实人类的食物我也还是可以吃得下去的,这一点我和其他的所有的吸血鬼都不一样……” 不论是对光明的厌恶,还是对于鲜血的渴望,其实都并非是那么强烈,这是叶远单独为他削弱而下的“设定”,若真是为他套上了完整版的血族的壳子,这就不是一场“友好”的游戏,而是一场满怀恶意的坑害罢了。 更何况,在麦考夫看来,“本能”这样的词语,更近乎是一种野兽行事上的准则,那可左右不了他的理智。 “真可怜。”夏洛克故意大声说道。 麦考夫彻底地面无表情了:“……而在这之后,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或者说,这一整个世界的不对劲。” “而在我熟悉这个世界的过程中,”麦考夫道:“我同时也注意到了同样作为一位侦探的你,还有你接收到的,来自于布莱恩这位新生吸血鬼的求援信,虽然经过了特殊的处理,但是我依然截留了那封经过了辗转了信件,并且在投入到你的信箱之前,查看了内里的内容……” “不愧是能够在伦敦布下遍布市区监视器的男人,”夏洛克道:“就算堕入了黑暗成为了血族,也依旧改变不了你作为一位政治家的本质。” “然后我便发现了,现阶段所有的进程,其实都是在围绕着‘卡佩’这一家族在运转,它就像是一个风暴的最中心,将所有的伦敦之中的势力,全部都吸引到了一起,”麦考夫道:“你听说过狼人吗?” “血族的死敌。”夏洛克极为简练道。 “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扩张,”麦考夫道:“有目的有持续的扩张,像是有一位极为出色的指挥家在背后铺展一般,他们先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地发展开来,而后再发现掩盖不了之后,就试图掀起一场□□而冷酷地侵占,直到我试图去抵挡他……” “你居然是处在下风?”夏洛克十分疑惑道,他打量着麦考夫,感觉他似乎是有着什么秘密没有说出来一般。 但麦考夫没有露出任何一丁点的破绽,只是淡定自若地回答道:“他的先手实在太快,我失去了抵抗的最佳时机。” 既然没能看出来,夏洛克也没有继续纠结,而是再次听了下去。 “而我发现布莱恩·卡佩的时候,他正被败坏的血族精血折磨得近乎死去,”麦考夫道:“我吩咐了我的下属去救下了他的生命,并且开始搜查那坏掉的精血的来源,但毫无疑问的,它的来处只有可能是来自于早已死去的吸血鬼的成员。” “其实从我的角度来看,”夏洛克道:“在一开始,我最先怀疑的,应该是在这一系列事件中获益最大的一方,那位即将继承卡佩公爵爵位的莫里亚蒂爵士。” “但是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夏洛克道:“布莱恩·卡佩的死于战争,这很难有一位毫无根基的小贵族插手的余地,他身边的属下也其实是在很久以前便已经退役,而另一位奥利维亚小姐在继承权上并无威胁,根本就没有除去的必要,这样只会让其他人对他身怀揣测,而后,哪怕在后来听闻了布莱恩并未死去,而是成为了血族的真相,我也依旧不能有所确定,毕竟,那位爵士,怎么看都只是一位人类,他似乎并没有暗中做出手脚的本领……” “如果你有搜集流言的爱好,”麦考夫道:“你就会有幸听闻,所有狼人其实都是听从一位人类这样被斥责为荒谬的传言。” “这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夏洛克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一直在安静旁观的叶远一眼。 “这一切都只是推测,”夏洛克道:“我们并没有证据。” “也许我们可以当面质询他,”华生医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方才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麦考夫和夏洛克的互怼也没有让他清醒过来,纵然要比其他人慢很多,但是华生医生的精神力度其实也并不差,在两位福尔摩斯一同出场的刺激下,他感觉自己似乎也逐渐回想起了什么。 “不不,”麦考夫摇头道:“他没有露出一丝的破绽,我们这样上前去逼问他,他绝对会表现出万分无辜的模样,哪怕是你们直接用枪指着他的额头,他也只会是全然一副被冤枉的神态。” “难道他就不怕死?”华生震惊到。 “对于游戏规则他也许会比我们更加熟悉,”麦考夫转而去问向叶远:“如果我们在没有判定他的罪责的情况下直接杀死了他,在结束的时候,我们谁是赢家?” “他。”叶远微笑回答道。 “我知道了,”麦考夫点了点头,他冲向夏洛克和华生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将布莱恩·卡佩叫了过来,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去问他了。” “亚瑟你,”麦考夫沉吟道:“你还是叫亚瑟吧?亚瑟·威尔斯?” 叶远道:“你可以这般称呼我。” “好吧,”麦考夫道:“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要咨询你,还请留下一叙。” 叶远同意了。 夏洛克看了看双方,他冷哼一声,没有打扰留下的两人带着有些担忧的华生,大步离去。 “我其实只有一个问题,”麦考夫面色郑重道:“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里,将莫里亚蒂的势力铲除得一干二净,那么,反映到了现实中去,是不是他在伦敦市里所布下的犯罪的网络,也同样会被拔除得一丝不剩?” “为什么会这样问?”叶远眨眨眼道。 “因为一场游戏的双方必然会有各自的筹码,而胜者,则自有其奖励,更重要的是,”麦考夫咳嗽了一声,道:“和在这里一样,我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体,十分不科学地瘦了十五公斤。” 198、番外(十四) 是的,他瘦了,在忍受了这个时代并不算太长的时间里。那三十三磅,代表的是他本应该舒适地坐在办公室里,就着甜点喝着下午茶的美妙时光,而不是即使是有着另外的设定,也依旧要避开其他的吸血鬼,吃着虽然可以下咽,但是味道实在并不美妙的十九世纪的食物。这并不是说这个时间点的英国没有美食,而只是他自己这个身体的味觉的问题。 麦考夫看了一眼叶远,觉得他或许应该是知道这个问题,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进行过改变,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还是赶紧将这个世界的莫里亚蒂干掉算了,麦考夫淡淡地想。 “我已经将现实世界中的夏洛克和华生的身体安全地保护起来了,”麦考夫并没有任何的惊诧,仿佛接受度十分地良好:“如果我没有感受错的话,这里和现实世界中的流速其实并不相同,若非是因为我要去将现实世界中的一系列的事情处理好,又怎么会在这个世界里沉睡过久,从而让莫里亚蒂占据了先机优势……不过,这一点也许对你来说更好,毕竟,接下来事件的主人公应该只是夏洛克吧?” 麦考夫和夏洛克他们不一样,他在大英政府里位居高位,毫无预兆地突然昏睡过去,只会掀起一阵无法掩盖的轩然大波,如果没有交代过任何的嘱托下去,也许会遭受到更多的不可预料的损失……与其让叶远费心为他维持秩序,还不如让他自己去将一切摆布好,麦考夫·福尔摩斯,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叶远道:“那我也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如果你在这里重创乃至是制裁掉了莫里亚蒂,那些都会没有一丝遗漏地被反应在他现实中的势力上,可是如果,你们在这一场竞争中输到一败投地,那么现实中,你们也同样地会遭受到同等的创伤,而胜者,不论他牺牲掉了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的损伤。” “我就说,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进行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竞争,”麦考夫微笑着说道:“失败者会失去很多的东西,乃至他的一切,但是只要胜利了,哪怕是我们这方里有人失去了生命……” “那他也可以在现实里重新活过来。”叶远道。 “很好!”麦考夫忍不住开口赞道,他并没有任何质疑面前“亚瑟·威尔斯”这句话的意图,尽管他在这么多年的生活里,一直保持着并无信仰的科学的世界观,但是在一切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也是最快接受的那一位。 “我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麦考夫镇定自若道:“也不知道你是从何得来的这样的能力……” 能够凭空构建出这样一个和历史中并不相同的世界,“亚瑟·威尔斯”的所有经历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乃至于他之前得到的有关“亚瑟”的最后的消息——他搭上了一架飞往法国的飞机,有消息被递过来,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国家,希腊。 “但是有些时候,过于激烈的反应太过容易暴露一个人内心的怯懦,畏惧让人进退失据,**则又让人不惜代价。”麦考夫道:“人们跪伏在神灵面前,第一个念头总会是‘乞求’,仿佛自己所恳求的只是无尽辉光中的一缕,神总应是慷慨的。” “而我,”麦考夫抬起头道:“并没有想要改变现今世界中的发展的道路,科学是唯一的一种能够普及到全部民众身上的规则。因为并无所求,所以才能够依旧用和从前一样的态度和你交谈,我相信夏洛克也是和我相同的想法。但是,你总归是知道,我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尤其是我所处的位置涉及到了太多的时候。” “你不必如此忧心忡忡,”叶远顺应着麦考夫的意图,给出了他自己的答复:“这场游戏的参观者其实只会是你们几人而已,我从神话之中归来,是为了我所遗留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亚瑟·威尔斯’这个名字之上缠绕着我从前伙伴的期盼,之前的我在重压的压力下组建了属于我自己的队伍,我曾承诺给他们以光辉的前程和美好的未来,而他们也因此将信任和期盼放到了我的身上,既如此,骤然地离去就并非是一件合格的首领应该做的事,我不会也不愿失约。” “也许在现在的我看来,他们所追求的东西都并非那么永恒,”叶远微微一笑道:“但是对他们而言,却应该是他们生命中也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我愿意为了他们归来。” 麦考夫沉默了一瞬,而后,他接着说道:“就我对你的了解,这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亚瑟,”他依旧这样称呼他:“亚瑟·威尔斯。” 夏洛克和华生在走出了房间之后,一路行进到了一个更加宽大的会客厅,血族的审美总是带着些阴暗的华贵,他们的品味让他们的布置显得既瑰丽又奢靡,高挑的背椅,金色的台饰,鲜红的帘幕,布莱恩·卡佩就安静地站立在客厅的一角,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转头向着这边望来,在看见夏洛克和华生从过道中走出来时露出的熟悉的面庞时,他不可自制地稍稍愣了愣。 “在这里看到我们很惊奇?”夏洛克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答,他浅淡的瞳孔在暗沉的光线中显得过分的通透,但一旦他认真严肃起来,目光就会犀利如实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在他的注视下退缩回去。 “我以为是始祖大人在召唤我。”布莱恩有些沉默道。 “是你给我寄出的委托信,”夏洛克道:“我当然得要来见一见你这位委托者,尤其是在你同样牵涉其中,并且还是我们所寻找的卡佩小姐兄长的情况下。” “但我没想到你能够找到这里来,”布莱恩道:“那位并不是一位很好说话的血族,尤其是在他对自己的眷属同样并不亲近的前提下,你们没有受到伤害其实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夏洛克微微眯起眼:“你对你们的始祖似乎评价并不是太好?” 布莱恩终究沉默起来。即使自己成为了血族,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开始热爱起这个族群来,他之所以会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他已然无处可去。 夏洛克并没有试图去扭转他的某些观点,他又不是来为麦考夫挽回他部下忠心的,他只是为了追查自己的案子而来。他看了面前这青年血族一眼,慢慢问道:“如果你的妹妹知道自己也许会就此失踪,你认为她会留下什么可以供你追查的线索么?” “什么?”布莱恩有些讶异,但很快他又让自己飞速地接收这条信息里的内容:“奥利维亚从小就很聪明,她既有美丽的外表又富有智慧勇气,能够做到其他的贵族小姐们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如果你说她是故意以身犯险,我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若是真的按照你所说,”布莱恩思索道:“那得看看她的对手是谁,她一贯决绝,如果敌人是她也不能及的水平,她也有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可能性,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完美,这是她常说起的一句话。当然,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大……” 199、番外(十五) 这位奥利维亚·卡佩小姐的个性,哪怕是在现代的那个社会里,都应当属于很少见的类型了,夏洛克这般想到,他打断了布莱恩接下来的思考,直接而干脆说道:“ok,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再做些什么的话,她其实也可以说是真得作为受害人被犯人就此带走,最起码对我们而言就是如此。” 布莱恩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么,”夏洛克接着又问道:“你应该是知道你的妹妹就是伦敦夜晚中‘迷雾马车’的主导者吧,哦,难怪方才你对血族的始祖有所异议的模样,你认为你妹妹的蜕变,她之所以能够成为黑暗血族,这也许是和那位始祖有所关联?” “你……”布莱恩皱眉道:“这些你也都知道了?” “不要这样一幅难以接受的样子,”夏洛克轻描淡写道:“既然你决定了给我寄出那封请求我帮助的委托信,那么在那之前,你就应该有对我的能力有一定的了解,这些只不过是一些最基础的推断演绎的结果,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世界里还有一些用常理解释不了的手法,那么其实之前的某些案件我也根本不必绕一些无用的弯子。” 他微微侧过头去,对着身边的华生低声说道:“其实这也是和那家伙有些关系,那些超凡的力量没有被他划分出一定的等级和脉络,最起码吸血鬼和狼人还不是其中的全部,而且猎魔人的历史文本库也并没有建立完善,他一定还往里面加入了另外的设定,就像报纸上之前报道过的某座被称为谋杀城堡的案发地……” 好的,我知道,这不是你能力的问题。华生看了一眼夏洛克,眼神中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于是夏洛克又重新回过头说道:“不知道你对自己在成为血族之前,对给你注入败坏精血的人有印象么?” 布莱恩低沉道:“你没有查出他们吗?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呢?” “那是因为我是将这短短的搜查的时间都放在了你妹妹做出的案子上,”夏洛克也不吝啬自己的嘲讽:“有些人总是以为,如果连案件之前的迷雾都不能吹开,那就说明没有资格继续搜查下去……你以为那是你给我留下的考验吗?只有将那一切剖析开来,并且站到了你的面前,才会有那个资格和你交谈?你以为你是谁?始祖吗?” “……”布莱恩没有为夏洛克的话语所动怒,就像是夏洛克所说,在投出那封委托信之前,他就已经对他有所了解,关于他破案的水平,关于他那和破案能力不遑多让的脾性,况且,他也确实是有些那样的意思。 但,既然夏洛克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那么,这样些许的嘲讽,在他妹妹的安危面前,也就像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一般,他仿若未闻般回答道:“那个时候,我是一直处在一种昏迷的状态中。在从威斯敏斯特返回庄园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喊了车夫的名字,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我出去查看,发现车夫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一道拖行而出的血迹,一直延伸到路边的树林里,我发觉到了不对,想要返回去拿出防身的武器,但我刚一回头,就有一道重重的击打撞到了我的后脑勺上,那力道之大,我几乎以为我的脑袋就要彻底地碎掉了……” 回想起曾经的经历,现在的这位吸血鬼也忍不住露出一种极为慎重的态度。 “有谁知道你的行踪?”夏洛克问道。 “很多,”布莱恩回忆道:“我的父亲,庄园里的管家和一些仆人,还有我那次会见的对象,一位大商人,他准备开发运输市场,想要制造出一种比起马车更加快速的交通工具,当然,你知道的,后来他也死了,死于他的私生子,那个贪婪的年轻人用烛台刺进了他的心脏。” “被收拾得很干净啊,”夏洛克喃喃自语道:“这整件事,如果排除掉所有奇幻的色彩,唯一从中得利的,就只有那位从偏远地区赶来,将要继承你父亲爵位的莫里亚蒂爵士,对于那位先生,你有什么线索能够提供的么?” “我不喜欢他,”布莱恩道:“他就只是一个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从天而降财富的小人物而已,但他也算有那么几分机智,在得到了这份本来不应该属于他的馈赠之后,他也开始学着彬彬有礼起来,就好像他真的还算是有那么几分底蕴似的。” “哦,你是这样看他的啊。”夏洛克的语气有些怪异。 “当然,”布莱恩道:“你是见过他了?不要被他所迷惑住了,他刚来卡佩庄园的时候,那副左右观望的姿态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也许后来有所改进,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内里的浅薄。” “好的,我知道了,”夏洛克压了压帽檐,做了一个礼貌的动作,便带领着华生从另一侧走了过去。 “他的说法……”华生有些疑惑。 “他才是被迷惑住的那一个,”夏洛克面色凝重道:“布莱恩·卡佩愚蠢么?” “不,他并不愚蠢,”夏洛克自问自答道:“虽然比起他的妹妹差一点,但也绝对比许多的聪明人要来得有头脑得多。” 奥利维亚·卡佩之所以会被带走禁锢,那就只能说明,她的搜查,确确实实触摸到了莫里亚蒂的危险点。这一点,她比他的哥哥要强,但也正是如此,她的处境也比她的哥哥要更险恶。 “那他怎么会?”华生问道。 “听说过第一印象么?”夏洛克回答道:“他现在表现得有多愚蠢,那就说明了,莫里亚蒂在和他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表演有多么的成功!” “能够让聪明人落入的陷阱,才是真正凶险的陷阱,”夏洛克道:“这只能向我们表明,他是一个多么狡猾和险诈的敌人,他不仅有着可怕的力量,更有着能够匹配得了这种力量的智慧,这让他显得尤为无懈可击。” “和布莱恩谈完了?”麦考夫带着叶远从另一边的密道中突然走了出来,出现在夏洛克和华生的面前,这神出鬼没的突显,让那位谨慎的军医有些受到惊吓。 “这里是属于我的领地,”麦考夫道:“当然是得按照我的习惯来。” “你的习惯就是,”夏洛克冷笑道:“怎么方便怎么来。” “既然布莱恩·卡佩都已经被逼迫到去求助侦探了,”夏洛克接着又说道:“那么也就说明了他那里并没有什么重量级的线索,但为了避免遗漏,或者有些本来应该有用却没有受到重视的线索,我还是和他交流了一小段时间,结果就是,我们已经可以放弃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头绪了。” “布莱恩是一位挺可爱的小伙子,”麦考夫否决他道:“不论是他的统领能力,还是他那同样可爱的小野心,你不应该忽视的,他和他的妹妹,也许并非是如他所说的一般,在他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交流。” “他的妹妹在召集人手,想要组建出自己的家族,”麦考夫道:“布莱恩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他带领着血族中最为年轻的一代,除掉了其他人渗入进去的耳目,组建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开始冲击那些年岁悠久的血族来。” “哦?”夏洛克感兴趣道:“他想要推翻你?” 200、番外(十六) “年轻人就是敢想敢做,”麦考夫感叹道,他转向了叶远:“这让我回想起了你刚踏入政坛的时候,那一次我还邀请你来到我的第欧根尼的时光,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仿佛就像是许久之前的一般。” “已经到了羡慕年轻人的时候了么?”夏洛克道:“看看你,肥胖和秃顶。呵,中年人!” 被一下子直接戳中两个敏感点的麦考夫忍不住就要又一次和夏洛克“撕”起来——即使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既犀利又敏锐,但这仍然改变不了他们吵起来的事实,华生只好自己来寻找一个话题:“咳,布莱恩说,他认为他的妹妹,奥利维亚·卡佩小姐的被转化,其实是和麦考夫你有所关联的……” “布莱恩的情况有些可疑,并不是谁都能够收集到死去血族的精血的,我需要有人查清楚这之后的东西,”麦考夫理了理自己礼服的衣襟,没有再看夏洛克:“而正巧卡佩小姐也同样想要寻找这背后的来龙去脉,她看起来要比周围的蠢金鱼们要来得聪明一点,所以我想,那就让她事先去试探一下对方,这样说不定还能够得到一些被隐瞒下去的信息也说不定呢。” “反正失败了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夏洛克说出了他的未竟之语。 麦考夫面带笑意,他摊了摊手,做了一个并不符合他现在身份,却是现实中的他喜欢做的姿势。 “那接下来呢?”华生问道:“既然你们都同时认为那位莫里亚蒂先生绝对是有嫌疑的,那我们应该怎样去寻找他的破绽,布莱恩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有关袭击他之人的线索,而奥利维亚又早就在之前就已经失踪,虽然夏洛克你认为那位小姐也许料想到了她自己之后的遭遇,但是我们对她也根本不了解,就连她的哥哥也想不到她能够在消失之前留下些什么,我们又该从何寻起?” “你难道忘了么?”夏洛克悠悠然回答道:“那些在卡佩小姐之前失踪的女性?” “那些被她选择带走的朋友?”华生满面愕然道,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麦考夫。 “不要看我,”麦考夫撇过头去:“虽然也许奥利维亚将她们变为了自己在黑暗之中的伙伴,但是作为一位一直在沉睡的血族始祖,我可不知道那些新生的吸血鬼们被她聚集到哪里去了。” 麦考夫没说的是,你可以问我很多关于布莱恩·卡佩的事情,我也许能够给你许多的答案,但是奥利维亚·卡佩不一样,他稍稍眯起了眼睛,面上的神色有些晦暗。 “在卡佩小姐失踪以后,”夏洛克道:“失去了她们的首领,这些来自各个不同阶层的不同性格的女性们,本来应该是手脚慌乱举止无措,仿佛没有了头脑不知要该如何去做的团体,如果境况更糟糕一点,奥利维亚·卡佩组建成的这个家族的轮廓会就此覆灭也说不定……” “但是,”夏洛克继续说道:“事实却是,我们在这一路的调查以来,没有察觉到任何一点有关她们踪迹的线索,而这也是我们在最开始不能够判断出奥利维亚·卡佩是伦敦‘迷雾马车’案件幕后黑手的原因,她们就好像失踪的并非是她们的领袖,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士一样,这很奇怪。” “我们先去找到她们。”夏洛克冷静道。 “绕了一圈又转回原地了么?”华生喃喃自语道,但他还是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麦考夫和叶远落在了最后方,他们谁也没有动,良久,麦考夫才声音有些干涩地询问道:“除了我们,还有莫里亚蒂,你应该没有再放别人进来了吧?” “你是在说谁?”叶远偏头问道。 麦考夫彻底不吱声了。 要寻找到刻意隐藏自己的人不容易,要寻找到也许有人帮助隐藏的人就更加不容易了,华生跟随着夏洛克又重新来到了那位“安娜”的家里,在这里,华生和夏洛克曾经听到过那位父亲讲述过她女儿悲伤失败的恋情……等一下!华生有些懵然,既然打扮成小伙子出来交朋友的其实就是奥利维亚·卡佩本人,那么也就是说,这位安娜小姐恋慕的对象,其实根本就是一位女子? 其实、也许……这样的事情并不值得奇怪,华生这样想到,虽然这个时代这样的事情很罕见,但给他的惊吓度其实也没有他料想中的那么高,这……大概还是他模糊中想起的一些记忆有关吧? 入夜,华生跟着夏洛克蹲守在“安娜”小姐的房间里,他们躲藏在窗户的一边,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当然,紧张的其实一直都只有华生,他咽了咽唾沫,抓紧了手中上满了银制子弹的□□,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夏洛克,这样做真的好吗?” 夏洛克同样低声回答道:“你说什么?哦,你说散布霍尔先生去世的消息?” “因为思念女儿安娜过度,所以在船厂工作的时候精神恍惚不幸跌进了卷机板里,等到他的工友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救出的就只能是一具不见人形的残破尸体了?” “!”华生受惊道:“你该不会真的就这样报告给报社了吧?” “一些三流的小报而已,”夏洛克不在意道:“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猎奇的传闻,至于真实性他们并不关心,当然,一些权威的报纸上只是一则简单的讣告——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更容易相信。” 华生在心里默默地对被他们绑在了地下室的霍尔先生说了声抱歉。 “来了!”夏洛克突然绷紧了身体,低低声喝道。 华生立刻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等待了一会,并没有等到突然从窗台中飞掠而入的黑色的身影,反倒是听到了楼下有些急促的门铃声……他抬起头来看向夏洛克,才发现他已经收起了自己戒备的姿态,正在默默地看着他:“去开门,华生。” 夏洛克这样说着,又重新坐回了房间的座椅上。 华生撇了撇嘴,将□□放到自己能够最快拔出的腰带里,看了他一眼,还是下了楼去。 门外是一位用深褐色披风和兜帽将自己全然遮掩好的身影,“他”的个头其实并不高,身形也并不强壮,在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后,“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十分美丽的女子的面孔。 虽然早就在预料之中,但华生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你是谁?”女子有些疑惑地质询道:“怎么会在我家里?” “你就是安娜·霍尔?”华生有些手脚无措地问道。 女子稍稍揭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头长的微卷的棕发,她的发色更近于黑,和她警戒的眸光一样,和黑夜十分相称。但华生注意到了,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眼眸也有些莹润,他预估这位小姐在赶来的路上也许情绪失控过。 因为夏洛克散布出去的有关她父亲的消息。 “你、你不是听说失踪了吗?”华生结巴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女子立刻戒备起来,看得出来,华生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也对,他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很有问题。 “不让我进去么?”她微微侧过头,有些疑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不,我要在十二点前更新!! 下一章后天晚上更新吧,27号晚,我要想这第一个番外故事的结局。 201、番外(十七) 华生连忙侧过身体,让开了道路。 女子走了进来,带着还未散去的夜色的沉郁和冷潮的雾气,她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兜帽,长发松散着披散下来,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耳廓,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重新将目光转回到华生身上:“薇薇安呢,我听说是我的这位表姐来帮助我收拾父亲的遗物……我已经尽量快地赶回来了,但这依旧抵消不了我当初选择离开他的罪责……” 她哽咽了声调,偏过头去,像是抑制不住又一次漫上眼眶的泪水。 但她不想让眼前这个陌生人看到自己更狼狈的姿态,所以她更为努力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女士的悲伤也感染了华生。或者说,作为被夏洛克鼓动干出这样一件欺瞒事件的约翰·华生,本来就处于一种十分愧疚心虚的状态中,他试图用霍尔老先生并没有死去的事实来安抚自己——既然霍尔先生根本就没有死,那么,这位安娜小姐也许会从这样的一次“分别”之中认识到,对于亲人的珍惜是一件不论何时都十分重要的事情,这对于之后二者的相处,是一件相当有教育意义的好事…… 哦,够了! 华生发现这些借口根本就说服不了自己,他几乎都要忍不住将一切的事实说给面前这位伤心的女士听,但最后的理智阻止了他,而这时,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从楼梯上响了起来,这让华生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么说,你其实并没有被限制住自由?”夏洛克居高临下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女子和有些紧张无措的华生,这让他其实并不能看清女子正面的脸庞。 他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这个房子里没有任何的有关安娜·霍尔的照片,这让他一时无法判断眼前这女子身份的真假。 女子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向了突然出现在上方的夏洛克,她转向了华生,声音质疑道:“这又是谁?” “如果我没有记错,”她有些愤怒道:“现在这里还是属于霍尔宅,如果你们不能说明你们是谁,还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就只能请你们出去了!” “我们是猎魔人!”和还没想好说辞的华生比起来,夏洛克的语调既平缓又镇定,他就像是在说一个无比真实的事实一般:“我们发现在霍尔先生看似普通的意外事故中,其实是有着不同于寻常的超凡的力量在搅动!” 华生稍稍睁大了眼睛,然后,他言不由衷地点头道:“不错,就是如此。” “而且有迹象表明,”夏洛克直言道:“凶手的目标其实并不止于霍尔先生一人,他似乎,对所有的、曾经消失在‘迷雾马车’之中的女性都有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兴趣,为了引出她们,他有很大可能会继续对她们的亲人下手。” “哦,天哪,这不可能!”女子、或者说安娜·霍尔,她捂住了嘴,被夏洛克的话语惊呆了。 “有什么不可能?”夏洛克施施然道:“我们本来就是接收了委托,一路追查你们而来,发现了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论你们到底为什么而失踪,你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到底是哪一位敌人,会对你们所有人都有着这样如出一辙的恶意,并且犹如斩草除根一般,想要将你们一个都不放过的杀害?” “难道……”安娜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来。 “看样子你已经有了自己怀疑的对象,”夏洛克循循善诱道:“也许你们自己可以隐藏起行踪,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的家人同样可以,虽然你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而选择远离他们而去,但是这其中应该更多的是不想将他们卷入你们的混乱危险中,但是现在既然他已经盯上了你们的亲人,难道你们还能够继续躲藏着苟活下去么?” “不,不……”安娜摇着头,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为什么不呢?”夏洛克故意曲解了安娜的意思,有些逼迫道:“还是说,有谁告诉你们,现在其实还并非是行动的好时机?!” “可其实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是一个好时机,她又真的能够保证得了吗?”夏洛克讥讽道:“奥利维亚·卡佩被带走的时候不是,霍尔老先生被杀害的时候不是,接下来你们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的时候不是,而等到危险迫近了你们的时候,你们才开始挣扎,这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唔……”安娜·霍尔捂住了脸,她仿佛承受不住这质问一般,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华生隐蔽地瞪了夏洛克一眼。 “我、我也不想的,”安娜呜咽着回答道:“可是,可是,奥利维亚将我们托付给她,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们都不能反抗她,这一次我也是偷偷地求了阿曼达很久,她才同意给我作掩护,引开了护卫,让我有机会从那里悄悄跑出来……” 她抬起头来,红肿着眼眶道:“你们是猎魔人,我之前以为,你们是接收到上面的命令,想要将我从这家里重新带回去的追逐者……” “什么?”夏洛克首次皱紧了眉头。 安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瞧着他:“……当然,后来的话让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们……” “不!”夏洛克冷声道:“你之前的那句话……‘上面’,猎魔人‘上面’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安娜有些疑惑,又有些犹豫,她吞吞吐吐道:“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夏洛克问道。华生从未见过夏洛克如此难看的神色,他神情冰冷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右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 “猎魔人的统领,”安娜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她已经违反了那人的命令,她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去找出那个带走了奥利维亚,之后又杀害了自己父亲的凶手,她鼓起了勇气,缓缓道:“普莉希拉,普莉希拉殿下。” “英国王位的第十三顺位继承人,”安娜敬畏道:“也是现在的第一顺位……” 排在她之前的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当然,都排除了这位殿下作案的嫌疑。 安娜似乎也注意到了夏洛克铁青的脸色,她小心翼翼地说了起来:“当然,我也是接触到之后才知道的,奥利维亚告诉我,猎魔人其实和英国王室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普莉希拉殿下在获得了未来继承王位的资格之后,也就有了正大光明入手猎魔人组织的资格,但在这之前,她其实就已经有了猎魔人中隐形统领的地位……” “多么的愚蠢啊!”夏洛克双眼放空,喃喃自语道。 “你还好吗,夏洛克?”华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她怎么能……怎么能……”夏洛克揪紧了头发,质问自己道:“怎么能将我像个小丑一样玩弄在掌心里?!” 华生也顾不上安娜了,他赶紧走上前去,想要安慰夏洛克,但最后他也只是吐出一句话来:“但那些记忆其实都是假的不是么?” 十六岁就注意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并且依据自己的能力,自己摸索到了猎魔人位于伦敦市区中的酒馆据点,而接下来他便顺理成章地混入其中,不仅收集到了更多的宝贵的信息,并且还获得了和酒馆掌管人交易武器的资格…… 这是华生自己记忆中夏洛克曾经告诉过他的话。但这些记忆都是杜撰的。 “不不不!”夏洛克连声道:“……并非是毫无预兆……当初的那个案子其实也有问题。” “我是被‘指引’着去发现得这个世界的异常的,”夏洛克道:“这些记忆的创造人,他的手法其实相当精妙,如果我能够更有耐心、更有警戒心一些的话……我也许还会有那么一些可能去察觉到其中不协调之处的……” 夏洛克制止了华生想要搀扶过来的手,他又重新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淡色的瞳孔里重新恢复了锐利的光:“她知道我的一切的信息,但是我却对她根本就毫无所知……不不,一定是有关联的……” 他飞速地思索道:“迄今为止,每一个被投入这个游戏中的人物之间其实都是有所关联的,虽然大概是为了更好的侦破感,我的记忆里关于我的敌人的信息并不多,但是它的特殊性决定了,不会有毫无关系的人物毫无理由地被放入……” “为什么我会觉得她会是和我一样的人?”夏洛克回问道:“我知道,我知道,华生你绝对想要问的下一个问题就会是这个。” 华生闭上了嘴。 “不重要的记忆解封得并不困难,”夏洛克急声道:“如果你的历史还有那么一点残留的话,你还记得有哪一位女王的名姓是被成为普莉希拉?” “没有!”夏洛克似乎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他自问自答道:“没有……是的,如果我对她毫无印象,那么她必定就是和另外的人渊源颇深……” 他急急走下楼梯,头也不回地和华生道:“我们回去,去找麦考夫那个家伙,他一定知道什么!” 夏洛克打开了霍尔家的大门,大门打开,一柄黑色的火|枪抵在了他的面门上,火|枪后,是一张好久不见的熟悉的脸,猎魔据点酒馆的酒保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好呀,夏洛克!” 202、番外(十八) 如果说有人想要将猎魔人这个组织的事宜彻底地对自己隐瞒住,那么其中最重要的则必然是其中负责接待他也负责监视他的酒保,也就是现在正拿着自己的枪支抵着自己额头的此人。 “我一点也不好。”夏洛克对酒保的招呼回应道,他举起了双手,在酒保一步步的逼近中往后退去。 他看着那张从前观察过多次的脸,发现他实在是一位相当娴熟的“演员”,那位“普莉希拉”殿下的识人等级,相当高明。 “夏洛克?”华生意识到了不对,但还没等他拔出自己的枪,就有另一道坚硬的质感抵在了他的腰侧,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压低着威胁道:“乖一点~” 华生瞬间睁大了眼睛,但无论他怎样的愤怒,也改变不了他们二人已经彻底被束缚住了的事实,他只好尽量语气平静道:“我以为,他们其实是为了你而来的。” 他的另一个意思是,他以为他们最起码暂时应该是属于一方的。 “当然,”那个声音语带笑意道:“安娜·霍尔确实应该如此想。” 她的声音变得更为深沉了些,比起方才的柔和,她的语速也要更缓慢一些,带着奇异的迷离,像是孤独了太久的遗世之人,她靠近了过来,另一只手锁住了他更多的动作,华生能够嗅到她长发临近的味道,然后,他听到她这样说道:“我只是想要过来看看你们,约翰·华生,还有夏洛克·福尔摩斯,相亲相爱的一对。” 一句话被梗在喉咙里的华生感觉自己有些黑线。 “你不是安娜·霍尔。”夏洛克替他将未说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他转过视线,看着将眼睛落点放低的门外驱魔人…… “你是普莉希拉,”夏洛克在女子注视的目光之中镇定地说出了她的身份:“奥利维亚想要将带走的伙伴们发展成黑暗中的家族,而你还不是,你还是人类,这也是为什么你会是行走至这所房子的原因,你没有吸血鬼的那种速度,并不能跳窗而入。” “可怜的小姑娘,”“普莉希拉”漫不经心道:“被一道虚假的讣告欺骗,小脑袋处理不了这样‘沉重’的事实,所以我在她将要做出傻事之前,就率先处理了一下。” “处理?”华生有些不适道:“怎么处理?” “待会你亲自去看看她怎么样?”“普莉希拉”并没有为华生的语气生气,她偏过头来,话语淡淡地询问道,这一下子就安抚住了华生对于安娜·霍尔处境的担忧。 夏洛克却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不论是之前伪装出来的身份,还是后来主动揭开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这位普莉希拉殿下其实一直都是驾临在所有人的心态之上的,她似乎总能够读懂人心之中的每一次微小的转换点,而也是这,才能让她的伪装不能有丝毫的破绽,而就算是夏洛克从她那里得到的信息,也其实是属于一种自己主动“爆料”的姿态——他以为是他诱导她说出自己想要的消息,但其实,是她决定自己乐意透露出什么样的资料。 而他居然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想要做什么?”夏洛克问她。 “我?”普莉希拉反问了一下,而后又自己回答道:“其实我是想要和你还有麦考夫好好玩一玩的,但是这一次却并非我的主场,夏洛克,就像麦考夫曾经所说一般,一直以来你都不怎么聪明,只是外面愚蠢的人太多……” 这是麦考夫前几天在和夏洛克还有华生在谈起小时候事情的时候说起过的类似的话。 “你知道很多我们的信息?”夏洛克问道。 “不用觉得不公平,夏洛克,”普莉希拉语气更近安抚,她淡淡道:“麦考夫只会知道得更多。” “你应该去问问他,”普莉希拉的脚步开始后退,在更多枪口的对准下,夏洛克不得不顺着猎魔人酒保的意思,止住了自己想要追上去的脚步,“期待下次再见!”那位神秘的“普莉希拉”留下来这样一句话,就带着华生从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之上径自离去。 “她绑架华生有什么用?”夏洛克在麦考夫的房间里踱步,他飞快地转动自己的思绪,为自己开解疑惑:“她只能是为了我,华生并不认识她,可她却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 “还有,她说你知道得更多,更多的是哪些?”夏洛克逼问麦考夫,在对方偏过头去之后,他开始威胁道:“你知道的,麦考夫,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最起码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 麦考夫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他虽然有信心将那件事一辈子隐瞒下去,但是并非是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能毫无纰漏地顺着他的意愿发展,而他也早已有过思想上的准备,只是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也太有趣,令他有些忽略了那个地方。 “欧洛丝,她的名字叫做欧洛丝,”麦考夫开始用尽量精简的语言,将有关自己和夏洛克的这位妹妹的事情一一道来,福尔摩斯家三兄妹的智商如果是呈阶梯级的增长的话,那么他们这位小妹妹绝对会是最高阶的那位……但是,危险性也随之即来。夏洛克是能够被称为“反社会”的病症,麦考夫是“冰人”,那么欧洛丝就绝对是问题最大的一个。 她无法理解善恶,并且像是永远飘荡在大气之中一般,接收不了那些对于普通人来说理所当然的观念,而她的能力,就让这一些,变得极度危险起来,麦考夫不得不在她伤害了夏洛克的那位童年玩伴之后,在她还没有做出更多更坏的事情之前,将她给□□起来,并且还派遣了专门的防守人员。 “和我的创伤遗忘不一样,父亲和母亲之所以一直没有谈起她,是因为你告诉他们,她已经死在了一次火灾中?”夏洛克不可思议道:“你应该要好好想想,今年圣诞节的聚会中你应该怎样为自己申辩!” 麦考夫的头更痛了,他没有去追夏洛克,总归华生的挽救他还需要自己的帮忙,他开始离开自己的房间,去往另一个居室,在询问了叶远关于教会为他预定的居所之后,他开始邀请这位一切的总掌者在这里逗留更多的时间——这里是他的一处用福尔摩斯之名购下的庄园,所有的随从和仆人都是他挑选出的普通人类。 他更习惯这些。 他其实一直以为,哪怕这位“创世者”不曾表露出自己插手的意图,但其实他对于正方的稍微的立场的偏斜,这也是他们最为关键的优势。 可现在他知道了,这优势的代价。 麦考夫的特殊之处在于,他能够从现实世界中醒来,却要付出在这个世界中昏睡更多的时间来作为代价,而这也是布莱恩·卡佩和莫里亚蒂认为血族始祖出了问题的原因,叶远并没有拒绝他的邀请,他能够看到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一切,所以他知道,这一切就要迎来最为激烈的尾声了。 “你要去见她么?”麦考夫问叶远。 “你的妹妹?”叶远道。 “她给我的几句口信,”麦考夫道:“在夏洛克到来之前送过来的。她对你很感兴趣。” “当然,”麦考夫急忙道:“不是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只不过是,在所有现实中人里,她唯独不曾见过你。” 203、番外(十九) 因为不熟悉,所以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性。 没有谁不会对自己突然出现在一个新的地方不感到惊奇,无论她是有多么的智慧和敏锐,也绝对会惊奇于这个世界可怕的真实性和自由性,在没有觉醒起记忆之前,连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没有察觉到世界虚假的本质,即使欧洛斯曾被麦考夫称为“智商极高远超牛顿,划时代的天才”,但她终究还差了超凡之力的基础。 但她毕竟超过了几乎所有的凡人,所以她不需要叶远走到她的面前,就已经能够自己找出自己问题的线索,她找到过莫里亚蒂,她的身份让她更容易接触到这位即将继承“卡佩公爵”爵位的年轻人,他们有过一场交谈,具体聊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而后她也知道了夏洛克和华生,他们因为某些案子常常出没于苏格兰场和一些上流社会的场合,而最后是麦考夫,猎魔人中的资料给了她很多的帮助——夏洛克之所以觉得猎魔人在黑暗世界中的形象有些单薄,是因为那是她收缩过后的讯息。 “不仅仅是你们,”叶远否认了麦考夫的话语:“还有一些我的朋友,不过他们都是在教会之中,他们是以教会成员的身份行走大地,你们在这个世界里的时间还太少,我相信如果你们愿意,等到你们走出了在伦敦,你也许能够见到他们的身影。” “好吧,”麦考夫叹气道:“我有些急躁了。” “我只是有些担心,欧洛丝和莫里亚蒂两个人联合在一起,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灾难,”麦考夫道:“我甚至因为这并非现实世界这一个事实而松了一口气,我远远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性。” “你的身份注定了你在英国之中的重任,”叶远道:“这是一个新的世界,我还没有决定好它的未来,而我的属下,他们并不会参与进这一场交锋中,所以他们是特意避开得伦敦,将他们不算在内其实也没有错误。” “你可以告诉欧洛丝,如果她愿意,”叶远道:“我可以在一切的结束之后见她一面。” …… 华生被名为“普莉希拉”的欧洛丝带走,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出自他,夏洛克·福尔摩斯,去除掉所有其他所有的原因,他也有必要将华生重新救回来……或者,尽快结束这一场“游戏”。 他开始综合起目前自己所有已经搜集到的线索,试图找寻到一个新的突破点,最后,麦考夫之前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在他的脑海中灵光一现……他决定开始装扮自己,并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位并不起眼的年老的体力工作者。 傍晚,人们陷入了白日工作疲惫后的休憩中,但黑夜对于血族的青睐却使得这个时间成为了血族们仿佛初醒的时分。夏洛克一直等待了很久,在行动之前就已经确认了他的所在,并且十分耐心地做了三天的砌墙工人的工作,这让他在目标的眼里出现过几次,并且让他生成了一个无害的固定的形象,然后,在注意到目标离开的时候,仿佛结束了自己工作一般,他若无其事地远远尾随了上去。 布莱恩·卡佩最近固定了他在吸血鬼一族中年轻血族们“首领”的地位,作为曾经的未来公爵,他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大局观和领导力……但这也没有让他有更多的接触始祖的机会。老资格的吸血鬼们动愕就是以一百年作为计量的单位,这使得他们的行动永远都透露出一种不急不慢的优雅,但这更让他感觉到不适。 他一直低着头,哪怕是行走也像是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思绪中,这在知情者的眼里,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妹妹的失踪而时常担忧,但夏洛克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跟随的对象,他对于自己的猜测,有着其他人难以理解的自信心。 最后,他进入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旅馆,并且入住了其中一件早已预定的房间。 夏洛克非常谨慎地没有进入,他远远地等待在旅馆外,一直等到布莱恩·卡佩悄悄离开,等到月亮也出现在夜空中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一个高大身影的走出。 长大衣、棕发、络腮的胡子,他穿着旧的军靴,腰间是褐色的皮质的枪套,双眼如鹰隼,像是一位偶然间才会进入市区的老猎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容接近的危险性。 “漂亮的伪装,”夏洛克举起随身的望远镜观察,在心底里评估着对方的装扮,并且在心底里给了对方一个评分:“唯一不足的是他的枪套上的金属扣子,没有磨损的痕迹,应该并不经常使用。” 这对老猎人来说是不可能的。夏洛克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在夏洛克离去之后,早就被嘱托过的工作店面的老板,在英镑的托付和诱惑下,将他所留下来的一封简单的书信交给了麦考夫庄园中的老管家,随后,这封书信在麦考夫的手里被打开,他一遍抽出信纸,一边想着另一边的叶远抱怨道:“这个时候的通信手段还是太简陋了,哪里像是未来,随便一个短信或者电话就解决了一切……” 他开始阅读信件。 “我并不是十分肯定地给你写下了这封信,”夏洛克在信纸上写道:“但我只是怀疑布莱恩·卡佩近期之内的一系列的动作,有着更多的其他的重要目的。” “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交锋,这样的冲突不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件未曾磨灭过的事情,尤其是在他的妹妹同样加入其中,并有建立家族的趋势。这使得你们常常心怀宽容,并且反应迟缓。” 麦考夫念道这里的时候,有些不屑地对着叶远说:“这可不是反应迟钝,只是没有威胁罢了。” “但是,不论再小的一件事,一旦它所发生的时刻的特殊,也能够发挥出它本来也许不能到达的极限,”夏洛克在信上说:“若是局势恶化到了极点,在最后的交战中产生了叛乱,这便是一招相当绝妙的削弱血族力量的方式。” 麦考夫神情凝重下来。 “这是我少有的做出的没有把握的事情,”夏洛克说:“不论是这个猜测本身,还是在这个猜测下他们之间的交流,是否会见面,是不是早就预定好了发动的时间?” “但我还是决定这样去做了。”夏洛克最后写:“我会在我觉得有必要的地方给你留下记号。也许你会有意外的收获。” 204、番外(二十) 所谓的惊喜,便是发现了一处狼人的隐藏据点——那家布莱恩去往的旅馆,便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狼窝”,里面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披着人类表皮的狼人,而这也用事实说明了,布莱恩·卡佩确实是有问题的。 “糟糕,”麦考夫道:“我们来晚了!” 本来并不想惊动这明显有问题的旅馆,因为这样会打草惊蛇,也许会暴露一路追寻而去的夏洛克的踪迹,但是麦考夫却还是遇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最糟糕的情况,他到来的时候,里面的狼人似乎已经接收到了某道消息,有了想要撤退的迹象。 既然如此,那也不用走了。麦考夫挥手示意,让自己的“属下”们悄悄地围了上去,务必以最小的伤亡和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他们,已经决定了是最后的生与死的较量,那么就不应该放过任何一点削弱敌人的机会。 原本是政府掌权者的麦考夫,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血族始祖的身份,还有自己妹妹英国王室的身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等到这一战过后,麦考夫重新又回到了领地,布莱恩·卡佩已经被麦考夫临走派遣的人手制住了行动,因为事态紧急,所以还没有能够审讯叛徒的麦考夫来到了这位卡佩身前,他思索了一瞬,然后就直接问道:“你是原本就是属于对方的人手,还是因为后来的威胁?” 布莱恩愣了愣,他终于能够有一些理解这些聪明人之间的脑回路,他们总是能够在一切开始之前就能够看到许多的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的东西,不论是之前会莫名跟踪着他的那个侦探,还是现在这个还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就已经想到了几个可能的血族始祖。 还有那个能够将他们兄妹二人困在网中的幕后黑手。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掉奥利维亚?”布莱恩没有失去自己的方寸,哪怕是事情败露了,也依旧并没有流露出后悔的神情来,这对兄妹倒是比起他们的父亲,要来得感情深厚得多。 “原来如此,”麦考夫道:“废物利用么?” 他这指的就是那已经失踪许久的卡佩小姐了。 “你!”布莱恩终于露出了怒色。 “带下去!”麦考夫没有再继续听他说什么,吩咐道。 “我们需要直接开战了!”麦考夫对着一直旁观着的叶远说道:“不论他想要做些什么,取得先手优势会有很大可能让他猝不及防。” 更重要的是,这样会牵引住敌方势力的武力,并且吸引来更多莫里亚蒂的目光,最大程度上减小夏洛克蓦然行动的危险性。 混乱的局势,才更容易产生纰漏。 夏洛克跟随着那位“老猎人”一路坐上了火车,他稍稍回想了一下,仿佛现代社会的历史中,也同样火车先于汽车被发明,但他很快便将这无关的思绪抛到了一边,开始思考这是否是一个陷阱的问题。 但接下来出来迎接的那个人却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莫里亚蒂亲自从车厢之中迎了出来,“老猎人”取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是当日他拜访卡佩庄园之时,在莫里亚蒂身后见到的那个高大的护卫,他的名字,似乎是叫做塞巴斯蒂安。 莫里亚蒂想要做什么?在这个相当关键的时刻? 他离得距离有些远了,所以并不能够清楚明白地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唇语精通这一项技能还是让他能够分辨出一些关键性的词语——教会还有奥利维亚。 也对,如果说莫里亚蒂除了犯罪还会对什么有兴趣的话,那就只能是那个属于评判者席位上的神秘的教会了。 而这个时候的叶远依旧身处在距离伦敦市区不远的福尔摩斯的庄园中,莫里亚蒂会特意去往勘察教会总部确实是一个令他有些意外的消息,但是既然做出来这件事的是莫里亚蒂,那也就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因为他的行动本来就带着一种不确定目标的性质。 叶远并没有做什么,莫里亚蒂也没有惊动那些身在教会之中的成员们,他仿佛只是一个过来瞻仰神迹的游客,在外面观望了许久,并且和接待他的某位教士商谈了很久,那位虔诚的教士对这位有礼貌的年轻人生起了很大的好感,大有将他发展成教友的趋势,这倒是让叶远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但奥利维亚是怎么回事?夏洛克微微皱起了眉,他为了找这位小姐可是发挥了很大的力气,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认为这位小姐是确定莫里亚蒂罪名的最佳证据,并且还因此而被欧洛丝带人直接将他围了,并且还带走了华生。 但现在看来,那位疑似主动让自己陷入危机的奥利维亚小姐终于还是凭借着她自己的“聪明才智”从莫里亚蒂的□□中潜逃了出来? 莫里亚蒂在和塞巴斯蒂安的交谈之中突然爆发出了很大的怒气,夏洛克朝着四周观望了一下,准确无误地看到了一位踌躇不安的绅士,他从这位突然有急事的绅士的手里够得了这趟火车的车票,在莫里亚蒂和塞巴斯蒂安进入车厢之后,他也走了上去。 具体发生了什么夏洛克还是处在查探之中,但是麦考夫这边却接收到了一个十分重大的消息,卡佩老公爵就在昨夜,在又一次病痛的来临下,彻底失去了他的生命。这个消息还没有被发布开来,王室似乎想要为这位在位期间做出了很多贡献的老公爵举行一场盛大的哀悼仪式,麦考夫想到了刚被自己压下去的年轻的卡佩布莱恩,对于这个家族之间的僵硬的亲人关系并没有做出什么评判。 伦敦的黑夜开始陷入了一张战争来临之前的紧绷中。 夏洛克在火车之上走动,他注意到了莫里亚蒂的人手似乎是在搜查着某人的行踪,而等到他走到走到某一个车厢旁边的时候,车厢的车门被打开,一只纤细的手臂从中探了出来,它抓住了夏洛克的衣袖,拉了拉他,夏洛克没有拒绝,顺着力道走了进去。 他看到了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亲自见到奥利维亚·卡佩,在一连串目不暇接的事情的发生后,这位个性倔强的公爵小姐消瘦了很多,原本在上流社会中也应当称赞美丽的面庞凹陷了下去,她的眼眶大而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一般,她的身材也并不颀长,给人一种十分单薄的矮小的轻飘感,但这样的感觉在夏洛克见到她的眼睛的时候便一瞬间烟消云散起来,就像是他早就有过的想象一般,这位小姐的内心中有着一种始终不曾屈服的顽强,她始终在和一切做着斗争,和她的父亲、她的家族、她的未来,还有将她陷入这种绝境中的莫里亚蒂。 “你是夏洛克?”这位小姐询问道:“夏洛克·福尔摩斯?” “是我。”夏洛克点了点头。 “很好。”奥利维亚表示自己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我的哥哥给你付出的委托,不知道你能不能再继续帮我一个忙?” “为什么?”夏洛克用他浅淡而敏锐的眼睛注视着她。 “为了你的朋友华生。”奥利维亚十分镇静地回答道。 205、番外(二十一) “你知道什么?”夏洛克眼神一凝。 “我知道他在哪。”奥利维亚冷静道。 迎着夏洛克冷肃的目光,她开始简略解释道:“和我的伙伴们在一起,在一座近海的小岛上,那里是一处猎魔人的隐秘据点,比起伦敦明面上的那家酒馆要森严和戒备得多,那个组织真正的骨干通常聚会,都会选择那个地方。” “如果我没有观察错的话,”夏洛克上下看了她一眼,慢慢道:“你应该只是刚刚逃脱而出……” “你想问我这消息得来的途经?”奥利维亚立刻明白过来,她顿了顿,没有犹豫地回答道:“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 “卡佩老公爵?”夏洛克回想起自己和他唯一的一次会面,他现在在火车上,没有能够接收到那位老人去世的消息。 “猎魔人的起源虽然没有血族和狼人那般悠久,但还是可以追溯到金雀花王朝时期,那个时候有五位异人建立了一个组织,意图联合起来,在吸血女伯爵的统治之下留存性命,当然,他们发展壮大之了后,便派出其中最优秀的那位刺杀了女伯爵。这样的起源,使的这个组织不同于其它,它是有着五位不同的统领的。”奥利维亚语速极快。 虽然曾经接触过很多次这个势力,但是因为被特意针对封锁,所以对这些毫不知情的夏洛克认真地听着。 “延续了当初的传统,位阶和身份都没有任何的要求,由上一任的统领自己培养指定,在通过了一些列繁琐而凶险的考验之后,才能够成为新一任的猎魔人统领,”奥利维亚道:“普莉希拉便是最新的一位继任者,而我的父亲,就是另一位。” “那你……”夏洛克诧异道。一个猎魔人首领的家族,却出现了两位投奔黑暗的吸血鬼子女,这简直就可以称为老卡佩公爵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了! “哥哥和我其实对这些都不了解,”奥利维亚道:“他并不准备将这项职责延续在自己的家族中,猎魔人虽然新奇,但也是面临最多危险的人,他答应过我的母亲,不会选择我们。” 奥利维亚其实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那是个有些柔弱的温柔女性,在她三岁的时候便去世了。 “但你现在知道了,”夏洛克明白过来:“是他救得你。” “……是的。”奥利维亚回答道:“莫里亚蒂低估了他,或者说他也被‘愚弄’了也说不定,父亲告诉我,普莉希拉和莫里亚蒂有过接触,但是他却没有从她那里得到我父亲的猎魔人统领的身份,这让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难怪方才看见的莫里亚蒂那样的暴怒,原来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失误”……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夏洛克问道。 奥利维亚刚刚想说些什么,但她却并没有说出口,她侧耳倾听了一下,整个人极为敏捷地从行驶着的火车的窗户里攀爬向上,而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还有一声瓮声瓮气的说话声:“开门!” 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闯了进来。 夏洛克伪装的老头子一阵惊愕,他有些惧怕又有些生气地高声喊了起来:“做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哈维·戴恩?”其中一个光头的男子满面凶悍道。 “额,是我,”夏洛克急速反应过来:“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们是从哪里查到的……你们这样干是侵犯了我的**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管这絮絮叨叨的老头子,伸手一拨拉,便将这老家伙推倒了另一边,径自离去,去往下一个车厢。 过了一会,奥利维亚重新翻窗回来了,她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悄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你让我帮忙做的事,就是将他们糊弄过去吗?”夏洛克有些无语道。 “他们手里有这一趟所有乘客的名单,”奥利维亚道:“我没有遇到可以供我伪装的单身的女性,有认识的人在车上危险性太大,狼人的听觉和嗅觉也比常人灵敏很多倍,因为我还没有吸食过人血,所以他们不能通过味道辨别我的具体的所在,但靠得过近还是会有暴露的危险……”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用棉被床单紧紧包裹住的男人,是一个有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她将手轻轻敲击在他的胸口,听见他重新活跃起来的心跳,然后才收回手。 她转过身来解释道:“他们是通过心脏跳动的声音来辨别人数的,所以我给他服下了假死药,他会在一个小时后醒来,不会有什么危害。” “还有,”奥利维亚道:“我想请你做的事情,并非只是在这里帮我躲藏过去。” 她递给他一样表盘上雕刻着荆棘环和雀鸟的旧怀表,然后她告诉他:“这就是他的信物,我的父亲,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就再也掩饰不了我血族的内质,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我以为他会就此抛弃我离去,但他最终还是将我解救了出来,然后他给了我这个。” “有了它,你就有了成为猎魔人统领的资格。”奥利维亚道:“普莉希拉不能再有将你的朋友囚禁起来的借口,其他的统领会反对她,因为那会让组织陷入分裂的危机之中。” “就连送出礼物,也是说要我帮你的忙,”夏洛克的目光深邃起来:“你真是一位相当特别的女性。” “这在我看来就是帮忙,”奥利维亚道:“毕竟我已经不可能接手那一切,但抛弃它又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我只能选择托付给别人,父亲之前对你有很高的赞誉,他鲜少那样称赞过一个人,也许他早就考虑过你也说不定。”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夏洛克问道。 奥利维亚沉默了一瞬,然后回答道:“我之前一直以为,血族和狼人是处于死敌的位置,而教会则是追捕和处决这两类的维持者,所以我才想要将教会给牵引过来,甚至不惜以身为质,但是令我感到相当奇怪的是,教会确实是派遣过来了人手,但他的存在感却连你这个侦探都不如,而莫里亚蒂也曾经向我透露过,那位教会使者,似乎和他是有着一种奇怪的熟稔和默契的,这既让我感觉到不可思议,也让我感觉到气馁。” “而我也同样没有办法重新融入到血族之中去,”奥利维亚道:“哥哥做出的背叛的事情我在被囚禁期间也已经知道了,政府是处于普莉希拉掌权的时期,虽然我从前和她的关系很好,但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了,那根本就是她在哄我玩的‘朋友游戏’,她向我灌输了很多她想要我接收的思想,潜移默化一般将我改造成她想要的模样,直到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本性。而我自己的势力又根本就没有发展起来……” “我想要去教会的总部去看一看。”奥利维亚道。 刚刚想要邀请这位女士去往血族,并且想要保证不会有人找她麻烦的夏洛克顿了顿,然后他就听到了奥利维亚接下来的话:“不论狼人和吸血鬼谁输谁赢,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我想的是,如果我将这位教会使者的可疑的行为通知上去,或许能够对这双方进行一次更为彻底的打击。” 原来你不惜血族之身,就是为了去打小报告的吗?夏洛克感觉自己心情复杂,他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形容她这种行为。 但她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其实就只有估错了叶远对于教会的意义,“日光行者”的身份,她不能读懂其更深层次的含义。 夏洛克冷笑一声,他毫不留情地斥责道:“愚蠢!” 在奥利维亚惊愕的神情中,他又一次嗤笑道:“我之前好歹还以为你还有几分金鱼的智商,但现在我知道了,那简直就是一种对于金鱼的侮辱!” 奥利维亚·卡佩在自己人生中首次涨红了脸,那是气的。 “莫里亚蒂不在伦敦么?”麦考夫放下自己手中搜集的情报,得出了这样一个对己方极有利的结论。 他有些苦恼地开始思索,既然象征着绝对正义的政府一方并不在自己的手里,那么,莫里亚蒂的罪恶又应该用怎样的手法,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利用起来,将他置于死地? 或者说,要得出怎样的结果,才能够论的输赢? 他正在思考的关头,有另外的脚步声从门外匆匆走入,这让他有些惊诧地挑起了眉。 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才会让得到他训练过后的小家伙们这样失礼,他接过了新的纸张,然后知道了一件足以轰动全国的事件。 一辆由维多利亚车站驶向法国的火车,在途经英吉利海峡的时候,被一群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引爆了早就预备好的高强度炸|药,给彻底破坏了! 而更令麦考夫失态的是,在之前收集上来的夏洛克留下的标记中,维多利亚火车站便是他能够搜集到的最后一个地点。 “该死!”麦考夫扔掉了手中的资料:“作为对决中的主角,就这样不负责任地干脆退场,他想要做什么,想要我这可怜的哥哥帮他怼凶手么?他想得美!” 206、番外(二十二) 就连麦考夫也没有想到莫里亚蒂会玩得这么大,或者说,死亡并非是通关这场游戏的最佳的方式,最起码现在不是。但麦考夫稍稍思虑了一下,然后他发现了自己这方的一个劣势,莫里亚蒂可以用以杀掉他们为目的的方法来行进,但是他们却必须是在确认了莫里亚蒂罪行的情况下进行审判。 这大概就是所有正义一方共同的“苦恼”吧? 更何况,夏洛克也不一定就会是在这次的火车的事故中失去了生命……算了,就算真死了,也能够在现实中重新活过来,麦考夫将自己不省心的弟弟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开始专注于眼前,现在的伦敦夜晚的局势越来越紧绷,颇有些丢进去一个火星就能够引发一场大爆炸的趋势,容不得他分心。 但,如果莫里亚蒂是没有发现夏洛克的跟踪的话,他这样做,又是为了除掉谁呢?麦考夫的心中闪过这样一个问题,却没有得到解答。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消息。”莫里亚蒂站在最近一站的月台处说道:“在一个疑似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男人帮助下逃离,奥利维亚小姐也还真是好运气,那岂不是说,我那成吨的炸|药毁掉了火车,但却连一个我想要炸死的人都没有弄死?” 他的属下唯唯诺诺地束手站立在一边,战战栗栗的模样没有一丁点报纸上报道的恐怖分子的威势。 “他事先察觉到了火车上的不对劲,”塞巴斯蒂安回答道:“黑火|药再怎么改进也难以遮掩它特殊的气味,那个侦探是一个极度敏锐的人,没有多加思考一秒,就拉着那位小姐直接跳了车,这种决断并非常人所能够有的。” “夏洛克·福尔摩斯有这样的能力并不让我感到奇怪,”莫里亚蒂道:“他某一方面可以说是我在这个世界中最直接的对手了,可是他带着的那位奥利维亚小姐可是有着很大的问题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条路通向哪里?”莫里亚蒂观测了一段时间爆炸前方的路途,在一处痕迹之前停下,他抬起头来,看向前面。这个时候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太阳投下来的光有些昏黄,夜色如流水一般无声弥漫,正是适合黑暗生物们行动的时间。 塞巴斯蒂安的笑容带上了些狩猎者的狰狞,他笑着回答道:“绕过海峡,就是法国的布洛涅,我会让他们到不了城市的!” “不不不,”莫里亚蒂连声道:“夏洛克·福尔摩斯可不是那样简单的人,如果我们真的依据着这样的思路去围捕他,也许就会是在那个港口的城市白白蹉跎了几天,这对于现在时间紧急的我们来说,那可是令人心痛的浪费。” “而且最主要的是,”莫里亚蒂叹气道:“伦敦市区还有另一个大的福尔摩斯在虎视眈眈地准备攻击,我如果离开得太久了,被人一下子端了老底那可就真的是糟糕了……”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他现在还不能动用除了血族之外的力量?”莫里亚蒂突然歪着头喃喃自语道,但很快他又重新吩咐道:“孤身冒险那样的游戏只能是在失去了所有的势力之后才值得去玩一玩,现在的我,还没有沦落到那种要靠自己的地步呢!” “没有手机通讯可真是一件相当不方便的事啊,”莫里亚蒂感叹道:“带上几个机灵点的小伙子,务必让夏洛克和奥利维亚在伦敦的战争结束之前没有机会回来,另外……” 他特意吩咐了一句:“注意一下奥利维亚,她是那个女人的棋子,想要挣脱普莉希拉的布置,我并不觉得她有那个能力能够做到。” “为什么要去教会总部呢?”夏洛克带领着奥利维亚,一路狼狈地穿行过黑夜里的山地,有些漫无边际地向前走去。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奥利维亚的表情在夜晚的森林里难以看清,她的语气也有些飘忽轻柔,像是一阵风就能够吹散一般。 “因为我觉得你缺失了某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这让你的行动总是会带来一种最差的结果。”夏洛克似乎没有听出她的异样,淡淡地说道。 “什么?”奥利维亚有些茫然。 “一种对于危险的规避感,”夏洛克沉吟道:“怎么说呢,人类天生就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就像是遇到了火,就会避免被灼伤一般,这是他们能够生存的基础,但是你却并非如此。” 奥利维亚沉默了。 “不论是为了见到幕后黑手的真面目而将自己送到莫里亚蒂的手里去,”夏洛克道:“还是身为吸血鬼却要前往教会,知道莫里亚蒂丧心病狂不择手段却丝毫没有向他人求助的打算,不要说你的哥哥背叛了血族,那是他而不是你,更何况,你还有一层公爵之女的身份,这让英国政府天然性便有偏向你的……” “不,”奥利维亚否认道:“她给了我不同于这个社会的思维、不同于其他人的大胆和勇气,但同时也取走了我天生便拥有的某些东西,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的选择并非是出自我自己的选择,而是出于她想要的意愿,但我做出决定的时候却又感觉那是出自我的真心……她让我恐惧到无时无刻不想要逃离!” 奥利维亚的声音终于褪去了白日里的伪装,带上了不容辩驳的颤抖。 涉及到了自己妹妹的夏洛克停止了话语。 “这样可不行,”福尔摩斯的庄园中,一身宽大长裙的女子手中持着轻巧的阳伞,一边观望着周围的景色,一边和身边的男仆轻轻交谈,她虽然是在和他说着话,但话语里的内容却根本就不是男仆所能够理解的:“如果你不愿意来见我,那我就只好亲自来见你啦。” “好奇心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情感,它通常都是一种指向毁灭的前兆,但是如果是在无聊到死的情况下,它也就像是甜的糖果一般,让人想要迫不及待地吃下去。” 普莉希拉或者说欧洛丝自言自语道,她转向为自己带路的仆人问道:“这所庄园主人的尊贵客人在哪里?” 一直傀儡般听从的仆人的面上首次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欧洛丝轻咦一声,她十分感兴趣地绕着他转了一个圈,然后思索了几秒,沉吟着打了个响指,那男仆便好像收到了什么指示一般,恍恍惚惚地往自己的岗位上走回去。她收起了自己的小伞,晃动着它,转着圈,哼着曲调优美的歌,就好像是一个有些无聊的普通的少女一般,不急不缓地自己寻找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地方。 客厅的门在她走到门前的时候便自动地缓缓打开。 她没有犹豫,直接一步跨了进去。 …… “你想要回去伦敦?”奥利维亚突然问道。 夏洛克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转过头去,看到了卡佩小姐看着他十分警惕的眼神。 “你带着我绕了好几个圈子,在纽黑文卢森堡还有巴塞尔的时候你都是如此,如果不是后面的追杀者的紧迫相逼,想必我们也到不了瑞士,而你,也早就走上了返回的道路,我不说,这并不代表着我对道路失却了方向感。”奥利维亚道。 “不错,”夏洛克回答道:“我想要回去,而且是带着你一起回去。” 在奥利维亚眼中升起反抗的怒火时,他十分笃定地说道:“我可以保证我们二人的安全。” “你拿什么来保证?”奥利维亚讥讽道:“你只是个小小的普通的侦探,就连从前加入的猎魔人的组织也在普莉希拉的吩咐下将你的伙伴带走,我给你的信物,是要在一定的考验之后才能够发挥作用,你需要找到除开普莉希拉之外的某位猎魔人统治者,在他的见证和保护下,你才会拥有取得考核的资格,可是,我除了我的父亲和她,不知道任何其余三人的信息。” 他能够说什么呢?他什么也不能说,不论是麦考夫还是叶远,他们和他之间的关系都是不能取信于人的,所以他只能说道:“我需要你去揭开莫里亚蒂黑暗的本质,他为了谋夺你家族的地位和财富,对着你的哥哥和你接连下手,你需要将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指证出来。他之所以会这样一步步紧紧地逼迫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关键性的证人。” 也可以说,是欧洛丝硬生生塑造出来的证人。夏洛克看着奥利维亚,忽然不合时宜地明白了这一点。 “她进去了有多久?”终于收到有人闯入庄园的麦考夫抽空从繁忙的事物之中抬起头来,询问着最后还是反应过来的仆人的通知。 “她好像是进了那位客人的房间。”管家面带后怕道,没有一个、没有一个人不是在对上那个女人眼睛的第一刻就被蛊惑住了一般,所有人都亲自为她开门、为她引路,回答她所提出的的每一个问题,就连警惕心最强的自己也不例外,那简直就不是人,是恶魔! “那就不用管她了。”麦考夫摇了摇手道。 “可是……”管家焦急道。 “不会有事的,”麦考夫还是安抚道:“别看那位先生平日里总是一副悠闲度日的闲散模样,但他可是从教会而来的特殊人员,你所担心的那个女人见到了他,还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管家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地退了出去。 麦考夫放下了手中的地图,他忽然了解到了,比起欧洛丝用最高度的戒备换来的一时的操控,仅仅只是相处了并不多久的时间,就能够收获到几乎庄园中所有人的尊敬和崇敬,甚至是感同身受般关心和担忧的“亚瑟·威尔斯”,是不是要更加可怕许多? “你好呀!”不请自来的欧洛丝站在叶远的面前,用自己过于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好。”叶远右手撑着头,收回了自己落在窗外景色中的目光,并没有一丝被打扰清净的不悦,微笑着回答道。 清风、阳光和鸟鸣的静谧,他的微笑似乎能够让任何一个人心情愉快起来。 “这架钢琴是麦考夫为你送过来的吗?”欧洛丝看向他的身侧:“他对你可真好。” 她走得更近了些,似乎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来意,就连之前跃跃欲试般的好奇也奇迹般地止息了下去,她伸出手,抚摸过钢琴象牙白的琴键。 “贝希斯坦的钢琴虽然就现在而言没有太过悠久的历史,”欧洛丝偏头道,目光不离叶远:“但它在后世之中却是世界顶级的标准。他特意从德国将它运输过来,恐怕也废了不少的心思。” 最后,她的眼神落到了叶远的手上:“见到你我很开心。” 似乎是为了强调,也是为了取信一般,她又再次重申了一遍:“真的是很开心,从一开始到现在。” 真实的自由,一个奇妙的世界,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一般。 “你愿意为我弹奏一曲么?”她微微侧过头,有些涩然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第一个故事的番外就写得太多了……但终于还是要结束了,之后的番外应该不会这么长了,嗯,除了洪荒的吧? 207、番外(二十三) 音乐是一种能够代替人类语言,将他们所有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脉脉奏来的美好的存在。尤其是在双方都是能够读懂每一帧旋律的前提下,演奏就变成了一种极为亲近的交谈。 就如同欧洛丝与叶远。 和氛围良好的福尔摩斯庄园不同,血族和狼人之间终于开始释放了源自各自血脉之中最为原始的冲动,黑色的蝙蝠和凶残的狼人在伦敦夜晚中的每一个巷道中生死交锋,这所英国的古老城市,从来都没有哪一天,每一片砖瓦和石路都侵染着这些异类的鲜血,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类躲藏在自己的屋子里,祈祷着那些可怖的尖鸣和嘶吼声快快离去,狼人仰天长啸的身影被月光倒影在卧室的地板上,又一道急速的展翼的身影化为人形,一只手穿透过他的胸腔,撕扯出鲜血淋漓的心脏后,一口吞食。 月亮明亮而又沉默地将大地渲染出一片素色的白。 莫里亚蒂独自行走在这片追逐与死亡交互的城市中,他手里拄着绅士手杖,一身笔挺的西装正服,立领,胸前的衬衫带着褶饰,在一个急速袭击过来的身影中,他随手抽出自己的手杖,寒光一闪,杖身中藏着的细细的长剑便削下了那个不自量力的血族的脑袋,再然后他便娴熟地移开了自己的步伐,躲开了喷涌而出的鲜血,保持住了自己完好无缺的仪态。 他不像是去参与一场战争,而像是去参与一场宴会,一场他将会作为主角的宴会。 “好像少了些什么。”莫里亚蒂喃喃道,他抬起头看向了某个方向,似乎有些疑惑:“是被谁牵制住了吗,普莉希拉?” “立场不明的女人,”莫里亚蒂道:“乐意见到福尔摩斯两兄弟痛苦,虽然有过几次交流,在一些事情上有过合作,但与此同时又会有自己的伏笔……” 小提琴的声音婉转低回,像是悠然低鸣的暗夜之曲,欧洛丝侧过头,垂下眼帘,静静地演奏。没有一位仆人前来打扰这两位的静默交流,叶远在欧洛丝的音乐之中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了钢琴之中白色的琴键,轻柔的音节响起,如无声流水一般,穿透了欧洛丝的乐声,然后引领着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 麦考夫抬手就是一枪,银色的子弹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射入了一位从上方跃下袭击的狼人的右眼中,在对方疼痛到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的同时,另一边慢了一步的吸血鬼一爪割破了他大半个喉咙。 “该死!”麦考夫有些恼怒地抱怨道:“我更习惯的是坐在办公室办公。什么时候要轮到文员上战场了,不论那是个什么势力,都是要完!” 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他倏然转过头去,在另一个隔着好几座建筑的转口,他看到了缓缓走出的莫里亚蒂。 “而且,”麦考夫忍不住恶狠狠道:“我又不是主角!这出戏怕不是拍错了地方?” 不是主角的麦考夫·福尔摩斯“被迫”迎战他亲爱弟弟的敌人,而夏洛克·福尔摩斯则在一个远离英国的地方,和奥利维亚·卡佩躲藏着避开莫里亚蒂最忠实爪牙的追捕,他们被围堵到了一个山林里,黑色的山岩点缀着几点的绿意,长长的轰鸣的瀑布倾泻而下,碎白的水花打在人脸上,带来冰凉的湿意,强烈的湍流声掩盖住了周遭一切其他的声音,夏洛克不得不十分大声地说话,才能够让奥利维亚稍稍理解他的意思。 塞巴斯蒂安冰冷着脸,带领着自己的手下迅速围拢而上,耽搁在追捕上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是担心伦敦市区中的局势,他知道那将会是决定黑暗世界归属于谁的战斗,是势力扩张之中决定胜负的一战,而现在他却是在为了一个人类和一只柔弱的吸血鬼而远离中心,这实在让他很不高兴。 双方对峙在这片瀑布上。 塞巴斯蒂安变身而成的狼人轻松跃起,泛着寒光的利爪撕裂开夜色,猛地扑了上去。 欧洛丝的右手约拉越快,尖锐的外弦仿佛能够撕裂心脏一般高亢,钢琴的声键行云流水般地跟随而上,如山之高、如海之深,让人仿佛跃于稀薄的天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麦考夫随手便派遣出几位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血族前去试探,但还没等到这些杀意弥漫的吸血鬼近得身去,就从另一边跳出来几个同样蓄势以待的高大狼人,而等到莫里亚蒂一路走到麦考夫面前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一点意外发生。 “真遗憾,”莫里亚蒂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你不是知道吗?”麦考夫松了松自己的领口,不以为意道:“夏洛克逃出了英国。” “哦,不错,”莫里亚蒂仿佛才回想起来一般:“我还派遣了几位手下去追赶他呢,他带走了一位从我这里逃出去的女士,这可真不是一件友好的事情。” 麦考夫思路一转,立刻便想到了那位失踪已久的公爵小姐,他稍稍思索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对你继承公爵爵位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谋害前任公爵的子女,感同身受,没有哪一位贵族能够容忍得了这种行为。” “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回来呀,”莫里亚蒂道:“最起码现在不能。” “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够不发生的,”麦考夫讥讽道:“当然,大概这种感觉大都是别人在面对你的时候产生的,但也许在今日之后你也能够尝一尝!” “政客的口舌,”莫里亚蒂笑道:“不知道在你功败垂成的时候又会吐出怎样的漂亮话来,我可真是好奇呢!” 他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麦考夫扔下了已经空了的枪械,叹了口气,开始用血族的方式战斗。 犹如缓缓静息,铿锵颤抖的钢琴逐渐舒缓而下,像是涨潮之后落下的海水,它轻柔透亮,抚平了一切激烈激荡而起的涟漪,欧洛丝放下了自己肩上的小提琴,恍似沉浸在这优美的意境中,被安抚的,不止是那无形的涟漪,也许也还有她无法落地的心。 另一道迅疾的身影从山崖之侧跳了出来,他接下了塞巴斯蒂安那攻势凌厉的一击,没有转头,战斗让他无暇分心,但夏洛克和奥利维亚都认出了他是谁。 “布莱恩?” “哥哥?” “没想到吧?”女性的声音在他们的旁边响起,是那位跟随过布莱恩的女性吸血鬼莉娜,她饶有兴致地笑道。 “你们不是……”奥利维亚惊讶道。 “是血族的叛徒?”莉娜深吸了口气道:“不错,布莱恩确实是险些做错了事,如果是平时,不会有被处死之外的第二个选择,但是,但是始祖释放出了他,还有所有跟随过他的血族,他让我们来救你们……” “他知道,”莉娜道:“他会为了拯救自己的妹妹而竭尽全力。” 而自那以后,他们便知道了自己到底距离始祖有多远,无论如何,他们若是处在他的立场上,都不可能做出相同的选择。 “但是,”夏洛克皱眉道:“几乎全部的年轻的血族,伦敦那里还留存着多少的力量?” 莉娜面色奇异道:“始祖大人告诉我,如果狼人的主人亲自来追杀你,那我们也能够为你挣得更多的逃跑的机会,可如果他选择了留在了那里,那伦敦其实就是一所被放弃的战场,他所要争取的,就不能是现在这个伦敦中的胜利。战胜他的方法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认为你的回归要比起他的胜利要更重要一些,而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最大程度地试探出莫里亚蒂的底牌。” “啧!”夏洛克不屑道:“还真是什么都能够利用起来的掌权者,这一次连他自己都不放过了么?”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到达这里?”奥利维亚在一旁问道。 “那你就要问一问你身边的这位侦探了,”莉娜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他预定的地方,他在旅途之中多次留下过一个奇特的信号,电报一来一回的速度太慢了,我们只能派一个速度最快的同伴让他送回去解读,奇妙的默契让始祖大人指定了这个地方,并且详细地描述了这个地方的大致地形,让我们直接赶过来埋伏……” “原来,”奥利维亚看向夏洛克道:“你知道你很难回去伦敦,那些弯子只是做给那些狼人看得,你最终的目的是和你的援手来这里会和。” 欧洛丝静默地站立在原地,房间里现在只回荡着叶远越发低沉的乐声,像是一切结束之后的安眠,有放松了一切的精灵从她面前缓缓落下,落入了微光和草地中——这一片小小的天地失去了声音,但这和她所熟悉的冰冷的寂然又完全不同,因为这里,盈满了他的光辉,就像是盈满了某种她从未体会过的微微发热的温度。 天空并没有下雨,有乌色的云遮掩住了大半的月光,麦考夫整个人仰躺在某个红色的屋顶上,鲜血从他捂住的伤口处不止歇地流下,他感受着这种生命从身体里不可挽回流走的感觉,目光环视着战争结束后狼狈的四周,嘴角微微牵起一个笑意来。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最后的一个音符悄然回荡在室内,叶远从钢琴前站起身来,他等待着欧洛丝从意境中回过神来,然后他问欧洛丝:“你很喜欢这个世界?” “相比较于现实的世界,”叶远问她:“你更喜欢这个世界么?要认真回答哦。” 欧洛丝意识到了什么,她平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位从某一个意义上十分好读懂,但从另一个层次上又是绝对不能感悟的存在,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的漫长。 夏洛克带领着奥利维亚和年轻的吸血鬼们返回到了这个满目疮痍的伦敦,不同于以往的繁华和热闹,现今的伦敦流淌着一种难以散去的血腥的气息和一种四处弥漫的惶然的情绪,街道上的行人不足以往的十分之一,他们行走得小心翼翼,就好像会突然从某个方向窜出来一个杀人狂一般胆战心惊。泰晤士河的颜色也染上了一层氤氲的薄红,举目望去,有好几处留有火|药爆发留下来的大坑,旁边是倒塌的建筑,还有还未来得及收敛的尸首。 虽然从前便知道战争的残酷,但是亲眼见到的时候依旧震撼,年轻的吸血鬼们大都沉默了,而直到走进这所城市许久也依旧没有接收到来自麦考夫的信息,这也让夏洛克做出了一个最坏的预测。 “欢迎回来!”迎接他们的是面色苍白的莫里亚蒂,他的身后跟随着的,是当时眼见是不可为便从吸血鬼们的包围圈中强硬退出的塞巴斯蒂安,莫里亚蒂有些苦恼地说:“本来是想要为你们在伦敦燃起一场烟火般的欢宴,但是谁知道,夏洛克你居然会中途偷偷离场,但所幸还有麦考夫,虽然他十分不情愿的样子,但好歹也算是陪伴了我看到了最后的一刻。” “你说的烟火的欢宴,”夏洛克冷冷道:“就是那些被安放在市区之下的大堆的黑火|药吗?你什么时候从织网的蜘蛛变成了炸|药狂人了莫里亚蒂?” “我也不想的啊,”莫里亚蒂叹了口气道:“上一次和小亚瑟坐同一驾飞机出国,就是为了去意大利解决那一次交易的尾款的事项,那边的黑手党刚巧和俄罗斯的某个帮派进行火并,临走时留下了太多的c4,他们太过慷慨,我只好照单全收,结果应对到这个世界,就是成吨的黑火|药了,数量太多,实在不好处理啊!” 夏洛克面色凝重起来。 “不过,”莫里亚蒂微笑道:“在这个世界和在那个世界爆炸,对于我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事,虽然只能用一次是有点可惜,但已经率先离场的麦考夫肯定不会让我的那些小玩具们继续待在它们原来的地方了……” 夏洛克忽然想到了叶远当初和他所说的转移游戏场所的原因,不由得猜测那其中有这个几分的原因。 “怎么样?”莫里亚蒂问夏洛克:“只要你能够把奥利维亚交给我,我就可以放过你们所有人,很合算的买卖,如何?” 夏洛克回答道:“你知道的,莫里亚蒂,我并不畏惧死亡。” 莫里亚蒂翻了个白眼:“这就是这个游戏不好玩的地方了,等到我们回忆起了所有,就可以丧心病狂地策划自杀袭击,原本我还想要用华生的性命来威胁你交出奥利维亚,但现在也根本就没有用了!” “华生在你手里?”夏洛克惊讶道。 “普莉希拉是真的很喜欢你,”莫里亚蒂说着谁也不相信的话:“她想要你去找她,为此不惜绑架了你的小伙伴~” 但他很快又笑出了声音来:“但我对她耍了我一把感到很生气,所以我偷偷将华生从她的小岛上抢了过来。” 他拍了拍手,被用粗麻绳绑得紧紧的华生便脸色僵硬地被带了上来。一把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莫里亚蒂有些好奇道:“虽然如此,我也还是想要试一试,夏洛克,杀了奥利维亚。” 对面有些骚动的模样。 夏洛克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的忠实朋友说道:“再见,华生!” 华生咽了咽唾沫,点了点头道:“好的,夏洛克。” “真无聊。”莫里亚蒂放下了手中的枪,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兴致一般,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将他们全部干掉!” 塞巴斯蒂安往前踏出了一步,后面影影绰绰地走出来更多的狼人,血族们也一同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一声响亮的枪声从远处响起,子弹从莫里亚蒂的身侧险险滑过,莫里亚蒂愣了愣神,华生感觉到身后抓紧自己的狼人手掌被惊吓地松开,没有放过这样一个绝妙的好时机,他迅速往前飞奔而去,在背后重新伸出手掌抓捕之前,他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这一手,滚近了靠近血族的那一方。 狼人嘶吼起来,莫里亚蒂放开了手中的“缰绳”,在一声低声的吩咐声中,双方立刻交战到了一起。 “这样不行啊,”华生急急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他十分忧虑地看着双方并不对等的战力,担忧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要想想办法。” “这边。”奥利维亚忽然道。夏洛克带着满心疑惑的华生跟随着她往后方退去。 一辆黑色的古雅的马车就停在他们的不远处,马车上,一位端着一柄最新式火|枪的女子收回了自己瞄准的目光,刚才就是她一枪创造出了华生逃脱的时机,她微笑着对着他们打着招呼道:“奥利维亚,你终于回来了!” 还有一位有些羞涩的女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抱歉,阿曼达,”奥利维亚道:“是我太任性了。” “那是安娜,她们是奥利维亚当初带走的失踪的女性,”华生向夏洛克介绍另一位女子,他看到了,马车的前面悬挂着一盏旧的铜灯,因为是白天,铜灯并没有被点亮,一个大的系了布条的铃铛在另一边静静悬挂,风一吹,它微微晃动起来,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认为只要确认了莫里亚蒂的罪行,他就相当于可以滚回老家一般落败,”奥利维亚十分认真地对着夏洛克认真道:“但是我姑且也就相信你这一回。” 她回过头望了望自己兄长的背影,咬了咬牙,盯着夏洛克的眼神竟然带上了些恳求:“如果我们速度足够快……” “一定能够停止这一切。”夏洛克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反正局势已经不能够再坏了!”阿曼达在一片沉默后居然有些爽朗地笑了起来:“也许真的会有什么奇迹也说不定,就像是在华生被抢走之后,他们居然会就这样释放了我们一样。” 她一甩长鞭,整辆马车开始飞速地行驶起来。 “这马车……”夏洛克注意到了特异,奥利维亚回答道:“建造的时候始祖大人出了很大的力,为了我那特殊的要求,他好像还从血族的宝库中带出来了一些十分珍贵的材料。” 想不到麦考夫还有塑造都市传说这样的爱好,夏洛克这样想到,虽然他认为那宝库带不出去也是一个重要的理由。 一道强烈的撞击猛然冲撞上车身,所有人都一齐扶住了车厢,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们追上来了?!”安娜有些惊慌地叫了起来。 “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夏洛克抽出自己根本就没机会使用过一次的手|枪,子弹还是那一次遇见叶远的时候在猎魔人酒馆里购买的那些,他没有回头,话语是被风传送过来:“我出去阻拦一下,别忘了你要做到的事!” 华生也冲着她们点点头,紧接着后面也跳了下去,剩下三位女士在车厢里面面相觑。 “再加快速度!”奥利维亚大声道,她抢过了阿曼达手中的缰绳,用力地甩下,拉车的黑马长长地嘶鸣一声,速度又快上了那么一丝。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阿曼达大叫道,她发现奥利维亚改变了马车前进的路线:“这里不是去苏格兰场的道路!” “指望警察定罪还不如指望乌龟跑路!”奥利维亚回答道:“多一道程序就多一些危险,我们直接去白金汉宫!” 阿曼达吓得瞪大了眼,她觉得此刻若是自己嘴里抽上了喜爱的雪茄,那也必定会直接掉落在地! “我不觉得他们会容许我们进去!”安娜在一旁小小声说道。 “那就强闯!”奥利维亚咬牙道。 “……我们真的不会被射成筛子么?”阿曼达问道。 “不会的,”奥利维亚还有空安抚她:“女王陛下对我很好的,而且还有普莉希拉,我曾经很多次以她的名义进过王宫,他们都没有阻拦,他们认识我这张脸。” “希望一切如此吧。”阿曼达感觉自己前途灰暗。 …… 夏洛克倏然睁开自己的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有摸到自己在片刻之前被狠狠砸头的伤口,手中也没有鲜血沾染的粘稠感,之前的晕眩和痛楚就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留给他的只有那残留的一丝心悸感。 他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清晨的阳光透过哈德森太太房子的窗户,照亮了一地的琐碎的文件,他赤着脚直接踩了过去,带起的风卷起了几张密密麻麻的纸张,他冲着房子里另一位租客的房间大声地喊了起来:“华生!华生!约翰·华生!” 门被打开了,华生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迷茫地走了出来,看到了对方,彼此都松了口气。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华生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那个梦境太真实,真实得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中真正发生过一样。 “不是梦。”夏洛克严肃道。 华生慢慢地睁大了眼,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夏洛克这一句话背后的更多的信息。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夏洛克拿起一看,是麦考夫的号码。啧,偷窥狂魔,夏洛克掏出手|枪,随手就是一道射击,击碎了麦考夫安装在这房子里的一个监视器。 “打开电视。”麦考夫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话语里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满意。 莫里亚蒂的照片被播放在新闻人员的右侧,美丽的女主播娓娓道来他的诸多罪行,一天之内,这位之前在明面上籍籍无名的英国人,就成为了连国际上都能够称得上穷凶极恶的通缉犯,省却了判决和审判的过程,直接给他定下了罪。 “哈哈哈哈哈!”夏洛克直接大笑了起来,他不需要用其他的语言,这笑声就能够说明他全部的心情。 “就是没有杀死他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麦考夫有些遗憾道。 “你不要忘了我们当时的糟糕处境!”夏洛克低声吼道:“我们需要给他定下罪行,他也只需要直接杀死我们,差一点我们就算是全盘落败了,那里还轮得到你依据和他交战得来的情报来收敛他残留在伦敦里的势力?” “我一想到他现在夹着尾巴逃跑的模样,”夏洛克道:“就开心地能够多跑几个圈,接下了几个月没有案子我也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情!” 麦考夫收回了他放在耳边的手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回转过身去,有些沉默地注视着那空无一人的监牢——他现在所站立的地方,便是他在许多年前,特意为了欧洛丝所建造而出的岛屿的监牢——可现在,牢里空无一人。 他开始重新打开手机,给另一个人拨去了电话。 …… 所有的一切都犹如停止一般凝滞起来,无论是正和女王交流的奥利维亚,正在极力拖延塞巴斯蒂安的夏洛克和华生,在狼人的激斗下岌岌可危的血族“防线”,还有蓦然抬起头来看望过来的莫里亚蒂……这个世界就这样静止而住,只有叶远独自行走在天上,他穿着此世教会所设计而出的点缀着金色环线的白色衣袍,只是挥了挥手,夏洛克、华生,还有莫里亚蒂和他的塞巴斯蒂安属下,就全部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他们被送回到了现实,并且即将迎接他们游戏的“成果”。 伦敦重新建立起,时间线往回退后,在这场纷乱的战争中失去的生命又一次从大地之中站起,他们拥有了另外的一条的发展的路线,叶远将他们安置在了起点上,并且收回了自己目光,再然后他施施然回到了自己方才的房间,在那里,欧洛丝静静地观看着所有的一切,然后,在叶远的微笑之中,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你曾经害怕过么?” 叶远略略思索了下,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你也曾经是人,”欧洛丝点出了这样一个事实:“但你现在已经成为了神,光明教会,教会里的神,其实就是你本身吧。” “不错。”叶远回答道。 “很艰难吧。”欧洛丝突然问道。 叶远稍稍愣了愣,然后他陷入了沉思。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沉寂,叶远又重新微笑起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既然选择了留在这个世界,你只需要知道,一直不停地向前走就行了。” 然后他将自己那隔了一个世界照样可以接收到信号的手机递了过去:“麦考夫。” 欧洛丝也笑了起来,她接过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小岛的国家,莫里亚蒂在自己所管理的三人聊天区群里发送出了一个十分伤心的哭泣的表情。 夏洛克几乎是秒回了一个“呵呵”。 将自己的名字修改为“阿波罗”的叶远,在半个小时之后,才姗姗来迟一般发送了一个无奈的“摸头”的表情。 …… 欧洛丝成为了新世界中英国的女王,她拥有了自己的国家也拥有了自己的自由,叶远的属下们拥有了登录这个世界的权利,但比起掌管一个教会,能够亲自跟随自己的上boss对于他们来说才会是一件更加幸运的事情,夏洛克和麦考夫有些时候也会去看望欧洛丝,带着他们得到了允许通行的父母,以为这是某个虚拟场所的福尔摩斯家长的想法让欧洛丝若有所思。 未来游戏这样的点子也未尝没有实施的可能。 而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在这个“咨询侦探”的世界里,终其一生,叶远也再也没有表现出过超凡的力量。 他最终的成就,是成为了英国史上最为神秘传奇的一届首相。 作者有话要说:以为可以一章完结,结果一直写不到结局的作者只好不停地码字码字…… 下一更估计是明晚吧,5号晚上。 208、番外(二十四) 选择用一个最为普通的凡人的方式度过一生,对于一位神明来说并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有了能力就会选择用能力的方法去解决事情,这就像是比之旁人多出了几只手脚,很难再会用回归从前,但这并不能改变叶远自己选择的做事的方式。他来到这里是应他人的期盼而来,并非是为了改变这样一个现代秩序的社会,他本身所带过来的超凡也被锁死在另外的一个世界,欧洛丝成为了它的看守,等到了社会发展到了一定的未来,才会有从虚拟中走出来的机会——他最后取得的成就,完全是依靠着他和他的属下,用着凡人的手段而得来,这一点,麦考夫·福尔摩斯可以说是最有发言权。 而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叶远回到了希腊太阳神的宝座上,他将目光低低垂下,看到了波塞冬的亚特兰蒂斯在风雨和雷电中从海洋之下缓缓上升到了海面上,庞大巍峨的建筑带着迥然于世的奇异美丽,宙斯终于将怒火发泄到了这胆敢觊觎他神王之位的海神的城市上,雅典娜就站在这一切的旁边观望,普罗米修斯正在和这位智慧与战争的女神交谈,叶远能够听见他对于带着毁灭性质战争的不喜,文明的成果如此瑰丽,它不应该在战火的璀璨下湮灭,所以他提出了用另外一种方法来转移争端——神灵转生。 叶远将目光稍稍移开,他开始去感知自己曾经所到达过的第二个的世界,那是一个武侠的世界,充满了奇侠风情的传说,还有流淌在江湖人骨子里的冒险的精神……他曾经作为目盲的原随云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不短的年岁,就一个人类来说,他离去的时候,比起第一个世界也要多上了十几岁,而那个时候,他所建立的太阳神宫,已经成为了江湖之上最顶尖也是最传奇的派别——虽然称为太阳,但每一位被考验着进入的成员,都是要从最为可怖的黑暗之中历练而出,这已经是武林里最为有名的条例了。 而作为在魔教的废墟上巍然而立的金灿灿的宫殿,撇开其中有“大总管”意味、一举一动都模仿着宫主风范的丁枫之外,另外的“春卷女侠”这个可爱的名字也在江湖之上鼎鼎有名起来,还有神宫的财物掌管者钱千千,听说她是原宫主亲自出手,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将之从家族遗传过来的奇症之中挽救而来——她的父亲之所以将她赶出家门,也是逼迫她能够在他因疾病死去之前,找到一个真正能够凭依的男子,这个社会,对于独居的女子其实并不是那么友好,哪怕是江湖也同样如此。 开宗立派是为大宗师,这已经是江湖上流传了不知道多久的默契,而原随云则是那个时代之中,少有的能够当得这个称号的武林人,他用自己的风姿和武功,切切实实地应证了这一点,就如同在最后一次离开蝙蝠岛上之后,铁中棠曾经在船上所言,“江湖之中翻潮浪涌千百年,漫漫历史,他也是属于最前列的神话”。 叶远看过来的时候,正有一位江湖上声名最盛的奇侠悄悄地潜入了宫殿,西方魔教正是在中原受挫之后建立而出,虽然是遇到了建教以来的最低谷,但是否极泰来,魔教也遇到了他们史上最为深不可测的教主玉罗刹,这反倒让他们在西方彻底落下了跟脚,又重新开始潜伏起来。 而陆小凤则是在楚留香隐退不久后出名的江湖新秀,当然,在一系列的事件过后,他也成了武林里风头最劲的又一位浪子,这个江湖似乎尤为钟爱浪子,他们总是能够在江湖和美人心中穿梭而过,然后成就传奇……但现在的这位“传奇”似乎是遇到了自己人生中最为狼狈的时刻,他被西方魔教中的三位长老追杀得像一个蠢狍子,慌不择路地跑进了魔教的死敌——太阳神宫的最深处。 其实他本来没想到会到达最深处的,但是他跟踪到的那位纤细秀美的侍女,似乎是在这所神宫之中有着极为特殊的身份,她一路提着宫灯,畅通无阻地绕过了不知道多少的弯路,最后来到了一个十分肃穆的宫殿。陆小凤发誓,哪怕江湖之上流传的有关太阳神宫的绝密的地图,也绝对没有深入到这个地步,他开始愁眉苦脸地思索自己今日能够有几分几率能够逃得性命去。 那侍女将漂亮的宫灯放到了宫殿的地阶上,然后她做到了这地阶的最上方,她捧起脸,抬起头,观看着夜空之上无数星星组成的星海,似乎是想要找到最特殊的那一个。 陆小凤转了转眼珠子,他一撩衣袍,同样坐在了这侍女的身侧,他悄悄地压低了声音,颇为风趣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姑娘也是在此排遣寂寞么?” 他能够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在这位姑娘扯开嗓子喊出“有刺客”的口号之前,点住她的穴道,然后再说服她,他其实并无恶意。 但这位侍女连脸都没有转过来一下。 惊觉自己居然成为了空气的陆小凤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胡子。 最后,在一片沉寂之中,那位小侍女终于悠悠叹了口气道:“公子已经走了好久了。” 能说话就好,陆小凤喜笑颜开,他斟酌着词汇道:“神宫在这里,等他事情办完了,总是会回来的不是么?” 他开始回想太阳神宫里有名的青年俊彦,一边还说道:“我相信你的公子也一定如此时的你一般,看到这篇星空,也会同时回想起你……” “想当初他还那么小,”侍女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安慰,语气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怅惘:“山庄那个时候在武林里的地位一跌再跌,虽然老庄主的资历让很多江湖人相当尊重,但公子的眼疾却让那一切进入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虽然没有人当面说起,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无争山庄就要断送在公子的手里了……” 陆小凤的脸色僵硬住了。 “没有人能够料想到之后的一切,”侍女、也就是春卷,她用一种极为憧憬的语气继续说道:“就连之后的楚留香,他也曾经对我说过,在经历了无花的事件过后,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处在一种莫名低沉的心情中,他可以想象出将黑暗之恶结出罪恶花朵的少庄主,但独独敬佩穷极了一切,却愿登上最高峰摘下了太阳的原随云,是他给这个江湖重新笼罩上了一层光辉,这个江湖,他仅是遇到了这样一位‘随云公子’,就不枉他到这个武林里来一遭!” 陆小凤将眼神下瞥,他注意到了这位侍女悬挂在腰间的轻灵碧绿的长剑,他跟着她走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一次看到这本应极为显眼的绿柳宝剑,她走动的动作,将所有的颜色都掩藏在了外面的长裙下……还有她的面貌,本来应该是上一个时代的老前辈,此刻却依旧秀美如少女,这又该是怎样的武功?! 陆小凤讪讪而笑:“那什么,大家不都是说原宫主一直在神宫中清修?” 春卷终于将眼神从天空之中收回,她一字一句缓缓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公子其实早就已经离开了。” 陆小凤在这样的眼神中感觉自己头皮都快要爆炸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遭了什么孽,遇见的都是那些传说之中的人物,就连之前的玉罗刹,他也曾经在那三位长老离去之后见过一面,虽然一团烟雾也没什么好见的…… “是为了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大道吗?”陆小凤开始说好话,虽然他觉得,那样的人物也本该有此境界。 “公子的行踪不是你能够打探的!”春卷语气有些冰冷,但很快她又舒缓了话语道:“大概是另一个新的世界吧,公子本来就应该来自天上!” 这样一种绝对信仰的态度让陆小凤的神经开始绷紧,他开始觉得,这太阳神宫在江湖之中神秘浩大的形象之中又开始笼罩上了一层神神叨叨的光辉,而有些时候,越是神秘就越是代表了危险……而这也代表了触碰到了这等核心的他,陆小凤,走出这所神宫的可能性更低了。 “呵,居然不在么?”一团灰白色烟雾倏然聚拢,一道虚幻古怪的腔调响起。 209、番外(二十五) 夜色清冷,但这冷不过陆小凤的那颗心。虽然这位太阳神宫春卷侍女没有用怀疑的目光来看向他,但陆小凤还是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起来:“不是我!” 他的意思是说,这位不速之客的到访,其实是和他无关的。 “不是你又是谁?”烟雾中的人影、玉罗刹居然还有心思来打趣他:“除了你陆小凤,又有哪一位江湖人,能够走到太阳神宫的这个地方?这些年来,不论是强闯还是偷摸,太阳神宫之中失踪的人口,不比我魔教之中消失的人少多少。” 还有谁,是比陆小凤更能够做好一位“探路石”的职责的? 陆小凤感觉自己已经褪不下去“别有用心”这个标签了,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位故意跟在他身后的魔教教主,他张了张口,很想要说出一句话来:“你是故意的吧?” 春卷倒是没有为“玉罗刹”那可止小儿夜哭的可怕的名声所吓倒,她收起了方才所流露出的思念与怅惘,极为有素地回应道:“玉教主到访,没有前去迎接,是我失礼了。” “果真是‘无争’公子教导出来的人物,风姿气度超拔卓群。”玉罗刹颇为讽刺道:“站到了这个武林的最巅峰,那岂不就是‘无争’了么?原东园也不知道是有多少的福气,在弄瞎了他一个儿子之后,居然还能够让他重新再爬起来。就是不知道,你学会了你家公子几分的武功?” 愤怒这样的情绪是并不需要表现出来的,春卷的情绪越是激烈,整个人就越是冷静,这似乎已经是太阳神宫中人的标配了,很多时候,大部分的江湖人通常都非常疑惑,有着“太阳”这样一个名头的门派,为什么每一个行走江湖之中的宫人,都从来礼仪俱全,他们的镇静和他们的行事风范一样,都是一种镌刻到了骨子里的风仪。 而知晓的人就会知道,因为那是随云公子啊,原随云就是这样一个雅致清隽的人物,他的温柔和高洁,是无争山庄三百年来蕴养而出的世家风范,他的风姿和礼仪,又能够让每一位亲见之人赞叹倾倒,而他另一面蝙蝠公子的内里,反应到了太阳神宫中人的身上,就成为了一种理智冷静的姿态,而等到他们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也充满了一种优雅的从容。 但这一点也不会减少他们身上情绪的激烈,能够从黑暗之中翩然走到距离太阳最近之处的人,本来就应该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坚韧的灵魂,他如是,他的神宫亦如是。 “这一点,玉教主马上就能够亲身体会到了。”春卷抬起了自己的长剑,极为冷淡地说道。 “不示警围攻么?”玉罗刹似乎有些好奇。 春卷有些沉默了,陆小凤开始意识到,这里显然并非是一个太阳神宫中平常普通的地方,其他的过道中总是会有值夜的神宫弟子持剑来回巡视,但是这个宫殿,虽然同样有光照明,但是却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前来查看,他开始联想到了藏书阁这之类的寻常门派中都会拥有的“禁地”。 “不用,”春卷回答道:“就算有再多的人来,也应当留不下你,损失太重对神宫之后的发展并无益处。” “而在我倒下之前,你不会有任何的机会,能够往里面踏出一步。”春卷郑重道。 陆小凤站在一旁,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是么?”玉罗刹沙哑着声音说道,他颇有兴趣地开口道:“你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让我生出好奇心,这个地方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隐秘,比起你太阳神宫的传功殿都要来得重要?” “玉教主窥视我神宫已久,”春卷淡然答道:“前前后后暗杀威胁的人数不知几何,你我之间也算神交已久,教主今日亲自出马,难道不就是为了神宫之中最大的那个秘密么?” 灰白色的烟雾倏然消失在原地,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便是距离春卷仅隔几尺的距离,他的声音也高昂起来,像是无数个男女老少在一起尖嚎:“是啊是啊,说一句对你来说不敬的话语,原随云已经在江湖上消失太久了,既然连你都可以将自己保持在这样年轻的外表上,一手调|教出你的他,难道不更应该是一如往昔么?他的武功和手段,才是你太阳神宫如今如此被尊崇的原因……可是,他不仅在江湖上消失,连在太阳神宫之中也不再出现,这不得不让人忍不住生出疑心,难道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住口!”春卷厉声喝道,她不能容许有人将自己的公子和“危险”还有“死亡”联系在一起,她始终都记得,公子当初说得只是离开,既然是“离开”,那便绝对有“归来”——所以她才会总是会留恋在这所宫殿,因为当初,公子便是走入了这间宫殿,而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陆小凤一边深恨自己好奇心之重,连这种绝对会被追杀万万里之遥的秘密也忍不住想要探究,一边又竖起了耳朵,下意识地不让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字。 绿柳的剑身在光与暗之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流光,纵然对手是神秘莫测的烟雾,春卷也毫不迟疑地飞身刺入,她的剑法空灵清绝,像是一阵午夜的风,来去俱都不可捉摸。这已经不是当年顾道人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了,而是一种立意更孤的剑法,它带上了一种更适合女性的轻柔,像是留恋不舍的离人,在空荡的山谷里,在你不可见的视觉里,和月光一起起舞,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她,因为她将自己化为了清风,只为了从你身旁低低吹过。 玉罗刹大笑着飞上了天空,他出现在远处的屋檐,近处的石栏,更近处的绿树,像是一抹幽魂,行动之间毫无规律可言,又让人根本摸不到他的踪迹,这样的轻功,陆小凤可以说是,他自入得江湖以来,便从未见过。 他的声音也更像是掺杂了一种攻击性的法门,让陆小凤忍不住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以免心生烦躁。失去了镇静,这对于战斗中人来说,简直就是不能忍受的失误。 陆小凤一退再退,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是三人之中距离宫殿最近的那位人士了,但他并没有想要去推开门扉的意图,或者说,他来到太阳神宫的初衷本来就不是为了他们的秘密和武功。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最近的行动,似乎一直都是处于西方魔教的围堵之下,也许他会来到这里,本来就是那位玉教主的驱使,就连向他提出这个点子的那位好友,想必也是别有用心之人——太阳神宫建立在魔教的尸骸之上,它只要存在一天,就是魔教一天的耻辱。 但,虽然他按耐住了自己走进去的**,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宫殿之门被从里面推开,就那样毫无声息地,一位芝兰玉树的佳公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小凤有些惊悚地瞧着他。 他手里持着一柄留白太多的纸扇,扇面上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墨色的“原”字,陆小凤对于书法并没有太多的涉猎,但他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字的行迹十分地潇洒,有着挥洒磅礴的气魄……他收拢了纸扇,对于陆小凤微微笑了起来。 不知何时,周围的所有的声音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陆小凤擦了擦眼睛,他承认这个人有着说不出来的好看,黑如墨的长发整洁柔顺,眉目间清隽明净,他身形挺直而颀长,就连笑容也似乎像是在发着光一般…… 不,他没有看错,这个人确实是在发着光。像是被一切明亮的事物所眷恋着一般,陆小凤能够感觉到那些在他的发间、衣间、还有手指尖翻滚着的柔光,如果它们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那必然是充满了喜爱的欢笑声,它们簇拥着他,像是在包围着莅临凡尘的仙神! 几乎不用肯定,陆小凤就能够猜出他的身份,他结结巴巴地指认道:“原、原、原……” “原随云。”叶远十分好心地替陆小凤将之后的话语道出。 我知道你是原随云!陆小凤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出场如此地脱离凡俗!他又看了看安静在一边的玉罗刹,有些纠结的想到,难道现在这个江湖,不在自己身上套上一层光影效果,就体现不出你们这些绝顶高手的风范了么? 210、番外(二十六) 截然相反的二人同时出现在这座太阳神宫的禁地中,玉罗刹周身翻滚着的烟雾表明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平静,准确来说,他是少有的受到了惊吓——但由于他的先见之明,没有人能够透过他烟雾的表层,见到他更深处的内里。 陆小凤不仅是这三人中最先注意到叶远到来,也是这三人中距离他最为接近的人物,春卷似乎是陷入了一种比起玉罗刹更为不敢置信的境地中,她睁大了眼睛,连嘴唇都似乎微微颤抖起来,想要靠近却又害怕是梦境的踌躇不前的神情。陆小凤只好轻咳一声,努力忽略掉这位太阳神宫的创建人原宫主周身那一派光辉的模样,他想要找回自己之前的洒脱,尽力平静说道:“原宫主此时归来,是因为预见到了神宫遇险的境况,所以才从闭关中回返么?” 所以说,你那身边的那一层光,应该是你神功大成的标志……吧?陆小凤有些不确定地想。 虽然玉罗刹也同样行踪隐秘,但是好歹也还有一个西方魔教在牵挂着,何至于连自己最为接近的心腹也不知道行踪? 叶远微笑不答,他没有回答陆小凤这个问题,只是转过了身形,向着玉罗刹的方向,几乎是用一种如出一辙般的语气轻轻笑着说道:“玉教主到访,没有亲自前去迎接,也是随云的失礼。” 陆小凤看了看这位“原公子”,又看了看在他这番姿态之下又重新回复了之前平静、最起码是表面上平静的春卷,心中油然升起了对于这位“原宫主”影响力的感叹,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一位大宗师的非凡魅力,那是一种能够以身作则,让跟随于他的人,心悦诚服地将他的思想践行而下的沛然气概,是一种在这个江湖上,每出现一位都能够称得上是江湖之幸的绝世人物……让千百年后的武林,也能够在提起他的时候,而生出夺目的色彩来。 玉罗刹的声音更为喑哑起来:“原宫主好气魄,太阳神宫莅临江湖三十余载,威势显赫如这晴空之日,号称这江湖的每一片土地,就没有太阳神宫所照耀不到的地界!这滔天的权势和声名,竟然也不能阻止你对于武学更高层次的追求,闭关了这么久,一朝出关,就将我玉罗刹挡在了宫殿之外,而若是神功有成,那岂不还是要拿我玉罗刹来作为你重返武林的踏脚石,让这武林再一次迎接你的归来?” 还有这种说法吗?陆小凤有些恍然大悟地思索道,如果这一次原随云真的在这里将玉罗刹击退,不论这之间是否有其他的说法,在江湖中人的眼里看来,那就是魔教之于太阳神宫的又一次败退。 很显然,玉罗刹也不相信叶远是真的完全离开了太阳神宫,他更相信,这里本来就是一处叶远选中的闭关的密室,是那位太阳神宫的春卷侍女在眼见不可力敌的时候,故意将他一路引领过来……或者说是原随云早就有过的吩咐也说不定。 叶远轻轻叹了口气,他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小侍女,微笑更为亲切了些:“许久未见了,你可还好?” 春卷一下便眼泪盈眶而落,她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我很好……” “公子你……”她想要问自己公子,是否这一次回来便不会再走,或者说……即使会再次离开,是否又能够多留一些时间,但很快,她的目光便凝视在叶远手中又一次打开的扇面上,注意到了那之前被她忽略过去的笔墨纵横的“原”字上,像是被定住了穴道一般,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叶远,然后在他悄悄的眨眼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玉罗刹当然注意到了春卷的异常,但是缺少了信息的他还不能理解她的突然的停顿是有着什么样的含义,他冷哼了一声,话语里是一种辨不清情绪的试探:“你我二人,虽然份数敌对,但这世上达到你我这一层次的武林人本就稀少,如今得遇,也算是机会,就让我来试一试,原宫主在这么多年的闭关后,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话还未说完,玉罗刹就如同一缕青烟,蜿蜒曲折地轻取一招,率先向着叶远攻击而去。 “卑鄙!”春卷站在一旁,有些不屑地说道。 “武功先手本就要看个人的争取,姑娘何有此言?”陆小凤觉得自己还是站在这位“女侠”的身边为好,那位原宫主想必不会让交战的范畴轻易涉及此地,而若是那位玉教主发挥魔教风范,故意对原宫主的侍女下黑手,自己也好为其挡下一招半式。 “先前在面对我的时候,”春卷道:“他倒想要收割一波神宫弟子的性命,现在在遇到了宫主的时候,失去了从容走脱的把握,就用言语相激,想要将这一场对决,演变成一场武道之上单对单的交流,这简直是毫无底线可言!” “哈哈,”陆小凤笑了起来,也不知是解释还是安慰道:“那什么,他不是魔教教主嘛……” 叶远抬起眼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是玉罗刹恍如鬼魅的踪迹,他轻轻跃起,右手长袖一甩,一道极为柔韧的力道顺之轻拂而去,竟似像是将玉罗刹当成了一团球形的烟雾,这样一拂一拍,便生生改变了那位魔教教主的攻势轨迹! 烟雾一阵晃荡,有交融的声响在稀薄响起,陆小凤极为眼尖地发现,玉罗刹的护身之雾,似乎轻薄了许多,也不知是在和那位原宫主周身微光接触之时被克制,还是因为内力的激所造就……如果是前者,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但很快这一薄弱之处便被弥补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是玉罗刹的一声厉呵:“你怎么敢……” “你害怕了么?”叶远从容问道。 玉罗刹沉默了一会之后,冷冷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的人通常都会早死……当然,我知道原宫主你根本就不会惧怕,因为你自己就是从全然黑暗的世界中亲自走出来的!” 然后他居然主动收起了自己周身的雾气,表露出了自己从来都不为人所知的面貌……陆小凤赶忙像被蛰住了一般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有些东西,原宫主有能力看得,他陆小凤现在,可是万万看不得的! “既然已经被克制,”陆小凤听见玉罗刹的声音脱去了伪装,是一道低醇冷漠的声线:“那就干脆直接点。我掩盖自己的身份,为了防备的是来自黑暗中的暗刺,是为了那些听从者的恐惧,这二者,前者原宫主都已经号称‘太阳’,又有哪一处不是你光线所在,而后者,这世上还有你原宫主所惧怕的事物存在么?” “那就继续?”陆小凤听到原随云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从走出来到现在,他的气度一如既往,难以想象从前他在江湖之上走动之时,曾经折服了多少英雄美人,就连当初的香帅也盛言夸赞,言必称友。 “当然继续!”玉罗刹冷然道。 陆小凤悄悄地张开了一只眼睛,从眼缝之中偷看这场绝顶之战。 春卷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家公子的身上,她面色带着些谁也看不懂的复杂,注视着叶远的身形——从他身上的衣饰,到他发间的束带,长发的纹路,莹润生辉的肌肤,还有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要找出一点不同,但是却根本难以发现。也是,就连最为重要的眼睛,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公子眸光中出现过这等的神采,这已经不是一个瞎子可以简单形容得了的,这一次回来,他是带着一双完好的眼睛的…… 真好,意识到这一点,春卷蓦然轻松起来,她微微翘起了唇角,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而这一事实,恐怕是身为敌对方的玉罗刹最先发现的,武功到了一种地步,本来就能够做到一些在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情的,他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知道他看得见,所以他的露面,就是最为真实地脱去伪装。 流云飞袖被叶远运用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新境界,哪怕是这项武功的创始人见到,也决然认不出这是他武学所能够到达的境地,玉罗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将柔劲运用到这种匪夷所思地步的人,但偏偏他的一举一动恍若天成,行云流水,带着仙人才会拥有的无尘之意,恍似轻描淡写一般,便将他所有的攻击一一封死,这种很多年前才感受过的被压制的感受,这让玉罗刹油然惊怖。 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功?玉罗刹就好像曾经面对他时的魔教中人一般,生出了一模一样的惊诧——既然事不可为,那就暂先离去,之后布局,既然已经对于原随云的武功有了交手,那么之后就能够更好地应对了。 仿佛看出了玉教主内心深处退走的苗头,叶远明澈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笑意来,但他的出手却一点也不带柔和,和上一招的流云飞袖不同,他的右手手腕轻轻一转,那柄方才被他收起来的纸扇在他的手掌中划过一个弧度,以扇代剑,扇尖一点,便点在了玉罗刹的右肩上,一道带着温阳般温度的内气随之流入,进入其中,安然运转。 玉罗刹被刺得一个踉跄,但这反倒只能让他退走的速度更快了。 “要去追么?”春卷走到了叶远的身边,就像很久以前二人相处过的那般模式一般,她有些恭敬地询问道。 “不必。”叶远收回了纸扇,他开始往回走去,方向是之前的那座神秘的宫殿,春卷十分安静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在路过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陆小凤的时候,叶远稍稍停顿了下自己的脚步,他语带笑意地温和道:“你也一起进来吧。” 陆小凤指了指自己,在春卷同样有些讶异的眼神中,他目光一流转,还是没能够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冲着春卷点了点头,跟在二人的身后,走了进去。 这并非是一个很大的殿堂,甚至可以说是并不华丽,但里面的一切却很肃穆,这是从宫殿里的每一个布置中所能够感受到的情绪,装饰它的人,一定是连每一个细节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不知道多少次,陆小凤甚至不能从一个角落里观察到一丁点的尘土……而在四盏高大的立柱的铜灯之间,是一层平滑的高台,是用最为细腻的天然云石塑成,其上却空无一物,这让陆小凤有些奇怪。 “果然……”春卷低低声喟叹道。 “果然什么?”陆小凤有些疑惑道。 春卷昂起了头,看向了叶远,她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纵使如此,你能回来,我也很开心。” 叶远轻轻叹息道:“太阳神宫在这个江湖中的地位已经稳固,它最大的敌人也不过是这个时代中惊艳其才的玉罗刹,我对你们其实是不曾生出过担心的。” “但是,”他伸出了手,摸了摸这位跟随了自己许久小侍女的头,话语仿若温声絮语:“我最放不下心的,其实还是你。” 春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如果你想,”叶远道:“你可以来这里和我说说话,不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会在另一端聆听,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你到最后。” 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出现在春卷秀气的面庞上。 而后,在陆小凤仿若见鬼一般的眼神中,叶远一步飞踏而出,落到了高台之上,化为了一座等身高的雕刻石像。 石像栩栩如生,带着随云公子所特有的高华□□。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陆小凤这次真的是一脸懵逼,他开始觉得,就算是绝世无有的神功绝学,恐怕也难以让一个人,在一所雕像和人身之间变幻,他悄悄地掐了自己一把,以试验自己是否真的是在做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这是公子他亲手雕刻而成的雕像。”春卷的声音在宫殿里缓缓响起,打破了一片寂静。 “我曾经问他为什么,”春卷细细道来:“但他却从来没有回答过我。他只是告诉我他将会离开,但却从来不会说去往哪里。” 她歪了歪头:“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公子是从天上来的仙人,他这是回到天上去了。” “你看,”她笑容大放:“这不就彻底验证了我的话吗?” 否定了自己在做梦的陆小凤无话可说,他只能弯腰拜服。 “可是,”陆小凤在之后的离开的道路上问春卷:“这样太阳神宫的隐秘事宜,原宫主又为什么让我和你一道瞧见呢?” 春卷提着自己那盏漂亮的宫灯,面上的神情不复之前的淡然,她微笑着说道:“因为玉罗刹啊!” “公子告诉我,他运用的是他之前留在这个世界里的内功,”春卷道:“他留在玉罗刹身体里的那道内气,会让他在每一个太阳出来的天气里疼痛难忍,那是一种武功再高也消磨不了的痛苦,但是,依据玉罗刹同样高傲的性子,他是有很大的可能是不会回到这里,来恳求公子他为他解除掉那一道内力,而那个时候,就要看你的了!” 陆小凤莫名其妙道:“什么看我的?” “你去告诉他呀!”春卷转头道:“你去将他带到那个宫殿里,让他去和公子见面,公子会收回自己留下来的手笔的。” 让他去和那个和他交手时一模一样的雕像见面?陆小凤感觉自己额上沁出了冷汗,越是高手就越是相信自己的眼力,玉罗刹真的不会被这样可怕的会面刺激到怀疑人生吗? 但与此同时,他又为太阳宫主这样神来的一笔感到既敬且佩,折服一个人最重要的不仅仅是在身体,也同样是在心灵,或者说,心理上的磋磨才更会让一个人生出远离的心态,而二者双管齐下,哪怕是之前被太多人恐惧的西方魔教的玉罗刹,难道就真的会有逃脱的可能吗? 陆小凤摇了摇头,为玉教主生出了混杂着幸灾乐祸的同情的心情。 而之后呢?有关这个太阳神宫的秘密,还有在那秘密之后的更多的其他的未知,都成为了陆小凤闯荡江湖之中,哪怕是最后退隐之后,一生也不曾解开过来的巨大的谜团,这谜团困扰了他一辈子,让他知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那样一个奇妙的人——是来自天上、不,是来自太阳上的仙人。 而江湖上也有过一道十分诡异的传闻,据说太阳神宫的春卷女侠,有着独自一人在宫殿里自言自语的奇特的爱好,有人说她是在和一些人所不能目视的存在交流,也有人说她是因为太过思念太阳神宫的创派祖师,而无端端生出了的癔症……但不论如何,从那以后,她便比起从前,一直都要快活很多,想必这就已经足够了。 还有,听说西方魔教的玉教主最近似乎因为身体原因而脾性大涨,他厌恶晴天和阳光的传言也在教内不胫而走,当然,因为曾经罗刹牌的布局,让所有被欺骗的人都不敢相信这个流言,但后来,在身体似乎好转之后,玉罗刹却奇怪地再也没有提起过前段时间自己对于太阳的憎恶…… 果然还是那位教主的又一次伪装吧,江湖中人不禁感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预估的字数少了,所以时间迟了些…… (。?_?。)?i’msorry~ 211、番外(二十七) 霍格沃兹的夜晚安宁而沉寂,斯莱特林的宿舍外,阴森森的走廊,石质的通道冰冷而阴暗,空荡的大厅上,是被铁链拴住,从黑色的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绿色魔法灯,空气里始终充斥着黑湖水汽氤氲出来的潮湿……这让某位走出了温暖壁炉的学生微微蜷曲了下手指,他伸出了手,拢了拢自己身上丝绸般隐身衣的衣领,将自己所有的身形都隐藏在这件昂贵稀少衣物的遮蔽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出一种颇为傲慢的冷酷来。 他就像一抹幽灵一般,极为熟练地在这所城堡之中迅速飘过,他今天去往的不是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他已经受够了那问着漫无边际奇怪问题的门环,还有他有意接近的那位幽灵的长久的忧郁,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冠冕”的消息,那它们就已经是对他毫无用处了。 他调转了方向,踏上了霍格沃兹的八楼,路过格兰芬多的休息室的时候,他放松了自己的步伐,不让自己脚步惊醒那位神经质的守门画像,她高亢的叫声,足够让这所城堡之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从安宁中惊醒,尤其是她在看到一个平时绝不可能接近这里的斯莱特林的学生的时候。 再往上就是天台了,但他要去往的地方也同样不是那里。边上的角塔中,一只巨大的石兽静默地守卫在入口,因为密室的事件,阿芒多·迪佩特已经引咎辞职,接替了他职位的,是那位一直以来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对自己审视目光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也就是这位夜游的斯莱特林的学生对于自己两年前处理桃金娘事件的方法感到颇为满意,既将自己从那次的死亡事件中摘除了出去,又能够将那个格兰芬多的肮脏的半巨人给赶出学校,但唯一令他感到不满的就是,这促使了副校长邓布利多提前坐上了霍格沃兹校长的位置,并且,他还将那个愚蠢的混血巨人给任命为猎场的看守,这让他有一种一锤砸空的憋屈感,而这也让他对于邓布利多的愤怒更加尖锐起来。 而现在,就在他即将要从这所学校之中毕业离去之前,他便已经从拉文克劳那里得到了那位女士珍宝的消息,这般的顺利,让他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要将自己的暗手,伸到更多的其他的学院的创始人那里,而这其中,也许是知晓最多学校隐秘的某一顶帽子,则是他必不可少要去面见的存在。 据他所知,因为毕业生的事宜,阿不思·邓布利多今天上午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学校,魔法部的人才的招收,也同样需要这位校长先生的引荐配合。 吐出早就已经取得校长室的通行语,里德尔踏上运动旋转着的螺旋楼梯,没有去打开那扇黄铜门环的大门,而是从另一侧视觉盲点的暗门中钻了进去,在一片漆黑的视觉中,他伸出的魔杖杖尖开始发出荧光闪烁的光来。 “是谁在这黑色的夜晚里,来打扰我这可怜孤寂帽子漫长的宁静呢?”一道莫名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里德尔一个转身,杖尖所抵住的方向,一顶褐色的古旧的宽沿帽就被放置在木制的桌面上,它软塌塌趴在那里,帽檐也凹陷下去,像是强打起了精神,帽子裂开了一道缝隙,它有气无力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借着魔法的光,它似乎是看清了汤姆·里德尔的穿着,然后它便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是斯莱特林的小崽子啊,你的毒牙已经松弛到只能找找我这软弱的布制的帽子,来彰显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威赫力了么?” 里德尔顿了顿,他有些犹豫道:“……我是来感谢你的。” “哦?”帽子抖了抖身子,有些疑惑道:“我可不记得帽子我这些年来有做过什么好事。” 里德尔静默了一会,他有些搞不明白,这顶帽子真的会是当年格兰芬多所拥有的吗?那群标榜着“勇气”与“正义”的金红狮子,又怎么会有这种能够把天聊死的天赋?他只好继续自己的话题:“您当年在为我分院时所提及到的斯莱特林的血脉,让我终于有了线索,能够找到自己父母和家族,虽然是无意,但对于我来说,也是非常巨大的帮助。” 帽子笑了起来,他终于直起了身体,打量了一会这位口口说着感谢,眼神中也同样是一派感激的英俊的斯莱特林的高年级生,像是遇到了什么还算有趣的事物,他也拉长了声调,有些“惊喜”道:“啊,是你啊,我还记得你,斯莱特林家族里也是百年难出的混血种!” 汤姆·里德尔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但他面上的笑容依旧显得很真诚很诚恳,哪怕是在荧光微弱的暗色里,他也让自己显得对这句话毫不介意,他“微笑”着说道:“正是如此,我才来到这里,想要聆听一些有关先祖的传奇,毕竟,除了这所城堡,不会再有其它,会比您在时光和见闻上更漫长广博的了对吧?” 对于先辈的仰慕、对于对方的恭维,这是汤姆·里德尔之前便在拉文克劳使用过的招数,那些从历史的旧摊子里残喘下来的老家伙们,都爱吃这招。 “不对。”帽子回答道。 “嗯?”汤姆·里德尔蓦然一惊,他提高了警惕心问道:“哪里不对?” “当然是历史了,”帽子道:“霍格沃兹是在我亲眼所见之下才建立而成的,它又怎么能够及得上我的悠久?” “是吗?”当这老家伙胡吹大气的里德尔表现得很相信。 但帽子显然被带起了谈兴,他当然知道斯莱特林学院里多得是哪个类型的学生,而他眼前的这条小毒蛇,又是打着什么样的意图,但他并不介意来让这位斯莱特林的血脉来开开眼界,他开始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你不要听那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斯莱特林的老家伙们在那里胡言乱语,说什么霍格沃兹的城堡原本是属于斯莱特林家族的,你见过哪一个家族,会将自己的家里弄成这样一大堆密室,连楼梯都会不顾意愿地四处晃荡的模样,尤其还是最讲究表面功夫那一套的斯莱特林?” 汤姆陡然一惊,他开始察觉到,自己居然忽略了这最为明显的一点异常,他开始尝试挽救:“那不可能是后来才建的密室吗……” “到处打洞么?”帽子瞥过来一眼。 “也对,”然后它忽然又自己改口道:“罗伊纳本来就是最为聪明古怪,她又是呆在这所城堡里最久的两位之一,之前霍格沃兹的设计她也在里面出了大力,后来又重新添加了过道和密室也说不定!” “霍格沃兹是罗伊纳设计的?”汤姆突然问道。 “不错,”帽子挺了挺身道:“然后是戈德里克建起了基石和框架,斯莱特林添加了攻击和防御的密文,赫奇帕奇布置了所有的装饰和用具,我现在还记得,他们一行四人,就这样在这原本空无一物的悬崖上凭空塑造出这样一所巍峨城堡的震撼,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仰望他们,就连时光也要忍不住为他们停留在那一刻!” 但汤姆却没有被帽子这样回忆往昔的言辞所打动,虽然他也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亲眼见到霍格沃兹的建立,但过去就已经是过去,重要的是现在,他得从这啰里啰嗦的旧帽子口中套出,传说中的格兰芬多的宝剑是被藏在了哪里? “然后呢?”汤姆试图引导谈话。 帽子乐呵呵地回答道:“然后,他们在这所既是学校又是堡垒的城堡之前,打败了当时最大的敌人……” “敌人?”汤姆有些古怪地问道。 “不要打扰老人家的谈话!”帽子有些生气,但他却也根本就没有为汤姆解释有关那“敌人”的更多的信息,里德尔开始回忆自己所学过的魔法史,他发现,除了所谓的社会排斥,他根本就没有学到过任何的有关那个时期的战争的事情,这让他一时有些骇然。 帽子继续絮絮叨叨:“再然后,就一切开始改变了,最先离开的,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不是萨拉查·斯莱特林阁下吗?”汤姆激烈否认道。 “他们就混血学生入学的事情有过一场激烈的争吵,然后在心灰意冷之下,在某一个薄雾的清晨,他独自出走……”汤姆喃喃自语道。 “不,”再一次被打断的帽子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或者说,斐瑞·格兰芬多的内里,本来就是一个在有些方面上格格不入的另类的狮子,他目露欣赏地看着这位斯莱特林血脉的失态,话语却是一片冷淡:“真正消失的,其实是戈德里克,而至于斯莱特林,我们谁都知道他在哪里。” “我们?”汤姆问。 “我,罗伊纳,还有赫尔加。”帽子回答道。 “那他是去了哪里?”汤姆迫不及待地询问。 “呵呵呵,”帽子笑了起来:“既然斯莱特林都不想让自己的行踪为那些胡编乱造的历史文学家所知晓,那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因为我是斯莱特林的后裔!”汤姆忍不住叫了起来。 “他的后裔那么多,”但帽子却十分冷酷地说道:“这一千年来我都数不清有多少个了,你可曾见到过有谁,真的能够继承他的一切!” “但我绝对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汤姆高昂起头来,神态既神气又傲然,他找到了斯莱特林留在城堡里的密室,他想要将这一点说出来,但最后的警惕心让他止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注视着那破旧的宽帽,心生讥讽道:“既然你说斯莱特林阁下根本就没有失踪,你又是怎么敢,在他所注视着的学院里,在分院的仪式之上,口吐偏颇之言?” “你该不会是在斯莱特林阁下彻底去世之后,才敢将你那古里古怪的分院歌清唱出来吧?”汤姆感觉自己终于找回了一口气,他不屑道:“什么格兰芬多的帽子,也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之徒!” 我不仅敢在他离开后的霍格沃兹嘲讽他,哪怕是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出那些一模一样的话来……当然,那得戈德里克同样在场才行。 斐瑞帽子默默地看着汤姆趾高气昂地找回了自己之前的傲慢,他只是依旧默默地说了一句话:“谁告诉你萨拉查·斯莱特林已经死了?” “!”汤姆扭曲了自己的面目,他后退的脚步一下子绊倒了一旁的某件物品,摩擦产生的尖锐的声响在这寂然的夜里传出去老远,而与此同时,门外也传过来一声极为熟悉的询问:“是谁?” 该死!邓布利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汤姆急匆匆地打开了另一个通道,而在离去之前,他只来得及匆匆告知分院帽一声:“我还会再过来的。” 邓布利多推开这扇侧边的木门,他手里持着同样施展“荧光闪烁”的魔杖,比起偷偷摸摸的里德尔小魔王,他要来得光明正大的多,他就着魔杖的光线巡视了一周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目光在分院帽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在一无所获之后,他沉吟了片刻,平静地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就评论的问题回答: 下一本书应该是《[综]喜当爹》,这是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 而至于《[综武侠]太上》,那应该是在原创言情《洛仙传》完结之后才会开的,有些微强迫症的我是不会留下坑的。 而至于《洛仙传》,双开失败的我应该会是在《[综]阿波罗》完结和“喜当爹”开坑之间填坑,看看到时候能够填到多少,努力在“喜当爹”的填坑过程中将它完结掉(它的计划没有“阿波罗”和“主角征程”这样长,应该算是一个中长篇)。 而至于《黑夜女士》,那就应当是在“太上”之后才会开坑,男主文一本一本来,“喜当爹”之后则是“黑晴明”,女主文也一本一本来,作者我给自己列了一个顺序,既然有小天使问起来,我也就说一下。 === fgo是指《fate/grandorder》吧?我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动漫也没有看过,以后可能有计划会写到,那个时候大概会去补番(感觉看了这个作者就会又忍不住要去探讨型月大世界),但是应该不会是在“阿波罗”了,这篇文的主线剧情已经完结了,下面都是一些番外(其实作者要补的番实在太多),应该不会再开新世界了……嗯,大概洪荒之中会夹杂一些聊斋的因素吧,还没写到,作者自己也不敢打包票,只是有那个模糊的想法而已。 212、番外(二十八) 被分院帽最后一句话给惊到的汤姆·里德尔接下来一整个星期都处于一种神思恍惚的状态中,就连他周围的斯莱特林的朋友们也都能够看得出来他的不对劲,而学院的院长也特地在某一个午后才劝告他,不要为了即将到来的毕业而打乱了此时的状态,依据他平时的成绩,那最后的一场考试,不说能得到几个“o”,最起码良好的“e”还是能够轻松取得的。 里德尔还能够说什么呢,他只好一一谢过了这些毫无必要的关心,然后确认邓布利多并没有对于那一晚的声响起了疑心之后,好不容易又等到了一个校长不在的夜晚,他又一次窜入了校长室旁边的侧门,忠实地履行了他当日最后一句“还会再来”的宣言。 没有太多的虚伪的交流,他直接而干脆地直接询问道:“你那个时候说得,萨拉查·斯莱特林没有死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早就料到这小家伙会又一次急急忙忙赶来的斐瑞帽子好整以暇地舒展了下帽身,他颇有些嘲笑道:“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里德尔的神情里充满了一种惊诧的狂热,又带着一些恐惧和忌惮,他质疑道:“抱歉,我有些糊涂了,你说的是你过去的那个时代,是他在离开霍格沃兹之后,还是……” “当然是现在了,”斐瑞帽子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以为越是久远的事情就越是朽败,就连当年被当做神一样来看待的霍格沃兹的四巨头在你们看来也就是一些伟大强大的巫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能被先辈的光辉遮掩住了属于你们自己的道路。嘿,越是聪明有野心的巫师,就越是会把这句话奉为真理。” 意有所指一般,帽子古怪道:“可是你们又真的能够感受到他们当年的影响力吗?” 里德尔踌躇了一下,在帽子戏谑般眼神的注视下,他又有些忐忑道:“可是拉文克劳那里,那座塔楼上的那位幽灵女士……” “我又不是说四位创始者都选择了活下来。”帽子有些不耐烦道:“总有人会迎接死亡,罗伊纳和赫尔加就是如此,而也有人会选择继续,萨拉查·斯莱特林便是其一。” “那斯莱特林家族……”里德尔不解道。 “他们又不是需要手把手教导的小孩子了。”斐瑞帽子不屑道:“萨拉查本来就是踩着上一任族长的尸体上得位,你指望他能够对自己的后代有多少的感情,更何况那还不是他自己的,只是他的妹妹斯莱特林小姐的。” 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汤姆·里德尔几乎就要失神了,他倔强地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思路,现在的他还不是日后的那个暴躁的魔王,处于学生时期的他还是能够接收一些否定了他想法的讯息的,他把自己来到这里的最初的目的放置到了一边,小心翼翼探讨道:“那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干些什么?” 这个巫师界又有那些大事,是有着他幕后手笔的?里德尔不由得悚然而惊。 “还能干什么?”斐瑞帽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当初离开城堡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身为创始人之一,就这样突然而然地离开,另外的罗伊纳和赫尔加女士也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怨言? “为什么?”里德尔有些傻傻地问。 “是为了寻找戈德里克啊!”帽子用一种看着愚蠢生物的眼神看着这位霍格沃兹中的优等生,像是不明白他的大脑里是否塞满的是一些芨芨草,连这样简单的事实都想不到。 里德尔深深吸了口气,他咬牙道:“然后呢,他寻找了一千年,都一千年了,他找到的可不就是一些……” “尸骨”这两个字梗在了他的喉咙里,他突兀明白过来,既然萨拉查·斯莱特林能够活到现在,那么当时同样身为传奇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又为何不能同样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说起来,你的身世还是和他当年的身世极为相似的,”斐瑞帽子嘀咕道:“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触景伤情,会和你这偷偷摸进来的小子说了这么多……” 被戳中了痛点的里德尔几乎是一瞬间便红了眼睛,他周身的魔力开始隐隐鼓噪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他明明已经把知道所有事情经过的人都杀死了,又怎么会被这看起来安然无害的一顶帽子所知晓?他抬起了自己的魔杖,魔力在他的杖尖汇聚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帽子哈哈大笑起来:“我是霍格沃兹的分院帽啊!” 里德尔这才意识到,什么密室、什么有求必应室,论起异常,这顶有着人类思维的帽子,难道不才是这所学校之中最为不应该的异常吗? 它的邋遢、它的古里古怪的分院歌、它的安分和亲和,将它本来最应该被探究的特异掩盖下去了,一千多年了,多少人物风流云散,却始终,有那么一顶帽子,看着一代代的巫师入学、毕业、老去、死亡,却始终没有人研究它的本质。 但已经制作出“日记本”的里德尔,却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个大大方方出现在霍格沃兹分院仪式上的帽子联想到魂器上,他始终是用“它”、而非“他”来看待这一顶帽子,他定了定神,开始察觉到他这一次前来的莽撞,他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装作有些好奇的模样,他开始发问道:“呵,虽然史料不全,但好歹还是有过一些记载,四位创始者的身世都有过简略,可没有谁,是和我一样从孤儿院里出来的!” 谈及到自己最不愿意谈论的出身,他的声音也不再遮掩,带着尖锐的冷漠,与其说是发问,还不如说是讽刺。 但帽子只是笑,笑过了之后,他忽然又开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拿你来和他相比较,我也是睡糊涂了。” 但紧接着他又“皱起眉”来,摇了摇头,他突然发起怒来:“不不,拿你和他相比,那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被如此贬低的里德尔脸色涨的通红,若非是摸不到这顶帽子的虚实,他简直就是要一道“阿瓦达”直接发射过去……而且这里还是霍格沃兹。 “看来时光这种东西,”帽子自言自语道:“还是又一次影响到了我的心智,让我将憋了这么久的话,随便一只有了斯莱特林血统的小蛇一来,就情不自禁地倾诉而去——要引以为戒。” 里德尔将蓦然升起的爆炸般的心情按捺在心里,但还没等到他做出什么应对,斐瑞帽子便重新趴了下去,他也不再看他,只是有些懒洋洋又无比冷淡地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里德尔的胸脯起伏了好久,手中的魔杖也上上下下抖动,但最终他还是什么咒语也没有发射出来,而是铁青着一张脸,转身离去。 一片静默之中,斐瑞帽子依旧是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又一次懒懒地说话:“那个斯莱特林的小子已经走了,难道你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 “只是被您所倒出来的消息震撼住了而已。”一道温和的声音从空无一人处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收起了自己的魔法,霍格沃兹的现任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出现在原地,他的眼睛看着分院帽那一如往昔的模样,却再也没办法把他当做一顶单纯的帽子来看待,目光中还残留着未曾褪去的惊讶,邓布利多叹了口气道:“霍格沃兹里的夜游也是一项悠久的传统,身为他们的师长,不得不将这些好奇心雀跃的小家伙们赶回他们的宿舍里去……” “你也是责任心深重,”斐瑞帽子动了动自己的尖顶,有些怅惘道:“比起当年那一个两个从霍格沃兹出走的那两个家伙要来得负责任的多,唔,想必将来的你也一定操劳得多。” 他没有提及这一次的邓布利多的提前到来,是否和上一次里德尔暴露出的行迹有关。 “哪里,”邓布利多也回答道:“霍格沃兹是一所很好的学校,我一直都很喜爱它。” 斐瑞帽子点了点头,虽然他一贯致力于在分院仪式上说些小小的斯莱特林的坏话,但是这和他对霍格沃兹的满意并不矛盾,毕竟,这也算是戈德里克除了那柄格兰芬多宝剑留下来的另外一样东西了。他并不常和霍格沃兹的校长们交谈,看着自己的朋友一一死去也是一件非常容易产生倦怠的事情,他对于邓布利多的这种态度也相当满意……而这种满意,也促使他说出了接下来的一句话。 “就刚才的那小子,”斐瑞帽子道:“继承了斯莱特林的血脉,但是却连萨拉查一丁点的大局观也没有继承到,他的野心,就像是在一片昏暗草原上的野火,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到……” 被从侧面嘲讽了一番的霍格沃兹的师生们不在场,邓布利多苦笑了起来。 “他在试图净化他自己的血脉,”斐瑞帽子冷哼一声,道:“这是当年的他都没有选择去做的事情,何其愚蠢!只有自身能力不足的人,才会靠着否认剔除自己的方式,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去博取强大的力量!” 说实话,斐瑞帽子的这句话倒是有些失了偏颇,邓布利多思索道,但这也能够看得出,他对于他口中的另外一人,到底是何等的信任和推崇,他所选择的每一个方向,都能够被他看做正确。 “但不得不说,斯莱特林的血脉中流传着那个家族继承自上古生物的魔力,一旦他的魔法成功了,很有可能,就会给这个魔法界带来一场灾难。”斐瑞帽子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邓布利多的神情更加无奈起来,这顶布满了历史尘埃帽子置身事外的态度如此明显,明显到他说不出任何劝诫的话来,也对,过去一千年他就是这样做的,包括他所说的那位斯莱特林阁下,也从来没有在巫师界中显过一次的身形,哦,还有那位据说失踪的格兰芬多阁下,就更是如此了! “这可是斯莱特林的锅啊!”帽子开始兴奋道:“他再置身事外那可就说不过去啦!” 像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斐瑞帽子冲着邓布利多道:“等到那个小子干出了一些丢人……咳咳,毁坏巫师界的事情,你就带着他,将他丢到魔法部去!” 在邓布利多讶异的眼神中,帽子又一次重申道:“对,就是魔法部,英国的,但我说的不是你经常去的那个魔法部,是它更往上的那个,你得感谢他是本来就是出自英国,所以他会在这边的魔法部门待得长久……你知道的,魔法部是从巫师评议会转换而来的,那个不为人知的议长就是他。” “如果你没有见到他,那你就把那个小子给扔到那件帷幕之后去,”斐瑞帽子嘎嘎怪笑道:“虽然也许等他反应过来,收回到的可能是一具无用的死尸,但我一想到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能让我再继续高兴上一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前面的故事写完了,接下来就是萨拉查了。 213、番外(二十九) 虽然听到了分院帽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但邓布利多其实根本也没能够去做什么,他是霍格沃兹学校的这一任的校长,而汤姆·里德尔则是他在任之时的学生,并且是收获到了自己同僚几乎所有学科教授好评的优秀的学生,虽然他在这个学生的身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特质,那让他几乎能够回想到自己年轻之时所做过的那些冲动愚蠢的事情。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真的出手去干预学生的道路,甚至连打压也不能做到,因为,那不是他阿不思·邓布利多能够做出的事情。 他仅仅只是做出了一件事情,他拒绝了汤姆·里德尔对于霍格沃兹学校教授职位的申请——而这也是出于对那些巫师幼崽们的保护。他深深地知道,有些时候,年龄上的弱势,会让孩子们更容易受到言语情绪之上的诱惑,而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学习,而不是在某种强大力量的逼迫下过早地开始站队……霍格沃兹在他的心里,始终应该是最后的一块堡垒。 也是过去的四巨头对于他们所有后辈巫师们绵延千年的庇佑。 但这并不能阻止改名成为lordvoldemort的势力越发壮大,虽然已经知道当年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并非是因为混血学生入校的事情而选择出走,但这个口号却是最能够说服那些巫师家族们投靠的借口,也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并且由于帽子不怀好意抛出来的爆炸消息,voldemort比起原著之中的他,追求“飞离死亡”的执念更加疯狂! 本来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都不能改变他对于永生的追逐,更何况还是有成功者呢? 和之后心情平复下来的邓布利多不同,voldemort却是为自己的下属们下达了一个绝密的任务,那就是对于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搜寻,所有有关他一切消息,他失踪之后最后的落点的探查,全部都是在voldemort命令之中……他并没有选择格兰芬多,不仅仅是他对于那个学院的不喜,还有就是,连萨拉查·斯莱特林都始终没能成功,相隔了千年的他就更加没有希望。 他想要知道,他们是怎样能够从死神的眼睛里保持生命……除了魂器之外,难道还会有其他更多、更好的选择吗? 食死徒们以为他是为了追寻自己先祖的功绩,但也有一些心有异心之人,在互相闪烁着对望了一下之后,安静而沉默地重新垂下了目光,不曾露出丝毫的破绽。 但无论voldemort如何寻找,他都没有办法找到那位据说是从那个遥远的时代,一直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斯莱特林的先祖……认为帽子欺骗了他的voldemort,甚至暴怒到亲自进入霍格沃兹,去找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分院帽对峙,他已经拥有了比起从前自己强大的多的力量,这让他在更多事情的选择上,有了直接而粗暴的对待方式。 但他对斐瑞帽子却毫无办法——已经在“永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voldemort,他当然也终于联想到了这顶拥有自己思维的帽子和魂器之间的可能性,但最终他还是自己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他没有在分院帽的身上,捕捉到一丁点的有关黑魔法的踪迹。他就真的只是一顶普通的帽子,具有怎样也无法毁坏的特性,这让他怀疑,那帽子上破破烂烂的痕迹又是从何而来? 但他同样也无法想到,虽然帽子没有告诉他,但却告诉了邓布利多……他毕竟是属于格兰芬多的帽子,从前如是,今后也如是,而格兰芬多对于斯莱特林的戒备恶劣的态度,更多的其实是从他这里而来,他和他的本体斐瑞·格兰芬多不同,他其实要更加斤斤计较一些……能够将千年前的情绪一直带到现代来。 而这也致使,在对付voldemort的事情上,邓布利多有了另一个可以尝试的选择。 如果可以,阿不思·邓布利多其实并不想要将先辈的巫师给牵扯进来,既然萨拉查·斯莱特林阁下并没有向外界透露出他仍然存活的消息,那就说明了他其实并不想插手外界的纷扰,先不说这位斯莱特林阁下会在白巫师和黑巫师的对决中偏向何方——邓布利多觉得自己其实才是更应该担忧的那一方,打扰了一位隐居的伟大者,这本来就应该是他们这些后辈的失职,尤其是他还在霍格沃兹的校长职位上的时候。 但,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你想不要做就不可以去做的,邓布利多在得到了帽子消息之后的毫无所动,终于在不少年后开始改变,而这个时候,就是voldemort彻底改易了他混血的血脉,在巫师界里掀起了巨大的黑色恐怖的时候。 他会见了时任魔法部部长的尤金妮娜·詹肯斯,二人秘密会谈良久,并且在最后不欢而散。 食死徒在社会上的动作愈发猖狂起来,他们的触角开始延伸到巫师界的各个角落里,就连从前一贯平静的魔法部也不得不受到这场黑巫师崛起的影响,魔法部的那位部长,受到了上任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 疲劳应对的她,在某一次归家的途中,受到了早有预谋的食死徒的袭击,并且在一番十分恐怖的威胁之后,收到了她丈夫和孩子失踪的消息,这让这位部长,几乎被愤怒填满了心胸,并且,她推翻了之前自己所做下的某个决定。 她拒绝了食死徒向她投过来的“橄榄枝”,并且主动向凤凰社的方向靠拢……这简直就是将食死徒的脸面直接往地上踩,但由于邓布利多的亲自坐镇,想要解决掉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恐怕也只能是voldemort亲自出手了。 必须要维持自己神秘强大形象的voldemort也确实如他们所愿那般出手了,双方直接在魔法部的总部里交战,食死徒的成员被早就有所准备的凤凰社们所阻拦,只剩下邓布利多和voldemort越战越远,他们的魔法能力俱都远超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没有人能够插手他们之间的战斗。 “为了一个很可能会在之后下台的女人,”voldemort冷笑道:“邓布利多你却是将你所有的凤凰社精英带出来,这可真是下了血本的支持,和你一贯的风格可真是不搭啊。” “因为这本来就是另有意图,”邓布利多的魔杖发出蓝色的光,抵住了voldemort的又一发攻势,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这一点,不还是过来了,你不能让你的形象在食死徒和其他巫师们眼中受损,你就是依靠着恐惧和伤害来维持你如今地位的,汤姆,这不能将你带到更远的地方去。” “那么,”voldemort完全不理会邓布利多的言语:“我过来了,你又想要做些什么呢?” 邓布利多瞧了他一眼,在某一个间隙,他发出了一道僵持的魔法,在voldemort顿住了动作之后,他身形连闪,几乎是一瞬间便靠近了voldemort,在这魔王心底里嘲讽邓布利多找死的时候——巫师之间的交战,并非是靠得越近越好,这样反而会更加危险,邓布利多早有所觉一般,他轻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你不是想要找到萨拉查阁下吗?” voldemort止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被道出,这让他震惊和恼怒,他怒而问道:“那帽子又告诉了你什么?!” “告诉了你最想知道的那一点,”邓布利多没有出手,但他的话语却比出手更为犀利:“你不是想要知道萨拉查阁下的所在吗?” “他就在你后面……”邓布利多说。 voldemort怔了怔,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人存在的他想要给邓布利多一个他有史以来最为危险的黑魔法,他就听到了邓布利多接下来的话:“……在那扇门的里面。” voldemort怀疑地看着他,邓布利多平静道:“魔法部就是那位阁下千年前势力的留存,如果你不相信这一点的话,我会和你一同进去,身为霍格沃兹的校长,能够拜见创校的伟人,这也是我的荣幸。” 沉默了许久,邓布利多在voldemort越发质疑的目光中打开了大门,voldemort没有趁势攻击这位憎恨的死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这里是属于魔法部最高神秘度的房间,是在神秘事物司的最底下,是大脑室和时间厅之间的房间,没有人能够打开它,就像没有人,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邓布利多走了进去。 越发焦灼的渴望让voldemort踌躇了一会之后,也坚定了眼神,同样进入其中。 天旋地转,像是经过了某一道坚密粘稠的屏障,voldemort出现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之上,这里天色澄蓝,云朵团团,他有些惊讶地四处张望,然后他看到了,一座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建筑,那是一座屹立在悬崖之上的城堡——霍格沃兹。 “她”看起来那么年轻,带着一种之前的汤姆·里德尔从来没有见过的崭新的气息,她的墙壁和尖塔,还有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窗户,都表露出一种极为蓬勃的向上的生机。voldemort想要找到先他一步进入的邓布利多,但他并没有能够见到那位最近因为凤凰社的事宜而愈发苍老的校长,反倒是另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近……voldemort下意识地躲藏在了一颗粗壮的绿树的后面,他遮掩住自己的气息,锐利的眼睛注视着声音到来的方向。 走过来的,是两位姿容与气度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人物,灿烂的金发和蔚蓝色的双眼,距离voldemort更近一边的,是这样一个犹如被阳光所盛赞的青年,他穿着一身修身的白金色的长袍,魔力汇聚成金线,在他的袍子上流淌,voldemort没有看到他的魔杖,但他却知道他必定是一位他所见到的巫师中最为强大的一位。这金发的青年迈开长腿,往前踏出一步,开合的袍角间,voldemort注意到了一柄顶端镌刻着剔透红宝石的长剑,银色的剑身,纹路优美的剑柄,这是……格兰芬多宝剑!! “萨拉查,”这位青年缓缓开口道,他的声音也如同他这个人,带着一种十分舒适的柔和,他称呼他的友人,另一位走在他身侧的黑发的青年:“萨拉查,明天就是教廷总攻的日子了,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么?” 萨拉查,或者应该叫他萨拉查·斯莱特林,这位面色有些苍白的巫师,他更习惯于穿着黑色的袍服,他夜色的长发被银绿色的绸带系紧,露出了他俊美的脸庞,他注视着自己身侧的这位青年,目光中是一种静默的平静,或者说,他的沉默有些稍稍过长了,但之前的那位青年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疑惑和焦急,他只是用着一种十分耐心的笑容来等待,仿佛自己的这位友人无论何时来回答他,他都会一直等待下去。 所以最终,萨拉查还是用带着些倦怠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如果你问的是那些黑巫师,他们不会有人敢于否决我的命令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的时间,我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了,算了,不治疗了……但还是会尽量在十二点之前发出来。 214、番外(三十) 斯莱特林似乎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是黑巫师中类似于首领的人物了,虽然在那之前它也是属于黑巫师中历史也是最为悠久的那一类,但等到它真正地成为巅峰,哪怕日后家族颓丧、成员近无,也依旧在巫师界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那也必然是从萨拉查·斯莱特林开始的。 对于这位开创了霍格沃兹的传说中的黑巫师,voldemort可没有忘记,他便是出自寻找这位而来,虽然自己现在所在的时间和地点都有些不对,但他依旧如同遇见了最为可怕的敌人一般,内心收紧,浑身不动……魔法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也许自己是出在什么样的境地里,尤其是你面对的是一位站在魔法界最巅峰的传奇巫师的时候。 但萨拉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地盘到来了两位意图不明的不速之客,他只是走在那位金发青年的身侧,就像是他千年之前曾经所做过的一般,彼此商量着接下来的那场即将决定巫师界存亡的战争,但是,和之前经历这些的他不同,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备战之前的紧绷的心情……但他也没有用一种怀念的目光去看向四周,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和身边的戈德里克交谈,就如同从前的他所做的一样。 他本来就属于那种言语稀少的巫师。 “萨拉查你的能力我当然是相信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或者说是那个时候的叶远他这样说道。能够一直走到现在,他们四人之间的信任本来就是坚固异常的,尤其是对于对方的能力,就如同罗伊纳曾经所思索的那般,他们都是处于这个时代的顶峰,智慧与手腕都能够胜任这其中任一职位,只不过区别在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恰好都是最适合他们的……而和萨拉查·斯莱特林,他们之间的相遇又要比起另外的两位的女性巫师要来得早很多,也因此,他们也对彼此更多上了一分了解。 “但是你也知道,斐瑞·格兰芬多,”叶远道:“他毕竟不是我,虽然他已经和你们磨合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有不少地方并不完美。” 也对,谁又能够拥有你在战场上的统帅力呢?萨拉查不屑地想,虽然那是另外一个格兰芬多。 “我们会尽量掩护他的,减少其他巫师和他之间的近距离的接触。”萨拉查垂下自己的眉眼,安静地回答道。其实只要有这样一个名字,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大家哪怕只是看见了他的背影,也会不由得生出无限的勇气出来……而这,便是叶远在之前所有的战争之中,亲自带领指挥而积累下来的声望。 萨拉查轻叹了口气,他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在另一位青年有些疑惑回望过来的目光中,他也问出了从前的他问出的一模一样的问题,那个时候的他,也同样是在这遮住了太阳的阴影下,在倒映着树影的波光粼粼的湖水边,有些漫不经心地调笑着询问道:“说实话,他真的不是你的父亲么?虽然我之前对待巫师界中的流言都是怀着并不怎么相信的质疑的态度,但其实,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是那位斐瑞少爷偷偷回来看望你这位第一次出现在社交圈中的孩子的。” 那个时候的他,什么也不知道。萨拉查蓦地沉下眼。 叶远笑了起来,他也停住了自己继续往前的脚步,他转过身来,就像是和朋友之间互相谈论着自己的过去一般,语气十分平常地说道:“唔,就如同我之前所说过的一般,从关系上来看,其实我应该是称呼他一声‘舅舅’的。” 在萨拉查注视着他的目光中,叶远有些失笑道:“说起来,我之所以并没有一开始就将一切摊开,那是因为,我的身世,在格兰芬多家族之中,可以说得上是几百年来少见的一幢丑闻了,虽然我其实并不在意,但是我知道,老爷子和我的那位‘舅舅’,其实一直都耿耿于怀。” 一直以为最多也就是戈德里克的母亲是一位哑炮,并且认为这样的事实根本就无损于戈德里克光辉的萨拉查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迷情剂的吧?”叶远问道。 躲藏在大树之后的voldemort不可自制地大大晃动了下身形,萨拉查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那边淡淡扫过一眼,根本就没有在意地忽视了过去——流窜进来的小老鼠,还不值得自己打断这场回忆。 “我的母亲,阿米莉亚·格兰芬多,是一位被自己的父亲留在了巫师界中的哑炮,”叶远缓缓道:“虽然她的亲人极力让她和其他的巫师生活得没什么两样,但自己和他人的不同让还是处于少女时期的她十分烦恼,在日以继夜的情绪的积累下,她终于在某一次的爆发之后逃离了巫师界,去往了她无比陌生的普通人的世界。” 萨拉查神情不明地倾听着。 “在那里,在她离家的两天里,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她昏倒在了一片山林里,”叶远淡淡道:“一个男人救了她,他给了她水、食物,还询问了她家在何方,在没有得到答案后,他将她送到了距离那里最近的一处村庄里,并且,还好心地留下了一些虽然稀少但也珍贵的金钱,然后,他便离开了。” “虽然这也许对他来说并非是一件多么特别的事情,他只是按照自己一贯的行事的准则去行动,”叶远摇了摇头道:“但这对于从来没有接收过那样平常的、不求回报的善意的阿米莉亚·格兰芬多而言,那个人就像是站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光,他和她一样,都是不被魔力所眷顾的人类,是和她的父兄截然不同、却和她处于同一方的存在,所以她从他离去的方向追赶了上去。” 也许,向往着逃离的阿米莉亚,当初是处于对于最初选择了挽留的父亲的怨恨中也说不定。 “但是因为那个人对她并没有爱慕的心思,”叶远道:“不愿意失败离开的她,只好使用了‘迷情剂’,这样能够产生爱情的药剂。” “然后,你知道的,”叶远微笑道:“他们之间有了我。” 萨拉查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不知道自己该说出什么话,现在的他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大概算是他这一生中稍有的尴尬的时刻,虽然他觉得那两个人根本就不配作为戈德里克的父母,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情商低下到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其实,若非是因为那个人是戈德里克,一贯冷漠的他,根本就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可以攻讦的机会! “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呢?”叶远忽然问道。 处于自己思绪中的萨拉查·斯莱特林蓦然抬起头来,震惊的神情出现在他的面庞上,这样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斯莱特林身上的失态,让藏在树后的voldemort也稍稍不解起来。 而后,在他眼里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那位使人联想到阳光的金发青年又重新开始叙说起来:“也对,接下来的事情才是属于格兰芬多真正的痛楚。” 感觉一切开始失控的萨拉查的手指微微地抖动了起来,他抿住了唇,神情有些空白地听着这些并没有出现在他记忆里的话语,他听到了戈德里克紧接着说道:“一切的变化便是出自斐瑞·格兰芬多。” “他发现了自己妹妹用这样卑鄙的伎俩蛊惑了人心,”叶远道:“这样违背了格兰芬多一贯推崇准则的他,收缴了阿米莉亚所有的迷情剂,并且断掉了她所有的材料的来源。没有了药剂的魔力,那个男人很快地从意乱情迷之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做出了怎样违背心意事情的他选择了离开,但阿米莉亚又一次追了上去。” “而这一次,她带上了自己的孩子。”叶远露出了一个稍稍回忆的表情道:“因为阻止不了丈夫的脚步,所以她选择了用双方孩子的性命来威胁他,并且她也成功了,那个男人果真愿意返回。” 意识到了什么的萨拉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在他对面的叶远。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不可置信地响起:“你、这些你都记得……” 叶远也终于叹了口气道:“他们都以为我不记得,但其实,我并非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 voldemort的手指抓在了坚硬的树干上,指甲划过不平的树皮,有淡淡的鲜血留在其上,但这并不能表达他心情的万一。 原来、原来他的那句话的意思是这样!分院帽指的,和他身世相似的,从来就不是他猜测中的斯莱特林,而是指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也绝对不会想象到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为了制止她的斐瑞发射出了致死咒,在魔力爆发的后果下,他失去了所有的魔力,”叶远道:“而这,也是他从巫师界中失踪这么多年的原因,他并不能带着杀死自己妹妹的罪责回归。”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萨拉查·斯莱特林!你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之后的对话,你从来都不知道,在“迷情剂”之后所发生的更加恶劣的、由他的亲身母亲所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但这一切又明明白白地在他的仪式里上演,他的记忆绝对不可能会出现问题,没有人能够在他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脑子里删去些什么东西…… 他几乎都要以为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他最终还是意识到了问题可能出现在哪里,他冰冷地笑了起来,吐露出来的话语带着残酷的狞意:“是你吗,克丽缇?” 而就在他吐出那个名字之后,雾气迅速翻滚着簇拥上来,voldemort发现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视觉,眼睛里所有能看到的,只有那白茫茫的一片,而和他处于相同境地的,也还有另外一位,在进入之后,发现处境怪异的邓布利多,他的变形术足够让他毫无破绽地伪装在原地,但这也不能阻止雾气的翻滚而上。他显示出了自己的身形,和voldemort一同晕倒在原地。 而原地里,只有另外的一抹黑色——萨拉查低垂着头,掩住了自己所有的神情。 215、番外(三十一) 不速之客被扫地出门,这片空间里,只剩下萨拉查·斯莱特林,还有那位刚刚被他吐出名字的来自希腊世界的仙女,克丽缇。 她对于太阳神阿波罗与生俱来般的浓郁的爱意,让她做出了之前从来没有仙女敢于尝试的事情,她在奥林匹斯山发生变故的那一天,在那座翻转而来的神山的下方,捕获了从天上掉下来的小爱神厄洛斯,并且她在他的身体里事先做下了手段,让他不得不在清醒过来以后同意她的请求,去向太阳神射出金色的爱情神箭。 当然,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大家都知道了。 但是,和选择了漫威世界的叶远不同,在那一瞬间的时间与空间混乱的漩涡般的通道中,她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里转瞬即逝的熟悉的身影,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其他的世界里看到了她所追逐的存在,但那个时间点意识有些模糊的她,还是在最后一刻让自己微微偏离了下身子,然后,进入了另外的一个未知的世界。 她和本质是为神明,甚至在某些意义上来说,比起其他的神明要走得更远的叶远不同,她只是一个从上一代葵花仙女灰烬里重新诞生出来的生命,能够在这样的超过了她层次的穿梭中保住自己的性命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而这样突兀的转向,哪怕只是偏离了一丝,也足够对她造成重创——她确实到达了那个世界,但本源受到了创伤的她,不得不陷入了分外长久的睡眠。 她落到了某个人迹罕至的山谷,现出了自己的黑色的本相,而后,在人类逐渐开发出更多的土地的过程中,一位名字里带有“特里劳妮”的小女孩发现了她,她将它转移到了自己的小屋边,并且像是对待新奇的魔法植物一般给它浇水,她观察着它,并且觉得它是一位有着自己思想的未知的生物,这样的直觉让她有些时候会选择对它说话,以度过无人相伴的时光。 但克丽缇最终还是清醒过来了。她的根须扎根在土地下,汲取着自然界中的能量,时间让她从沉睡中苏醒,但过于沉重的伤势,却并非这样细流般的弥补所能够治愈,就连清醒,也在一开始的时候时断时续。 她醒来的时候颇有些迷茫,陌生的地方和语言让她不由自主地继续伪装了下去……但高等级的本质还是让她很快了解到了自己的现在的处境,她知道了这位自称“西比尔”的小女孩能够使出一些普通的凡人所不能施展的手段,她将这称为巫师的魔法,是这个世界所特有的名词,但她却并不怎么在意。克丽缇所有的能力,全部都是来自于她自己的本身,那是她从前的那个神话世界所决定的,和这个可怜的、需要苦苦学习、但父母所留下来的咒语才仅仅五个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样。 但还没等到她想好要做些什么来恢复自己的伤势,那位已经长大了的“西比尔·特里劳妮”终于还是放弃了根本就没有进度的咒术的研究,她真正能够使出的,其实只有一个漂浮咒,那还是她同样身为女巫的母亲在没有死去前教给她的,没有任何教导的学习,让那位本来资质就不是太好的西比尔根本没办法在巫师的道路上走多远……她放弃了自己山谷里的小木屋,开始融入到普通的人类中去。 克丽缇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安静中来。 尘埃开始覆盖上无人的木制家具,没有人照料的藤蔓开始肆意攀爬,野草挤出了石砾的道路,时间在这片角落了晃晃悠悠游走,然后在又一个深沉的晚上,之前犹豫离去的西比尔,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这里。 她快要死了。她不慎暴露出了自己的特异,被惊恐的村民们联合起来驱逐,领头的便是那位白天里还给她送过雏菊花的青年,他们称呼她为“魔鬼”和“女巫”,挥舞着自己的农具,簌簌的挥舞声落下,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黑暗的村庄里。 但幸好,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容纳她的归来。 克丽缇的枝蔓在草丛和夜色间无声地蔓延,黑色的枝干纤细坚韧,像是某种来自于黑夜的触手——她本来就是栖息在夜晚之中的植物的女仙,但却偏偏妄图追逐太阳……这枝干缠绕上了西比尔躺在地上的、呼吸微弱到难以察觉的身体,将她拖动了起来。等到西比尔的身体终于靠近了克丽缇的身侧,这位希腊的女仙开始故技重施,就像她曾经对于厄洛斯所做过的那般,她同样将枝干刺进了西比尔的身体,并且在她的血肉中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种子。 然后,垂死的西比尔重新睁开了眼睛,她开始站了起来,直挺挺的,僵直而怪异,她目光混沌地吐词道:“我是克丽缇……不……我是西比尔·特里劳妮……” “太阳……”西比尔抬头望天,天空黑漆漆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阿波罗殿下……” 本来还算满意的克丽缇突然开始暴怒起来,她挥舞着自己的枝干,直接朝着西比尔的脸颊就是一鞭,暴戾地将她抽死过去。虽然现在没能够恢复的伤势限制住了克丽缇的行动,让她不得不选中西比尔作为她意志的延伸……但这并不代表着接收了她一部分,哪怕只是作为种子一部分的西比尔,就能够产生和她同样的窥伺。 她又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方才的手段,减轻了自身意志的侵占,给予了西比尔·特里劳妮这个意志更多的自由,再然后,她将她派遣出去,去寻找她最初会落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特里劳妮开始作为巫师界的预言师游走。卡珊德拉的传说是克丽缇在完全熟悉了这个世界之后方才得知,她不能辨别这位据说被阿波罗所眷顾、最终却选择了背叛的女祭司的真假,但这并不妨碍她去探究预言力量的来源,而这也让她对于西比尔的对待更差了……特里劳妮以为自己的名字是继承自一代又一代的先祖,但其实,她已经保持了自己的生命超过了三百年。 一直到她终于感应到了一种迫切的、发自内心的预感。 是命运的启示吗?她终于遇上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也就是在这个世界时的叶远。 …… 萨拉查·斯莱特林在白色的雾气里行走,纵使克丽缇往他的布置里掺杂了一些另外的东西,但作为一位在魔法道路上有了自己建树的传奇巫师,他并非是那种一遇到意外便会轻易一败涂地的伪物,哪怕双眼看不见任何事物,但他亲自勾勒出的魔法的纹路却在他的脑海里愈发清晰,他感觉自己走上了好几个小时,本来应该笔直前行的道路被他走过了十五个弯路,最后,他停止了自己的脚步,直视着前方,仿佛前面便是他所想询问的对象:“你刚才告诉我的,可都是真的?” 克丽缇的笑声从迷雾中响起:“和你不一样,大人之后的去向,他接下来做了些什么,我可都是一清二楚呢!” “不是你,”萨拉查淡淡道:“和戈德里克一起离开的,是西比尔·特里劳妮。” “那个该死的女人!”克丽缇一听到那个名字,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 “但是你也没办法从她那里知道,”克丽缇哼声道:“她的记忆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如果她到现在还侥幸未死的话,恐怕连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都完全忘记了,失去了当时记忆的那一时刻,她将脑袋直接往石壁上撞击时的痛苦的神情,真是让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她怀念道。 “是你夺走了它。”萨拉查冷冷道:“还有更多的,当时的隐秘,你都知道。” “但我不会把它们告诉你的,”克丽缇针锋相对道:“你早就应该去死了,区区一介凡人,若不是夺走了我的本源,你又怎么能够活到现在?” “你到底是来自哪里?”萨拉查根本就不为这句话感到愤怒,他只是又一次问出了这个纠缠了他千年之久的问题:“巫师界里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你这样能够化出人形的植物?” 216、番外(三十二) 霍格沃兹建成之后的一年的时光里,教廷已经在与之隔河相望的对岸上,被抵死不退的巫师们阻止在最后的一道防线上,最后的一箭取掉了那位一力发起战争的野心勃勃的教皇的性命之后,巫师界终于开始进入了休养生息的战后阶段中,开创了霍格沃兹这样第一所的巫师学校的四位巫师也陷入了一种少有的、闲适的繁忙中。 两年后。 “嘿,萨拉查,”一位身形高挑的女性巫师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她穿着蓝色衣领的长袍,长袍的边角隐约绣着展翅的鹰,这便是罗伊纳·拉文克劳,霍格沃兹四学院之一的创始人,她微笑着问道:“你知道戈德里克在哪里么?我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他了,虽然他好像已经把所有的事物都已经处理完了,但是,这么久没有看到他,就连我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萨拉查·斯莱特林愣了愣,他刚刚结束了一次外出的事物,没有想到刚刚回到这里,就被罗伊纳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他皱了皱眉,指尖轻轻抚过蛇怪角的魔杖,淡淡地回答道:“你们没有去他的办公室找过么?” 赫尔加从后面走了过来,她听到了萨拉查的话语,有些忧愁地说道:“就是找过了,却没有找到,所以我们才只能来问你了。” 就在萨拉查思考着戈德里克会在做什么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鸣叫声从城堡的上方传来,三人一起走向了过道的另一方,他们看到了一道火红色的烈焰之鸟从天空之上飞下,那熟悉的姿态,正是他们那位同伴的名为“菲尼克斯”的不死鸟。 菲尼克斯盘旋在他们头顶的上方,一封金色的书信从它的喙中飘落,在和他们的视线大致齐平的时候,它开始无火自燃起来,而与此同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也在他们面前响起,正是戈德里克也就是叶远的声音:“当你们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一定是在你们三人全部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我想,这个消息一定要是同时告诉你们才会显得郑重。”叶远在信里说:“请原谅我将要离开这所我们一起付出了太多心血开始走上正轨的学校,无法同你们一起分享那接下来的辛苦与荣耀。” 叶远道:“虽然有各种原因,但最终让我决定离开这里的,也只不过是因为,霍格沃兹并非是我所瞩目的终点。它是一所能够承受的住历史考验的学校,但我所求的却并非这些。” 叶远淡淡说道:“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让自己长时间停留在某个地方,也许未来的我会选择以某种方式回顾,但这毕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必须要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来向你们道歉。” “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们,”叶远轻叹道:“我将要离开此地,纵然也许还会徘徊上一段时日,但最终也还是要去往一条未来不定的道路……” “希望你们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有太多的伤感。”叶远衷心道:“我会以我的名字来祝福你们,愿你们得到命运长河的眷顾。” 信纸上的火焰倏然熄灭,悄无生息般地结束,连一丝的灰烬都没有留下。 还没有做好同伴离去的三位巫师对于这一段告别的话语充满的惊愕与不解,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不知道应该说出些什么话来……这个时候,不死的火鸟停止了徘徊,它扬起脖颈,长鸣一声,展翅飞远,萨拉查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动身追了上去。 …… 在这封信被打开的一年之前。 同样是一个漫天飞雪的季节,世界寂静,一眼望去,似乎所有的生机都被覆盖在纯白色的大雪下。叶远走近那所尖顶的修道院的时候,一道有些羸弱的孤独的身影早就站立在了大门之前的台阶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地,湮灭了她黑色的鞋子,她的裤脚也是僵硬而冰冷的,如同她身上黑白之色的修女服,还有她没有一丝血色般的嘴唇。 叶远稍稍加快了脚步,他一身白色的斗篷长袍,在这样的天气里实在是难以辩驳,而他终于走到了等待者面前的时候,那位修女用一种期盼和警惕交杂的眼神注视着他,他脱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更为年轻一些的脸,明净的前额,柔顺的短发,蓝色的眼眸略微浅淡一些,比起大海更像是无云的天空,这并非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那张脸,巫师界的首领的气质也更为光耀辉煌一些,这是他在第一个世界的“亚瑟·威尔斯”的面容,带着一些尚还有些稚嫩的年轻,但他的气度比起从前,也更为圆满一些。 这使得这位名叫“艾丽”的修女终于笑了起来。虽然是有着一样的面容,但是她却绝对不会将自己面前的这位,和另外一位早就已经安排好的教士弄错。教廷里有着另外的一位“亚瑟·威尔斯”,那是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人士,有着清晰可查的晋身资历……在从前的那次火刑的处罚中,将她从村民们的暴行之中拯救下来,并且为自己寻得栖身之所的那位大人,即使是转换了外貌,也依旧有着一种有别于其他人的风度和魅力,她选择了帮助这位大人,既是为了报恩,又何尝不是被这种特质所折服? “弗洛大人正在里面等你,”艾丽靠近了些许,低声说道:“阿尔杰骑士其实也很想过来,但是现在总部的情况依旧很混乱,还没有从教皇去世的重击下缓过来,大家都在争夺那道位置,他必须为我们这方稳定局势……” 最后出手引发流言,将所有和巫师之间的失败都推倒前任教皇的野心之上,这一手段暴露了德莫特·弗洛,也就是叶远此身之父的势力存在,无可避免的,下一任教皇之位的争夺,他也无法从那权利的漩涡中脱开身来。 “大人身份特殊,身上有太多的视线,”艾丽解释道:“他三天前就已经到了这里,想必是比我更想要看到您的到来的。” 叶远点了点头,他又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兜帽,遮住了面容,和着艾丽修女一起走了进去。 德莫特·弗洛便是在最高处的房间里等待,等到叶远和艾丽一起走进的时候,他已经从窗台之后走了回来,看到叶远脱下了他那身风雪的长袍之后,他蠕动了下嘴唇,终于开口吐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他给了他一个阔别二十多年的拥抱。 德莫特·弗洛并非是一个感情十分充沛的人,在拥有格伦·弗洛之前,他仅有的情感便已经转化成了信仰,给了他所信奉的上帝,但是奇妙的是,他以为他不会再被任何其他的事物所动摇,却偏偏在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被那个小小的、新生的婴孩所牵动,竟然在他的心灵之中又重新生出了另外的一种情感来——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的父亲,是否都和他一样,但他却无法不对其产生动容来。 而这样的情感,在被敌人带走了自己的孩子后,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少,他的个性既耐心又坚忍,可以为了复仇和夺回忍耐漫长的时光,并且为了对方的归来,做出了他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所有的准备。 他不能再被叫做“格伦·弗洛”,教皇一直在警惕着自己的动作,但德莫特却一直想要为之留下来一道位置,以此来表明,他从来都不曾想要抛弃他,若是他愿意,他可以向格伦展示,只要有自己在的教廷,从来都是欢迎他的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的情节推进,都是作者为了填补正文之中的坑,如果你们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那绝逼是你们的错觉。 217、番外(三十三) 为了今天,不仅仅是他,阿尔杰也同样做出了许多,作为教廷圣殿骑士团团长的弟子,虽然这个身份来得有监视的意味,但是这并不可抹消他的功绩,他常常奋不顾身地出入在双方交战的最前际,为了挣得一线可能,所以他最终才能够在那么多次的接触之中,终于等到了叶远的出现。 他们在森林里的时候签订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在他的另一位巫师朋友的见证下,虽然那明显是一位相当可怕的黑巫师,他的手段和他身侧的大蛇一般,带着一种冷酷诡秘的残忍,而这也在之后双方有过的交手中表露尤甚,但他却非常欣喜地发现,哪怕如此,“格伦”也依旧如同从前离去的时候那般,他的眼睛和那个时候的他,一样的通透到澄澈。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周遭的所有人都已经有了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模样,他改变了,弗洛大人也总是陷入沉默忧郁中去,他以为,哪怕是重新找回了昔日的伙伴“格伦·弗洛”,他们也永远不会再回到从前,但其实,也许他们之中,其实最为坚定的人,却恰恰是他这位童年的朋友也说不定。 他们在那天之后有过另外的一次的更为秘密的交会,也正是那一次的会面,他将弗洛大人的意图告诉了叶远,在并不漫长的沉默之中,阿尔杰其实心情并不像他表现得那般镇定——若是同意了弗洛大人的这种做法,那也就相当于是同意了,他将会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归来的选择。听说“格伦”现在的身份,在巫师界中已经是处于一种绝对的顶端的位置了,还有另外几位值得他并肩作战的好友,他真的会选择自己这方吗,阿尔杰其实并没有信心。 但叶远却并没有拒绝这来自于德莫特·弗洛的好意,并且,“亚瑟·威尔斯”的这个人设,其实也是来自于叶远,巫师们的手段相较于对战,在另外的伪装和潜入的方面,却是有着更为令人侧目的作用。 而也是他们的这份好意,令得叶远在这个世界的道路,有了另外的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巫师界的探索已经足够,就连传说中死神所赐下的三圣器他也不是没有加以研究过,霍格沃兹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道路,虽然他现在便是“他”,但始终并不相同。 除开“格兰芬多”,他也是叶远,是即将去承受“太阳神”之名的穿越者。 而教廷则是这个世界中的另外的一股势力,不论是前教皇曾经仗之以出征战场的荆棘冠,若非是从内部传过来的及时的消息,很有可能他们会在那件免疫魔法的“神器”之下受到重创,还是那些被篡改的有关过去历史的记载,都在向他表明,这个世界的过去,其实并非只有“魔法”这样简单。 他抬起头,看向了德莫特·弗洛,这位从教廷总部匆匆赶过来的教士,他依旧是他离去之时的职介,但这却更能看出他在那场教廷内部的交锋之中站稳了脚跟的高超手段,可他昔日的“过错”在过去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依旧是他的履历上抹不去的一个污点,而这限制住了他,让他无法从暗中走出来……也许就如同曾经阿尔杰所说过的那一般,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足以站在他们最前面的光明的首领。 他们就这件事交谈了一会之后,叶远轻叹了口气,他缓缓声说道:“不论是你还是我,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处理各自方面的手尾,既然我已经选择了教廷,那么在我改换了身份之后的第一天,就会是我彻底离开霍格沃兹的那一天,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永恒的秘密,接触得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而那之后,造成得伤害也许会比现在更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叶远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道:“阿尔杰和你,曾经都是最为虔诚不过的信徒了。” “你不必有过多的担忧,”德莫特·弗洛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和其他的人并不一样,和惯于接受他人思想的教士们不同,我独自思考的时间要比他们多得多,而这也就造成,对于圣经的理解,在某些方面,我产生了和他们并不相同的理解。” “可是这并不会影响我对上帝的虔诚,”德莫特道:“它只会让我感觉距离三位一体的灵更接近了。” 这就是神之教义的不同延伸么?叶远若有所思。 …… 白雾之中的克丽缇悄悄伸出了自己的枝蔓,她已经保持了这个形态很多年了,最初是因为身受重伤,不得已发展出了自己的眷属,让她代替自己去寻找阿波罗大人,后来则同样是因为她的那位眷属,她引来了正在找寻自己友人的那位黑巫师,一位状态不佳,一位则事先准备了所有的手段,并且几乎消耗了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所积累的所有魔法材料,还有她们那段时期的所有时间……这样投入并不公平的情况下,克丽缇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自由。 太阳神大人近在咫尺,可她却在能够自主活动之前便被禁锢,这样的事实让她那段时间处于一种极端的狂躁之中,取走西比尔的记忆,甚至只能说是她的一个小小的报复,但最为痛苦的却是,等到大人最后离开了这一个世界,她也依旧没有能够亲自走到他的面前去,去向他为自己请罪,谋求厄洛斯金箭之罪。 虽然她其实根本就并不后悔,她后悔的只是,没有在那之前,看出厄洛斯无能之下的疯狂。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萨拉查·斯莱特林,她是绝对不会向那个早该去死的黑巫师透露出任何一点有关自己神明的消息。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就如同只有太阳神才能够让她不顾一切地追求一样,也只有阿波罗的命令,才能够让她打破自己之前的誓言,她本心并不想让那位巫师知晓大人的讯息,但是……只要阿波罗大人亲自开口,所谓的本心,那还不是分分钟换一个新的? “是吗?”克丽缇突然开口问道,她的枝条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缓慢舞蹈着,她的声音里也带上了萨拉查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羞涩,她的声音也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一个梦境般柔软,她有些朦胧地询问道:“那些都没关系吗?您之后选择了另一方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又重新陷入了另一层幻境中去的萨拉查。 她听见了自己的神明给她传音的声音,清朗、温和、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威严:“他既然一定要知道,那也不必对他隐瞒。” “有些事情在当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叶远道:“但事过境迁之后,伤害力也会随之一同减小。我只是尽力去减小它所造成的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不可见到天日。” 他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已经有了承受它所造成的所有后果。 但所幸当时并没有出现最败坏的结果。 “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叶远对她说:“也许是因为我对这和另一个世界所施加的影响,巫师的世界在之前便已经接触到了另外的一个十分现代化的世界,相比较于它,巫师界虽然古老浩瀚,但终究在过去的时光中丢失了太多的东西,而那一个新的世界又包含了更多的其他的宇宙和星球,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活力,它始终被一种伟大的力量保持在非常年轻的状态里,充斥着不断向上的科技的发展力。” “而我现在便在那个世界里。”叶远道。 “等到你做成了这件事,我便允许你前来找我,我会在最后出手,将你一起带回诸神的世界里去。” “至于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叶远道:“等综合了厄洛斯的意见,我将会在那个世界里,对你进行相应的惩处。” 但克丽缇根本就没有在意那所谓的惩罚,她只是有些期待地询问道:“大人你也会回去么?” 叶远沉默了一会,再然后他徐徐回答道:“这些世界我终将会离去,但太阳神的神座上必定会留下我的印记。” “好的,”克丽缇道:“大人你说什么都对。” 218、番外(三十四) 教廷新晋升了一位红衣大主教,这是叶远在一年之内所达成的成就,这其中,还包括了德莫特·弗洛和阿尔杰·弗洛这么多年里,在教廷内部所组成的势力倾尽全力的支持……另外,还有那些在和巫师的战争中被波及的前教皇的班底,例如那位被诅咒死的主教,他只是在那场战争中被针对得最为凄惨的一位而已,而除他之外,一个势力团体的垮台,也同样代表着会有更多涉及到其中的成员被分配到权利中心之外,而空出来的位置,就会被其它留存下来的所瓜分,而这其中,夺得了最多利益的,就是德莫特·弗洛……除了他,没有谁能够预见到一代教皇的死亡,而若是前教皇真得没有如同原定计划的那般永远留在了战场上,那么,德莫特就会亲自出手,将之置于死地。 他必不能活。 德莫特和他曾经份属于同一批进入教廷的新人,也是一同从教士的级别中脱颖而出,得到了上一代老教皇的看重,从情感上来说,他们与其说是朋友,还不如说是对手更为准确一些,他们都对对方有着比其他人更为深刻的了解,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一个坚韧理智的人,所以他们的关系其实一直都非常的冷淡。德莫特也许在野心上较之对方相差一筹,但其他方面与其却是相差无几,所以,德莫特只准备出手一次,而一次就一定要得出结果。 但所幸那些都只是留在了预想中。 而之后,德莫特虽然一直有些担心叶远在教廷之中并不适应,但很显然,他的这位孩子能力非凡,不论是在那个陌生的巫师界,还是在这个同样接触不久的教廷中,他都是属于其中最为优秀的那一个,这一点,在他极为迅速地以“亚瑟·威尔斯”的名字在教会中站稳了脚跟,并且博得了己方多位骨干成员的认同,并且在最后开始在教廷之中拥有了自己的影响力,就可以看得出,如同他在巫师界中一般,也许其实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也是能够做到这一切,也许会换一种能够方式、也许会花费更多一些的时间,但他终会成功。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幻境会展现出来这一切,萨拉查·斯莱特林相信,就克丽缇那种性格可以说是偏执到了某种程度的生物,既然已经说出了不会告知他所知晓的一切,那么,在没有什么重大的变故下,是绝对没有可能一下子将自己说过的话又重新咽回去,尤其是在她对“戈德里克”有着某种狂热的情绪的时候。 从那封菲尼克斯带过来的金色的信封开始,到风雪之日的那场早已发生过的交谈,戈德里克和教廷之间,很早以前就有着他们所有人全部都不知道的紧密的联系,萨拉查并不知道这种联系是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而开始的,在看见对方被那名等待着的修女引进了修道院的最高处的时候,他一直处在一种苦苦的思索之中,他想不明白,身为白巫师之中标杆的格兰芬多家族,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的继承人,早早地便接触到了他本来不应该接触到了人。 直到他听到了,那位明显是来自教廷总部的重要人员、德莫特·弗洛的那一句话:“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然后他便回想起来了,那之前他被篡改之后的回忆,他从来都不知道的,有关戈德里克的父母的更为隐秘的讯息,他的母亲阿米莉亚·格兰芬多,还有那位并没有被道出名字来的亲身的父亲。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萨拉查并不知道这其中被叶远一箭解决的前教皇的所作所为,但他相当迅速地明白了这一切的起因,是来自血缘之上的关联,让他一开始,就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格兰芬多接纳了他,他的父亲也一直在等待着他……那场和教廷之间你死我活的战争,在最后那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射出了那最重要一箭的戈德里克,他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萨拉查突然觉得,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般,了解这位一开始便被他所看重的朋友。 …… 叶远出手扫除了所有依旧秉持着要与巫师界继续开战的教廷中的武斗派,就像他在最后收尾的时候回答过萨拉查的话一般,“这场战争已经结束,”随着他在教廷中影响力的加大,这种趋势也就愈发占上了上风。萨拉查一直在默默地观看着,千年之前的他,对于这一切并没有去多加关注,也许在一开始还是有些警惕的,但是随着教廷的偃旗息鼓,他绝大部分的精力便放到了寻找自己的好友之上……他只是有些接受不了,那种在扔下一封信之后,便突然失踪的事情,而现在他知道了,离开并非是一个短时间内做出的决定,在很久之前,他们的道路便已经开始分离。 叶远开始研究“神学”,教廷中留下来的长久的记载,包括初代教会的书信、赞歌、殉道的故事还有护教书,但他发现,这些依旧是属于“人”的书籍,他并不知道,自己将会在下一个世界中,面临着所有穿越之中,难度最为巨大的挑战,那是一个比起诸神的世界也不差、甚至是更为危险的世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依旧如同曾经他所做过的一般,倾力而又不急躁地去提升自己。 为什么要用神殿来联络自己,为什么会在当初选择自己?作为一位神,那位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存在,又会是怎样看待这一切的——这也许,能够从另外的一位存在的身上,他会得到一些启示也说不定,他的眼光在人类之中已经足够高了,第一个世界里的团队们为他定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议员以上,第二个世界里,他比起武力也更为看重思想,岛上他最为保护的,其实是那些探讨学问的大家……但这并不足够。 他可以靠着那些,在每一个世界里都能够做到青史留名的成就,但是,神灵们其实根本就不曾看重过那些,也许希腊的诸神们在之前的人类的社会中是有着很多并不怎么好的传闻,可是,难道就因为那样,就能够让自己松一口气,然后悄悄地、不自觉的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因为别人的高度而对比自己的高度,你和我都一致了,然后你便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那不是叶远。 他做了许多,和上一任教皇充满了硝烟气息的经历不一样,叶远更多的是在发掘和解读古老的文献之上做出贡献,后世的教徒们在谈到这位用最为简短的时间登临上教皇之位的“亚瑟·威尔斯”的时候,他们都会称呼这个时代是为最为璀璨光耀的年代,它不仅有着对着神之意最为深研的教皇,有着秉承了教皇的意志,倾身投入到神学之中的教徒,就像是要将之前那一场战争的损失弥补起来一般,无数的典籍和圣物从过去的迷雾中被发掘,依据自己在最初世界中的记录,叶远提前了一千多年,去往库兰遗址的陡崖,取走了那后世人所能够找到的最早的圣经《死海古卷》,这几乎轰动了当时的教廷。 在他的带领之下,当时的教廷的思想开始重新回到了正轨,从战争和权利的夺取上,逐渐转变为一种更为正面的探讨上,众多的思维如同井喷一般,它们汇聚到了一起,以那位“亚瑟”教皇为中心,碰撞出了更多的、具有非凡灵性的观点,而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当时一场延长到了“十日十夜”的圣经解读的研讨会……从来没有过哪一个时期,有过那么多的著作被写就,也从来没有哪一个时期,他们感觉自己是如此地靠近自己所信仰的神灵。 就如同德莫特·弗洛曾经所思考的那般,他总是会成功的,不论是否有来自他人的帮助,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他自己取得成就的最大的资本,他在巫师界中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代表着光辉荣耀的传奇巫师,而在教廷之中,他也一样可以登临最高处,然后做出一番前人所不能做出的事业来。 而这一切,都将被时光所证明。 219、番外(三十五) 能够和将战争的惨烈渡过去的,只有后面的创造。毁灭需要新生来抚平,而希望,便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地在人类之中传承下来的,这一点,对于同样是由人类组成的教廷来说,也是一样有用的。 但是,谁也没有能够想到的是,叶远能够将一切做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步,那些原本因为他的年龄,而不甘不愿妥协的老主教们,也不由得在这种奇迹般汇聚了大势的主流面前退却,他们惊奇的发现,所有人似乎都有了一种完全崭新的面貌,和前任教皇在位时候的不一样,那是一种正面的、探索的、不会在困难面前退步的蓬发的精神,也是一种能够全身心投入的奉献的精神,这让他们一时之间内心莫名,恍惚之间,竟然不自觉地产生了疑问:“自己上一次这样毫无他念的在主的面前单纯祷告,又是在多少年以前了呢?” 情绪真的是一种相当能够感染人的东西……或者说叶远,他从来都是能够引领他人启示者,这一点,在现今的教廷中为所有人共知。在后世,也有人将这段时期的辉煌和前一任教皇的战争联系到了一起,他们企图发现,这种盛况是否和那次失败的远征有关系,毕竟,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要去弥补什么,但最后,他们不得不自己否决掉了这种可笑的言论……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曾缺少过战争,但却不是每一次战争后,都能够迎来这样磅礴的盛况,甚至和这盛况相比,那场战争的规模也开始不值一提起来……而更多的时候,人们其实连维持继续的和平都不得不费尽了心力——就如同,不是每一个领导者都是“亚瑟·威尔斯”。 这段时期被称为基督教中世纪里最后的鼎盛的时期,直到最后教皇在卸下职位,传说亲自去追寻教内流失在外已久的神圣之物约柜之后,这种热潮才终于从顶峰之上跌落下来,而在继承了他思想的继承者的努力下,这场对于思想和学识极具启发、对于历史极具意义的热情也依旧绵延了几百年,并且他的影响,到了后世的现代,也依旧不曾断绝。 哪怕是后面一直都处于一种避世隐居状态的萨拉查,他其实也不是没有从一些各异的通道听闻过这位传奇教皇的名字,虽然很惊讶自己错过了这位才能非凡的领导者,但毕竟巫师一方和那教廷一方有着不可磨灭的冲突,并且双方,还有着战与火的纠葛……那个时候的他是怎样的想法来着?萨拉查开始回忆起来,是了,他只是颇为嘲讽地笑了起来,在作为对立一方的时候,不论敌人是多么的有能力,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魔杖指向他的致命处,那位教皇,他得庆幸自己是在那次战争之后才得到的位置,否则的话,英雄死于战场,那也不过是最为平凡普通的一员罢了! 而教廷,能够在即将走向下坡路的时候,居然还有这等人才来为他们力往狂澜,也只能说是运气的原因了。 他并不知道叶远到底从基督教中得到了什么,就如同他和罗伊纳之前对于教廷的分析来看,也许这个历史和他们巫师同样悠久的庞然大物,在很久以前,确实是有着自己的超凡的能力的,那位据说被信奉着的全知全能的神暂且不说,过去了太久的事情总是有些失真,就像是他们巫师界也同样有着“死神”的传说,但谁也不会以为自己会在这个时代遇见他们的身影,很少有人会狂妄到试图追逐这些藏身于历史迷雾中的恐怖之物,而叶远,相比较于证明“神”的存在,他所做的那些,更像是一种在无形之上的理解。 叶远阅读他的语言、研究他所留下来的痕迹,然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便开始踏上了更为其上的道路,也许还是一种摸索,但总归是踏出了那第一步。 萨拉查并不会以为自己的那位朋友居然会真的变成了另一个存在的信仰者,他观看着那一切,然后发现,不论是试探还是前进,那一切,其实都是的在他自己完全掌控之下,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他的朋友,内心坚定,是他一生中仅见的一位。 “……但我所求的却并非那些。”萨拉查喃喃自语道,这是叶远在离去之后,在留给他们四人的那封魔法信里面所说过的那一句话,他觉得,自己也终于开始稍稍理解这其中的更深处的含义了。 “你了解了么?”克丽缇的声音从他的身侧突然响起,比起之前他所停留的地方,双方的距离似乎有些过于靠近了,对方毫不掩饰的恶意就像是散发出浓烈味道的败坏物一般,让萨拉查立即进入了最为警戒的状态。 “你知道了么?”克丽缇又重新重复了一句:“你和他的距离,不仅仅是在眼界上的,也还是在境界上的,更加是在追求上的,如果没有我,你最后的结局,也仅仅是刻在了霍格沃兹这所魔法学校的历史上,而大人他……你们双方其实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她也对于阿波罗大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段异界的经历,并且那个时候的他,似乎还完全失去了他的神力和作为神灵的身份感到颇为奇怪,但是……算了,不论是哪个时候的他,其实都是一样的耀眼到可以灼伤她的眼球,不愧是她从黑暗中一路追逐过来的神明大人啊! 克丽缇又抖了抖自己的藤蔓。 “你还知道什么?”萨拉查目光沉静,并没有被克丽缇这样毫不掩饰的看轻而恼怒,他今天这一天已经收到了太多的惊奇,这样在言语之上的打击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虽然她似乎击打到了正点上。 “呵呵呵……”克丽缇得意地笑了起来,却没有再透露任何的消息,阿波罗大人让她透露出来的消息,只是那段他曾经在巫师的世界中度过的时光,至于之后,那不属于解封的范畴。 “说起来,”萨拉查若有所思道:“你曾经十分固执地向我宣称,永远也不会告诉我那些我曾经询问过的一切,并且还信誓旦旦地发誓,如果有机会,你会将我扔到最深处的地狱里去,永生永世不得回返……”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萨拉查道:“你说过的话,还有你发过的誓言,其实根本就没有可信度呢?” 220、番外(三十六) “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克丽缇狡辩道:“难道你不是更应该感到开心吗?困惑了你千多年的谜题就在今天被解开,我以为你会难以从那事实真相中挣脱出来,看起来我也低估了你的承受能力。” 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就乖乖地收回自己的好奇心,居然还再一次开始质问起自己来,如果还是曾经的她,一定会去寻找到掌管纷争与不和的女神厄里斯,让她为他设计出一个极为恶毒的诅咒来。 萨拉查却没有再说话。克丽缇知道,既然他能够问出这样一句话,那么很有可能,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转变之中的某种问题,但是,他却不可能知道她突然改口的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毕竟,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而这一次又和上一次不同,和那初次降临这个世界的忐忑相比较,这一次克丽缇却是有了阿波罗神亲口的允诺,他同意她前去见她,并且还承诺了会和她一起回归诸神的世界,这让为了金箭的事件而有些担心的克丽缇无比雀跃起来。 萨拉查开始尝试着再一次去运行自己所描绘而出的魔法,和之前的失控相比,这一次的收回显得格外的顺利,他看了一眼某个特定的方向,一朵花盘几乎就要垂到地面上去的黑色花朵正一动不动地立在一个镌满了如尼文的花盆里,萨拉查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道:“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出,我还没有发现,你竟然在这长久的时光里积攒出了足以翻盘的力量。” “我的来历,非你所知。”克丽缇的声音依旧辨不出疲惫,她哼声道:“你并不了解我所有的手段。” “看来还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对你太好了!”萨拉查为她的反驳笑了起来,但这种笑容,带着的更多的却是一种戒备与嘲讽:“也许我应该提升一下禁锢你的魔法仪式,你觉得由厉火衍生而来的更高一级的火焰怎么样?” 克丽缇也笑了起来:“我从来都不会为了火与光而慌张。倒是你,都已经没有了生存的意义,痛快点,干脆在这里走进那早就等待着的坟墓好了,无耻的偷盗贼!” “那是强抢,”萨拉查“好心”地为她纠正:“感谢你这些年来一直不断地试图修复自己的创伤,这让我有机会能够从你那里夺来更多的永生的物质。而至于我的生命,倒也不是那么能够轻易被收走的。” 萨拉查道:“起初确实是不愿意带着长远的遗憾而离开,困惑、不解、愤怒、担忧,和一直秉持着祝福的罗伊纳和赫尔加不同,我更多的,其实是这些并不能称得上正面的情绪,但是后来却更多的是一种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坚持,我确实是一个斯莱特林,带着斯莱特林家族里一脉相承的决绝,不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这历史在我的面前掀开了新的一页,’萨拉查道:“原本应该就此结束的我,却不由得开始产生了更多的新生的联想。” “如果是你,”萨拉查道:“一定会愿意为了‘戈德里克’的长生而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吧?” “你想说什么?”克丽缇警惕道。 “你对他的记忆,都是从跟随着他一起消失的西比尔那里剥夺而来,”萨拉查道:“比起费尽了霍格沃兹里珍藏的我,长久的生命对他而言,其实并不难以获取……” “他真的已经死去了么?”萨拉查道:“追寻在那种道路之上的他,会真的让自己被时光所带走吗?他离开了教廷,去追寻着所谓的圣物,却又在追寻着这件圣物的途中不知所踪,这难道不是又一次的告别吗?” “随你怎么想。”克丽缇不肯透露出一丁点的端倪。 “是么?”萨拉查语气淡淡地道,他也没有失望,这样的没有结果的问题在过去的时候发生了太多次,他都已经开始习惯了自己疑惑的状态:“我们该离开了。” 他说道:“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两位不请自来的失礼的客人,也许他们会愿意为了他们的莽撞,而付出一丁点的代价。” 萨拉查·斯莱特林走出来的时候,阿不思·邓布利多和voldemort正极为少见的平静地相处在同一个房间里,邓布利多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而voldemort正用细长的手指转动着他紫衫木的魔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似乎被某种难以置信的讯息所打动,而那种不可思议,让他在这并不短的时间里也难以恢复过来。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充斥着可怕雾气、将他们扫地出门的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一位身着漆黑长袍的高瘦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和现在voldemort已经开始变化的面容不同,他有着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他目光注视着他们,像是冬夜最为寒凉的冷月,带着一种能够穿透时光的深沉,他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对着邓布利多和voldemort开口道:“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意味不明道:“将主人的家里面弄成一团糟,这可不像是带着友善而来的客人啊。” 邓布利多首先开始道歉道:“这是我的主意,不得不前来求助斯莱特林阁下。” “哦,”萨拉查感兴趣道:“你来找我?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所在的?” 邓布利多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在萨拉查颇为沉重的注视下,回答了出来:“是分院帽大人。” “是他啊,斐瑞·格兰芬多,”萨拉查有些烦厌道,帽子里有斐瑞的一部分的事情当初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那个时代对于黑魔法的宽容是这个时代所不能想象的……可是,当年的他和斐瑞·格兰芬多的关系可不怎么好,或者说他们互相之间,本来就是属于看不对眼的个性,更别说现在,萨拉查还知道了斐瑞在当年隐瞒下的极其重要的讯息——有关戈德里克父亲的消息,他相信,没有比当年参与其中的他知道得更多的了,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向他透露,一千年也没有。 “他还没死啊!”萨拉查毫不客气道:“戈德里克也对他也真是不错,也不知道给他加上了何种等级的防护,到了现在居然还能够这般稳定。真想把他扔到厉火里去过一遍,看看他的材质能够承受到怎样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关系不好了,邓布利多有些苦恼地想,这已经是有仇了吧? “那么,你就是为了他,”萨拉查转过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voldemort的一边,他皱了皱眉道:“一个斯莱特林?那个家族居然还没断绝么?” 邓布利多和voldemort一齐为了他的话语怔了一怔,还没等他们消化完那句话中的含义,他们就听到了斯莱特林接下来的话语:“……用黑魔法将自己弄得不成人形,大概也对巫师界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 “可是,”萨拉查漠然道:“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能够干掉上一辈而登上族长之位的自己,还会对这不知道已经隔了多少代的后辈会有什么可笑的责任心么?萨拉查想。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瞬,然后他叹了口气道:“建立了魔法部的前身巫师评议会,我以为,阁下其实对巫师界的稳定还是有所关心的。” “我已经老了,没有了以前的精力,如果想要维护好和平,大概要做出很多不怎么好的决定,”邓布利多道:“我知道我自己的性格……但既然在那之前我知道了斯莱特林阁下的存在,便想要来试一试,看一看能不能请您出手。” “请我出手,嗯?”萨拉查失笑地反问道:“你确定不是我直接杀了你?若非是因为当时有人作祟扰乱了我的布置,你以为你们两个能够那样毫发无伤地走近我的幻境中?” “这是迟早的事,”邓布利多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慌乱,他十分镇定道:“voldemort的野心让他不可能放过魔法部这样在巫师界中的官方组织,冲突总是会到来的,与其到时候有了损失,还不如提前出手遏制。” 一边的voldemort闻言,不由得露出冷笑来:“我记得,邓布利多你,其实并没有预言的天赋吧?” 作者有话要说:光辉皇座(二十三)章改错字,斯拉特林纠正斯莱特林,忘记了之前自己写过什么的作者去回顾的时候发现了小天使的留言,感谢指正。 221、番外(三十七) “所以呢?”萨拉查道:“你将他带到我这里来,毁坏我的地方,就是为了向我展示,他是多么地具有危险性?” 萨拉查手指微动,邓布利多就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的、不可抵抗的冲击一般,整个人不可自制地佝起了腰,被撞到了他身后的暗色的墙壁上,有碎掉的尘土从他的头顶上方掉了下来,粘到了他的发须上,让这位校长看起来分外的狼狈。 被忽视的voldemort还来不及升起恼怒的情绪,就被这样迅猛而强烈的攻击给惊住了,他并没有为自己最大的敌人的受伤而感到高兴,他有的只是一些不可置信——邓布利多是属于这个时代中最为顶峰中的巫师,巫师界里没有谁不知道他的大名,而且也是横亘在他统治道路上的最大的敌人……却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击败,这让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 就像萨拉查并不会在意自己妹妹后面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辈一般,voldemort所重视的也只有斯莱特林为他所带来的力量与荣耀,而至于萨拉查·斯莱特林这个人?抱歉,既然已经是被历史扫到了过去里的人,那为什么不学着他其他的朋友一般,安安分分地躺进泥土里,那个时候,为了缅怀那个家族为自己所带来的资本,也许他还会真心地去为他的遗址去瞻仰一番,而不是现在这样,突然出现,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生命! 这是voldemort在思虑了很久以后,才从斐瑞帽子那里得来消息里收拾好的想法,他并不需要一位脾性不定的所为“长辈”来左右他的决定,他之所以会一直在搜寻这位“祖先”的行踪,也未尝没有在确定了对方的实力之后,让他从此就真的消失不见的想法…… 但现在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为什么邓布利多如此确定萨拉查有除掉自己的实力?为什么即使知道对方是一位斯莱特林,他这位谣传和斯莱特林之间关系不和,当然现在voldemort已经知道了那些都是后世的误传与歪解,看那之前观看到了情况,最起码他们之间,是有过一段真诚而深厚的友情的……一位格兰芬多出身的院长,却将希望放到了声名并不“正义”的斯莱特林的开创者的身上,难道就凭他现在是霍格沃兹的校长么? 开什么玩笑,就像他之前所说过的一般,我voldemort是他妹妹不知道多少位的后代,那么他邓布利多,也不知道是霍格沃兹创建以后的第几任的校长了,在有准确的记录以前,很多的历史资料散轶,四巨头时代其后,其实并没有被收集出完整的脉络,就像他和邓布利多,之前就从来不知道那场据说让巫师们选择了避世的战争,到底是和哪一方交恶,麻瓜们的教廷,呵,之前的自己又怎么会考虑到那样一个完全由普通人组成的组织? “对了,还有你。”萨拉查转移开目光,他声音轻柔地说道:“打扰到我布置幻境,我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才终于能够去追寻从前,想要从那些过去的片段中寻找到我所想要的线索,你们呢,大概不知道,如果我这一次失败了,那么我很有可能会就此功败垂成……” 他能够相信,克丽缇默默地积蓄着自己更多的力量,一直暗中隐藏不发,而在这一次的仪式中却突然出手,绝对不会是真的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一次对他进行无伤大雅的嘲讽,她被自己禁锢了这么久,第一个念头,理所当然地便是脱困,然后,便是报复。 虽然这两个家伙突然闯进来,其实并没有对他造成了什么损失,但这还是会让萨拉查心生怒火,他对着邓布利多说话,眼睛却是注视着voldemort的方向:“既然你那么想要让这位巫师界的毒瘤就此退场,那么想必你也不介意和他一起留在我这里,霍格沃兹的校长职位,总是还会有另一人去担当的。” 邓布利多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他用右手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面上的神情带着一丝的痛苦,但却并不曾有苦涩,他说话的声音比起刚才要慢,但却依旧十分清晰,他开口说道:“很抱歉,斯莱特林阁下,接下来要我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大概是不能留在这里陪你继续聊天了……” “嗯?”萨拉查·斯莱特林感觉到了不对,他轻微地皱起眉来,指尖在自己从未离身过的魔杖冰凉的身体上滑过,视线突然转移到了上方。 那里是邓布利多的头顶,有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炙热的焰火如同狂风一般袭击了这片空间,舒展开来的火红双翼比起记忆中的更为宽大了,它的脖颈细长优美,长长的细翎的尾羽在空气中轻柔拂过,一双金色的眸子看了一眼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方向,它轻轻啼鸣了一声,然后在对方蓦然沉下来的眼神中,带着下方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就此不见。 “菲尼克斯啊……”萨拉查叹息的声音在一切结束之后的寂静中响起,他魔杖尖端的攻击到底还是并没有发射出去:“也对,既然有着‘不死鸟’的称号,当年的那只陪在他身边的宠物能够留到现在,也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转向了voldemort,面貌平静,语气也很平静:“既然他准备了这样的手段逃走,那么你大概也有什么有趣的手段,让你觉得,能够让从我手里脱离。” voldemort整个人有些木然。 “没有么?”萨拉查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失望:“也对,你是一个斯莱特林,斐瑞·格兰芬多哪怕是成为了一顶帽子,也依旧对自己的家族充满了自豪感,他也许会指点一位格兰芬多,告诉他如何才能够最大可能性地从我这里离开,但是他却绝对不可能告诉你。” “那么接下来,”萨拉查·斯莱特林声音冷漠道:“就让我们继续吧?” …… 金红色的烈焰在霍格沃兹的校长室中燃起,菲尼克斯带着邓布利多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办公桌的上方,对外的窗户早就已经被厚厚的帘幕所遮挡,历任校长的画像,也在之前被收了起来,邓布利多被放到了一张放着厚实垫子的长椅上,另一旁刚刚转生没多久的凤凰“福克斯”也轻轻啼鸣了起来。 “怎么样?”帽子熟悉的声音在邓布利多的耳边响了起来,他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就说吧,用这样的方法,你肯定能够从萨拉查那家伙那里回来的,不过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受了伤?” “毕竟我这样做也算是稍稍算计了一下斯莱特林阁下,”邓布利多苦笑道:“如果这能够让他消点气,那也是应该的。” 斐瑞帽子有些不满起来:“你这样是不相信我为你安排的手段,还是不相信曾经戈德里克的影响力?” 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丁点的异常,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沾了格兰芬多阁下的光,但这毕竟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为之付出一点代价,却能够换来一个也许会更轻一点的后果,这其实还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斐瑞紧紧地盯了他一会,他轻哼了一声,也没有说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看向了静立在一旁梳理着自己羽毛的菲尼克斯,无视了另一个想要靠近却不慎滚成一团的小凤凰,他打着招呼道:“嘿,菲尼克斯,在火山底下沉睡了这么久,这一次忽然把你叫醒过来,实在是打扰你了!” 菲尼克斯轻鸣一声,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那么,”斐瑞帽子也终于表露出了自己更为真实的意图,他有些试探地问道:“这一次,你有感觉到戈德里克在哪里吗?” 菲尼克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它重新张开了自己的翅膀,从被风扬起的窗帘之中穿行而过,不一会,便消失在了遥远的天边。 “喂喂喂!”斐瑞帽子急忙扭动起自己的身体:“别那么快走啊,你不想说我们可以换个话题,这么久没见,我们难道不应该继续聊聊吗?” 天际,黑点般的背影也消失不见。 斐瑞沉寂了下来。 邓布利多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他静静地退出了这间校长室,将所有的空间留给了这位据斯莱特林阁下所透露,同样是拥有着格兰芬多的前辈,临走时,他带走了一路小跑,想要同样从窗台中飞下去的福克斯。 别闹了,你的翅膀还没长好呢! 邓布利多开始借着voldemort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将巫师界的秩序逐一捋顺,他并不知道萨拉查会如何对待他那位并不在意的所谓的“继承者”,也许会放他回来,也许会再也看不见他,但voldemort却绝对不会毫发无伤地从魔法部离开,毕竟,一开始他确实是对魔法部伸出了手,并且,露出了自己的恶意。 但邓布利多却从来没有想到,voldemort在终于出现后,却仿佛失去了所有有关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记忆,除了和他有着一样经历的邓布利多,没有人知道他记忆的缺失,甚至是连他自己,一位在黑魔法上造诣深厚的大师级人物,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妥。 他仍然在进行一些恐怖的活动,但这一次却并没有再出手伤害更多人的性命,他似乎“宽容”了许多,对于之前处死冒犯者的残酷行动也开始被终止,而与此同时,他开始对一些拥有着极为悠久历史的古老家族生出了极强的掠夺欲,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邓布利多甚至听闻他曾经追寻着一位奥利凡德的叛逃者而亲自前往了麻瓜界,并且在那几次的行动中,食死徒死伤惨重。 这样的损失,令得巫师界迎来了一段并不短暂的平和的时光,内部的战争被转移到了外部,这让邓布利多也更为轻松起来,现在的外界,天翻地覆到让他这个老古董时常感叹到陌生,时光的流逝开始让他感到吃力起来,而越是那个时候,他就越是敬佩起那两位没有一丝老态的先行者,就像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他的生机,不仅仅是体现在他的外貌上,也还是在他的精神上,他是一位强者,从内到外,毋庸置疑。 他相信格兰芬多阁下也肯定会同样如此。 时间啊,真是一个奥妙非常的东西。叶远收回了穿透过长河的目光,他从原随云的世界里归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他并没有立即选择进入下一个世界,他感到了巫师世界的异动,那是一个神秘已经走上了消退的世界,他曾经在那个世界里成为过巫师的领袖,也曾经在那个世界里就任过教廷的教皇,没有人比起他对于那个世界的历史有过更为详细的认知——那个世界确实有过神,曾经有过,它也有过精灵和仙女,和普通人的世界里流传过的一样,还有一些邪恶的、黑暗的魔鬼之类的存在,他们都生存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并且爆发出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争,是的,比起巫师和教廷更为恶劣的战争,“正义”的一方虽然获胜了,但这也让这个世界产生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就如同后世所表现过的一样,神秘逐渐消退,巫师们连一个大范畴的魔法都没有遗留下来,而不得不在普通人数量的堆砌下后退……是的,那个世界的超凡,是在过去的灰烬中留存下来的剩种,而世界的改变,也让科技有了发展的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克丽缇居然能够从闯入这个世界,却依旧能够保持住自己基本的形体,哪怕受了重伤,而记忆却也没有受损的根本的原因。 而和漫威世界的联合,也是它开始自救的选择,叶远的存在,便是它自救的可能,作为历史流程中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位,它捕捉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他的光辉,然后,下意识的,它靠了过去。 当他总结出了这个结论,也就是他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 果真奇妙啊,这种更为深邃的奥秘,就像是曾经作为凡人的自己,仰望着宇宙中无数颗星星一般,叶远从太阳神的神座上走了下来,他注意到了,一位熟悉的神明的身影等待在他的神殿之前。 是普罗米修斯。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后天晚上吧,我想一下剧情。嗯,20号晚上。 222、番外(三十八) 普罗米修斯在神殿的大门前等待,在叶远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他身边的属神并不会贸然去打断他的思考,而自从那一次众神从奥林匹斯山上跌落而下之后,也不会有太多的神灵,会想要无故去触怒这位可以说是导致这一切的太阳神……另一位是大地的女神盖亚,而她现在似乎已经被禁锢在了无底的深渊塔尔塔罗斯。 一种蠢蠢欲动般的暗潮在神灵之间涌动,大地的职责首次从那位原始的神灵手中剥落,成为了现在也是少见的无主的神职。所有神都知道,大地神职所代表的悠久和庞大,足以让最前面的主神,也能够在它的加持下跃进一个阶层,成为神王之下的第一人……当然,太阳神阿波罗除外,他早就超过了这一评估的极限。 神殿的大门在普罗米修斯的面前缓缓打开,他收起了自己的讶异,他其实并没有在这门外等待太久,但神灵的一次闭关或者沉睡,总是能够花费无数的岁月时光,就像是他上一次去拜访的哈迪斯,便能够成功见到那位冥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会在这一次同样无功而返,据他所知,没有了奥林匹斯山上终日不歇的神灵宴会,太阳神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其他的神灵面前了。 “智慧的古老神啊,”叶远道:“你此来为何?” 普罗米修斯有礼地致意道:“为了大地的所有权而来。” 叶远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回答道:“大地的统帅是归属于盖亚女神的所有,她是属于开天的五位原始神之一,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权利。” 普罗米修斯立刻道歉道:“这……是我弄错了,用这样的问题来打扰阿波罗神也是我的失礼。” “但是,”普罗米修斯又带上了些狡黠道:“既然盖亚女神一时之间并不能从塔尔塔罗斯里走出,她对于大地的掌管也处于一种无法感应的状态里,对于大地的梳理也一时难以为继,那为什么不能有神伸出援手,来帮助这位难以分|身的女神……” “毕竟……”他露出稍许遗憾道:“大地是对所有的生命都极为关键的存在,不可有一丝的疏忽。” 在稍加的试探后,普罗米修斯也终于透露出了他此行的一部分来意,用上了“代理神”的名头,掌管的却是真正大地女神应该统帅的大地,除了没有一个名号外,却是真真正正地获得最大的好处。 “你是来为谁说话的?”叶远并不意外,他问道:“雅典娜?” “还有波塞冬,”普罗米修斯回答道:“这已经可以说是那一次变故之后的最大的好处了,有很多神灵都想要来参上一脚,但是等到主神也开始出手的时候,有资格加入的,就已经没剩下几位了。” “你们准备怎么做?”叶远问道。 “换一种方法,”普罗米修斯苦笑道:“那样的一次神灵大战有那么一次就已经够了……” 奥林匹斯山最为危急的一次也就是之前和提坦神们的战斗,而之后最激烈的也就是提丰的突袭,但不论哪一次,都没有将神山差点打下来的记录,不得不说,就连普罗米修斯自己,也被吓得不轻。 “分|身下界,”普罗米修斯道:“神念转生,随便用怎样的说法都好,这样可以尽最大可能地将所有的争斗减小,这对于神灵们来说,就像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但却对能力和智慧有着绝佳的考验,而也有很多并未参与的神灵认为,这对于他们漫长的时光而言,也是一次非常有趣的体验……” “阿尔忒弥斯也在其中?”叶远忽然问道。 普罗米修斯怔了一怔,然后道:“是的,月神也是如此。” “让她玩得开心。”叶远道。 普罗米修斯点头微笑道:“当然。” 希腊的事情暂告一段落,见叶远并没有想要加入想法的普罗米修斯在告辞后离去,这位智慧的提坦神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自己对于太阳神这一决定的看法,他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朋友的身边,将这一段对话告诉了其他的神灵,然后,又一个故事便开始了。 叶远拎出了变回了本体的钟形的神器,那是他从另外一个大世界中带出来的最为宝贵的器物,是他很多时候最为有力的武器,拥有着镇压一切的伟力,他轻轻摇了摇,便有一阵无形的声波缓缓传开。 黑暗的深渊之中,最为深处的黑色的神殿之中,仿佛感受到了这样一瞬间的波动,那位塔尔塔罗斯的神明收回了遥望上方的目光,他询问着自己身侧的另一位的神灵:“父神,你难道不伸手阻止他么?” “阻止什么?”卡俄斯有些懒洋洋地回答道:“难道你以为他摇动了那件神器,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他即将要回去那个名为‘洪荒’的世界里,是在通知我们,赶紧出手去阻拦他的道路?” 塔尔塔罗斯没有再说话。 卡俄斯却开始解释道:“哪怕是之前的凡人的世界,他也专门去为了他之前的因缘显现出形体,并且直到一切完结之后,才最终离开,若非是因为那一个巫师的世界里,他待的时间并不短,两个本质相同的存在不好在同一个世界里相遇,那个世界又涉及到了他之后进入过的另一个大型的世界,时间线也早已经确定,他也不是没有亲自回返的可能,你说他真的会将自己太阳神的身份遗弃么?” “更何况,”卡俄斯道:“阿波罗的名字对于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种负担,世界也许桎梏了他,但他却是真心地接下了太阳神的神位,他就是太阳神,这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承载。” 卡俄斯轻哼一声道:“鸿钧那老家伙打得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么,阿波罗和洪荒之间的渊源颇深,在我被他阻在外面的时候,那种联系又以另一种方式被衔接而上,我将他投入到另一个和洪荒世界有所关联的世界里去的时候,可是花费了老长的时间,才让他灵魂上洪荒的印记被磨灭,洪荒的天道辨认不出他的来历,会给他异世者身份的对待,他自己也会同样这样以为。” “若非是因为鸿钧在那段时间里,实力又有了显著的提升,”卡俄斯道:“竟然能够将我没有一丝遗漏地防守在世界之外,呵……” “算了,”卡俄斯道:“他终究是要回去一趟的,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选择彻底离开这个世界,而只要这一点可以确定,那么我最初的目的其实就已经是达到了,并且还拥有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成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塔尔塔罗斯摇了摇头,并没有介入两位创世神之间的矛盾中去,他轻叹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那样的神灵,奥林匹斯山上也没有一位如他那般的神灵,还是说,那个洪荒的世界里,才会有如他那般行事的存在么?” “谁知道呢?”卡俄斯微笑着说道,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回答。 在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向另外的那位神祇告别之后,叶远便重新坐回了他的神座,神殿中的大门倏然关闭,所有可供进入的地方俱都被封锁,这一次和之前的几次并不一样,就像洪荒世界的情况和其他世界的情况不一样一般,漫威世界只是一次赌博性质般的试探,哪怕失败也并不要紧,但是洪荒却并非如此。 他在里面已经有了自己的封位,不论是“轩辕黄帝”的身份,还是后来的“伯邑考”,都给他留下来了许多的积累,并且那个世界也关乎到了他后来要走上的道路,值得且需要他投入所有——所以这一次,他是完完全全地从阿波罗的神体中离开,然后选择了穿越。 金发的神灵的神体端坐在璀璨的神座上,他右手撑住了自己下颌,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浅短的梦境一般,四周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敢于惊醒他的休憩。 …… 叶远的灵魂澄澈而明亮,就像是蕴含着一切光亮一般的闪耀,他收敛了自己的光辉,并没有让自己的到来惊动到这片天地,尽管天道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来临,淡淡的紫意布上了他的魂魄,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中“紫薇”的位格为他披上的“霞衣”,是来自星星的辉光。 “这里,”叶远踏足在一片黑色的土地上,他有些诧异地感受着这片土地的特殊,鬼气和妖气肆无忌惮地在大地之上宣肆,他们毫无顾忌地掺入了人类的地界,混入其中,像是流入了江河的流水,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 “地府出事了么?”叶远思考道。 地府是总管一切转生事宜的组织,六道轮回是所有灵魂的最终归处,阎王和其他地府的官员的职责,便是审判鬼魂生前的作为,然后判定他们最后会被投入哪一道中……也只有他们的失职,才会让人间生死不分隔。 “原本还想着通过地府去为我这灵魂找到寄托的躯体,”叶远想到:“但既然平心似乎失去了对地府的控制,我这样过去,很有可能回落到某些有心人的眼里……” 他可没有忘记当年他曾经搅乱过魔祖的筹谋…… 他的目光落到了另一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洪荒要怎样开头,想了很久。 我觉得我洪荒世界埋了很多坑,但我好像都忘了……算了,我自己去重新看一遍。 223、番外(三十九) 当此之时,月入中天,月光透过黑色的树丫印透在地面上的时候,留下了银白色的流光,四周是一片皎洁的明亮,有书生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里,留宿在一间简陋的民宅里,挑灯夜读,烛光将他读书的影子映照在土墙上,拉长成了一副模糊的形状。 木门被轻轻地推开,走出来的是一位面貌清秀的绿衣的女子,她穿着丫鬟的装束,手里端着一杯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茶水,她轻笑着将这瓷杯放到了书桌的一端,有些担忧地开口询问道:“夜色已深,公子何不早早安寝,明日我们还得继续赶路,争取及时到达尚书省,也好多些时日来让公子你做好准备。” “巧儿你不必为我担忧,”这年轻的书生闻言宽慰道:“连州县验卷的老师也对我的文章赞叹有加,直言我前途有望,只要我这一次不发挥失常,榜上有名应当不难。” 何止不难,他的才名也是他在家族之中唯一能将自己那位二弟压下去的优势,自从他的母亲病逝,父亲迎进了那位周氏的小姐之后,他的生活就彻底地陷入了一种无所凭依的状态里,不仅连平日的吃食都遭到了克扣,冷饮冷食,就连冬日里的炭火也会为恶仆偷走贩卖,令得他和巧儿,只能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瑟瑟发抖地度过……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读书,要考名次,要让周家知晓自己的才学,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前途,这样,他才能够从看好他的族老那里得到一点的支持,让偏心的父亲、狠毒的二娘,不至于真的让他死在自己家宅中!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巧儿站在他的身后,柔软的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轻柔地为他放松身体。书生的意识有些飘远起来,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语气感慨起来:“说起来,若非是那一年,我的手中还有些积蓄,恐怕巧儿你……” “是啊,”那丫鬟也笑了起来,她话语温柔道:“若非是公子善心,恐怕我父的遗体,只能一席草席裹就,被随便抛在城外的乱坟岗中,连尸骨也只能和其他人的纠缠到一起……” “而且,”巧儿道:“您还将我带回了家里,给了我住处、给了我食物,让我一孤女,得以活命,此等恩情……” “这不算什么,”书生的神情更加柔和了起来,他将手放到了巧儿的柔夷上,话语里是满腹的深情:“这些年来,我在家里的状况每况日下,就连我母亲给我留下来的张姨和李叔,也在不久后便转投他人,也就只有你,从始至终都陪在我的身边,不论那周家女如何威胁,你都不曾背叛我……” “这样的情谊,”书生信誓旦旦地说道:“等到我日后科考中举,一定会迎娶你,做我的妻子!” “公子……”巧儿无比动容道:“你、你……” 周遭的氛围开始暖和起来,像是被驱散了暗夜中的寒气,就连烛火也开始染上了一丝暧昧,那书生正待要转过身去,他的耳边便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像是从深渊里传出来的女鬼的吐息,他听到了那之前还万分熟悉的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真切无比的遗憾:“可惜,你已经就快要死了。” 书生感觉到一阵晕眩,他想要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但他的身体却疲乏无力,只能颇为狼狈地摔倒在了地面上,他转过头去,望着背后的女子,诧异和愤怒出现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极为艰难地质问道:“为、为什么?!” “哪里来的为什么?”巧儿收起了温柔的伪装,她轻叹一声道:“有多少自以为会中举的学子失败而归,可二公子,那可是明白无误会继承老爷家财之人,二夫人应允了我,会让我成为二公子的一位妾室……说起来,大公子你的妻室之位才真是让我动心,若非是你已经饮下了毒茶,说不定我还会跟随着你去搏上一搏也说不定。” “这么些年……”书生茫然道:“你对我……” “都是在做戏罢了,”巧儿面上甚至现出了怜悯之色来:“那些毒打和欺侮,都是二夫人让我取信于你的手段,苦肉计这样的策略,最是容易打动人心,否则的话,你以为你一个失势的少爷,又怎么会有一个丫鬟,生死不弃地照顾你,在你晕倒的时候,也寸步不离地看着你,那些都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的任务是监视,还不到要你死的时候。” 书生惨然笑道:“那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不怀好意……算了,现在说起那些也根本毫无意义,选择了这个时候动手,她是终于容不下我了?” “大公子你老老实实地认命不就好了?”巧儿遗憾道:“介于流言,为了二公子的名声,夫人其实也不是不能容下你这条性命的,但你为什么却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容忍心呢?” “我以为,”书生喃喃自语道:“我故意挑上一个她不在家的时候,提前了半个月偷偷上路,就能够最大限度地避免危险……” 带上了巧儿,也是担心她孤身一人,留在那个家里遭到毒手…… “何其愚蠢。”书生为自己的一生下了定语,然后他唇边留下了黑色的血液,倒地不起,就此死去。 巧儿这才轻轻松了口气,见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预料的那般进行,她才开始端起烛台,开始点火,将书本、布帘、衣物……所有容易燃烧的物品点燃之后,她退出了房间,安静地等待起来。 熊熊的烈焰之中,叶远出现在了书生的身侧,他坐上了书生之前的位置,伸手一抖,书桌上一张文卷便从火焰中脱离,它被缓缓打开,露出了一篇字体锋利的文章。 他并没有等待太久,那书生的魂魄便从地上的尸体之上飘了出来,他面色清白,唇瓣乌黑,身体轻飘飘的,看上去有了鬼的姿态,但奇怪的是,他的灵魂却根本没有多少的阴气,就连因为被杀害之后的怨气,也根本没见多少……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原谅了自己最为亲近之人的背离,他的双眼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恨意,怒气就像是这个屋子里的火焰一般,能够毁灭掉一切。 “你是谁?”他毫不客气地问着这位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的陌生人,显示出了毫不留情的敌意。 “故人。”叶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书生有些疑惑,他并不能从自己那单薄的记忆里搜寻到这个人的身影,这样气度不凡的人物,若真是见过,又怎么可能毫无印象,他狰狞地笑了起来:“好好好!现在不论是谁,都可以来欺骗我谢钰之一番,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蠢笨吗?” 他扑了过来。 叶远轻叹了口气,他挥了挥衣袖,那名为“谢钰之”的书生便感觉到自己腾云驾雾一般从这所火焰的屋子里飘了出去,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出现在一条小路上,他记得,距离这里有一段路途的前方,是一间双层的客栈,若非是因为他的银钱不足,恐怕今晚他歇息的地方,也不会是这所半山腰的屋宅了。 巧儿正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她的躯体断成了两截,鲜血和内脏铺洒了一地,在她躯体的不远处,有两位凶蛮的大汉正骂骂咧咧地互相指责,一位说另一人出手太重,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位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怎么能够在他还没用的时候,就弄得这样难看,而另一位,则大声抱怨,说她鬼鬼祟祟地从树林里窜出来,又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飘过来的女鬼一样,他那不是被吓到了,条件反射便出了手嘛! 谢钰之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所愤怒和仇恨的对象,没有能够享受到她所期盼的荣华富贵,在杀死了他的下一刻,便被强盗直接腰斩在了山林里……他一腔的仇恨和怒火,仿佛一戳就破的泡泡一般,像是一个笑话。 下一瞬,他又重新被拉离了山林,重新回到了那燃烧着的房屋里,他看到了之前的那位陌生人,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面上的神情,像是在看上一出好戏一般的悠闲。 他尴尬了稍许,敛了敛衣袖,行了一礼之后,开口说道:“这位……额、大人,”他选出了一个略带敬意的称谓,为了他方才使出来的手段,“多谢你告知我仇人的下场,不知道大人出现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我去做?” 叶远摇了摇头,道:“只是借你之死,等待来客罢了。” 谢钰之被噎了下,不知道自己应该说出什么话来,他觉得这家伙的那句话似乎并不礼貌,但他也不敢贸然反驳,只好安静地待在一边,听着木头在火焰里噼里啪啦地爆响声。 他不知道鬼魂是否应该害怕火焰,但最起码他自己是没有感觉到灼烧的痛苦,但是,另外一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来,他甚至是又抽出了一本书本来,静静观看。 谢钰之瞥了封皮一眼,发现那是他深藏的一本狐女书生夜遇的小册子,他苍白的面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几乎就要又一次冲上前去,将书本给抢夺过来。 而这个时候,周围开始阴寒起来,幽冥之气大起,有鬼火开始摇曳而出,诡异的嚎叫也若有若无地传来,谢钰之瑟缩了一下,他四顾观望了下,然后被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给下了一跳,他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摔倒了地面上去的时候,才险之又险地站稳。 这又是谁?谢钰之打量着这出场莫名的大汉,被他扑面而来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并不敢妄动。 但那大汉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虽然他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此人魂魄而来,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却让他流露出无比的惊讶来。 “是你!”他猛然低喝道:“姬轩辕!” 叶远放下了手中的书籍,那个故事在他看来其实并不怎么精彩,虽然作者似乎想要渲染出一种氛围,但更多的却是被某种涉及到了十八禁的描写所带偏,索性到了后来,作者似乎自己也放弃了,开始一条路走到了黑。 “是你啊,蚩尤,”叶远抬起头来:“听说你被平心娘娘授予了阎罗王的职责,看起来还是挺有威势的么。” 224、番外(四十) “你怎么会在此处?”蚩尤看起来是真的非常讶异,自从在当年的逐鹿之战失败之后,他虽然因为平心娘娘之故,得以作为地府之神而留存,但这一切的前提,也是在当初的时候,姬轩辕并不曾阻拦他的魂魄归于地府,他才能够有此机遇。 蚩尤虽然常常思索,但也终归是找不出当初那场战争中的不平之处,后世有人曾以文杜撰,称他的怨气经久不散,并编撰出未来终有一日他会化为大魔王,从封印之中走出来,再一次给世间带来更多的腥风血雨。 蚩尤只想告诉他,阎罗王的工作真的是很繁重的! “我听说,”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那一场封神之战中……” 但封神结束的时候,却也没有仙神见到过他的出现,就连早在之前已然定好的紫薇大帝的位置,如今也是陆压率领着一些他从世间寻回的昔日黄帝的旧臣在维持着,他们似乎和截教达成了某种默契,那些在封神榜上的截教弟子,对于紫薇宫中传出来的命令,也总是比另外几位要更为来得听从些。 “当时另有要事,”叶远回答道:“所以我去了界外一趟,今日方归。” 因为曾经是对手,所以蚩尤并不会以为他是在开一个不可思议的玩笑,但这话他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下去,索性这在场的还有另外的第三个人,哦,不,是魂魄,他便将脸又一次转向了那位刚死没多久的书生,向叶远问道:“你看出来了?” 叶远点了点头道:“我以为前来接引他入轮回的,最多也就是黑白无常的两位统领,但也没想到,他会是由你亲自负责。” “没,”蚩尤摇头苦笑道:“一千七百五十劫呢,我不可能真的是每一次都亲自上阵,只是这一段时间有些特殊,这一块地界也有些问题……” 他略略思考道:“你应该还没有联系上你的好友部下,甚至还没有去试过沟通天地的吧?” 叶远顿了顿,道:“不错。” “如果你那样做过了,”蚩尤也不惊讶:“那么你就能够知道,这里其实应当只能算是洪荒的一小块碎片。” “哦?”叶远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接下来蚩尤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测,他慢慢说道:“当年通天教主一人独战四圣,界牌关外,诛仙阵套万仙阵,四剑扫荡纵横天地,威赫无比,但这也依旧抵挡不住另外四位圣人的合力攻击,战事倾颓,败绩已现,纵使圣人战力无双,也仍然不可挽回,何其可惜!” 也许是联想到了自己,蚩尤的话语里不免叹息。 但他们的遭遇也终归有所不同。蚩尤极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目视着自己曾经的敌人,他十分平静地说道:“而就在所有人担忧通天圣人会在一怒之下重演地风水火再造天地的时候,他却是出乎意料地,将洪荒大地分为了四大块,将当时西周当立的天数置于一旁,让阐截二教,又一次处在了一种分外微妙的平衡上。” “虽然之后的事情似乎被另一位所打断,但那诛仙四剑到底还是落了下来,”蚩尤并不知晓当时的叶远便是在另一处将所有旁观完毕,也不知道通天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应对,也是在和那时还是伯邑考的叶远有过交谈之后,他只是将自己从平心娘娘那里得来的消息,为现在这位似敌似友的故人一一道来,然后他告诉他:“而这里,便是那北俱芦洲、现如今魔教所属的大陆所震落的小碎片,是距离洪荒大陆最为遥远的角落,我来到这里,也是突破了重重封锁、暗暗潜入,急赶慢赶,这才能够不惊动任何魔物安然降临……” 他看向了一派茫然的谢钰之,嗤笑一声道:“虽然也是曾经的……” 他语义模糊了过去:“但毕竟还是处于惩戒之中,所以也还是有一部分都是转生到了魔族的领地上,其他的时候还好,魔族倒也不拒绝地府鬼差的进入,但现在,”他冷哼了一声,“魔祖都亲自出手,打伤了坐镇地府的平心娘娘,幽冥之中一片混乱,哪里还管的上这魔族领地上的生死轮回?” 蚩尤没有说的是,那些原本还在这片大陆上的鬼差,又有几个真的得以回到了冥府,而这片大地下的冥府,又有哪几部还依旧是在他们十部阎罗的掌控之中?而地上,还有那些魔族的教派,它们又有几个真的愿意对地府之人放行? 或许这其实根本就是魔祖所乐意见到的情况也说不定…… “这可真是,”叶远稍稍歪了下头,若有所思道:“一个相当混乱的时机啊。” “你也是回来的不是时候,”蚩尤道:“如果不是我,你想要弄清这一切,若是不想要直接直面魔祖,恐怕就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去摸索,毕竟这里就是魔族的大本营,或者说,你其实也可以……” 蚩尤忽然止住了自己的话语。 “嗯?”叶远疑问道。 蚩尤神情莫测地看着他,心底里却是突然意识到,其实姬轩辕这个家伙,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来为他讲解这么多啊。从很久以前,就总是会有很多人乐意围绕在他的身边,就像是他的那些臣子,便是因为不想为玉帝效忠,而拒绝了王母赐下来的神位,而等到他有了紫薇的帝位之后,在陆压的邀请下,他们便是毫不迟疑地再一次效忠,为他打理紫霄宫中的一切……说起来,这厮之所以接受天帝之位,该不会是就是为了他的那些老臣们吧? “呵呵,”蚩尤笑了起来,他不无讽刺道:“说起来,其实魔教之中也未尝没有你从前的故人,如果你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在魔祖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回到天庭,还有火云宫,那估计是魔祖在没有万全的准备前,也不会轻易去闯入的存在。” 和天道圣人不同,人道圣人更多的是在教化和道德之上的造诣,蚩尤有如此想法倒也不怎么奇怪,罗睺是为魔道圣人,他的危险性却是在那之前便已经是达到了最高。 叶远想起了在自己离去之时,在南赡部洲那一次和魔祖之间的对话。 蚩尤又伸出手去,锁链从他的袖口之中飞速窜出,将静立在一旁的谢钰之直接捆了几圈,他对着叶远冷笑着说道:“就你现在这样,真的跟着我入了地下,一旦在鬼门关上被识破,首先遭殃的,就应该是我和这糊涂鬼,回去的办法,你还是自己去想吧!” 他又拉了拉,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拉动。 他转向了谢钰之。 书生有些惧怕地看着这大汉魁梧的身形,他瞪过来的眼神也充满了某种欲待爆发的戾气,因为要隐藏身份,所以这大汉穿着的是一件毫无特色的黑色大衣,他胸膛宽阔,双肩有力,衣袖下,手臂上露出的肌肉虬劲……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介凶蛮! 他咽了口唾沫,紧张道:“你、你都说了会有危险,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回去?” 蚩尤笑了起来,笑容也很狰狞:“那你想做什么?” 虽然大多数有听没懂,但谢钰之也知道,只要他跟着这大汉回去,等待他的,很有可能就会是轮回转世这一最终的结果……但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让他的好二娘和他的好弟弟,继续富贵荣华地幸福生活下去?! 225、番外(四十一) “我……”谢钰之却没有把他心底里的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他看过许多鬼魂复仇的民间故事,但最终能够成功的却是寥寥无几,而这其中不论是有什么波折,都说明了,生与死之间,或许还有着一些他并不曾了解的阻隔,既然眼前这人,是属于传说中的地府之人,那么说不定,他其实对这一类的事宜,也有着某种监管的职责,所以,他最后只是有些吞吐地说道:“难道不能等一段时间再过去吗?” 蚩尤看了他一眼,然后他笑着说道:“你看起来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傻啊。” 毕竟是那位玉帝的转世,有着万万年的修行的积累,而且也是,到了最后还是要归于天上的人物,尽管碍于现在凡人的眼界,难以放下一些恩怨与情仇,但蚩尤也相信,他不会真的从他和轩辕之间的对话中什么都没有了解到……他能够说出这句话来,就说明,他也拥有了一些莫名的底气。 最起码,刨除那些对他完全无关的内容,他了解到了自己的特殊。 谢钰之瞥了眼这凶汉高大的体形,拱起了双手,有些讪讪道:“过奖过奖……” 蚩尤倒也没有为难他,虽然他对于玉帝之前的做派并不怎么看的过眼,不论封神的起因到底有何缘由,昊天“打小报告”这样的行为到底还是有些失仪,就算他求助的人是道祖那也是同样如此。蚩尤的性格虽然狂躁,但也有他心细的一面,他并不会当面给予这位暂时落魄的玉帝难看,所以,他还是尽着自己的职责劝告道:“如果你真的知道你自己的来历,那么你就应该相信,你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这世间凡人千千万,但只要和你相隔了一定的距离,就难免会辨认出你的特异,就如同现在你身边的这位……” 他示意了一下叶远,叶远微笑地看着他们。 “他就能够一眼看出你的不同,”蚩尤道:“并且知道,或许在你魂魄离体之后,就是他能够最快速地接触到地府上层的机会。” “后面,你看,”蚩尤摊手道:“我来了,他也便就知道这期间所有事情的发展,知道了自己所处的洪荒方位,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最应该做些什么。” “所以说,”蚩尤下结论道:“就你现在这样能够被一个女人毒死的现状,我并不认为你拥有承担继续留下这里的风险的能力。” 谢钰之脸色青白不定,一个鬼魂能够表演如此“变脸”,足以说明他思想之中,念头十分激烈。 “其实也不是不能再等等。”叶远忽然说话道,打破了双方之间的僵持。 “真的吗?”谢钰之面露喜色道。 蚩尤有些疑惑道:“嗯,你想做些什么?” 叶远随手用手中的书册一指,指向了谢钰之躺在房间地面上的“尸体”,虽然火焰似乎并没有燃烧到这里来,但烟雾还是熏染上了“他”的身体,让“他”的一张脸黑乎乎的,身上的书生长袍也满是污痕,有些皱巴巴的。 “一具身体总是能够拥有一些遮掩的功能的,”叶远道:“只要不是特意去探查,也有很高的几率会将他忽略过去,我想,罗睺总不会有着那个闲情逸致,去对每一个凡间人类细细探究,只要他重新披上自己的身体,安全度也相对会高一些。” 这简直就是另一种方式的“死而复生”!闻言,谢钰之感激非常。 蚩尤没有说话,他在等待叶远对他做出解释,据他所知,不论是在上古时期,还是后来的封神时期,姬轩辕和玉帝昊天,二者之间其实没有多大的关联,没有交情、也没有仇怨……他似乎和王母之间的关系好像还不错,当年那位玄女带下来的女魃和应龙,也给他添上了不少的阻碍。 “而你,”叶远细细道:“我可能要拜托你去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蚩尤稍稍凝起了眼神,一边倾听,一边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我记得,”叶远淡淡道:“当初十八层地狱的分布,是位于一整个地府之下的吧?” 蚩尤点头道:“不错,当年通天圣人将洪荒一分为四,平心娘娘也稍稍改易了一下地府的运行,让它更适合后来的世界。” “看来我确实没有看错,”叶远微笑道:“你是从油锅地狱中偷渡过来的吧?” 谢钰之面色奇异地看向蚩尤,在他的目光中,蚩尤面不改色道:“所谓十八层,虽然拥有上下之分,但也有各自的偏向,第九层的另一个出口,恰恰是在北俱芦洲地府之中,非是十殿阎罗,不会知道此等的秘闻。” 地府难道就真的不会在四个部洲之中布下手段?会这么想的人,大概还是对他们的印象停留在当年的巫族之上,但其实,这些年虽然平心留下了一些人巫,但也有不少的人类灵魂,留在地狱中入职。 果然,没有同意和他一起走真是太好了,谢钰之这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那么,”叶远道:“你知道玄冥地狱的吧?” 蚩尤愣了一愣,他有些奇怪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那不是你当年……” 他当然知道十八层地狱下的玄冥地狱,不是因为当年的祖巫,而是因为他的敌人——姬轩辕的前世。 “我将我之前的身体留在了那里。”叶远轻声道,像是说出了一件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这让蚩尤瞪大了眼睛。 他说的,是当年伯邑考的身体。他虽然去了天上天的紫霄宫,但不论是他刚开始前往的时候,还是在最后离去的时候,就如同鸿钧所说过的那一般,他知道自己和洪荒之间的关联绝不会在此刻断绝,而他要离开的,其实只是他的灵魂,就如同他之前穿越之时那般,他将会有一个更符合新世界规则的躯体……而只要他想,他其实也可以保留住自己之前的身体。 只是他从前不需要那么做、也不必那么做而已,不是每一个世界里都有一个罗睺,能够让他主动限制住自己的力量,让他不去和天地沟通,也不是每一个世界都如同洪荒,六道轮回完善无比,要做些什么,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你、你、你……”他话语有些哆嗦地指着叶远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干了?” “平心大人知道吗?” “你怎么敢这么做?” 一连三问之后,蚩尤大声道:“地府和巫族之间的干系如此之大,你又和妖族之间不清不楚,至今紫霄宫里还有着另外一只的妖族太子,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我们会对你留下来的躯体做出些什么事吗?” 他喘了口气道:“还有那玄冥地狱,当年你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如今居然又要主动走进去……” “你可以打开它的吧?”叶远注视着他,语气温柔地询问道。 蚩尤哼哧了几下,才缓缓回答道:“不错,我是知道开启它的方法,除了我,也只有第一殿的秦广王得到过平心娘娘的授权。” “太好了,”叶远笑着回答道,蚩尤感觉周身的氛围也莫名一轻,叶远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冲着围在自己身体旁边的谢钰之一点头,道:“就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自己的这具身体里,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去做一些可能会招惹到魔教中人的事情,注意自己的安全,这是你首先要保证的事情。” 谢钰之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会好好听从仙人所言。 “那接下来,”叶远对着蚩尤道:“你便开始带路吧。” 蚩尤只好转过身去,开启了幽冥的通道。 谢钰之看着这两位大能从这间无比简陋的房间里转瞬离开,他开始环顾四周……周围的火焰从那位地府的客人到来的时候,就好像受到了压制一般几近于无,但等到了他们离开,它便又一次开始猖狂起来,肆意地舔舐着一切能够燃烧起来的东西。 谢钰之在蚩尤临走之前的一道乌光的冲击下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火焰的炙烤和呛人的烟气,他不敢再呆在这间快要倒塌的小屋里,急急忙忙地避开了火大的地方,从另一侧的窗户中翻滚了出去。 他没有辨别方向,只是胡乱地行走着,而等到他停了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条小路,在黑夜之中,分外的熟悉。 一具断成了两截的尸体没有丝毫遮掩地被遗弃在道路的中间,那两位曾经在一边交谈的盗匪也已然离开,而正当谢钰之强忍着自己的恶心,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这昔日的侍女的时候,另一道飘飘忽忽的浅绿色的身影从树后面毫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是你!”那女子无比惊讶地看着谢钰之的脸,她拔高了声调,不可思议道:“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月光之下,谢钰之身后的影子被拉得长长,比起那女子的虚幻感,他“真实”得令人嫉妒。 对呀!谢钰之恍然大悟,人死之后,都是要变成鬼的呀!他如此,那巧儿也同样会是如此,和有着地府中人专程来迎接的自己不一样,这巧儿,可是根本不会有所谓的阴差鬼捕来带离的啊! “不不!”巧儿大力地摇了摇头道:“你确实已经死了的,是我亲手下得毒,也是我亲眼看见你倒得地!” 这女鬼也不愧是生前做出了这一系列阴谋之事的女子,她很快便从这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中理清了头绪,她厉声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用得什么办法?你须得快快告诉我,否则我不介意再将你杀死第二遍!!” 因为被屠杀手段的残忍,还有被腰斩之后一时不曾死去的痛苦,这名为巧儿的女鬼再也不见了昔日温婉之时的伪装,甚至连之后恶毒之时的风貌也不曾有,她的周身怨气四起,一张脸上是一种绝望到扭曲的怪异,连五官也在这样的感官之中移了位,为此,她不得散开来长长的黑色的头发,来将之遮掩一二。 谢钰之先是为她凄厉的高音吓了一跳,然后,见到仇人的愤怒很快便被她如今凄惨的处境给冲没,他大笑了起来。 226、番外(四十二) “哈哈哈,”谢钰之笑着笑着,然后他说道:“我怎么忘了,你其实还在的啊!” 对于巧儿的死去,他确实有一瞬的时间是不能接受的,不是因为他还对这直接害死他的女人还留有什么可笑的情意,而是因为她的死去与他毫无关联,就好像是她的命数本来就应该断在这里一般,却让他犹如一拳挥空,疯狂和恨意都落不到实处。 而对于来袭的巧儿,他也并不曾流露出害怕的神色来,如今二人,本质上其实都是死后的鬼魂,虽然那女鬼看上去带着威风赫赫,还带着阴冷如实质的怨气,但真的要比划起来,还说不定谁能够占上上风呢! 地狱里十九层,蚩尤止住了自己的步伐,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进,再往前,那便是在他们十殿阎罗之中也闻之色变的玄冥之渊,那由巫妖时期的祖巫之一化成,期间关押的罪人,无一不是罪大恶极、法力通天的大人物,就算是在当年的那一场大战之中,也算得上是有着自己的名号……但他们全部都没有能够走到这处的边界来。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他们不能。 “说真的,”蚩尤神色认真地询问道:“这件事情,平心娘娘她知道么?” 这处对于很多仙神来说都算是天地间极为隐秘的禁地之一的玄冥之狱,蚩尤相信,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够将它当做了自己的后手来看待,尤其是在他还没有现在这等修为的时候,便曾经亲自体会过它的威力。 叶远顿了顿,然后他摇了摇头道:“说起来,这也算是另外一位出得手,而至于平心她有没有得到消息,这就要看出手之人的意思了。” 蚩尤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在地府之中做出了什么事,却能让娘娘毫无所觉之人,这天地间有过谣传,称这位曾经的后土,在她这身化轮回的地府之中,就是相当于圣人阶层般的存在,也就是那位手段颇多的魔道圣人罗睺教主,才能够将之击伤……他一开始也只是以为,是叶远和平心娘娘在那之前有过了什么协议,所以他才答应得如此快速,他甚至是以为,这会对地府现在一团糟的局势会有所帮助。 “既然这样,”他沉默了稍许,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那你知道到底在哪里么?” “那很简单,”叶远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指向一片白茫的前方,在第一缕刺入骨髓的冷风触及之前,他回答道:“那座最高之山的山底,在它寒冰的山体中间,便是我应该要去的地方。” “那我就祝你顺利归来了。”蚩尤道。 “我会的。”叶远也笑道。 …… 虽然是由通天圣人亲自出手,地府六道之力加诸,而致使昊天轮回转劫,在凡间周转不停,但到底本质高绝,若是真的会被人间一刚成形的女鬼打趴下,那昊天也就不用再去谈什么天帝之位了,还是赶紧早早自灭了事,以免会被天上地下众仙人嘲笑上几个纪元。 唔,但到底没有了任何的仙家的记忆……所以,还是让我们略过那顿撕逼吧。 谢钰之有些狼狈地依靠在身边的大树上,和毫无顾忌的女鬼巧儿不同,他还需要回护一下他现在的肉身,他并不想知道那两位大能,能否将如同他面前这另一具断成两截的尸体恢复原状,但他也没有办法将巧儿的魂魄留下,就如同上面所说,他没有任何仙人的认知,施展不出来从前的手段。 但最基本的凡间的传言他还是知道的,谢钰之面露思索,他盯着巧儿的尸身一段时间,然后他开始行动起来,收集了柴木,聚成堆,再点起了火,将那两截的尸体烧成了灰,放入了黑色的罐里,最后,他抱着她,就好像在抱着路途中不幸死去的恋人的骨灰,一路朝着自家本宅归去。而他路上所遇之人,无不对这书生的不幸遭遇感到同情和惋惜。 三个月后,谢钰之赶回了谢家。他抱着那罐黑色的骨灰盒从大门之中走进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他的二弟谢游从门内快速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根油光发亮的马鞭,朝着门外静待已久的马匹急急走去,谢钰之知道,他是赶着去和他那群好友,还有雅芝阁当红的翡翠姑娘一起出游,念诵着他那蹩脚的歪诗,唱着靡靡之曲,然后喝酒助兴,尽享男女之乐。 “哎呀!”谢钰之一侧身,仿佛被撞到了一般,怀中被抱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摔落到了地上,哐啷一声脆响,谢游迎面被激起的灰白色的“尘土”罩了满脸,他先一开始还没有认出这位挡了他的路的人是谁,正待狠狠呵斥这不讲尊卑的仆人一顿的时候,他才听到了谢钰之满含哀伤的声音:“巧儿、巧儿,你死得好惨啊……” 谢游后退一步,神色惊疑地瞧着面前那被摔碎的“瓦罐”,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拿着马鞭的手都在颤抖:“这、这是……” “这是巧儿,”谢钰之抬起头来,语带愤怒地指责道:“她在路上被强盗杀死,尸体破碎不堪,我只好将她的骨灰带回来,但谁知道,她生前就饱受你们的欺侮,到了死去,你也不想让她安眠,你们如此狠毒的心肠,必定会遭到报应的!”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虽然说着的是巧儿的“遭遇”,但其实叙说的,却是他自己的怨恨。 两道身影突兀地在谢家的不远处出现,正是那早先和谢钰之分离的蚩尤和叶远。在那座十八层地狱之下的玄冥之地,叶远并没有在其中花费太长的时间,蚩尤并不知道他如今的真正的实力和境界,他只是以为,曾经有过呆在其中的经历,这才是他能够快速出来的原因。 叶远出来的时候,带过来的风雪和寒气,让蚩尤感觉自己吸出来的气息能够冻结他的内里,而等到叶远真的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又没有再感受到了那能够冻结一切的冷,就好像他驱散了所有曾浸染过他躯体的霜气,让自己的体温,和其他人并无不同。 “这谢钰之的用心也算是良苦,”蚩尤讽刺道:“千里迢迢,将那女鬼给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不仅指责了一番那所谓的家人,也借此提醒了一下他们接下来的‘危险’,若真是家里面出了什么鬼怪之事,也能够让他们第一时间便想到那被他们‘冒犯’了的婢女。” “还有那女鬼,”蚩尤道:“就算之前真的和那谢家的二夫人暗通过曲款,但毕竟到底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更别说她还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的死和他们联系起来,又被谢钰之故意借了名头摔了栖身之所,真的发起怒来,这谢家之人,除了他谢钰之,恐怕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而接下来,不论是谢家去延请高人,还是女鬼大肆作乱,”蚩尤摇头道:“他谢钰之都可以坐而旁观,看着自己的仇人受尽折磨,到了最后,他再自己加上一把火,收拾了这番烂摊子,一切便可以得到他最想要的结果。” 只要一切按照他所预料般地发展。 “这玉帝转世身的作风,”蚩尤皱眉道:“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227、番外(四十三) 谢钰之又将剩下的骨灰聚拢来,用衣袍兜起,在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谢游后,他这才走进屋宅,看样子,似乎是想要为之重新寻找到“宿处”。 此行之诡异,竟让原来一贯跋扈的谢游不敢出言阻拦。 “虽然科举考试也同样是一条出路,”叶远也出言宽慰道:“但他毕竟此刻的状态特殊,他不知道我们会在多久以后找上门来,所以急急想以最快的方式来应对,这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我看他是想以一种最为快意的方式法来复仇吧,”蚩尤却道:“这才是他最真心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朝着叶远一拱手,最后告辞道:“虽然我此来是为了昊天转世,但是就现下这情况,他解决完此世的仇怨也不知还需要多少的时间,而地府的状态实在是不能称好,我作为十殿之一的阎罗王,离开职司太久,所造成的后果难以预估,所以我大约终是不能久留,这摊子,恐怕还是要让你替我稍加看顾,最起码,不能让他将自己给作死,而至于其他,那便不用多加理会,毕竟,他还是处在圣人的劫罚中,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要自己受着。” 叶远稍加颔首,他同样回礼道:“若非应允了我的要求,阎罗你也不必放开制约他的枷锁,玉帝此世虽有留恋之意,但地府却不必顾念更多,因为就算是他最后回忆起了前尘,也不能以此来指责地府的错误。阴司有律,此乃天定。” 他同意了蚩尤的请求。 “姬……”蚩尤刚想用以前的名号来称呼他,但最后他还是只吐出来一个字,就如同他现在更习惯于被人称作“阎罗”一般,过去的那个时代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遥远了,更别说,“姬轩辕”对于眼前这人也不过是其中一世而已,而现在,对比较于记忆中的英武,现在的叶远,眉目秀美,面貌清俊,黑色长发梳拢,身着紫薇星光化作的紫衣,在清润柔和之外又添上了一抹尊贵,相较于当年还在人间的人皇,无端多出了一些清贵之意。 叶远知晓了他的犹豫,他开口说道:“你可以叫我叶远。” 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么?蚩尤虽不解,但也没有发问。 “虽然我曾经有过很多种称呼,”叶远道:“但也只有这个名字从始至终都是不曾更改过的。” 他并不会介意这个世界中其他人知道这个最初的称呼,但其实,若是更习惯其他的名号,他也并不介怀。 “那好,叶、叶兄,”阎罗再拱手道:“祝君安然归返。” 叶远也告别道:“一路顺风。” 阎罗高大的身形在一阵乌黑的旋风之中离去,原地只留下叶远独自一人,他看着谢游跌跌撞撞地重新跑回了家宅,像是要朝着自己背后的长辈寻求帮助一般,他微微一笑,同样消失不见。 谢钰之将重新安好了“家宅”的巧儿放到了自己房间的书桌上,他抱着它喃喃自语道:“我应该怎么样来报复你呢……” “你知道吗?”谢钰之独自一人自言自语道:“有些时候,被投入了感情的背叛者甚至是要比那些幕后的操纵者更加让人感觉到愤怒,最起码,我一直都知道对方的险恶用心,并且为此而处处提防,可是我对你,却是一直多加照顾,甚至动了娶妻的念头……” “而在我看到了你的魂魄的时候,”谢钰之笑了起来:“我才感觉到,我不顾危险留在此地,这样的选择,是有着意义的……” 窗外的日光明亮,却照不进他这宅院一角中的小屋,谢钰之背对着木窗,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而在另一个同样黑暗的角落里,巧儿披头散发地蹲守在那里,布满了血丝的瞳孔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 火云宫中。 突起而来的剑鸣之声铮铮而响,似是欣悦一般发出光芒,那一直沉寂在后方的轩辕剑从长久的安静之中显出异象,它从座台之上升空而起,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清啸,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景象从它的剑身之上浮现,而农耕畜养之术和四海一统之策,也开始化为文字环绕着它的剑柄开始旋转,光芒散发,声震殿堂。 “老爷!老爷!”有童子面目骇然地从后方快步奔出,他跑到前方的堂室之中,冲着正端坐在蒲团上的火云宫主人大声呼喊,他飞扑到地上,在行了大礼之后,才快快报告道:“那柄剑、轩辕剑,它突然……” 神农伸手止住了童儿急促的传讯,他微微笑着摸了摸胡须,似是早有所料一般眯起眼睛道:“我等已然知晓。” 伏羲也同样颔首道:“虽然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但也终于还是到来了。” 神农笑道:“虽然贵为人道圣器,但毕竟还是有着自己的主人的……” 他对着伏羲感叹道:“也是兄长测算无双,才能够在第一时间里算得吾弟归来。” “哈哈!”伏羲大笑拍手道:“这可算是近段时间里最大的一件好事了,哪怕如今魔教布局人间,三弟得以回归,我们火云宫也算是有了一大助力,再加上他的紫薇帝君尊位,天庭之中也有了更关键的主心骨,何等快哉!” 二人相视而笑。 但其实,撇除了现今局势的逼迫,他们的喜悦,更多的也还是发自于内心,人道三圣的联系,就如同他们当日在迎接人皇归位之时所说,既以兄弟相称,那便以兄弟相待,从前和未来,一直如此。 神农伸手相招,一个土黄色的葫芦便从一边的墙上飞了出来,他揭开葫芦盖,倒出了一粒青色的丹药,他看向了那在下方等待的小童,将这丹药赐下,待到它飞到了对方的手里之后,他才温声吩咐道:“你且将它服下,我们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予你去完成。” 童子有些懵懂地看着自家的老爷,他舔了舔唇,发现自己对于这颗莫名的丹药心中悄然生出了渴望……相信自家老爷并不会害他的童子一仰头,吞下了这颗散发出草木香气的药丸,而后,在一阵奇妙的变化之后,他的身躯逐渐开始被拉长,一切静止之后,他已经由从前的小童模样,变成了一派青年的面貌。诸多的感悟在他的头脑里一一掠过,他的思想也从之前的天真幼稚变为了沉着睿智,一些原本并不理解的关节,也在这之后理所当然般地被接受。 “谢老爷恩赐。”青年十分感激道。 神农点了点头道:“启灵之术只是提前让你从本体之中化形而出,为了不损伤你们的潜力,众仙家一般都不会打断你们漫长的转变期,这也是属于妖族的正常的发展期。早日启慧既有坏处也有好处,我已经尽量将这缺陷弥补过去了,你之后的道路,早日踏上也能够更快地感悟仙道,这也算是另一种发展了。” “童儿晓得,”青年沉着道:“若非是老爷,童儿至今还会是洞外的一株野草,又那能够有今日的际遇!” 和其他依旧还每日快活得过的同伴来说,这岂非又是他另一项更上层次的机缘? 伏羲洞若观火的眼神捕捉到了他的心思,他微笑着接过了神农的话来:“想必你也知道了,轩辕剑的异变,是代表着你三老爷的回归。” 青年有些好奇,传说中的轩辕人皇据说在火云洞中只待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他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他一次,只记得,对方好像是一位十分有风采的皇者。 “但他现在的位置却还有些特殊,”伏羲暗演八卦道:“虽然轩辕剑迫切地想要降临到它的主人的身边,但我们却不能让它就这样一路招摇地直接飞了过去。” “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神农感叹道:“有了这样一柄代表着人道气运的护身利器,哪怕是遇到了不可抵挡的危险,那也能够多上几分的胜算,那也不枉我们做此决断。” “你带上它,”伏羲嘱托道:“一路向北,去往魔教势力的北俱芦洲,去寻到它的主人,然后听从你三老爷的吩咐,随侍左右,一路看顾。” “自此以后,你便叫长清吧。”伏羲道。 “是!”青年低头行礼。 轩辕剑化为了平平无奇的黝黑长剑,道号“长清”的青年将之从座台上捧了起来,将之背负到了身后,从火云洞中悄然行出,他回望了一眼自己的来处,然后毫不迟疑地动身离开,他并不知道轩辕圣皇最具体的位置到底在哪里,但这也不用他耗尽心思找寻,这柄由他亲手铸造的圣剑总是会有所提示的,既然它如此地为自己主人的归来“欢呼雀跃”。 而在洪荒最北方的破碎的小世界中,在那一郡之地中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的谢家,也是处在了一种十分凝重的气氛之中,这个世道,叵测之事时有发生,而这其中,尤以神鬼之事最为难解,哪怕曾经身为另一大家族的周家小姐,现如今谢家的二夫人,也依旧要对其敬而远之、慎重以待。 和被谢钰之吓到了的谢游不同,她却是从那突然跑回来的谢家长子的身上,嗅到了某种不详的气味。 228、番外(四十四) “禄儿。”这心机多端的妇人唤来自己随身的侍女,在辗转侧卧了良久之后,她在第二日的清晨,便嘱咐了行驾,前往了郡里的庙宇,也是这里最大最鼎盛的城隍庙,里面祭祀的是她周家的先人,也是她小时候曾经绕膝左右的曾祖父——因为治理了洪水的功劳,在不幸逝去之后,被百姓们塑造了神像的周公周朔。 因为曾经有这样的关系,所以周氏一族对于城隍的供奉最勤,对于城隍庙中的修建也是最为殷切,也许是鉴于诚心,原本并不富裕的周家,生活也逐渐在清贫之中好了起来,而后,家中又得以走出了几位得以做官的举子,最后,竟也成为了这一郡之地中的望族。 而这妇人,在未曾出嫁之前,也常常来此奉香。虽然在入了谢家以后便少有出门,但那城隍中的庙祝也依旧还记得她,他迎上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否有意相奉,如同从前那般唤她“周小姐”,待随侍的丫鬟斥责之后,他才有些慌张了改了自己的口误,相称“谢夫人”……对方虽然一脸怒容,但其实最后也只是将之轻轻带过,并没有有意追究。 在奉上了一大笔的香火钱后,这谢夫人便跪倒在城隍爷的神像面前,口中念念有词地开始祷告,而那名为禄儿的侍女,则悄悄地将那庙祝拉到了另一侧,将谢府之中的情形一一道来,并说明了自家小姐的忧心,问他可有良策。 庙祝十分疑惑,不过是因为科考途中突然归来的谢家的大公子的几句胡言乱语,便让一直颇有气韵的谢夫人如此忧虑,这是否有些过于多疑……而这疑问,也同样是在谢钰之的心头浮起,在谢家门扉大开,那位二夫人携仆远去的时候,他注视着那辆马车远去的方向,略略皱起了眉头,周家出了一位城隍是他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他们周家是靠着什么才挤入望族之中,他又怎么可能不加以查探,但是,在不论是他还是巧儿都还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就急忙出门求助,这也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而这疑惑也很快地被解开了,在回去的时候,谢钰之注意到了,谢夫人的另一位老仆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在一客栈的密闭的房间里,和一脸上带有疤痕的凶徒相见,二人交谈之中,那老仆言语中流露出不满之意,称对方做出的事情实在是不利索,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女子的性命,那为何又不连她身边的男子也一起解决掉? 那凶徒倒是显出了几分惊愕,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狡诈地辩称十两黄金只够他出手一次,一次只能解决掉一个人的性命,想要用一个人的钱来买两个人的命,这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干! “原来如此,”谢钰之感叹道:“这是心虚了啊。” “你费尽了心思和手段,”孤身一人,谢钰之也依旧低声絮语道:“就想要攀附上那毒妇和她生下的浪荡子,但其实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让你再活着回到谢家,你把你当做他们的自己人,可他们却是将你当做了一把刀……” 谢钰之讥讽道:“用过了就可以扔,还要担心会弄脏了手!”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讽刺,无端端里一阵大风刮来,将那二人密谈的房门猛地吹开,门栓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心里有鬼的二人被吓了一跳,那凶徒更是从怀里掏出一柄尖尖的剔骨刀,目光狠厉地四顾张望。 但他们什么也没看见,木门又一次缓缓地、缓缓地关闭…… 谢钰之摇了摇头,他没有再回头去看,他已经知道,那两个人是不会再有机会从那间客栈中走出来了。 他一个人走在这城池的街道上,道路的两旁,是两排很整齐的房屋,商铺的店面上挂着木制的牌匾,也有一些,是旗状的布帛在风中飞扬,吆喝和叫卖之声不绝,他目光一凝,脚步在微微顿住后回转,朝着另一个并非归途的方向走去,他走入了一道有些冷清的小巷,在巷口附近的一家书坊的门口稍稍注视,然后,他走入了这家颇为雅致的店铺。 店铺的墙上悬挂着许多笔墨飞扬的字帖,有梅兰的画词如扇卷铺开,占据了一大面的墙壁,店家的主人陪侍在另一位客人的身侧,像是殷勤也像是分享一般,为之介绍每一副珍品的妙处,但客人始终微笑不语。 像是知道了谢钰之的到来一般,他回转过身来,一袭紫衣,腰间配有温润的玉饰,但面貌却是从未见过的清俊,这让谢钰之有些犹豫……可气势实在是有些相似,他想起了周家的先人,并不想就此退去,只好试探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兄台,真是谢某之幸。不知‘严’兄何在,在下还欠他一个约定,想要邀约相商。” 阎罗并非是通过面貌辨认出叶远的身份,能够让紫薇星为之做衣的,除了紫薇帝君又有何人?更何况,太阳金火的明亮,洪荒之中也不会有第三人。 叶远倏然笑道:“他已经回去了。” “这么快?”得到了回答的谢钰之有些惊喜也有些惊愕道:“不是说好了……” 叶远道:“他还有事,很忙。” 谢钰之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他便平复下来道:“也是在下的过错,放不下家人,无法随‘严’兄一同远游,令他无功而返,谢某深感愧疚。” “今日有幸在这里与您相见,不知……”谢钰之张了张口。 “我为‘叶’姓。”叶远道。 谢钰之又顿了顿,将“姬轩辕”这样一个相当古老的名姓吞没在喉中,他继续诚恳道:“不知叶兄可否移步,在下意愿设宴相待。” “当然,若是叶兄在这里看中了什么字画,”谢钰之转向了书坊老板,同样包揽道:“还请将之送往谢府,所有银钱,俱由谢家承担。” 叶远似笑非笑道:“看来你这一次回来之后,在家里的待遇好上了很多。” 谢钰之面色不变道:“总不会让叶兄失望而归。” 叶远摇了摇头,他没有选出什么作品,在和谢钰之走出书坊之后,他只是轻轻叹息般说道:“其实我此来,只是为了寻找一些有关历史记载方面上的书籍,哪怕是一些未加证实的野史,也算是能够让我稍稍兴起阅读的兴致。” 谢钰之恍然大悟道:“那店家看你风姿非凡、气韵内藏,认为你是一位来历不凡的雅士,方才的一派殷切,其实亦是拳拳结交之意。” 叶远笑着看他:“此人隐居于市,虽悠闲度日,但其实资历和人脉样样不缺,既然‘严’兄已经离开了这里,若是你还想要继续之前‘科举’之试,若是能够拿到他的荐书,也许会对你最后的成绩大有助益。” 谢钰之回答道:“既以回返,当不至于心生悔恨,科考一事,无须提起。” “可是,”叶远道:“这个世界的官声,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生人为官,造福百姓,有功社稷,得人间帝王赞誉,可若是死后追封,不论是皇帝还是百姓,得到一方认可,那便是神位加持,死簿消名,长生久视,唾手可得……这和我在很久以前曾听到过的某位神人的手笔很是相似。” “说起来,”叶远转而看向谢钰之:“那位仙神和你之间的关联,才真真是十分密切的啊。” 229、番外(四十五) 谢钰之愣了一愣,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叶远所说的,很有可能是他所不知道的有关自己的从前,并且是前世的时候所熟悉的人……虽然十分想知道任何一点有关“自己”的信息,毕竟他也是依此,才终于有了胆气,能够和那位地府来人稍稍提出要求,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露出稍许的苦笑道:“即使叶兄你这样说,我也不可能会想起那些并不应该想起的东西,否则的话,我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会因为周家的一位城隍便束手束脚,颇费思量。 他又看了一眼叶远,状似沉吟。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叶远也十分自然地询问道:“你似乎遇上了什么疑难?” 谢钰之心中长松了口气,虽然早就有求助那两位来历不凡的仙神的心思,但他依旧有些担心自己会受到婉拒,不论自己是否真的颇有来历,就这两位之前的态度来看,虽然没有刁难,但也不曾有过逢迎。而且,谢钰之看了一眼叶远,和那位履行职司的地府之神不同,这位大能则似乎更为神秘一些,而他的心思,也更为难测一些。 谢钰之将周家的发家起因缓缓道来,并且说出了自己对于那位周家城隍的担忧。 叶远思虑道:“如果按照那位的心思,她应该会有一套约束底下神灵的规章。” 有所惧便会有所收敛,王母又不是昊天,能够将自己给作到人间,她之前的有关神灵的那一套打算,虽然被道祖从天而降的封神榜给压了下去,但就现在叶远所看来,她明显并没有死心,居然还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实施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对罗睺妥协了什么,才能够将那一套带到了这个魔教势力的小碎片世界里……叶远相信,洪荒大陆上,那所谓的神道,很有可能并非此地所表现的那般,如此轻易,能够被凡人的信念和封赏所左右。 “但是,”叶远道:“天庭太过遥远,此地又分属魔道统辖,难免会有所缺漏。若是那周家女子真的说动了自家的先人,他也并非没有办法来应对……” 谢钰之大惊失色,他几步上前,伸手揖礼道:“还请仙人助我!” 顿了顿,他紧接着咬牙说道:“若是今日仙人愿意略施援手,日后待我恢复从前……” 叶远摇了摇头道:“此等事宜,换得一诺,那也是欺你入劫。” “更何况,”叶远道:“此事也无须由我来出手。” 谢钰之小心问道:“仙人此言何意?” “此去城外三四里,”叶远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道:“有一落魄僧人,挂单于一败落寒寺之中,你可前去延请于他,请他出手相助于你。” 谢钰之有些忐忑道:“可是,巧儿她……” 一个怨鬼、一位城隍,怎么看怎么都是他这一方才应该是被超度的一面。 “不必担忧,”叶远微笑道:“这‘僧人’有志于为佛祖亲塑金身,为其佛土增一庙宇,所以若是你许诺的酬劳足够丰厚,我相信他是会对某些事网开一面的。” 谢钰之立刻知晓,叶远为他所指出的,是一位能够用凡间俗物打动的修行者。 “百无禁忌,却偏偏能够用出佛法的手段,”叶远笑了起来:“口诵佛号,所为的却是属于魔道的行迹。当年封神之际,那位魔道圣人的一言,果真不虚。” 听得此言,谢钰之额上溢出了细细的汗珠,此前的轻松立刻荡然无存,他知道了,他接下来要去邀请的,虽然外表看上去是僧侣,但很有可能,表皮之下却应该是位魔人。 “其实严格上来说,”叶远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紧张,他出言安慰道:“神道看似辉煌,但这里却是处于道消魔长的情况,你若是得他相助,还能够得到更多的胜算。” 谢钰之只好应是。 而后。 在回得谢府之后,谢钰之并没有通知任何人他的回归,他径自牵出了当日里谢游出游之时的马匹,在一鞭甩开养马的仆人后,纵马出得谢府,在和一辆华贵熟悉的马车面对而过时,他和马车中二夫人的眼神互相对上,二人双方一错而过,彼此心中,俱是杀意。 “驾!”谢钰之不再回头,直奔城外。 而城外,如那仙人所说,确有一寺,寺处荒凉,寂寂草深,而寺中,也有一僧,足踏简陋草鞋,身着朴素僧衣,他面目平和,隐现慈悲,端坐在草席之上,并不为周身的破败而有所恼怒。 而在谢钰之下马走入的时候,他甚至还稍稍伸出手来,将一只爬上他手掌的黑蚁给放生到地面上,在听得脚步声后,他缓缓抬起头来,双手合十行礼道:“施主何来?” 谢钰之用全部的谢家的财富,换来了这位名为“清净”和尚的援手,虽然有一瞬间,他有些怀疑,这行走坐卧俱有禅意的和尚,是否真的如仙人所说那般,内里本质为魔,但很快,他就消解了自己的疑惑,在进入谢府的时候,这清净和尚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他便又重新低下头去,虔诚地念诵着佛经,并不曾有过一句疑言。 那一眼,他看向的,就是谢钰之居住的地方,也是巧儿骨灰所藏的角落。 而当晚,就有面目可怖的鬼神从他所居之所的窗户中强行闯入,他们手里提着黑色的锁链,并着沉重的铁球,要将它往他身上套,他们言辞呼喝,动作粗鲁,说要将谢钰之带出谢府,去审判他的恶行,要教他改过易行,知晓人间孝道之重,从此以后,要敬父尊母,学做人子。 和尚只好叹了一口气,从床头的另一侧轻轻念经,谢钰之并不能清晰地听到他所念经文的具体的内容,而最后,他也只是看到那和尚低垂下了眉眼,加大了声调,长叹道:“……阿弥陀佛。” 然后他便一身冷汗地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左顾右盼,并没有看见那些可怕小鬼们的身影,也同样没有那和尚的存在,他这才想到,他虽然将那和尚请了回来,但也只是安置在另一边的小房间里,并不曾同居一室。 第二天一早。 谢钰之手持着一卷刚刚完成的字画,兴致冲冲地敲响了清净和尚的房间,他先是叙说了昨晚的诡异,然后拜谢了和尚昨晚的搭救,他口中尊称大师,将手中的画卷打开,然后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大师素来礼佛甚诚,收罗金银,也是为了替佛祖塑成金身,为此,大师不惜跋山涉水,弘扬我佛**,甚至意愿建成佛寺,就是为了让世人知晓佛祖的伟大,我谢钰之蒙受大师救命之恩,区区金银已经不能够表达我的心意,昨夜心情激荡之余,冥思苦想之下,好不容易才想到了一个方法……” “大师请看,”谢钰之示意。 “大师未来的寺庙,”谢钰之道:“便称此名可好?” “兰若”——一片素白色的宣纸上,此二字一笔喝就,极具风骨。 既然那位仙人并不愿意出手,巧儿的鬼魂也更乐意见到他的狼狈,那么这位“高僧”便是他唯一能够借助的力量,虽然早已商量好了代价,但能够“画饼”也有“画饼”的好处。若是他真的相当迫切地想要建成庙宇,那么他便可以真的为他描绘最后成果的景貌,这样……也能够让他保护自己更为尽心尽力。 谢钰之想。 230、番外(四十六) “兰若”,取自佛教“阿兰若”一词,有寂静之处的含义。而所谓参禅,本来就应该是在能够让你的心境宁静之处进行,不得不说,谢钰之的才学是真的有的,最起码,这清净和尚,倒似对其颇为满意的样子。 但满意归满意,该问的也还是要问。他要问的,也不是昨晚忽然来临的恶客,在他看来,不论是那些比起神灵更似小鬼的当差,还是他们依仗的背后的城隍,其实都不算什么,上面的大人物们达成了协议,他虽然需要照做,但,区区一介城池的小官,又还是怀有私心,对自家后辈施以庇护,若是平时可以视而不见,但真的挡了他的路,除了被他伸手拂开,又怎么会有第二种结果? 所以他问谢钰之:“昨日见居士状似有备而来,虽然那时没有询问,但贫僧却早有疑虑,直到现今,贫僧仍然心有不宁,还请居士告知,是从何得知贫僧的落脚之处?” 见谢钰之面有踟蹰,僧人转动手中的檀木珠串,微微启唇,念诵经文,并不催促。 “这个……”谢钰之心中思绪急速转动,但最后他也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话语来:“是一位易算高人给予我的忠告,言称我生机在北,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将信将疑,最后在那里遇见大师,就像是遇见最后一根浮木,倾尽全力一试,才知大师法力高强,那人亦是所言不虚!” 清净和尚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瞧了这并没有说真话的书生一眼,他看得出来,谢钰之绝对不会是那种“迂腐愚钝”之类的人物,或者说正相反,他懂得权衡利弊,放得下身段,舍得下财富,总是能够做得出更为聪明的选择来。所以说,昨晚的那次出手,其实并没有震慑得住他。 不,也许是他认为自己并不值得他“出卖”对方…… 但是,昨晚的出手也并非他全部的实力呀!这和尚又低下了头,他重新念起了经文。 算了,他也不急。 当晚。 谢府的二夫人,从前的周家的大小姐,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似乎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她当年仍然年幼之时,她曾经环绕着自己的曾祖父围捕蝴蝶,而那个时候,曾祖父手中正持着一卷《水经注》,并不时地将目光从书卷上投来,笑呵呵的模样,分外的令她怀念。 “珠儿,”接下来他开始唤她的小名,面上却浮现出伤感的情绪来:“你我祖孙二人恐怕不会再有相见之期了。” “为什么呀?”她停下了手抓蝴蝶的动作,脆生生地问道。 “因为你就要死了。”曾祖父面无表情地回答她,鲜活的面容一瞬间化为死寂,道道裂缝出现在他灰色的石质的脸庞上,有鲜红色血液从他的裂口处潺潺渗出,周围的春暖花开也化为阴风肃肃的绝地,她惊声后退,一倒地,手掌所触及的,也是冰冷粘稠液体,液体浸润了她身上穿着的海棠锦衣,不知何时,她已经变回了自己真正的模样,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抬起手来,眼中看到的,是满掌的鲜血。 她猛然睁大眼,但还没等她仔细辨别出那只是一个梦,一张同样渗出鲜血的青白色女人的脸就这样贴在她的脸皮上,就像是要双方合二为一一般,她能够感觉到,从额头上、鼻尖上传过来的森冷的凉意,对方鲜红色的瞳孔里留下的液体,滴落进了她瞪得大大的眼珠上…… 二夫人张了张唇,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她一闭目,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谢钰之封上了陶罐,在将女鬼彻底地收回来之后,又贴上了一张写满了梵文的符纸。他并不担心这里的异状会惊动这府里其他的生人,或者说,他能够许诺给清净和尚谢家所有的家产,那就说明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放过这府里的任何一人。 “看样子,”谢钰之思忖道:“那清净和尚确实是有两下子的,最起码,那周家的城隍并没有来得及赶来拯救他的后辈,但到底,留下他,也还是一个隐患……” 一个神,若是想要报复一个人,他也有的是时间和方式,而他,总不可能真的一直跟随在清净和尚的身后,别忘了,那位仙人曾经告诉过他,那和尚,是魔。 想到这里,一直被他故意压制住的恐慌也开始涌上心头,他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的心情,在一片寂静的谢府之中来回踱步,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干脆的手段,将那求财的和尚赶紧送走,但一直等到黎明时分,等到第二个白天到来,有人似乎察觉到谢府的异样之时,他也没有见到那据说去阻拦城隍的和尚的身影。 “出了什么变故?”谢钰之惊疑不定地想:“……还是说他失败了?” 毕竟,对于“神道”和“魔道”,他根本就完全不了解,他并不知道,继续呆在这里,他等来的会是受伤露出“原形”的和尚,还是比起昨晚更加严密的“鬼差”的“逮捕”。 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又等待了半个时辰,最终,他还是按捺不住,从谢府的后门之中匆匆走出,想要去寻求帮助。 另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竖起手掌,若有若无地跟随在他的身后,一路尾行而去。谢钰之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在这处角落里静候良久,而他所担忧的,那周家的城隍先人,现今余下的,只是一堆化为了瓦砾的碎片而已,而那里,从前其实是那城隍的神像。 谢钰之到来的时候,叶远正坐在客栈的二楼窗户边喝酒,这酒也并非是什么琼浆玉液,甚至比起他从前作为西周世子之时的人间佳酿也多有不如,但他也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快,与其说他是在喝酒,还不如说,他其实是在等人。 等得谁呢?谢钰之走了上来,他见到叶远的时候,是一副见到了救命恩人的安心的模样,他拱了拱手,坐到了叶远的对面,开始叙说这两天来的波折,叶远安静地聆听,十分认真的模样。 另一人从楼下的远方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从斗笠之下投出,想要看一看谢钰之对面所坐的、为他指出了自己方位所在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并不能见到,从他的角度里看过去,看到的只是对方持着酒杯的右手,还有他一截紫色的衣袖……这绝非是谢钰之所说过的精通易算的命里术士,紫色极贵,若真是通术算者,他也要先算一算自己能否压的过那颜色。 但他也不惧,害怕这种情绪只是在他尚还弱小的时候曾经浮起,现在的他,虽然还没有可以称得上强大,但也算是能够在这天地间稍稍护得住自己的性命。 他踏入了面前的酒楼。 当是时,清晨的薄雾早已消散,大路上晨起的客人往来不多,但也不少,客栈的一楼已经坐上了好几个的席位,但二楼之中,却也只有叶远和谢钰之。斗笠人不疾不徐地踏上了上方的楼梯,等到他走到了最后的一个阶层时,他感觉到了窗口方向的二人向他投注过来的目光。 他同样回视了过去。 然后他晃了晃身子。 “打扰了。”他低低说道,声音有些沙哑,面目在斗笠的遮掩下不能看清,但言语之中却是万分诚恳。 “看来我等待的朋友还没有到来,”他的声音过分的镇定:“我且去下面等他。” 他无比自然地转过身,就要下得楼去。 “稍等。”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斗笠人僵住了身子。 他顿在了那里,像是在等待那人接下来的话,但叶远只像是突然起了兴致,要邀请邻客一般淡然说道:“要不要过来喝上一杯?” 气氛有些古怪,谢钰之看了看双方,但这并妨碍他此刻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他也同样举起杯来,大声邀请道:“要等人,岂不是在高处才能够看得更广,朋友,还请过来一叙!” “不,不用了,”斗笠人依旧没有转身,他语气委婉地拒绝道:“我那朋友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极好辨认,不必叨扰二位了……” 叶远笑了起来:“我请你喝酒,你真的要拒绝我吗?” 231、番外(四十七) 一片寂静之中,站定在楼梯上的来人,还是慢慢回转过身体,缓缓走了过来。 他走到了桌子的旁边,顿了顿,揭下了自己头上的宽檐斗笠,露出了一张令谢钰之极为惊讶的脸庞,那赫然正是他一直久等不来的清净和尚,他手中的酒杯停在了那里,目光中掠过一丝恍然,随即,他似喜实怒地开口说道:“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大师!” 之所以不来,就是为了跟踪自己到此处,这和尚,果真是魔! “清净和尚”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这句话说道:“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有些时候,好奇心确实会将人带入一个所不想见到的境地中去,他也不该,因为这里是魔教势力腹地北俱芦洲,而真的以为自己,不必如从前那般谨言慎行,最起码,当他在踏上这酒楼的木梯的时候,心中所思虑的,不应该是如何处置对方的策略。 现在,如何处置自己,那便是对方的想法了。 “许久未见,”他首先对着叶远行礼道:“紫薇陛下依旧如昨日一般,风姿气度,令人心折。” 叶远微笑道:“你倒是变了很多。” 谢钰之看了看双方,知道了他们是在从前便有过渊源之后,他便没有再说话。 “清净和尚”一派温和道:“跟随教主日久,若是依旧如从最初那般,狠戾乖张,那也不知道尸骨被埋在了何处,所处环境改易,自然性情也是要与世而移的。” 他指的是魔教。 就像罗睺曾经在西岐时对他所说过的一般,若他创建出教派,必定会“让他们相互争夺、艰难生存,”最起码,不会让他们“连一个耍阴谋的脑子也没有”! 叶远并没有被他的这番话给说动,他依旧是那般淡然的神情,他笑着说道:“就是言语上的技巧,似乎比起那时,还要更上一个层次了。” “清净和尚”表情丝毫未动,他甚至坦然地接下了这番的夸赞,双手合十道:“陛下过赞了。” 紫薇帝君是轩辕人皇的另一个身份,这样过于隐秘事件的真相,对于和对方有着莫大牵扯的“清净和尚”来说,并非是一件难以知晓的事情。只要罗睺坐镇在魔教中一日,这北俱芦洲之上的教派,就依旧能够入得洪荒最顶级势力一列,而那些天地之间的秘密,他就相当于有了可以得知的地方,只要罗睺没有故意隐瞒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披上了这层西方教义的外皮,”叶远说道:“接引圣人的思想,可不是那么容易排除得了的。” “清净和尚”陡然一震。 “虽然罗睺有着自己的对付西方教的那一套,但是,”叶远道:“难道你就真的以为那两位圣人会真的坐以待毙,在他的层层进攻之下固守阵地么?” “罗睺让魔来乱佛的教义,”叶远缓缓道:“但有些时候,过于深入也同样会有被渡化的危险,化魔为佛,‘佛’的兼容性,比起玄门那一脉,才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广阔呢。” “陛下忠告,黑羽谨记。”“清净和尚”肃然回答道。 接下了罗睺指派任务的真名为“黑羽”的乌鸦妖,便是那位从前在叶远第一次被卡俄斯送入这个世界中,曾经想过要从那时重伤的金乌太子的身上取得更珍贵的血脉的居心叵测的妖怪,虽然后来他千方百计地将叶远留在他身体里的那缕金乌之焰送回,但这也并不代表着他们二者之间,就真的会是如今这般,可以言笑晏晏并且加以指点的关系,虽然黑羽知道,不论是在这位太子的哪一世,他一贯行事的作风,就算是他的敌人,也都没有办法不为之叹服。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毫无所图地资助敌人,那场和九黎之间的人皇之争,作为“姬轩辕”的他,可是取得了最终的、无可鄙薄的胜利,而不论是当初还是后来,自己可从来就没有能够占得过上风! 而作为人道中的圣皇,却突然现身在魔教的腹地,这般的情况,就这样被他这位罗睺座下知晓,难道他真的不怕自己通知魔主?要知道,他的“人道圣位”和魔主的“魔道圣位”虽然同样是处于“天道”之下,但一者更多的是依赖于“教化与功德”,一者却更多的是“逆天而得”,双方在战斗力上的区别,可真得难以相较。 不得不说,黑羽的所思所想,和之前的阎罗蚩尤十分相似,而这,也是现如今这洪荒之上最为普遍的观点。 他面上恭谨,心中的想法却极速旋转,一个个可能被他从念头中一一辩驳,但最后,他发现自己还是绕不过最后一个难题,那就是——虽然此地确实是属于魔教所掌,但毕竟是从北俱芦洲之上脱离而出,和由罗睺魔主亲自掌控的洪荒局势不同,这个地方,它是被指派给“少教主”所规划的。 是的,少教主。黑羽心中悄然生出恶意,和从前的“毫无遮掩”不同,现在的他更善于掩藏自己,他依旧端坐在这凡人间的酒楼,低眉敛目,乖顺而从容,但这“恶念”却如同石缝之中缓缓流出的泉水,虽然细细丝缕,但却悄无声息,绵绵不绝。 他知道罗睺为什么会选择将“姬发”带入教中,那不仅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代表着天道的大势,由此可以十分顺遂地切入人间,更多的其实是因为,拉拢了他,也就相当于在“魔道”和“人道”之间架起了一道“桥梁”,黑羽看了一眼叶远,伏羲和神农已经过去,这最后的一位人皇,不可不加以试探。 所以“姬发”才会由最初的“闲棋”,一跃而成为魔教教主之下最尊贵之人……何其幸运! 也就是说,这位圣皇,这位紫薇帝君,他的态度,其实也可以说是非常微妙呢。 叶远示意了一下谢钰之,这书生终于开口问道:“呃,大师,不知那城隍……” “谢居士无须担忧,”黑羽依旧维持着自己“清净和尚”的仪态,他言语和缓地纾解道:“那神人徇私顾亲,不顾劝诫,毅然对贫僧出手,索性最后自尝恶果,跌落神位,不复长生,不会再对居士造成烦忧。” 他简单的几句话,便将那城隍的“神魂俱灭”说成“失去神位”,将自己的狠辣手段说成对方“自尝恶果”,最后,他又念上了一句“阿弥陀佛”,端的是一副有德高僧的姿态。 “呵呵,是吗?”谢钰之做出一副放松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又重新提出了一个要求:“不知道大师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黑羽做出倾听的模样。 “那女鬼,”谢钰之也不再称呼她为巧儿,神色中凸显出了些微的淡漠来:“可否有请大师将它镇压在兰若寺中……若是有所不便,也可在寺外植一鬼树,将之禁锢其中,使其日日受佛光感化,相信她,总会有改过向善的一天。” 不管这和尚到底为佛为魔,就像仙人所说过的一般,有着施展佛光的能力就行,而和超度这一行为亦有不同,不论那巧儿是否真的会心有悔悟,被禁锢这一状态,是不会因为她心境的不同而突然转变的,也就是说,那女鬼,失却的是永生永世的自由,伴随着的,还有和阴气截然相克的佛法的折磨。 “此小事耳。”黑羽同意了。 232、番外(四十八) “如此甚好,”谢钰之也终于笑了出来,他对着这对面的两位并非凡人的存在作礼道:“说起来,这只是在下的一点小事,劳得二位相助,谢某也是感激不尽。” 更何况,听得那位仙人和他的两位旧友之间的谈话,他之前郁结于心的症结,似乎也开始显得有些轻微起来,即使对方从来都没有对于他的事情置喙过一词,但是,这也更能够让他在思考后得到感悟……谢钰之知道,和他们之间所交谈的内容相比,他自身所纠缠的怨由,终归不过是他一人的情感,说是“不放过”也好,说是“意难平”也好,也不过是他自己看不开。 而现在,他看了看叶远,又看了看“清净和尚”,和之前与自己密切相关的那位地府人员不同,这一次的双方,似乎想要交谈的,更多的是他从不了解的仙神上的世界,而他也深深地知晓,就他如今的层次,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其实会为他带去更多的危险,他并没有忘记,不论是之前的那位地府的官员,还是现在的这位身份并不一般的仙人都曾经告诫过他,要远离魔教。 巧儿之事的结束也算是打破了他滞留人间的理由,但什么时候应该离去也并非是由他自己来决定,也不知道那位“很忙”的地府的接引人员到底是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安排,但,他一日未来,也就代表着,他可以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一天。 “虽然时间很短,”谢钰之道:“但谢某还是从仙人之处受益良多。” 不论是在人间事的安排上,还是对方处事的姿态,都让他有所收获…… “但既然仙人得遇故友,”谢钰之道:“谢某也不好在此继续叨扰,以免误了两位畅谈的兴致。” 说起来,他现在其实还有一点被清净和尚一路跟踪的后怕,尤其是在看到他用那般熟练的姿态,用和尚的外表,表露出属于“魔”的内里,他认为,自己往后,还是尽量不要再与之过多接触为好。 他对着叶远和黑羽行礼,在道别之后,告辞离去。 黑羽低垂下的眉目微微闪动,心中悄然浮起了某个念头,但很快,他便不得不取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听到了叶远接下来的话:“因为一位朋友的请求,这段时间我可能得尽量对这书生有所看顾,所以,不论你准备接下来要对他去做些什么,恐怕都不得不暂时停手了。” “怎么会?”黑羽抬起头来,他面露微笑道:“谢居士也算是为了我佛尽心尽力,不仅倾尽了家财,也还赠予一极有禅意的寺名,这等信者,我为他在佛前日夜祈祷平安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他施以手段呢?” 叶远并未就黑羽的这番答话有什么回答,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既然当初我作为‘轩辕’之时有过承诺,不会因为你那时的‘归还’而有所追究,那么你也应该相信我,不会因此而对你态度有异。” “陛下的信誉,当然是这洪荒之中无人能够质疑的。”黑羽恭敬道:“只是小妖实在是心有疑惑,不知道陛下此次现身相见,是有何事要吩咐小妖去做的。” 叶远面露笑意道:“听说,魔教之前和地府有过一场纷争?” “这……”黑羽低声道:“确实如此,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天上地下所有仙神的目光俱都汇聚于此,魔主大人亲自出手,击伤了地府之主平心娘娘,从那时起,我魔教便和地府进入了漫长的拉锯期,一直到现在,尚还未有结局。” 这等的大事,却是要靠着“听说”来获得,也不知道,这紫微帝君,这些年来,到底是处在何等的境况中?黑羽不动声色地想。 “你既然能够被罗睺授予霍乱佛教的重任,那么想必,也一定是在魔教之中取得了一定的位置。”叶远淡淡道。 黑羽感觉自己如果不曾伪装的话,此刻的面上,绝对会是沁出许多的汗珠,但终究此刻的他也不再是从前,所以他只是“镇定”地询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不用惊慌,”似乎看出了黑羽真正的内心,叶远笑了起来,他微笑道:“并非是何等大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块大地下的地府,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处在你的统治之下,而这先前,其实是属于十殿之中阎罗王的范畴之内吧。” 所以蚩尤才会亲自前来迎接昊天之魂,不仅是因为这时的情况特殊,需要地府高端战力出动,也还是因为,这里本来就应该属于他所负责的地狱范围,失去了它,对于他执掌阎罗的权柄,是一个非常大的伤害。 但蚩尤却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提,甚至是对于“黑羽”这位从前他误以为是“姬轩辕”暗手的熟悉的妖怪,他也依然不曾询问过一次。 但叶远可以自己看。 “是这样没错。”黑羽这才真正安下心来,既然只是提及了地府,那么想必,叶远真正要让他去做的事情,并非是触及到了魔教,而既然没有触动魔教,那么,他也不必在这两位大佬之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虽然曾经是敌人,”叶远道:“但如今也算得旧友,而在近期,更有援手引路之恩,不知可否再后来的地府扩张之中对其往开一面?” 能够取回曾经“伯邑考”的身体,这对于只以灵魂来到这个危险地带的叶远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在对上罗睺的时候,一丁点的不足,就很有可能会导致更多的危机……灵魂上的创伤,也比起身体上的创伤要来得更为致命。叶远并不畏惧罗睺,他的实力对于并不知道他穿越之事的洪荒仙神来说,是比之不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够做到哪种地步。 “陛下何必忧心?”黑羽一派从容道:“对地府的侵蚀,本来就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虽然魔主曾经有言,让我等篡改地府规则,以更新换代之法,取代十殿阎罗在地府中的职位,让我等自号称王,以居正统。但是,黑羽本来就在能力上有所不足,用‘黑山’之名,到如今也只能博得一介妖王尊称,恐怕,到了未来很长的时间里,都只能保持在这样的进度中,用‘叛逆’的声名,窃据地府轮转生死的职权……被拨乱反正,终有一日而已。” “这让我想起了曾经,”叶远回忆道:“你果然,哪怕是魔教之中,也能够生存得很好。” 黑羽种终于稍稍露出了些微的苦涩之意,但这也很快地从他的面上流逝,他叹了一口气道:“教主的心思,也实属难测。” 仅此一句,他也不再多言罗睺之名。 最后,在这场谈话的结束之时,黑羽也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所担忧的事宜:“……陛下你,真的没有更多其它要交代的事情么?” 仅仅只是为了阎罗蚩尤,所以才会在此来见我一面? “并无。”叶远坐在酒楼的窗口处,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起身的黑羽,笑了笑,他摇了摇头,淡淡道。 “那贫僧这便告辞了。”黑羽施了一礼道。 叶远颔首还礼。 黑羽走到了二层的最上一层的台阶上,他之前便是在这一步被叶远的邀请所“挽回”,而现在,他也是在这个地方思虑重重,背过了那人的脸色,就像是调了色一般,迅速转换。 魔主虽然心思深重、手段残酷,但他毕竟仍然还远在洪荒大世界中,而这紫微帝君却是近在眼前——就在他身后。不论他们二人孰强孰弱,总归都是要比他黑羽来得高深,真的要处死他,都费不了多大的手脚…… 所以最后,黑羽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还是缓缓地转过了身去,十分“善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紫微陛下不曾言说,但是陛下的行踪也应当属于隐秘之中,陛下还请宽心,小妖并不会将之透露而出的。” 叶远没有回头。 黑羽踏步而下,这一次,他是真的就此离开了。 “这感觉,”叶远目眺远方,他右手撑起了自己的侧脸,面上闪过一道怀念:“是轩辕剑啊。”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紫薇”改为“紫微”,感谢小天使指正。 233、番外(四十九) 从很早以前开始,黑羽的个性便是如此多思。一件事情的一开始,他就要比别人考虑得多上了好几步,而在最后定下了某个决策之前,他也必定想好了方方面面,然后在最后才会有所决断……这样做好了叫做算无遗策,做的不好,那便可以说是缺乏勇猛无畏之心了。 而这样的情况,叶远发现,在这一次和他的相见之后,便是愈发突出了。在自身的能力还没有达到之前,就过多地接触了他所不能触及的洪荒之中最顶层的存在,多思多虑才是一种更为正确的生存的方式,但是,凡事有度,过犹不及,尤其是在这个拥有着圣人这样存在的洪荒的世界,谁也不能够自信自己的谋划能力无人能及……想到了黑羽最后留下来的那番话,叶远微微侧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更为遥远的方向,那和他有过渊源的妖怪并非是一个不能看清自己的妖,能够让他如现今这般,大概是罗睺的原因吧。 不留痕迹的引导、悄无声息地施压,这样的手段,那位魔主使出来的时候,大概只需要花费几句言语的心思吧! 叶远站了起来,他走下了已经空无一人的酒楼的二层,现如今的天光已经大亮,下方也已经坐上了多座的晨客,叶远就如同一位这个世界里其他更多的世家公子一般,他融入了早起的人流之中,似慢实快、姿态悠然地逐渐远去。 谢家的异状终究还是被人所察觉,女鬼的流言开始传遍了这一整座的城池,据唯一的一位幸存者谢家的大公子所说,是因为谢二夫人掌刑酷厉,生生杖死了一位和自家马夫偷情的婢女,那婢女含恨而死,死后作祟,半夜来偷吸生人阳气,才会让他们在无尽的噩梦之中惊惧而死。 而他,却是在因缘际会下结识了一位大师,得他相助,才侥幸从女鬼追杀的险境之中留得性命,为此,他深深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叵测无常,再加上为了报答大师出手相救之恩,他愿意将所有谢家的财富全部投入,去为大师修建一栖身之所,也是为了留住这位大能,他将这座寺庙建立在城外不远的青山中,希望能够让其庇佑所有的城中百姓。 寺名兰若。 他这一作为,让之前还对其有所怀疑之人,再也找不到可供攻讦的借口。 书生席地而坐,书篓被他放置在火堆的一旁,他润了润毛笔,在膝上的书册上写下了最后的一笔结语,然后才对着不远处的另一人开口说道:“如何,侠士你是否也认为,这谢家大公子,也许会在其中有更多的牵扯?听说当初的谢家人,待他如待仆从,那谢钰之有些时候饿了冷了,还不得不出外摆摊,贩卖字画,就是为了得一银钱,好教自己度过寒日……” 他称呼“他”为侠士,是因为那人一身单衣,看不出任何的特征,但背后却是背着一柄长剑形状的武器,武器并不出彩,剑鞘和剑柄都是黑黝黝的,看起来有些暗沉……但是,这人的仪态却是很好,书生想,在他刚来蹭火的时候,这人独自一人坐在这荒山野岭的柴火堆旁边,却也依旧脊背挺直,姿态严明,极有风范。 那“侠士”起先并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但等到他将这个故事讲完,他看了一眼书生怀里的书卷,最后还是开口询问道:“你是在搜集这些传言?” “哈哈!”书生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这不是……想要写成一本书么,有了一部作品傍身,那也能够证明我燕某,并非是无有才学之人。” “侠士”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你便不应该让自己的揣测琢磨,影响了你对那个故事的叙述,有些时候,如果距离不远,或者说有了耳闻目睹之人,你且还是去拜访一二才好。” 书生有些为这“侠士”认真给稍稍打动了,他叹了一口气,也终于苦笑着透露了些许自己的信息:“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夜晚出现在这样荒野之地的原因啊……” “我曾经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取得县试魁首,”书生道:“声名和财富,随即而来,但后来,却不知是因为何等缘故,三次进考、三次落第,这样的屡次失败,不仅仅是周围之人,就连是我的亲人朋友,也逐渐对我失去了信心。” “失去了骤然聚上来的人群,我又重新回到了一贯贫寒的生活里,”书生道:“为了凑足之后继续赶考的费用,我不得不给书店写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故事,像是坊间流传的才子佳人,民间暗谈的鬼怪妖狐,什么容易卖出去就写什么……” 甚至是一些不可示于人前的男女之事。 当然,书生并没有那个脸面将这说于那“侠士”听,他嘿嘿笑道:“写得多了,我也有了些经验,便生出了将其聚之成册的想法,但我也知道自己的不足,虽然有些方面写得极为顺畅,但是在塑造故事氛围的时候,却总是感觉笔力不足,这不,我大着胆子夜晚出行,就是为了能够亲身感受一下那种魔魅奇诡的氛围……” 说完,他转身看了看四周,感觉有些冷,又往火堆的方向凑了凑。 一路飞行而来,直到到了北俱芦洲不远的地方,才隐藏了自己所有的不凡,以凡间行人的身份进入的火云宫弟子长清,他在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还是对人间的生活有过那么一两分的好奇,但是行进至此,他也算是见过了诸多的凡间事宜,而如同书生这样的人物,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像曾经,他便遇到过一位对于读书十分痴迷的士子,从先前的不可一日无书,到后来发展到了癫狂,甚至是只能一口一口将书籍吞吃而下,才会生出满足饱腹之感。 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对这书生莽撞的行径给出过什么评价,他只是对于书生所掌握的所有的流言有所兴趣,他根据轩辕剑的指引,终于到达了这个地方,但更具体的方位,却是要靠他自己去确定……这人海茫茫,只要圣皇大人不显出他的异象,他便也只能四处围转,就连轩辕剑,似乎也是知道此地的特异,比起从前,安静了许多。 没有找到轩辕大人一日,他就必须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不能让这柄人道的圣器,从他的看护中遗落,否则的话,他万死难辞其咎! “既然你搜集得都是一些非凡的传说,”长清给了一个比较好听的称呼:“那么不知道,那其中是否有过仙人的行迹?” 姓燕的书生瞪大了眼,他有些兴奋地瞧着这位偶遇而上的“侠客”,大声道:“你是在求仙?” 长清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知道,我听说过!”书生喃喃声说道:“是有人寻遍了山水之所,就是为了想要拜入仙人的门下,修习长生不死、神妙玄奇的法术……” 哪来的什么仙人的门派?长清在心底里冷笑,这块地界,除开那些魔教势力,也就只有一些当初封神之前没来得及撤走的教派的遗留人物,连联系上他们上派的高人都做不到,又能够修行到什么样的地步? “不,”他断然道:“我不是在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仙门’,我在追寻的,是一位特定的真正的仙神!” 234、番外(五十) 这样的话……书生极快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一位特定的、真正的仙神有所关联?!” 长清默了一下,然后他回答道:“你倒是能够很快地得出你想要的讯息。” “不这样的话,”书生略略有些得意道:“又怎么能够从那一大把的民间流言之中得到我想要记录下来的故事呢?” “这样最好,”长清淡淡道:“如此,也许我也能够对你的记载多上一些期待。” “你是想要寻找到他?”书生有些沉吟道:“他不知道你过来了?” “这个我不清楚,”长清垂下了眉眼:“我只是得到了授命,来得此处而已。” 他现在的境界还不够,若非是火云宫里两位圣皇并没有什么门人弟子,大概也不会在一应童子之中选出他,让他背负上了送剑的重任,与其说这次的出行是看他,还不如说是看那柄圣道剑器,作为承载了人道气运的神剑,它的锋芒,一般的妖魔,估计都不可抵挡。 而锻造了此剑的轩辕圣皇,他是否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到来,这并非是他能够感受到的事情,而这也不会对他的寻找有所影响,他只需要做到自己所能够做出的事情,那便也算是不负所托。 “唔,”书生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之中,良久之后,他颇为苦恼地皱起了眉道:“你说是真正的仙神,但,真正的仙神又该是如何的模样呢?” “我搜集的更多的是人鬼妖之间的故事,”书生道:“虽然也有过不少的异人的传言,但他们似乎都只是掌握了一两手的奇术而已,虽然也有可能是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我所畅想中的神仙,他们也不应该是那等模样……” 长清微微叹了口气,果然,寄希望于一凡间的书生,还是自己被这段时间以来的毫无头绪扰乱了心境么?神农大人在自己临走之前所说过的启慧的影响,也许自己还是应该更为重视一些的。 “诶诶,”书生看出了他的失落,他给出了自己手中的书册,连连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神仙应该是什么模样,但那是因为我自身的局限而已,可是你是知道的呀!你想要寻找他,那就自己来看呗,我这几年搜集的大部分的传言,全部都在这竹制的书篓里,而这本刚刚书写的书籍,也不过是我挑选而出的我认为有趣的故事而已。” 更何况,就这位“侠士”之前的语气来看,他对于那些传闻中的“仙门”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书生暗暗想到,那既然那样,他所认为的那几位神异非常的“仙人”,大概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那还不如让他自己亲自来寻找,这样就算没有找出什么,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我果然考虑周全、思考迅疾! 长清踌躇了一小会,最后,他还是走了前去,为火堆添上了更多的柴火,坐在了书生的旁边,接过了他手中的书册。 就在轩辕剑的奉剑人陷入了和书本“争斗”的状态之中的时候,叶远也是来到了这座城池的城隍庙里,他并没有在这里待得很久,只是略略逛过了一圈之后,他便离开了那已经失去了主人的庙宇,黑羽做事相当利索,不仅仅是那位周家的仙人,还有那位供奉于他的庙祝,俱都一起被灭杀,没有留下任何的后患……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叶远一路西行,他行进的距离很远,一路上走过了十几座其它的城市,最后来到了一处山林。山林中的景色很美,有清风、有绿树,有风吹起绿叶间舒服的摩擦声,阳光斜射而下,蜿蜒的泉水流过河床上的石头,发出潺潺的回响。那河边,一只喝水的幼小麋鹿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走入其中的叶远,它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在警惕了一刹之后,它轻轻跃动而起,几下便跳入了悠远的森林中,失去了踪迹。 “有‘人’来啦!”树林里传过来一道惊讶的女子的声音,淅淅索索,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像是怕惊动了来人,她的声调明显被压得很低。 “嘻嘻,是‘人’啊!”有另外的声音附和着她的惊呼,十分感兴趣道。 “是‘人’耶!”有声音同样惊喜道。 “嘘嘘,不要再说话了,”又另有声音告诫他们:“快去通知九光夫人,就说有客人来了,快让她过来看一看,如果是误入的,也好早些将他送回去。” 如果是另有意图的,那也好早做些准备。 叶远站定在一处,他面带微笑,似乎一点也不为他身边那突然响起的谈话声而震惊,而其实,就在距离他一颗树的另一边的草丛里,一只毛皮洁白的兔子、一只红艳艳的狐狸、还有一只背纹三彩的松鼠,哦,对了,还有一只站在垂下枝丫上的青色的雀鸟,正在窃窃私语地互相交流,而后,那青色的鸟展翅而飞,离开了此地,选择了去通知它的主人。 “这人真奇怪,”红色的狐狸有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叶远,它眯了眯有些狭长的眼睛,有些不解道:“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却没有一丁点的惊慌之情,也不像其他无知的人类一般,来到了陌生的地界到处乱走,我觉得,他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出现一般。” 松鼠抱着自己的榛果,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管他是来做什么的,反正九光夫人马上就要来了,你操了那么多的心,还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狐狸瞪了他一眼,有些嫌弃。 “等下,你要去做什么?”待到狐狸转过身,它突然发觉了自己另一个同伴的奇异的举动,松鼠也抬眼看了过去,然后它手一松,掉下了自己接下来的储藏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兔子正站定在叶远的身侧,它靠着后腿端坐而起,两只前爪攀附上了叶远的腿部,一双红色的眼睛正湿润润地瞧着他。 “傻乎乎的!”狐狸恨声道:“平时犯傻也就算了,现在这个时候也这样莽莽撞撞的,小心被人做成了红烧兔头,那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去将它带回来。”狐狸犹豫了会,还是这般嘱托道,而后毅然跃了出去。 …… “稀客啊稀客!”一道中气十足的妇人的声音在这片山林里响起,一位拄着雕纹拐杖的夫人从对面的林子中缓缓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淡金色的衣裳,裙摆及地,盘发挽起,插上了一根琉璃的玉簪,端的是一份雍容的模样。她的身侧侍奉着一位青色衣裙的小侍女,俏生生地跟在后面,有些羞涩地抬起头,看了叶远一眼。 “这两只小家伙,能够得到姬公子的喜爱,也是它们命中难有的福分,”这夫人看了一眼窝在叶远怀里卷起尾巴的红色的狐狸,还有仍旧趴在他腿边的兔子,眼中带上了笑意道:“如果有意,公子也可以将它们带出这片土地,也算是全了它们这番的机缘。”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叶远微微笑了起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红狐,轻轻声说道:“我以为我来到这里,看到的会是夫人身边的某位女官,但谁能想到,看到的却是夫人您的御驾呢!” “想来夫人,”叶远道:“为了自己的属下,也算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啊。” “是啊是啊,”九光夫人连连感叹道:“就算是老身亲自来此,也有很多的事情依旧难以处理……这世道难啊,不仅凡人难做,就连仙神也要战战兢兢,生怕就此误了某位的眼,然后就会被直接处理掉,哪怕是一城的城隍,真的是时候到了,也没办法救回他的性命,更何况老身这一孤苦的老妇人……” 她抬起袖子,连声哀叹,意有所指道。 “夫人言重了,”叶远道:“想来那出手的妖魔也没有想到,夫人您居然会在这里留有一分|身,毕竟他并不知道,您为了您那一套的体系,究竟构想了多久。” 是从上古时期就想要实施的策略,王母不甘无疾而终,留下了“九光夫人”在此,也是为了亲眼看一看,它究竟会有怎样的成果。 “那你来这里,”九光夫人语气不明地询问道:“就是为了替那个魔教的小家伙说道说道么?” “怎么会?”叶远道:“夫人处事分明、赏罚有度,知晓了其中的来龙去脉,自然会给他留下来一条性命,而只要不死,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提及的了。” “姬公子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九光夫人终于笑了起来:“行事依旧如此宽明,我又怎么能够不给你一个面子呢。” 她敲了敲手中的拐杖,为叶远引路道:“想来公子亲身至此,也不至于是单就为了此一事而来,我九光盘旋于此百年,也算是于此地多有势力,公子还请入内,我们继续详谈。” 叶远跟随而入。 “那里是哪里?”终于蹦出来的松鼠问狐狸道。 “是九光夫人的密地,”狐狸向往道:“夫人用**力开辟出来的秘境,据说没有人带路,闯入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来那人类的来历也不一般啊,”松鼠道:“没瞧见夫人那态度,啧啧……” 狐狸看了它一眼,没有说话。 “帝君归来,”没有了外人,九光夫人终于流露出了天庭之主的气势,她言笑晏晏地询问着叶远道:“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去到你那紫微的帝宫,你那位金乌的弟弟,可是都快要望眼欲穿了啊!” 叶远微笑道:“这些年也算是辛苦他了,但可惜,距离我回来的最近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洪荒的最北边了。” 王母也没有多问,她继续道:“帝君可是要离开这北俱芦洲,没有显出你出行的异象,是在顾忌那魔教的魔主罗睺?” “那只是其一。”叶远淡淡道。 “哦?”王母被提起了兴趣:“愿闻其详。” “就像是夫人你会选择这块地界的原因,”叶远缓缓道:“它这样怪异的格局、迥异于洪荒大地的氛围,你难道不认为,这最适合孕育而出的,难道不是一种更为激烈的反抗之道吗?” “什么道?”王母肃然问。 “剑道。” 235、番外(五十一) “剑道?剑斩妖魔?”王母流露出极为明显的惊异来:“你这样,可是很有可能会和罗睺直接对上,要知道,我为了能够取得这个小世界的神系布置权,可是付出了很难得的代价呢!” “如果真的到了后来有了成果,”叶远道:“那又何妨一试?” 王母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一阵沉默过后,她的话语无疑郑重了许多:“想来阁下也并非是那种鲁莽短视之人……” 纵观他一路行来的经历,又何曾有过哪一次,是被冲动与狂妄所指使? 她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人,尤其还是如这位一般,能够从很久之前的巫妖之战、从过去不久的封神之战之中走过来,最后成就了人道尊位之人。 昊天不在天庭久已,圣人的教派之中,安插在天庭之中的人手不少,且各个都是处在关键职位之上。原本她以为,成为了帝君,总是会在天庭的权力上与她产生摩擦,但没想到,这位一离开,就真的是完全撒手不管,就连归来之日也是遥遥无期,这样一来,反倒成为了与她的势力相处得最好的一方…… “既然今日里你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王母所化成的九光夫人笑道:“那么我也就姑且相信你拥有了能够对付魔主的能力,但帝君依旧来此,可是还有什么需要老身我去做的么?” “先说好了,”九光夫人看着他说道:“这里可不是天庭,我纵然是有些势力,但那势力在魔教眼里也是不堪一击,而这具化身,虽然修习了百多年,但若真的是罗睺在此,恐怕也是一招接不下来的。” 叶远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娘娘在这里,其实是瞒着他的。” 九光夫人点了点头道:“魔道之主的威能,难以叵测,为了尽可能地不暴露我的存在,我当初,可是完全作为一个本地的妖怪,没有带过来任何的力量,纯粹是靠着自己的妖体,一步一步地修行上来的。” “娘娘也是好耐心,”叶远赞叹道:“这么看来,那城隍庙里稍纵即逝的气息,也是娘娘故意留下为我指引道路的引子了。” “哈哈,”九光夫人大笑道:“帝君难道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他之所以会等在那里,不就是为了让她这位主人来为他“打开大门”,前来迎客么? “只是有所猜测而已。”叶远稍稍道:“而既然是这样,不知道娘娘……不,今后在这边,还是称呼您为夫人吧。” “不知道夫人你,”叶远反问道:“想要见我,又是为何?” 九光夫人终于苦笑了起来,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想要知道帝君降临于此的缘由而已,但是听过了你的那一番话之后,我忽然觉得,也许我其实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和你见这一面。” “这,”叶远顿了顿,然后他也笑了起来:“也同样是因为魔主啊。” 九光夫人摇了摇头道:“我可是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搞着些小动作,虽然曾经付出过代价,但‘协议’里可是从来就不曾提起过我这一具化身的事情,可是你……” 你可是想要在这块地界里直接掀起一场变革的存在啊!九光夫人知道,一条道路的崛起,只能代表着另外道路的退让,不论是什么,资源和空间都是固定的……而且,剑道剑道,不杀伐、不征战、不一往无前,不锋利无匹,又怎么能够劈开这如今混沌黑暗的世间? 九光夫人眼神有些复杂:“当初我来到这里,是因为还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不甘心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做些什么的时候,就被迫放弃自己从前所准备好的道路,天庭之主的地位虽然尊崇,但却没有自己的底蕴,昊天他倒是能够一走了之,留下那么一堆烂摊子,还要我一点一点地收拾过来……而后来,我也不指望我能够如我所预想的一般,能够将整个天庭都如臂指使地收罗进我的掌握之中,就像是帝君你……” 九光夫人笑笑道:“天庭里已经有太多难以干预的人物了,所以我也只能求其次,希望可以绕过封神榜,能够从最下面的凡间,笼络一些更为基础的小神。” 叶远道:“这里就是夫人选择尝试的起点了。” “不错,”九光夫人点头道:“没有那几位天道圣人的干预,又因为并非是洪荒本地,罗睺本人其实也并不重视于它,就连魔教的主要势力,也没有派遣过高层的战力过来,倒是我和他谈妥了以后,他才将之分割到了他的继承人的手里,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他更看重的其实是天庭,交给他继承人的任务,与其说是看顾此地,还不如说是,握住了自己的一个把柄,魔教在洪荒之上被其它所有的教派一起敌对,必须得有更多的准备。 而且,九光夫人看了一眼叶远。 罗睺既然身为魔道圣人,不死不灭,又怎么会需要为自己的教派设定一位所谓的少教主呢?就像是阐截两教,还有曾经的西方教,就从来都没有一个这般的职位。王母知道,这样一个所谓的名头,根本就是他随口一张,便直接杜撰出来的。 “说起来,”王母微笑道:“他当初为了拉拢还只是人皇的帝君,也算是花费了些心思的。” “这也是姬发本身就有一定的能力,”叶远并不揽取功劳:“他可不会‘委屈’了自己。” 既然是“少教主”,若真的实力不行,那丢得也是他自己的面子。 九光夫人微微颔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换了话题道:“我虽然是为他们提供了神位的符箓,但这之后,依靠的却是他们自己的作为,那符箓的最初的原理,也是来自于女娲圣人功德成圣,西方圣人大誓愿成圣的失败品而已,他们承接了神位,就是相当于接下了梳拢地域自然的职责,相当于是对着天道有所承诺,而之后的履行,还有护佑一方,也多多少少能够为他们赚取一些功德,他们职位的提升,也是依赖于此。” “夫人也是有着大愿景之人。”叶远赞叹道。 “这洪荒之上,”九光夫人笑道:“哪个到达了那个层次的人,没有研究过成圣呢?说不定,我还是这其中最没有成果的也说不定。” “夫人有些自谦了。”叶远问道:“那不知夫人如此安排妥帖,又有什么烦忧呢?” “我想的是很好,”九光夫人道:“但我忽略了作为人本身,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步登天的可贵,所以,有些时候,他们会做出一些令我都感到有些惊讶的事情来。” “如果帝君在这地界见识得多了,”这夫人叹气道:“那么就应该能听到类似于‘鸡犬升天’这样的词语……好吧,凡人一生几十年,不修道行,总是有那么些自己所牵挂的存在,只要他们不做得太过分,我也是能够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反正天界也从不缺一些端茶递水的侍人职位。 “最令我担忧的其实是,”九光夫人道:“他们越是偏离了神道作为,就越是难以取得效果,原本我还以为,一百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之中出现一位更高级别的神官,但是谁知道,直到我注意到了帝君你的到来,他们也依旧没有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 神道维|稳,它更多的靠的是积累,需要花费更为漫长的时光,九光夫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现在,”九光夫人盯着叶远道:“我知道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叶远其本身,就是一个谁也忽略不了的存在,没有哪位仙神,能够在他出现在自己周围的时候,不去打探一下他到来的意图,而九光夫人很不幸,得到了一个她并不想得知的结果。她已经预感到了,这个小世界,即将迎来一场最为激烈的交锋。而那之后,她很可能一切努力付诸于流水,需要又一次重新开始。 叶远也叹了口气道:“这实非我本意。” “可是你也不会因此放弃。”九光道。 两位仙神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那夫人又忽然笑了起来:“哈哈,抱歉抱歉,帝君大人还请放宽心,现今的紫微一脉还是我本体在天庭之中难得的盟友,我又怎么会为了一项一百年都没有成果的计划而选择与帝君交恶呢,那样做也实在是过于蠢笨了。” 叶远也笑道:“夫人是在担心,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会引出圣人级别的动荡,而这片小碎片也实在是太过脆弱,哪怕是太乙金仙级别的对战都会留下难以磨灭的伤口,而且一旦变故,圣人们也会同样注意到这里……所以您对于自己积累下来的基业并不看好,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吧。” 就连当初的封神,通天圣人都差一点干出重立地风水火的事情,又何况是罗睺,他可不在乎这么一丁点大的小地方。 “都说帝君心思敏锐、洞悉秋毫,”九光夫人道:“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夫人何必烦忧,”叶远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自己的态度,他摇了摇头道:“夫人莫不是忘了,您担忧自己的手下,可如果剑道有成,我又何尝会将自己的下属门人,置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 “将他们带走吗?”九华夫人疑惑道,但很快,她又将自己的话语反驳了回去:“不不,这样干对于一个新生的‘道’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如果一个处理不好,中途夭折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九华夫人露出一个全然不解的神情来:“你是准备怎么做?” “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叶远缓缓道:“但一旦功成,对于夫人你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不会再如今日这般受制于人。” 九华夫人沉默了一会,而后她回答道:“那我便期待着了。” …… 这边的叶远在和王母的化身结束了一场漫长且意义重大的交谈,而另一边带着轩辕剑的长清现今正被好几位的书生围在了一起,那位他在夜晚荒郊结识的名为燕仲秋的书生,正在一一为他介绍自己所带过来的朋友。 “这位是费平,字辽远,是和我上一次一同考试的朋友,”燕仲秋道:“哈哈,也是和我一起落榜的糊涂鬼!” “这位是罗有才,字平达,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燕仲秋道:“城中第一富户,家里的商道连通了八座城池,论人脉消息,此地无出其右者。” “还有这林文卿,字继先,他可了不得啦,”燕仲秋一惊一乍道:“是今科考试的头名解元,你要是想要从那些士子乡绅那里打听消息,找他就对了!” “……我以为,”长清忍了又忍,最后,他还是问了起来:“你应该是生活得很落魄才对。” “这、我确实生活得挺窘迫的,”燕仲秋有些惊愕道:“但这和我朋友有什么关系吗?” “不,”长清顿了顿,然后他回答道:“确实没关系,是我问得错了。那么,你将他们介绍给我,是为了让他们帮我搜罗情报吗?” 能够在屡试不中之后选择去写一些鬼神风月的小说,并不以自己从前的荣耀为枷锁,这样的燕仲秋,也算是有着某种还算得良好的心性……吧? “是有那个想法,”燕仲秋搓了搓手道:“主要是他们也有渴慕仙道之心,如今得知有能够为仙人效力的途经,没有一个愿意放弃这样一个大好的时机,都想要来尽上一份力,然后看一看,能不能博上一份仙缘,就算没那个缘分,也许也能够得到一些法术法器什么的……额,有才你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抽筋了?” “面对高人的时候,如果你实在看不出他的力量的深浅,最好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这样反倒能够稍稍显出你的诚心来,”那位名为林文卿的士子忽然道:“所以罗有才你也不用再挤眼睛了,燕仲秋他也接收不到。” 然后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节道:“下个月的临城,会有一场汇聚了大部分士子的书社结会,在下当会为前辈全力探寻,” “我就算了,”被第一位介绍的费平懒洋洋地开口道:“那些书本看着就想睡觉,我的关系主要都是在一些四处游荡的游侠儿的身上,我之后会去拜访下那些消息灵通之辈,让他们帮我留意一下那些可能之人。” 最后,被点穿了的罗有才讪讪笑道:“我也会动用家族之力,去为大人你寻找。” 长清看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才慢慢地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信心,认为我不是一个招摇撞骗之人……” 那三人一齐望向燕仲秋。燕仲秋难得地跳了起来,他十分严肃地开口说道:“能够将我的书稿评判的一无是处的人,一定是一位真正见过仙神的高人!” 长清将之忽略了过去,继续说道:“但若是你们想要得到仙法的传承,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没有那几位大人的允许,我是不可能会传给你们一丝一毫宫中的道法的,这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你们不会想要知道,违背了老爷的禁令,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 诸人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遗憾的神情来,但这遗憾也并不显得长久,似乎他们从一开始就有过这样的思想准备,还是那位林文卿率先回答道:“就算是这样,我们大家也会为了前辈去搜寻消息,若是真的能够找到,一睹仙人风姿,也是我等的荣幸。” “既然如此,我可以将我自己领悟到的一些技击之法和呼吸之道率先授予你们,”长清认真道:“而之后的,等我找到了大人,我可以为你们提上一句话。” “这就足够了!”燕仲秋开心地说道:“长清你要是说得过多了,惹得仙人不开心,那就是我们的过错啦!还有,你使用的是剑,难道要教我们的是一些剑法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打滚,受不了自己拖延症的坏毛病了。下一更明天晚上,嗯,四号,调整一下时间。 236、番外(五十二) 长清在教导了那群态度十分认真的几位书生一小段时间后,留下了能够联络上他的方式,而后,继续开始了他根据轩辕剑的感应寻找的路途,虽然依靠着凡人的势力是他之前也没能够想到的方法,但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此,这一点,他还是有所觉悟的。 那只是一个可能,并且或许会什么结果也得不到。 轩辕剑在他的背上悄悄震动,像是催促又像是提醒,长清停住了自己继续向前的步伐,观察了一下四周,向着另一个稍微偏移开来的方向行去。 山林中。 和九光夫人的聊天虽然漫长,但也还算有趣,毕竟叶远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很长一段的时间,而对于洪荒来说,虽然这段时光对于他们这些最顶级层面上的仙神而言,也许仅仅只是一个长久的闭关,但对于现今缺少了消息渠道的叶远而言,也还算是一场有用的交流……蚩尤虽然也属于地府中的阎罗,但到底不能和掌控了天庭一方的王母相比。 二者之间在摈弃了有关罗睺和道途发展这样的慎重的话题之后,就进入了一种相谈甚欢的局面之中,双方都是属于极有风度和内涵的人物,再加上也许会在未来天庭之中相处,所以彼此从开始的试探之后,就极快地进入了佳境。 到了最后,九光夫人又同样亲自为其引路,客客气气地将叶远送离开这所隐藏的秘境。 …… 天界天庭。 氤氲的雾气弥漫其中,那是几乎凝化成实质、凡间修行人渴求而不可得的灵气,仙宫高渺,琉璃色的飞檐若有若无地露出一角,道路之旁,金色的撑柱上赤须之龙威势赫赫,似要一跃而出,更往外,瑞草和琪花点缀其中,还伴有珊瑚状的小树,是人间不可见的仙景。 紫微宫中,一缕缕的星光从更高远星空投射而下,它们如此浓郁,铺成了一道紫色的路途,一直延伸到了宫殿的大门处,而那其中,陆压正颇为懒散地伏在一条长案之上,一笔一笔地勾画着原本应当属于紫微帝君所处理的事物。 “俱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扬起了眉目,长袖一拂,便将又一卷文书抛到了另一侧,那里是已经批示好的请卷,是待会文官会前来拿走,依照答复去履行的文件。 “这等琐事,”陆压穿着华贵红衣,长发用束冠束起,他眉目凛冽,口吐抱怨道:“如果不是涉及到了圣人的子弟,下面的那些官员又怎么不敢轻易批示,非要一层层地将它们送上来呢?” “……如果是大兄回来了就好了,”不一会,他又撑起头,胡乱点了点朱笔,从之前办公的状态中开始神游物外:“大兄如果在这里,那些阐截二教的弟子,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几乎是毫不掩饰地互相使绊子。” “说起来,”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抉择之中:“截教之中似乎和大兄曾经有过一些联系,所以他们才会对我们紫微宫态度良好,可那阐教之中,也有过广成子这样的曾经授道之人,封神之中,似乎也不曾有过交恶,这样的基础,让我在有些时候,真的是很难选择,到底偏向哪一方,才是大兄有可能会做出的决定呢……” “殿外有地府来人求见。”护殿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在施完礼节之后,他语气沉闷地汇报道。 “地府?”陆压讶异道:“这可了不得!” 毕竟巫妖一族有过前怨,陆压已经很努力地压制住自己,他告诉自己,平心已经不再是巫族中的一员……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偷偷给大兄加“惩罚”的女人,而那群人呢,他们也知道天庭紫微宫里现在是归于谁来做主,所以,双方若非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哼哼,”陆压一瞬间思考了很多,但最终看了看自己文案等待他批示的书卷,还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他现在总管的是大兄的职责,而作为代理的“紫微天帝”,他需要考虑的有很多,最起码,他需要知道是为什么,才会让那些不相往来的鬼神来拜谒紫微宫。 来者是一位地府的判官,他穿着暗红色的官袍,面目凶恶狰狞,他一路走了进来,也不过多言语,在行过了最基本的见面礼后,他将阎罗大人告诫他的话语快速到来后,略略拱了拱手,直接转身离去。 虽然还是属于地府一方的阎君,但蚩尤终归是在巫妖之战后加入的一员,而曾经和还是姬轩辕的叶远交战的经历,也让他对这位最后放过一马的对手感情复杂,再加上现如今地府如此严峻的局势,最终,他还是在回来之后,派遣了手下,去往天庭,帮忙通告。 陆压瞪大了眼睛坐在原地,等到在来客离开之后,他也仿佛终于从惊喜之中回转过身来,一把扔掉了手中批示的朱笔,他从长案之后跳将起来,哈哈大笑了起来:“终于……我就知道,大兄才不会忘了我小十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会是从前大兄的宿敌蚩尤……算了,这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兄在临走之前曾经交予过他的任务,他可是都有认认真真一一履行而过的,而现在他也终于依照他之前的承诺应约归来,嗯嗯,也不知道大兄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呢? 陆压刚一振翅,就想要从天上直接飞下去,去迎回自己的兄长,但是很快,他就又皱起了眉头:“等下,北俱芦洲,那个地方,好像是魔主罗睺和那个讨厌的家伙的地方……” “洪荒之中可有异动?”那边陆压在天庭之中止不住地挑动,而另一边,在一个更为黑暗的地方,那被陆压念叨着的讨厌的家伙,也正好接见了自己放在洪荒大陆上的下属。 虽然是被罗睺邀请,但姬发依旧是在离开了西周的那一天,才真正地加入了那被仙道所敌视的魔教。终究是处在仙道大势力的地盘,他这位“周王”的阵营抉择,不可能不会对他所创立出来的王朝有所影响,索性他表明得倒也决绝,将自己和之后王朝的联系,截断得相当干脆。 尽管被罗睺派遣至此,但曾经有过掌权者经历的他,不可能真的让自己完全地脱离了大势,更何况,比起其他的仙道教派,作为在他之上的魔主,才更是他更为关注的目标。 “是么?”姬发面目微动,神情沉稳,让人瞧不出他的思想:“教内传来消息,今日有地府中人进了紫微宫啊……” 自从罗睺和王母达成了协议,姬发便发现,他们对于天庭里的消息,也要来得更多更准确一些。 但这一点也并不长久,不论是姬发还是罗睺,他们其实也都知道,和现今只有王母一人不同,之后的天庭,昊天总是会回来,紫微帝君也终是会归位,而那个时候,阐截二教也会陷入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而那时,他们掺入其中的耳目,也只能选择深深蛰伏。 “可惜,更具体的谈话并不能获取,”姬发淡淡道,能够给陆压添堵的事情,他并不介意暗中插上一手:“不过应该不会是求援,作为一只金乌,陆压没有落井下石都已经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了……” “继续去打探吧。”姬发吩咐道。他终归是对于紫微一脉更为关注一些。 “近期我会再一次展开对于此地中残存的仙道门派的围剿,”姬发道:“当初撤离此地的时候,那些道派也是猝不及防,毕竟教主的出手,其实根本就不在那几个仙道门派的预计之中,而之后的北俱芦洲的全盘魔化,也让他们逃之不及,虽然最核心的弟子还是被接引而走,但总是还有那么一些漏网之鱼的,我来到此地,这也算是我所需要处理的第一项的事物。” 更重要的是,和已经全然被魔教掌控的北俱芦洲不同,这里的地界和人数也更为稀少一些,如果可以,罗睺也想要找到一种能够和人道更为“和谐”的相处之道,人族也可以是魔教之中的中坚力量,最起码,火云宫中的那两位圣皇,也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对其敌视了。 237、番外(五十三) 而由此而见。 这样一块小小的地界,却在不知不觉中汇聚了洪荒之中好几位大能的落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能够算得上是一种接下来颇为重要的关键点了。 姬发在呵令属下退出之后,一个人端坐在大而空旷的魔宫里,和被赋予了压制且梳拢地府势力的黑羽不同,他在这边的居所并非是位于地下的幽冥之中,魔教在这里的局势是位于一贯强势的仙道之上,所以他们的行事作风,也就更显得毫无顾忌一些,而所谓的黑暗,也不过是他们一直所惯用的风格罢了。 他从最上方的座位上站起了身体,准备开始动身。 …… 自从那位教授他们一些简单基础口诀的持剑“侠士”离开了以后,那几位被燕仲秋聚拢来的朋友们也逐渐开始分散开来,用林文卿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已经被授予了“报酬”,那么他们也应当尽他们的全力,去做出一个结果,如此,方才能够不复“侠士”的托付,也能够让未来的仙人对他们另眼相待。 “说起来,”燕仲秋背着自己的书篓,独自一人行走在草丛之中,他挥动着手中的木杖,驱散着前方藏起来的虫豸:“也许我们之中,其实最为沉迷的,反倒是一直看起来很沉稳的林兄也说不定……” 他可是乡试中头名的解元,和当年的自己一般,家里人和朋友,俱都一齐期盼着他接下来的会试,而一旦榜上题名,那可就是一跃功成,从此风云化龙,成就官身,所有人见了他,都要道一声老爷,和现在的区区举人身份可是万万不同的! 他抬了抬头,看了看黯淡的天色,不由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如果他没有走错的方向的话,这前面,应当是有一处简陋的落脚之处——是一所被遗弃了很久的破落庙宇。 但他并没有见到那被指路人形容为檐顶破漏的孤庙,出现在他眼前的,反倒是一所高大巍峨的建筑群落,一眼望去尽是闪闪发光的琉璃色的瓦片,白色的漆墙上流连着温润的玉色,两盏暗红色的大灯笼被悬挂在铜色的大门前,房屋里,也充斥着明堂堂的光,像是有饮酒作乐的声音从里面若有若无地传出,一派火热。 “嘶——”燕仲秋悄悄吸了口气,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回想了一下所有自己记载过的类似的遭遇,他开始意识到了,这奇诡的遭遇,也终于降临到他自己的身上了! “绝对有问题!”燕仲秋斩钉截铁道,这方圆几里,都是属于渺无人烟之所,最近的那个村落,还是他徒步走来的方向,他就是在那里,补充完自己的行囊,问清了路途,才上得路。 “有什么问题?”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燕仲秋被吓得跳了起来,他攀附上前方的那棵老树,从树后面悄悄伸出头来,打量着那突兀出现在他身旁的男人,看清楚他的姿容后,他才止住了自己过于快速的心跳,有些后怕道:“这位公子,何故惊吓于我?” 那位在燕仲秋看来风姿翩然的公子笑了起来,他有些无辜道:“难道不是你这偷偷观望的书生挡住了我前去的道路吗?” 燕仲秋有些讪然,偷窥观望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还算是一件难为情的事宜,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位公子你,难道是要去拜访这片房屋的主人吗?” 他又看了一眼这明显是一副悠然神情的紫衣公子,有些担心的话语在他的喉间吞吐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地说了出来:“这房子出现得地点也实在是令人怀疑,不论来意为何,这位公子你,还是尽量多加小心。” 他没有注意到,他面前的这位公子的目光稍稍划过了他的衣襟,而在他的衣襟里,藏的是比起他全身上下所有物品都要来得贵重得多,也是他比起以往要敢于行走得更远的依仗。 “想进去看看么?”紫衣公子唇边笑意愈深。 “诶,我可以吗?”燕仲秋下意识地兴奋起来,立刻将之前自己的提醒给抛到了一边。 “当然可以。”那公子率先走到了大红灯笼的门前,他先是轻轻敲了敲门,而后在一位娉婷走上前来的侍女的面前,递上了一封精致的请柬。 “是九光夫人的柬帖,”那位侍女面露尊敬道:“这位公子,可是代表着翠华山前来,参加这一次的妖鬼盛宴?” 燕仲秋战战兢兢地跟在那人身后,闻得此言,他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当自己不存在。 “正是。”紫衣公子答道。 “还请入内!”那侍女立刻满面笑容地殷勤起来,燕仲秋发觉到,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一条毛茸茸的青色的尾巴从她的裙摆下方探了出来,随着她走动的步伐,摇摇摆摆地有规律地动作着。 非礼勿视。燕仲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待到他们走到开阔地方的时候,更为新奇的一幕出现在了燕仲秋的眼前,两只庞大的黑色的大熊抱起了大缸的酒液,大谈他们在荒山之处,腰斩一位女鬼的伟绩;柔若无骨的美妇倚靠在他人的怀抱里,看见新走进来的来客,她转过头来,嘶嘶吐声,燕仲秋可以看见,她艳红色唇瓣里,细小的分叉舌尖;也有披上了人形,却依旧可以看见头上尖角的壮汉……燕仲秋在路过一位身边水迹斑斑的宾客的时候,他听见那有着参差牙齿的水生妖怪正贪婪地盯着他的身子,吞咽着口水道:“人肉的味道……” 他赶紧加快了几步,往那位紫衣公子的身边凑了凑。 侍女将他们领到了宴席上方的一处位置,在颇不自在地落座之后,燕仲秋悄悄地打量着这将他带入其中的紫衣青年,既然在座之中的,都是一些怪模怪样的妖怪,那么,这位似乎看起来风采不凡的人间公子,难不成也是一位妖怪化形而来? 但他借着观察四周屡次偷瞄,也没有能够看出任何一点能够看透他“真身”的特征。 那公子手指轻弹,叩响了他身前的银色的酒杯,燕仲秋心中一惊,赶忙又重新坐好,端正自己的姿态。 有冷冷的风从天空之上吹落,这场迟迟还没等到开席的盛宴,似乎是在主人都没有出场的时候,就遭遇到了一场更为严峻的意外。 当时是,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浅浅的、弯钩般的新月还没有达到中天,并不符合妖鬼们最为适宜的时间,燕仲秋所看到的热闹,其实是一切正事之前的预热,但,一尊庞大的黑色的影子遮蔽在了这片聚居地的上空,它遮掩了所有的自然的光亮,巨大无比的身形,盖住了此处几乎所有宾客的视野,甚至压制得,似乎连空气也开始稀薄起来。 “这是什么?” “哪里来得大船?” “怎么回事?” 纷乱的疑问四处冒起,哪怕是神秘的妖魔鬼怪,在真的焦急起来的时候,其实是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的,燕仲秋这样想着,然后他就听到了面前那紫衣公子颇为缥缈的叹气声:“原来你的死劫是他啊……” 燕仲秋回过神来,他看到对方注视着他的目光,他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死劫……什么死劫??” “你的死劫啊。”那公子淡然答道。 “你是说我要死了么?”燕仲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比起看见这满地的妖怪都要来得震惊。 紫衣公子点了点头,然后他又示意了一下天上的那座“庞然大物”,微笑道:“在那里呢。” 而此之时,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说话声从天上传了下来:“少教主出行,此地主人何在,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一位山羊胡子的干瘦的老头从里屋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面上带着谄媚的微笑,连连拱手道:“小老儿来迟,少教主莫怪莫怪,不知少教主事务繁重,忽而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小老儿去置办的,还请尽管吩咐。” “听说你从前的主人,”那森冷的大船没有一丁点落地的意思,一道深沉的声音从上面缓缓传来:“是属于一位仙门之中也是极有名气的仙人长老。” “这,”那老者满面惶然,他连连摆手否认道:“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从那仙人自不量力,败在了诸位魔门高人的手里,小老儿也就彻底地脱离了仙道,现如今,连修行的功法,也是重新拾回了最初传承中的妖法,小老儿可是一心向魔的呀!” “哦?”那声音慢条斯理地发问道:“那也就是说,我此行要去往那座仙门,你却是一丁点的帮助也没有了?” “不不不!”那老人又是否认道:“我还记得还记得,那仙道门派的山门隐秘之处,还有它山外阵道的出入之所,小老儿当为诸位引路,可是有用的很!” “那还不快快滚上来!”先前开口的声音又一次大喝道,他的声音之大,让燕仲秋不由得晃了晃身体,伸出手,就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啪……”一声脆响,是酒杯摔落到地面上的声音,在一片沉寂的环境中显得极为刺耳,一时之间,引得在场所有的目光俱都一齐投往了那个方向。 原来是他伸出的手臂,不小心碰倒了自己之前放置在一侧的瓷杯。 “何人在此,”那声音呵斥道:“如此无礼,可是心有不满?” “完了!”燕仲秋僵硬了身体,他满心凄凉地想到:“果真是死劫!” “林兄、费兄、罗兄,还有对我信任有加的长清大侠,”燕仲秋感觉一瞬间自己眼前掠过了许许多多的场景:“别了,大家!”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那所谓的“少教主”的手下存活下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可怕的存在,哪怕是没有现身,仅仅只是座驾,也能够将所有的妖鬼一起震慑,他看到了满场飘忽不定的鬼魂,那是之前他不能见到的身影,是被那“少教主”降临的阵势压制而出。 没有人开口说话,那主持此地的山羊老者也仿佛没有见到一般,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一侧,脸面连偏一下都无。 “对了,”燕仲秋深吸了口气:“我不能连累到带我进来的那位公子!” 想到这里,他便准备站起身来,手掌探入了衣襟之中,准备将那件受赠之物取出,为自己稍稍添加一些威慑力,也最好,是能够将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如此一来,也希望他能够借此和自己离得更远一些,尽量能够撇开和自己的关联,毕竟,他们其实也只是在这聚会之外刚刚识得的友人。 他给了那位公子一个眼神。 “抱歉,”然后他便听到了那位自己刚认识没多久的自已公子长身而起,面带歉意道:“实在是诸位来势浩大,在下之前从未见过如此仪驾,一时之间有些出神,所以有些失态,还请勿怪。” 燕仲秋面带惊奇地瞧着他,心中既震惊又惊喜,更多的,却是一种“得友如此”的满满的感动……但他不能让人替他受过,所以他毅然想要站起身来。 “……是吗?”那位少教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是这样吗?” “既然如此……那也应当怪不得你……”他这样说道,声音极度缓慢。 燕仲秋歪了下身子,差点扭到了腰。 夜风瑟瑟,之前那被一连番“威胁”打得措不及手的此地的主人山羊精怪也忍不住神情惊奇起来。 “这位……”那少教主的话语迟缓道:“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 “在下‘叶’姓,名‘远’。”那紫衣公子倒是一派从容道。 “哦哦……叶远啊……”少教主的声音里透出一股犹疑,他摩挲了一下自己船型座驾上的座椅的扶手,在周围侍者的噤声之中,他忽而开口邀请道:“不知这位叶兄,可否上得船来,我与你一见投缘,当可对面相谈,以结为友。” 这在许多妖魔看来很有可能会是天大荣耀的邀约,却让另外一旁担忧不止的燕仲秋愤而站起,他口吐怒言,大声质问道:“妖魔,你让叶兄上船,是有着何等的居心?!” 谁会相信一位方才仍然一副魔焰滔天的大魔头突如其来的示好?尤其还是在一切的因由是由自己而起的情况下,燕仲秋又是惊又是怒,他不可能让一位已经被他认可为好友的友人,会因为他而居于险地,不论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何种的妖怪,就在他在那一刻为他站起来直面那尊所谓的“少教主”的时候,他便决定与之真心相待。 但他一介凡人的怒吼,又怎么能够让天上的“飞船”有所震动呢?这一点,燕仲秋本人也应当是能够知晓的,所以,在他站起来的前一刻,他还是掏出了那柄长清“侠士”在离去之前交给他的那件宝物,一柄必须被厚重剑囊包裹起来的莹莹宝剑。 像是一抹清亮的冷光,长约不过二寸稍许,在月光之下,它发出过于明亮的白光,带着难以遮掩的极度的锋锐! 238、番外(五十四) 这当然不是轩辕剑。 此行本来就是重中之重的人道圣器,长清根本就不可能让其离开自己一丝一毫,他交给燕仲秋的,不过是蕴藏了一道剑气的承载之物,既是为了可以交予他们防身,也是为了让他们,有了一个可以判断辨别的存在。 燕仲秋并没有注意到此“剑”今晚里的异样——那种过于璀璨的光芒,他以为是因为他现在身处危险的境地里,才会令得这把在他看来神异非常的小“剑”,也不由得开始展现出了自己的光辉,他不知道给予了他许多帮助的长清“大侠”到底能力几何,但他同样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少教主是处在什么样的阶层。 ……反正都比他要高出非常大的一截就是了。 但他还是站了出来。 “我又何须骗你?”天上的声音淡淡传来:“还是说,你就希望我说出来的是一些并不友善的强迫之语?” 燕仲秋愣了愣,他被这回答堵住了话语,实力上的差距,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然后姬发便重新转回了叶远那边,他又一次重新邀请道:“如何,我其实是非常有诚意的。” 因为叶远这一次回来,是将从前“伯邑考”的身体从玄冥之渊中带出,所以姬发也是在关注到下方的第一时刻便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这次的停靠地点,不过是一个小型的周边的怪物的集合聚会,也是因为那主办的山羊精怪曾经接受过人类仙人的驯化,才能够弄出这样一所还算过得去的场所,所以在叶远开口说话之前,他其实是并没有对下方有过在意的。 但他也并不能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这样一次毫不起眼的地方,会遇到了自己那本来应该身为“紫微帝君”的哥哥,这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应对才好。 这艘船型的法器,虽然现今是归属于他,但那是从罗睺之处赐下,而这船上的诸位教众,虽然臣服于他,但也想必必然会有身为魔教之主的死忠,这是他和罗睺之间的实力和地位所决定的,并非他想,就能够改变的。 他淡漠地看了一眼随侍在他身侧的魔教弟子,心中浮现出的何等的想法,也是无人可知。 “这……”叶远微微笑了起来:“恐怕并非是一个非常好的时候。” 他委婉地拒绝了船上之人的邀约。 虽然之前周围便是一片寂然,但现在的氛围却是更为紧绷,那位少教主沉默了下来,似乎是为自己的被拒绝而发怒,也像是在思索应该给予这位胆大妄为之人一个刻骨铭心的惩罚……当然,这是属于那些浅薄妖怪们的看法。 姬发闭上了眼睛,他压下了自己浮沉不已的心绪,他已经可以确定了,这突兀出现在这里的,确确实实应该是他那位不知去往何处的哥哥……但他却不能下去,如果他不想让罗睺立刻从洪荒之中回转到这里的话,他就不能说破他的身份。 当然,更重要的是,哥哥说他并不想见面…… 他再一次深深地看了叶远一眼,在他的侍从走过来的时候,挥退了他的请示,然后开口说话道:“真是令人遗憾,既然叶兄如此答复,那姬某也就只能期待来日了。” “出发!”他没有回头,右手握住了自己的武器,目光凛冽道:“直接去往仙门,中途不必有任何停留!” 巨大的法器倏然而动,从众妖鬼的头顶之上飞速驶过,那位还没有来得及上船的山羊精怪目瞪口呆地仰望着天空,足足愣了有一刻钟,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居然从那行事从来诡诈残厉的魔教中人的“招募”之中逃脱了?! 拿着二寸“剑芒”的燕仲秋也同样茫然回首,他似乎还没有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展到现在的,他有些呆呆地询问道:“这就完了?” “你还想打上一场么?”叶远笑着问道,他看了一眼那依旧在发着光的“小剑”,摇了摇头道:“你这武器是很厉害,可是你这人,却并不能发挥出它所有的力量。” 更何况,你选择的对手也过于强大,也许只有轩辕剑本体在此,才有可能让持剑人进退有余。你别看姬发那小家伙,从始至终就都没有过多关注过一眼么? 想来,他这些年来的成长,也足够他在魔教之中当上“少教主”的称谓了,叶远略略思索着想到。 “没!”燕仲秋疯狂摇头道:“不打好啊,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这……”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这也算是死劫过了吧?” 这场被中途打断的聚会在不速之客离开之后便一哄而散,山羊精怪倒是想要将叶远和燕仲秋一齐留下,好好招待一番,但等到他回过神来,他才注意到,那两位,已经不知道在何时便离开了。 燕仲秋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小剑,莹莹的白光在黑夜之中划出过一道明亮的光线,他面色苦恼地注视着这似乎并不想恢复原样的“法宝”,有些困扰地嘀嘀咕咕道:“这是怎么回事,敌人已经走掉了,为什么你还不收敛了自己的奇异,这种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凡,我又该怎样继续上路呢?” “叶兄你就这样和燕某离开,”他转过身去询问叶远:“没有完成宴会,那什么什么九夫人,可是会因此而迁怒于你?” “这当然不会。”叶远失笑道,他又重新拿出了那一份请柬,右手一拂,它便化为了一片薄薄的绿色的叶片,然后轻轻地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原来你也是一位没有经过邀约的‘不速之客’!”燕仲秋叫了起来。 叶远笑着没有说话,他并没有解释,并非是所有人,都可以以九光夫人的名义去行事。虽是化身,但在这一片的地界,也算是修行界之中一方大佬了。 “也幸好你来了!”燕仲秋很快便庆幸道:“否则的话,若是我一人对上那可怕的魔教中人,就算是有这‘宝贝’,也应当是属于十死无生的局面了。” “叶兄接下来要去往何方?”他十分热情的邀请道:“可是要去往临城,你于我有恩,不好好招待一番,那就是我燕仲秋的不是了!” “接下来我好像并没有什么计划,”叶远淡淡道:“这旁边似乎有一座风景良好的青山,也许我会在那里稍稍逗留些许时日。” “这样啊,”燕仲秋遗憾道:“我还想要将叶兄介绍给我的朋友们认识一下呢,话说,既然叶兄来历非凡,也不知道是否有知道一些有关仙人行踪……的秘密……” “嗯?”他四处张望了好一会,良久,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地方,又只留下了他自己一人而已,他摇头苦笑道:“不愧是能够糊弄得了所有妖魔鬼怪的奇人,出现和离开,都是这样的潇洒……” “也许我也可以将他的事迹写进我撰写出来的文稿里……”燕仲秋畅想道:“这可是……我……亲……身……的……” “奇遇”这两个字被憋在了他的喉咙里,他低下了头,注视着自己手中收敛了全部的神异,黯淡无光的小剑,眨了眨眼,像是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他僵直地张大了嘴,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前所未有过的愚蠢! “仙仙仙仙————” 239、番外(五十五) 这是一所钟灵毓秀的山峰,它并不如何出名,但却独有一种清幽盎然的意境,在它的周围,有不少的其它的青山将之环绕,一眼望去,一片翠色的绿意,林幽、山静、水秀,一道细细的小径曲折向前,渐渐没入了更深之处,它一路向上,像是要通往天上。 长清就停在了这条路径的起点之处,他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接收到那几位书生的通传过后,一路飞驰而来。比起依旧还是漫无目的的他来说,圣皇大人主动现身于人前,这也许才会是那仍然还在火云洞中的两位大人并不曾担心他会无功而返的最主要的原因。 轩辕剑能够感受到它的主人,那作为其锻造者和拥有者,也不可能会不知道它的到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初晨的薄雾环绕在他的身边,也充盈在这片山林之中,称得这人间的山峰,倒也显出了几分仙意,他一路郑重行进,沿着溪涧和赤壁,路过了丹岩和沟谷,最后在近峰顶的地方,望见了一座极简的四角的竹亭,轩辕剑在他的背上颤动地更为剧烈了,最终,似乎是觉得终于不必要再进行压抑,它一飞而起,在微微停顿之后,化为了一道匹练的白光,如燕投怀一般,落到了竹亭中。 长清加紧了步伐,衣带带风,足踏林草,同样来到了亭外。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看到了轩辕剑脱去了这段时间所有的伪装,完全恢复了在洞中之时的神异,乖乖地躺在一位紫衣清俊的青年的膝上,他不敢怠慢,衣袖一拂,跪倒在地,施行大礼道:“火云宫下,新晋弟子长清,叩见轩辕老爷!” 叶远手指抚过长剑的剑身,他稍稍抬起头来,看向了这位原本宫中的看守童子,温声回应道:“起来吧。” “既已到此,你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叶远道。 “不敢居功,”长清恭敬道:“若非是老爷您故意显露踪迹,弟子恐怕依旧无有头绪。” 叶远笑了起来:“如果你能够依靠着一把剑便能够确定我的踪迹,那么我恐怕也在这个地方待不了多久了,罗睺的手中,先天灵宝可是从来不缺。” 纵然轩辕剑是和他有着非常密切的关联,也依旧如此。 轩辕剑悄悄震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叙说着什么,叶远稍稍安抚道:“当然,能够定位我的大致所在,这也是只有你能够做到的事情。” 长清知道,后面这话并非是说给自己听的。 “说起来,”叶远道:“你倒是在这块地界中,收获了几位还算不错的传人?” 长清面露惶恐道:“承蒙两位老爷厚爱,只是长清力有不逮,所以才不得不求助于几位凡人,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有所可能的线索,长清给他们传授的也只是自己在路途之中领悟而出的简陋的修习法,并不敢冒大不韪将火云宫中的传承私自传出……” “这我倒是知晓,”叶远的声音依旧温和,这也很好地缓和了长清“初见”这火云宫中第三位圣人的紧张,他语露笑意道:“否则的话,在那一次,我也不会破除了那位书生的死劫,也算是为你救下了他的性命。” “多谢圣皇出手,”长清道:“那书生也同样为他那晚的遭遇感到后怕,并且为您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并连夜疾行回城,就是为了联络与我,为我通传您的消息。” “这倒也不必,”叶远道:“他倒是与‘剑道’颇为有缘,就算是此世逝去,也同样会在将来辗转入道,我这样一来,倒也算是断了他的某种可能。” “这怎么会?”长清连连道:“逝去是一种可能,活下来了又会是另一种可能,修行的路途上,不就是要依靠着自己的拼搏,去从任何一个可能里博取一个未来吗?” “既然有此言,”叶远点头道:“你倒是真的得到了我火云宫传承的精髓。” 长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您过誉了。” “如此,”叶远道:“我也会有另外一项重任交托于你。” 长清认真道:“还请吩咐。” “你是从那北俱芦洲之中一路行走而来,”叶远问道:“见过了不同地域的不同风景,那么,你对于这里的境况,又是有着怎样的看法呢?” “既是魔道所掌,”长青慢慢回答道:“难免会氛围沉重。没有仙道教派的肃清之责,以致魔魅横行,虽然不曾天下大乱,那也是天道人道在侧,魔主心有顾忌而已。” “想来,得出这个结论,你也是思考了很久,”叶远颔首道,而接下来,他却是稍稍转过了一个话题:“我倒是现在还记得,当初我仍然还是部落之子的时候,曾经在鼎湖之畔,接受过广成仙师的传授。仙师在湖边夜夜磨剑,长此以往,周围剑气纵横,锋利逼人,因为想要心无旁骛追求金丹大道的缘故,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领悟而出的新的剑道传授与我,而那个时候,我就曾经想过,要将这一道途发扬光大,既不负仙师所托,也不负它与我的缘分。” 长清安静地聆听着。 “而后来,”叶远继续道:“你也知道了,作为人族初生不久时的首领,我的责任与背负实在是太过重大,以至于到了后来,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到是让我到了现在也依旧没有能够做出一点成果来,这倒也是一种遗憾。” 难道……长清忽然心有所动,有所感悟。 叶远看着他,含笑道:“你觉得此地如何?” 长清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来:“山川秀美、灵气深藏,又有幽静磅礴之势,当为好山!” 叶远面上笑容加深,他将手一扬,轩辕剑便随着他的动作飞天而起,它落到了这山峰的最高处,插在了最为巨大的那块大石的最中央,在冉冉升起的初日之下,剑身上闪过了一道金色的流光,巍巍然,似有亘古不变之意。 然后他再伸出手来,手指轻点长清的额头,无数玄妙的道理也随之而渡了过去,恍惚之间,长清仿佛看到了一条极为宽敞的大道在他的眼前绵延而去,耳畔传来鸣剑之声,悠然不绝。 “今日,我在此传你剑道,”他听到了圣皇大人平静而淡然的声音在他的耳侧清晰响起:“你当以此为基,道传天下,在诸多洪荒之道中,展现出剑者的锋芒。” “长清,领命。”骤然被如此厚赠的这位火云宫的前童子现弟子挣扎着从玄妙大道中回过神来,无比庄严地回复道。 再然后,他便被难以承受的冲击给击晕了过去。 “……也就是说,”听到了此次长清上山之后发生的大概事宜的燕仲秋无比兴奋道:“大侠你终于可以收我们为弟子,传下仙家的道法了!!” 从当日的浩瀚的馈赠之中清醒过来的长清,在思索了不久之后,便离开了那座与圣皇见面的青山,他来到了自己和那几位书生遇见的城市,将自己今后所要做的事情稍稍透露而出,而不待他完全说完,燕仲秋便是如此激动的反应而出,他稍稍环顾了一下,发现其他几人,也俱是相同的神情。 果然,长清欣慰地想到,这几位被他看重的书生,心性优秀,又有慕仙之心,更是知道仙缘的可贵,之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来,也真真是上天为他为他送过来的极佳的传承者。 他略略点了点头,同意了燕仲秋的说法。 “我先与尔等定下这暂时的师徒的名分,”长清略略思索道:“收徒一事也算是兹事体大,等到一切事情走上了正轨,我再带你们拜见了几位祖师,也算是让你们正式入门。” “那不知我等的师门所名为何?”林文卿十分敬重道。 长清顿了顿,他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其实,授予我剑道的只是你们三位祖师中的一位,当然,几位老爷情分深厚,不分彼此,你们应当一样地尊重他们。” “这是当然!” “弟子谨记。” 几位新弟子纷纷回答道。 “这剑道其实并非我火云宫中的主干,”长清道:“依照三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为剑道另立一门派,让其归属于火云宫,也有一定的主动性,让它更为自由地发展。” “仙人仁义!”燕仲秋赞叹道:“心胸开阔,我等难以所及!” “叫祖师!”长清纠正道。 “额……”燕仲秋闷声道:“好吧,我错了,师父。” “不过,”长清继续道:“说什么新门派,我倒真的是一点的思路都没有。” “最起码,”另一位罗有才道:“就像文卿所问的一般,我们得有一个新名字。”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长清才长叹了口气,他背负着双手,轻声道:“我再回去一趟吧。” “这样并不好,”林文卿建议道:“刚一开始便去打扰祖师,这难免会让他对我们心生失望,不如师尊你先为我们介绍一下我们火云宫的来历,也好让我们多些思路,有了成果,再去请祖师定夺。” 三日三夜的谈论过后,长清也终于将他们最后讨论而出的结果带走,他一路飞行而去,一炷香后,一块玉珏遥遥掷出,落到了众人的中间。 玉珏上极为自然地刻上了两个汉字。 林文卿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语气里满是一种无法按耐的激动,他颤声道:“神话传说之中,清都、紫薇,乃是天帝所居,既然传授剑道的那位祖师也同样是天界之中的紫微大帝,那么他所传承之处,亦同样可以以‘清都山’来命名,再加上那里山势如环城,我便将‘都’改为‘城’。” “而今,既然祖师大人去除了‘清’字左侧偏旁,那么,”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在进行一场不容打搅的仪式,连从前一贯淡然的脸色也十分的红润起来:“从今往后,我们便可以以‘青城山’之人来自居了!” “青城山,青城剑派。”燕仲秋也无比严肃地开口定论道。 而远在山上的叶远,他站在那山顶之侧,似乎能够听到这一边的众人的声音,他目视着极为辽远的天空,微微笑了起来。 轩辕剑静默在一边,一如从前那般。 240、番外(五十六) 何为剑仙? 初习之时,餐风饮宿,吐纳呼吸,于悬崖峭壁之上,日月光辉之中,步履轻疾,舞剑如练,而之后,入得佳境,遂剑心通明,剑意通玄,纵距敌千里之外,亦可轻取首级,于民间流传之中,留得传说,而再之后,超脱凡间,不履尘世,一心求道,证就剑道。此之谓,剑仙也。 一种完全崭新的变化出现在这由魔教中人所统治的世界里,而最先意识到这些的,除开那些有幸得遇的凡人之外,也就是本该执掌此地的魔教的少教主姬发,而至此,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为何那晚叶远会拒绝与他相见的最根本的原因——如果他想要在这里做出些什么来的话,那么,他这位与之颇有渊源的前西周二公子,最应该做到的事情,除开立即联络上罗睺魔主之外,就是撇开他们之间任何一丁点有可能牵扯而上的关联了。 更何况是见面详谈? “这可真是……”他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就像是他从前毫不犹豫地从自己一手开创而出的皇朝之中脱身一样,他自己的这位哥哥,也可以在他们二人彼此如此接近的时候,平缓而镇静地拒绝了他的邀约,然后目送着他的离去,丝毫不为所动。他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是思索,也像是出神,并没有任何想要联络上魔教教主的意思。 “你究竟想要做到那种程度呢?”他在心中暗暗想道:“虽然号为‘剑仙’,但这其实也只是你所选中的第一位的开创者自觉或者不自觉地为之规划而出的道路,就像是他能够接受得了王母神道的‘侵入’一般,魔道和剑道难道就真的是完全处在一个水火不能相容的对立的方向上?” 一世帝王的眼界,让姬发比起其他人所能够看到的也更多更远,也问出了,之后罗睺在见到叶远之后,一个意思几乎完全相同的问句。 但他此时并不能得到叶远给出来的回答,他只是在权衡着罗睺一贯联络而来的时间,思考着应该如何去做,才能够将所有的事宜,用影响最小的方式来解决。 “真的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姬发面色沉沉地想到:“还是说,因为不想要连累到我,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我能够为你做出哪些帮助么?” 先不说在那里思前想后就是没有动作的魔教的少教主,而在那被命名为“青城山”的新的教派的驻地上,围绕着那柄被叶远插在山巅之上的轩辕圣剑,宫殿和洞天也在日复一日的修炼的过程中被一一筑就,有人曾经疑惑,为何祖师会将此神异宝剑留下,而那个时候,长清便会神色郑重地告诉他,这是那位圣皇,除开剑道的传承之外,为他们留下的最为重要的存在。 青城山确实是一所灵秀非常的山,它灵气充蕴,地势高耸,是一所足以作为他们筑基的好地界,但是,这并不就说明了它是一所万分适合剑修修习的居所,也许会在百千年后,人与山和,双方之间会一点一点地摩擦成彼此最为合适的模样,但是很显然,以那位仙人祖师的手段,他已不必等待如此漫长的时间。 一柄剑,便改变一座山,让他们每一次的呼吸之中,便能够感受到某种更适宜的玄妙的气息,这便是他们所遥想的祖师的风采。 而更为重要的是,洪荒之中讲究的气运,只要轩辕剑还在此一日,他们就不必有任何的迟疑与担忧,就连天界都没有多少的仙人,能够如此奢侈地尽享人道加持,而这,也是除开身为人道圣人和轩辕剑之主的叶远之外,无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虽然长清已经在心底里暗暗发誓,必然会尽自己的全力为这新生的教派增加底蕴。 因为他知道,这是祖师的垂怜,却不可让他们视其为依仗。而也是有这样的觉悟,方才不复他在火云宫中生活在另两位圣皇之侧的那么多年。 一切都在一种奇怪的安宁之中发展开来,剑仙的存在也开始逐渐为世人所知。有兵士,日行八百,从边疆疾行而来,为了求一道入门符箓;有病者,独自徒步,从山脚之下,一步一步拾阶而起,诚心叩拜,为求收录;也有鬼将,夜夜恳求,哀哀不绝,袅袅不去;更有妖狐,春夏秋冬,伏于门前,口含短剑,以示心诚。 这都是听闻有仙门收徒的人类和灵物的作为。可,因为此界的独特的氛围,所以“青城山”并没有对种族之上有更多要求,但是,越是混乱,就越是注重心性,哪怕时日过去,也依旧只有极少数生灵得到了承认,得以入门。 而之后,便是一视同仁。 洪荒之中同样是处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环境中,自从封神之中,罗睺从截教之中脱离伪装而起,魔道的兴起,便已经是一种不可挽回的局势了,虽然其上仍有天道,但鸿钧令接引镇压魔道无数元会,这已经算是某种偏颇了,若是一直持续下去还好,但既然已经脱困,魔道的存在,便是不可抹杀得了的。 因为这种渊源,佛与魔也算是纠缠不休,从无和解了。 但既然他如此利用截教,并且也是有意无意地为截教引向了注定败落的结局,那么,通天圣人便可以说是他在洪荒之中得罪的最大的一位圣人了,其他的几位,都只是处在玄门的立场上,对于魔道侵占的天然的不喜,而他和通天,这便可以说是“私仇”了! 而在叶远离开的这些年里,通天的青萍剑,可没少对罗睺放出剑气,就连罗睺图谋地府,他也选出了一个通天绝不会来打扰的时机,而在此后,他坐镇在洪荒日久,又何尝不是为了防备通天的突袭,他可以抵挡得了这位截教圣人的剑锋,他的魔教可无法幸存。 虽然依照那位圣人的性子,只有很少的可能会对教中弟子出手就是了,但罗睺以己推人,还是不敢赌博。 但那小世界越发明显的改变,最终也还是被传到了身为一教之主的罗睺的手中,虽然他很怀疑,黑羽和姬发到底是因为何种的原因,至今都没有传来一条的讯息。而这种截然相反的“汇报”,也让他意识到了,那个地方,恐怕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这样一致的影响力,”罗睺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还是对那一直互相下黑手的姬发和黑羽,在我的记忆之中,似乎只有那一个人吧?” “真的是你回来了么?”罗睺想起了自己在上一次计划的最后的功亏一篑,还有他如今被通天圣人数次阻挠的不爽的局面,他蓦然笑了起来:“我倒真的希望是你出的手,否则的话,我一定会非常失望的!” 怀抱着这样的期待,这位魔教的魔主偷偷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悄悄地想要去往那块更北的小世界,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也另有一位圣人,同样地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势,就等在那北俱芦洲的边界,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是一剑直劈而来! “娘娘,”陆压在娲皇宫中询问女娲圣人,他面露担忧道:“通天圣人能够阻拦的了罗睺么?” 圣人面露微笑道:“你不需要如此担忧,你的兄长,本身便是能力非常之人,人道圣人的尊位给予了他和罗睺平等相待的地位,能够让自己踏上如此尊位的他,又怎么会真的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境遇到底为何吗?” 陆压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道:“但我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所以他在那日过后,果断飞上了三十三天外,前来求见女娲娘娘。而后,在女娲娘娘的指点下,他又前去拜访了一直闭门谢客的通天圣人,而后,才有了今日里的双圣相遇的这一遭。 圣人之战,尽管被他们控制在了不伤害大陆的程度中,也依旧气势浩大、凶险非常,通天面色沉凝地站在了小世界碎片的前方,阻住了罗睺所有前进的道路,但这并不能阻止罗睺想要脱离此战的心思,对于曾经有过一人独斗四圣经历的魔主而言,只是一个截教的圣人,付出稍许的代价,也不是不能够将之摆脱,而之后,进入那区区一介小世界,也有的是其他的方法。 但正待他就要这么做的时候,虚空洞开,一柄玉白色的如意从他的背后击出,打在了他的后背上,罗睺一时不慎,一个趔趄前倾,被青萍剑在面容上划过了一道的伤痕,他不由得冷冷笑了起来:“呵,原始!” 他也不说什么“偷袭”之类的事情,这样的话由他这位魔祖说来,也算是平白跌份,他只是没有想到,除开那一次的封神之战,这两位已成陌路的三清,居然也有一同出手的时候,他看向了通天,然后才意识到,也许元始天尊的出手,其实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陆压眨了眨眼,同样是一副不曾料想到的表情。 玉虚宫中,那位阐教的圣人端坐在蒲团之上,他收回了自己的灵宝,闭上了眼睛,好似刚才的出手,并非是由其所为一般平静。 “这……”西方教里,准提圣人手持七宝妙树,他转过头去,询问接引:“师兄,我们是不是也要表个态呢?” 241、番外(五十七) “表态?”接引询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两位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对罗睺出手吗?” 准提面露难色,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并没有头绪。 “但是,”他接下来继续说道:“就我们现在与魔教之间的关系,难道不是看到罗睺如此的状况,就算没有什么原因,也应该上前去插上一手吗?” “所以罗睺也会是这么想的,”接引淡淡地笑道:“被元始天尊一击得手之后,你以为他不会比之方才更为警惕吗?” 防备的就是他们这些之前有过旧怨的圣人,毕竟西方教与魔教之间的渊源,这洪荒之中只要有一定的层次,都会有所了解,而这些年来他们与魔教之中的敌对和冲突,也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更别说是身为魔教魔主的罗睺了,依照他的心性,恐怕是一直以来都和他接触最少的女娲圣人,也会被他放入防备的选择中。 准提看了看似乎比之方才并没有什么两样的罗睺,十分遗憾地轻叹了口气:“真可惜,就慢了那么一步……” 慢了一步便被元始那家伙抢先。 “先别那么快失望,”接引道:“你觉得圣人会有无缘无故地出手的时候吗?” 准提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封神结束之后的通天不好说,他和罗睺之间本身就是解不开的仇怨,但是元始师兄,他那样的性子,如果不是有所缘由,可不是如此轻易出手的人啊……” “所以说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完,”接引垂眸道:“或许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师兄所言甚是,”准提点了点头,他晃了晃手中的七宝妙树,缓缓道:“我并不需要着急。” 罗睺站立在手持长剑的通天教主的身前,他擦拭了一下方才被剑锋划过的面庞,之前的伤口已经在其强大的自愈能力的作用下趋近于无,他的笑容一直很冷,尤其是在被元始天尊偷袭之后,他看着青衣的通天教主道:“真是一个好时机不是么?” 他说的不仅仅是指那位天尊选择的出手的时候,也还是通天“未卜先知”一般,能够在一位“圣人”前行的方向上事先等候。 通天教主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流露出什么反应,他只是十分冷淡地抬起手中的剑,下一刻,又是一式锋芒划过,带来一阵空间上的涟漪,刺痛了罗睺的皮肤。 罗睺的目光中燃起黑色的火,他纵身跃起,苍白的手指泛出幽色的光,轻点而出。 …… 叶远站在这块小世界边缘的地方,头上是混沌与星空,前方是更为广袤的洪荒的大陆,脚下是仿若悬崖一般的峭岩,他似是已经等待良久,在罗睺一路疾驰而来的时候,他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看着有些狼狈的这位魔教的教主,话语中带着一缕微不可查的笑意道:“许久未见了,魔主。” 罗睺有些气笑了:“是啊,想要见你一面也真是难啊,要先过了通天和元始这样的接连两关,背后也还有更多其他的圣人蠢蠢欲动,要来拦上一手,说不得我还得一一打通,才能够回到这片本该是我魔教属地的陆地!” 叶远的笑容很清淡,他的话语也像是叹息一般,就要消逝在风里,他淡淡道:“这难道不是魔主你从前的所作所为而积累下来的人心吗?” 这个地方属于高峰上的绝巅,云气和雾气缭绕在侧,将一切都笼罩其中,比起同样缥缈的天庭宫殿,这里要显得格外的高远和寂寞,罗睺也收敛了自己所有外在的情绪,就连之前被通天教主所扰乱的气势也逐渐沉淀了下来,他意味不明地扫过了叶远身侧伫立在地的轩辕剑,语带试探道:“你是在说,我一路而来的阻拦,都是出自你的布局么?” 能够请得动圣人出手,又何尝不是他在从前的劫难中奠定下来的基础? “不,”叶远摇了摇头道:“这大概是另一位为我担忧之人的奔波谋划,不过……算了,他的作为也同样可以算是我的意思,既如此,我也当为此承情。” “依照通天那小子的性情,他可懒得接受你这样的‘情谊’,”罗睺不由得讽刺道:“而至于元始……呵呵,我知道了,你说的应该就是他了。” 叶远微笑不语。 “这我倒是更加好奇了,”罗睺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不解道:“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他为你出手,又或者说……” 他闭上眼睛,圣人的力量扫过这一整片的小世界:“是什么样的变故,才会让他急急出手,想要插入其中……” 叶远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罗睺施为,一直等到神情莫测的罗睺重新睁开了眼睛,表情古怪地看着他,并且惊声而出:“剑道?!” 一条新的大道。 罗睺并没有任何的爆发性的动作,只是看了他好一会,才缓缓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这块小地方,都已经成为了如此有吸引力的地方了?” 先是“神道”,现在又是“剑道”,罗睺看了看天空,仿佛能够看到他昔日那位老对头的行事作风。 “而且还是已经踏上了正途的‘剑道’,”罗睺的神情怪异,良久,他还是重新挂上了微笑,那笑容既真诚又温和,他缓缓地走了近来,笑着说话道:“为何不早点告知于我呢?早知道你要新启一道的话,我又怎么会如此多思?置于阻挠,那就更加没有可能的了,你看看王母,我对于她的计划,可是给予了非常多的支持,而至于你,你不是一向便知道的吗?我可是从来对于火云宫保持着十分良好的友善的关系的!” 叶远也十分遗憾地开口说话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阻拦,罗睺你,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急迫与鲁莽,你只会窥紧了时机,在你认为最好的时候,犹如毒蛇一般出手,挟裹着你从前便浸入其中的‘毒液’,一举将之完全拿下,在封神之战的时候,你便是如此做得呀。” 罗睺面上流露出受伤的情态来,仿佛一位被误解的好友,带着委屈与控诉。 “可是我不想啊,”叶远丝毫不为所动道:“我所规划而出的‘剑道’的发展,虽然此地是一个先期时期最为适宜的地界,但是它却并不能偏之一隅,固然妖魔鬼怪的存在能够磨砺剑者的锋芒,但是也算是阻碍了它更多的其他的可能性,仙者的轻灵,佛者的厚重,若剑下只斩魔者的幽诡,那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同样是被魔道所限而已。” “你倒是好大的心思,”罗睺静默了一瞬道:“从前便风闻你作为人皇的格度,到了后来,也同样亲身见识过你在封神中的手段,那么现在,你想要怎么做呢?” 他看了一眼在叶远身侧的那柄人道的圣剑,唇边溢出一缕颇感兴趣的笑容来:“你是想要对我出手么?” “我所要做的事情,”叶远往前踏出了一步,天空的风吹动了他衣摆的下方,拂过他漆黑的头发,他悠然地开口叙说道:“可是魔主你绝对不会同意的事情啊!” 轩辕剑蓦然冲天而起,金色的烈焰环绕着他的身形与狂风之中化形而出,它展开了一双鎏金色的双翅,乘着狂烈的大风高升,仿若遮天蔽日一般,笼罩了一整个的世界! 242、番外(五十八) 罗睺也忍不住惊叹起来:“三足金乌啊,这已经是多久没有见到过的景象了?” 自从帝俊太一逝去之后,仿佛就连天上的太阳也失去了某种意义一般,不曾让人在抬起头的时候,心中生出别样的情绪,而当此之时,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两只金乌,陆压蜷缩在他兄长的宫殿中,而另一位与之有所关联的叶远,他已经是为人道的圣人,而只要他不想,便没有人能够逼迫他展现出前世的力量来。 太阳金焰的力量再一次在这洪荒的天空中渲染出浓烈的光彩来,仿佛能够察觉到这种熟悉的火焰,陆压浑身颤抖地转过头去,他几乎是恳求一般地朝着女娲轻轻道:“娘娘……” 女娲圣人轻叹一声,她端坐在娲皇宫的上方,云彩的长袖在空中轻拂,下一刻,只有圣人能够观看到的视野便已经出现在宫中,不论是她还是陆压,全部都能够看得到,那鎏金色的火焰,如同那从前莅临天地的妖皇一般,遮蔽了这一整个的天空。 “你是想要做些什么呢?”罗睺又一次地问道,他的背后,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某种黑色的旋转的雾气,那雾气攀延而上,附着到他的身体上,便变为了漆黑的修身的轻薄的铠甲,幽色的流光在其上一瞬间闪过,他从背后轻巧一探,手中便出现了一柄银亮的长|枪,长|枪的枪头上,是一种挥之不去的血煞之气,这是一柄在封神之前无人知晓,在封神之后,因为罗睺仗之以敌四圣的战绩而传动天下的灵器,而就是在方才,他便是以此器,正面抵挡住了通天教主青萍剑的剑锋,然后小退一步,虚晃一枪,以受到一定的伤势为代价,跌落了洪荒大陆,而后一路急行,以至此地。 能够将罗睺永远留在那里,那是陆压想要却完全做不到的事情,但即使如此,他也希望能够对其造成一些影响,他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是在那里有过什么样的准备,或者说,除开有所感应的阐教天尊之外,之前并没有圣人关注到此地的变化,但有些时候,一丁点的差距,说不定也会产生一种决定性的影响。 叶远一挥手,那金焰的金乌便仰天长鸣起来,它震落的火焰落在了另一处的战场上,长清正带着青城山中所有的弟子们迎战着突袭而来的魔教的子弟,那晚燕仲秋曾经见到过的巨大的船型的法器正飞行在天上,他手中的小剑并没有被叶远收回,所以他居然也能够紧靠着自己一人,抵挡了一处关键之处的进攻。 他抬起头来,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那在白日里显露出了所有形体的“大船”,一摆手,莹莹生光的小剑便划过过玄妙的弧度,悬浮在了他的身前。 “你的速度挺快的。”叶远笑着说道。他指的是魔教中人的行动的速度,在接收到罗睺传递过去的消息后,几乎就是没有任何的考虑,便开始倾巢而动起来。 “你的应对也似乎是早有预备。”罗睺也同样回答道。他不待继续看清叶远的所为,长|枪突刺,直击金乌双目,就要打断他接下来的法术! 既然说是自己绝对不会同意的作为,那么自己又怎么能够让他成功呢?他眸光冷漠,并不再看下方,淡淡地想到。 轩辕剑迅速回转,剑尖直直抵住了枪尖,双方交接之中,涟漪般的动荡极快地蔓延开来,在一瞬间的势均力敌之后,罗睺手中发力,就将之击退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掌握上了轩辕剑的剑柄,罗睺抬头看了过去,是叶远那张从来都不曾有过一丝慌张的面庞,他看了过来,眸子中闪烁着平静的坚定,然后,罗睺便知道了,对方的心志便如同他从始至终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可改易! “好好好!” 一击而退之后,罗睺蓦然大笑起来:“我以为你还会有更多的其他的埋伏在等待着我,亏我还留下了三分的心力来关注其它,但谁又能够想到,你其实只是依靠自己,就能够与我相抗,这洪荒之中,除开那些天道圣人以外,倒也出了你这样的一个异数!” “既如此,”叶远道:“那便让我来看看罗睺你,在除开了魔道圣人的尊位之外,那能够与曾经的道祖相抗的绝对的战力吧!” 罗睺沉下了脸来:“用敌人的伟力来印证我罗睺的能力,你这样的话,我可是不怎么高兴呢!” 双方再一次交战到了一起,一紫一黑的身影驾临在这个碎片的小世界的上方,却牵动了一整个洪荒大陆高层的注目。 蚩尤率领着地府中的军队,一路开辟,趁着魔教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地面之上的时候,他亲自领队,一洗地府在这段时间以来地颓靡局势,少有的攻城略地,夺回了从前归属于地府的城池,而直到他率军冲回了从前自己的阎罗殿的时候,他也没有遇到过那与他冲突数次的乌鸦妖怪,而正待他心生疑惑的时候,他的属下从那些俘虏的嘴里得出了黑羽去往了地面的消息。 和姬发不同,从来便没有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后台的黑羽,应该可以说是从作为野生妖怪以来,便一路斟酌着凶险行来,而现在,在接收到罗睺遥遥传过来的命令之后,他便意识到了,自己有所隐瞒的举动,应该是已经被这位魔主知晓了……如果不想在后面受到清算的话,他必须要在这次的争斗之中做出些什么来。 他收敛了自己的形体,用黑色的翅膀遮蔽住自己,居高临下一般,从更高处注视着这一整个的战场……他掠过了长清,作为叶远真正传承者的一派之主,他并不想去冒这么大的险。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除长清之外表现最为出彩的燕仲秋的身上。 金乌挥动着火焰的双翼,在它响彻了一整个洪荒的啼鸣声中,巨大的震颤的声音也愈来愈大,所有仙魔的交战的双方都忽然发现,在他们的脚下,大地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山摇地动,河水四溢,这一整个世界,所有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都不断地摇晃起来!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大地要毁灭了吗?” 有人茫然无措地环顾着四周,对着一切的发生充满了不可知的惊恐,但也有人只是在微微的差异之后,依旧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场双方之间的对决之中,燕仲秋的眼神不离“大船”,那一晚的生死之间的感受并不曾那么容易消去,而对于造成这一切的所为的魔教的“少教主”他也是心有怒火,但他并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这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他所关注的,却是那位“少教主”的尊贵的身份,能够为这场争斗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原来你打的却是这样的主意?!”罗睺怒极而笑道,庞大的金色的大鸟从天空之上飞起,染红了全部的天空,它有力的双翅舒展,带动着它身下的世界的碎片也缓缓移动起来,这原本一直处在北俱芦洲遮蔽之中的碎片的世界,也首次完全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王母在天庭之中抚手长叹道:“这般大动作、大手笔,吾不能及也。” “直接撬了罗睺的墙角?”准提大喜道:“人皇这一手,干得精妙,落了罗睺的脸皮,这可比元始那一击出手要来得更加的畅快!” “阿弥陀佛……”接引合掌道。 陆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我还一直疑惑你为何还没有动用那具有极强杀伤力的太阳金焰……”罗睺低低声道。 “哈!”他抬起头来,短促地笑了一声。 “如果今日让你得偿所愿!”而后,他猛然大喝道:“那我作为这北俱芦洲之上的魔教之主,又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统领这一方之地?!” 他的声音轰动了一整个的天地,就连深深地、深深地在地狱之下闭关疗伤的平心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然后,她睁开了双眼,从长长的冥想之中回过了神来,她没有去管地府之中如今混乱的局势,而只是微微抬起头来,如同其他的圣人一般,看向了更北的方向。 “那便来战!”叶远飒然道。 罗睺狰狞一笑,笑容里泛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气,这一刻,什么算谋、什么叵测,俱都一齐被压下,他伸出右手,一朵诡异的黑色的莲花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中,片片的花瓣若有若无地舞空而下,伴随着凛冽的杀机,穿空而去。 花瓣所触及之处,就连空间也留下了被划割的痕迹。 这一阵纷乱的花雨缓缓而下,遮蔽了视线,麻痹了警惕,再然后,无声无息一般,一丁点的寒光从中穿透而来,直刺叶远的喉间。 仿佛并未察觉到一般,叶远站立在原地,不曾动作过分毫。 但其实,那朵黑色莲花的作用,也不仅仅是混淆视线的功能,它的能力,其实并非是在那柄长|枪之下,它是罗睺的护身之宝,就在刚才,化为全身铠甲的幽光,其实就是来源于此物。 也许是今天的意外实在并不够多,也许是众人的惊讶还并不足够,那点锋芒并没有在陆压撑大的眼眸之中落到叶远的身上去,他只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那一瞬间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攻击,灵魂在那一刹那间好似飘到了某个未知的虚空里,而等到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遗落了一段的时间。 “发生了什么?”他疑惑又茫然地冲着女娲娘娘看去,而后,在对方少见的震惊的神情之中,他听到了圣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吐露出的词语:“混沌钟!” 他猛然地偏过头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铃铛一般的小钟从叶远的衣襟上脱离而下,它悬浮在叶远的身前,用身体挡住了罗睺蓄势已久的一击,再然后,在那长|枪的刺击之下,它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连带着,钟声大放! 圣人之下,没有人能够完整地听完它的声音,就在方才,陆压便是在这一撞击之下,失神一刹,归来便是许久。而这,也还是因为他现在身在娲皇宫中的缘故,那些屏气凝神关注这一场战争的更多的“耳朵”,估计还有更多,不能从那扩散开来的声波之中“返回”,那些心有恶意者,统统重伤! 悠久的回音,穿透过了时光,定格在了这一刹那。 近身被镇压的罗睺定然不动,依照他的能力,本来不应该有这般大的失误,但是这混沌之宝的出现,完全超出了他对于叶远所有的预估之外,能够以人道功德之身,力敌他罗睺许久,这本来就是一件让他很是惊奇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伏羲和神农的战力几何,所以他对于这最后一位人皇的侧重点,其实是他说动了通天教主的谋略之上,但如今,他知道自己有所失误,他看错了这位人皇能力,也轻忽了他在空缺天庭紫微帝君之位的这段时间里的隐秘,如果他没有猜错,就是这段未知,才补全了这人皇在力量方面的短缺。 不,或许还有更多。 罗睺在那极短的事件中,思考得极多,他飞快地理清了自己在这一次战斗之中所犯下的错误,然后他又将这位给了他一个大“惊喜”的人道尊皇、天庭帝君,或许以后还要加上一个剑道之祖的叶远,放到了与他相同的地位上来。 虽然人道与魔道等同,但取得了尊位的人终不相同。 而现在,罗睺知道了,哪怕是那一举成“圣”中所缺乏的境界,眼前之人也再无所缺。 这是一位不论从何种方面,都足够与他们交互的存在。和他所证的“道”并无干连。 圣人,于他而言,名副其实。 虽然罗睺想了这么多,但其实现实中的时间只是微微一刹,而就在这一刹当中,叶远以逸待劳,在罗睺靠近的一瞬间,手中长剑一扬,剑尖轻点,刺在了罗睺的眉心处,再然后,他止住了动作,在罗睺眉间微动之时,他收回了自己的剑锋,然后启唇道:“如何,魔主可曾尽兴?” 罗睺看了一眼叶远,然后他同样收回了自己的长|枪,他回复了自己从前的风度,仿佛这样一件打在他脸皮上的事情并不存在一般,他轻声开口说道:“为什么不刺进来呢?” “虽然是圣人,”罗睺道:“但是就你方才那一击,我也不可能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的。” 叶远微笑道:“如此,便已足够。” 罗睺神情莫测地瞧着他,他微微抬起了面容,笑意冷嘲道:“你可不要将我视作那些败在你的手下,然后被你放过一马,从此便会视你为友的那等存在。” 蚩尤在地下莫名其妙地心中发慌。 “并没有,”叶远失笑道:“魔主不过是小败一招,这在圣人之战的交锋中,其实也根本不能算是定鼎最终胜负的因素,若真的是惹怒了魔主,恐怕今日里,我也不能够完好无损地返回天庭了。” “不,”罗睺声音平静道:“你从来所要做的,都不是真正地击败我。” 当日的四圣围攻,罗睺都能够从那样凶险的包围之中逃得性命来,虽然之后他受伤之重,哪怕在那个时候遇到了他并不知晓真实实力的叶远,他也是十分轻易地后退一步,但这也进一步地说明了,他暗藏手段的深厚,活命能力的强大。 “你等待在这里,只是为了尽全力地拖住我。”他回过头去,望着太阳金焰化作的金乌,带领着一整块的碎片的世界,望着洪荒大陆的中心一路飞去。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罗睺的声音静缓地听不出任何的思绪:“有着自信从封神的战场中安然走出来,你要做的,只是如此而已。” “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带着它一起离开,所以不论什么时候动手,其实都无甚区别,而我,什么时候会回来,也其实并不重要。” 罗睺嗤笑道:“我其实早就已经看出了你的目的,但是我却是认为,等到将你完全解决之后,再继续去取回碎片,这也是会是一件对于我来说,更为轻松的事情。” “当然,现在你也知道了,”罗睺道:“这是我的错误。” 叶远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我有心算无心,蓄谋已久而已。” “但其实,我的想法也并没有错误,”罗睺幽幽然说道:“就算是你,做出这般浩大的举动,将这一整个的碎片的世界拉动,但只要我能够制住你,不论何时,我都能够将之重新夺回,这岂不是你最大的漏洞?” “好吧,”叶远看着他,抬起了右手,示意罗睺道:“魔主还请继续看下去。” 金乌的落地之处并非是叶远所掌的南赡部洲,也并非是仙道所司的东胜神洲,但也更非是西方佛教的落处西牛贺洲,它只是长鸣一声,然后停在了这四洲的最中间,也是这洪荒的正中央,而后,它化作了漫天的火花,悄然湮灭无踪。 罗睺瞧了叶远一眼,并没有从他的面上瞧出消耗甚大的神情来。 他的心中微微一凛。 良久,有终于察觉到天地不同的仙道中人开始探出头来,他们对于这灵气充盈的环境感觉到了万分的不适应,而后,有知晓门派辉煌历史的老人开始回想起了什么,他们满腹激动地翻找起了那些被扫入故纸堆中的记录,然后颤颤巍巍的,依照着先人留下来的只言片语,试图去联络那已经久不临尘的上界的仙宗。 各方的教派纷纷落定其中,他们又重新拾起了昔年传承在此处中的门派,而后,蜀山、昆仑、峨眉……一一重启,焕发出新生的姿态来。 “你就这样看着你的成果被夺走?”罗睺试图激怒对方。 “并无紧要,”叶远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么,他们都已经是剑修之派了。” 故意没有指出此点的罗睺冷哼一声:“可惜,之前慢了一步的佛教,在这里也就更是慢了几步,剑道新生,他们没有从里面捞到一丁点的好处。” “是啊,”叶远道:“倒是教主你,遗留在那地方的手段也不少。” “可不论我们怎样的争夺,”罗睺道:“最后得利的,都只会是你这位剑道的创始者,一人两道,如今这洪荒,又有何人可以小觑于你呢?” “我可不想再继续陪你在这里聊天。”罗睺道,原本他还有继续动手的想法,可是等到金乌将那碎片置于所有势力的最中间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如果不想再重演当日封神之事,那块地方,他就已经算是彻彻底底的地要不回来了,这样一个暗亏,他也算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下去,并且,一时之间还拿那人没有办法……他来的时候就惊动了所有的圣人,现如今更是在所有人的目光的中心,通天教主的剑锋可是依旧停留在他跌落的地方,如无必要,还是先退为妙。 “那便恭送教主了。”叶远微微倾身道。 罗睺用一种十分危险的眼神扫视过他,而后,他化作了一道漆黑的雾气,一跃而起,飞速离去。 叶远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良久,他也终于从山巅之上踏步而出,开始向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走去。 仙与魔的战场之上,姬发几乎是在地形改易后第一个意识到了不对之人,他收拢了之前所有分散开来的兵力,驾驭着船型的法器,就想要往北俱芦洲的方向后退,一道黑色的雾气便在他的身前站定,露出了罗睺那张面无表情的威严的脸。 他瞥了一眼姬发,淡淡地说道:“你得感谢你的那位兄长,即使是做出了这等激怒我的事情来,也从来没有向你要求过任何一丁点的帮助,而我罗睺,也从来不是无故迁怒自己下属之人,所以你的错误,只在于私自延迟汇报,在回返了教中之后,你自己去领了刑罚吧。” “而你,”他又伸出手掌,将战场之上的另一人从远处摄来,他瞧了一眼黑羽手中的人头,微微皱了皱眉道:“你倒是卖力,将那青城四子中的一人带回,但这也不能抵消你的过错,待会,你就和姬发一起回去,领受责罚。” “那,”姬发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我哥哥……” 罗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容中掺杂了更多姬发所不了解的东西:“我想,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于他了,能够扳倒我一城,在这洪荒之中,可没有谁能够威胁到他的安危了。” 他转过头去,幽暗的眼眸注视着姬发道:“当初将你收入到教中,现今我倒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你一日在此,就代表着他一日为我魔教留有余地,这几乎是让我下意识地认为,人道依旧于我有可趁之机,我便一日还留有希望,便也不能对你施加狠手,这般循环下来,如果不能彻底地斩断,我倒也算是入了他的瓮中。” 姬发低头不语。 罗睺又重新笑了起来,他稍稍安抚着说道:“你也不用如此担心,你的哥哥越是强大,你的重要性也就越是突出,我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地放弃你?我培养你还来不及呢!” 姬发也抬起头来,他面带感激道:“教主的引路之恩,姬发从来不敢或忘。” “很好。”罗睺满意地点点头。 黑羽就这样看着这一老一小相对演戏,他放开了自己手中那据说是名为“燕仲秋”书生的人头,他观察了他许久,而后,在故意向着另外一位书生出手的同时有所留手,在他飞扑过来救援的时候,却又稍稍改变了一下出手的方向,一剑划过了他的脖颈,收获了好大的一颗人头,之后,他那柄迅捷神异的小剑,才“姗姗来迟”地从另一侧中飞回,方才长清正在遭受围攻,燕仲秋暗中出手,想要为其解围。 叶远从虚空之中投注下目光,仿佛能够看到下方青城山人的悲痛一般,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收回那柄轩辕剑留下来的剑气,继续向前行去。 “够了。”长清大喝一声道:“痛哭的时间已经够了,现如今正处在一个如此关键的时刻,又怎么能够依旧徘徊在一地,任由自己沉溺在悲伤中?” 在组织了其他所有人去稳固局势之后,长清独自一人留在了燕仲秋的身侧,他想起了之前叶远与他所说过的话语,微微有些出神后,他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你所选择的可能么?” 和之前的触怒他人而死,到现在的为了维护伙伴而死,是啊,这就是你所维护的可能吗? 他开始郑重地为对方收敛了尸身,然后静静地开口说话道:“既然圣皇大人说过,你的未来仍旧与道有缘,那么我便会一直等待下去,等到你重回门派的那一日。” 这就是未来之中的因缘,就像是黑羽从前在叶远面前所说过的一般,“被拨乱反正,终有一日而已”,他所注定的敌人,其实也正是他今日自己所选择啊。 三十三天遥遥在即,但叶远已不必上前,龙驾的车辇早已在前方等候,一团云雾散开,两列仙官打扮的仙人恭谨在侧,侍女们举着紫气氤氲的华盖,又或者手中捧起美丽的仙株,长长的仪仗的队伍一直延伸到远处,而站在最前方的,就是一位面上喜笑颜开的红衣的少年。 那便是陆压。 仿佛失去了所有他在这些年修养而出的气势,看见了叶远,他双目亮晶晶的,似乎想要立刻就扑过来的模样,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了自己失仪的冲动。 叶远静静看去,看到了更多的,从前曾经为身为黄帝之时的臣子,他们站立在两侧,面上也是一派的喜意。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往前踏出了一步,陆压面上露出一个更大的笑意来,他终于窜上前来,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兄长,还请上车!” 龙王在叶远的面前低下头来,它伏下了身,不敢在这位刚刚彰显出了自己力量的紫微帝君面前放肆。 叶远站定在车辇的旁边,有侍从立即为他掀开轻薄的纱帘,但叶远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踏入,他微微侧过身来,看着十分欢喜的陆压,轻轻叹息道:“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你了。” 陆压几乎是受宠若惊道:“兄长你说的哪里的话,小十也只能做到这些事了,能够为大兄你分担更多的压力,是我做梦都想要做到的事情啊!” 可惜他的兄长似乎有些过于优秀了,让他怎么都追之不及……这大概也算是陆压之后可能会有的幸福的烦恼吧! 叶远微微一笑,他近过身来,摸了摸陆压的头,而后,拾起了对方的手,在他有些晕眩的神情下,让他随着自己一起踏入了车辇。 而后,南天门大开,紫微帝君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卷的结尾字数都会超出我的预估…… 嘛,估计还有一两章这篇文就要完结了,可能也只有一章,容我想想,我还有哪些坑还没有填上去的,嗯,大家也可以提醒一下…… 话说,因为一直不知道要放上去些什么,所以作者的微博都只是被用来放封面的链接,所以作者也没有在文章之中进行过宣传(反正懒作者也根本没去打理)。 作者虽然也有那么一些想要写些“小小小小”的极短的番外的心思,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将它放上去,总觉得微博是一个相当复杂开放的平台…… 不知道是公众号比较好,还是微博更适宜,大家会觉得哪一个更便捷呢? 243、番外(完) 很久很久以后,等到玉帝终于从一千七百五十劫中脱出身来的时候,这个时间点中,那块被叶远从整个洪荒最北边的地界中带过来的碎片的世界,已经是处在了所有势力的最中间……而和其他的地方上的局势并不相同,这里混杂了各个教派留在其中的人手,保持在了一种流动性的平衡之中,当是时,比起依旧留有势力的魔教和占据了大流的玄门剑修,佛门可谓是姗姗来迟一般,居于末势。 天庭之上,光色与红霓相滚,瑞气与明霞相映,玉帝坐在灵霄宝殿之上,和诸位参加盛会的众仙家对饮,他稍稍瞥了一眼下界,目光从人间那座荒芜的兰若寺中轻点而过,对于那之中被留下来的一切都并不在意。不论那之后会再发生何等的恩怨情仇,在现在的他看来,都犹如一点尘埃,不能有一丁点的分量。 “玉帝此次归来,”王母笑意笑意盈盈地坐于他的左侧,纤长的手指敬过一杯仙酿:“似乎比之过往,有了些改变呢!” 玉帝接过了王母的敬酒,他的笑意平淡而镇静:“红尘俗世,最是磨人心志,而恩怨情仇,亦是无形之刀,最是能塑人心性,想来通天教主令我入凡,也是有所深意。” 不,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惩戒你! 王母的表情稍稍凝滞了一刹,而后她又重新恢复了从容,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神情自然的玉帝,发现自己并不能看出他心中真正所想,于是只好继续说道:“虽然这话说得有理,可到底仙凡有别,居于何位,便应该有何等的格局,固然俗世磨人,可也是将你的眼界限定在了一个更小的框架中,心胸之大,可不是居于最底层便能够修养而出的,何得何失,玉帝你可要仔细斟酌为好。” 就像是古时的农民会思索皇帝是否是用金锄头耕作一般,天帝的职责,也不是在凡间便能够想象得出的! 玉帝闻言,他在略略思索了一会之后,肃然道谢道:“王母此言之重,诚如金玉,昊天也只好将之记于心中,时时忆起,也好过再次走入歧途。” 王母颇为惊异地瞧着说出了这番话来的玉帝,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你的真心之言,但到底能够做出这样的表态来,昊天你,是真的变了很多啊!” “这也是有紫微帝君在前,”玉帝叹息道:“在凡间我便有一世有幸与之短暂的交流过,当时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那样浩大的转折,待到我回转真身,倒也是被吓了一跳呢。” “是么?”王母掩袖喝酒,遮住了自己面上的神情,她并不相信从前野心勃勃的昊天会真的在轮回之中有了这种翻天覆地的改变,与其说是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不如说是他有了一种足够长久的成长,最起码,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知道了自己到底敌人为何,也知道了现在自己最好能够表露出何种的姿态……这就已经足够了,王母淡淡地想。 天庭之中的宴会持续了三年之久,而在地府之下,平心也终于从那漫长的闭关疗伤之中缓缓走出,等在她室外的,依旧是当年那随侍在她身侧的大胡子的大汉,他现在已是十殿阎罗中的第一位,以秦广王的身份,为平心统御一整个的地府。 “这一劫可算过去了?”他恭敬地侍候在侧,小心地问询道。 “只要魔祖觊觎轮回之心不死,”平心的声音依旧是那种过度冷漠的淡然:“那又怎么能够算是度过了劫难?” “我当初虽然已经有所感应,”平心道:“但终究难以预测出更为具体的纠葛,能够从微乎其微的‘缺漏’之中插手,最终动摇一整个地府,不愧是开天辟地之后,能够与道祖争斗良久的魔祖!” “更何况,”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心腹手下道:“最终居然还要托那位人皇之手,才能够从这一滩淤泥之中走上岸来,我等地府,难道不应该觉得羞耻么?” 秦广王跪伏在地,额头沁出汗珠,他的思想和更多的洪荒中人一样,以渡劫和保命为第一要旨,认为只要渡过去了,其他什么都可以容后再说,但是他却忽略了,在“圣人”这样的一个阶层,他们的所思所想,与众人并不相同。 但平心并没有继续在苛责于他,或许她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如当年那只金乌一般,从仅仅剩余一介灵魂,然后走到今日这种地步,她只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聆听着黄泉之水的缓缓流淌,一如从前。 “如何?”八景宫中,元始天尊羽衣星冠,玉如意被收拢在袖中,他坐于蒲团之上,问于太上老子道。 “既如此,”老子道:“剑道偏于玄门,这已经算是难以更改的事情了。” “利用了北俱芦洲之地,”元始道:“到底也算是为魔道增添了几道运数,罗睺不会看不清这些,这样一来,对于我们而言,那位立下的‘剑道’的‘剑祖’的态度便可以算是重中之重了。” 老子点了点头道:“毕竟源于阐教,虽然广成子允诺因果两消,但既然那位人皇还有留念,你能够更快地察觉到也就不以为奇了,率先示好,倒也算是一步先棋。” “我等修炼金丹大道,煌煌通途,自是不必在意其它,”元始道:“但既然剑道已立,从此往后,于攻击一道上,剑器也就更为锋锐起来,天下修者,恐怕有三分之一都会择其护身,对于我等门下的弟子来说,这也算是一项极为有利的对敌的手段。” “罗睺恐怕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老子沉思道:“只是他的用意更为诡秘一些,和我们的示好之意不同,在察觉到了之后,依旧选择了与人皇敌对,大概是抱着剥夺禁锢之类的心思吧。” “魔道从来便是如此霸道,”元始点了点头道:“动不了佛教,便以蚕食幻化之术,剥夺西方教的根基,罗睺的底蕴深厚,教中奴役抢夺的秘术,不知凡几,我便不信,魔道之中,不会有更高的类似的此等神通!” “可惜他失败了。”老子淡漠道。 “人皇技高一筹。”元始道:“所以在发现继续纠缠下去会得不偿失的时候,罗睺便十分顺从地同意了对方释放出来的和解之意。” “如此即可。”老子垂眉端坐道,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 洪荒诸事暂止,让我们视野转换,在另一个的世界之中,在一片广阔的海洋之上,一艘极具现代风格的巨型的游轮缓缓荡开波纹,向着海天一线的方向行驶。游轮之上,穿着黑色马甲的侍应生正端着酒杯的托盘,彬彬有礼地穿行于宾客之间,一头蓝色长发的朱利安·梭罗穿着笔挺的纯白色的西装,正缓步行走向白色长裙的美丽少女,城户纱织。 波塞冬与雅典娜的人间身。 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所筹谋的诸神转生的事宜,已经进入到了“圣斗士”的剧情当中,叶远坐在太阳神的神座之上沉思,依照他如今的位格,已然不必介入到此等的争夺之战中去——就连大地的神职,也是从他的手中流出。 这个世界,是他踏上了非凡的第一个的世界,也是他自愿承载了“太阳神”一职的世界,这也就说明了,阿波罗这样的名字,只要他想,便永远都是如同这光辉璀璨的太阳,在这一整个的世界的历史中刻痕,人们赞颂光明,便是赞颂他! 叶远出现在了这艘聚集了世界顶级富豪的豪华的游轮之上,想了想,他收拢了自己身体的辉光,又化为了普通凡人的模样,和作为神明金发金眸的阿波罗不同,他显露出的,是最初的那个时候,仅仅只是作为“叶远”存在的黑发黑眸的青年,他踏足在这人间的船体上,一身漆黑挺括西装,迈开了长腿,一路走去,坐到了一位同样独自一人的宾客的对面。 那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黑色其实也挺适合你的。” “是么?”叶远笑了起来,他放下了方才随手端来的一杯鸡尾酒,黑色的眼眸里是一种沉静的光,他微笑道:“你也是挺悠闲的啊,卡俄斯。” 他并没有提起那段时间对方的避而不见,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打着招呼。 “深渊之中待久了也很容易无聊,”卡俄斯松了松自己的领结道:“我可不是塔尔塔罗斯,能够耐得住寂寞。”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时候,上来看一看这些小辈们亲自出演的剧目,倒也算是一项有趣的消遣。” “说起来,”卡俄斯静静道:“洪荒那边的事情忙完了?” 叶远正待回答,衣服的下摆却被一只探过来的小手轻轻拉了拉。 叶远转过了头去,一朵鲜红色的玫瑰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来,鲜花之上,还有垂滚而落的露珠,衬得花朵犹为娇艳。 “哦?”卡俄斯饶有兴致地观望着。 一张十分可爱的面庞出现在叶远的视线中,和着某位月亮女神一般的金色的长卷发,白色蕾丝的公主裙,依旧很幼龄的送花者红扑扑了一张小脸,目光闪动着,又将那株玫瑰往前递了递。 玫瑰被很贴心地去除了所有的茎刺。 “阿尔忒弥斯啊……”卡俄斯心念流转:“姐弟之间的感应么?” 叶远想了想,他还是收下了这朵突如其来的玫瑰,将之别在了西装的胸前,而后,在小女孩期盼的目光中,他顿了顿,最后还是温柔地笑了起来。 他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倾下身来,捋起了她的留海。 然后。 吻了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ヽ(°▽°)ノ?! 算了,两个都留下来吧。 新浪微博号:苏计叶 微信公众号:千山踏歌(微信添加朋友那一栏的最下方,搜索公众号……大家应该都有微信吧?) 两个之中加一个就行了,因为内容估计都一样,蠢作者也就是复制黏贴一下的事情(现在都是空白)。 新文九月一日开坑,休息加存稿加更新《洛仙传》,一篇原创言情非爽文,有兴趣地可以去瞧瞧。 嗯,最后,求一波专栏收藏,求一波新文预收。 ===== 感谢: 小葵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501:36:58 暗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606:3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