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婚入局》 第1章 s市,天气不好 ()」 s市的四月天,天气还有些凉意,却有一则关于商业新贵慕云深背着未婚妻金屋藏娇的新闻燥热了全城。 一时间,猜测纷纭。 男人说:那女人必定风华绝代,才能引得慕云深开罪沈氏财阀(未婚妻家族)。 女人说:那女人绝对是狐狸精,天生擅魅,慕云深一时不查才被她勾了魂。 更有知情人透露:那个女人相貌平平,听说还是个哑巴。 s市传言此起彼伏时,传言中的女主人公正坐在餐桌前用早餐,她啜着牛奶,早报叠在她手边不远处,一群佣人整齐地排列在她身后,偌大的大厅,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没有风华绝代的面貌,也没有狐狸精的魅惑之姿,女人的相貌顶多算得上清丽,若要说特别,便要数那双颜色偏淡的茶色眸子,温浅得看不出情绪。 女人脸色有些病态的白,喝牛奶的动作很慢,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她眉头紧蹙,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喝完一杯250毫升的牛奶,她用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 电话铃声乍起,打破一室的寂静,女管家周芸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将话筒恭敬地递给陆初。 陆初没有接她递来的话筒,而是拿起放置一侧温毛巾,慢吞吞地擦拭着手指。与此同时,听筒里一道薄沉好听的男声传出:「s市今天天气不太好,有风。在初云居里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陆初放下毛巾,不等对方再次开口,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佣人们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这已经不是陆初第一次挂慕云深的电话。 陆初视若无睹,起身就往外走。 「陆小姐,先生刚才让您不要……」 周芸的话语被陆初的侧首淡淡一瞥止住,后者看向她的眼神接近无温,裹挟着微微的怒。 只怔了一瞬,陆初便已经消失在门口,周芸抽起一张薄毯,连忙跟了出去。 …… 四月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初云居内亦不例外,隐藏在闹市中的园居,鲜花竞放,争奇斗艳。 陆初在一丛石榴花树下停驻脚步,抬头。 还不到石榴花盛的季节,碧翠的枝头花苞攒动,偶有几朵等不及,已是极盛之姿,娇艷欲滴,惹得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陆初白皙的手指还没碰到花瓣,就被一阵急躁的脚步声打断。 身后,有刻意压低的交谈响起。 「周姐,沈小姐在门外,说想要见慕先生一面。」 「说先生不在,请她回去。」 「说了,可是沈小姐不肯走,她是先生的未婚妻,门卫不敢拦她太久。」 「也罢,我跟你去看看。」 声音逐渐远去,陆初回过神时指尖传来一阵锐痛,刚刚不查间,手指偏了方向,石榴刺扎入指腹,火辣辣地疼。她收回手指,敛眸看向门口的方向,茶色的眸底若有所思。 满目景致顿时有些索然无味,陆初不自觉想到慕云深刚才的那通电话。 s市今天天气不太好,有风,不适宜观景,适合闭门不出。
第2章 女人,似敌非友 ()」 陆初拢了拢薄毯,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貌美的女人——传闻中慕云深的未婚妻,沈氏财阀的大小姐。 周芸端来两杯饮品,茶端给沈小姐,放到陆初面前只是温白开。 沈歆瑶见状,问:「陆小姐不喝茶?」 陆初颔首,她不喝茶,伤胃。 「我和云深都喜欢喝茶。」茶香氤氲中,沈小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陆初不置可否,削瘦的手指滑过杯沿,杯面映出她的眸底,很凉。 沈歆瑶唇角轻勾,总算切入了正题:「我与云深相识于美国的一场摄影展上,因为志趣相投互生情意,所以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云深并非s市人,回国短短两年时间就在s市站稳脚跟,如今的一番成就对他来说极为不易。但男人总喜欢一些新鲜的事物,只是孰轻孰重,在最后关头他们总能掂量得清楚。云深他,不会为了你而自毁前程得罪沈家。」 「陆小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陆初点头,她端着水饮了一口后,食指蘸着剩余的温水在桌上划过,不多时,上好的梨花木桌面上多了三个字:我会走。 沈歆瑶没料到陆初如此识趣,不免有些错愕,但是下一秒她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陆初的下一句话是:只要他肯。 「他」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沈歆瑶面色微冷,语气隐有不悦:「陆小姐,你就如此笃定云深定会袒护你,乃至不惜得罪沈家?」 陆初但笑不语,这笑意却像钢针戳进沈歆瑶皮肤,让人浑身寒凉。 但凡沈歆瑶足够自信,这些话直接找慕云深就好,何至于拐弯抹角找上她? 不再看沈歆瑶的反应,陆初慢吞吞地将「作案现场」抹掉,做了个「您请便」的手势,便起了身。她今天下楼有些久了,浑身无力,不舒服。 周芸上前欲要扶她,被陆初躲过,她走了几步,视线突然落到了屋子的某处,茶色瞳孔眯起。 与此同时,初云居外不远处停泊的一辆低调黑色商务车上,面容沉俊的男人隔着平板电脑与陆初的视线对上,眉心凝住。 清晨的光影将男人冷厉的侧脸轮廓晕得有些模煳,车厢内气息有些逼仄。 他便是初云居的主人,慕云深。 事实上,在给陆初打电话的时候,慕云深已经到了初云居外,至于初云居发生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慕总,沈小姐已经离开了。」开口的是慕云深的助理冯清,留意到沈歆瑶离开,立即告知了自己的上司。 慕云深手指在平板上滑过,监控画面顿时消失不见,「散布消息的人揪出来了?」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漫不经心,冯清却下意识地挺直了嵴背,「已经确认了。」 慕云深的手指在皮质椅座上点了点,才缓缓掀动薄唇,「报警。」 …… 卧室,陆初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床头随意搁着一本翻开的抄写本,新抄的那句话字迹娟秀,力道却有些孱弱:不要把我的灵魂和罪人一同除掉;不要把我的性命和流人血的一同除掉。
第3章 别动,你会痒的 ()」 慕云深视线在抄写本上顿了半秒后,扭头吩咐周芸时,声音不见情绪:「去把医药箱取来。」 说完,他手探进被窝中精准地捉住陆初的右手,不知察觉到什么,眸色微变。 右手被慕云深握住的时候,陆初倏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慕云深语气淡淡,对于陆初先前的装睡,他并不戳穿。 陆初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但被下的手,却一直与慕云深较劲。 男女力道悬殊,註定陆初努力无果。 慕云深等她挣扎累了,才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道:「少时,有个女孩对我说,她不信佛神,她若恨透一个人,就算万劫不復也要将他拖下深渊。」 陆初抿唇不语。 「阿初,你应该知道,文字是杀不死一个人的。」慕云深嘴角笑容温浅,可下一瞬,他突然狠狠地将陆初的手推向自己的小腹,「要杀死一个人,这样才可以。」 「哗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空气中突然凝滞。 殷红的血顺着慕云深的小臂滚落在床单上,陆初握着美工刀的右手微微颤抖着。 慕云深看了眼自己手臂,摄人的目光兀自盯着陆初:「为什么要收手?」 陆初茶色的眸子却多了一些情绪,似厌恶又似其它。她苍白的嘴唇颤了颤,吐出了一句只有慕云深看得懂的话语。 不要把我和杀人犯相提并论! 慕云深眸底有异样情绪翻涌而过,但很快就恢復如初。他没有管自己皮肉外翻的伤口,而是夺下陆初紧握在手里的美工刀掷到地上,说:「以后不要再碰这么危险的东西,会伤到自己。」 语气里,责备和纵容参半。 陆初挣着要收回手,慕云深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她,开口的声线薄沉,「别动,石榴刺野,不处理的话,你会痒很久。」 周芸抱着医药箱呆呆地站在门口,直到美工刀「哐当」一声落地,她才如梦初醒地跑进去。 …… 慕云深埋头给陆初被石榴刺扎伤的手指消毒。 陆初瞥了眼他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的小臂伤口,将头扭向窗外。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和薄荷香混合在胃里翻搅,让陆初不适地蹙了蹙眉。 慕云深瞥见她细微的动作,在她的指尖缠了块创可贴后,起身掀开被子打算扶她起床。 陆初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目光警戒地看着他。 慕云深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片许,他收回手淡淡地说:「床单沾了血,得换。」 陆初看了眼血迹已经凝固的床单,掀开被子自己下了床。 二楼还有另一间卧室,主人是慕云深。陆初几乎没有多想,便扶着楼梯下了楼。 脚刚及一楼地砖,一个人影就猝不及防地奔到陆初面前,慕云深在身后适时扶了一下她,陆初才不至于被扑倒。 「陆小姐,你帮我跟警察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偷你的东西……」 来人「噗通」一声在陆初面前跪下,陆初眼前有些花,勉强认出这是每日来她房里洒扫的女佣。 警察,偷东西? 慕云深解释:「她是贼,偷了你的项鍊。」 而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做工精緻的项鍊。
第4章 讥嘲,罪名真重 ()」 陆初看嚮慕云深手里的项鍊,铂金项鍊,坠子是一颗切割精巧的蓝宝石。 慕云深捏着项鍊的两端,正低头给她戴上,温热的唿吸熨在陆初的耳畔,有些痒。 湛蓝的切面巧夺天工,却与陆初苍白的面容有些格格不入。 陆初手指滑过吊坠,指尖马上沁了一抹凉,她怕所有寒凉的东西,所以,这项鍊并不是她的。 慕云深却坚持地握住她的手指,凝视陆初眼睛时,声音温温:「戴着,很漂亮。」 女佣看到项鍊,声音一下尖了起来,「我没有见过这条项鍊,我没有偷它……」 慕云深眉心不悦地蹙了蹙,低头看向女佣的时候脸上再无半分温情,「你没偷它,为什么它会在你房里被找到?」 女佣被他摄人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眼底惊恐。 陆初却从其中看到一抹心虚。 或许,项鍊并不是女佣偷的,但她的手脚也必然不干净。 慕云深管教下人,陆初并不想掺和,她给了女佣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便走开了。 女佣浑身瘫软在地。 冯清带了两名警员进来,一边将女佣带走,一边跟警员细数后者的罪状。 偷盗,泄露商业机密……罪名真重! 陆初讥嘲一笑,原来现在的警察要定一个人的罪,也可以如此草率。 她兀自想着,却没注意到,慕云深凝着她脖子上没有取下的那条项鍊,神色动了动。 冯清跟警员交涉完,走到慕云深身边低声说:「慕少,已经交代好了,只要有人来保释,就可以查到幕后之人。」 说到此处,他瞥了眼慕云深小臂上的伤口,不免担心地问:「您的伤口……」 「无碍。」慕云深将捋起的衬衫袖子放下,遮住沁出的那抹血丝:「回去把上次我交待的东西准备好。」 说完,慕云深迈开长腿朝陆初的方向走去。 冯清抬眸,看见了那个被众人称为「哑巴」的女人。 素净的棉质长裙,黑髮简单地束于脑后,身上除了慕云深刚戴上的蓝宝石吊坠外,简单得不见任何配饰。 唯一特别的那双茶色眸子,此刻正神色微茫地看着脚下多出的那团毛茸茸的物体。 风华绝代? 狐狸精? 冯清想起了外界对陆初的评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收回视线,走出初云居时,目光不曾再僭越半分。 …… 陆初蹙着眉,看着脚下不知何时冒出的不明生物。 毛色灰中带白的波斯猫,陆初看向它的时候,它将胖乎乎的爪子支在地上,茶色的竖瞳里是……茫然? 一只大手将波斯猫捞起,慕云深顺着波斯猫的毛髮,说:「朋友的猫,名字叫西西。在初云居里寄养几天,你若不喜欢,便可以当做没看见。」 陆初瞥了「西西」一眼,手绕过后颈取下项鍊还给慕云深,转身上楼。 演戏而已,不属于她的东西永远不属于她。 「喵——」 西西突然叫了一声,挣脱慕云深的怀抱。 慕云深望了眼陆初上楼的背影,又看了眼西西,捏着项鍊的骨节泛着白。
第5章 是谁,害她至此 ()」 s市关于陆初的报导很快就偃旗息鼓,这么快的动作,必然有人在背后施了压。 这个人,只要用心去想就知道。 陆初没去管,熨得平整的早报依旧搁在她的手边,她的早餐依旧是一杯温牛奶,啜牛奶的动作依旧很慢。 除却一大早就在她脚边作乱的那只波斯猫。 陆初蹙眉看了周芸一眼。 周芸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拿着小鱼干和牛奶企图把这只小祖宗哄开,无奈这只在陆初看来有些傻的波斯猫,面对周芸的时候竟是剑拔弩张,挠了她一手后,心安理得地趴在陆初的脚面上,眼皮子一阖,睡了。 「陆小姐,这……」周芸很为难。 西西小祖宗来到初云居后,除了慕云深外,谁的帐也不买。 若是它静静地待在窝里也好,可偏偏就爱缠着陆初,那模样,就好像陆初才是它的主人。 可分明,初云居里最讨厌西西的人,就是陆初。 在陆初的眉尖快拧成麻花状,考虑要不要直接把这只肥猫掀翻的时候,一道淡漠的声线响起,「西西!」 一身清爽运动装的慕云深从门外走进,他拉开陆初旁边的椅子,俯身将西西抱起交给周芸,看着她温声解释着:「朋友宠得很,打不得骂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就爱粘着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慕云深的眼神很诚恳,让人找不到半分反驳的余地。他刚运动完,身上还有微热的气息,二人贴得近,这温热刚好包裹着陆初,让她不适地挪了挪身子。 陆初收回视线,低头啜着牛奶,目光不经意瞥了眼周芸手里抱着的波斯猫,竖眸里泪眼湾湾的模样,活脱脱地让她有种虐待动物的感觉。 可是分明,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陆初收回视线,罢了,她跟一只畜生较什么劲? 慕云深见状,示意周芸把西西带离。 他拉开椅子在陆初对面坐下,剥了个水煮蛋,把蛋黄蛋白分开,蛋黄留在自己的盘子里,把蛋白推给陆初:「早餐光喝牛奶可不行。」 一股腥味钻入陆初的鼻孔,陆初不适地皱起眉头,胃里有些作呕。 她的动作很细微,但慕云深还是注意到了,他重新盛了一碗谷物粥放在她面前:「鸡蛋和粥,选一样。」 陆初什么都不选,喝完牛奶就打算起身。 慕云深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有些凉薄无情,「陆初,难道你忘了你母亲的遗愿了?」 陆初浑身一颤,想起那个寒冷的冬月,弥留之际的母亲拉着她的手,说:「阿初,你素来偏执,但是妈妈走后,你要好好活下去!」 陆初含泪点头,却安排完母亲的后事,一个人去了僻静的海域。 她记得冰凉的海水漫过她的头顶,攫住她的唿吸,可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初云居。 那一天,慕云深脸色冷若冰霜:「陆初,好死不如赖活,你死了,不正中了害你至此的人的下怀?」 思绪从回忆里抽回,陆初的视线落在慕云深拿粥的手上。 慕云深将鸡蛋拿开,盯着她沉沉道:「吃饱了,才有拿刀捅我的力气。」
第6章 动怒,你过分了 ()」 家庭医生匆匆赶来的时候,陆初正蹲在马桶边吐得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吃下的食物,可算是白吃了。 手背处有轻微刺痛传来,营养液汇入陆初的血管温度,有些凉。 慕云深抬手捋了捋她额前汗湿的头髮,声音冷静得可怕:「乖,睡一觉。」 陆初难得听话地合上了眼皮,营养液里加了镇定剂,原本就是为了让她睡个好觉。 家庭医生见状,说:「慕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小姐的厌食症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慕云深不紧不慢地给陆初掖好被子,才道:「出去说。」 阳台,两道身影被晨光拉长。 家庭医生说了很多,慕云深的神思却有些飘忽。他从口袋摸了包烟出来,问家庭医生:「介意我抽根烟吗?」 后者摆了摆手。 「多谢。」慕云深取了根烟,点燃。 猩红的火星在他欣长的指尖跳动,烟雾中慕云深沉俊的面容有些朦胧不清:「阿初的心病在于她的母亲,人死,不能復生。」 时间静止了几秒钟。 家庭医生嘆息一声,说:「慕先生,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陆初的病情让他手足无措,慕云深的皮外伤却是他的力所能及。 慕云深微怔,视线落到自己的左手小臂上,灰白的运动衫上,不知何时染了一抹红。 目光凝滞片刻,他才碾灭菸头,朝家庭医生微微颔首:「有劳。」 …… 陆初做了一个梦,梦中母亲轮廓模煳,神色哀怜:「阿初,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放过自己呢?」 陆初想要拢住母亲的温暖,触及的却只有满目的虚无。 梦境乍然破碎,陆初浑浑噩噩醒来时,太阳已经沉了一半,竟是睡了足足一天。 慕云深并不在初云居里,唯有周芸忙上忙下。 陆初察觉到,一觉醒来,除却周芸,初云居的用人见到她,越发地战战兢兢。 她抬手摸了摸脸,心想莫不是自己一觉睡成了妖魔鬼怪? 当然,还有个中例外。 陆初低头,看着匍匐在她脚前的波斯猫,想着梦中母亲的话语,放过……自己吗? 「喵~」西西注意到她的视线,仰头叫了一声。 两对颜色极为相近的茶色瞳眸在隔空对上,一人一猫,气氛无端诡异。 周芸眼角余光瞥见,急忙走过来将西西抱起:「陆小姐,我马上把它关进笼子。」 因为慕云深临走前曾吩咐过,若是西西再缠着陆初,便将它关起来。 「若只因我不喜,便剥夺它的自由,那我岂非罪孽深重?」 一道微哑的嗓音在周芸身后响起时,周芸嵴背一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刚才,谁在说话? 陆初缓慢地走到周芸面前,将西西从她手里解脱,双唇小幅度翕动:「你叫周芸?」 周芸错愕点头。 陆初说:「晚上我想吃点甜,可以吗?」 …… s市入夜,华灯初上,车辆川流不息。 冯清挂掉电话,睇了眼后视镜里的男人:「慕少,是沈家。」 女佣被带到警局后,耐不住即将面临的严重刑罚,将如何泄露消息的事情一五一十供了出来。他寻根究底,便查到了幕后之人。 慕云深闻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空闲的那一手搭在车窗框上轻轻点着,声线微愠:「瑶瑶,你这次过分了。」 远光灯照亮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削薄冷厉。
第7章 真相,饱受质疑 ()」 陆初缓慢啜着周芸特地熬制的甜汤,对四周偶尔睇来的打量,全部无视。 她本来就不是哑巴,却因为开口说话而饱受质疑。 世人总是这样,崇尚眼见为实,可眼睛里看到的又何尝都是真相? 她自嘲笑笑,早知道就安安静静当一个哑巴了。 陆初这么想着,没有注意到门口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慕云深脚步微顿,视线所有若触地落到室内某处。 灯光浮影下,陆初一袭素色长裙,坐在餐桌后垂眸用餐,西西蜷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酣眠,画面温馨美好。 脑中似曾相识的画面掠过,慕云深神色微动。敛了情绪后,他才快步走到陆初身边,将她面前的汤挪开,淡淡道:「吃不下就别吃了。」 陆初细微的拧眉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清晨的事情还歷歷在目,慕云深几乎已经不忍心逼她。 陆初顿了顿,抬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仅如此,慕云深还发现,用人们的视线也有些不对劲。 他拧了眉,沉声问周芸:「怎么回事?」 周芸斟酌着回答:「一个小时前,陆小姐开口说想吃点甜的东西。」 「开口?」慕云深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里不同寻常的字眼。 周芸还没来得及答话,一道微哑的嗓音已经代替她回答了,「让我吃饭的是你,不让我吃饭的也是你,慕云深,你到底要怎样?」 一米八三的慕云深,陆初需要微仰着头才能完全看清他的脸,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裤加铁灰色衬衫将他衬得贵气逼人,二人之间距离不足一米,却又远得好像云端与地面。 慕云深扭过头,刚好触及陆初眸间的那抹嘲。他蹙眉盯着自己手中的碗几秒后,才将它还给陆初。 陆初不再理会他,继续垂眸喝汤,这汤她喝得很慢,甚至干呕了数次,可最终还是喝足一小碗。 慕云深问:「还吃吗?」 在陆初用餐的漫长过程中,慕云深也将自己的晚餐用毕,此时的他神色已然恢復平静。 陆初放下了汤勺,不吃了。 慕云深示意周芸把饭菜撤下后,从手边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陆初:「打开看看。」 陆初没有去接,只是拧眉看着他。她本就不爱说话,能用动作表达的,就懒得去开那个口。 慕云深对她的沉默习以为常,他将牛皮纸袋的封口打开,抽出里面的资料放到她面前:「復学事宜已经安排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入学,这是新班级资料。」 经他提醒,陆初蓦然想起,她曾高分考取了s大金融系研究生,但入学不久,就因母亲的病情休了学,母亲过世前,除了让她活下去外,还希望她能回到学校完成学业。 时间不过数月,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喵~」 一声猫叫声唤醒陆初的思绪,喝足睡饱的西西精神抖擞地跳上餐桌,蹭乱了她面前的文件。 陆初视线凝结在同学联繫表上那个「苏瑾」名字上片刻后,把资料推了回去,对慕云深坚决地说:「我不復学。」
第8章 强求,自找罪受 ()」 陆初不復学,有自己的考量,她本就不热爱金融,当初考研不过是为了完成与一个人的约定,只是后来约定泡汤,母亲又出了事,她便索性休了学,现在復不復学,意义并不大。 慕云深却似乎并不这么想,在某些方面他和陆初过世的母亲颇为相似,「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 s大是国内的高等学府,每年不知多少人挤破头,陆初当初考取,亦是费了心思。 陆初神色淡淡:「不喜欢的事,再可惜也不能强求。」 她话里有话,慕云深眸色微深,想起了一件事情。 多年前的初夏,他骑车从校道而过,偶遇低年级男生求爱,男生将情谊描叙得唾沫横飞,女生的脸色却稍显偏淡,慕云深瞥了一眼,便已知男生没戏。果然,他车没骑远,就听见一道冷淡的女声传来:「抱歉,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你的口水喷我脸上了,我不喜欢不讲卫生的男生。」 慕云深停下车子,便看见那个被堵得面红耳赤的男生气唿唿走了,而那女孩,只是抬手抹了抹脸,二人视线对上时,她茶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侷促。 慕云深垂眸,他将西西抱下,顺着它嵴背上的毛髮,声色意味不明:「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你父亲的消息。」 …… 陆初重新踏上s大这片故土前,不断地说服自己,她不过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而不是为了慕云深口中所谓的父亲。 不错,陆初出生在单亲家庭,从小母亲就告诉她父亲已经死了,但陆初却知道她撒了谎,因为在陆初家里,没有一样与父亲相关的东西,母亲解释,不想触景生情。可她父亲若真逝去,怎会连一个坟包都没有?母亲提起他时,又为何眉眼闪烁,神情痛苦? 陆初心中对父亲并无太大渴望,但若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亲,她倒想问一句他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母亲临死前都不愿提起一句? 可是问了又有什么用?他或许已经自己的妻儿,幸福美满,不还是自己找罪受! 陆初扯了扯唇角,手心不觉汗湿了一片,復学流程慕云深已经安排好了,她所做的不过就去报个道。 从系办走出来时,一名年轻女人迎了上来:「陆小姐,我看了你所在专业的课表,早上有两节《金融数学》的课,要去上吗?」 她叫林筝,慕云深的得力助手之一,因为性别合适,被慕云深安排来处理陆初的入学事宜,顺便,陪上课。 陆初想起早上在初云居初次见到林筝时,后者自我介绍:「陆小姐,我叫林筝,是慕总的秘书,慕总让我来负责打点你的入学事宜,以后我便是你的同学,陪你上课,直到你的病情恢復。」 女子声音不卑不亢,眉间有几分倨傲,陆初不喜欢勉强人,「林秘书,若你觉得此事屈居了你,大可换别人来做,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 陆初说完没多久,林筝接到了个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林筝脸色微变后,对她的态度已是峰迴路转。
第9章 难熬,她最合适 ()」 陆初朝面前恭敬有余亲切不足的林筝颔首:「在学校,我只是个学生。」 二人从后门走进教室,班级里的人,陆初几乎不认识,于是也省去了打招唿的必要。 她听课向来认真,却也没错过林筝多次翻看手机的动作。 下课时,陆初看了眼主动给她收书和笔记的女秘书,神色淡淡道:「我虽不了解慕云深的行事作风,但也知任何一个上司都不喜欢下属在他背后搞小动作,林秘书刚才发出去的简讯,经过你老闆同意了吗?」 林筝动作微僵,亦可说是心虚。 陆初想,林筝给谁发简讯,她已经知道了。在s市,除了慕云深的未婚妻,谁还能支使得动他的秘书? 唇角略嘲扯了扯,陆初拿过林筝手里的书,「不劳烦林秘书。」 教学楼下,已有车辆等候,纯黑的车窗玻璃密闭,让人无从窥视内部的景象,但陆初知道,慕云深就在车上。 陆初没有靠近一步,价值数百万的豪车出现在校园内,难免惹来观摩,她要是上了车,明天传出来的话可就难听了。 復学第一天,她没有热衷上头条的习惯。 s市的四月末,太阳已有些辣人,陆初抱着书走在前面,林筝打伞走在旁边,许是刚才陆初的话语过于露骨,二人之间气氛很尴尬。 但值得庆幸的是,慕云深似乎意识到问题所在,车辆在校园里兜了一圈,最后他出现在陆初面前的时候,干净地只剩下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 慕云深接过林筝手里的伞,把陆初手里的书递给林筝时,若有若无地从秘书脸上掠过的视线,有些凉。 慕云深转身离开时,林筝捏着书本的掌心已经沁出薄汗。 「早跟你说过,慕总对陆小姐与众不同。就算你与那位是朋友,也不该忘了自己的本分。」身边有声喟嘆传来。 林筝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冯清,赌气地把书本往他怀里一丢,「要你管!」 冯清望着她的背影嘆息,这性子,恐怕还得吃点亏。 与慕云深这样气质出众的男人在校园同行,陆初莫名成了焦点,索性已经脱离了金融系的教学区,就算四周目光灼灼,应该也没有几人认识她,何况慕云深刻意压低了伞沿。 「与林秘书相处得不愉快?」慕云深声色薄沉。 陆初停了脚步,偏头不悦地看向他「你也知她是秘书?」 「嗯?」 「秘书就该做秘书的事,用来陪我上课,未免大材小用。」 「唔。」慕云深沉吟片刻:「在公司里,就数林筝和你年纪最为相仿,找不到更合适的。」 陆初懒得再开口,慕云深这人,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他决定的事情,鲜有人能改变。 将精力专注于走路后,时间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到了。」慕云深说了句,突然拢住了陆初的手指,男人掌心的微热好像火团一样灼了陆初的手指。 陆初心中不适,刚想躲开,慕云深的手指却恰到好处地抽离,让人无从责备,不免憋闷。 陆初将手挪开,顺着慕云深视线看去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
第10章 软肋,用情如斯 ()」 慕云深手支在唇边咳了咳,小声唤道:「阿初。」 陆初倏地回神,她歉意地朝对面的男人颔了颔首:「抱歉,我失态了。」 陆初回到s大前,慕云深告知:「s大有你母亲的遗物,里面或许有关于你父亲的消息。」 此话一出,已然捏住了陆初的软肋,不为父亲的消息,就算只为母亲的遗物,这s大她必然要来走一遭,既然来了,復学便成了顺便。 一切尽在慕云深的掌控之中,陆初刚才短暂的愣神,是因为她没有想到拥有母亲遗物的竟会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这个男人,气度与慕云深不分伯仲,但是腿部却有明显缺陷。 「没关系,陆小姐是吧?」男人笑了笑,控制着轮椅转了个方向:「请随我来。」 陆初徵询慕云深,慕云深正好来了个电话,他切断通话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你去。」 陆初跟着男人走进一间画室,接过他递来那本外观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画本,蹙眉:「这是我母亲的东西?」 「准确来说,这是你外公的东西。」 「外公?」陆初想起多年前那个缠绵病榻不起,却对她和母亲尤然没有好脸色的老人,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陆小姐,恕我无法具体相告,我只是帮人代交东西而已。」 男人态度如此,陆初不便多问,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画室,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但却注意到了画室窗边种的那株苦桔。 s市盛产苦桔,陆初却从没吃过,只是听人说,苦桔的味道像极了相思味。 慕云深也没有要解释男人身份的意思,见陆初出来,视线掠过她手里的画本,最终定格在她脸上:「我送你回初云居。」 鼻尖淡淡漂浮的烟味,让陆初久病未愈的身体极为不适,她忍住胃里泛起的噁心,蹙眉说了句:「慕先生,s大的公共区域,并不允许抽菸。」 慕云深微怔,随即含笑点头:「陆同学批评极是,是我考虑不周。」 学校是公共区域,慕云深岂非不知,陆初移开视线,忽然后悔说了这句多余的话。 回初云居的路上,慕云深的私人手机又响了两次,但都被他直接挂掉,注意到陆初询问的目光,他漫不经心解释:「广告推销。」 说罢,他又埋头处理公务。他似乎很忙,一路上陆初也没看见他的视线从电脑上抬起过,车行半路的时候,慕云深突然让冯清停车,然后下了车。 再次上车时,慕云深手里多了一份提拉米苏,他把蛋糕盒子递给陆初:「路上吃,免得无聊。」 陆初想,这男人真可怕,处理公务的同时竟还能一心两用地看出她很无聊。 她垂了垂眸,将手上的提拉米苏包装转到正面,看到那个熟悉的品牌标志时,茶色的眸中拉出一抹极深的嘲讽。 提拉米苏无疑是陆初最喜欢的牌子,只是她从来没有提过,慕云深又从何得知? 陆初想到某个可能,偏头看向窗外,「慕先生,你对那位沈小姐用情如斯,她知道吗?」
第11章 两清,再不相欠 ()」 慕云深抬头看了陆初一眼后又低下头,「她没必要知道。」 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笃定。 陆初忽然想起四月前的那天,在母亲过世的医院里,慕云深与现在如出一辙的神色。 那时,他说:「放过她,所有的罪责我来当。」 在慕云深开口之前,陆初的母亲出了车祸,肇事者叫做沈歆瑶。 高高在上的沈小姐不会知道,她的未婚夫为了保全她的名誉,私下做了多少事。 而陆初,曾经废了多大努力才不至于在沈歆瑶的兴师问罪前直接翻脸。 陆初沉默半晌,从口袋翻出一个u盘放到慕云深的电脑前:「我母亲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沈歆瑶撞了我的母亲,你救了我一命又照顾了我四个月,我们两清了。」 她扭头对冯清说:「麻烦停车。」 冯清从内视镜打量了不动声色的慕云深一眼,没敢停。 「停车。」这句话,是慕云深说的。 陆初下了车,座位上只留了一盒没有动过的提拉米苏。 离开前,她对慕云深说:「慕先生,有劳帮我办一下住校手续。」 冯清看着陆初没入人群深处,担忧地问:「慕总,就这么放陆小姐离开吗?」 慕云深盯着陆初放在电脑上的那个u碟片刻,将它拨开,淡漠地吐出一个字眼:「跟。」 偌大的s市,陆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往哪去。 在原地兜转了良久,最终她拦了一辆计程车,去了南山公墓。 这四个月,她过得浑浑噩噩,竟然一次都没去看过母亲,实为不孝。 南山顶,风有点大。 陆初把刚买的白菊放在母亲碑前,摸着母亲的黑白照片温声呢喃:「妈,我来看您了。是阿初不孝,没有听您的话,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听话……」 墓碑上,陆星愿温柔地注视着陆初,却再也不会出声安慰。 陆初眼眶湿润,她垂了垂眸:「今天有人给了我一本外公留下的画册,听说里面有关于父亲的消息,您说我应该看吗?」 疾风骤徐,陆初笑了,她将画册放到一旁,在陆星愿墓碑前坐了下来:「听妈的,不看。」 她闭上眼睛,任由阳光晒在自己脸上,四月阳光辣人,此刻却好像母亲的怀抱将她静静包裹,陆初有些迷醉。 在母亲墓前坐了很久,她才起身。 站起来时,发现腿有些软。中午没来得及吃饭,这幅破败的身子竟已经开始抗议了。 陆初想,她在车上应该把那份提拉米苏吃了,这样至少还能多陪母亲一会。 「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陆初不想让母亲看到她的身体状态,踏出墓园时,终于忍不住扶着长青树,「哗啦」一声吐了出来。 她早上吃得不多,呕出来大多是酸水,但正是因为吐不出来,胃里就好像万千刀片碾过,无处不痛。 有人递了一瓶水过来,陆初道了声「谢」后,便接过漱了口。 「这样多久了?」身后,一道熟悉的薄沉声音响起。 陆初嵴背一僵,也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乐于助人的好人。 多久了? 许是在s大闻到慕云深身上的菸草味开始的,又许是刚才想到的提拉米苏的味道刺激了她。 陆初想回答,却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慕云深的问题。
第12章 身世,无动于衷 ()」 鼻尖淡淡消毒水味漂浮,陆初睁开眼睛便看到一片刺目的白,刚想动作,手臂就被按住。 「别动,你在输液。」 陆初扭头看向出声之人时,眼底有些恍惚:「是你?」 昏迷前她分明听到了慕云深的声音,可此刻在她眼前的却是早上交给她画册的那个男人。 「医生说是营养不良,补液后就可以出院。」男人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解释:「这里是s大的附属医院,我去拜祭故友,见你晕倒,便让司机顺路把你送过来了。」 陆初闻言略微诧异,「所以送我来医院的是你?」 男人敲了敲自己的腿,意有所指地强调:「顺便。」 陆初还是说:「多谢。」 男人挑了挑眉:「你现在的情况最好有个人陪着,医生说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联繫信息,你把你家人的联繫方式给医院,让他们通知你家人来接你出院吧!」 「我没有家人。」 「那位慕总……?」 「我和他并不熟。」陆初下意识地不想太多人知道她与慕云深的关系。 男人目光狐疑却并没再深究,操控着轮椅转身,「好好休息。」 见他要离开,陆初问:「先生,请问能不能借你的手机一用。」 男人头也不回地答:「我没有手机。」 陆初怔住了,没想到这个年代竟还有人不用手机。 「我会帮你叫护士进来。」 陆初看着男人消失在门口,忽然想起,又忘了问他的名字。 男人出去没多久,护士便走了进来,陆初报了个电话号码给她后没到半个小时,林筝便出现在医院。 陆初看着已经换上一身干练套装的年轻女人,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不得不来。」林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我身上没有交医药费的钱。」 林筝似乎没想到陆初会这么直接,顿了半秒才说:「你可以直接让人打电话给慕总。」 「不是你说会全权负责我的入学事宜?」陆初顿了半秒,又道:「何况,我并不知晓慕云深的电话。」 林筝:「……」 向来能言善辩的林秘书一时不能接受自己在一个女大学生面前,竟然无言以对。 陆初朝林筝颔了颔首,语气疏离客气:「钱我以后会还你,有劳林秘书了。」 林筝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去给陆初结算医药费,但却被告知医药费已经被送她来的男人结清了。 「抱歉,让你白跑一趟。」走出医院时,陆初对林筝说。 林筝冷哼一声后,径直把自己的车开到陆初面前:「上车。」 「?」 「送佛送到西。」 医院门口,冯清看着林筝的车离开,斟酌对慕云深说:「慕总,林秘书应该懂得分寸。」 慕云深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后,低头看向身旁坐着轮椅的男人:「江先生,这次谢谢你了。」 「客气。」江雅恩收回视线,「若论感谢,我更应该感谢你才是。」 「举手之劳而已。」慕云深微微一笑:「我还有些事,先就此别过。」 江雅恩瞥了眼他手里的画册,淡淡地问:「慕总,陆初不好奇自己的身世,难道你也不好奇吗?」 慕云深闻言,看向手里那本被陆初遗弃在公墓的画册,眉心微蹙。
第13章 前科,横刀夺爱 ()」 陆初终于想起画册落在了公墓时,已经到了s大门口。 林筝目光何其毒辣,她问:「怎么了?」 「没事。」陆初摇头,画册丢了就丢了,她没有回公墓拿的打算。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林筝的打量,她接完电话后,神色冷冷地对陆初说:「安全带系好。」 「?」 「冯特助说,慕总出差前交代陆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住校,他已经另外给你寻了住宿。」 陆初拧了拧眉,却知这的确是慕云深的风格。 新住所是s大附近的一个花园小区,步行十五分钟便可到s大,较之学生宿舍更为便利。 陆初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却有些无力。 周芸来她尚能理解,但是把这只名为西西的波斯猫也送来算什么事? 周芸解释:「先生出差了,西西又不喜与其他人亲近,他便吩咐我一同带过来,请陆小姐代劳照顾几天。」 陆初思忖片刻:「这只猫不是慕云深的吧?」 她记得,慕云深说过这是朋友的猫。 「不是,是先生朋友委託他照顾几天的。」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陆初瞥了灰白毛髮的波斯猫一眼,缓步朝卧室走去。 但到底,还是把西西留下了。 陆初认床,在新住所的第一夜睡得并不好,次日她按着额头开门看到已经端坐在沙发上跟周芸闲聊的林筝,愣了一霎:「你怎么来了?」 林筝翻了个白眼,抬手看了眼腕錶:「十点钟有课,你只剩下半个小时时间梳洗吃饭。」 陆初想起,昨天跟慕云深建议将林筝召回时,被他拒绝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能看到这位林秘书了。 陆初说:「稍等。」 洗漱加吃早餐,刚好用了半个小时,林筝掐的点,很准。 第二天上学并没有像第一天那么安静,陆初看着缓步走来的女同学,微微蹙了眉。 「苏瑾,c市人,跟你同为商学院高材生,因为一分的录取之差,将你视为劲敌。」 林筝冷冷的声音在陆初耳边响起后不久,苏瑾停在了陆初面前:「听说你来上课了,我原本还不信,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会有点意思了。」 陆初不语。 苏瑾冷哼一声:「你还是这副鬼样子,装可怜装委屈,博别人同情,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面对苏瑾的挑衅,陆初全程沉默置之。 林筝冷嗤:「若不知道你们是第一第二的绝对关系,我会以为你抢了她男朋友。」 陆初翻书的动作顿了顿。 「还真抢了?「林筝唿吸一滞,说话不免夹枪带棍:「陆小姐原来还有横刀夺爱的前科。」 在林筝以为陆初不会回答时,后者突然扭头看向她,仍旧一言不发,但茶色的眼底却森冷无比。 林筝后嵴背有些发凉,浮光从陆初脸上掠过,她望着那对淬了光而美得有些惊心动魄的茶色眼眸,怔了良久才回神。 陆初已经坐直认真听课,林筝瞥见她原本干净的课本上多了两个铅笔写的字:苏暮。 一个男人的名字。
第14章 传闻,兴师问罪 ()」 慕云深出差第二天,终于姗姗来迟来了电话:「抱歉,昨天走得急,西西没有妨碍到你吧?」 陆初睇了眼执着蜷在她脚边的胖猫,「不会,都是周芸在照顾,我没操过心。」 慕云深沉默。 陆初总有一句话直接把天聊死的能力,她刚想结束这场无疾而终的通话时,电话那端慕云深的声音适时响起:「明天你没课,让林筝带你去挑部手机。」 「不用。」 陆初拒绝得很干脆,她不需要手机,母亲过世后,她就再没有可联繫的人。 「阿初,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现在学籍信息栏里填写的紧急联繫人是我,难道你希望你的老师同学每次都通过我来找到你?」 陆初唿吸微滞后,直接掐了电话。 她不喜慕云深这种善攻心计的商人,因为后者总能轻松捏住她的软肋。 慕云深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但次日一早,陆初却在茶几上看到了一部新款手机,不必想,就知道是慕云深吩咐人送来的。 陆初拿起手机查阅着通讯录,如愿看到里面为空刚想把手机放下时,手指却不经意按到了一个新闻软体,下一秒,今天的新闻头条跳了出来:慕云深与未婚妻甜蜜同游日本破情变传闻。 周芸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陆初却只是顿了顿后,神色自若地关掉手机放到一旁,然后如常地吃早餐喝牛奶。 周末两天,陆初没有下过楼,除了三餐睡觉时间,大多时候都在翻看专业书。与在初云居时相比,她同样不太爱说话,若要说什么不同,那就是她越来越反感西西了,之前虽然不喜,西西蛮横的时候陆初也会任由它去,但这两天西西只要一靠近她,陆初必然会让周芸抱走,以至于这两天,西西都是在猫笼里面度过的。 寓所的门被慕云深敲响时,陆初正在吃晚餐,慕云深把挂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周芸后,墨潭般深邃的目光径直落在陆初脸上:「我来接西西。」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陆初却心知慕云深刚下飞机,因为在平时,他不会允许自己的衣服上出现一丝褶皱。 陆初点了点头,掀眸睇了猫笼一眼。 片刻后慕云深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显得无端地沉:「陆初,我知道你不喜欢西西,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你就这么忍心对待?」 陆初莫名奇妙地看过去,却见两天前还精神抖擞的西西,此刻正恹恹被慕云深抱在怀里。 生病了? 她不由看向周芸,后者显然也一无所知。 陆初沉默片刻,放下了勺子看嚮慕云深:「慕先生,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猫,就不应该把它放在我身边,现在出了问题才来兴师问罪,是不是有点师出无名?」 「你说的对,是我的错。」慕云深目光沉沉盯着她片刻,抱着西西转身就走。 周芸拿起慕云深的外套连忙跟了上去。 门「砰」地一声被合上,陆初突然间有些食不知味。
第15章 他说,找到你了 ()」 慕云深抱着西西直接驱车来到了s大附近的某高级宠物医院。 「云深?」一穿白大褂的宠物医生看见慕云深时诧异了下,视线落到他怀里的西西身上时,眉心顿时拧紧:「西西怎么了?」 「不太清楚,你检查下。」慕云深把西西交给他的时候,语气很沉。 察觉到他情绪不佳,单铭二话不说,接过西西就开始检查,几分钟后,他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胀食,餵点消食片就好了。不过按理说,你都养了西西这么多年,就算她在我这里待了四个月,也不至于才接回去不到一周,就水土不服成这样?」 慕云深盯着西西沉默了半晌,才答非所问地说:「你喂,我去抽根烟。」 单铭挑了挑眉,扭头叮嘱助理给西西餵药后,跟着慕云深走了出去。 宠物医院外,慕云深点了根烟,被街灯拉长的背影,有几分肃冷。 单铭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怎么,跟沈大小姐去日本几天还没得到满足?」 慕云深冷冷睇了他一眼。 单铭耸了耸肩,只当做没看见他吓人的神色:「看来,是跟西西有关系了?」 慕云深皱眉,将菸头碾灭:「你还打算在s市待多久?」 「不知道呢!」单铭负手看向天空,「你呢?还在为苏暮的事情耿耿于怀?」 听到「苏暮」两个字,慕云深的眼底有异样一涌而过,片刻后他敛神往车停的方向走去:「我先回去了,西西你帮我照看几天。」 「哎,怎么又把你家小祖宗撇给我了?」 「你闲。」慕云深脚步顿了顿,回头:「不给你找点事做,你在s市停留还有什么意义?」 单铭反对:「错,我在s市停留的意义还有你。」 「滚!」慕云深毫不犹豫地从车上随便抽了样东西砸过去。 「啧啧,面冷心热。」单铭看清手上的球星签名t恤时,望嚮慕云深车离去的方向,眼底若有所思。 慕云深回到陆初新寓所时,将近晚上十点钟。 陆初已经睡下,周芸按照他吩咐,晚餐后让陆初喝了一杯掺了安眠药的牛奶,剂量足够她安稳睡到天明。 昏黄灯光下,女子睡颜恬静,慕云深盯着陆初看了良久,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低道:「你不喜欢西西,是因为他吗?」 陆初毫无所动。 慕云深嗤笑一下,离开寓所的时候,已近天明。 …… 陆初清晨醒来,总有几分不对劲。 她对新寓所的适应能力并不好,昨夜却睡得难得地好,甚至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梦中她笑魇如花,许久不曾梦见的苏暮轻轻把唇印在她的额间,温暖美好。 想起那双温润的眼眸,陆初心间骤疼,不经意间,眼泪已经砸了下来,她抬手按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地方,喃喃:「苏暮,苏暮。」 当然,这些事情正在公司主持会议的慕云深并不知道,他更不知道,陆初没有一个联繫人的新手机突然响起,电话接通后,那端传来一道微哑的男声,对陆初说:「阿初,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16章 流言,蛊惑人心 ()」 那夜慕云深抱着西西离去后,陆初已有大半个月没有他的消息。 林筝还是每日学生装扮陪她低调地上课,日子过得轻描淡写,但是校园里却有些不太好的流言传播。 陆初曾不止一次在角落里听见有人议论她,就比如此时,不过洗个手的时间,也能听见些端倪。 女生a说:「你注意到陆初身上穿的衣服了吗?全都是名牌,随便一套都动辄上万。」 女生b说:「这有什么,说不定人家是隐形富豪,你没见她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是一身的名牌。」 女生a不屑地冷嗤一声:「什么富豪!据我所知陆初家境一般,而且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你看去年她入学的时候,穿的都是地摊货,中间莫名其妙休学了四个月,回来就一身名牌,你不觉得奇怪吗?」 又一女生c插了进来,压低声音说:「你们说,陆初会不会被包养了?」 女生b:「不会吧。」 女生a:「我看就是!」 「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学什么嚼人是非,蛊惑人心?」林筝声音的突兀响起,把那几个女生吓得够呛,林筝年纪本就比女学生大些,平时刻意敛芒,此刻气势全开,轻松就把几个未出世的女学生唬住,灰熘熘地走了。 她冷笑一声,走进盥洗室洗手时,神色已经恢復如常:「这些事情我会处理,你安心上课就好。」 陆初抬眸,望向镜中面容姣好的女秘书:「在林秘书心中,她们说的难道不是实情?」 林筝洗手的动作僵了僵。 陆初垂眸看向自己身上所谓的名牌衣服,自嘲一笑:「所以,何必呢?」 她甩干手上的水珠,走出了盥洗室。 「陆初。」有人叫住了她,陆初抬头一看,是苏瑾。 苏瑾冷哼了一声:「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二人错身而过,陆初错愕片刻,随即唇角轻微勾起。 以前苏暮常说:「这世上的事情很奇妙,你认为可能的,它偏偏不遵从你的心意,你觉得不可能的,它偏偏就发生了。」 就好像陆初没有想到,最终对她表现出善意的,竟会是素来与她针锋相对的苏瑾。 尾随陆初走出的林筝没有错过陆初嘴角的笑容,她微诧后,走到陆初身边,「我送你回家。」 陆初摇头,唇边笑容未散,茶色双眸潋滟流光:「林秘书,你知道s市哪家提拉米苏最好吃吗?」 …… 冯清匆匆走进办公室时,慕云深正与几名公司高层拟定一份项目计划,气氛凝重。 他见状,俯身对慕云深耳语了几句。 高层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感觉慕云深周身冷意骤增,只道是项目又出了问题,不免心惊胆战。 片刻后,慕云深神色恢復如常:「各位,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回去完善下我刚才说的那些不足,明天把计划书递交上来。」 高层告辞离开后,慕云深直接拨通了林筝的电话:「陆小姐现在在哪里?」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眉间骤冷:「你说在陆小姐失联前,有人给她打过电话?谁?」
第17章 不能,见死不救 ()」 陆初对面位置上的咖啡已经凉透,她将桌上的那张银行卡拾起,起身离开座位。 s市是南方城市,街道巷多,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就好像此时的陆初,明明只是为了躲避市中心拥挤的人群随意选了一条寂静的小道,哪曾料到会越走越荒芜,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顽强攀附着爬山虎的石墙。 陆初嘆了口气,掏出手机开机,gps定位。 当她靠着手机地图走到大马路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人人都离不开手机,因为有时候手机真是太便利了。 陆初收起手机,刚想辨别方向,就瞥见一个三四岁小女孩正摇摇晃晃地往马路中间冲去,而孩童左前方十米远处,一辆车正快速驶来。 「小心!」陆初瞳孔一缩,身子几乎同时已经沖了过去。 「嘎吱!」 刺耳车辙声响起,轿车与陆初险险擦身而过,她怀里的孩子呆怔几秒,终于察觉刚才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嚎啕大哭起来。 跟着陆初的手机定位驱车到此的冯清看到这一幕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朝身后颤颤开口:「慕总,刚才冲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陆小姐。」 后车厢寂静无声,冯清看过去,却见慕云深早已一脸铁青地下车往陆初所在地走去。 而陆初这边,小女孩的母亲终于发现自己女儿的走丢,从陆初手里接过完好无伤的女儿时差点嚎啕大哭,司机更是心有余悸地询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不用,以后开车小心点。」陆初对司机说罢,看了眼那对年轻母女,悄然离去。 右膝处火辣辣地疼,陆初提起裙摆看了一眼,这才发觉膝盖处擦红了一大块,索性伤口并不大,她放下裙摆便没打算再理会,却不曾想一抬头就撞上慕云深那对沉邃的眸子。 慕云深现在的脸色绝对不能说是好看,二人隔空对视片刻,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陆初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被慕云深握住了脚脖子动蝉不得,男人温热的手掌贴上皮肤,她浑身的血液却蓦地一僵,「慕云深,你干嘛?」 「别动!」慕云深抬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后放开她的脚踝,伸手将她松松垮垮的鞋带打散、重新系好。 陆初怔住了。 慕云深起身,看着她说:「上车。」 冯清已经驱车来到二人身后,慕云深话落率先钻上了车。 陆初呆呆地跟着上了车。 车厢里一片沉寂,陆初看了眼身侧闭目养神的慕云深,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外挪了挪。 冯清正好从后视镜里瞥见这一幕,脸色微微扭曲后开口:「陆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刚才那样冲出去其实很危险?」 陆初看向他:「我并不是一时热血。」 「?」 她沉默片刻,才道:「驾驶员对危急情况的最快反应时间是0.2秒,以刚才那辆车的车速,就算司机反应过来马上剎车也会撞到那女孩,我计算过了,我当时距离女孩是三米,完全有可能在车撞到女孩前将她抱离,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你确定是完全?」一道薄沉声音代替冯清做了回答,慕云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望向陆初的目光幽深。
第18章 死寂,火上浇油 ()」 慕云深的目光乍看内敛自持,却透彻得叫人无所遁形。 与他对视两秒钟后,陆初便不适地移开了视线。只是擦伤的右膝,莫名一阵火辣辣地疼,让她脸色微微发白。 慕云深见状眸色微沉,语气上却听不出一点异常:「两点半我还有个会议,先送你回初云居,届时林筝会来接你回去。」 陆初瞥了眼车上的时间,一点五十。 与s大附近的寓所相比,初云居距此只需十几分钟车程,对于时间紧迫的慕云深来说,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但对陆初来说,这却不是最佳的,「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话落,车厢里一片死寂。 冯清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默默地想,陆小姐,您才闹过失踪还差点出了车祸,现在讲这句话,不是火上浇油吗? 慕云深不再看她,而是将视线移向冯清:「林筝办事不利,让她自觉去财务部扣半个月奖金。」 林筝并不在此,这番话慕云深挑在此时说,无疑是说给陆初听的,陆初不想累及无辜,「今天的事情与林秘书无关,是我的错。」 慕云深的态度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语有任何改变。 陆初最终认命地阖了阖眸:「好,我去初云居等。」 林筝的奖金最终有没有被扣,陆初不知道,只知她在初云居下车后,慕云深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同她一起下了车。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后,慕云深就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陆初只当他是忘了拿什么重要文件,而事实的确也是如此,只不过除了拿文件外,下楼时慕云深手上还提着医药箱。 慕云深将文件递给冯清,提着医药箱走到陆初面前站定,神色依旧淡淡,却不容人拒绝:「露出膝盖,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他说完,低头取消毒水和棉签,动作熟稔。 果然,陆初刚才在街上掀裙摆查看伤口的动作慕云深并没有错过。 陆初微垂着眸,将自己的长裙裙摆捲起,伤口处有细微出血,沾附上裙料子,拉扯时带起的皮肉撕裂疼痛让她不由蹙紧眉心。 长裙掀到过膝,原本擦伤的地方已经有些发紫,伤口旁凝了些血痂,看起来竟也有几分触目惊心。 慕云深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沾了消毒水的棉签不由分说地按了下来,疼得陆初倒抽了口凉气。 初始的没轻没重后,慕云深的动作轻柔了许多,他垂头给陆初处理伤口,神情专注,但从微抿的薄唇上依旧可以看出他情绪不佳。 陆初看着慕云深轮廓分明的脸,蓦然想起刚才在马路上,他低头给她繫鞋带神情与现在几乎如出一辙。 她盖了盖眼皮,有些艰涩地开口:「西西……怎么样了?」 刚才一进初云居,她就发现没有西西的气息,若西西在,定然第一时间就缠了她,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只能说它并不在。 慕云深说得对,到底是一条生命,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慕云深闻言,动作滞了半秒,才答:「送回朋友那里了。」
第19章 笑容,毫无戒备 ()」 陆初「哦」了声后,神色恢復如常。 既然已经送还朋友,就说明西西无恙,她心间的负疚感已消。 「我让林筝去办点事,你在这里等她,困得话就睡一觉。」慕云深给陆初处理好伤口后,蓦地想到什么,对她说:「手机给我下。」 陆初闻言沉默了片刻,才从包里掏出手机。 手机没上锁,慕云深倾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跃动几下后,便把手机递还给她,沉声道:「有事打我电话。」 陆初没吭声,慕云深抿唇将她盯了盯后,没再说什么,洗了手后便跟冯清匆匆离开了。 陆初记得他说过两个半有个会议,而现在已经两点二十。 慕云深走后,陆初翻开通讯录,上面果然多了一个电话号码,备註是:慕云深。 她扯了扯唇角,刚想放下手机,一条新简讯恰好进来。 简讯内容是:事情棘手,暂时走不开,你再等等。发件人:林筝。 陆初回了两个字:「你忙。」 事实证明慕云深让林筝办的事情确实棘手,陆初坐在沙发看了一会儿书,又喝了厨房送上来的甜汤,最终歪着脑袋在沙发上睡着时,林筝都没来。 下午五点钟,林筝姗姗来迟跨进初云居,陆初还窝在沙发上睡得正沉。 她走过去拉高陆初身上滑下的薄毯后,一边走出初云居一边给冯清打电话说:「我道你为什么让我晚点来!」 冯清瞭然地问:「陆小姐还没醒?」 「嗯,看着一时半会醒不了。」 冯清沉默片刻后,说:「你先回来吧。」 林筝挂了电话,离开的时候,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沙发里,少女纤瘦的身形蜷缩成一团,春暖花开的季节,她的眉间却好像拢了一层化不开的愁,就像沙地里长出的绿植,贫瘠却又倔强。 …… 冯清结束与林筝的通话时,身后会议室的门刚好打开。慕云深与合作商并肩走出,几人倾耳交谈片刻,合作商陆续告辞离开。 冯清等人都散尽,这才走回慕云深身边说道:「慕总,刚才林筝去初云居时发现陆小姐还没醒,许是厨房的剂量没估算好,我就让她先回来了。」 慕云深颔首,一边翻阅手上的文件一边问:「查到今天陆小姐避开林筝去哪里了?」 「陆小姐失联的那段时间去了一间咖啡厅和人见了面,还没查出那个人是谁,但他和陆小姐很可能是熟识。」 「熟识?」慕云深接过冯清递来的手机照片,视线凝结的时候瞳孔微缩。 照片上,一对青年男女互相依偎,但慕云深的视线却精准地落在右上角被无意间入镜的陆初脸上,照片没有拍到她对面坐的那个人,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陆初嘴角淡淡的笑容。 冯清之所以会判断陆初与对面坐的那个人是熟识,想来就是因为陆初嘴角这抹毫无戒备的笑容。 慕云深眸色深了深,将手机递还给冯清,淡声道:「在没有确认对方身份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第20章 微愠,你不是客 ()」 不知为何,慕云深的神色明明与过往毫无二致,冯清却直觉他情绪不佳。 冯清浑身一凛,连忙应道:「我会让人继续追查。」 慕云深睨了他一眼,转身朝总裁办公室走去,快到办公室门口时,他「啪嗒」一声合上文件,偏头问冯清:「对了,晚上有什么行程安排?」 冯清答:「七点钟与建业有个饭局。」 慕云深敛眉沉思数秒后,把文件递给他:「你替我去一趟。若对方问起合作的事宜,就说合作尚可,但细节还有待商榷。」 变相的拒绝。 冯清颔首,「我明白了,慕总。」 …… 慕云深回到初云居时,是下午六点钟,陆初还未醒。 沙髮长的足够将陆初整个身子盛下,可她犹如胎儿在母体般蜷缩的姿势,却整整空出了半条沙发。 书上说,这种睡姿的人,多半缺乏安全感。 慕云深脚步在原地顿了顿后,才朝陆初走了过去。 陆初脸贴着沙发背而睡,闭合的眼睑将她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眸盖住,细长的睫毛随着唿吸起伏微微颤动着。 她很瘦,下巴有些削尖,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 在慕云深的注视下,陆初双唇似乎翕动了下,但是话语还没来得及凝结便已消散。 慕云深俯身拢紧陆初身上的毛毯,一只手绕到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肩下,刚要将她托起的时候,陆初的嘴唇再次再次动了动。 「苏暮……」微哑的呢喃裹着少许温柔缱倦。 慕云深动作蓦地一僵。 隔了几秒,陆初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夹杂了几抹痛楚,「疼。」 慕云深这才想起她膝盖有伤,陆初之所以拧着眉喊疼,是因为他碰到了她的伤口。 他沉眸思索了片刻,放开了陆初,将毛毯捋至陆初膝盖处,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红。 陆初是被疼醒的,膝盖上一阵凉凉麻麻的疼痛,将她从浑浑噩噩的梦境里抽离。 一睁开眼睛,她就看到坐在沙发边缘的慕云深,视线下移,她便看到自己的小腿搭在慕云深腿上,后者正低头给她处理裂开的伤口,疼痛正是从他手下传来的。 陆初吃痛,脚不由往后蜷了蜷,方一动作,就被一只大掌按住。 慕云深抬起头,二人视线隔空对上,一道微愠,一道莫名。 微愠的是慕云深,他拧了眉心问:「困了怎么不回房间睡?」 沙发狭窄,陆初翻动的时候,不可避免碰上伤口,本来不严重的伤,被她这么一睡,竟然都肿了起来。 陆初的脚动蝉不得,她沉默了片刻,才答:「我是客。」 既是客,就不能僭越客的本分。 那日在车上,二人已经划清了界限。 慕云深没出声,但握着她足踝的手骤然收紧,有些疼,相比之下,膝盖的疼痛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二人间的气氛,蓦地有些僵持,直到一道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你不是客!」慕云深盯着陆初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后,扔掉棉签起身去接电话。 陆初垂眸凝向自己的足踝,只见方才被慕云深握住的地方,已然红了一圈。
第21章 算计,不动声色 ()」 陆初抓着裙沿往下拉,可惜裙子长度不足以遮住那一圈红,她放弃拉裙子的动作起身套鞋。 刚系好第二只鞋子的鞋带,慕云深就握着手机从门外走进,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几不可见地一拧后,淡声道:「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 陆初下意识地问:「林秘书呢?」 闻言,慕云深睇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莫名,「我是商人不错,但并不是没有人情味。」 陆初愣了愣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看着界面上显示的数字微微瞪大了眼睛。 六点十分。 她竟然足足睡了三个小时! 陆初总算明白了慕云深眼底的莫名,慕云深的公司名为达鋮科技,大四那年她找实习的时候,留意过达鋮的福利,朝九晚五。 下班时间麻烦林筝,确实有些没道理。 慕云深口味偏重,但晚餐的菜色却很清淡,想来是特意吩咐厨房迁就了陆初。 陆初垂头喝着稀粥,桌上的菜几乎没有动过。 忽然,一个碟子落到她面前,伴随这慕云深薄沉好听的声音:「别光喝粥,营养跟不上。」 陆初掀眸,只见碟子里装着一块剔了骨刺的鲜嫩鱼肉。 她吃鱼卡喉,知道的人并不多,没想到慕云深竟也是其中的一个。 想起之前的提拉米苏,她略嘲地扯了扯唇角,她相信慕云深在接近自己时,必然做过调查,只是能细緻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多谢。」 陆初挑了一筷尖鱼肉含入口中,鱼肉鲜滑,味道极佳。但除了这意思的一筷,面前的鱼肉她再也没动过一口。 慕云深似乎看不懂陆初无声的拒绝,将装着鱼肉的碟子移到一旁,换了个新碟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她面前,「试试,这道菜厨房做得不错。」 盛情难却下,陆初只能又咬了一口排骨。 与此同时,慕云深又不动声色地换了只新碟子。 如此反覆几次,当一碟青菜出现陆初面前时,她终于忍不住蹙眉问他:「慕云深,你究竟吃不吃饭?」 「你刚才吃了鱼肉,吃点蔬菜有助于消化吸收。」慕云深并没有计较她不甚好的语气,视线凝着她,目光温温,让陆初有种她不下一筷子就是罪过的感觉。 最终,她还是吃了青菜,但却不允许慕云深再夹菜过来。 慕云深精准算计了陆初的心态,明知她不会直接拒绝,才会一直给她夹菜。 即使一道菜陆初就尝一口,一桌子的菜轮下来,也吃了不少。 俗话说:盈满则亏。 目的已经达到,再而就过了。 他从善如流地不再给陆初夹菜,君子般颔了颔首:「吃饭吧。」 说完,视线开始专注于面前的碗。 慕云深吃饭的动作不慢,却毫无狼吞虎咽之感,相反一举一动中透露着矜贵,餐桌礼仪极佳。 陆初睇了他一眼,视线落到自己面前的数个空碟子上,眉心拧紧。 几分钟,慕云深放下筷子看向陆初,拿起餐巾拭了嘴后,问:「吃饱了?」 陆初视线凉凉的扫了他一眼,起身朝门口走去。 慕云深眸间笑意一闪而过,抓了车钥匙起身跟上她的脚步。
第22章 伤害,一针见血 ()」 s市的夜景很美,霓虹初上,灯光璀璨。 这么美的夜色,也没有压下陆初心间的那股烦躁,尤其是感受到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的时候。 车厢里,安静得就连彼此的唿吸声都听得到。 或许该放点音乐,气氛会不那么僵持。 红灯,车子停下。 慕云深一手扶在方向盘上,另一手去寻音乐播放器,他微微低着头,不知何时戴上的金边眼睛将他冷峻的气息隐藏不少,反增几分儒雅。 随着他的动作,一首轻柔的钢琴曲溢了出来,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 陆初身体微微一僵,脑中有一幅画面掠过,夏日的午后,白色的钢琴,年轻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微雨般温润的眸子中沁满了暖意。 还没来得及看清手的主人的模样,钢琴曲戛然而止,被一首欧美抒情曲的前奏替代,与此同时,慕云深偏头徵询陆初:「不介意我放音乐吧?」 车内没开灯,他的神情有些模煳不清,可陆初却知道,慕云深在盯着自己。 她避开他的注视,扭头看向窗外,手指微蜷:「你随意。」 慕云深盯着她削瘦的侧脸,镜片下的双眸眯了眯。 欧美男星暗哑好听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时,红灯刚好变成绿灯。 慕云深收回视线,缓缓启动车子。他目视前方,空闲的那只手在方向盘边缘轻轻点着,姿态随意地开口:「去了学校可还适应?」 「挺好。」良久,身边才飘来一个敷衍的答案。 慕云深想起白日林筝提及的事宜,眉头皱了皱:「好?」 「流言蜚语固然可怕,却不像真刀实枪的伤害来得一针见血。」陆初语气轻描淡写却意有所指。 慕云深想到陆初母亲的车祸,敲击方向盘的手略微一滞。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了陆初居住的小区门口。 慕云深沉声问:「你不喜林筝?」 「谈不上喜不喜,只是觉得林秘书应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陆初垂头解安全带,却不知道卡到了哪里,解不开,她看嚮慕云深:「劳烦开下灯。」 「解不开?」慕云深没开灯,而是直接倾身过来,这个动作让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陆初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往椅背上贴。 「啪嗒」一声,安全带弹开,在陆初手下难缠的金属扣到了慕云深手里瞬间服帖。 慕云深解开安全带,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林筝和沈家小姐有同窗之谊。」 原来如此! 陆初阖了阖眸,她不傻,不会感受不到林筝对她的莫名敌意,如果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倒也情有可原。 她对上慕云深的视线,面无表情道:「慕先生的未婚妻可谓用心良苦!」 慕云深镜片下的湛黑双眸有几许异样的情绪一涌而过,但很快就恢復如初。 「下车吧。」他淡淡说了声后,移开了身子。 陆初毫不迟疑地开门下车,岂料脚刚着地,慕云深突然出声:「等等。」
第23章 撞破,气急败坏 ()」 陆初奇怪地回头看嚮慕云深。 慕云深低头将座椅下陆初掉落的银行卡拾起递到她面前,「你东西掉了。」 陆初的神色僵了僵后,才伸手接过慕云深手里的卡,「谢谢。」 「上去吧。」慕云深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 他开车离开后,陆初转身看到牵着宠物狗的苏瑾站在她身后时,怔住了。 她恍然想起苏瑾家境优渥,后者入学s大的时候,听说她父母怕女儿在学生宿舍受了委屈,直接在s大边上的小区给她买了套房子,想来就是陆初所在的这个小区了。 真是冤家路窄! 苏瑾看了陆初一眼,视线落到她手上的银行卡上时,神色顿时有些怪异。 陆初心「咯噔」一沉,捏着银行卡的手指骨节青白,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好像被剥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苏瑾面前,脸上一片火辣辣的。 刚才慕云深给她银行卡的动作,苏瑾必然都看到了。 果然,苏瑾再次抬头的时候目光冷漠异常,甚至带着些鄙夷:「陆初,我收回白天说的话。」 陆初抿紧双唇,没有解释。她闷着声打算绕过苏瑾上楼时,却听见身边的苏瑾语气复杂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梁生脚踏两条船的事?」 陆初脚步微滞。 梁生,是苏瑾的前男友。 那日林筝猜得不错,陆初是抢了苏瑾的前朋友,甚至被苏瑾当街撞见,二人就此结下了梁子。 陆初看向苏瑾,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梁生搞出了人命,艺术系的小学妹又哭又闹,我能不知道?」苏瑾讥嘲一笑,盯着陆初冷冷道:「你当初既然知道梁生的为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陆初反问:「结果一样,过程又有什么差别呢?」 话落,苏瑾神色一冷:「陆初,我就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刚才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我们不欠了!」 她说完,牵着宠物狗迅速离开,似乎多停留一秒都难受。 陆初收回视线走进电梯,看着镜面墙壁上倒映出来的自己,脑中想起曾经苏暮对她说的话:「我有个妹妹与你年纪相仿,但性格不如你,她性子骄傲,对人对事都过分执着,阿初,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让她跟你学一学。」 想起苏瑾气急败坏的眉眼,陆初自嘲笑笑:「苏暮,你看到了,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陆初一进门,周芸就递了电话给她,低声说:「是先生打来的。」 陆初把电话贴到耳边,那端慕云深的声音适时响起:「到了?」 她不悦地问:「为什么不直接打我手机?」 「我要确认你是否安全到家。」 对于他用的「家」这个字眼,陆初莫名有些排斥,她拧了拧眉,有些烦躁:「确认你也确认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阿初,下周五晚上陪我吃顿饭吧。」慕云深开口的声线有些沉,在陆初开口拒绝前,他又道:「陪我吃顿饭,林筝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再跟着你。」 陆初沉默了很久后,答:「好。」
第24章 遇见,猝不及防 ()」 慕云深没有食言,第二日,陆初果然没有看到林筝。 早餐照例喝了杯牛奶,又在周芸灼灼的目光下勉强塞了块面包后,陆初拎着背包出了门。 s市的五月已经入了夏,今天天气阴沉,乌黑的云层压得很低,天气闷闷得格外不舒服。 陆初仰头看天的时候,身后有汽车喇叭声响起。 她回过神,直接往旁边避了避。 不料,喇叭声并没有停止,陆初奇怪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车内的苏瑾。 二人隔着车窗玻璃对视半秒后,苏瑾冷冷一笑,倏地踩下油门,车子擦过陆初疾驰而去。 汽车驶过的气流扬乱了陆初的长髮,她抬手慢吞吞地将凌乱的头髮拨好,从背包里翻出公交卡,上了随后驶来的公交车。 金融数学课,陆初记着枯燥的笔记,将之前四月的内容一点点补上,对偶尔传来的议论她的话语视若无睹。 苏瑾惯坐在正中央,她则是惯坐在毫不醒目的后排,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几节课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下课时,陆初的导师找上了她。 陆初的导师是一名陈姓老教授,陈教授颇为看重她,当初她决定休学的时候,前者还规劝了许久。 对于陈教授,陆初亦是尊重的,她朝导师低了低头,问:「教授,您找我有事?」 陈教授笑着颔了颔首:「关于期末课题的事,因你之前休学,没来得及选择课题小组,正巧苏瑾单人一组,你就跟她一组吧。」 「苏瑾?」陆初有些诧异。 「对,我已经找苏瑾说过这件事了,你们好好努力!」陈教授给了陆初一个鼓励的目光后,转身离去。 陆初顿时犯难了,如果做课题就不可避免要与苏瑾接触,但以二人如今水火不容的态度…… 她按了按太阳穴,蓦地觉得有些头疼。 陆初在s大漫无目的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法后,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导师这个安排。 额上,忽然有些湿意,天空突然轰隆作响,开始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 陆初没带伞,只好就近跑进一栋教学楼躲雨,却猝不及防撞到一个人身上,幸得被对方扶住,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抱歉。」陆初急忙想要退开,却感觉扶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她有些奇怪,抬头看清自己所撞之人时,瞳孔微缩。 因为,她撞到的人是慕云深。 慕云深薄唇微抿,湛黑的双眸淡漠地盯着她。慕云深并不是一个人,几名系领导模样的人围着他身边,她撞上去之前,几人应该在交谈,其中离慕云深最近的那个领导嘴巴还微微张着。 慕云深放开扶着陆初的手,神色淡淡地问:「同学,你没事吧?」 他称唿陆初同学,意思很明显,是想在系领导面前故作不认识她。 陆初求之不得,她身子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后,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 说罢,她朝几位系领导低了低头后,快速转身离去。 慕云深望着陆初离去的背影,眸间有抹不悦一闪而过。
第25章 致谢,不欠人情 ()」 陆初拐进长廊,被盯的感觉这才消失。 她吁了口气,忽然发现眼前的建筑有些熟悉。 片许,陆初想起这里是s大的艺术大楼。她刚復学的时候,慕云深曾带她来这里取过母亲的遗物。 想到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陆初眼睛亮了亮,循着记忆找到了那间画室,本只想碰碰运气,不曾想里面真的有人。 雅恩听见动静,倏地扭过头,看见陆初时眼底微诧:「是你?」 「打扰了。」陆初歉意笑笑,抬手指了指窗外:「刚才突然下雨,我没有带伞,就近跑进这栋楼来躲雨。」 雅恩放下画笔,拿起手边的一块毛巾拭着小指上沾附的颜料,不咸不淡地开口:「陆小姐,无论从哪个门进来,离这间画室都有一定距离。」 他的语气很冷,不似慕云深那种摄人的冷厉,而是真正的无温,透露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陆初后嵴背微微一凛,她吸了口气后,才再次开口:「听说上次是先生帮我缴了医药费,我想起还没还你医药费……」 「不必。」雅恩打断她的话,将毛巾扔到一旁,从桶里随意捞出一把伞递给她:「你走吧,我不喜欢作画的时候,有人打扰。」 陆初捏着雅恩递来那把墨绿色长柄伞,垂了垂眸:「抱歉,只是不知先生贵姓,下次我好把伞还回来。」 「江。」雅恩说完,视线落在她拿伞的右手时停滞片刻,他掀眸问:「学过画画?」 询问的语句,肯定的语气。 陆初左手不留痕迹地覆在右手上,答:「不曾。」 雅恩狐疑地盯了盯她后,视线重新落回自己画了一半的画上。 画纸上描摹着一大片美得惊心动魄的白翼扶桑,右上角提着半句诗:我心羡此木,愿徙着吾家。 如果陆初没记错的话,扶桑花语是:新鲜的恋情。 她瞥了眼窗台上的那盆苦桔,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朝雅恩颔了颔首:「江先生,伞用完,我一定还回来。」 还有医药费。 陆初拿着伞走出画室,她移开左手,垂眸望向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外侧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薄茧,失神了良久。 「陆小姐。」忽然,一道男声叫住她。 陆初回过神,抬头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冯清,有些错愕:「冯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慕总说陆小姐忘了带伞,让我给你送过来,我找了一圈,可算找到你了。」冯清看了眼陆初手里的伞,递伞的动作在半空中堪堪停住,神色有些尴尬:「原来陆小姐带了伞。」 陆初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伞,拧眉问冯清:「冯先生,你身上有带现金吗?」 冯清愣了一霎后才点了点头:「有的。」 陆初拿着从冯清那里借来的钱和雨伞回了画室,在雅恩不悦的目光,把伞和钱递给他,解释:「江先生,我不欠人情。」 说完,她不再打扰他,转身离开。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趟来回,阵雨刚巧停了,冯清手里送来的伞已经没有什么用处,陆初跟他致谢打算离开时,一辆车缓缓滑停在她面前。 车窗玻璃落下,露出慕云深沉俊的侧脸,他低头翻阅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上车。」
第26章 八卦,真真假假 ()」 陆初嘴唇蠕动,刚想开口拒绝,就见冯清越过她坐上副驾驶座。与此同时,后车窗玻璃升上,隔绝了慕云深的脸庞。 话语哽在喉间,陆初的耳尖莫名有些发烫,原来,慕云深刚才那句「上车」是对冯清说的。 所谓自作多情,大抵就是如此了。 冯清上车后,车子便不再停留,迅速驶出s大。 陆初收回视线,慢吞吞地扭转脚尖,与慕云深的车背向而行。 骤雨初停,空气泛着青草香,大家不再急色匆匆,步伐间已有些闲庭信步的散漫。 几个女孩聚在一起的时候,八卦的意味总是格外浓,断断续续的声音钻入陆初的耳膜。 「刚才和主任走在一起的那个很帅的男人是谁呀?」 「据说是个年轻企业家,刚捐资了三千万给我们扩建艺术大楼呢!」 「就是上次系主任说的那个企业家吗?没想到本人这么年轻,这么帅,重点是还这么有爱心!也不知道他结婚了没,我还有没有机会。」 「别幻想了!」一人打断刚才这名女生的话语,道:「刚才那位叫做慕云深,他的未婚妻是沈氏财阀的大小姐,据学院的老师说,沈大小姐当年是我们艺术学院出去的美术高材生,在交换去美国学习的时候与慕云深相知相恋。听说慕云深之所以会捐资扩建艺术大楼,就是为了能让这位沈小姐开心。」 「哇,好浪漫!」 陆初耳边,惊唿声一片,她略略偏头看去,几乎都可以从这些女生眼底看见冒出的红心。 怪不得,慕云深会出现在s大。 三千万并不是笔小数目,但陆初知道,这对达鋮科技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多数人都认为达鋮之所以能在短短两年时间一跃成为s市一流企业,皆是因为慕云深有其未婚妻家族沈氏财阀保驾护航,身为达鋮负责人的他身价更是水涨船高,成功跻身s市商业新贵。 可鲜有人知道,达鋮的前身是慕云深在美国硅谷创立的一家科技公司,慕云深在硅谷发家后,才带着整个团队回国,凭藉先进的防盗专利技术,成功垄断了s市的防盗报警系统市场,甚至听说s市警方都有意跟慕云深的公司进行合作。 莫说三千万,想来若能博得沈歆瑶开心,就算再捐三千万慕云深大概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陆初讥嘲地扯了扯唇角,蜷起的右手手指却微微颤抖着。 身边八卦声渐渐远去,她伸出左手握住自己颤抖的右手,眉心紧蹙。 从艺术大楼走到校门口只需要十五分钟,陆初却用了足足半个小时,乃至回到寓所的时候,饭菜早已凉透了。 周芸重新热了菜,陆初草草扒了几口饭后就放下了筷子。 见陆初脸色难看,周芸不免担忧地问:「陆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初摇了摇头,起身朝卧室走去,淡声道:「下午我要学习,没事别打扰我。」 周芸应了声,瞥见陆初的背包忘在椅子上,刚提了包想给她送过去,就见一样细小的金属物体从未拉紧的包口滑了出来。 看清掉落的物体时,周芸唿吸不由一滞。下一秒,她颤颤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
第27章 惊惧,人命关天 ()」 周芸打的电话,是冯清接的。 因为慕云深正在和东南亚合作商代表进行最后的谈判,这笔大单子达鋮已经跟了半年,正值能否顺利签约的重要关头,不容有任何的差错。 冯清瞥了眼还在与合作商争就利益点讨价还价的慕云深,压低了声音问:「慕总在忙,我是冯清,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周芸声音里有些惊恐:「冯助理,我刚才拿陆小姐的书包,有把美工刀掉了出来,不仅如此,书包里还有一盒刀片。」 话落,冯清唿吸一滞。 陆初母亲过世后,她曾一度有自杀倾向,慕云深为此曾严禁初云居内出现尖锐的物体,上次陆初不知从哪找到了美工刀,最后在慕云深手臂上捅了道伤才作罢,现在她包里竟翻出一盒刀片,如何不让人惊惧? 冯清吸了口气,问周芸:「陆小姐呢?」 「锁在卧室里,不让打扰。」 「你先盯着陆小姐,有什么异常马上通知我。」 会议室里的谈判已经接近尾声,冯清推门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合作商满脸喜色。 慕云深让了步,本来争执不下的两个利润点双方各得其一。冯清心底却再清楚不过,这两个利润点本该被达鋮吃进,但是周芸的这通急电,让慕云深改变最初的想法。 一个点,可是接近千万的利润。 冯清收起脸上异样的情绪,走到慕云深身边低声道:「慕总,陆小姐那边有情况。」 慕云深颔了颔首,朝合作商歉意地表示要短暂离开几分钟,刚获得巨额利益的合作商态度分外大度。 慕云深抿唇笑笑,走出会议室唇角便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周芸刚来打电话来,说在陆小姐包里发现了美工刀还有刀片,我怕……」冯清把手机递给他,欲言又止。 慕云深拧了眉,接过手机直接给周芸打电话,但是电话那端却久久无人接听。 他眸光骤暗,挂断电话沉声对冯清道:「你马上过去看下情况,提前联繫好医院。」 冯清离开后,慕云深捏着手机思忖数秒后,从电话簿找了号码拨了过去,「你在哪?」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慕云深凛声道:「你马上去趟a栋2201室,人命关天。」 …… 陆初进了房间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背包忘了拿,她出门去拿时,就看见周芸拎着她的包正打算接谁的电话。 周芸听见动静,抬头看见乍然出现的陆初,手一抖,一把金属制的美工刀从她手里滑落,好巧不巧地滚到了陆初面前。 周芸吃了一惊,也顾不得接电话了,跑过去想把美工刀捡起来,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将美工刀拾起。 陆初滑开美工刀打量了一会,突然将刀锋指向还未完全起身的周芸,神情冷漠地开口:「周芸,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周芸看着眼前泛着冷光的美术刀,浑身血液几乎僵住,颤声道:「陆小姐,你不要冲动,先把刀放下,危险!」 陆初无动于衷,将周芸逼至墙角,神色越发冷漠。 二人僵持着,连门铃响了都无暇理会。 周芸脸色已然煞白一片,陆初嘲讽笑笑,刚想放下美工刀,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她手腕剧痛,美工刀被人夺走。
第28章 交谈,你说我信 ()」 「啊!」 周芸尖叫一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下意识地把陆初护到身后:「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单铭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到陆初脸上,「啧啧,小姑娘,杀人犯罪你不知道吗?」 手腕还隐有痛意,陆初蹙眉打量了单铭一会,目光落在挡在身前的周芸身上时,视线微怔后才开口:「周芸,他没有恶意。」 周芸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单铭还拿着从陆初手里抢来的美工刀。 单铭神情微诧,他收起美工刀,看向陆初的目光已有几分探究。 容貌不算上乘,身材纤细瘦弱像是营养不良,那双茶色的眼睛,倒是过分冷静。 莫非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之前传闻慕云深金屋藏娇的女人? 想至此,单铭眼底浮现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他摸着下巴问陆初:「你如何知晓我没有恶意?」 陆初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单铭的脚边。 一只灰白毛髮的波斯猫原本在单铭脚下盘旋,注意到陆初的视线,慢吞吞地挪了她身边,仰头「喵」了一声。 「这不是先生上次带回来的猫吗?」周芸显然也认出西西,对单铭的身份信了几分,但目光尤有狐疑:「你是先生的朋友?」 单铭嗤了一声,将还在通话的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如果这位就是你口中的先生,那么我大概就是他的朋友。」 下一秒,慕云深薄沉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传出:「周芸。」 「慕先生。」周芸神色一凛,已经完全相信单铭的身份。 慕云深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接电话?」 周芸看了陆初一眼,欲言又止:「我……」 「我刚才路过文具店,买了把美工刀和一盒新刀片,周芸误会了。」开口的是陆初。 电话那端沉寂几秒后,慕云深语气已然软了几分:「你买美工刀有何用?」 「我说了你信?」 「嗯,你说我就信。」 二人隔着手机恍若无人交谈,单铭听罢却微微挑眉,他认识云深这么多年,除却那位未婚妻,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如此耐心过。 片许,陆初答:「削铅笔。」 慕云深不置可否,周芸和单铭看着陆初,眼底更是一片狐疑。毕竟陆初刚才拿着刀指着周芸的画面,还歷歷在目。 陆初见状,俯身从周芸手里的包中翻出了一根完好的铅笔,然后朝单铭伸出手,淡声道:「刀。」 单铭尚在犹豫,耳边慕云深的声音再次传来:「单铭,给她。」 单铭把刀递了过去,陆初接过刀就垂眸开始削起铅笔,她削笔的动作与寻常人相比,姿态更显熟练,最后一片木屑落下后,陆初把笔和美工刀往二人面前一放,拿过周芸手里的包,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门「砰」地一声砸上,电话那端的慕云深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听到声音,沉声问:「单铭?」 单铭挠了挠震得发疼的耳朵,说:「云深,我想那刀或许真的只是拿来削铅笔的。」 话落,慕云深沉默了很久后,才说:「我知道了。」
第29章 往事,覆水难收 ()」 门成功隔绝客厅二人的视线。 陆初靠在门板上,右手腕间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额头沁满了冷汗。 若是刚才单铭和周芸有稍加留意的话,便会发现她削铅笔的时候右手在打颤。 他们不知道,陆初的右手曾受过重创,至今未愈。 单铭刚才的那一记擒拿,恰好捏在她的旧伤上,削销笔的动作更是加剧她的疼痛。 急于离开,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发现右手的异常。 腕间的疼痛好不容易舒缓过去,陆初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嘴唇有些白。 画室里,雅恩注意到她手上的茧,问她是否学过画画,陆初的回答是不曾。 她确然不曾学过画画,因为陆星愿不允许。 陆初少时,陆星愿曾姿态狠绝折断了她的铅笔,不容辩驳地说:「阿初,要是再让妈妈看到你画画,妈妈就打断你的手。」 那一年,陆初八岁,手里还捧着区绘画比赛一等奖的奖盃。 她震惊于陆星愿的狠绝,却没有注意到后者眼底的悲痛。 陆初遵从陆星愿的意思不再画画,直到十六岁那年,她让别人代领绘画大赛奖金时被陆星愿发现,后者脸色煞白,浑身生机仿佛被抽走一般,盯着她足足两个小时说不出话。 陆初吓坏了,跪在母亲身前哭着保证说再也不画画了。 她画画从来不是为了争名夺次,她不过是想拿到那高额奖金,好让母亲不那么辛苦。母亲不让她画,她不画了便是。 陆星愿闻言浑身一震,她沉默半天后,爱怜地揉了揉陆初的脑袋,温声道:「都是命。阿初,妈妈再也不会阻拦你画画了。」 后来,陆初的手便毁了。 她隐隐明白母亲当初不让她学画的深意,只是那时已经覆水难收。 思绪纷沓而至,陆初心中有些发堵,闷闷地唿吸不畅。 脚背上毛茸茸的触感传来,陆初低头,正好和西西那对茶色的竖眸对上。 这猫,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初盯着西西看了许久,俯身捞起胖猫。 呦,才几日不见,真够沉的! 客厅桌上,刀和铅笔已被收起。 陆初抱着西西问周芸:「刚才那个人呢?」 「单先生已经走了。」周芸注意到陆初臂弯里的猫,『咦』了一声,显然也没发觉西西何时留了下来。 陆初不由拧了眉,周芸没注意到西西是正常,单铭怎会连自己的宠物都不记得了? 这主人,是不是当得太不负责任了些? 「我给先生打个电话,让他请单先生回来将猫抱走。」 周芸心知陆初向来不太喜欢西西,连忙伸手想把西西抱过来,岂料西西并不买帐,周芸刚碰到它,它就从陆初怀里蹦下跑进卧室,从门后探出的肥脸,竟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周芸:「……」 陆初:「……」 「算了,在那位单先生来领之前,先不管它了。」陆初抬头按了按眉心,对这只不听话的猫很头疼。 单铭比陆初想像中的更不负责任,整整一下午他都没有来领回西西,倒是晚饭后,慕云深来了。
第30章 改密,指尖发烫 ()」 慕云深进来时,陆初正琢磨着怎么把固执蜷在她脚边的胖猫给挪开。 听到开门声,她头也不抬地说:「周芸,冰箱里不是还有几条鱼,给它再烧一条好了。」 声音淡淡,稍显随意。 陆初不喜欢所有有毛的生物,西西再难缠,也不会成为例外。 周芸良久没回应,陆初奇怪地抬头望去,正好对上慕云深沉邃如墨的双眸。 二人隔空对视片刻后,陆初面无表情地抬了抬脚,原本还趴在她脚边的西西,直接被她掀翻在地,圆滚滚的身体在地板上砸出闷响,抬头委屈地看着她,敢怒不敢言。 慕云深见状眉心跳了跳,他走过来将西西抱起来,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情绪:「西西又惹你不高兴了?」 陆初瞥了眼他手里的胖猫,蹙眉问:「你来干嘛?」 「单铭有事走不开。」慕云深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将西西放到沙发上,伸手撸了把它的毛髮后,朝门口走去:「况且,门锁的密码要改一下。」 单铭知道密码,不安全。 陆初盖了盖眸,默许了他的举动,单铭如何不请自入,她已经猜到了。 慕云深走到门边捣鼓了几下,扭头对陆初说:「阿初,过来一下。」 陆初懒洋洋地扭过头,没动作。 慕云深眉间微挑,语气里有几分意味不明:「你不过来录指纹,难道每次都要我来改密码?」 陆初闻言,扭到一半的头突然僵住,她毫不怀疑慕云深的话,因为达鋮专攻防盗系统。 她起身慢吞吞地挪到慕云深身边,「怎么操作?」 慕云深凝了她一眼,执起她的右手手指往指纹识别器上按去,陆初只觉得指尖一凉,锁上已经开始录制她的指纹。 被慕云深握住的地方有些发烫,陆初不适地动了动,就听见慕云深沉声道:「别动!」 慕云深站在她的身后,二人离得很近,说话间温热的鼻息铺洒在她的后颈,让陆初不由缩了缩脖子。 指纹录制的时间短暂又显漫长。 指纹录制好后,慕云深终于放开她的手,陆初不留痕迹地后退了步,手更是往背后藏了藏。 慕云深装作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一边设置门锁一边开口:「以后你可以自行修改密码。」 「哦。」 一阵脚步声音打破二人之间莫名的气氛。 丢完垃圾回来的周芸看到慕云深时怔了一瞬,「先生。」 「嗯。」慕云深颔了颔首,眼底已经恢復冷淡:「门锁我已经换了密码,你记下新密码。」 说完,当着周芸的面输了一遍新密码。 周芸记了密码后就识趣地躲进厨房,给西西做小鱼吃了。 陆初见慕云深跟着她进门,不悦地问:「密码已经改了,你怎么还不走?」 慕云深停住脚步,微微低头看向她:「换过药了?」 陆初茫然:「什么?」 慕云深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膝盖上。 陆初反应过来,不以为意道:「小伤,不用那么麻烦。」 她的膝盖只是擦伤,今天已经消肿了,不太痛。 慕云深的脸色莫名就沉了下来,墨潭似的眼底有些陆初看不懂的情绪翻涌,他冷声道:「积小成大。」
第31章 烦躁,菸瘾又犯 ()」 慕云深并没有亲自给陆初上药,而是叫来了周芸。 在很多事情上,他总是进退有度,不引起陆初反感却又让她无可奈何。 陆初想她不喜慕云深,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心思太深沉了。 周芸掀起陆初的裙角时,惊讶地「啧」了一声。 膝盖的擦伤虽已消了肿,陆初也感觉不到多大的疼痛,但是结痂的地方却有些微黄的组织液渗出,陆初看着有些可怖的伤口,终于相信慕云深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 慕云深视线触及她的伤口时,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他沉声对周芸说:「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再上碘伏。」 周芸照做,似乎怕弄疼陆初,她的动作地很小心翼翼。 陆初有些不耐,直接握住周芸手上的棉签往自己伤口上按,「不疼,不用那么小心。」 周芸倒吸了口气,怎么能不疼,她看得都疼。 她咬了咬牙,狠心往陆初膝盖上戳去,陆初起初蹙了蹙眉后,便无再多的表情。 慕云深看着陆初削瘦的侧脸,莫名地有些烦躁,他抬手解了衬衫第二颗纽扣,迈步朝阳台走去。 陆初瞥了他的背影,知道他菸瘾又犯了,果然,没过多久她就隔着玻璃门看到看到慕云深指尖染起一点猩红。 「陆小姐,我要上碘伏了,疼了你要说,我轻点。」周芸的声音唤回陆初的思绪。 「嗯。」陆初垂眸沉默了片刻后,说:「周芸,你以后叫我名字便好。」 陆初并非铁石心肠,今天在不知单铭来意情况下,周芸下意识就把她护在身后,她心里说毫无触动是假。 周芸闻言愣了愣后,才笑着应道:「好,阿初。」 陆初望着周芸的笑容,茶色的眸子有些松动。 周芸给陆初上好药,慕云深也推门走了进来,身上的菸草味并未散尽,淡淡的,并不刺鼻。 见陆初开始拉裙边,他淡声道:「别遮了,伤口要晾着才好得快。」 陆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已经拉了一半的裙边卷了起来,裙子卷到膝上,露出的小腿白皙纤长。 慕云深眸色一沉,移开视线对周芸道:「隔天给陆小姐换一次药,结痂后再换涂伤药膏。」 周芸记下,她看了眼时间,本想问慕云深是否吃过饭了,后者的手机适时响起。 慕云深抬手止住她的话语,接起电话,声色温和,「什么事?」 陆初眼底骤冷,因为除却沈家大小姐,慕云深鲜少对谁如此和颜悦色过。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慕云深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陆初,眉心里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知道了,我会过去。」慕云深一边说一边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走向门口。 门「咯噔」一声被合上,西西来不及跟上慕云深的脚步,在门后踱了几圈后,又委委屈屈地回到了陆初身边。 接二连三地被主人抛弃,陆初对这只胖猫不由心生几分怜悯,她嘆了口气后,对周芸说:「再给它餵条小鱼把,无家可归的孩子够可怜的。」 周芸投以西西一个哀怜的目光后,去厨房做鱼了。 陆初见胖猫双眼含泪的模样,到底是心软得将这可怜蛋捞起,放到了脚边。
第32章 西西,另有其主 ()」 慕云深从陆初居住的颐景小区出来后,驱车去了s市的一家高级西餐厅。 沈歆瑶已经等候许久,看见慕云深走近,她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云深,你来了。」 慕云深颔了颔首,在她面前落座,「怎么不先吃?」 「知道你经常加班忘了吃饭,特地等你的。」长年绘画的关系,沈歆瑶有种恬静的美,声音软软的,听起来让人格外舒服。 「下次先吃,不用等我。」慕云深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云深,你是不是还在为我跟去日本的事情生气?」 听她提及日本,慕云深视线凝向她,声色稍显冷漠:「歆瑶,该解释的我也解释过了,过分刨根究底对你我来说都没有好处。」 沈歆瑶笑容微微一僵。 慕云深对陆初的解释是:故人之女。 而她也从林筝口中知道,陆初已经搬出了初云居,与慕云深之间并无任何亲密之举。 想至此,沈歆瑶稍稍定了心,毕竟两年前她提出归国时,慕云深二话不说就直接带着团队跟她回了s市,这两年,慕云深对她的好,更是有目共睹。 故人之女,理当照料。 可不知为何想起那对过分沉寂的茶色瞳眸,沈歆瑶心中总有几分不安。但她知道,这件事情绝不能当着慕云深的面追究下去了,她出生名门,点到为止的道理比谁都懂。 沈歆瑶想了想,软声道:「对了,今天恩师跟我说起你捐资扩建艺术大楼的事情,你怎么之前都没有跟我提过?」 慕云深闻言略诧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沈歆瑶微怔,关于艺术大楼要扩建的事情她之前不过随口跟慕云深提过一句,不曾想他因此上了心,心里涌上一股暖意,「自然是愿意的,我有今天全靠恩师一手栽培。只是捐资人明明是你,恩师却说是我的功劳,我有点愧不敢当。」 慕云深眸色深了深后,淡声道:「就算我不做这件事,将来沈氏也会做这件事,谁的功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开心就好。」 他的声音依旧很淡,沈歆瑶心笙微颤,心底的担忧烟消云散。 …… 那日慕云深离开后,接连几天,都没有过来接走西西,甚至连单铭,也不曾出现过。 陆初瞥了眼沙发上那只被主人遗忘,仍旧睡得前仰后合的胖猫,问周芸:「你打过电话给慕云深了吗?」 周芸答:「打过两次,先生说在忙,会让单先生过来把猫抱走,但不知为何,单先生都没来。」 「物业那边呢?」 「也没有消息。」 陆初拧眉沉思,单铭既然能抱着西西急时出现,必然也是住在这个小区,周芸去找了几次物业,试图联繫上单铭,却仍然无功而返。 一个养宠物的人,怎么会对自己的宠物如此不上心? 周芸不知陆初心中所想,试探道:「要不阿初你给先生打个电话?」 陆初本想伸手撸一把西西的毛,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周芸,这只猫其实是慕云深养的吧?」 话落,周芸神色顿时僵住。
第33章 承诺,词单力薄 ()」 周芸不用开口,陆初已经知晓答案。 西西被二人的动静惊醒,悠悠睁开眼睛,它仰起头颅看向陆初,茶色的眼睛里氤氲着雾气,右眼有瞬间似乎变成了蓝色。 陆初脑袋仿佛被雷噼中一样,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涌出。 画面里,少年少女略显稚嫩的脸沐浴在晚夏的霞光中。 少年温声问少女:「这么多猫,你如何区分它们?」 「a,b,c……」少女抬头对上少年的眸,不假思索地开口:「二十六个字母,够区分了。」 少年闻言噗嗤一笑,眸里盛满了光:「阿初,你也真够懒的!」 少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伸手抱过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你看,这只是c,它的眼睛颜色很特别,平时是茶色,但有雾气有光的时候,它的右眼会变成蓝色。」 她顿了顿,又有些感慨道:「苏暮,你要是没有毛髮过敏的话,就可以仔细看看它了。」 少年无声地后退了一段距离,笑容里藏了点无奈。 画面晃了晃,已是两年后,背景不再是一片霞光,而是夹着微雨的春日。 苏暮对陆初说:「阿初,去了美国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初答:「c大的艺术学院每年都有交换生,学校刚好在你所在的那个城市,你若回不来,我就去看你,你记得等我。」 苏暮笑着点头:「好,我等你。」 思绪从回忆里抽回,有个念头在陆初脑中涌过。她拿出手机,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 「阿初。」等待时间不过数秒,慕云深薄沉的声线一如既往,似乎并不讶异陆初会在此时给他打电话。 陆初吸了口气,才开口:「慕云深,西西几岁了?」 电话那端沉寂片刻后,慕云深才答:「七岁半。」 话落,陆初的手指狠狠扣进掌心,「西西的父母是?」 「父亲不详,母亲是一只白色品种不纯的流浪波斯猫。」 心脏里仿佛有一根细针穿来穿去,疼得陆初几乎握不住手机,她哑声问:「所以,西西的主人不是单铭,而是……苏暮对不对?」 慕云深沉默了。 「真的是苏暮……」陆初唿吸一窒,西西竟是苏暮留下来的,那她之前究竟对它做了什么? 很久后,慕云深才沉声道:「阿初,苏暮已经死了。」 他的话语犹如一桶寒冰当头浇下,陆初嘴唇哆嗦着,握着手机的指节青白。她匆匆挂了电话,陡然起身,不顾身后周芸的叫喊,仓皇夺门而出。 陆初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落日迟暮,s市被一片霞光笼罩,高楼大厦上的钢化玻璃将光芒折射成五颜六色的彩虹,绚灿之至。 行与人来人往间,耳边喧嚣不断,世人各有各的忙碌,她望着眼前这个人车攒动的城市,突然觉得很陌生。 从c市回到s市已经整整七年,可七年的时间有多长?足够候鸟完成一次大规模的全球迁徙,足够见证一场起转承合的人间喜悲,也足够把一个承诺守到词单力薄。 s市中央广场led大屏幕下,陆初双手捂住了脸庞,突然之间泣不成声。
第34章 坚持,支离破碎 ()」 中央广场,是s市最繁华的地段,下班晚高峰,路人行色匆匆,或赶赴家中,或相约于友人。亦有少数闲庭漫步者注意到掩面而泣的陆初,有人好心想走过去询问,还未及她身侧一米,便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阻隔住,那人见状,堪堪止住了脚步,身后几人干脆直接调转了脚尖。 没有人再有去接近陆初的想法,即使内心对一个年轻女子在广场无声痛哭充满了好奇。 这世上好心人很多,但一旦乐于助人变成招惹是非,所有的勇气都会烟消云散。 那男人干脆站到了陆初身边,人群中又有相同装扮的几人站了出来,把陆初与密集的人群隔离开来。 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沉没,s市正式完成昼夜的交替。位属南方的不夜城,黑夜比白天更绚丽多彩。 距离此地十来米远的拐角处,一辆迈巴赫低调地停在路边,慕云深燃了第三根烟,搁在仪表台的手机始终保持通话,但里面除了近在耳边的吵杂声外,再无其它。 而在他的视线里,身材偏瘦的女子捂着脸慢慢蹲了下来,肩膀抖动得厉害。 最后一点菸灰在指尖散尽,慕云深切断通话,下车朝陆初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沉俊的五官惹来不少侧目,但他身上散发的寒气足以让人避让三尺。 男人看见慕云深,往旁让了一步,严防的阵营拉开了个口子,随着慕云深的迈入,又恢復了铜墙铁壁。 近看,慕云深才知陆初没有发声,是因为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手掌,牙印边缘渗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慕云深眸色很深,看得出他情绪明显不佳,但开口的声音却淡得听不出情绪,「起来。膝盖刚好,蹲久了不好。」 陆初抬头看向他,茶色的眼眸被泪水浸润,像是悲至中来的自然有感而发,「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这世上还有谁管你?」慕云深蹲下身子,让自己与陆初平齐,嘆息道:「一只猫而已,也能哭成这样!」 陆初听到「猫」的时候,肩膀狠狠抖动了一下,瞪嚮慕云深的目光已有几分厌恶:「在你眼里,它只是猫吗?」 陆初有脾气,慕云深察觉到这点时,第一反应就是,这样也好。 「它不是猫又能是什么?阿初,你因为苏暮毛髮过敏而厌恶一切有毛髮的动物,现在得知西西与苏暮的关系打算关怀备至吗?陆初,你喜苏暮所喜,厌他所恶,四月前,你放弃一切走进海里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苏暮已经死了!」 「他死了,你还活着,活人守着死人的承诺故步自封,你不觉得可笑吗?」 四个月前,陆初母亲过世,她无意从苏瑾口中得知苏暮故去的消息,万念俱灰下,再无求生的意志。 如果说陆初现在站在绞刑架上,那么慕云深就是那把尖刀,把她的坚持撕得支离破碎。 这个男人太狠,只是寥寥数语,就将她的希望全部毁灭。 喉头涌上一片血腥,陆初颤声道:「慕云深,那你呢?为了一个女人在我面前放低身段,委屈求全,你跟我又差得到哪里去?」
第35章 诛心,要痛一起 ()」 s市谁人不知,商界新贵慕云深两年来在商场上所向披靡,与人争锋毫无惧色。 但是此刻素来骄傲的他,却蹲在s市热闹的街头,与陆初争辩论驳。 这一幕要是让人看到,该是如何的震惊? 诛心吗?既然要痛,那便一起痛好了。 看着慕云深眼底的情绪翻涌,陆初心里有了种舒畅的感觉。 慕云深倏地盯住她的眼睛,视线灼灼:「你又怎知,我求的那个人不是你?」 或许是他的神色太专注,陆初有一瞬几乎要信以为真,即使她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指着慕云深身后的巨大的led屏幕,问:「慕云深,那是什么?」 陆初说话的同时,广场上亦有不少人停住了脚步。 因为led屏幕上千篇一律的广告早已被一则名人访谈替代,访谈的对象正是如今商界炙手可热的新贵:慕云深。 画面里,慕云深一身深色西装坐在沙发上,斜倚着沙发背,十指交合搁在交叠的腿上,鼻樑上挂着的金边眼镜将他冷峻的气质掩盖些许,整个人看起来谦逊有礼。 在与主持人的一问一答间,慕云深精准地表述了对未来经济趋势的看法,言谈举止间,从容不迫。 访谈的最后,有一个深入了解的环节,主持人问了句:「慕先生,外界不少人都在关注你的终身大事,不知可否趁这个机会透露几句?」 主持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在s市,慕云深与沈家小姐的关系人尽皆知,她问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顺其自然。」慕云深笑了笑,答了这四个字后,便不再多说。 但这意味深长的一笑,却给人一种好事将至的感觉。 就比如陆初,得到的便是这个讯息,她指着屏幕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白皙削瘦的手背上被她咬得惨不忍睹,血液与视屏画面五颜六色混至一处,有些混乱不堪。 慕云深眯了眯眸,他对这个访谈还有些印象,访谈是上个月录的,在此之前,节目组多次约见他被拒,巧得是,这个节目的主持人与沈歆瑶相识,千方百计找上沈歆瑶当了说客。 对于沈歆瑶的要求,只要不过分,慕云深从来都不会拒绝,何况只是一个普通的访谈。 访谈的上半段相对愉快,但是在后面深入了解的环节,主持人仗着与沈歆瑶相熟的关系,问了不少不该问的问题,直到节目组意识到不对,这才及时喊了停。 后来,慕云深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访谈。 慕云深淡淡收回视线,他拍了拍衣服,从地上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陆初,「走吧,如果你不想被当成猴一样围观的话。」 本来趁着夜色,并没有注意到慕云深是谁,但是随着访谈的播出,望向这边的目光多数已经带着探究。 陆初也意识到这一点,她脸色微变,刚站起来,就觉得后颈一麻,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慕云深伸手托住她,将她打横一抱,大步往车停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有个摄像头将这一幕完整地拍了下来。
第36章 云深,我们结婚 ()」 周芸开门,见慕云深抱着陆初站在门外,吃了一惊后,赶忙拉开门让他进来。 「阿初这是怎么了?刚出去不还好好的……」 「没事,睡着了而已。」慕云深解释,把给陆初擦过脸的温毛巾递给周芸,「劳烦准备两份晚餐,一份清淡,另一份随意就好。」 「好的,先生。」周芸接过毛巾,知道慕云深这是要留下来了,识趣地端着脸盆出去并带上了门。 房间里恢復一片静谧,慕云深给陆初掖好被子,起身走到了她的书桌旁。 陆初的书桌很简洁,一盆绿色盆植物,一个笔筒,还有几本书专业书摞着,其中摊开的《金融数学》书页上规规矩矩做着笔记,看得出书主认真学习的态度。 慕云深眼底隐有赞赏之色,一为笔记的内容,二为陆初的字。 陆初字写得极好,却不似女孩子的娟秀,相反字体刚毅有力,稜角张扬,有几分柳体书法的味道。 从这点看,陆初的品味倒是跟他像极了。 慕云深随手翻了几页书,刚要把书页回归原位的时候,注意到某页边角处那两个铅笔写的字。 苏暮。 这个名字瞬间刺痛了慕云深的眼睛,他欣长的手指摩挲着这两个铅笔写的字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将书合上。 手机陡然震动,慕云深蹙眉,调了静音后看了眼还在沉睡的陆初,阔步走出了房间。 「云深,你在哪呢?」听筒里沈歆瑶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即使这通电话打得不合时宜,也叫人生不起气来。 慕云深揉着眉心,问:「有事?」 「明天晚上你时间吗?爸爸说让你有空来沈家吃个便饭。」 「明天晚上不行,有应酬,你替我谢过沈总。」 「行,那我跟爸说一声。」 「嗯,还有什么事吗?」 「爸爸还问起陆小姐的事情,我按你的话跟爸爸解释了,但他并不太相信,云深,你是知道爸爸的,我怕他会找陆小姐的麻烦。」 慕云深眸色暗了下来,压低的声音里裹着淡淡的讥嘲:「是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异常,沈歆瑶急忙解释道:「云深,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只是……」 「歆瑶。」慕云深打断她的话,声色已有些不耐,「你究竟想说什么?」 电话那端,沈歆瑶沉寂了许久,才颤声道:「云深,我们结婚吧!」 慕云深拿下按着眉心的手,抿唇不语。 与此同时,沈家阳台,沈歆瑶感受着电话那端漫长的沉寂,心莫名就凉了半截。 她等了良久,慕云深终于开了口:「歆瑶,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婚约是如何来的。」 沈歆瑶握紧手机,一时无言。 「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先挂了,你身体不好,早点睡。」慕云深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復了平时温和的语气,带着熟悉的关切。 沈歆瑶咬了咬唇,「晚安。」 通话结束,她低头望向手里平板电脑屏幕上定格住的画面:中央广场,慕云深抱着一个女人在道路上疾行,神色不佳。 女人的脸看不清楚,但沈歆瑶知道,她有一双极漂亮的茶色眼眸,像极了慕云深养的那只叫做西西的猫。 沈歆瑶神色冷淡地将平板盖住,拨通一个电话:「你查出来陆初是谁了吗?」
第37章 不吃,我来餵你 ()」 慕云深进门,西西就跑到他脚边打转,他俯身将胖猫抱起往沙发走去,察觉到重量不同,他微微拧眉:「又沉了,今天开始要限制你的小鱼干了。」 西西好似听懂了,抬头「喵」了一声,舔着他的手指,就像是在撒娇。 慕云深无视,直接把它的脑袋往手肘里按了按,「你太胖了,不控制体重会生病。」 西西有些委屈。 慕云深不为所动,抱着猫在沙发上坐下,西西乖巧趴在他腿上,他一手撸着它光滑柔软的毛髮,一手查看冯清发来的新讯息。 冯清问:慕总,你和陆小姐在中央广场被拍的照片已经买下来了,要让人去删新闻吗? 慕云深查阅了一遍冯清发来的照片,都是些粗劣的偷拍,他视线在其中一张捕捉到陆初半张侧脸的照片上凝滞片刻后,才回復冯清:不必,适加引导就可。 中央广场看到这一幕的人并不少,既然真相已经掩埋不住,那么就无需浪费精力。 慕云深不再管照片的事情,顺手回了几封不是太急的邮件后,看了眼时间,放下西西,朝陆初的卧室走去。 算算,也该醒了。 果然,房门一打开就对上了陆初愤怒的视线。 「醒了?」慕云深仿若不查,神色未变地迈进房间。 「你对我做了什么?」陆初方才大哭一场,此刻嗓音还是哑的,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是后颈上隐隐的疼痛却告诉她一个极不好的事实。 那就是:她是被慕云深打晕带回来的。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慕云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否认,却也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仿佛一切那么理所当然。 陆初恼火不已,冷冷道:「慕云深,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慕云深一手抄兜,淡声道:「你若是心里不舒坦,我让你打回来便是。」 这是打不打的问题? 陆初冷笑,何谓一拳打在棉花上,这大概就是了。 她不再跟他废话,指着门口的方向:「你出去!」 慕云深看了她一眼,出去了,但是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双拖鞋,他俯身将拖鞋摆好,对陆初说:「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不吃。」 慕云深也不恼:「你不出去吃也行,我端进来餵你。」 陆初气恼地看向他:「慕云深,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只听到了气话。」慕云深盯着她,语气格外认真。 心里有团莫名火蹭蹭往上冒,但陆初向来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她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懒得跟他讲话。 跟慕云深沟通太累,这一刻,她宁愿自己是个哑巴。 女孩削瘦的侧脸在床头灯下微微泛着红,慕云深心知她是恼了,于是道:「行吧,我这就带着西西回初云居。」 话落,陆初的脸色终于有细微的裂缝。 慕云深再一次掐住了她的软肋,既知西西是苏暮留下来的,她又怎会再让慕云深带走它? 陆初沉默地掀开被子穿鞋,慕云深看着她,眼底有些晦暗不清。
第38章 苦嘲,近乡情怯 ()」 陆初喝了两口粥后便搁下了勺子。 她没什么胃口,加上嗓子也疼得厉害。 慕云深掀眸看了她一眼后,快速地将碗里的饭扒完,起身走进厨房。 陆初听见他在厨房里跟周芸说话,她不知道他要干嘛,也没兴趣,干脆起身走到沙发旁打开了电视。 西西看见她,原本想凑过来,但是犹豫了片刻后,又重新地趴回沙发角落。 陆初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之前态度究竟是有多糟糕,才会让一只猫对她都产生了畏惧之心? 陆初想摸摸西西,手刚抬起就又怯怯地放下。 不由苦嘲:一只猫而已,她竟然会有近乡情怯的感觉。 可……这是苏暮养的猫啊! 只要一想到苏暮不顾毛髮过敏的身体养着西西,陆初的喉咙就像被什么捏住,久久喘不过气来。 七年前的夏天,苏暮去美国的第二年,被陆初称为c的白色流浪猫产下一窝猫仔,其中一只灰白毛髮的猫咪看起来格外可爱,陆初很喜欢,于是跟母亲提出养猫的想法,奈何陆星愿并不同意,因为那时陆初正上高中,母亲怕她玩物丧志。 陆初在电话里跟苏暮抱怨了这件事后,苏暮思忖片刻,认真道:「阿初,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帮你养吧。」 那时候,陆初只道苏暮在安慰她,挂了电话后,便没想太多。 可她却没想到,那是她和苏暮的最后一次通话,从那次后苏暮不再打电话给他,她也联繫不上苏暮,他在国内的旧居,更是一夜之间易了主人。 更戏剧的是,不久后,s市突然传来陆初外公病入膏肓的消息,陆星愿带着她辗转回到了阔别十几年的s市。 c市到s市,是千里之隔。 从此,陆初再无苏暮的消息。 七年后,有人却告诉她苏暮早就死了,死在美国的一场车祸里,车祸现场触目惊心。 陆初唿吸一窒,指甲陷进掌心,很疼。 慕云深从厨房走出,就看到盯着西西发呆的陆初,后者脸色难看。 他眸光沉了沉后,走过去拿起陆初的手,将一个杯子放进她掌心,说「喝点,嗓子会舒服些。」 慕云深掌心温热,与陆初冰凉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反差。 他递给她的是一杯胡萝蔔苹果汁。 陆初微怔,莫非慕云深刚才进厨房是去给她榨果汁了? 果汁微酸,冰冰凉凉的,压着嗓子果然很舒服。 陆初对慕云深说:「谢谢。」 慕云深点了点头,捞起搁在桌上的车钥匙,淡声交待:「我先回去了,西西体重已经超标了,不要给它餵太多东西。」 陆初:「好。」 慕云深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开口留他。但陆初只是低头啜着果汁,连视线都不曾有一瞬停留在他身上。 那个铅笔书写的名字在脑中掠过,慕云深心间莫名有些烦躁,他扯了扯领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慕云深走后,陆初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周五。 想起之前自己曾答应陪慕云深吃饭的事情,她垂眸看了眼杯里的果汁,忽然觉得原本可口的果汁变得有些不是滋味。
第39章 热搜,断章取义 ()」 陆初看到自己又上新闻,是第二天。 她从不知自己还有热搜体质,一个多月的时间竟连上了两次新闻。 无声痛哭就是哑巴,慕云深抱着她就是深情相拥。 断章取义! 陆初把新闻当做笑话看完后,便放下了手机,该做什么做什么。 但并非所有人都像她这么淡定,s市一家茶餐厅里,林筝看了眼对面年轻漂亮的女人,说:「瑶瑶,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沈歆瑶闻言微诧:「阿筝,你……?」 「慕总对我已经失去信任,现在除了公事外,陆小姐的事情都交由冯清处理。」 冯清曾告诫林筝:「林筝,你能走到今天并不容易,但若再拎不清时局,谁也救不了你。我们身为慕总的下属,便要以他的喜恶为主,就算沈家小姐是你朋友,也没有区别。」 慕云深故意将她安排到陆初身边,无非两点原因。 一,试探她的忠诚;二,他根本就不怕沈歆瑶知道陆初的事情。 沈歆瑶有些愧疚地握住林筝的手,声音依旧是软软的:「阿筝,抱歉,我让你难做了。」 林筝盯着她的手沉默片刻,才沉声道:「瑶瑶,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知道一切并不是好事?」 「什么意思?」沈歆瑶一凛,注意到林筝凝重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林筝问:「五个月前,你是不是出过一次车祸?」 沈歆瑶脸色倏地一白,目光闪躲:「是。当时我昏迷不醒人事,车祸后续事宜都是云深处理的,听说被我撞到的那个人受了重伤,云深给了一大笔钱才安抚下来。」 「慕总骗了你,被你撞伤的那个人送进医院不到七天便不治身亡,她的女儿原本要起诉你,但被慕总用其他手段压下来了。」 「你说什么?」沈歆瑶倏地抬起头,美丽的瞳眸紧缩,心底却有了个不可能的猜测。 林筝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才继续道:「被你撞伤的女人名字叫做陆星愿,她的女儿名字叫陆初。瑶瑶,你是画家又是沈家大小姐,慕总为了保全你的名誉,才将这些事情一力担了下来,陆初是故人之女不错,只不过那个『故』,指得是已故之人。」 陆初? 仿佛一团火花在沈歆瑶脑中炸开,「哐当」一声,她手里的汤勺掉进咖啡杯,浓黑的咖啡溅到她白色的裙子上,变成一点难堪的污渍。 沈歆瑶匆匆告辞离去,林筝搅着已经凉透的咖啡,看向窗外。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她扯了扯唇角:「冯助理,她对我有恩。」 冯清大概也知道林筝口中的恩是什么,林筝虽然能力出众,但两年前,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又加之没有人脉,处处碰壁。来达鋮应聘的时候,她本来也没有机会得到如今这个职位,只是适逢那日沈歆瑶来找慕云深,无意间举荐一句,这才有了今日的林筝。 如今看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有待商榷。 冯清嘆了口气,把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林筝,我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但那天在咖啡厅跟陆小姐见面的人其实是你的事情,最好不要让慕总知道。」
第40章 错愕,迎面撞上 ()」 林筝看到照片,瞳孔微缩,她问冯清:「你为什么要帮我?」 冯清说:「你对陆初没有恶意。」 林筝放下勺匙,不动声色地把照片收进包里,「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跟你多说什么。」 没上勾? 冯清眼底有异色一闪而过,抿唇笑了笑,帮林筝不假,想从她口里套话也是真的,却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快。 他移开视线,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窗外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嘆道:「白天果然不能说人!」 林筝闻言,诧异地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马路对面陆初将只喝了一口水的瓶子递给拾荒老人的画面。 这本是一件普通的事,但二人都注意到,陆初递瓶子给老人的时候,偷偷往后者的布袋里塞了一张钱。 冯清顿了顿,神色怪异道:「陆小姐……很特别。」 陆初并没有注意到对面咖啡厅的冯林二人,把瓶子给拾荒老人后,她又重新站到了一旁,等人。 今天是周末,她之所以会出门,是因为接到了苏瑾的电话。 陆初和苏瑾的关系还是水火不容,只不过因为期末课题而不得不有了交集。自从导师通知二人要协力完成课题后,二人便交换了号码,苏瑾今日约她,就是因为课题的事情。 约定的时间已过,苏瑾却还没来,陆初看着已经沉了半边的太阳,掏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端有些吵杂,苏瑾没好气地问:「干嘛?」 陆初嘴角抽搐,约她出来反问她干嘛? 她问:「你什么时候到?」 苏瑾终于反应过来,她含含煳煳道:「哦,我马上到。」 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听着耳边传来的占线声,陆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十分钟后,苏瑾出现在陆初面前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苏瑾依旧是一副倨傲的面孔,但身上却有股很浓的酒气。 陆初本就对味道敏感,她压下胃里的翻涌,拧眉问她:「你喝酒了?」 似乎还喝得不少。 苏瑾冷哼一声,「要你管!」 陆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你误会了,我只是对酒味很敏感,至于管你,那是苏家长辈的事情。」 拐着弯说她没人管? 苏瑾冷冷一笑后,掏出车钥匙丢给她:「我喝酒了,你开车。」 陆初接住钥匙,顿悟,苏瑾叫她来并不是为了讨论课题,而是让自己给她当免费车夫。 陆初完全可以直接走人,但只要想到苏瑾是苏暮的妹妹,她就没办法拒绝,反而庆幸自己当初把驾照给考了下来。 苏瑾喝了不少酒,几乎一路都在睡,快到颐景公寓的时候,苏瑾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陆初:「那个男人对你好吗?」 陆初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男人是慕云深,她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回答,苏瑾突然厉声道:「停车!」 苏瑾蹲在小区路边吐,陆初扫了四周一眼,对她说:「我去便利店买瓶水,你别乱跑。」 苏瑾无力地摆了摆手。 陆初跑进小区边的便利店买水,却没想到会和慕云深迎面撞上。
第41章 厌恶,印象深刻 ()」 慕云深一身挺阔的黑色衬衫,手里捏着一包烟,鼻樑上挂着并不常戴的金边眼镜,车还停在旁边,显然是开车开到一半菸瘾又犯了。 只是,这里是颐景小区门口。 慕云深看懂了她的疑惑,将烟收进兜里,淡声解释:「单铭在附近的宠物医院上班,我来找他谈点事,顺路下来买包烟。」 陆初记起了那个曾经被她误认为西西主人的男人,怪不得周芸在小区里找不到单铭的消息,原来他并不住在小区里,而是在附近的宠物医院上班。 「那你随意。」陆初点头,惦记着苏瑾还在路边等,绕过慕云深就想去便利店买水。 手臂却倏地被人抓住,慕云深闻见陆初身上的酒气,瞳孔微缩:「你喝酒了?」 陆初不适却挣不开他的手,不由蹙紧了眉心:「没有,我送酒醉的同学回来。」 「同学?」慕云深语气狐疑,陆初并不跟同学接触的事情,他早已从林筝口中得知。 陆初不想跟他解释苏瑾的事情,淡声道:「对,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放开我吧,我同学还在等我。」 慕云深仔细探寻了一番,见酒气确实不是来自陆初身上,这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陆初没再管他,从便利店买了水,直接给苏瑾送去。 苏瑾大吐后,意识清醒了很多。 陆初将她从地上搀起,说:「你住哪一栋,我送你回去?」 苏瑾推开了她的手,脚步晃了两下才站稳,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陆初脸上打量了片刻,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陆初淡淡回答:「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苏瑾秀眉蹙紧:「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是不是去过c市?」 何止去过,从出生到十七岁,陆初整整在c市生活了十七年,以至于刚回s市,还因为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 陆初敛了敛眸,掩住眼底异色,回答苏瑾的时候却只是说:「我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 苏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才讥嘲笑笑:「也对,你这么讨厌的人,我如果见过你,一定印象深刻。」 她说完,抢过陆初手里的钥匙跌跌撞撞地往小区里走去。 陆初望着苏瑾远去的背影,手指微微蜷起,苏瑾确实不曾见过她,可她却在苏暮给她的全家福上见过苏瑾。 只是苏瑾永远不知道,因为在全家福里,并没有苏暮。 苏瑾知道苏暮的存在,是在他出事之后。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陆初还是跟上了苏瑾的脚步,苏瑾喝了酒,她怕她摔了。 不远处的车内,慕云深将这一幕尽收眼中,他沉默了片刻才对电话那端的冯清道:「你说刚才陆小姐开车直接把你甩掉了?」 冯清凛声:「对,陆小姐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似乎有人教过她。」 话落,慕云深的眉心顿时拧紧,「我知道了。」 「对了,慕总,沈小姐已经知道陆小姐的身份,需不需要我多派几个人盯着沈家?」 慕云深将凝结的菸灰弹掉,眸色很冷:「不用。」
第42章 再遇,不速之客 ()」 单铭看到慕云深出现在宠物医院的时候,有些诧异:「云深,你怎么来了?」 慕云深拨弄窗边的绿植,淡淡道:「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 「闲?」这句话从慕云深这样的工作狂口中说出,倒是难得。 「嗯,西西重量超标,你给制定个减肥计划吧。」慕云深手指碾了碾绿植的叶子,瞥了眼单铭桌上一堆文件资料,挑眉问:「这么晚了,还不准备下班?」 「差不多了。」单铭将手里的资料收起,脱下白大褂起身:「西西的减肥计划,我晚点整理一下再发给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我猜你也很久没吃c市的家常菜了,我知道一家新开的中餐馆,味道很不错。」 慕云深颔首,「成。」 等单铭将剩余的事情收尾,二人一起走出宠物医院。 上车前,慕云深突然问单铭:「我记得你来s市前,单家给你定了门婚事?」 单铭闻言拉车门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慕云深若有所思地往不远处的颐景小区里看了眼,眸子眯了眯:「突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是有这回事,不过是老爷子做的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单铭对单家私自做主给他定的婚事毫无兴致,注意到慕云深的视线,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我说给西西制定减肥计划,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你怎会亲自来找我?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你是酒?」慕云深收回视线,凉凉地睇了他一眼,率先上了车。 单铭跟着上车,继续追问慕云深:「云深,那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报导上写的哑巴又是怎么回事?」 慕云深启动车子,漫不经心地答:「就你看到的那回事。」 单铭心里翻了个白眼,有说跟没说有区别吗? …… 苏瑾的房子就在陆初的隔壁栋,陆初看着她进门后,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住所。 周芸看见陆初进门的样子,吓了一跳:「阿初,你不是说去找同学,怎么弄成这样?」 陆初低头看了眼白色上衣上那一大片斑驳的污渍,也微微蹙眉,苏瑾乘电梯的时候,又吐了一次,陆初去扶的时候,冷不伶仃被她吐了一身。 「没事,被人吐到的。」陆初一边换鞋一边解释,注意到鞋柜里不知何时多出的男士拖鞋,视线怔了怔。 周芸拿过她手里的包,说:「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出来吃饭,这一身黏煳煳的多难受。」 陆初闻言,视线这才从鞋柜上移开。浑身酒味,确实不舒服。 收到苏瑾发来的简讯时,陆初正准备睡觉。 简讯内容只有两个字,语气也硬邦邦的,那两个字是:「多谢。」 陆初笑了笑,放下手机,没有回覆,一觉睡到了天明。 次日在学校见到苏瑾,她已经恢復了原来的样子,对陆初依旧不冷不热,对此陆初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只是,陆初却在s大里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43章 手段,故技重施 ()」 在s大校道上拦住陆初的人叫做梁生,也就是当初她从苏瑾那里抢来的「男朋友」。 梁生曾经被封s大的金融才子,是不少女孩心中的校园王子。 陆初心知来者不善,问:「梁学长,你有事吗?」 「许久不见,来看看女朋友也要被如此质问吗?」梁生微笑,加之他本有几分帅气,竟有几分翩翩公子之感。 除却,眼睛里那股藏不住的痞气。 「梁学长,你我不过吃了顿饭逛了次街,何来男女朋友之说?」 当初梁生刻意接近陆初,她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受,第一次上街就反设计被苏瑾抓包,二人之间,白得跟水一样。 梁生闻言,眼底露出几分疼惜的神色,亲昵地握住了陆初的手腕:「阿初,我知道你因为我的关系在苏瑾那里受了很多委屈。但你可知你休学的这几个月,我找你找得多苦?」 梁生的触碰让陆初莫名噁心,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挣脱出来,淡嘲道:「哦?我怎么听说,我休学后没多久,艺术系有个小学妹怀孕了,听说怀的是梁学长的骨肉?」 梁生闻言,笑容顿时僵住,他目光留恋地在陆初滑腻的肌肤上盯了盯后,不以为然地笑道:「在阿初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是。」陆初收回视线,绕过他打算离去。 当初女生怀孕的事情闹出来后,梁生拒不认帐,那名女学生不堪流言自杀,最后虽然没死,却也无法在学校继续待下去。而梁生仗着家里的权势,安然抽身,听说还在家族公司混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前途似锦。 跟这样的人多待一秒,陆初都觉得难受。 「陆初,这难道又是你欲拒还迎的手段?当初你分明知道我是苏瑾男朋友,对我的示好却不拒绝,今日是又想故技重施?」 身后,梁生的声音传来,陆初置若罔闻,这世上总有些人自我感觉良好。 陆初不想纠缠,梁生却不肯放过她,高声道:「装什么清高?几个月前,你不还眼巴巴地想贴上我,这才几个月,你就对我时若不见,该不会是傍上什么大款了吧?」 陆初脚步一僵,四周已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梁生见状冷嗤一声:「听说你当初休学是因为你妈妈出了车祸,依我看休学是假,陪……」 「哐当」一声脆响止打断了梁生的话,陆初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调色板砸在梁生脚边,未干的颜料溅了他一脚,看起来格外狼狈。 梁生气得脸都绿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丢的!」 四周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陆初攥紧了手指,缓缓扭头看向梁生,一字一顿地问:「梁学长,你是听谁说我母亲出车祸的事情?」 慕云深为了掩藏真相,她母亲出车祸的事情没有几人知道。在s大,只有陆初的导师知道这件事,与她毫无联繫的梁生是从何得知,又恰好知道她回校了? 陆初可不认为是梁生真的对她动了心,而去查她的底细。因为就算他想查,也查不出来。
第44章 时机,恰到好处 ()」 陆初的眸光很淡,梁生心底一虚,莫名被她瞅得后脑勺发凉。当初他接近陆初,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却不曾想一勾就上,若不是被苏瑾碰上,陆初恐怕早是他的掌中物。他一直以为她和其他爱慕虚荣的女生一样,只不过会故作清高而已。 想至此,梁生莫名有了底气:「我听谁说的重要吗?恼怒成羞了?」 陆初勾唇笑了笑,笑意无温:「梁学长,以不实之时毁人声誉是为毁谤,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你刚才所说一切为真,我可以告你诽谤。」 梁生见状不以为然一笑:「哼,就凭你。」 「那凭我背后之人呢?」陆初声音淡淡的,茶色的眸底很凉。 梁生的脸色变了变。 果然是忌惮的,陆初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她不再理会梁生,捡起地上的调色板,看了眼身后的艺术大楼那扇洞开的窗口,走了过去。 陆初很轻易便找到那间画室,但是画室内空无一人,她看了一会画室里那幅上了一半颜色的画,将调色板搁在窗台上后,安静离去。 陆初刚走出大楼,一辆车就嚣张地停在她身前,苏瑾降下车窗,说:「上车,我刚好要回去,顺路。」 陆初站着没动,居高临下地看向她,不置片语。 苏瑾拧眉,语气已有几分不耐烦,「你到底上不上车?」 陆初上了车,她从包里拿出一片湿巾拆了,拿着湿巾在梁生握过的地方使劲地搓,没一会儿,皮肤就搓红了。 苏瑾瞥见,冷哼了一声:「连个破男人都搞不定,当初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抢别人男朋友?」 「有些事情,不是因为勇气。」苏瑾心气高,当初陆初的方法不算高明,但却很有效。 苏瑾说:「陆初,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这个人。」 陆初头也不抬地答:「我也搞不懂你,明明有那么多朋友,昨天却独独叫了我去接你?」 苏瑾闻言脸色有些不自在,她双手捏紧了方向盘,转移话题,「想吃什么?中午我请你吃饭,就当做昨天吐你一身的赔礼。」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陆初说的是实话,但是听在苏瑾耳中却是另一种意味。 小区门口,陆初下车后,苏瑾油门一轰,扬了她一鼻子的烟尘。 陆初揉了揉鼻子,心想苏瑾和苏暮虽为兄妹,但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陆初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来来回回把手搓了好几遍,这才走出去给西西餵食,换猫砂。 她记得慕云深说过,西西体重超标,要注意饮食,但她并不知如何控制。 陆初少时经常给流浪猫投食,但并没有真正意义地养过宠物,对西西的餵养其实一窍不通。 而她刚才一进门,就看到桌上周芸留的字条,说是回初云居拿点东西。 陆初想起慕云深提到单铭就在附近的宠物医院上班,刚想着要不要带着西西去请宠物医生制定个计划,手机就提示有信息进来。 慕云深传来一份西西的控食计划,其间的内容详尽到就算不会养猫的人,也会变成高手。 无疑,这份计划对陆初来说,是雪中送炭。 但是时机却恰到好处到令人生疑。
第45章 多话,倒也难得 ()」 陆初握着手机,忍不住怀疑慕云深是不是时刻找着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想至此,她查看了下公寓四周,发现并不像初云居那般安有监视器后,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陆初想了想,还是给慕云深回復了一条致谢的简讯。 她不知,此时达鋮总裁办公室慕云深的办公桌上搁着一台平板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照片背景是s大,人物是陆初和梁生。慕云深视线盯着梁生握着陆初的那只手上,开口声音仍旧很淡:「他是谁?」 冯清答:「他叫梁生,在陆女士出事前,曾是陆小姐男朋友。梁生是圈里有名的纨绔,非常花心,据说两人并没有交往几天。」 慕云深听到「男朋友」三字眼底沉了沉,但很快就恢復如初,他视线从照片上移开,道:「她眼神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说完,竟是不再理会的意思。 冯清见状微微讶异,但他知道,梁生没有再接触陆初的必要了。 想到自己意外得知的消息,冯清斟酌了片刻,才道:「慕总,据说梁生是陆小姐抢来的『男朋友』。在陆小姐与梁生在一起之前,梁生与陆小姐的同学在交往,二人约会的时候,被那名女同学撞破,后者当场与梁生分手。但我发现这件事其实是陆小姐自己故意设计的,而她对那名女同学的事似乎格外关注。巧得是,那名女学生也来自c市,名为苏瑾,是苏家人。」 慕云深闻言,签名的动作一顿,与此同时,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进来了一条简讯。 「她没有威胁。」慕云深签好名,将文件递给冯清,说道:「查下下周回c市的机票。」 冯清点了点头,每年的六月初,慕云深都要回一趟c市,下周正好六月了。 他接过文件,恰到好处地随口一提:「对了慕总,周芸早上回初云居处理事情,现在颐景公寓里,应该就陆小姐一个人。」 慕云深掀眸睇了他一眼,冯清识趣地抱着文件离去。 慕云深拿起手机查看着来自陆初的新进简讯。 陆初说:有劳了,多谢。 五个字,倒是难得。 慕云深想了想,回拨了个电话回去。 看到控食计划里写着中午不需要餵食,陆初就果断就收起了西西的猫粮盆,慕云深来电的时候,西西正缠在她腿边委屈地喵喵叫。 「吃过饭了?」电话里,慕云深声线温温。 陆初犹豫了片刻,才道:「周芸回初云居拿东西了,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做。」 「你会做?」 「嗯。」陆初从小与母亲生活,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慕云深沉默了片刻,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多做一份。」 「什么?」 「我也没吃。」 陆初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是想起自己上次慕云深离开前递到她手里的那杯苹果胡萝蔔汁,收回了拒绝的话语:「你多久能到?」 「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煮碗面差不多,陆初应说:「好。」
第46章 叨扰,太不知趣 ()」 半个小时后,慕云深准时出现在颐景公寓。 陆初将煮好的面起锅,盛在碗里要端出去时,慕云深走进厨房阻止了她的动作,在陆初困惑的目光下解释:「烫,我来。」 「那我去拿筷子。」陆初伸手去拿筷子,袖子后缩,露出了那片被她搓红的痕迹。 慕云深瞥见,眸光深了深后,将两碗面端出厨房。 陆初拿了筷子,想了想,又从厨房里拿了瓶辣椒面后,才跟着他走出去。 s市的饮食偏淡,陆初虽然在c市生活了十七年,但饮食习惯还是随了母亲,口味清淡。但慕云深不同,相较陆初,他的口味会稍微重些。 慕云深看见她拿了辣椒面,眉心微蹙:「你想吃辣?」 陆初摇头,把辣椒面递给他,「给你的,怕你吃不惯。」 慕云深诧异了下,伸手接过辣椒面放到了一旁,声音里有隐隐笑意,「吃得惯。」 吃面的过程很沉默,陆初没问好不好吃之类的问题,她的厨艺如何,自己心底清楚,纵然比不上五星大厨,但也不至于下不了口。 这一点,从慕云深碗里逐渐减少的食物上便可以看出来。 然而,陆初却意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慕云深也挑食。 他不吃葱花,但并没有刻意把葱花挑出来,只是面吃完后,在碗底留了一层葱花。那数量,竟是一丁点都没误吃进去。 陆初收回视线,继续汲着自己碗里的面条,她吃饭慢,慕云深等她吃完,主动收了碗要去洗。 陆初拦住他,说:「还是我来吧。」 慕云深拿碗的动作巍然不动,他微微低头看着她,眉目含笑:「原本麻烦你做饭已是叨扰,如果一样活都不干,岂不是太不知趣些?」 他这样一说说,陆初竟不知如何阻拦。但看着慕云深走向厨房的笔挺背影,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慕云深洗碗前,伸手解了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袖子捋到了臂弯,表面侧脸在光下留有虚影,俊美得直逼人眼睛。 陆初突然想起不知在那本花边杂志上看到对慕云深的形容:谦谦有礼,帅气多金。 在样貌方面,慕云深无疑是出众的。言谈举止间,他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温润无害。 可年纪轻轻就能在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又岂会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时候,表面上越简单的人,内心就越深不可测。 就好像此时,慕云深不过在厨房里洗两个碗,周身却散发出一种运筹帷幄之感。 「慕云深。」陆初唤了声后,走进厨房。 慕云深听见动静,偏头不解地看向她,「怎么?」 陆初解下身上的围裙,对摺后绑在了他的腰间,淡淡道:「溅到不好,我这里没有给你换洗的衣服。」 慕云深有洁癖伴着轻微的强迫症,陆初无法想像厨房污渍溅到他身上的样子。 慕云深闻言,低头看了眼系在腰上的围裙,微笑地朝她颔了颔首:多谢。」 「不客气。」陆初神色如常走出厨房,方才无意碰到慕云深腰间的手指却不自主地蜷了蜷。
第47章 如此,如你所愿 ()」 西西蜷在餐桌椅子下。 陆初走过去抱起它,把手指掩在了它胖乎乎的身子下,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西西却不顺着她的意,四肢瞪了蹬,便从她怀里跳下,慢悠悠地往自己老窝踱去,留给陆初一个傲娇的背影。 慕云深偏头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中午没给西西餵食?」 「嗯。」陆初答话间,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慕云深瞭然,他扭过头将沖洗干净的碗筷捞起,淡淡道:「没给它餵食的时候都会这样,它现在需要减肥,别心软。」 陆初想到了什么,拧眉:「它不理我是因为我没给它吃的?」 「约摸是吧。」 「那它之前亲近我……」 见陆初已有猜测,慕云深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开口:「近一年我试着控制西西的饮食,它缠着你或许是因为有东西吃吧。」 陆初:「……」 先前她被西西缠得烦,周芸确实都是拿食物骗走西西的,也有那么几次,陆初见它实在可怜,让周芸给特地给它开了小灶。 现在想来,陆初不由嘴角抽搐,慕云深这养的这哪是猫,分明就是养了只吃货! 二人说话间,慕云深已经将碗洗好。他沖干净手走厨房,扯了几张纸巾一边擦拭手一边道:「对了,我下周要回c市一趟。」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后,扭头盯向陆初的眼睛淡声问:「一起去?」 慕云深的话语听起来随意,却饱含试探。 七年前的六月三号,是苏暮最后一次给陆初打电话的时间。 而下周,刚好进入了六月。 公寓里的空气骤然凝滞,陆初背在身后的手指陷进掌心,嘴唇被她咬得微微发白,许久,她移开视线摇了摇头:「不。」 陆初是怯弱的,在没有看到那块冰凉的墓碑前,她可以一直欺骗自己苏暮还活着。 不对,苏暮一直都活着,活在了她的心里。 慕云深见状眸色深了深,解下围裙递给她,不再提这个话题:「今天辛苦了。」 「慕云深,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陆初攥着围裙边,开口的语气很淡,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慕云深整理袖口的动作微微一顿,耳边陆初的声音继续传来,「颐景公寓在s大边上,有不少s大的学生往来,你身份特殊,万一被人认出来,容易惹人非议。」 慕云深眼底的温度被一丝凛意替代,声线微冷:「你在乎?」 有人比她更在乎。 否则,梁生也不会在校道上拦她。 陆初没有提起这件事,她扭过头躲开他逼人的视线,「我是个学生,只想安安静静地修完课程毕业,而不是招惹是非。」 话落,身后沉默了很久,才传来慕云深薄沉的声音:「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慕云深走后,陆初摊开被她揉得满是褶皱的围裙拿到厨房去挂,出来前下意识地瞥了锅一眼,果然还是维持着原样。 洗碗却不懂得要刷锅,慕云深一看就是不常做家务的人。 为未婚妻纡尊降贵至此,当真委屈!
第48章 解释,浪费口舌 ()」 梁生来学校找过陆初的事情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在口口相传中演变成一场错综复杂的狗血四角恋,而作为四角恋中最核心的陆初一下子就成为系里的名人。 接连几天时间,只要陆初出现在学校里,就不可避免听到一些窃窃私语。其中传得最离谱的便是,有人说在陆初休学的四个月,看到她和一个中年男人出入过市医院的妇产科。 那人言辞凿凿却点到即止,但是其中意味,令人想入非非。 陆初倒是恍惚中忆起了一件事。 休学的第三个月,她的确去过一次妇产科,只不过去的妇科并非产科。慕云深将她从海里捞起后的那几个月,她的身体状态奇差,生理期颠三倒四,有天在初云居突然昏厥不醒,周芸吓坏了,连忙让人紧急将她送到医院。 而至于她们口中的那个中年男人,约莫就是后来得知消息赶到医院的慕云深吧。 陆初扯了扯唇角,加快了脚步,将耳边的声音甩掉,走到了属于教师办公室的楼层。 课前,导师曾给她发消息,让她有空过来一趟。 陆初没想到导师竟也听闻了那些流言。 导师问她:「陆初,最近传的事情是真是假?」 导师问话的时候,眼底没有苛责,有的只是陈述,但陆初却因此感到难堪,她咬了咬唇,看嚮导师坚定地答:「谣言止于智者。」 闻言,导师点了点头,眼底却带着淡淡的惋惜。 从导师办公室走出来,陆初的手脚有些发凉,她知道这些流言蜚语终究还是影响到她的学习和生活。 苏瑾在楼梯口等她,因为课题的事情,二人约好课后一起去图书馆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苏瑾抱手倚在墙壁上,因为也是谣言当事人的关系,她的情绪并不佳:「为什么不解释?」 陆初停住脚步,看向她:「世人往往相信眼见为实,解释只是浪费口舌。」 苏瑾皱紧了眉头:「陆初,你这人真是越看越惹人讨厌。」 当初,苏瑾在街上看见陆初和梁生在一起后,二话不说地就与梁生分了手,显然,她也在陆初这句「眼见为实」的范围内。 陆初不爱说话,但说出口的话往往一针见血。知道她哪里最疼,就专挑哪里戳。 苏瑾从小骄傲,与梁生交往的那几天,是她的有眼无珠。 陆初说:「伤口要挑开才能结痂痊癒,越裹着只会化脓生疮。目不识人不要紧,要紧是能迷途知返。」 苏瑾闻言怔了怔后,才偏头看向陆初,后者脸色平静,那双茶色眸子定定如许,看起来格外漂亮。 苏瑾脑中不由闪过一张脸庞,自言自语道:「怎么那么像他?」 陆初没有听清她的话,「什么?」 「没什么。」苏瑾拍了拍身上的粉末,率先迈下了楼梯,「快走吧,今天我们得把课题弄好,过两天我要离校一趟,没时间做课题。」 苏瑾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陆初迈出的脚步久久没有落下。
第49章 等我,我跟你回 ()」 苏瑾和陆初一起完成课题后便离了校,以家中有事为由告假一周。 至于慕云深,自那日离开颐景公寓后,除却偶尔来一条询问西西情况的简讯后,便再也没有其他消息。 西西这两天也变得不太安生,脾气无端暴躁,陆初给它换猫砂的时候险些被它抓伤。 s市从五月走进六月,天气不再晴好,云层乌压压的,偶有零星小雨,是梅雨天气的初兆。 六月三日这天,天气阴沉压抑,陆初从颐景公寓走出,打在脸上的风潮湿黏煳,她抹了把脸颊,纵使时过七年,她还是不能完全习惯s市的梅雨天气。 阴雨天气,最适合睡觉。但陆初不得不出门,因为她有两节公共课要上。她今天选择了步行,这样的天气,公交车里只会潮湿得更加难受。 十五分钟的路程,陆初绕过施工的浅坑,躲过早餐贩收摊的车子,在人群接踵中走入s大的时候,突然就怔住了。 陆初有些茫然,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上课铃声响起,还是没想起自己的教室到底是哪间。 良久,她回过神,拿出手机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 「阿初。」慕云深的声音依旧沉着,无论何时都巍然不变。 只是,此刻陆初的耳边却多了航班起飞的播报声。 陆初眼睑垂下,盖住了那对茶色眸子,她低低说:「慕云深,等我,我跟你回c市。」 慕云深没有诧异,也没有询问,只是淡声道:「你来机场。」 陆初挂掉电话,提起腿想要往回头,方一动就觉得腿脚发麻,若非路过的人及时扶了一把,险些摔倒在地。 「谢谢。」陆初对那个看起来并不像s大学生的年轻女人道了谢后,匆匆走出了s大,拦了部计程车直奔机场。 陆初到达机场的时候,慕云深乘坐的航班已经起飞,林筝将登机牌和身份证递给她:「慕总搭乘半个小时前的飞机先去京都处理事务,下午会从京都直接赶回c市,他让你先去c市。」 「c市那边我已经联繫好了,你下飞机后,会有司机接你到住处暂做休息。另外,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电话到系里给你请好假了。」 「哦,对了。」林筝不见停歇地说完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说:「c市比s市温度低,这是我来时慕总吩咐我买的外套,时间太短,来不及仔细挑选,款式可能不是太好看,但码数应该没错,你下飞机的时候披着吧。」 陆初从林筝手中接过机票身份证和外套,朝她颔了颔首:「有劳了,林秘书。」 「分内之事。」林筝眸光闪了闪,望着陆初轻声道:「路上小心。」 陆初闻言,唇角不由一弯,淡笑地问:「这也算分内的叮嘱吗?」 林筝愣了愣后,随即冷哼一声:「分外的。」 「谢谢。」陆初顿了顿,看向林筝认真开口:「林秘书,你觉得两年前我给你了一根救命稻草,可你何尝不是让我豁然开朗?」 陆初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转身进了安检。
第50章 帮忙,只是意外 ()」 林筝站在机场大厅,看着陆初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后,眼底有些怔然。 两年前,她为了摆脱家庭束缚,大学毕业后,孤身一人来到s市求职,却不曾屡屡受挫,求职多次名额被挤,她身上不剩分文,已近绝路。 结完房租,林筝拖着行李,拿着身上仅剩的几块钱在出租房楼下的早餐店吃早餐,嚎啕大哭一场,打算跟家里妥协的时候,发现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银行卡和字条。 字条上用铅笔写着:密码六个零。你方便时,再把钱存回来。 卡里是两千块钱。 林筝不知卡是谁留下来,但她还是用了这笔钱,因为她不想跟家里妥协。 后来,她入职达鋮科技,拿到工资想把那两千块钱重新存回帐户的时候,却发现卡已被註销。 两年来,林筝只记得卡主是个姓陆的女士,直到不久前她无意间看到陆初课本上的字,找出当年的纸条比对,这才发现那人竟然是陆初。 在咖啡厅,林筝把两年前就该归还的卡和钱还给陆初。二人相视一笑后,陆初没说当初为何要帮她,林筝也没告诉陆初那两千块钱之于她的意义。 …… 飞机掠过万里高空,千里距离不过两三个小时。 c市多云无雨,温度较之s市低了七度,陆初在下飞机前,翻开了林筝在给她的外套。 款式虽简单,但是胜在大气,标籤也已细心地剪过,陆初笑了笑,心想,果然林筝还是适合做秘书,而非她的陪读。 林筝不知,陆初帮她其实只是意外。那天右手再次被宣布康復无望,陆初从医院走出没多远,便看见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趴在简陋餐桌上嚎啕大哭。 陆初当年与母亲在c市,有段很窘迫的日子,她看了眼女孩身边混乱的行李,大概明白后者遭遇了什么事。 她看着女孩哭了很久后,把一张卡放在女孩手边,卡里是她从医院刚退出来的两千块钱。 陆初当时想,她的手既然恢復无望,那么这笔钱她留着也没用,眼前的女孩似乎比她更需要。 抱着这种心态,陆初把卡给了女孩,她很快便忘了这件事,直到几天后陆星愿发现她丢了卡,才帮她办了挂失销卡。 却不曾想,那个女孩会是林筝。 陆初抚了抚外套,走出机场,那位名叫陈遥的司机,早已等候多时。 陈遥问:「陆小姐,您有行李吗?」 「没有。」 「那您是直接回住处还是在附近吃点东西再回去。」 陆初吃了点飞机餐,此时并不太饿,于是道:「直接回吧。」 陈遥不再多说什么,把陆初载到慕云深在c市的私人住所,说住所其实是谦逊的说法,因为陆初面前完全是一座小型园林。 园林和初云居有些相似,但是在气势上更为磅礴大气。 只是大虽大,却没有人气。 陈遥看见陆初眼底的疑惑,解释:「园子定期有人来打扫,但是慕先生一年只回来住几天,所以冷清了些。」 陆初点了点头,她没有行李,陈瑶把她引进主楼里后,便出声告辞:「陆小姐,慕先生晚上八点钟的飞机抵达c市,二楼右手边第一间房间是您的房间。您可以先稍作休息,晚餐厨房会准备好,您到时候记得下来用餐。」 陆初谢过,陈遥让她休息,但并没有说她可以随意走动,所以她直接上了楼。睡了一觉,又吃了晚餐后,便听到有车辙声响起。 是慕云深回来了。
第51章 七年,物是人非 ()」 慕云深长腿迈了进来,一身商务精英的装扮,领带系得笔直,他正在讲电话,视线在大厅里掠过,最后精准地落在站在窗边的陆初脸上。 「稍等。」慕云深朝陆初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开始专心应付电话那头的人。 「嗯,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会带回去……不,您不用来。」 时间大约过了一分钟,慕云深结束通话,他把手机放下,走到陆初面前,低头温声问:「飞机晚点,等久了?」 陆初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手指又不由自主地往手心里蜷了蜷:「不久。」 慕云深注意到这个动作,不由分说地拢住她的手,触及她冰凉的指尖,眉心微蹙:「怎么这样凉?」 他见陆初虽然穿了外套,但仍旧单薄的身子,有些不悦:「衣柜里给你准备的衣服,没看见?」 陆初不适地将手指缩回,她确实没看到慕云深口中的衣服,陈遥对她的态度看似恭敬实则疏离,她以客人的身份借居此处,能不动的东西尽量不动,所以一下午的时间,她也不过在床上浑浑噩噩睡了一觉而已。 「我不冷。」陆初答,林筝上飞机前给她的外套足能御寒,只不过想到时过七年,旧地重游却物是人非,手脚便再也暖不起来。 慕云深垂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眼中暗色涌过,他将手背到了身后,沉声道:「陈遥。」 陈遥提着慕云深的行李,刚要给他放到房间,听到慕云深夹着凉意的声音,不由凛了嵴背:「先生有何吩咐?」 慕云深视线从陆初身上移开,看向陈遥:「陆小姐吃不惯c市的口味,你去找个会做闽粤菜系的厨师,专门负责陆小姐这几天的饮食。」 陈遥听到「专门」二字,微微讶异,再次出声询问陆初的时候,态度尤然恭敬但较先前已大不相同,「陆小姐,不知您是喜甜多些还是喜鲜多些?」 粤菜系甜多些,闽菜系鲜多些,但是二者或有混杂,陈遥不问她喜哪个菜系只问她喜甜鲜的程度,真是再恰当不过。 陆初心想,慕云深身边就连一个司机都如此滴水不露。她道:「不必麻烦,我在c市生活过一段时间,这边的菜式我也吃得惯。」 陈遥不敢妄下主意,徵询地看嚮慕云深,慕云深点了点头:「那就按陆小姐的意思,每餐让厨房多炖盅汤就成。」 看着陈遥拎着行李上楼后,陆初看嚮慕云深,拧眉道:「明日我就回。」 闻言,慕云深眼底有不悦一闪即逝,他脱下西装外套盖在陆初肩头,拉紧,「明日不行。」 「为何?」西装上还裹挟慕云深的体温,就好像慕云深的怀抱包裹着她一样,让陆初浑身不自在。 「明日有苏家人在。」 慕云深的话成功让陆初忘记了挣扎,她低低道:「那后日,后日我再去看看他。」 「嗯。」慕云深手腕一翻,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陆初的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还没逛过园子吧?我带你去走走,晚上景致虽不及白天,但也还过得去。」
第52章 话多,实不像他 ()」 慕云深心情很好,这个想法在陆初闪过后,她竟忘记要挣开他的手,等反应过来,慕云深已经牵着她走到屋外,并在她开口之前恰到好处地放开了她。 陆初一句话就这么哽在喉间,不上不下。 慕云深见她神色怪异,忍着笑挑了挑眉:「怎么了?」 陆初手指往外套上搓了搓,本想搓掉指尖残余的慕云深的温度,可又陡然想起身上披的也是他的衣服。 她只能默默地将两只手攥在一起,目光游移地问慕云深:「你不吃饭吗?」 大晚上回来不吃饭不休息却带她逛园子,这是什么毛病? 慕云深「噗嗤」笑出声。 陆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慕云深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吃饭不急,带你先逛逛。」 说罢,他往前走出半步,拥慧先驱的态度,让陆初几乎没有拒绝的话语。 罢了,慕云深要饭前开胃,她就当饭后散步吧。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距离始终错开半步,园子里有不少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每到地势起伏处,慕云深便会在原地等上一等,提醒陆初注意脚下。 慕云深是个合格的主人,陆初行过之处,都得他细细讲解,假山草木鱼池一一不漏。他的声音本就薄沉好听,话语又生动有趣,乃至最后陆初景致没看得多少,叨念的话语倒是听了不少。 她忍不住想,慕云深今夜话多得实不像他,莫非是回到c市,受到乡情乡音所染? 陆初没发现夜光下,慕云深说话间视线偶尔扫过她脸庞时,湛黑的眼底熠熠生辉。 如此走走停停二十余分钟,慕云深在一座亮着灯的玻璃房前停住了脚步,给陆初介绍的时候语气显得格外温和:「这间是暖房。里面养了些花草,我让人安置了茶桌、鞦韆,闲时便可以在里面喝茶看书,写作绘画,十分惬意。」 陆初看嚮慕云深所指的暖房,多面体的结构,还有一条数米长的玻璃廊道,半弧形穹顶,玻璃幕墙两侧间隔有序地垂挂着几盆植物,若是将植物放下,挂上画,便是一条小型的画廊。 想至此,陆初右手腕里像是被虫蚁啃过,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手怎么了?」慕云深见陆初握着自己的手腕,脸色难看,低头想查看她的手怎么回事。 陆初往后退了退,避开慕云深的触碰,她望着暖房的方向,言语淡嘲:「慕先生,你对你的未婚妻真好。」 沈歆瑶喜欢画画,慕云深便在住所里给她造了温室画廊,这番心思,难能可贵。 慕云深闻言,手在半空中僵了一僵,他倏地抬头看向陆初,却只触及后者毫无波动的侧脸,眼底无数情绪涌上,最后又重归沉寂。 手调转个方向,慕云深替陆初理了理披在身上的西装,淡声道:「回去吧,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处理。」 二人沿原路返回主楼,慕云深没吃饭,直接回了书房处理事务,陆初也没有闲逛的兴致,喝了杯厨房送来的牛奶,回到自己房间便睡了。 她又梦到了苏暮,梦里苏暮微凉的唇瓣覆上她的唇,温存间,陆初听见苏暮贴在她耳边温声呢喃:「阿初,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第53章 慢点,不必着急 ()」 一瞬间,苏暮的脸突然切换慕云深的脸,后者看着陆初,眼底笑意迷濛不清。 陆初嚯地睁开眼睛,洁白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清晨的光线从窗口涌入,视野一片清晰。 屋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慕云深。 房间的门锁还如她睡前一样是锁着的,陆初松了口气,她站在镜子前,想起那个梦,唇上似乎还有残余的温度。 鞠了抔水泼到脸上,陆初洗了把脸,拾辍好自己便下了楼。 但她这楼下得时机不对,因为大厅里此时除了慕云深外,他对面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在陆初下楼的时候,女人正好抬头,好巧不巧地看见了她。 陆初原本想要调转脚步上楼的动作堪堪止住,与那个面容与慕云深有些相像的女人视线对上数秒后,脖子略微僵硬地点了点头。 慕云深本是背对陆初而坐,察觉到异常跟着扭头,看见陆初站在楼梯口,他眼底略微诧异后被不悦替代。 「妈,你等我下。」慕云深对面前的慕母说罢,起身快步走到陆初面前,低低斥责:「怎么衣服不穿好就下来了?」 今天天气c市暖和,加之又在室内,陆初像在s市一样,只套了件棉质长裙,穿着其实十分适宜。 注意到中年女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陆初明白这是慕云深在给自己找藉口离开,于是道:「那我上楼换身衣服。」 慕云深淡淡「嗯」了声,「慢点,不必着急。」 看着陆初上楼后,慕云深才重新回到沙发前落座,慕母睇了眼儿子,端起杯子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怎么不介绍下?」 她对陆初好奇,却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时机不宜。」慕云深也喝了口茶。 慕母不置可否,将茶杯放下,想了想道:「瘦了些。」 「是太瘦了。」慕云深并不否认母亲的话语,言谈间眉目淡淡,却有一股暖意。 慕母见儿子如此,已经明白了几分:「今日便罢,等过两天有时间,带来让我仔细瞧瞧。」 「不妥。」慕云深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慕母诧异:「为何不妥?」 慕云深理了理袖口,才淡声道:「明日要回s市,下次再让您见。」 听到他要回s市,慕母拧紧了眉心:「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年也不是你的错,阿深,你……」 「妈,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出发了。」慕云深出声打断她的话,起身将母亲的外套和包包率先拿到手上。 慕母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后也起了身。 陆初坐在床上,听着楼下车辆驶离的声音,知晓慕母已经离去。 果然,没过一会,房门就被人敲响,慕云深薄沉好听的声音传来:「阿初,换好衣服了吗?」 陆初将外套套上,开了门。 二人相视片刻,谁也没有主动提起慕母的事情。 慕云深侧身让陆初出来,说:「下楼吃点早餐,我们也该出发了。」 陆初问:「去哪?」 慕云深抿唇不语,陆初见状脚步一顿,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第54章 为何,不是你死 ()」 指尖触及墓碑上冰凉的照片,陆初这一刻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苏暮真的已经离她而去,在七年前的今天,不告而别。 照片上男人的笑容依旧温柔,可再也没有一丝温度。陆初颤颤地摩挲着照片上苏暮温柔的眉眼,最后指尖停留在那两个描金的名字上。 慕苏。 苏暮的另一个名字,亦是真正的名字。 c市只知慕家有慕云深,却不知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 苏暮和慕云深是双生子,与出生就备受宠爱的慕云深不同,苏暮一生下就因为腿部残疾,而被慕家遗弃。 因为,慕家的继承人不能是一个残废。 苏暮随了母姓,未满周岁就被送出慕家,由专人看护长大。他姓苏又姓慕,却又游离在这两个姓氏之外。 陆初记得,多年前,苏暮曾自嘲地对她说:「阿初,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可偏生我就是多余的那个。」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没有埋怨,只有淡淡的感慨。陆初不知怎么形容那时苏暮的神情,明明年纪只是少年,可心态却好像已近耋耄。 思及往事,陆初脑子轰地一疼,唿吸仿佛被什么攫住,这种感觉比数月前冰凉海水漫过头顶更甚,一阵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心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陆初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疼痛沿着周身肆虐,眼角却干巴巴地没有一滴泪水。 她少时爱过一个人,守着与他相见的承诺,从c市游梭s市,辗转七年间,从未放弃。 可是,再见却是天人永隔。 陆初想,原来悲极,连眼泪都是奢侈。 慕云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他蹲下身子与陆初视线平齐,抬手拍了拍她的后嵴背,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慕云深声音依旧淡淡,身上却有很浓的烟味,陆初一下子就被呛出了眼泪,看向他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她如困顿小兽般低低地吼:「慕云深,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你?」 一胎同胞,慕云深是天之骄子,苏暮却受尽冷落,最后更是直接走向了死亡。 陆初眼底无尽的恨意就好像凌迟,一寸一寸地绞进慕云深心里。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这个问题慕云深也想了很多年,后来他想通了,或许是因为脑中那团迷濛的身影,所以在生死一线间,他选择费尽全力睁开了眼睛。 但是这些,陆初不会明白,他也不会说。 因为陆初的指责并无错,他仗着先天的健康夺走了本该属于苏暮的一切,更是他无意间把苏暮卷进家族纷争中,七年前的那场车祸,死的本该是他,后来他活下来了,苏暮却替他死了。 他有罪,罪无可赦。 慕云深阖了阖眸,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道:「我去山下等你。」 说罢,他起身缓步走下墓园台阶,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带血的笑脸,苏暮说:「大哥,你要活着。」 慕云深眼前忽然有些模煳,手指微微发颤,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烟却已经没有了。
第55章 疲惫,你不是他 ()」 陆初从墓园下来,双目通红。 她没有看到慕云深。 司机陈遥一边拉开后车门一边解释:「慕先生说,您此刻大概不想见到他。」 陆初扯了扯唇角,慕云深倒有先见之明,她没有比此刻更不想见到他。 她太累,上车后便被疲惫席捲,待她睁开眼睛时,车子已经驶进市区。 陆初看着窗外掠过的景物,对陈遥说:「麻烦靠边停车。」 陈遥没说什么,拐过红绿灯,便把车稳稳靠边停下。 陆初知晓定是慕云深吩咐过,但她不知慕云深吩咐陈遥的原话是:「只要不危及生命,陆小姐的话就是我的话。」 七年时间,不长不短,却足够让一座原本熟悉的城变得面目全非。 陆初找不到当年那条老巷,找不到买过给苏暮尝试的小吃店,也找不到那片曾经栖息了无数流浪猫的檐角。 她徒步穿梭过半个城,最后终于寻到一处与记忆吻合的地方。 那是一栋独栋别墅,院墙很高,但这些年被新主人打理得很好,墙后的葡萄架有嫩枝涌上墙头,一片生机盎然。 陆初想看看苏暮曾经住过的地方,但是她知这个要求对屋主来说太过冒失,况且七年时间已过,苏暮曾经留下的痕迹或许早已被抹平。 于是,陆初放弃了这个念头,她在门外站了很久,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 陆初脚步一僵,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她怕回了头,连记忆都会被现实粉碎。 慕云深站在门口,望着陆初僵硬的背影,眸间有暗色涌过。 这座别墅本是慕家的产业,苏暮逝去后,便由慕家收回,其间事物,按照他的要求,一直维持着苏暮生前的样子。只是陆初以为,别墅已经易主了而已。 他走到陆初身后,淡声道:「不进去看看?」 陆初倏地扭头看向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慕云深,「你怎会在这里?」 慕云深抿唇不语。 陆初思忖片刻,颓然一笑:「不了,我累了。」 慕云深将她盯了盯后,道:「那你等会。」 说罢,他回身将别墅大门拉上,惊鸿一瞥间,陆初发现院子里葱茏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搁着一本翻来的书,旁边的石桌上,还有半杯清茶。 她瞳孔一缩,但在慕云深回头之前,已经垂眸掩住心间的所有情绪。 慕云深锁好门,走到陆初面前背对着她蹲了下来,说:「上来。」 男人嵴背宽阔,黑色西装熨得平滑得不见一丝褶皱,陆初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不是说累?我背你回去。」慕云深说话间扯住了陆初的一条手臂,回头望向她的目光有些晦涩,「今日,你便当我是苏暮就好。」 陆初回望他:「苏暮不会说背我这种话。」因为有心无力。 「他说过,不过你忘了。」慕云深突然一扯,把陆初不由分说地扯到他的背上,然后调整了个姿势,稳稳地托起。 陆初匍匐在他宽阔的嵴背上,惊极挣扎:「慕云深,你快放我下去。」 「别闹。」慕云深不悦地蹙了蹙眉,钳制着她双腿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你走了太多路,脚已经磨破皮了。」 陆初很久后才安静下来,她趴在慕云深肩头疲惫道:「慕云深,你不是他。「 「嗯。」 」所以,我不会爱你。」
第56章 换鞋,理所应当 ()」 因为慕云深第二日有急事,当夜二人便赶回了s市。 凌晨抵达的飞机,机舱里静谧一片,陆初正酣眠。 慕云深接过空乘递来的一次性拖鞋,道了谢后,然后就在后者讶异的目光下,俯身将陆初穿的鞋子轻轻脱掉,套上了拖鞋。 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熟稔到让人觉得理所应当,原本冷毅的侧脸轮廓在机舱灯下更是莫名柔和。 空乘心微微一跳,忍不住看向此刻闭目沉睡的那个女人,只见她半张脸掩在毛毯下,看得并不清楚,只是从削减的侧脸上,可以看出这女孩很瘦。 慕云深给陆初换了一只鞋,见空乘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微微拧了眉:「你还有事?」 语气稍显冷漠疏离。 空乘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离开,能坐在头等舱里的人身份非官极贵,她得罪不起,只是隐隐觉得这个面容英俊的男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好像在某本杂志上看过。 她有些羡慕地想,如今像这样深情又多金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 陆初并没睡,装睡只不过是避免和慕云深有所交谈,可慕云深给她换鞋的动作还是震惊到了她。 被慕云深握住的脚踝,烧起了一团火,但她若此时睁开眼睛,气氛只会更加的尴尬,于是她只能选择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睡。 慕云深给陆初套好第二只拖鞋,将她的鞋子摆正,抬头瞧见陆初颤动的眼睑,他停顿了半秒后便抿唇移开视线,并不打算捅破某个装睡的女人。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陆初本是装睡,后来是真的睡着了。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的时候,飞机已经安全降落。 「醒了?」 慕云深薄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初看着那张与她距离不到一尺的脸,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弹。 慕云深目光怪异地睇了她一眼,伸手将她身上的安全带解下,动作间没有碰到她身上的任何一处,绅士态度尽显。 陆初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低头想要换鞋子,慕云深却先她一步将鞋子提起来,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淡声解释:「你的脚磨破皮了,就这么穿着吧,大晚上没人注意。」 说罢,他起了身,一手提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另一手则是提着陆初的鞋子。 样子莫名地违和。 陆初就这么穿着一次拖鞋出了机场,司机等候机场外,看着慕云深拎着一双鞋子走出来,愣了下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慕云深将公文包递给司机,他抬起腕錶看了时间,皱眉对陆初道:「现在太晚了,晚上你跟我回初云居住一晚,明天再让司机送你回颐景公寓。」 陆初点头,初云居跟机场是两个方向,她没有给人家制造麻烦的习惯,况且也不是没有跟慕云深在同一屋檐下住过,这样的拒绝没有意义。 只是…… 陆初想了想,还是朝慕云深伸出了手:「鞋子,我来拿吧。」 慕云深看了她一眼后,把鞋子递给了她。
第57章 私慾,伤人无形 ()」 陆初拿过鞋子后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装睡的事情慕云深可能一直都知道。 因为,在下飞机的时候,她并没有对自己换过鞋表示过惊讶,而慕云深的神情也略淡定。 想至此,陆初不由瞥了眼身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后者双手交叠放在膝头,脸色淡漠疏离,与下午在c市固执背着她的男人判若两人。 也对,这才是慕云深应有的样子,回到s市后,二人的交集便变得可有可无。 陆初收回视线,再也没有探究的心思。 陆初在初云居住了一夜,次日一早慕云深便让人送她回了颐景公寓,而她也终于知道慕云深急着回来的原因。 昨日,沈歆瑶在个人画展上被人恶意攻击,污衊她多年前窃取他人成果,场面一度混乱,导致沈歆瑶受惊吓过度住院。 这件事已被沈家封锁,这些细枝末节,是林筝告诉她的。 陆初对此不甚在意,将手机放下,伸手去逗西西,胖猫最近傲娇得很,自从开始给它减肥后,便再也不肯理陆初。 陆初却觉得这样的西西更有趣,逗弄得乐此不疲。 周芸走过来,看见她的孩子心性,不免失笑:「阿初,你小心别被抓到。」 陆初捏着西西软软的掌子,道:「西西伤人,是因为我惹怒了它,伤人有形。不像人,总是为了某些私慾,伤人于无形。」 …… 医院 沈歆瑶的精神看起来已无大碍,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慕云深调慢了点滴频率,温声问:「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沈歆瑶点了点头:「好多了。云深,对不起,害你连夜赶了回来。」 她知道每年六月份,慕云深都要回c市祭奠亲人,而且一待便是一周,这次却因为她的事情,两天就赶了回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回来?」慕云深闻言,拧眉微微不悦,「画展的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把造谣者揪出来。沈家暂时不要参与进来,不然难免会有以权压人之嫌,对你的名誉不好。」 沈歆瑶心里一甜,笑道:「都听你的。」 慕云深点了点头,状似无意地开口:「不过瑶瑶,所谓无风不起浪,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跑出来说你窃取他人成果?」 他说罢,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沈歆瑶脸上。 沈歆瑶心间的暖意顿凉,她有些颓败地看着慕云深,「云深,连你也相信我是那种人吗?」 慕云深摇头:「你多想了,我只想了解前因后果,好摸清造谣者的目的,并没有其他意思。」 沈歆瑶咬了咬唇,眼神很坚定:「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嗯。」慕云深眼底有暗光掠过,但很快就恢復如初,他对沈歆瑶说:「我会处理这件事,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慕云深从沈歆瑶病房走出,冯清迎了上来,轻声道:「慕总,看来沈小姐并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慕云深颔首,睇了病房一眼,率先迈出了脚步:「沈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沈家在查陆小姐的事情。」 「谁在查?」 「沈锦文。」 慕云深眉心一拧:「阻止他。」
第58章 承诺,锥心刺骨 ()」 七年前,陆初随着陆星愿转学s市某所重点高中,次年她因为母亲缘故,放弃了去c大的想法,以高分考进s大艺术学院学习。 之所以选s大,是因为这里每年大二都输送几名优秀学子前往美国学习,陆初因为成绩优异,毫不意外拿下其中一个名额,但不久的一场意外毁了她的右手,无法再继续画画,名额因此拱手让人。 陆初大受打击,颓废半年后从s大休学,重新参加高考,在s市一座普通大学用两年半时间修习完全部课程,再次考取了s大金融系的研究生。 她费了这么大的努力回归s大,只不过是因为s大金融专业的研究生有两年时间是在美国交换学习,而且交换大学刚好在苏暮所在的那个城市。 母亲说得对,她是个偏执的人,偏执到用七年的时间去实现一个承诺,她废了多大的力气,得知真相的时候便有多锥心刺骨。 数月前,她得知苏暮死于非命,她所做的努力毫无意义,在母亲过世在那一刻她终于万念俱灰,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雨水沁入后脖颈,凉入骨髓,乌蒙蒙的天空又飘起雨来。 s市的梅雨天气,有些烦人。 陆初抹了抹脸,看着眼前的艺术大楼,竟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 她调转脚尖,刚打算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雅恩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男人替他打着伞,应该是他的私人助理。 陆初脚步微滞:「江先生。」 雅恩瞥了眼她淋湿的肩头,淡淡道:「在我印象里,似乎每次见到陆小姐,你都有些狼狈?」 他的话语并无嘲讽之意,纯属是在陈述事实,陆初却有些尴尬,「我路过而已。」 「据我所知,陆小姐并不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去宿舍或是校门口,无论哪条路都和这里有一定的偏差,陆小姐每次都路过未免有点巧?」 每次? 陆初陡然想起上次梁生的事情,朝他致谢:「上次那个调色板是江先生你扔的吧,谢谢您。」 雅恩没有否认,「前几天,我在往年优秀学员作品看到一幅很出色的国画作品,署名陆初,那个陆初就是陆小姐你吧?」 陆初闻言,脸色略微僵硬后才深吸一口气道:「是我。」 她顿了顿又道:「江先生,我之前说过没学过画画,并没有骗你,那是因为……」 「那和我无关。」雅恩目光很冷淡,他看着陆初:「既然你擅长国画,那对国画的赏析应该也有独到见解?」 陆初想说不,但在他逼人的目光下,终究是阖了阖眸:「略懂一些。」 雅恩点了点头,「正好,我有个朋友长辈要过寿,托我挑幅国画。但我对国画的造诣不深,今天正好有场美术精品拍卖会,有好几幅大师佳作,你有没有兴趣随我去挑一幅?」 陆初微诧:「现在?」 「嗯,就当帮我个忙。」 陆初想了想,道:「不,就当还你当初送我去医院,又泼了梁生一身颜料的人情。」 雅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成交。不过去拍卖会的话,你这身衣服可不行。」
第59章 紧张,你真幽默 ()」 雅恩之所以提到着装问题,是因为这是一场和酒会结合性质的拍卖会,来人皆是有些身份地位之人,其中还有拍品画家,陆初之前的一身学生装扮确实有些违和。 雅恩瞥了眼陆初,淡声问:「不习惯?」 陆初答:「是有些不习惯,但不算太糟糕。」 雅恩视线从她捏着微白的手指上掠过,他敲了敲轮椅扶手,微微一笑:「不必紧张,你现在是我的助手,话我来说,你只需要做点苦力就行。」 这是陆初第一次见雅恩笑,只觉得有几分出尘之感,虽然他笑意很淡,但已经难得温和。 陆初心中紧张顿释,亦是笑道:「江先生,你真幽默。」 所谓苦力,是指替他推轮椅。 雅恩不置可否,他瞥了眼不远处那道人影,几不可见地颔了颔首。 慕云深与雅恩点头示意,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助手身上,瞳孔微微一缩。 「云深,你怎么了?」沈歆瑶察觉到慕云深的异常,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但慕云深已经及时收回了目光,她一无所获。 「没事。」慕云深啜了口红酒,开口的语气微带责备:「瑶瑶,你身体还没好,下次不要这么任性了。」 按医生嘱咐,沈歆瑶此刻还应留院观察。 沈歆瑶被责备,并没有生气:「爸爸生日快到了,我想亲自给他挑幅画当礼物。」 「你想要哪幅,跟我说下,我帮你拍下来就是。」 「我知道你会帮我,但你又不懂画!」沈歆瑶娇嗔一声,温柔可人,「我不想让你花冤枉钱。」 沈欣瑶明白,若她说想要,慕云深定会高价给她拍下拍品,这两年,但凡她提过的要求,慕云深无一不满足,甚至可以说是纵容的程度,唯独在感情上,总是若即若离,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甚至在当初她单方面公布二人恋情的时候,他缄默不语,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月前的访谈,主持人之所以那么大胆,是因为她悄悄做了暗示,慕云深回答那四个字在局外人看来意味深长,但在沈歆瑶眼里,顺其自然等于遥遥无期。 慕云深手指在杯沿点了点,说:「礼物重在心意,我这两年得益沈家许多,沈总过寿,我略表心意也是应该的。」 「嗯。」沈歆瑶垂了垂眸,掩饰住心底的怅然,抬头时已经恢復常态,她挽住慕云深:「云深,我看到几位叔伯,我们过去打个招唿吧?」 慕云深颔首,目光掠过原来陆初所在之处,后者已不在原地。 拍卖会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雅恩示意陆初先吃点东西后,扭头与几名书画家交谈。 餐桌上给客人准备了不少食物,陆初刚打算取食,手腕被人握住,她抬手看见是慕云深,愣了下:「是你?」 「这些东西太腻,你吃不得。」慕云深淡淡说完,随手取了块蛋糕递给她:「吃这个。」 他没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却只是递了蛋糕给她,这样的动作未免让人狐疑。 慕云深并不在乎陆初的打量,目光落到她身上的黑色礼服裙上。 除却一段皎白的脖颈,不该露的地方都没露。 挺好。
第60章 别动,一会就好 ()」 慕云深的视线在陆初空荡荡的脖子处停留片刻后,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终于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初将他递来的蛋糕放在一旁,又取了块新的蛋糕,看了眼雅恩的方向,淡淡道:「我是陪江先生来的,江先生的朋友拜託他给过寿的长辈带幅画,而我正好略懂些国画。」 慕云深看着她动作,语气微沉:「你最近跟江先生很熟? 陆初皱了皱眉,「江先生帮过我,我帮他挑画还人情而已。」 她说到此处,忽然想到自己并没必与慕云深解释:「慕云深,这是我的私事。」 慕云深挑眉,低头啜了口酒,视线若有若无掠过她身上的礼服裙,语气淡淡的,却有些意味不明:「你帮江先生挑画,也算是他今天的女伴,但他对你这个女伴,未免有点不上心。」 陆初莫名其妙。 慕云深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突然放下杯子欺近她,陆初下意识地端着餐盘想要往后退,却被慕云深先一步按住了肩膀,「别乱动,一会就好。」 「慕云深,你……」 陆初只觉得脖子一凉,慕云深双手绕到了她的颈后,薄而热的鼻息铺洒在她的耳畔,惹得她浑身僵硬。 男人高大的身躯足以将陆初的视线和宴会厅的人隔绝,她被困守在他的双臂间,清冽的男士香水味若有若无地钻入鼻尖,偌大的宴会厅似乎只剩下她和慕云深两人,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似才过了几秒钟,等慕云深终于后退些许,陆初拿着餐盘的手几乎僵硬了。 「这样,挺好。」慕云深重新执起酒杯,盯着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陆初垂眸看向胸前多出的那枚蓝宝石吊坠,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片许,她想起这是之前她还给慕云深的那条。 胸前蓦地有些烫,陆初放下餐盘,伸手想去解项鍊,耳边慕云深的声音幽幽传来,「阿初,那边有几个人正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你若现在把项鍊取下来给我,难免会惹人想入非非。」 陆初闻言,动作一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几个人正往这边看,目光饱含探究。 她脸色微微一变,但最终还是悻悻地把手放了下来,今天她是来帮雅恩选画的,不想因为慕云深节外生枝。 陆初低低道:「我待会还你。」 慕云深但笑不语,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云深,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一道轻柔的声音插入,沈歆瑶走来,看见慕云深对面还站着陆初时,神色震惊。 慕云深沉眸,望向沈歆瑶,开口的语气仍旧温和:「找我?」 沈歆瑶这才从陆初脸上收回视线,道:「嗯,拍卖会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慕云深点头,与沈歆瑶相携离开时,目光不曾在陆初身上多停留过一瞬。 倒是沈歆瑶,回头望了好几眼。 「我们也过去吧。」雅恩不知何时出现在陆初身侧,他睇了眼她脖子上多出的那条蓝宝吊坠,淡淡道:「戴着吧,确实不错。」
第61章 放弃,有舍有得 ()」 陆初讪讪一笑,伸手将项鍊取下放好:「走吧。」 雅恩见状不再说什么。 「有目标了?」雅恩一边翻着图册一边问陆初。 「拍品里有幅松鹤延年图,用来给长辈祝寿,很合适。」 雅恩看着图册,点头,「确实不错,但是有人应该对此图志在必得。」 陆初诧异:「谁?」 「你认识。」 在这个拍卖场,除了雅恩之外,陆初认识的人就只有…… 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慕云深和沈歆瑶那桌,微微拧眉:「他们也是为了这幅图来的?」 「嗯,听说是沈小姐的父亲要过生,她父亲热衷字画,慕先生陪着她来给未来岳父挑生辰礼物。慕先生对这位沈小姐可谓宠极,看来今天我们有可能无功而返。」 陆初垂了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异常:「抱歉。」 雅恩睇了她一眼,合上画册,「不关你的事。」 开始的几幅拍品几乎没见慕云深和沈歆瑶举牌,可见他们的目标果然是松鹤延年图。 「下一幅拍品是陆元先生的松鹤延年图,这是陆元先生存世为数不多的画作之一,极具有收藏价值。起拍价,十万。」 主持人介绍完,陆初看着台上展示的松鹤延年图,青松劲挺,白鹤长啸,一片傲然独立之姿,是幅难得一见的佳作。 陆初手指微微一颤,对身边的雅恩说:「是陆元先生的真迹,收藏价值五十万。」 陆初话落,雅恩毫不犹豫地举牌:「六十万。」 陆初震惊:「江先生,你……」 雅恩放下牌子,淡笑地看向她:「这幅画到底是不是陆元先生的真迹,恐怕这世上陆小姐你说出来的话最有说服力。」 陆初垂眸:「外公过世前,嘱咐母亲将他存世的画作义卖用于慈善,这幅松鹤延年图也是其中之一,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再看到它。」 「这不奇怪,也许是原来的收藏家遇到了资金困难。」 陆初点头,雅恩的喊价远超画作的价值,愿意加价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但陆初知道,有一个人还没有出价。 果然,在主持人叫到六十万两次的时候,慕云深举起了牌子,淡声道:「一百万。」 满室哑然。 眼看雅恩就要再次举牌,陆初急忙止住他的动作:「江先生,算了吧。」 雅恩不过一个大学教师,跟慕云深这样的商人拼家底,拼不过。 「我记得我说过是替朋友拍的画,难得中意的东西,他不介意这点钱。」雅恩举起牌子,加价:「一百五十万。」 陆初嘴角微微抽搐,五十万叫做这点? 看到有人把卖价叫到一百五十万,沈歆瑶不由拧紧了眉心,陆元先生的存世作品虽然珍贵,但这已经超出画本身收藏价值两倍,她看了眼雅恩身旁的陆初,神色微冷。 这幅松鹤延年图,她志在必得,只是…… 「两百万。」 身侧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慕云深直接把价格叫到了两百万。 沈歆瑶微怔,「云深?」 慕云深目视前方,道:「我说过今晚你想要的画我一定会给你拍下来。」 沈歆瑶心底一甜,看到雅恩那边没有动静,就知道这幅画今晚非她莫属了。 她不知道的是,几秒前,陆初拦住了雅恩,笑道:「江先生,有舍才有得。」
第62章 胜者,昂首挺胸 ()」 雅恩闻言,眉梢微挑:「看来你有更好的目标了?」 陆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江先生对我如此信任,我定当不辜负。」 她神色淡淡,但那双茶色瞳眸中笃定无比。 雅恩思忖半秒,放弃了竞拍。 松鹤延年图最终被慕云深以两百万高价拍下,雅恩则是花了二十万拍下了一幅灵猴献瑞图。 一锤定音后,陆初释然一笑:「这幅灵猴献瑞又名灵猴祝寿图,登猴及第,应该很适合江先生您朋友要送的那位长辈。」 雅恩手指在轮椅点了点,「陆初,你一开始属意的就是这幅灵猴献瑞图吧?」 否则,不会在拍卖会前询问他长辈的职业等细节。 陆初并不否认:「在我看来,礼物不在贵重,而在适合,江先生您觉得呢?」 「你说得对。只不过我有一点比较好奇,你在竞拍前怎能肯定慕云深他们不会跟我们竞拍这幅画?」 雅恩记得,同样是贺寿的佳作,但拍这灵猴图的时候,慕云深并没有举过一次牌子,否则他不会如此顺利。 陆初答:「他们已经拍下一幅佳作,没有跟我们抢另一幅画的道理。」 「据我观察,慕云深之所以没有举牌,是他的女伴制止住了他,似乎有什么忌讳,而陆小姐你好像知道这个忌讳?」 身为画家,雅恩的观察力十分敏锐,竞争对手的一举一动他自然不会错过。 「不知。」陆初迎向他的目光,毫无闪躲道:「如果江先生非要让我找一个理由的话,或许您可以归咎为直觉。」 「所谓女人的第六感?」 「大概是吧。」 雅恩闻言,抿唇轻笑:「如此,我便替我那位朋友谢过你了。」 陆初不拒绝这份谢意,因为她受得。雅恩拍下的这幅灵猴图,物远超所值。 二人接耳交谈的画面,被慕云深尽收眼底,他眼角余光瞥见陆初空荡荡的脖颈,眼底有不悦掠过。 他问:「瑶瑶,为何刚才不让我竞拍那幅灵猴图?」 「爸爸不喜欢。」沈歆瑶说话间,脸色有些怪异。 「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钟爱字画,可是偏偏就不喜欢灵猴图,以前我不知情,曾送过他一幅,我记得那天爸爸发了好大一通火。」 沈歆瑶想起她送灵猴图时,父亲沈锦文的反应,至今有些心有余悸,父亲从小到大对她疼爱有加,那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慕云深眉心微拧,「既如此,不要也罢。」 「嗯。」沈歆瑶低低应了声,无意间瞥见陆初和雅恩雀跃交谈的模样,心里莫名发堵。 这种感觉,就好像和人争抢赢了后,又得知对方要的其实另有他物一样。 想起林筝跟她提过关于陆初身份的事情,沈歆瑶多次想开口询问慕云深,但又强迫自己压下追根究底的念头。 直觉告诉她不能开这个口,所以对于陆初,她装作一无所知。 于是,在慕云深徵询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时,她拉直了嵴背,嘴角重新挂上一抹笑意。 胜者,应该昂首挺胸。
第63章 破除,流言蜚语 ()」 拍卖会结束后,雅恩将陆初送到颐景小区门口。 下车前,他对陆初说:「如果你对绘画还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来画室找我。」 他开口的时候带着淡淡的赏识,但是陆初知道自己註定要辜负这番赏识,她握住自己的右手腕,只是道:「江先生,谢谢您送我回来。」 雅恩视线在她的右手上停留一会,颔了颔首,不再多言。 陆初看着雅恩的车离去,伸手去掏包里的大门感应钥匙时,指尖触及了一条略带凉意的东西。 看着躺在手心的蓝宝石项鍊,她幽幽地嘆了口气,看来又得找时间把项鍊还回去了。 陆初把项鍊收好,回了寓所,次日一大早,她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拍卖行的经理。 陆初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蹙眉:「你的意思是我母亲在她过世前,将陆元先生的画委託贵拍卖行拍卖,拍卖成功后,扣除拍卖过程中产生的费用,价款全部由我所得?」 拍卖行的经理点了点头,「是的。陆星愿女士总共委託我行三幅画,除了昨天的那幅松鹤延年图,另外两幅图在上个月已经成功拍卖,但我们一直联繫不上你,所以余款一直没有结清。陆小姐,如果这份文件你确认没问题的话,那么拍卖价款将会立即打到您的帐上。」 陆初翻看着合同,视线落到委託人的签名上,确实是母亲的亲笔签字。 合同上明确规定,拍品所得价款,扣除拍卖过程中产生的费用在,余款由陆初所得,若她一直没有来结算价款,那么拍卖所得便会全部捐赠给s市慈善机构。 落款时间是在陆星愿出事前一个月。 陆初抚着母亲的字迹,只觉得胸口一阵闷闷地疼,良久,她合上文件对拍卖行经理说:「没有问题,谢谢。」 「陆小姐,请随我到这边来确认下您的收款帐号。」 陆初跟拍卖行经理走远后,慕云深和冯清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冯清看了眼手上的画,问:「慕总,这些画怎么办?」 「松鹤延年图送去沈小姐的工作室,另两幅送回初云居放好。」慕云深看着陆初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对了,若是陆小姐这几日找我,告知她我出差了。」 「好的。」冯清明白,出差是藉口,慕云深只是不愿意陆初找到他而已。 陆初绝对想不到,陆星愿生前委託拍卖的三幅画,皆被慕云深高价拍下,价款足有数百万之多。 慕云深为什么这么做,冯清想他大概能猜到些许。 林筝陪读的那阵子,曾告知慕云深,校园里有一些关于陆初的流言蜚语,甚是难听。 当时慕云深不为所动,但却先后让他去拍卖行将其中两幅画故意抬高价格后拍下,而直至刚才冯清才知,他拍下的两幅画包括昨日沈歆瑶相中的那幅画皆是陆初母亲委託拍卖的。 一个未毕业的学生,拥有数百万的财富且收入来源正常,学校的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尽数可以破除了。 可在冯清看来,这几百万就是慕云深变相给的,只不过扣上以钱易物的名头,给的不动声色,恰到好处而已。
第64章 巧合,她不识趣 ()」 帐上多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额,陆初走出拍卖行的时候,心底却没有丝毫雀跃。 母亲当年偷偷留下外公的三幅画,陆初并不知情,但她知道,母亲这么做,终究是放不下她。 陆初阖了阖眸,刚打算离开,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冯助理。」她叫住了行色匆匆的冯清。 冯清停住脚步,脸上挤出诧异的表情,明知故问道:「陆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事情。」陆初含煳带过,看着冯清手中的画匣,顿时明白了他的来意:「你来取画?」 拍卖会上的拍品可以直接付款取走,也可以让工作人员送货上门,像冯清这样第二天特地过来取的,也有。 冯清看懂陆初眼底的疑惑,解释:「慕总昨天拍了一幅画,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立即取走,让我来走一趟。陆小姐是要回学校还是?我正好要把画给沈小姐送过去,需不需要我顺路捎你一程?」 冯清手里并不止一个画匣,但听他提及沈小姐,陆初便明白了,另外的画估计也是沈歆瑶喜欢,慕云深买来送给她的,于是道:「不用,你忙你的。」 冯清闻言朝她颔了颔首:「那我先告辞了。」 「冯助理,等等。」陆初突然出声叫住了冯清。 冯清已经转了一半的身,闻言又回身看向她:「陆小姐还有事?」 陆初点头,从包里掏出那条蓝宝石项鍊递到他面前:「劳烦冯助理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们慕总。」 冯清眼皮子跳了跳,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陆初手上的项鍊是上次他陪慕云深去国外出差时,后者特地废了番时间在首饰店挑选的,一回来就赠与陆初,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项鍊,他接不得。 冯清面露难色:「陆小姐,既然这是慕总送给你的东西,我想你直接还给他会比较好。」 见着冯清为难的神色,陆初沉了沉眸,道:「你稍等一下。」 说罢,她拿出手机给慕云深打电话。只是,打了好几个都没有打通。 冯清见状,适时说:「慕总出差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陆初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冯清的神色毫无破绽,她只能挫败收回项鍊:「那我不耽误冯助理的时间了,这项鍊,等慕云深出差回来,我再还给他吧。」 冯清点头,转身的时候眼底有异光一闪即逝。 冯清离开后,陆初又试着拨了遍慕云深的电话无果后,这才打车离开。 她不知,冯清口中出差的慕云深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座驾内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指间夹着根未燃尽的烟,烟雾裊裊,男人视线沉沉。 陆初有课要上,所以直接回了学校。 s市的梅雨天气甚是讨厌,雨还没歇停多久,就又淅淅沥沥起来。 云层压抑,连带着心情都阴郁几分,特别是看到本不该出现在s大的人时,陆初今天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加糟糕几分。 偏偏来人不知趣,款款走到她面前停住了脚步,说:「陆小姐,好巧。」
第65章 致歉,另有所图 ()」 陆初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来人,是不是巧合,她想这位沈小姐最清楚。 沈歆瑶身着修身上衣,阔腿九分裤,外披一件薄外套,看起来时尚又不失温婉。对于陆初的冷漠,她表现得很大度:「陆小姐,上次在初云居里是我唐突了,不知你是云深已故长辈之女,今天想请你吃顿饭赔罪,不知你意下如何?」 无论当初在初云居还是此时,这位沈小姐总摆出一副主人的态度,语气礼貌客气,却又不免有几分虚伪。 只是陆初并不吃这套,她垂头拨弄着伞穗,淡淡道:「不必,我还有课要上,沈小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沈歆瑶早已从林筝口中得知陆初并非哑巴的事实,昨日在拍卖会上虽也看见她与雅恩耳语,但此刻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还是难免有些恍惚。 但到底是出生名门,就算心里有异样,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陆小姐误会了,我来这里单纯就想请你吃饭赔罪,并无其他意思。」 「哦?」陆初抬起头,嘴角掀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不知沈小姐赔得是什么罪?初云居里的失礼、林筝对我的监视、还是让梁生来泼我一身脏水的罪?」 话落,沈歆瑶神色一僵:「陆小姐这是何意,我是诚心诚意……」 「诚心诚意还是另有所图,沈小姐心里明白,何必惺惺作态?」 陆初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至于我是什么人,沈小姐应该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沈歆瑶眉头皱了皱,直觉告诉她,她很不喜欢陆初此刻的咄咄逼人,「陆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陆初轻笑:「那我便说明白些,林筝又或者梁生,到底都是沈小姐的手段,如果沈小姐担心你的未婚夫,那么大可不必,因为你的未婚夫对你极好。」 听她提及慕云深,沈歆瑶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幸福之态:「云深对我好,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我无意间得知,陆小姐的母亲是因为脑瘤过世,而并非车祸。你因此缠着云深,恐怕有些不妥。」 陆初闻言,嘴角嘲讽之色愈来愈浓:「我记得陆小姐当时昏迷不醒,怎知我母亲是因为脑瘤去世而不是因为车祸?」 沈歆瑶的脸色微微一变,握着伞的手指骤然收紧。 异状只是一闪而过,但陆初天生观察力敏锐,她说:「沈小姐,你说得对。在车祸之前,我母亲确实被检查出脑瘤,车祸之后,脑肿瘤更是直接挤压到了神经,将她原本还有数年的生命压缩为七天。所以在你眼里,我母亲是一个将死之人,车祸只是加速了她的生命流逝,而非夺命的直接原因,因此你觉得自己没罪吗?」 沈歆瑶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出卖了她的想法。 呵~ 这世上,总有些人连骨子里都是自私的。 陆初冷笑,「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我能放了你?沈小姐的未婚夫想来是爱惨了你,才会主动担下本应属于你的罪责,你确定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第66章 感觉,芒刺在背 ()」 陆初话落,沈歆瑶身子摇晃了一下,脸色有些复杂:「云深他真的……」 见沈歆瑶如此,陆初已将她的来意猜着了八分:「对,慕云深之所以对我处处维护,是因为我手里有当初车祸的证据。沈小姐,你的未婚夫费尽心思给你脱罪,可你却三番两次来招惹我,难道就不怕我改主意反咬一口?」 沈歆瑶的脸色白了白,她试探地看向陆初:「云深他是不是私下还跟你达成什么协议?」 死的那个人可是陆初的母亲,陆初不可能毫无要求就答应放过她。 陆初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沈小姐确定你想知道?」 沈歆瑶眸光闪烁,她不是想知道,而是太想知道。 她总觉得慕云深和陆初之间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而多数时候,女人的直觉很准。 陆初旋转了下雨伞,幽幽道:「那你应该去问你的未婚夫,而不是来找我。沈小姐,我上课快迟到了,恕不奉陪。」 校门口到教学楼还有很长一段路,再不抓紧点,怕要赶不及了。 沈歆瑶看着陆初的背影消失在雨雾中,神色有些复杂。 一个男人走到她的面前停住,低头看向她,缓缓道:「瑶瑶,你这又是何苦?」 沈歆瑶听到声音微微皱了眉:「宴骞,你怎么会在这里?」 宴骞不答,目光落向陆初离去的方向,问:「她就是梁生念念不忘的前女友,陆初?」 「别提他。」沈歆瑶皱了皱眉,似是对梁生这个名字极为反感,「还有你,别对她打什么歪主意。」 闻言,宴骞勾唇一笑,伞微微抬起,露出那双分外邪魅的桃花眼:「怎么?怕慕云深知道了责怪于你,瑶瑶,他可是你的未婚夫。」 沈歆瑶闻言,盯着他沉默了片刻后转身离去。 宴骞回头看了眼陆初消失的方向,桃花眼微微眯起。 …… 这几日,陆初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就好像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她一样。 可当她仔细寻找时,却什么也没发现。她凛了凛神,快步走进小区,却一不留神差点与人迎面撞上。 陆初连忙止住脚步,抬头的时候微微愣住了。 面前的男人有双分外好看的桃花眼,但她愣住的缘由是,这个男人和苏暮一样,右眼眉尾上方长了颗小小的痣。 痣长在那个位置,註定多灾多祸,就好像苏暮,半生悽苦,最后客死他乡。 「小姐,你没事吧?」 一道声音惊醒了陆初,她看着面前衣着讲究的男人,自嘲笑笑,与苏暮不同,这个长着桃花眼的男人,眉间有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 将脑中的那些念头尽数抹去,陆初往后退了一步,「我刚才想一些事情出神了,差点撞到你,不好意思。」 「没关系。」男人微微一笑,桃花眼笑意潋滟。 陆初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朝男人点了点头,越过他离去。 走进电梯时,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才消失。陆初看着跳动的楼层,掏出手机拨打慕云深的电话,意外的是,好几天没打通的电话,这次竟然接通了。
第67章 探究,视线灼灼 ()」 陆初这几日打慕云深电话已是顺手,但是电话突然被接通时,她竟一时忘了打电话的目的,直到慕云深略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阿初,有什么事?」 陆初醒神,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才道:「你有空吗?」 「现在?你等一下……」慕云深说完,似乎跟身旁的人交代了什么,才重新接回电话道:「有空,你来。」 陆初本来想说「没空就算了」的话又收了回去,问:「你在哪里?」 「我给你发地址。」 「好。」 陆初挂掉电话开门走进公寓,给西西换了猫粮和水后,才对厨房里的周芸说:「周芸,我要出去一趟。」 周芸微诧,「很急吗?晚饭已经做好了,吃了再出去吧?」 「不了,我就去还个东西,去去就回。」慕云深发的地址离颐景公寓并不太远,她去一趟,用不了太多时间。 「那行,」周芸关了火,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我跟你一起出去。」 陆初迈向房间的脚步停住,偏头道:「不用,我要去见的人慕云深。」 听罢,周芸顿了顿后,又把围裙重新系回去,瞭然道:「我把饭菜温着。」 陆初去房间取了项鍊,套上鞋子出门。刚走到颐景小区门口,就有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住。 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单铭降下车窗,对陆初说:「上车,我带你去找云深。」 与此同时,慕云深打来电话。 「阿初,看到单铭了?」 陆初朝单铭颔了颔首,拉开车门上了车:「看到了。」 「嗯,他正好要过来,你跟着他就好。」 说完,慕云深直接挂了电话,不知是不是陆初听错,电话那边似乎有人在起闹。 单铭挑眉:「云深?」 「嗯。」陆初收好手机,繫上安全带:「麻烦你了,单医生。」 听到她的称唿时,单铭目光停滞了一瞬,才嘆道:「倒是许久不曾听过这个称唿了。」 「我叫错了吗?抱歉,单先生。」单铭是宠物医生,按理说这么称唿并没错,陆初虽然诧异,但还是立即改了称唿。 单铭笑了笑,默认了这个称谓,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云深现在的状态,估摸不太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呃?」陆初不解,因为慕云深刚才电话里声音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迹象。 单铭也不解释,只道:「去了就知道了。」 陆初跟着单铭到达地点后,才知慕云深给她的地址是个会所。 单铭带着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一间包厢门前,对陆初说:「云深就在里面,几位好友聚聚,你不用觉得拘谨。」 说罢,也没等陆初反应就推开了门。 门内男男女女本来在交谈,听到动静纷纷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单铭和陆初,视线落在陆初身上时则裹着几分探究。 单铭径直走到其中的一个男人面前,问:「云深呢?」 男人从陆初脸上收回视线,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陆初看过去,就见包厢深处的沙发上,慕云深双眸紧闭,安静地靠坐在椅背上,就算睡着了,浑身也散发着凌冽的气息。
第68章 不行,就别逞强 ()」 单铭看到慕云深,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他偏头对陆初说:「云深喝醉了,你带他回去吧。」 「啊?」陆初微微瞪大了眼睛,「单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单铭挑眉,「你不是来找云深的?」 「是。」陆初点头,她是来找慕云深不错,可也只是来还项鍊而已。 单铭却并有听她解释的打算,「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对了,会开车吗?」 「会。」 「云深开了车来,车钥匙应该在他兜里。」 单铭说完,走到一群人里坐了下来,竟没有再理会陆初的意思了。而之前凝滞的气氛,在他落座后,立即重新活跃起来。 陆初站在包厢中央,看着兀自交谈的一群人,觉得自己多余的同时又有些尴尬。 她嘆了口气,认命地朝慕云深的方向挪去。 之前与单铭交谈的男人睇了眼陆初,问:「那个女孩?」 单铭点头,「应该。」 男人收回视线,不再关注陆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c市,我苏家人就这么让你瞧不上?」 单铭闻言,脸色僵了僵。 单铭说慕云深醉了的时候,陆初其实并不太相信,毕竟在来之前,慕云深还跟她如常地通过电话,而且他醉得未免也太安静了,说睡着了或者更贴切一些。 但近了,陆初就从慕云深身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这酒气并不像一两杯酒就能达到的效果。 看来,是真醉了。 陆初视线落到慕云深手边的西装外套上,她俯身往内兜里掏了掏,只掏出了钱夹和手机,并没有看到车钥匙。 西装口袋没有的话,那么车钥匙就只能在他的西裤口袋里了。 陆初犯了难,西装裤就薄薄的一层,难道她要手伸进去拿钥匙? 她看了眼对这边视若无睹的单铭,咬了咬牙,朝慕云深的西裤口袋探过去。 岂料,刚碰到慕云深的西裤,陆初的手就被人握住,她抬头,果不其然撞上一对沉邃如墨的眼睛。 四目相对片刻后,慕云深眼底的凌厉尽数敛去,换上平素温和的模样,「来了?」 刚才电话里不曾察觉,此刻近听,陆初才发觉慕云深的嗓音有些哑。 这是喝了多少? 陆初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慕云深的视线已经下移,落在她贴着他西装裤的那只手上。 陆初耳根子一热,连忙将手缩了回来:「你别误会,我是想拿车钥匙而已。」 慕云深闻言,将她盯了盯后,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她,拿着西装外套站了起来,「走吧。」 陆初看他颤颤巍巍的身子,不免担忧:「你还能走?」 「嗯。」慕云深淡淡应了声后,步履竟然稳了许多。 陆初现在已经相信慕云深是真醉了,但是能醉得这么淡定的人,她还是头回见。 她跟上他的脚步,眼角余光扫了单铭一众人,问:「不跟他们打下招唿再离开吗?」 「不必。」慕云深答话间,脚步微晃了一下。 虽然极其细微,但却被陆初捕捉到了,她认命地上前一步,说:「你扶着我吧。」 慕云深偏头看向她:「别担心,没事。」 他的语气仍旧温温,陆初却蹙紧了眉心,她上前一步搀住他:「不行,就别逞强。」
第69章 暧昧,他是醉了 ()」 慕云深停住脚步,垂眸看向陆初搀着他的那只手,眸光闪了闪。 「好。」他没有再拒绝陆初的好意,但也只是微微倾了身子,并没有把身体重量压到她身上。 陆初太瘦,慕云深怕自己一百多斤的体重会压垮她。 陆初本已做好了准备,但慕云深只是稍微放松了身子,依旧站着笔挺,分担到她身上的重量微乎其微。她不由困惑地看向他,却见后者目视前方,双唇紧抿,侧脸轮廓分明,因为醉酒的关系,脸色微红,添了几分醉意。 就算醉酒,还尚能注意考虑她的感受,这男人的意志力到底是有多强? 想至此,陆初心间有些异样。 由于慕云深的过度配合,从包厢到车上并没有用去太多时间。 陆初启动车子,扭头问慕云深:「我先送你回颐景公寓,那边离这里近些,待会我让周芸给你煮点醒酒汤,解解酒。」 慕云深虽然意志力强大,实则醉得有些迷濛不清,刚才走路已经将他为数不多的清醒耗尽,他闻言迟钝看了她一会后,才哑声道:「回初云居吧,公寓离s大近,不方便。」 这话,听起来莫名熟悉。 陆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好。」 会所离初云居并不近,陆初开车驶进园子的时候,慕云深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用人见状,上前想帮她把慕云深从车上扶下来,被陆初止住了脚步,「不用,我来就好。」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慕云深并不喜不熟悉的人碰他,否则刚才在会所她拿钥匙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警觉地睁开眼睛。 果然,陆初刚给慕云深松了安全带,慕云深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目光略缓地看了眼四周的事物,问:「到了?」 「嗯,我扶你上去休息。」 慕云深颔首,「辛苦了。」 陆初很快就明白慕云深说这句话的含义,因为他的风度在会所里已经用尽,回到初云居后,他没有再掩饰酒醉的事实,将行动能力完全交付给陆初。 好不容易将人高马大的慕云深扶回房间,陆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一米八多身材管理良好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只有一个字:沉。 陆初把慕云深挪上床,还没来得及直起身,腰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她一个趔趄,被慕云深带到了身上。 二人身子相贴,脸只隔了一寸,慕云深混着酒气的唿吸和陆初纠缠到一起,气氛有些暧昧。 慕云深湛黑的双眸像暗夜里的天空,深不见底,他哑声对陆初道:「留下来。」 言辞霸道,却裹挟着几分醉意,陆初一时分不清他是清醒的还是讲醉话。 所以,她只当他是醉了。 陆初不适地别开脸,去掰着腰间的手,淡声道:「我该回去了,周芸做了饭,还等着我回去吃。」 话落,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男人酒后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熨帖在皮肤上,烫得陆初一哆嗦。 慕云深目光沉沉盯着她片刻后,倏地抱着她一个翻身,密密实实地将她压到了身下。
第70章 就当,我发酒疯 ()」 慕云深按住陆初,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的唇。 陆初瞳孔骤缩,伸手想去推他,慕云深却好像提前知道她的动作般,将她的双手按在了头顶,膝盖更是直接将她的两条腿压住,让她动蝉不得。 男人唿吸灼热,唇瓣却微凉,酒气沖满了陆初的鼻尖,她只觉得屈辱。 可惜男女力量悬殊,註定陆初挣扎无果,慕云深却还不满足,将她的两只手併到一处,用一只手按住,空出来的那只手,固定住陆初的头颅,唇齿更加深入地掠夺。 慕云深的吻带着些醉汉的野蛮,有些不得章法,咬得陆初发疼,可偏偏她又无计可施。 她此刻脑袋里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后悔为什么要在电梯里给慕云深打电话,又为什么要心软答应单铭送他回初云居? 陆初慢慢地不再挣扎,浑身却开始发凉。 等慕云深餍足放开她的时候,陆初的手脚几乎已经麻了。 「阿初……」慕云深的声音有些哑,可待对上陆初的双眸时,他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凉得彻底。 陆初看着他,无怒无喜,茶色眸底没有一丝情绪,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又或者说,刚才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吻了她,她也会是如此的反应。 她,把自己当做了陌生人。 一丝戾色滑过慕云深的眼睛,他瞳孔一缩,抚着陆初的脸颊哑声道:「阿初,我是谁?」 陆初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别开了头颅。 慕云深却从中得到了一丝信息,在她眼里,他竟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眼底顿时墨色翻涌,他看着陆初的侧脸沉沉道:「如果刚才这样吻你的人是苏暮呢?」 陆初依旧没有回答,但是眸间一闪而过的异色暴露了她的想法。 慕云深扳过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沉声道:「阿初,回答我!」 陆初有些倔强地抿紧了双唇,刚才被慕云深吻过的唇还有些红肿,她看嚮慕云深,茶色的眸子中终于染上了一抹情绪。 一抹可以称之为厌恶的情绪。 她说:「苏暮已经死了。」 苏暮死了,她亲眼看到他墓碑的那一刻,心也就凉了。 慕云深自嘲一笑,他终究不是苏暮,在陆初心里,除了苏暮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的存在。 他眸间黯了黯,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叫嚣着要炸开,慕云深握紧了陆初的手臂,盯着她低低道:「苏暮死了,还有我啊……」 灯光下,男人的脸色格外认真,沙哑低沉的声音好如蘸着毒药绞过陆初的胸膛,让她胸口发疼。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苏暮。 那个与慕云深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却永远长眠于地下的苏暮。 她以为自己能忘记了,可是慕云深却一次又一次催生了她的记忆。 心脏里仿佛有把刀尖在翻滚,陆初脸上毫无血色,她冷嘲一笑,看着慕云深缓缓道:「慕云深,酒疯发够了没?」 慕云深身体一僵,眼底的期待一点点散去,被阴霾所替代。 他抬手扯开了陆初的衣服,沉声道:「那今夜你便当我发酒疯好了。」
第71章 那便,一起快乐 ()」 陆初很疼,事实上在慕云深进入的那一剎那她就不再挣扎了。 她绝望地盯着天花板,心如死灰。 过去的七年,陆初固执得等待一个人,希望把最好的自己留给他,而今日,这一切都在慕云深的强迫下碎成齑粉。 她,已经毁了。 慕云深掐着陆初的腰,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强迫陆初看向他,却只在她眼底看到了满脸欲望的自己。 慕云深想,他大概是疯了,借着酒精发疯,不然为何会在明知陆初会恨他的情况下,强要了她? 疯就疯吧,恨至少比无动于衷要好些。 慕云深别开视线,他吻着陆初,极尽所能得愉悦她。 巅峰将至时,他突然停下动作,抓住陆初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哑声问:「阿初,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陆初涣散的瞳孔蓦地聚焦,她看向自己的手,那样轻松就掐住了慕云深的脖子。 「杀了我,然后离开初云居,用人明天早上才会进来这个房间,那时候他们会发现男主人因为醺酒过度,领带绕颈窒息而死。」 「没有人会知道你今晚来过初云居,这里的产权也会在我死后过户到你名下,到时候你就变卖了它,虽然死过人,可能不太值钱,但也足够你安稳过一生。」 慕云深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如常,陆初收紧了手指,哑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 慕云深放开她的手,晦涩地看了她一眼:「阿初,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他做这事的时候,就没想过徵求陆初的原谅。 陆初目眦欲裂,这一刻,她恨不得杀了慕云深。 为什么他能把强姦说得这样理所当然? 「慕云深,我要杀了你!」陆初红了双眼,她低吼着,掐着慕云深脖子的手指骤然收紧。 喉间唿吸越来越稀薄,慕云深自嘲地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原来是这种感受。 陆初被愤怒左右了情绪,她用尽全身力气掐住了慕云深的脖子,她感觉身上男人的唿吸开始变得困难,感觉到一滴汗水从他额头滚了下来,感觉他的脸和脑中的那张脸越来越像…… 苏暮…… 陆初浑身一颤,陡然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再也下不去手了。 她怎么可能杀得了与苏暮这么像的慕云深? 陆初的手颓然地滑了下来,骤然泪流满面。 唿吸重新归来,慕云深眸色渐深,他俯身吻干了陆初脸上的泪水,贴在她耳边缱绻呢喃:「阿初,既然你杀不了我,那便和我一起快乐吧。」 陆初浑身还在发颤,慕云深从身后拥住她的身子,轻声安抚着她:「晚上留下来,我给周芸打个电话。」 就算发生了这种事,他的声音依旧强势得不容置喙。 陆初咬唇抱紧了身体,一语不发。 慕云深见状,拉过薄被将她盖紧后,起身套了衣服和裤子去给周芸打电话。
第72章 你滚,不要碰我 ()」 周芸不知说了什么,慕云深看了陆初一眼,挂掉电话走出房间。 如果有人注意到,便会发现他的脚步略急。 慕云深晚上确实是醉了,但意识还算清醒,强要陆初的时候虽有几分酒精上脑,却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此刻却有几分懊恼,因为他并没有注意到,陆初是空腹来会所接他的。 陆初有很严重的胃病,之前四个月更是恶化到一定程度,吃饭就吐,现在好了些,但是饮食一直是周芸在把控,一顿饭不吃,对其他人来说并没什么,但对陆初来说,却很致命。 慕云深刚走出房间,陆初就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一及地,腿心传来的疼痛差点让她站不住身子。 她缓了缓,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 陆初觉得噁心,胃里翻绞着,可除了苦胆汁外,什么都没有。 她按着上腹,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陆初又哭了,她本不爱哭,今夜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她很难受,趴在马桶上掏心裂肺地吼,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苏暮,现在就连自己都没有守住。 陆初恨慕云深,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可偏偏他却长了张和苏暮近乎相似的脸。 她可以杀了慕云深,可是她却杀不了苏暮。 苏暮…… 陆初喃喃着,她踉跄起身,突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空洞,髮丝凌乱,脸色惨白,被慕云深侵略过得唇还微肿,白皙的皮肤上残余着红红紫紫的痕迹。 那模样,就像一只鬼。 行尸走肉。 陆初跌跌撞撞地跑到花洒下,冷水当头浇下,她使劲地搓自己身上的印记,她想把那些慕云深留下的痕迹抹掉,可是却越搓越红,越触目惊心。 凉水很冷,陆初的心却更冷,她抱着身子蹲了下来,任由凉水浇在了身上…… 慕云深下楼吩咐完用人煮了粥,端了杯温牛奶上楼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浴室里花洒开着,落下的水也不知道是热是凉,陆初裸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跪在地板上,她埋着头,任由水当头浇下,乌黑的髮丝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上,浑身有几处皮肤殷红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慕云深瞳孔一缩,把牛奶往桌上一放,阔步走进浴室,他将花洒关掉,掀了条浴巾将陆初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触及陆初冰凉身体的时候,慕云深浑身一颤,因为花洒的水根本就是凉水,以陆初这样的体质,这么一淋,非要大病不可。 慕云深的唿吸不免有些急促,他沉沉道:「你不要命了吗?」 陆初抬头看向他,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绝望,她喃喃道:「慕云深,我杀不了你,但我至少还能杀了我自己。」 慕云深俯身将她抱起,「自暴自弃多愚蠢,你杀不了我但是可以折磨我。」 陆初却拒绝他的触碰,在他怀里奋力挣扎着,扑打着:「慕云深,你滚,你不要碰我!」 陆初的指甲在慕云深脸上挠了一道浅痕,但他无动于衷,收紧手臂,抱着她走出浴室。
第73章 发泄,你够缺德 ()」 慕云深抱着陆初走到床边,瞥见床单上那抹殷红的血迹,脚步顿了顿后,转身把她抱到另一间卧室。 慕云深掀掉浴巾,扯过被子裹住陆初冰凉的身体,然后将她的脑袋搁在膝头给擦头髮。 陆初蜷在被中,浑身冷得瑟瑟发抖,已经没有多少力道,但还不忘挣扎,「不要碰我!」 慕云深按住她的手,看着她沉声道:「头髮不擦干,你会生病。」 「不关你的事,慕云深,我不想看到你。」陆初嗓子哑透了,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哀恸。 慕云深微凉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睑,淡声道:「那就不看。」 陆初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 「嘶~」慕云深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从额角沁出,他一动未动,任由陆初咬。 只要还能发泄,总归是好的。 陆初咬到咬不动了才松了口,她喃喃道:「慕云深,我恨你,我恨不得撕碎你!」 「我知道。」慕云深不动声色地将袖子放下,遮住那块被陆初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臂,继续给她擦头髮:「咬一口怎么够?等你养好力气,再来捅我几刀,我也受得。」 陆初颓然一笑,慕云深总是这样,他坚持的东西,没有人能反驳。 她沉沉地闭上眼睛,像只提线木偶般任由慕云深摆动,这一夜,她已经精疲力尽。 …… 陆初半夜果然发起了高烧,还不到三伏天,凉水那样浇下来,再壮的人都会生病,何况是身体本就不好的陆初。 单铭接到慕云深电话赶来时,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酒气,他问慕云深:「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 慕云深蹙眉:「你喝酒了?」 「知道我喝酒了还让我来?」单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初云居不是有家庭医生,咦……你脸怎么了?」 慕云深偏过脸,躲开他探究的视线,「你喝酒就算了,我让人去请家庭医生。」 「不用了,我没喝。」单铭狐疑收回视线,他心知慕云深没请家庭医生,必有不方便之处。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陆初床边。 陆初换上了干净的睡袍,整个人烧得迷濛不清。 慕云深坐到床头,说:「已经餵了退烧药,她有胃病,晚上没吃饭,要输些营养液和消炎药,药已经准备好了,你给她点上吧。」 单铭看了下床头的药品,嘴角抽了抽,感情他是来充当护士角色的。 交友不慎。 他挑眉:「你要想好,我可是兽医。」 「在做兽医之前,你是人医。」 单铭脸色微变,他认命地嘆了口气,一边配药一边问:「怎么发烧的?」 慕云深顿了片刻,才道:「洗冷水澡。」 单铭眼底狐疑味道更浓,不过让陆初送酒醉的慕云深回来,怎么他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反而陆初洗冷水澡发烧了? 他瞥了眼慕云深脸上的伤疤,隐隐有了猜测,给陆初点液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下她的手臂。 单铭胸口微堵,扯着慕云深走了出去,低低道:「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也真够缺德的!」 慕云深燃了根烟,道:「她已经研一了。」 「这是年龄问题吗?你这是……强姦!」 慕云深垂眸弹了弹菸灰,纠正他的说法:「婚内强姦。」
第74章 留下,以防万一 ()」 单铭仿佛被雷噼了一样,「你说什么……婚内?」 什么时候结婚的?! 和谁? 慕云深吸了口烟,没有回答。 单铭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他指了指慕云深,又指了指屋内,道:「所以你和她现在是夫妻关系,合法的?」 「嗯。」慕云深淡淡应了声,碾灭了菸头,「晚上留下来,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了客房。」 陆初情绪不稳定,他需要单铭这个医生留下来以防万一。 单铭点头,他晚上分明滴酒未沾,可此刻怎么觉得如此头疼呢? 哎,他需要静静。 慕云深看向他,道:「阿初还在上学,这件事我不希望过多张扬。」 单铭嘆了口气,「我懂。」 「多谢。」慕云深拍了拍他肩膀,等到烟味散得差不多后,才重新走进卧室。 陆初还在沉睡,药物作用让她脸上的潮红退下来些许,慕云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退烧了。 他给手机定了闹钟后,才挨着陆初坐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后半夜,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单铭也功成圆满身退,他拦住一大早就抱着文件急沖沖走进初云居的冯清,道:「等下记得提醒你老闆吃药。」 冯清是认识单铭的,但此刻听了他的话,亦有几分莫名其妙,「吃什么药,慕总生病了?」 单铭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哎!我跟你说不清楚。」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初云居,留下一脸懵逼的冯清。 冯清晃了晃脑袋,抱着文件走进初云居,却意外地看到了周芸,他诧异道:「周芸,你不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周芸在初云居的话,那岂不意味着陆初也在? 陆初和慕云深在一起,单铭又提醒他说让慕总吃药,恐怕不是吃药而是上药吧? 冯清正思索着,楼梯已有脚步声传来,不多时,慕云深就走到他面前,虽然神色淡淡,但压迫力十足,「来了。」 「慕总,这些是您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冯清将文件放下,拿起最上面的那份递给慕云深,「这份计划如果您确认没问题的话,我马上安排去执行。」 慕云深接过文件翻阅,是份地产招商方案,他倾长的手指在文件上点了点,道:「沈氏财阀放弃这次竞标了?」 「对,似乎是知道我们想要这块地皮,相让的姿态做得很足。」 慕云深接过冯清递来的笔,在文件下方签了字,「沈锦文是只老狐狸,这块地皮对沈氏来说是块鸡肋,啃不啃都没关系,但对达鋮来说,意义却不同而语。」 「这样的话,达鋮岂非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慕云深眸色深了深,把文件递给冯清,道:「你去吧,下午三点钟来取文件。」 冯清接过文件,看了眼慕云深如常的神色,犹豫了半秒后,开口:「慕总,刚才单先生让我提醒你记得吃药。」 话落,慕云深不悦地蹙了蹙眉。 冯清见状,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慕云深瞥了眼右臂,接过周芸递来的早餐上了楼。 刚进门,就发现陆初已经醒了。
第75章 忠诚,只有妻子 ()」 陆初睁着眼睛,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听到动静扭头看见门口的慕云深后,身体勐得一弓,像暗夜里被惊动的猫,警戒又防备。 慕云深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后,垂眸掩住眼底异常的情绪,走过去把早餐搁在床头,对陆初说:「醒了?起来吃点东西。」 陆初神色冷淡地瞥了眼早餐,缓缓地扭过头,抱着床单不说话。 慕云深看了她一眼,挨着床头坐了下来,屁股刚及床单,陆初就抱着被子反射性地弹跳起来,缩到了床的另一侧。 慕云深微怔,原本已经抬到半空想要探查她额头温度的手又隐忍地收回。 看来他昨夜的疯狂把陆初吓得不轻,后者现在看到他就好如惊弓之鸟。 「我不碰你。」慕云深温声说罢,拿过餐盘里装着温盐水的杯子,递到陆初面前:「你昨天晚上高烧烧得有点脱水,先补充点水分再吃饭。」 陆初就是被渴醒的,昨夜的嘶吼加上高烧,她此刻喉咙干得好像要磨出血来,嘴唇更是因为脱水结出了一层死皮。 但她不想喝水,亦或是说不想喝慕云深递来的水。 陆初依旧没开口,但眼睛里拒绝之色很明显。 慕云深看懂了,这种状态,他并不陌生,曾经有四个多月的时间,陆初对他都是这种态度。 现在,不过是重回原点而已。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跪在床上,在高度上势均力敌。 但总归会有个人先打破僵局。 这个人是慕云深。 他说:「阿初,我是你的丈夫。虽然昨夜的事情,是我强迫了你,但你心里明白,我们的关系,是合法的。」 听到「丈夫」二字,陆初目光倏然兇狠地盯嚮慕云深,攥着被子的手收紧,在被单上拧出几条很深的褶皱,她哑声开口的时候身子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着:「慕云深,这不能成为你逞凶的藉口。」 慕云深注意到陆初的动作,忍住了想要安抚她的冲动,看向她淡声道:「但这可以成为我逞凶的理由。阿初,丈夫渴望妻子本是人之常情,我是个正常男人,我会有需求。」 陆初双目通红:「你可以去找别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只有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对我的妻子忠诚。」 「我不是!」 慕云深闻言,将水杯放回床头,他俯身拉开了床头柜最底层,从中拿出一本鲜红的本子递到陆初面前:「即使你把结婚证放在看不到的角落,甚至刻意将它遗忘在初云居,但也不能改变你我已婚的事实,慕太太。」 陆初看到他手中的结婚证,目光骤然一缩,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走一样,身子颓然滑下,「慕云深,那又如何……我不会爱你。」 「我不在乎。」 「我恨你!」 「那便恨吧。」 「你有为之不顾一切的未婚妻。」 「我只有妻子。」 陆初抱着被子,把头埋在其中,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走。」 慕云深盯了陆初良久,将结婚证收起,「好,我出去。」 他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第76章 如何,界定好坏 ()」 房门合上,慕云深脸上的温色消失殆尽。 去年冬日十二月,天晴。 车祸过后第五天,陆星愿难得清醒,她对慕云深说:「慕先生,阿初太偏执,她不会是个好妻子。」 陆初的茶色瞳眸遗传于母亲,但与陆初不同的是,陆星愿的眼底多了几分看破尘世的沧桑和透彻,或许是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世,她眼底还有淡淡的眷恋。 慕云深放低自己的身子,视线与陆星愿平视:「这世上本就没有好妻子的标准,又如何界定好坏?」 陆星愿闻言深深望了他一眼,道:「即便她的感情会不忠于婚姻?」 陆星愿生养陆初,对她的性格再清楚不过,又怎会不知她心里一直有个人? 她将此点破,不过是为了试探慕云深的态度。 慕云深看向她道:「所以,我想先徵求您的原谅,如果将来我用了些不得已的手段,伤害到了您的女儿。」 陆星愿闻言沉默了很久,才道:「慕先生,她是你的妻子。」 慕云深愣了愣后,朝她恭敬地躬了躬身子,「谢谢妈妈。」 「阿初,日后劳烦你多担待。」 这是陆星愿那日,对慕云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臂上的胀痛唤醒了慕云深的思绪,他掀起袖子看了眼,只见昨夜被陆初咬过的地方肿紫了一片,边缘处还有组织液渗出的迹象。 重点是,这一口正好咬在了他曾经被她划伤的旧疤上。 陆初的那一口是带了撕下他一块皮肉的狠劲,单铭让冯清提醒他吃药,必然是无意中看到他小臂上的伤口,出于医生的本能,怕伤口发生感染。 慕云深神色淡淡地放下袖子,下楼对周芸说:「你上去看着陆小姐吃饭。」 周芸上楼后,他从医药箱翻了片消炎药吃了,拿起冯清送来的文件,一边吃早餐一边翻阅。 …… 陆初抱着身子,靠在床上发呆,今天梅雨天气难得停歇,天空偶有几缕太阳丝。 但这并不能驱散陆初心底的阴霾,她想起了母亲过世的那天,是个天晴的大好天气。 母亲拉着她,已经是迴光返照,她声线孱弱地对她说:「阿初,放弃诉讼嫁给那个年轻人吧,如果妈妈的车祸能给你换来一个安稳无虞的后半辈子,也算值得。」 陆初抱着母亲的手臂,坚决地说:「妈妈,我不会嫁给一个伤害您的从犯。」 陆星愿闻言,怜惜地摸着她的脸颊,「傻孩子,你早就明白,即使没有这场车祸,妈妈也将不久于世,阿初,这都是命,不要怨恨别人。」 「我不信命,我只相信真相,有罪就应该被论处,而非抵过。」 「阿初,你太偏执了。」陆星愿嘆了口气,唿吸已有些不稳:「妈妈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知道,慕云深虽不是你心目中的良人,可他却能够护你半生,阿初,妈妈不恐倶死亡,只是放不下你……」 陆星愿说这些的时候,气力几乎耗尽,陆初看着这样的母亲,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孝。 那么一瞬间,有个想法掠过她的脑子:嫁就嫁吧,既然争不过,大不了母亲过世后她陪着去好了,或许还能见见苏暮。 陆初阖了阖眸,「好,我嫁。」
第77章 报復,这很值得 ()」 陆初知道,母亲曾单独见过慕云深一面。至于二人之间交谈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但她明白慕云深必然承诺了什么,只是陆初没想到,会是婚姻。 在领证前,她问慕云深:「慕先生,你甘愿答应我母亲这么荒诞的要求,只为了守住未婚妻的名誉吗?」 慕云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答:「这很值得。」 值得二字,足以说明慕云深对其未婚妻的情深,即使陆初不明白,为何要以婚姻为代价。 那时候,陆初自嘲地想,慕云深的未婚妻撞了陆星愿,而自己夺了她的未婚夫,算不算另类的报復? 既是报復,何不快哉? 陆初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将自己嫁给了慕云深,她把带着余温的结婚证放进母亲手里时,陆星愿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陆星愿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阿初,你记住,只要你的丈夫没有大过错,那么你也必须忠于自己的婚姻。」 陆星愿未婚生女,带着陆初在异地他乡受尽苦难,对婚姻的态度极为慎重。但她太了解陆初对这场婚姻的初衷,所以她要陆初的一个承诺。 陆初答应了,她怎会忍心不答应母亲生前对她最后的要求?而陆初知道她也会做到,因为那时她已然抱了必死的心态。 从妻子变为亡妻,便是她对这场婚姻最大的忠诚。 只是没想到,慕云深仿佛预知一般,在处理完陆星愿的后事后,他派人寸步不离地跟着陆初,及时地将她从海里捞回…… 在陆初看来,她与慕云深的婚姻是母亲生命换来的,而慕云深娶她,也不过是为了赎罪。 所以她拒绝承认这场婚姻,搬出初云居与慕云深撇清关系的时候,便是放弃这场婚姻,也放弃了对沈歆瑶的追究。 从此,一别两宽。 陆初对沈歆瑶说的也都是实话,她会走,前提是慕云深肯。 沈歆瑶以为她是仗着车祸的事情威胁慕云深,可她又何苦跟一个伤害母亲的罪魁祸首解释? 何况看着沈歆瑶难看的脸色,她心里确实有种扭曲的快感。 陆初自嘲地笑了笑,她垂头看向自己的手,苍白削瘦,在阳光下微微颤抖着,却握不住到手的温暖。 如今的她,已经一无所有。 身后有动静传来,陆初勐得戒备起来,直到看到是进来的是周芸,浑身这才重新松弛下来。 …… 周芸端着餐托下楼时,慕云深正在打电话交代公司事物,他睇了眼餐托上未动的粥,目光不由一沉。 他快速结束通话后,沉声问周芸:「没吃?」 周芸答:「喝了杯水。粥喝了几口,说是吃不下,陆小姐说想喝甜汤。」 慕云深神色略松,「吩咐厨房做。对了,顺便打个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他交代罢,阔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先生。」周芸唤住了他,道:「陆小姐说,让我去颐景公寓把西西带过来。」 慕云深已经迈上楼梯的脚步顿了顿。
第78章 晦涩,人不如猫 ()」 陆初不见慕云深,却执着要见西西,无非是想变相告诉慕云深一个讯息。 那就是在她心里,慕云深不如西西这只猫。 又或者说,他虽然是她法律上的丈夫,但永远比不过已经死去的苏暮。 慕云深眸光中有几许暗潮涌过,他长腿迈上台阶,头也不回地对周芸说:「按陆小姐说的去做,但在陆小姐病未好之前,不能让她靠近西西。」 一只猫而已,他的肚量还不至于这么小。 慕云深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冯清打电话,「通知下去,会议照常,一个小时后我会到公司。」 原先他怕陆初会出事,但从陆初开口让周芸把西西带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没事了,只是再待在初云居,他怕有事的会是他。 慕云深换了身衣服离开初云居前,交代周芸:「如果下午陆小姐身体没好转的迹象,你给学校打个电话再请个假。」 他说完,兀自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初这学上得未免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慕云深思忖片刻,朝周芸改口道:「算了,让陆小姐自己决定吧。」 他说完,拿起文件离开,上车前,目光若有所触地往二楼的方向望了望。 视线所及处,空空如也。 慕云深沉眉收回目光,上车离开了初云居。 …… 慕云深离开后,陆初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烧已经退了七七八八,只是身体的异常还提醒着昨夜发生的事情,陆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简讯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陆初视线搜寻了一遍,找到了搁置在角落处自己的包。 她起身,走过去翻出了手机。 是苏瑾的简讯。 简讯上,苏瑾提醒陆初上次做的课题下午需要答辩,让她不要迟到。 陆初愣了片许,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她确实是忘记了期末课题的事。 她拧眉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十分了。 陆初放下手机,从衣柜里找个身衣服把自己浑身包裹严实,才下了楼。 周芸见她打算出门,不免吃惊:「阿初,你要去哪里?」 陆初一边低头换鞋子一边道:「去学校,下午有场很重要的课题答辩。」 虽然当初復学有几分受到了慕云深的强迫,但陆初向来喜欢有始有终,又何况这个课题是她和苏瑾一起完成的。 苏瑾好强,能拉下脸面提醒她,是因为对此次课题在乎。 「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吃过午饭再去学校吧。」周芸建议。 「我要回趟公寓,书还在那里,来不及。」 周芸点了点头,注意到她有些怪异走路的姿势,不免担忧地问:「身体吃得消吗?」 陆初注意到她的视线,脸色僵了僵后,下意识地拢紧了自己的领口,答:「还成。」 她说完转身出了门,态度不容置喙。 周芸想起慕云深交待的话语,只能一边让司机准备车子,一边让厨房打包陆初的午餐。 看着周芸跟着上车,陆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周芸笑答:「我去把西西带过来。」
第79章 感冒,病的不轻 ()」 周芸的态度带着几分瞭然,陆初瞥了眼她手上的午餐盒,沉默地把头扭向车窗外。 自己和慕云深之间异样的关系,周芸怕是从头到尾都晓得,但是后者却从未在她面前有过似毫不妥的表现,情绪管理当真达到了极致。 也对,能在慕云深身边做事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但周芸待她确有几分真心实意,所以陆初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了,」陆初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们这不是马上要回颐景公寓了。」 她用一个「回」字,周芸这样通透,不用陆初再点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是,相对于初云居,陆初更愿意把颐景公寓当家。 周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回到颐景公寓后,离课题答辩还有些时间。 周芸去厨房把饭菜热了,看着陆初把饭和药吃了,这才放她去了学校。 在这过程中,西西一直被禁止靠近陆初,胖唿唿的身子慵懒地趴在猫窝里,一脸生无可恋。 陆初阴郁的心情在看到西西的时候难得好转了些,她趁着周芸不注意,偷偷餵了它一条小鱼干后,这才出了门。 课题答辩很顺利完成,陆初的情况却有些糟糕,昨夜的冷水澡让她高烧后又引发了感冒,一个下午下来,整个人有些晕晕沉沉,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腿脚倏地一软。 一只手恰时将她扶住,苏瑾见陆初情况不对劲,问:「人不舒服?」 「感冒了。」陆初答了句后,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触碰,将原本已经裹得很严实的衣服又拉了拉。 这么大热天,包得像只熊,在苏瑾眼底,陆初是病得不轻。 「校医室就在旁边,我劝你还是过去看看。」 「不用了,小感冒而已。」陆初摇了摇头,俯身抱起了书本,打算往外走。 苏瑾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上前,道:「坐我的车回去吧。」 陆初脚步顿了顿,目光淡淡地看向苏瑾。 苏瑾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道:「你别想太多,我是看你为了不拖我后腿带病来完成课题答辩,有些良心不安而已。」 陆初答:「这个课题也关乎在我的科目成绩,你不用良心不安。」 苏瑾脸色变了变,「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好。」陆初在她说更多话前,率先应了下来。 苏瑾一腔抱怨的话无处可发,脸色扭曲了一会,看着陆初阴阳怪气道:「得,我是自找罪受!」 她总算知道,陆初这性子看起来软绵绵的,实则绵里藏针。 学校离颐景公寓并不远,开车更用不上多少时间,陆初解开安全带,对苏瑾说:「苏瑾,我有没有说过,其实你人很好。」 苏瑾赏给她一个白眼:「呵呵。」 陆初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苏瑾看着她下车,突然叫住了她:「陆初。」 「嗯?」 苏瑾扭头,视线注视着车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经意收紧:「你跟单铭是什么关系?」 听到单铭这个名字,昨夜的事情猝不及防地沖入陆初脑中,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登时变成惨白。
第80章 心思,弯弯曲曲 ()」 听苏瑾提起单铭,陆初有些意外,又有些措手不及。 陆初第一次见到单铭便知他不是s市人,因为他的口音更像c市人。 同为c市人,加之苏、慕两家的关系,苏瑾认识单铭似乎也合情合理。 单铭是慕云深的朋友,陆初不过见过他两次,说是认识未免太过勉强,单铭对她来说,充其量也不过是见过而已。 也正是因为单铭和慕云深是朋友,她反而不知如何向苏瑾解释二人的渊源。 陆初下意识地,不想让苏瑾知道她和慕云深的关系。 苏瑾见陆初良久不答,扭头看见后者难看的脸色,不知为何,心突然凉了半截,她垂了垂眸,低声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说罢,也不给陆初说话的机会,探身过来拉上她没来得及关上的车门,将车驶进地下车库。 陆初看着苏瑾的车消失在地下车库入口,有些懵。 只不过苏瑾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陆初想想也便释然了,她收回视线,转身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单铭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单铭手里拎着一个猫笼,里面关着陆初再熟悉不过的西西。 只是与陆初离开前不同的是,此时的西西聋拉着脑袋,神色有些恹恹。 陆初吃了一惊,连忙走过去问:「单先生,西西怎么了?」 「不打紧。云深说西西该打疫苗了,下午让周芸把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我先给它做了体内外驱虫,正巧下班得空,便顺路送了过来。」单铭一边开口,一边悄悄观察陆初的脸色,明明昨夜逞凶的人不是他,可他面对陆初的时候,怎么觉得心这么虚呢? 索性陆初并没有将昨夜罪责归咎在他身上的意思,只是在听到他提起慕云深时眸色暗了暗后,便接过他手里的猫笼,道:「我来吧,有劳你了,单先生。」 陆初开口的声音里夹杂几许明显的鼻音,显然是感冒了。 「举手之劳。」单铭眸光闪了闪,想起慕云深昨夜对他说的事,在心里斟酌了几秒后,最后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西西原定打疫苗还要过段时间,下午慕云深给他电话的时候,他就奇怪,但此刻看见陆初的样子,单铭就全明白了。 给西西打疫苗只是藉口,慕云深只不过是怕西西和陆初不可避免有接触,想杜绝它身上的细菌传染到此时正生着病的陆初身上的可能性而已。 而陆初,对慕云深的心思,显然一无所知。 单铭想,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慕云深了,既是关心,直接说不就好了,非要费这么多弯弯曲曲的心思? 陆初谢过单铭,本想转身回公寓,视线掠过地下车库方向时,突然想起刚才苏瑾的话语,于是脚步顿了顿,问他:「单先生,或许你认识苏瑾?」 单铭摇了摇头:「不认识。」 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撒谎。 陆初虽有些困惑,却也不方便再深究下去,朝单铭颔了颔首后,便拎着西西回了公寓。
第81章 迷煳,认错了人 ()」 陆初上楼的时候,周芸正要出门,看见她拎着西西回来,诧异地「咦」了声。 「我刚才回来遇到单先生了。」陆初解释了一句,把猫笼递给周芸,「单先生说西西刚做完体内外驱虫,这几天你注意下。我人有些不舒服,先睡一觉,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周芸接过猫笼,见她脸色不佳,有些担忧地问:「要不要请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 陆初摇了摇头,走进卧室,她头本就昏沉,迷迷煳煳扎进被窝不久,就感觉自己仿佛陷进了冰火两重天,一会浑身燥热异常,一会又恍若坠入冰窖,反覆煎熬。 难受。 这是陆初唯一的知觉。 她极力想要摆脱这种困境,却怎么也挣脱不掉,直到一具带着温度的怀抱拥住她,她才感觉自己有了出路。 那具怀抱很温暖,让陆初想起了母亲,她少时不肯睡觉时,母亲就是这样抱着她哄…… 但鼻尖飘来的却不是母亲惯有的暖香,而是如清风般温煦的气息,就好像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 陆初心间一恸,不由呢喃出声,「苏暮。」 抱住她的那双手臂松了松,似乎就要弃她而去,陆初急了,她连忙伸手抱紧了那个怀抱,低低哀求道:「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陆初感觉自己的手被那人按了下来,他仍旧紧紧拥着她,声音有些遥远却莫名安抚人心:「不走。」 不走。 仅仅二字,足以安抚住陆初,陆初把头深深偎进那个怀抱中,再也不肯出来。 一室安静得几乎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单铭拿着体温计神色复杂地看着床头一夜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抱着陆初的慕云深。 昨夜周芸来叫陆初吃饭时,便发现后者又烧了起来,连忙告知了慕云深,慕云深赶来颐景小区的时候,顺便给他打了电话。 慕云深熬了一夜,脸上并未见太多的倦容,抬头看向单铭的时候,神色依旧淡淡的,「怎么样?」 单铭嘆了口气,把体温计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已经折腾了一夜,高烧持续不退,怕是病毒感染,送医院吧。」 三十八度五。 慕云深沉眸思忖片刻,扭头问周芸:「冯清呢?」 「已经到楼下了。」 「拔针。」慕云深一边对单铭说道,一边按住了陆初输液的那只手,等单铭拔好针后,要将陆初从床上抱起的时候,他的前襟忽然被陆初抓住。 陆初半睁着眼睛看着他,眼底看起来有几分清醒,却是对着慕云深低低唤着:「苏暮。」 竟是认错了人。 慕云深的手僵住片刻,才对上了陆初视线,「嗯?」 陆初说:「我不去医院。」 「你高烧不退,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查出病因。」 陆初神识并没有清醒,反而更加煳涂了些:「外公去了医院,走了,妈妈去了医院也走了,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慕云深眉头下意识皱起,「别瞎想,你只是感冒了!」 陆初笑了笑,抬手按平他的眉头,目光怔然:「你生什么气呢?死了也好,这样就能见到你们了。」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慕云深沉声说完,抱起陆初阔步朝外走去。
第82章 难堪,罪不可赦 ()」 单铭见状跟了上去,陆初和慕云深,一个病得神志不清胡乱喊人,另一个则是心思晦暗不定,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怕慕云深再对陆初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单铭,阿初病里说胡话,但我还尚有几分清醒,我有分寸。」慕云深脚步顿了顿,偏头看向单铭的目光里有几分透彻,他说:「周芸做了早餐,你吃了再回去休息,这两天……多谢了。」 单铭脚步微滞后,给他开了门按了电梯,没有再跟下去。 楼下,冯清早已等候良久,在慕云深抱着陆初过来之前,拉开了后车门。 慕云深抱着陆初上车,对冯清说:「去医院,上午行程取消。」 「是。」 冯清一边开车驶往医院,一边戴上蓝牙耳机重新安排慕云深的行程。取消行程不过几分钟的事情,只不过此时正值早尖峰时间,车流堵塞,停滞不前。 冯清不得不停下车子,后座的慕云深虽然一言不发,但冯清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不佳。 反观陆初,许是生病的缘故,冯清第一次见她不再对慕云深张牙舞爪,或是冷漠相向,她安静地躺在慕云深的臂弯里,乖巧地像只猫。 冯清不期然想起了西西,那只跟在慕云深身边很多年的猫,脑中隐隐约约有什么念头掠过,但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因为,那不属于他的工作范畴。 s市的交通不算太糟,从颐景公寓到最近的医院也不过多花了十分钟。一系列流程检查下来,证实陆初只是患了普通的流感,只不过她体质太差,这才导致高烧不断,甚至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 陆初是在头疼中醒来的,手背有凉意传来,她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在输液,而此刻她所处的地方并不是颐景公寓自己的卧室,而更像是医院病房。 她怎么会在医院? 陆初尚在困惑,就有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钻进耳膜,陆初循声望去,便看到站在窗口背对着她正不知与谁通话的慕云深。 陆初看清慕云深的同时,身体蓦地一僵。 医院……慕云深,有些零碎的片段钻入陆初脑中,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因为她想起了,她在昏沉中,竟把慕云深当成了苏暮。 陆初难堪地阖了阖眸,觉得自己罪不可赦。 慕云深打完电话,似是察觉到什么,朝病床的方向睇了一眼,注意到陆初已经醒来,眸色深了深后,收起手机朝她过来。 「感觉怎么样?」慕云深问。 陆初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高烧不退,需要来医院检查确定病因。」慕云深想要扶陆初坐起来,但触及她戒备的视线后,当即放弃这个打算,走到床尾将病床调高。 做好这一切后,慕云深将一杯不知何时倒好的水递到陆初面前,淡声道:「喝点水,发烧蒸发了不少水分,不烫,刚好喝。」
第83章 距离,不远不近 ()」 陆初没去接那杯水,慕云深也一直维持着端水的姿势。 二人僵持了数秒后,慕云深嘆息了一声:「阿初,犯错的是我,水有什么错,遭到你如此嫌弃?」 他的话语带着淡淡的调侃,难得的黑色幽默,却一点都不好笑。 陆初很想说,水没有错,但你端着,那便是错了。 但她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水,因为慕云深嘴上虽这样说着,却一点也没有把水端离的意思。 两人僵持,总有胜负。 陆初先低了头,却并不意味着她贊同了慕云深的话语,而是觉得二人此时的距离不近不远,有些烦。 况且喝水可以避免与慕云深交谈,一举两得。 慕云深略略猜到了陆初的心思,在她接过水之际便恰到好处地往后一退,张弛有度,「你身体未愈,今天就不要去学校了,明天正值周末,好好休息两天。」 喉咙因为水分的滋润而稍微有些缓解,陆初慢慢啜着水,听见他开口,淡淡地答:「当初是你让我復学的。」 一句话,轻松将责任全部推到慕云深身上。 大概意思就是,让她復学的是慕云深,她带病上学,应得也不过是他的要求。 真是……孩子气! 慕云深微怔,反应过来时眉梢浮上一抹无奈,他按了按有些倦怠的眉心,「好,我的错。」 陆初握着杯子饮水,没接话,一杯水见底后,慕云深把杯子拿了回去,二人的指尖难免碰到一处,都有些微凉,一时竟分不出你我。 慕云深问:「还喝吗?」 陆初摇头,高烧后头还有些涨疼,她抬手揉了揉额角,这才有些疲意道:「慕云深,我们离婚吧!」 闻言,慕云深的动作微顿,头也不抬地说道:「说什么傻话,我既然答应了妈会好好照顾你,就不会食言。」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是吗?」慕云深睇了陆初一眼,眼底带着淡笑。 陆初看了眼自己现在的状态,恍然也觉得刚才那句话很没底气,她微微侧过脸,道:「你娶我不过是为了给沈歆瑶担责,但我母亲说得没错,我们只是命不好,不怨他人。」 「阿初,你当真觉得瑶瑶没有罪?」 陆初闻言,脸色并无变化,但手指却微微蜷紧。 沈歆瑶怎会无罪?若不是那场车祸,她母亲兴许还有治癒的机会。 「慕云深,她可是你拼力相护的未婚妻。」 慕云深倏地扭头看向她,目光沉沉:「我说过,我只有妻子。」 陆初蹙紧了眉心,迎上他的视线,「你为了你的未婚妻才不得已答应我母亲娶了我,我们婚姻充其量只是强买强卖的契约关系,我放过她,你也放过我,这很合算。」 慕云深闻言,将热水壶放下,缓缓朝陆初踱了过来,沉邃的双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在思索她话语的合理性。 陆初等待着他的回答,慕云深却突然按住了她输液的那只手臂,另一手扣住她的半边身子,倾身就吻了下来。
第84章 错了,愿打愿挨 ()」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如同蝉翼般拂过,快到陆初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慕云深就已经重新直起身子,他凝着陆初沉声开口:「错了。」 陆初一怔,拧眉困惑地看向他:「什么?」 慕云深说:「不是强买强卖,而是愿打愿挨。」 陆初忍住狠狠搓唇角的冲动,冷冷道:「这对你我来说,有什么分别?」 「性质不同,前者互相厌恶,后者却可以试着相携到老,就好像刚才那样,每日一个早安吻,并不太难。」 「我们之间不存在这种可能!」陆初脸色变了变,终于没忍住搓了唇角,可最终却只搓出了一片灼热。 慕云深看着她动作,目光定定道:「阿初,凡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他的眼底太认真,还带着几分陆初从没见过的执着,这样的慕云深让她有些心慌,可又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有思索出个所以然,一杯水就结结实实地塞在她手里。 「喝水。」慕云深收回手,淡淡道:「离婚的事情我们晚点再谈,说这么多话,口又该渴了吧?」 声音带着几分瞭然,动作绅士到挑不出毛病。 这样衣冠楚楚的慕云深,让陆初无法把他跟那夜疯狂的人联繫起来。 重点是,陆初还真又觉得口干舌燥,她看着手里的水,有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慕云深见状,眼底氤氲了一抹笑意:「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买。」 「不吃。」陆初哑声答道,扭过头不想再跟他讲话了。 跟慕云深辩驳太累,还不如不说话。 病房顿时安静得有些尴尬。 慕云深挑眉,看着她把水喝完又调低病床的高度后,道:「那你再睡会,等周芸带营养餐过来,再把药吃了。」 陆初蹙眉看了他一眼,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烧彻底退了就可以。」 陆初垂了垂眸,「那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慕云深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他深深凝了她一眼,不容置疑道:「你先睡。」 陆初盯着他,不语。 慕云深抿了抿唇,道:「周芸来了,我便走。」 话落,陆初合上了眼皮子,动作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她不想看到慕云深,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夜的种种,心里就恨不得撕碎他。 但陆初清楚自己做不到,所以她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慕云深见状,眸色有些幽深,一语不发地替陆初掖好被角后,起身离开病房。 陆初听着耳边脚步声走远,紧绷的身子这才慢慢放松开来。 烧了整整一夜,她的身体还是很疲乏,身体轻松后,一阵困意又席捲而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陆初一觉醒来,慕云深并不在病房,周芸走过来将她扶起,说道:「先生半个小时前去公司了。」 陆初面无表情地「嗯」了声,视线落在床头那个杯子上面时,视线顿了顿。 周芸带来了饭菜,陆初口里苦,吃得并不算多。 吃过饭,周芸被陆初遣去询问医生出院的事情,她睡得久了,身体舒坦了不少,一时半会睡不着,便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忽然,陆初的瞳孔一缩。
第85章 噩梦,罪魁祸首 ()」 电视上切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这个中年男人,陆初在新闻报导上见过几次,沈氏财阀现任掌权人,沈歆瑶的父亲,沈锦文。 新闻上播放的当地一个慈善基金会开幕剪彩仪式,沈锦文与s市市长并肩而立,地位卓然。 陆初的目光却紧紧锁住屏幕右下方,因为那里刚才闪过一张模煳的脸庞,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她的噩梦。 那张脸,是造成她右手废掉的罪魁祸首。 但是很可惜,就算陆初眼皮子都不眨地紧盯着电视,镜头给台下的画面很少,一段新闻播完,她也没有再看到那张脸。 陆初盯着电视,双唇咬得青白,右手腕间泛起的疼痛,让她直冒冷汗。 周芸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她急急走了过去,「阿初,你怎么了?」 陆初不动声色地将右手藏进被中,垂眸低声道:「突然想起了妈妈。」 周芸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坐了下来,将她轻轻拥进怀中。 陆初有些无力地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眼眶中泪光浮动,却咬唇没让眼泪落下一滴。 …… s市沈家的私人高尔夫球场内,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近正在打高尔夫球的沈锦文身边,说:「沈董,如你所料,达鋮已经拿下西界的那块地皮,慕云深也算是个明白人。」 中年男人叫连毅,是沈锦文的得力助手,已经跟在他身边二十余年。 沈锦文挥动球槓,白色的球准确滚进洞中,他把球槓递给球童,接过连毅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才开口:「到底是年轻人,翅膀硬了就想飞,但也要看看这是谁的天。」 西界的这块地皮,沈氏原本想纳入旗下,但这次却拱手让给了达鋮,不过是做个顺水恩情,沈锦文也想点醒慕云深,不要太过肆意妄为。 毕竟之前的关于慕云深金屋藏娇的新闻闹得太过难听,丢了沈家的面子。 沈锦文放下毛巾,喝了口水,「瑶瑶呢?」 「大小姐应该是在工作室那边。」 沈锦文不悦地蹙紧眉心,「还在瞎折腾!」 「您不也默许了大小姐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然何苦要在慕云深身上大费周章?」 「就你懂!」沈锦文斥了一句,但言语未见多大怒意,「慕云深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太沉,若非瑶瑶喜欢,绝非良配。」 连毅道:「慕云深若是无用之辈,您也不会看上他,只要s市的天还是沈氏的,慕云深不过一人,纵使有翻天的本事也无计可施。」 沈锦文曾对连毅说:「有些人,你不能拔除,那就让他活在你的庇佑之中,为己所用。」 慕云深和沈歆瑶的婚事,便是两年前沈锦文有次醉酒口漏公布的,慕云深从此借着沈家的身份保驾护航,生意场上的人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看得到底还是沈家的面子。 沈锦文颔首,默认了连毅的话,「对了,上次瑶瑶画展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肇事者说是受人支使,具体情况他一无所知,我已经封了口,当年的事情,不会透漏出一点消息出去。」
第86章 那时,明媚张扬 ()」 沈锦文点了点头:「记住,不要让瑶瑶知道这些事。」 连毅点头:「我明白。」 沈锦文睇了他一眼,问:「那件事有什么消息吗?」 闻言,连毅的脸色沉肃了几分:「暂时没什么进展,只是有件事……我查到慕云深藏在初云居那个女人是个s大的女学生,巧得是,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学生。」 沈锦文原本要往球场走的脚步顿了顿,显然对连毅口中的女学生并不陌生,他皱了皱眉:「当年那个女学生……怎么会?」 连毅道:「我也觉得意外,但确实是她无疑,据我所知,那名女学生应该不知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她和慕云深之所以有所牵扯,跟大小姐之前出的那场车祸有关。」 「瑶瑶?」 连毅抬头看了沈锦文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沈锦文眉间不悦。 连毅正了脸色,道:「大小姐那天车祸其实是撞到了人,而那个人刚好是那名女学生的母亲。那女学生本来不肯放过大小姐,后来慕云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使那女学生打消了想法。」 沈锦文唿吸微滞:「你说什么?瑶瑶撞到人了,死了?」 「没有,当初只是重伤。但巧得是,这女学生的母亲在车祸不久前刚被检查出脑瘤,车祸加剧了她的病情,直接走向死亡。但是最大问题是,大小姐那时是酒驾,无论如何,都有不可推卸的法律责任。」 沈锦文脸色一变,半年前沈歆瑶意外出了车祸昏迷了大半个月,醒来并没有提及撞到人的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他冷声道:「你去查查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是。」连毅应罢,转身离开了球场。沈锦文盯着面前的球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 冯清敲门走进慕云深办公室,慕云深叼着烟,站在落窗口翻阅文件,头也不回地问:「事情有进展了?」 冯清点头,沈声道:「嗯,按您的吩咐,引导沈锦文查到陆女士车祸的事情,沈锦文疑心那么重,必定刨根究底,怕是很快就会查到你和陆小姐的关系。」 慕云深合上文件,将烟碾灭:「小心点,沈锦文不是个简单的人。这次在地皮的事情上,沈氏把态度相让得这么明显,明里是把我当成自己人,实则对我们有了戒心,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s市,还是沈氏只手遮天。」 冯清点头:「我明白了。」 慕云深走过去,将桌上的一叠资料递给他,「这个你去处理一下。」 冯清打开资料看了眼,眉心顿时跳了跳,「慕总,你是打算……但这要是让陆小姐知道的话,会不会……不开心?」 冯清斟酌许久,才找到这三字形容。 慕云深闻言,淡淡地睇了他一眼。 「我马上去办。」冯清识趣地把资料收起,顺便将慕云深批好的文件抱走。 冯清走后,慕云深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陆初背着画板停留在s大校园里,她微微仰头看向远方,侧脸轮廓在夕阳余晖中镀上一层金光。 那时的她,是现在再也看不到的明媚张扬。
第87章 梦境,撕心裂肺 ()」 陆初做了个梦,梦里场景混乱,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废弃的仓库。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她按在桌面,她面前的那人挥着一根成人手臂粗的钢管直直砸向她的手臂。 陆初惊恐地大叫、她挣扎着、哭着请求他们放过她,可是迎接她却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陆初「嚯」地一下睁开眼睛,四周不见废弃的仓库,而是一片雪白的墙壁,右手还安静地搁在被子上,生理盐水从血管里汇入,手背上一片凉意。 她的额头却汗涔涔的,碎发浸湿了一片。 陆初想起来了,这里是医院,她因为高烧不退入院,至于她的手……早就废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新消息进来。 不得不说周芸是个好管家,送餐过来的时候,不用陆初提醒,就把她的手机一起带了过来。 林筝发来简讯说:「你托我找的视频资料,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陆初微怔了下,才想起她昨天看到新闻后,曾打电话给林筝,看她是否可以帮自己找到新闻原本的视频资料。 对此,陆初原本并不抱多大的打算,因为她要的是原原本本没有剪辑过的视频。 她没想到林筝真的找到了。 陆初打开邮件箱,果然有一份新邮件。她没有立即查看邮件,而是将屏幕切换到聊天界面,给林筝发了两个字:多谢。 信息刚发出去,陆初的电话就响起,来电是林筝。 「你要这个视频资料干嘛?」林筝一句废话都没说,单刀直入。 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 陆初抿了抿唇,才道:「我要确认一点事情。」 「跟沈家有关?」 陆初沉默。 那个人能出现在镜头里,必然和基金会有所联繫。 而沈锦文参加基金会的剪彩仪式,是因为这个基金会是由他发起的,陆初并不确认那人是不是跟沈家有关,所以她并不想回答林筝。 但在林筝看来,她是默认了。 电话那边沉寂几秒,才道:「你要确认什么事情,或许我可以帮你。」 「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陆初想起之前在学校里听到的那些流言,对林筝道:「我听说,沈歆瑶是s大的艺术学院的高材生,但我却没在s大看到她的毕业信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歆瑶曾经因病休学,后来復学后直接被推荐去了美国,你找不到她的毕业信息,很正常。」 「她生病是哪一年?」 「六七年前吧。」 「我知道了。」陆初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谢谢你,林筝。」 林筝沉声道:「陆初,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别去招惹沈家人!」 陆初答:「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是爱招惹是非的人。」 注意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对林筝道:「有人来了,我先挂了。」 陆初刚挂完电话,病房门就被人推开,慕云深踏进病房,就看到陆初端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 他走近病床,视线触及陆初手机上小游戏界面时,眉心登时不悦地蹙起。
第88章 出院,我们回家 ()」 陆初手上一空,游戏才刚刚开局,手机却到了慕云深手里。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机收起,淡声道:「你才刚退烧,不要这么一直盯着手机看,眼睛会疼。」 陆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进了他的兜里,不由蹙紧了眉心:「慕云深,我要出院。」 「可以。」慕云深这次答应得格外干脆。 倒是陆初一脸狐疑地望向他。 慕云深微微一笑后,按了床头的唿唤铃铃,「周芸已经把你的东西收回初云居了,我来就是为了接你出院的。」 「慕云深,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处?」陆初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恼怒。 对于陆初的反应,慕云深并不意外,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颐景小区不能回去了。」 陆初问:「什么意思?」 「喏,你自己看。」慕云深打开手机,手指在其上滑动了两下,一则新闻出现在陆初眼前。 陆初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内容后,脸色一变,那是狗仔拍到的一张慕云深抱着她走出颐景公寓的照片,新闻内容跟之前两次的性质差不多,虽然她的脸依旧没有露出来,但是陆初却知道,颐景小区确实是回不去了。 只是初云居,她更不想回。 陆初刚想开口说话,护士就走了进来,她即将脱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待护士给她拔完针,陆初才对慕云深道:「我不回初云居。」 慕云深淡淡答:「学校没有空床位了,我劝你还是打消了住校的打算。」 陆初闻言,眸色一沉,「那我回家。」 她口中的家是她的外公留下的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陆初在处理完母亲后事后,曾经委託中介出售房子,这半年的时间,她无暇理会这些事,应该还没有出售出去。 房子虽然偏远了一些,但是住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再不济,她去找房子租也行。 但是慕云深显然理解错了她的话语,听到她提及「回家」二字,神色变得异常柔和:「好,我们回家。」 陆初见状,眼底有些复杂,「慕云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嗯?」慕云深略诧地挑了挑眉,目光温温:「阿初,你也应该明白,你是我的妻子,初云居才是你的家。」 他都听懂了,但却在故作不懂。 陆初无力地阖了阖眸,「慕云深,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夫妻之间谈什么放不放过,让人听到非得笑话不成。」慕云深将她的衣服拿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去换衣服,我们回家,乖。」 陆初偏头躲开他的大掌,冷声道:「不要碰我!」 慕云深也不恼,甚至触及陆初微恼的神色时,嘴角还往上扬了扬。 妻子因为他的话语,有了情绪波动,本身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陆初很清楚重新回到初云居意味着什么,但她却无力阻止慕云深的动作,因为她的所有藉口,都能被慕云深一句「妻子」堵死。 而偏偏,二人的婚姻起始,还是陆初凌驾于慕云深之上,他所做的一切根本无刺可挑。 包括,堂而皇之地把她的东西搬进了他的卧室。
第89章 吻安,提前适应 ()」 陆初站在卧室门口,一想到几天前在这个房间里曾经发生的事情,脚就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一只大掌却适时托住她的嵴背,慕云深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初,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婚房,你总归要适应。」 陆初脸色倏地一白,慕云深太残忍,以这样的方式逼迫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即使知道她的心中只容得下苏暮一个人的情况下。 心中不知是愤还是恼,陆初拢紧了十指,偏头看嚮慕云深,颤声道:「慕云深,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慕云深亦是望向陆初,卧室门口光线很足,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茶色瞳孔中分明不见任何温度,却偏生给他瞧出些许明媚。 慕云深心笙微动,但脸上还是兀自不动声色:「阿初,只要你是慕云深的妻子一日,那便是有意义的。」 他的眸色很深,带着些许陆初不明的意味,在她看来,面前的男人侧脸轮廓硬挺,微抿的双唇削薄,话语温温,神情看起来却有几分冷漠。 这是,慕云深在人前惯有的样子。 陆初突然发觉,之前的半年,慕云深对她已是格外的容忍。 指尖刺入掌心,喉腔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陆初努力稳住了脚跟,「慕云深,你让我缓缓。」 「阿初,我已经给你半年的时间适应。」 「慕云深!」陆初倏地扭头看向他,吼道:「既然你都忍了半年,还差这几天吗?」 慕云深一愣,墨色的眸底深了深后,放下了托住陆初嵴背的手,淡声道:「这一周,我会睡在书房。」 「不过……」 陆初一口气还没来得松,就听到慕云深再次开口,神经难免再次紧绷起来。 慕云深看见她诚惶诚恐的样子,眼底有了些笑意,看来那一夜,他确实把她吓坏了。 他俯身,略凉的唇瓣在陆初嘴角擦过,贴着她的唇沿温声道,「这个可以提前适应。早安,慕太太。」 陆初脸色僵了僵,对于「慕太太」这个称唿她还是麻木的,她木然地看了慕云深一眼后,扭头进了房间。 如果她此时回头,便会看到慕云深湛黑的眼底,就像盛了星光,熠熠发亮。 …… 卧室里,被子床单已经换过,那夜留下的淫靡黏腻气息也早已消散。 卧室的摆设延续的是慕云深惯有的风格,色调简约大方,但婚房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若单单是慕云深的卧室,是不会出现梳妆檯这类家具的。 梳妆檯上,摆放着好几套护肤产品,都是适合陆初肤质的,甚至味道都是她喜欢的。 陆初目光移向衣帽间的方向,不用看就知道,她和慕云深的衣服必然混杂其中,盘亘错繁。 如果陆初记得不错的话,卧室里的好些东西几天前是没有的,而是这两天新添上的。 陆初置身于慕云深营造的婚房中,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喘不过气来。 她视线在房间里急切搜索片刻,目光落到连接阳台的那道门上,犹如搁浅的鱼看到水般,迫不及待地走过去。
第90章 关注,情绪不好 ()」 喉间涌进新鲜的空气,陆初这才觉得浑身好受一些。 s市的雨季还没过去,天空阴沉一片,空气夹带着潮意,略凉。 主卧阳台的视野很好,可以将大半个初云居的景色囊括其中,陆初双手撑在阳台边缘,这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初云居的景致。 初云居倚山而建,所以取了山水相辅的建筑风格,不知为何,陆初视线每过一处,耳边就会响起在c市住所时慕云深给她介绍的话语。 那时,陆初只觉得c市的住所与初云居有几分相似,如今当她视线所掠过之处与慕云深的介绍无缝衔接的时候,她才发现,初云居根本就是参照着c市的园居翻建的,只不过占地面积不足那里的一半,少了后山的一片红叶林而已。 想至此,陆初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草坪尽头,她记得在c市,那个位置有个玻璃暖房,当时她和慕云深,就是在那里不欢而散。 陆初没有看到暖房,却看到了慕云深,身材欣长的男人背对着陆初而立,只堪堪站在那里,便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慕云深不知在跟谁打电话,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夹着烟,一个电话还没打完,烟就已经燃尽。 菸瘾真大! 似是察觉到什么,慕云深突然回头,陆初来不及收回视线,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猝不及防相撞。 慕云深朝她点了点头,率先收回视线,继续跟电话那端的人通话。 二人距离太远,陆初听不清楚他的话语,但不知为何,却能察觉到他此时的情绪并不算好。 许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情,陆初想。 下一秒,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怪异,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在关注慕云深。 眸光沉了沉后,陆初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卧室。 陆初的感觉并没有错,慕云深的情绪确实不算好,甚至有点糟糕,但她不知是因为她。 慕云深早就察觉到陆初的右手有些异样,只是刚刚他才得知陆初右手的异样并不是因为意外,而是人为。 他眼底有狠厉一闪而过,问:「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当初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陆小姐昏迷不醒,而她的右手……已经废了。」电话那端的冯清顿了顿后,又道:「据当时的案情记录上看,那伙人的目的并不只在陆小姐的手,当时陆小姐衣衫不整,若非警察即使赶到,怕是……」 怕是什么,冯清不说,也不难猜。 慕云深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沉声道:「警局给出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因为没有抓到人,只能按普通的尾随强姦未遂案处理了,但是陆小姐的右手却没能挽救回来,她这迫不得己放弃了原本留美的名额,从s大休学。」 慕云深思忖片刻,笃定道:「顶替名额的人是沈歆瑶?」 「对。」冯清问:「慕总,你怀疑这件事跟沈家有关?」 「陆初手出了意外,沈歆瑶就顶替了名额,你觉得会没有关系?」 「但是我们暂时还查不出任何有沈家关联的信息,况且我们之前试探了沈小姐,她对此似乎也是一无所知。」 慕云深眸光沉了沉,「那只能证明逞凶的人,并不是沈歆瑶。」
第91章 伪装,良畜无害 ()」 逞凶的人不是沈歆瑶,却有可能是沈家的任何人。 慕云深挂掉电话,拇指、食指在额上点了点,想到什么,他抬头看向阳台的方向。 陆初原来站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好似刚才的惊鸿一瞥只是他的错觉。 慕云深环顾四周,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初云居是仿c市的住所而建,阿初那么聪明,想必已经发现了吧? …… 初云居,为s市着名房产公司荣臻房地产所开发,因为地理位置特殊能观赏到s市第一抹早霞而命名初云居,一年前被商业新贵慕云深以高价购得。 这是百度百科上,对初云居的介绍。 陆初关掉网页界面,将脑中奇怪的念头摒弃。 初云居之所以命名初云,乃是巧合而已。 不再理会初云居的名字,陆初转而打开了林筝发来的邮件,视频占用内存有点大,足有两个g,想要看完,势必要花费不少时间。 索性,陆初现在有的便是时间。 林筝给她的这段视频其实也剪辑过,因为有多台摄像机的视角,但是视频很完整,让陆初好像在半空中俯瞰一样,将剪彩仪式的各个角落一览无余。 视频前半个小时,并没有陆初想要的信息,她暂停片刻,揉了揉眉心,打算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敲响,来人还试图开门,只是门被陆初反锁了,他并不能如愿。 是慕云深。 陆初脑中捕捉到这个讯息的同时,门外有道薄沉的声音响起:「阿初,睡了吗?」 陆初沉默了几秒钟,将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视频切掉,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一打开,慕云深沉俊的面庞就出现在陆初眼前。慕云深换了一套浅灰的家居服,单手抄兜,鼻樑上架着那副不常戴的金丝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儒雅斯文,良畜无害。 纵使眼镜将他逼人的气势敛去些许,但那也只是他的伪装。 陆初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慕云深微微低头,将陆初脸上不耐烦的神色瞧得清楚,但他素来好脾气,抬起手指将她肩上掉落的碎髮丝捻起,捲入指间:「来叫你吃午饭。」 陆初看着自己的髮丝以极亲密的姿态在慕云深手指间缠绕,眸光闪了闪后,才「哦」了一声,越过他下楼。 慕云深朝房间瞥了一眼,目光在桌上放置随意的手机上停留片刻后,收回视线尾随陆初下楼。 考虑到陆初感冒未愈,午餐菜式清淡,陆初虽然觉得饿,嘴里却苦得吃不下多少东西,半碗粥后,便放下筷子。 慕云深难得没有勉强她,陆初吃饭慢,放下筷子时,慕云深也差不多用好了午餐,他让周芸拿来温开水和药,盯着陆初服下。 陆初喉咙干得难受,因此多吞咽了几口水。 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慕云深的眼睛,他扭头问周芸:「有什么法子能让喉咙舒服点?」 周芸想了想,道:「阿初是风寒感冒,冰糖雪梨太凉,我熬些花茶给她润润喉。」 慕云深颔首,「成。」 陆初听着二人交谈,俯身抱起趴在她鞋面上的西西,捋着它的毛髮默不作声。
第92章 线索,细思恐极 ()」 西西还没在陆初膝头趴热,就被慕云深抱走交给周芸,他将水杯塞进陆初手里,说:「多喝点水,这样感冒才容易好。」 陆初睇了眼西西后,面无表情地端着水杯起身往楼上的卧室走去。纵使她很不喜欢那间卧室,但那是陆初在初云居里唯一不被打扰的空间。 慕云深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垂眸撸着西西的毛髮,眉心沉了沉。 陆初将卧室门锁好,放下杯子,拿过手机坐到椅子上重新将吃饭前看了一半的视频打开。 视频进度条又过了半个小时,陆初还是没能从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感冒药药效发作,陆初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子就要合上的时候,一张人脸在手机屏幕里闪过。 陆初脑袋空白了半秒钟后,倏地清醒,她急切地把视频拉回,盯着屏幕上那张人脸,瞳孔剧烈一缩。 她在医院没有看错,果然是那个男人…… 往事一涌而上,陆初双唇被她咬得发白,她拉动视频寻找更有价值的讯息…… 男人的脸只寥寥出现了几次,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但陆初注意到,他胸前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 五年前废了她的手的男人,如今却成为慈善会的工作人员,想想还真是好笑。 可是纵使认出了这个人,又能怎么样?当年警局已经草草结了案,而她的手也已经废了。 陆初唿吸顿时一滞,这个基金会是沈锦文发起的,男人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当初警局结案如此潦草,是不是都有一定的关联? 沈歆瑶六七年前因病休学,復学后直接得到推荐留美的名额,而陆初曾经为了那个名额争取了许久。 以前只觉得线索散乱,现在串联起来,只觉得细思恐极。 因为,陆初曾经也有机会直接留美学习,若是沈歆瑶顶替的刚好是那个名额呢? 喉咙有阵咸腥涌上,陆初只觉得手脚发凉。 是沈家,原来一直都是沈家吗? 沈歆瑶还是她背后之人? 陆初攥紧手机,眼底蓦地有些阴鸷。 …… 陆初不知,慕云深也在书房里看着一份同样的视频文件。 林筝害怕陆初出事,将视频发给陆初的同时,也拷贝了一份给慕云深,此时慕云深的目光正定格一个男人脸上。 沈锦文身边的人他大多认识,但是这个男人却脸生得很。 冯清发来讯息:「这个男人叫做林平,是沈锦文之前的贴身保镖,五年前不知因为何事,离开沈家,最近才被调回基金会工作。」 慕云深滑动着滑鼠,看着林平的履歷,五年前从沈家离开,去了沈氏财阀b市分公司当保安主管,今年年初,才重新回了沈锦文设立的基金会工作。 而他离开沈家的时间,就在当年陆初出事后的第二天,从时间点上未免太过巧合。 慕云深沉眸沉思片刻,打了一行字回了过去,「查下那段时间沈氏除了这个人,还没有人其他的人有职位变动。」
第93章 强势,一如既往 ()」 慕云深合上电脑,抬指揉了揉倦怠的眉心,拿起桌上的香菸和打火机走到窗边,他刚抖了一根烟出来打算点燃,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窗外的一些异常。 慕云深动作点菸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向窗外。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那片空旷的草坪。 只是此刻的草坪并不空旷,因为草坪的中间蹲了一个人影,陆初不知何时下了楼,她背对着他,埋头蹲在草坪上不知在做什么。 细雨丝飘到了慕云深手上,他拧了拧眉,看了眼手中的香菸和打火机,放弃了抽菸的打算,走出了书房。 雨丝不大,如鸿毛拂面,如果不是天气太过潮湿,亦有几分舒适。 慕云深此刻的情绪却有些恼,心想陆初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感冒这还未好,就又跑去淋雨。 生了教训的心思,但走近了陆初后,这份心思又淡了许多。 因为陆初还算识趣,她往头上扣了一顶帽子,帽子大得有些过分,几乎将她整个后脑勺都遮住,样子生出几分滑稽。她把头埋得很低,因此慕云深刚才并没有发现她戴了帽子。 陆初正拿着一把小铲子正在刨土,神情专注,连慕云深来到她身后也不曾发觉。 慕云深看了眼那个浅坑,盯着陆初的侧脸问:「在干嘛?」 他冷不伶仃的出声把陆初吓了一大跳,回头看了一眼后,将铲子往土里埋了埋,才幽幽道:「你没看到吗?挖坑。」 说完,又把铲子往下用力地碾了碾。 这狠劲…… 慕云深嘴角抽了抽,莫名有些庆幸自己不是陆初下铲子的那片土地。 他提了提裤腿,学着陆初的样子蹲了下来,握住她要拔出来的铲子末端,温声道:「挖坑是吧,我来帮你。」 陆初拧眉看嚮慕云深,一身浅色家居服,脚上还汲着一双室内棉拖,浑身上下纤尘不染得仿佛泥土粒溅到他身上都是罪过。 她沉了沉眸,把铲子往自己的方向扶了扶,「不必了。」 慕云深握着铲子柄的手却没有放开,态度一如既往地强势:「我坚持。」 陆初掀眸定定地看了他良久后,放开了手。 有人自愿做苦力,何乐而不为? 见陆初放了手,慕云深下颌朝旁边抬了抬,「你去旁边歇着,别让土溅到身上。」 陆初垂眸看了眼自己早已溅了不少泥土的鞋子,拧眉:「你都不问我挖坑干嘛吗?」 慕云深扶着铲柄,勾了勾唇,「在初云居里,别说你只是想挖个坑,你就是想把楼拆了,我也会找人帮你拆。」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头,细雨飘在他的金丝边眼镜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湛黑的眼底透出几分意味不明。 陆初眉心拧得更紧了些,她缓缓移开视线,把沾了泥土的手放在身上蹭了蹭,站起来往后一退,道:「那你挖。」 慕云深看着她的动作,挑了挑眉。 把价格高昂的当季新款衣服当抹布拭手,他太太真是不拘小节。 不过,在他看来,只要陆初喜欢就好。
第94章 习惯,而非拒绝 ()」 慕云深挖坑,陆初就蹲在一旁监视,偶尔伸手撸一把草叶子往坑里一丢,然后在慕云深狐疑的目光下,面不改色地说:「你继续。」 如此反覆几次,慕云深挖出的坑已经足够可以移植盆口粗的大树时,陆初终于满意了。 慕云深将铲子放下,将身上的草屑拍掉,视线灼灼看向陆初:「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挖坑要干嘛了吧?」 陆初没有回答他,视线直直落到他身后。 慕云深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周芸还有……她手里捧着的不知名树苗。 「先生?」周芸看到慕云深的时候呆了呆,视线落到他面前的深坑时,对比了下自己手中的树苗,眉心更是忍不住跳了跳。 这么大的坑……是要种树还是埋人? 慕云深瞥了眼周芸手里与深坑不成比例的树苗,问陆初:「你挖坑是想种树?」 「不行吗?」陆初拿过小树苗,打发周芸回去:「你去忙你的吧。」 周芸看了慕云深一眼,徵得后者点头同意后,这才转身离去。 陆初握着不过二十厘米高的小树苗,有些无辜地看着慕云深:「坑挖得太大了,慕先生既然热衷劳动,那就有劳您再填一填了。」 慕云深额头青筋跳了跳,盯着陆初看了良久后,认命地捡起铲子往坑里填土。 小树苗最终还是被栽进了深坑之中,原本一片漂亮的草坪,中间突然秃成一块直径将近一米的近圆形的黄色土地,土地的还孤零零地挺着一颗小树苗,怎么看都有些格格不入。 慕云深看着正可劲儿地在树苗四周夯实地面的陆初,摘下眼镜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陆初掀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嗯?」慕云深戴上眼镜,略为不解地看着她。 陆初盯着地上的小树苗,手指往身上又蹭了蹭,才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这就是椿树,椿为长寿之树,任由它长在石榴丛中,不妥。」 慕云深闻言,看了眼陆初的刚栽植的树,点了点头,「如果这的确是椿树,那着实不妥。」 陆初眼底有抹沉色一闪而过,脚往土面上用力地再踩了踩后,率先转了身,淡淡道:「回去了。」 「等等。」慕云深出声唤住了她。 陆初偏头奇怪地看向他。 慕云深俯身捡起铲子,上前握住她微凉的手指,牵起她往主楼的方向走,「一起回。」 男人的大掌很温暖,也很干净,与陆初染满泥土和草浆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换来慕云深更用力的回握。 陆初蹙眉,不悦道:「慕云深。」 慕云深低头看向她,「我在,怎么了?」 陆初问:「可不可以放开我?」 慕云深沉默片刻,答:「拥抱、亲吻、牵手,这是夫妻间很寻常的动作,阿初,你要学着习惯,而非拒绝。」 陆初挣扎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而在这几秒间,她的手指已被慕云深全盘掌握。
第95章 装扮,不伦不类 ()」 慕云深牵着陆初往回走,一路上陆初都在试图挣脱他的手,但都没能如愿。 二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意外碰见了单铭,双方相视一眼,皆是愣了愣。 单铭打量着二人的装扮,不由「噗」地一下笑出声,「你们两个这是……刚下乡回来吗?」 不怪单铭会这么想,此时慕云深和陆初的形象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单说陆初,室内棉拖+当季新款裙子+四不像宽边帽的组合,若是鞋子衣服上没有沾了那些泥土,勉强还可以说是另类的混搭,但现在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 慕云深看起来比陆初要好一些,只不过也免不了泥土的摧残,鞋面脏得不成样子。 陆初本不觉得自己的装扮有什么,但在单铭的提醒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几分不妥,面色怪异地抬头看嚮慕云深。 慕云深拉着她的手依旧没放,冷冷地扫了单铭一眼:「你怎么来了?」 单铭耸了耸肩,对他不欢迎的态度视若无睹,「周末闲得没事做,过来找你下盘棋。」 慕云深在s市两年,单铭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这话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单铭被他盯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把视线移向陆初,道:「西西这几天没有什么异常吧?」 听他提及西西,陆初认真思索了一遍才道:「除了精神状态不好,其他都挺正常。」 单铭不知西西对于陆初的意义,实属转移话题,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慕云深脸色有些不佳。 慕云深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放开陆初,淡声道:「你先进去洗洗。」 陆初得脱,朝单铭点了点头,飞快地朝主楼里走去。 单铭「啧啧」两声,摸着下巴道:「难得你慕大少爷也有吃力不讨好的时候。」 慕云深掀眸睇了他一眼,把铁铲子往工具箱里一丢,声色又冷了些许,「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都说了找你下棋了,还能怎么回事?」单铭说完,还非常好心地把露出的铲子柄踢了踢。 「呵呵。」慕云深干笑两声。拒绝得毫不留情,「没空。」 单铭:「……」 他颓败得聋拉着肩膀,「行了,还不是怕了你那个大表哥。」 「苏柏?」慕云深蹙了蹙眉,「他找你麻烦了?」 「麻烦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头疼,你那大表哥莫名奇妙就说我负了他的宝贝妹妹,问题是我连他妹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长辈们年轻时候开的玩笑也能当真?」 慕云深闻言微微诧异,「你是说,你当初逃得是苏家的婚约?」 单铭脸色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慕云深冷冷一笑:「那你还来找我,你不知道我跟苏家的关系吗?」 「我这不是知道因为苏暮,你跟苏家关系不太好,这才……」单铭说到此处,注意到慕云深难看的脸色,及时打住:「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二人说着走进大厅,就见陆初坐在茶座后,垂眸娴静地沖茶,香味便是从她手里的壶子里散发出来的。
第96章 看戏,你该滚了 ()」 单铭是嗜茶之人,一闻到香味瘾儿都被勾了出来,也顾不得和慕云深说话了,几个大步走到陆初面前,问:「这是什么茶?」 头顶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陆初有些不适地抬头看向一脸渴切的单铭,愣了愣才有些犹豫地答:「大概是花茶吧?」 她刚才洗了手后觉得口渴,正好看到周芸熬了茶,便想倒点茶喝了润润喉再去换下脏衣服,没想到单铭会突然冲进来。 至于这是什么茶,她还真的不知道。 单铭深深吸了口气,笑道:「薄荷、甘草、乌梅、西洋参、麦冬……这是润喉茶吧?」 陆初有些诧异,她看向单铭,说道:「茶里加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这确实是润喉茶,单先生要不要来一杯?」 单铭含笑点了点头。 「给我也倒一杯吧。」慕云深不知何时也走过来,看着陆初说道。 陆初扭头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后,垂头取了两只新杯子斟茶。 她还穿着沾着泥巴的脏衣服,所以半跪在地板上,帽子已经摘去,头髮自然地披散在肩头,茶色的眸子被眼睑盖住,细长的睫毛随着唿吸轻轻颤动着,素色的手指与茶汤形成相宜得章,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单铭看了眼陆初,又看了视线一直追随着陆初动作的慕云深,眉梢挑了挑。 陆初斟好茶,想要把杯子推到单铭二人面前的时候,杯子率先被慕云深倾长的手指握住,他看着她温声道:「我来,茶汤烫。」 茶汤隔着白瓷杯,并不太烫手,但二人指尖相碰的地方,却有些灼人。 陆初指尖微颤,不动声色地把手指收回,看着慕云深递茶。 单铭端起茶抿了口,贊了声「不错」后,将茶一饮而尽。 慕云深较于他要斯文些许,不紧不慢品了口茶后,眉间亦有几分赞嘆之色:「确实不错,以后可以让周芸多熬一些。」 后半句,他是对着陆初说的。 陆初不适地移开目光,忽然想起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她抬头困惑地问慕云深:「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洗手了吗?」 话落,慕云深神情僵了僵,单铭却是差点没把喝下去的茶水吐出来,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扭头瞪嚮慕云深:「你没洗手?」 慕云深的神色已经恢復如常,他异常淡定地剩下的茶水饮尽后,才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单铭:「……」 慕云深说:「种树沾了点土而已,死不了。」 陆初掀眸看了他一眼,给单铭又重新斟了杯茶,幽幽道:「还捉了一只蚯蚓。」 单铭:「……」 花茶再好喝,单铭此刻也没有喝的欲望了。 陆初见二人都没有再续杯的意思,给自己倒了杯茶,起身跟单铭告辞后,便端着茶上了楼。 单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喃喃道:「我怎么隐隐闻到了硝烟味?」 慕云深凉凉地睇了他一眼,将杯子放下,薄唇缓缓翕动:「戏也看了,茶也喝了,你是不是该滚了?」
第97章 原则,喜就是喜 ()」 单铭是被慕云深「赶」走的,但看在站在阳台陆初的眼里,却是一副兄弟情深的送别画面。 她垂眸端着杯花茶啜饮着,脑中不期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陆初从小就不爱说话,同学老师对她的评价永远都是性格孤僻,不太合群。 但或许是因为她的成绩过分拔尖,在那个成绩决定一切的年纪,她这个优点瞬间被放大,在班级里除了有点异类外,人缘不好不坏,甚至还在抽屉里翻出过几封情书。 至于那几封的情书的下场,陆初已经不记得了,对她来说,只要不影响她正常生活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劳心去记。 直到陆初十四岁那年,她在放学回家路上遭遇一个同年级男生的求爱,她对那个面貌清秀的男生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是男生滔滔不绝的口水令她反感,所以她以一个非常无厘头的理由拒绝了男生。 那男生以为陆初是刻意羞辱,殊不知不知她说的是实话,在陆初的原则里,喜便是喜,不喜便是不喜,从来不拖泥带水,更不会拐弯抹角。 只是陆初低估了男生的恼怒,在被她拒绝后,男生不知从哪得知陆初母亲未婚生子的消息,添油加醋地捅到校园里,说她出身低贱却故作清高,其实在校外生活作风放荡,将陆初诋毁得一无四处。 那时,陆初才知道那个男生背后颇有些势力。 十四岁,陆初亲身体验了一把人性的丑恶,她听着校园里盛传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想的是,原来人心是可以这么坏的。 从那以后,班级里的人就对她避而远之,陆初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异类。 记忆从往事里抽回,陆初垂眸看向杯中嫩黄的花茶,茶香氤氲,却有几分落寞。 十四岁那年,她并没有被言论所击垮,因为她还有苏暮。 就算被世人遗弃又怎么样,苏暮说,他永远不会遗弃她。 只是如今……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苏暮了。 陆初阖了阖眸,心间又是骤然一痛。 慕云深送走单铭,回头便看见陆初站在阳台上垂眸盯着杯中的水发呆,浑身被淡淡的忧伤笼罩。 陆初性子寡淡,对事对物素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能让露出这样神情的人和物,这世上并不多。 脑中骤然出现一个人名,慕云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后又缓缓松开,再次抬头的时候,脸色已不见半分波动。 他站在庭院里,对陆初说:「进屋子里去,外面凉。」 慕云深的声音惊醒了陆初,她视线落到慕云深身上,二人一人居高站在阳台上,一人站在庭院,隔着几米的直线距离对视了片刻,陆初一言不发地扭头回了卧室。 纵使慕云深与苏暮的长相相似得可怕,纵使隔了数米的距离,陆初也不会把他错认为苏暮,因为二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迥然不同。 所以慕云深是慕云深,苏暮是苏暮。 慕云深不是苏暮,也永远不会成为苏暮。
第98章 你们,玩得愉快 ()」 搬回初云居的第一夜,慕云深宿在了书房,但陆初也没睡安稳,第二天醒来,眼底是浓浓的青色。 慕云深起得早,陆初磨磨蹭蹭起床下楼的时候,他报纸已经翻阅了一半。 慕云深一边示意周芸可以上早餐,一边放下报纸问陆初:「没睡好?」 陆初答:「床不舒服。」 慕云深故意不去理解对她的暗喻,吩咐周芸:「今天找人再去订做一张床来,记住,要太太舒服了。」 在初云居,他对她的称唿已经从陆小姐变成了太太。 陆初面无表情地戳着面前的早餐包。 慕云深有早会,所以不能陪陆初慢吞吞用餐,他每天行程很忙,像昨天那样陪她种树的空余时间其实并不太多。 「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吃饭。」 陆初还在和早餐包奋战,闻言掀眸看了他一眼,「不用,你随意。」 慕云深眸色一深,他大步流星地绕过餐桌,抬起陆初的脸,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陆初猝不及防,牛奶被她洒了几滴出来。 慕云深看着妻子错愕的神色,心情蓦地愉悦了几分,他伸手揩掉陆初嘴角的面包屑,道:「好心情,慕太太。」 说罢,他起身大步走出初云居,长腿迈上司机早已开到门口的车,离开了。 去你的好心情! 陆初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盯着面前的餐盘久久没回过神。 周芸站在一旁,斟酌片刻还是出声提醒:「阿初,再不出发去学校就要迟到了。」 陆初拧紧了眉心。 周芸见状,又道:「要不我再打个电话去系里请个假?」 「不用了。」陆初草草把早餐吃完,起身往外走。 「阿初……」周芸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初有些不耐地转身,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周芸拿着感冒药,神色讪讪:「感冒药还没吃。」 …… 陆初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到了学校而变好,因为一到学校,耳边充斥得还是慕云深这个名字。 慕云深抱着她去医院的新闻在网络上又掀起了一波狂潮,陆初一整天耳朵边都是这个状态。 「这个小区看起来有点熟悉。」 「这不是我们学校边上的颐景小区吗?」 「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外租在这个小区,你说慕云深包养的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有人冷笑:「呵呵,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富商包养大学生,已经屡见不鲜……」 陆初看着她们面上嘲讽,但言语里却透露着一些不甘心的模样,眉心微沉。 她走到一处僻静处,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慕云深,我有事找你。」 那端安静了片刻,才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云深现在不在,请问你是?」 这道声音陆初并不陌生,属于沈家大小姐沈歆瑶。 「陆小姐吗?云深在沈家陪我爸打高尔夫,晚上也会留下来用餐,你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沈歆瑶的声音还是带着一股女主人的姿态,慕云深手机上必然备註了陆初,但她却此时才反应过来。 陆初面色微冷:「不用,祝你们玩得愉快!」
第99章 勉求,强人所难 ()」 陆初说完便挂了电话,手机提示着电量不足,她想了想,干脆关了机。 收手机进包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条蓝宝石项鍊,想着那天她本是拿着项鍊去还,却没想到慕云深会对做出那样的事,她的心情就更烦躁了些。 陆初沉了沉眸,听见远处有些喧杂,她抬眸看去,原来是在举办着书展活动,红色的横幅写着,所有义卖得到的款项将会投入希望小学的建设所用。 陆初捏着项鍊往书展的地方走去,从人群中走出时,她手上项鍊已经不见,多了两本从书展上购得的书。 陆初走后不久,书展志愿者清点募捐箱的时候,便错愕得发现箱子里除了面额不一的纸币外,还有一条价格高昂的蓝宝石项鍊。 当然,这些已是后话了。 …… 沈家 慕云深又如常陪着沈锦文打了一局高尔夫,看着沈锦文的球再次精准滚入球洞,道:「沈董的球技越发精湛了,云深自愧不如。」 沈锦文摇了摇头,「人老了眼花,刚才打偏了两次,倒是你们年轻人,也不知道让让我这个老人家。」 慕云深挥动球桿,可惜的是,球与洞口擦肩而过。 他嘆了口气,「沈董说笑了,一直都是你让着云深才是,这次西界的那块地皮,若不是沈氏有意相让,达鋮哪有中标的机会?」 沈锦文笑着调侃:「瑶瑶对你的那份心思,我这个做父亲岂能不明白,我要是处处跟你作对,她不还得跟我闹?」 慕云深闻言,眸光暗了暗:「瑶瑶不应该为难您。」 「我也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将来我在沈氏的股份也将全部由她继承,但她从小就对经商不感兴趣,本来我为这事犯愁,但是现在有了你,我这心总算是放下了。」沈锦文将球桿递给球童,拍了拍慕云深的肩:「云深,瑶瑶素来最听你的话,你以后多带她出去,顺便教授她一些从商之道。」 慕云深道:「在沈总您面前谈从商之道,岂非班门弄斧?」 沈锦文低头笑笑,心情明显愉悦。 沈歆瑶见二人打完球,迎了上来柔声道:「云深,我让厨房准备了晚餐,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沈锦文见状,支唇冷哼了一声。 沈歆瑶急忙抱住他的胳膊,「爸,你不是一直嚷嚷没人陪你下棋,今天云深来了,不是正好吗?」 沈锦文瞪着眼睛:「女大不由娘,这句话说得果然一点都没错。」 「爸,你胡说什么呢?」沈歆瑶娇嗔一声,目光却忍不住往慕云深身边瞄去,后者挂着微笑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情绪。 沈锦文岂会不知道女儿那点小心思,拍了拍她的手,对慕云深说:「瑶瑶说得是,云深,你晚上反正也没事,不如留下来吃饭,顺便陪我下盘棋吧?」 「沈董的美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晚上约了人谈项目,周末我来陪你多下两盘如何?」 话已至此,再勉求未免强人所难,沈锦文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100章 再遇,奇怪男人 ()」 三人浅聊数句,沈锦文先行离去。 沈歆瑶看着已经穿上西装外套的慕云深,把桌上的手机递给他。 慕云深接过手机看了眼,神色如常地收进兜中。 沈歆瑶眸光闪了闪,来电记录已经被她删了,慕云深并不知道,陆初刚才来过电话。 她说:「云深,我送送你。」 慕云深抬头看了眼阴郁的天空,淡声道:「待着吧,快下雨了。」 沈歆瑶刚迈出脚步,便又僵住,「那你路上小心。」 「嗯。」慕云深扫了她一眼,阔步离开。 沈歆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慕云深手机里对陆初的备註,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阿初。 故人之女? 云深,你当真如林筝所说,接近陆初都是为了我吗? 想至此,沈歆瑶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慕云深刚驱车离开沈家,手机便响了起来,周芸在电话声音有些急:「先生,阿初不见了。」 「怎么回事?」 「司机打来电话说已经下课大半个小时了,但还是没看到阿初出现,打她电话也关机了。」 慕云深挂掉周芸电话,拨打陆初号码,果然是关机的状态。 他眸色沉了沉,转而拨通了冯清的电话:「查下陆小姐的下落。」 …… 陆初抱着书径直去了雅恩的画室,有些事,她想雅恩或许可以为她解惑。 雅恩并不在画室,但画室里有人。 陆初看清面前这个拥有一双好看桃花眼的男人时,不由怔了怔,「是你?」 她在颐景小区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原本对于只见过一两次的人脸,陆初向来不太记得,但这个男人眉尖有颗和苏暮一样的痣,让她记忆深刻。 「是你。」男人分明也记得陆初,脸上微微错愕后,随即微微一笑:「好巧。」 陆初点头,看向男人的目光疑惑:「这不是江先生的画室吗?你是?」 男人将画具放下,走近陆初,道:「我叫宴骞,是江先生的助理。你是来找江先生的?」 陆初惊讶:「你是江先生的助理?」 雅恩的助理她见过,并不是宴骞,好像是姓王。 宴骞一眼就读懂陆初眼中的疑惑,抿唇笑了笑,「江先生决定接受s大的留教再聘,我是他的教学助理,也就是助教。」 助理和助教,完全是两个概念。 陆初不知宴骞为何不已开始就把自己的身份表述清楚,但直觉告诉她,宴骞没有跟她完全说实话。 只是,这并不重要。 陆初掩住心间的那抹不适,问:「我是来江先生的,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来得不巧,江先生二十分钟前刚出去了,他从来不带手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宴骞歉意地摆了摆手。 雅恩确实没有带手机的习惯,陆初此刻倒是对宴骞的身份信了大半,她朝他颔了颔首:「打扰了,既然江先生不在,那我改天再来。」 「好的。」宴骞脸上挂着抹微笑,如苏暮一样让人觉得舒服:「或许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江先生回来,我好代为转达。」 「不用了,谢谢。」 陆初婉拒了宴骞的好意,告别他刚走出画室,就看到林筝一脸急色地朝她走来。
第101章 美意,无福消受 ()」 林筝看到陆初,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我在s大找了整整一圈,可算是找到你了。」 陆初错愕:「找我?」 她看向林筝,不似平日典型职场女性的干练打扮,今日的林筝一袭及膝连衣裙,脚蹬时尚的鱼嘴单鞋,脸着淡妆,长发拢在左肩上,繁复耳坠随着走动叮噹作响。 这样的装扮,不像上班,倒像是约会约到一半被临时叫出来。 注意到陆初的视线,林筝解释:「我今天休假。」 她本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陆初身后从画室走出的宴骞,拉着她低声道:「你先跟我走,我待会跟你解释。」 林筝一边拉着陆初走出艺术大楼,一边拿出手机给冯清打电话:「对,我已经找到陆小姐了……她没事。」 陆初等她挂掉电话,瞭然地问:「慕云深让你来找我的,出什么事了?」 林筝抿唇看了陆初一眼,才答:「司机联繫不上你,慕总担心你出事,冯清知道我刚好就在附近,便让我过来看看。」 陆初蹙了蹙眉:「草木皆兵!」 林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对了,你既然在学校,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 「……」 林筝有点无语,冯清差点调动警局势力,她亦是中断约会直接赶过来,而陆初只是手机没电……而已?! 二人说话间,冯清又给林筝发了条信息,林筝翻看信息后,对陆初说:「冯助理说,慕总晚上约了人谈项目,让我转告你,晚餐你自己先吃。」 谈项目? 陆初想起沈歆瑶的话语,略嘲一笑。 无论慕云深是谈项目还是陪沈家人吃饭,都跟她无关。 …… s市中心某高档会所,慕云深与一中年男人推杯换盏,中年男人姓梁,是名建材公司的老总。 慕云深从沈家出来后便让冯清约了梁总,谈刚批下来那块地皮的材料承包事宜。 至于交谈地点,是梁总选的。 既然跟沈锦文说了谈项目,戏便要做足了,否则容易露出破绽。这位梁总,又刚好与沈家攀点远亲关系。 酒过半巡,慕云深面色如常,梁总却已有些微醺,他探过身一脸神秘地对慕云深说:「慕总,你对我如此信任,我也给你准备了个小小的惊喜。」 「哦?」慕云深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湛黑的眼底似笑非笑,似有几分好奇。 梁总放下酒杯,双掌合十击了几下。 手刚放下,便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走了进来,看样子年纪都不大。 慕云深扫了两个女孩一眼,淡淡道:「梁总这是何意?」 梁总眯眸,在慕云深耳边低声道:「我听说慕总好这口,特地让人找的,绝对是雏。」 慕云深金屋藏娇而且藏得还是个女大学生的事情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梁总今日找来这两个女学生便是投其所好。 男人嘛,玩玩而已,都能理解。 慕云深眸色微冷,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端起酒啜了口后,才道:「梁总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有家室,恐怕无福消受。」
第102章 私事,不会过问 ()」 梁总以为他说是沈歆瑶,马上一副瞭然的神情:「我懂我懂。」 沈家,别说慕云深得罪不起,他也得罪不起。 梁总扭头示意了女大学生一眼,不知从哪拿出一把钥匙交给慕云深,低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慕总尽管放心,沈家大小姐不会知道的。」 闻言,慕云深眉梢挑了挑,放下杯子捻起钥匙在手指间细细把玩着,「如此,我便谢过梁总了。」 梁总笑得眼睛都快挤成一条缝,「不用不用,好好享受。」 慕云深朝他颔了颔首,起身离开包间的时候脸瞬间沉了下来。 梁总看着他离开,脸上谄媚的笑容尽失,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厉声叮嘱对方:「晚上一定要给我拿下慕云深的把柄,有了把柄在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仗着有沈家这棵大树撑腰就目中无人。」 …… 慕云深走出包厢,将钥匙丢给冯清,掏出方巾拭了拭手:「你去处理一下。」 冯清接过钥匙,他嫌恶地瞥了眼包厢的方向:「那这个姓梁怎么处理?」 慕云深擦拭的动作顿了顿,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我记得他有个儿子叫梁生?」 梁生,不就是陆初的前男友吗? 分明慕云深的声音与往常毫无二致,冯清却觉得脚底阵阵发凉。 当时他跟慕云深汇报陆初和梁生的关系时,后者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却不曾想慕云深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实则记得清楚。 冯清道:「对。」 慕云深将方巾丢进垃圾桶,「我们无需动手,只需让沈锦文知道,梁国栋今天给我准备了怎样的惊喜就好。」 冯清点了点头,慕云深这是要借刀杀人。他把西装外套递上:「慕总,陆小姐刚回到初云居不久,您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吃晚餐。」 …… 陆初从学校出来,先绕路送了林筝回去,中间废了点时间,回到初云居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钟。 胃部有些隐隐作痛,陆初抬手揉了揉,她的胃不太好,错过饭点时间,就会疼痛。 周芸心细,注意到她的动作,温了杯牛奶塞到她手里:「先喝点暖暖胃再吃饭,我会准备点吃食放在车上,以后饿了你先吃点。」 陆初心里一暖,朝周芸点了点头:「谢谢。」 她喝了小半杯牛奶,才坐下用晚餐,陆初吃饭依旧细嚼慢咽,慕云深从外面走进的时候,她才吃了一半。 看到慕云深,陆初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后,继续用她的晚餐。 慕云深把西装递给周芸,洗了手拉开餐椅坐下,跟陆初解释:「约人谈项目回来晚了,抱歉。」 陆初垂眸喝了口汤后,才淡淡道:「你的私事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会过问。」 慕云深接过周芸递来的筷子,声线温温:「作为慕太太,你有知情权。」 知情权? 她需要知道什么?知道他在沈家陪沈锦文打高尔夫还是陪沈家人吃饭? 陆初眸间有嘲讽一闪而过,她又不是闲得慌! 「不必。」陆初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了勺子起身,慕云深身上残留的淡淡酒气和女人的香水味,刺得她鼻尖很不舒服。
第103章 例外,会变意外 ()」 陆初离开餐桌,无视背后慕云深灼热的目光,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 西西正恹恹地趴在沙发边缘,驱虫后的这几天它精神就不太好,就连平时最爱的食物也都勾不起它的兴趣。 陆初捏了捏西西的粉色肉垫,干脆将胖猫抱起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伸手拿过茶几上搁着的书,靠在沙发上翻阅着,不需要翻页的时候,她的手便一下一下捋着西西嵴背上的毛。 从慕云深的角度看过去,只见灯光下女子低头看书的侧颜恬静,胖猫被她伺候得舒服,半眯着眼睛乖乖地伏在她腿上。 一人一猫,看起来格外温馨。 这一幕,让慕云深的心蓦地软了几分,但想到陆初在知道西西来歷前后,迥然不同的态度,他眸光又顿时微沉。 慕云深随意扒了几口饭后,起身叫住了准备给陆初送感冒药周芸,道:「你去忙,这个我来。」 他拿着药一走近,陆初看书的光线就被一团阴影罩住,她抬头不悦得看向他:「你能不能往旁边点?影响我看书了。」 慕云深抿唇将她盯了盯,把水杯和药搁在茶几上,空出手抽走她手上的书放到一旁,「去洗个手,先把药吃了。」 陆初看着他手里的药,拧了拧眉,道:「慕云深,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吃了药再说。」慕云深淡声说罢,将西西也从她腿上抱走,态度不置可否。 被抱起的西西惶恐睁开眼睛,茶色竖眸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被吊在了半空中。 陆初沉默几秒,起身去洗手。 慕云深抱着西西坐下,西西蹲坐在他的腿上,茶色瞳眸里有些哀怨,慕云深凉凉扫了一眼过去,它顿时委屈巴巴地伏下了圆鼓鼓的身子。 这胖猫,其实就是只欺软怕硬的主! 慕云深拿起陆初看的书,是一本外国文学,书页很新,像是刚买的,他信手翻了几页,眼角余光瞥见陆初回来后便又把书放回了原处。 看着陆初把感冒药吃了,慕云深才看向她缓缓道:「你刚才说有事跟我说?」 陆初握住水杯,垂了垂眸才淡声道:「慕云深,我希望有我自己的私人空间。」 「何意?」 「今天的事情只是个例外,我不希望以后我只是买个书、见个朋友的时间,林筝就找到了学校。」 慕云深淡声答:「例外有可能变成意外。」 何况,陆初出的意外已经不少了。 陆初被他堵得唿吸一滞,她看嚮慕云深沉声道:「慕云深,我不干涉你的生活,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婚姻关系都可以随时解除!」 慕云深捋着西西毛髮的手指一顿,迎向陆初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阿初,你可以干涉我。」 他顿了顿,薄沉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你也可以要求我任何事,比如吃三餐,饭后散步,熘宠物,过各种纪念日,买礼物,旅游,跟其他女性保持距离,等等。」
第104章 家里,有烟火气 ()」 慕云深的眼底过分认真,让人不免生出几分恍惚。 可这世上有一种男人,可以将任何表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各种场合逢场作戏、游刃有余。 仅用两年时间荣升s市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的慕云深,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陆初嘲讽地扯了扯唇角:「那如果我要求离婚呢?」 慕云深抬头看向她,眉心蹙紧:「离婚除外。」 气氛凝滞了两秒钟。 陆初说:「那我的要求就是你以后不能随便干预我的个人生活。」 慕云深闻言,眉头瞬间舒展开,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所以,慕太太,你是打算行使夫妻人身自由权吗?」 慕云深擅长逢场作戏,亦是谈判高手。刚才寥寥数语,已将陆初绕进一个怪圈。 而最终目的,无非是逼她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陆初是慕云深的妻子。 陆初连唇角都懒得扯了,把杯子重重地往茶几上一砸,面无表情地上了楼。 周芸端着水果盘过来,吓了一跳,「阿初……她怎么了?」 她照顾陆初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后者动过这么大的火气。 慕云深按下西西被动静吓得突然直起的脑袋,笑而不语。他望着楼梯口的方向,忽然觉得这个家有点菸火气了。 …… 陆初一上楼便发现房间有些细微的改变,认真搜索一圈,才发现这细微的变化来自房间中央的那张大床。 床的颜色和风格和之前的那张很吻合,一眼望过去并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妥,但由于陆初常年绘画对环境的敏感,很容易就辨别出来这不是之前那张床。 想起早餐时慕云深让周芸换床的事情,她嘴角不由抽了抽。 但是不得不承认,新床比原来更大,甚至更舒服一些,至少这一夜,陆初睡得不错。 次日,慕云深见陆初精神尚好,挑了挑眉:「看来新床很合阿初的心意?」 陆初无视他的话语,往西西的餐盘里倒牛奶,眼角余光瞥了眼墙上的钟,冷冷道:「你再不去上班就迟到了。」 几个月相处下来,她知道慕云深是个极重时间观念的人,今天却不缓不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慕云深闻言,手指在腕錶上点了点,道:「差不多了。」 他话落没多久,就见冯清走进初云居,他朝陆初点头打了招唿后,才看嚮慕云深道:「抱歉,慕总。青阳路路口堵车了,所以来晚了。」 慕云深微微蹙眉:「青阳路口?」 陆初也颇为奇怪,青阳路口是来初云居的必经之路,但平常根本就不会堵车,今天怎么会突然堵车了? 冯清瞥了陆初一眼,轻声道:「早上樑氏建材的老总梁国栋被爆出曾经逼死工人的丑闻,随之他的独子梁生也被人翻出曾玩弄女大学生,致后者怀孕跳楼自杀差点死亡的事,各大媒体一大早就堵在梁氏门口,导致交通堵塞,来往车辆不得不绕行青阳路,车流骤增,于是青阳路口就堵了。」 陆初诧异地抬头看向冯清:「你说的是梁生?」 她话落,慕云深拨了拨腕錶,眸子微微眯起:「怎么,阿初认识?」
第105章 转身,非礼勿视 ()」 陆初脸上微微怪异后,垂头继续倒牛奶:「认识,梁生以前在我们金融系很出名。」 慕云深问:「怎么个出名法?」 「他是金融系的大才子,在跳楼事件发生之前,s大有很多女生为他倾心。」 当然,在跳楼事件发生后,那些曾经暗恋过梁生的女生都有同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吃了翔,难受。 「哦?」慕云深眸光有些危险,「包括阿初你?」 陆初捏着剩下的牛奶起身,看嚮慕云深幽幽道:「慕先生连这个都要管吗?」 闻言,慕云深嘆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果然还是少不更事。」 陆初躲开他的触碰,这样的动作配上慕云深一脸慈爱的表情,她会感觉他在摸宠物。 掌下一空,慕云深骤然失笑,双手下移扯住陆初的臂弯往怀里一带,俯身就吻了下来。 礼节性的一个早安吻,慕云深只轻轻触碰了下陆初的唇就放开了她,然后对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背对着二人的冯清说道:「走吧。」 陆初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搓着自己的唇,有些麻木地发现,她对慕云深这每日必行的早安吻防不防胜。 谁能想到,他当着外人的面也能这样没脸没皮? 谁又能想到,冯清竟然像提前预知般,转过身非礼勿视? 陆初嘴角微微抽搐着,慕云深身边的人,看似年纪轻轻,但其实个个都是人精。 耳边传来几声猫叫,却是西西舔完牛奶,一脸没喝够地仰起头向陆初求食。 陆初拧眉:「你不能再喝了。」 慕云深说,西西很喜欢喝牛奶,只是喝多会拉肚子,所以陆初偶尔会倒一点给它当零食喝,但是量都严格控制。 西西不甘心,团着她脚一圈圈地撒娇,柔软的毛挠得陆初脚背痒痒的,但是这不能改变陆初的想法。 如果陆初现在心情好,看着西西这样,或许心一软就给它倒牛奶了,但是很遗憾,她的心情刚被慕云深的早安吻搞得有些不佳,所以此刻的她十分有原则。 西西见状,甩给陆初一个毛茸茸的屁股,飞速朝门口奔去。 慕云深上车后,冯清刚要关门,忽然看到一团灰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 上了车,冯清才透过内视镜惊愕地发现,那只叫做西西的胖猫不知何时蹲坐在慕云深身边的座椅,一脸好整以暇地睨着他,那表情,格外傲娇。 「……」冯清解开安全带:「慕总,我把它抱下去。」 「不用。」慕云深瞥了眼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半袋牛奶的陆初,捋了把西西柔软的毛,眸间闪过一丝瞭然:「去公司前,先绕道去一趟单铭的宠物医院。」 西西做完驱虫已经一周,正好送过去打疫苗。 陆初站在门口看着慕云深的车缓缓驶出初云居,神情异常冷漠。 因为,她刚见识了一只猫竟然为了半袋牛奶跟她甩脸色,甚至离家出走。 吃货一词,实至名归。 陆初冷冷地想:果然,跟慕云深沾上边的人亦或是动物,都会成精。
第106章 论狠,当仁不让 ()」 车子驶出初云居后,冯清拿平板调出新闻递给慕云深,「慕总,你猜得没错,沈锦文果然动手了。」 「沈锦文生性易猜疑,动手并不奇怪。我昨日拒绝他的邀请已经惹了他不悦,他必然会派人监视我。梁国栋讨好我,一是想抓我的把柄,二是想把手往沈氏里伸,沈锦文怎会容忍他这么做,只是梁家毕竟是他的人,我估计他会手下留情。梁生的事情暂且不论,就拿梁氏逼死工人这件事情来说,虽然被捅了出来,但恐怕是空有噱头并无实据,梁氏损失点名声、财力便也就过了。」 慕云深接过平板看了几眼,见西西好奇地抓屏幕,就开了个它平日最喜欢的游戏给它瞎玩。 冯清问:「您的意思是我们要给梁氏加把火,让这次的事件烧旺点吗?」 「何止要旺点,」慕云深温柔抚摸着西西的嵴背,吐出来的话语却有些薄凉,「梁氏既然已经起了火,那么我们就让它烧得寸草不生好了。把我们掌握的内幕消息放出去,趁着梁氏内部一团糟的时候,压下材料成交价。」 冯清懂了,慕云深不仅是要放火,还要趁火打劫。 论狠,这位主儿也是当仁不让。 …… 梁氏丑闻炒翻了天,本来梁氏已经做了一个非常有诚意的公关,承诺会给过世工人家属一笔巨额补偿,就此压下舆论。不料风头刚过,就又有人爆出梁氏承诺是空谈,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还附有梁氏威逼家属不能上诉的视频。 「证据确凿,梁国栋纵有再多口舌也难翻天,再加上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也手脚不干净,梁氏的股价连日跌停,这次梁氏想要再翻身,恐怕难了。」 沈氏财阀董事长办公室,连毅向沈锦文汇报着。 沈锦文负手站在窗边,闻言冷冷一笑:「自作孽不可活!」 连毅听这话,便知道梁氏的事情沈锦文不打算管了,于是也没说梁国栋此刻就在外面等着,而是道:「沈董,大小姐车祸的事情查清楚了。」 沈锦文倏地扭过头,「说。」 「据我调查,那名叫做陆初的女学生之所以肯放过大小姐,其一,确实是因为她的母亲在车祸前就被查出脑肿瘤,其二,她的母亲曾经当过慕云深的家庭教师,慕云深曾私下答应了她母亲的某些要求,按这几个月他的行迹来看,这些要求应该是照顾她女儿之类的。」 沈锦文拧着眉头,「所以真如慕云深所说,那名女学生只是故人之女,没有其他关系?」 「或许。」连毅也只敢给一个模煳的答案。 沈锦文眼底冷厉之色一闪而过,「是或否,看看不就知道了,寿宴将这位陆小姐也请来吧。」 「是。」连毅看了眼沈锦文,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沈锦文不悦:「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 「沈董,我这次调查发现,陆初是在单亲家庭长大,随的母姓,她的母亲名叫陆星愿。」 话落,沈锦文眉心沉了沉,他冷声道:「只是一个姓而已,能说明什么问题?」 连毅想了想,嘆了口气:「您说的也是。」
第107章 讨厌,不速之客 ()」 最近,梁氏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因为梁生曾就读s大金融系的关系,在系里,经常能听见关于梁氏的谈论。 而由于陆初和苏瑾都曾经与梁生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又不避免地搅进了话题之中。 对此,陆初早已习以为常,她无视四周探究的目光,巍然不动地出入图书馆教室。 学期最后一节课毕,陆初收拾书包要离开教室的时候,苏瑾突然叫住她。 陆初看着向她走来的苏瑾,停住了收拾的动作:「你有事?」 苏瑾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你搬出颐景小区了?」 陆初闻言,把书本收进包里,「嗯」了一声。 她以为苏瑾会再说些什么,却只听见后者道:「下周就放假了,你打算去哪?」 陆初有些诧异,因为她和苏瑾的关系虽不像当初的那样水火不容,但也没有好到互问去处的程度。 苏瑾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太过亲密,眸光闪了闪才道:「算了,当我没问过。」 「暂时没有考虑,但应该还是留在s市,教授说暑假会有新课题,到时候恐怕还得回校。」 「哦,也是。」苏瑾垂了垂眸,顿了顿才低声道:「我要回c市了。」 陆初点头,她并不觉得什么不妥,苏瑾本就是c市人,暑期那么长,回去很正常。 苏瑾抬头看向她,晦涩一笑:「我是说,我不回来了。」 这次,陆初怔住了,「你说什么?」 …… 陆初走出s大,脑中漂浮着刚才苏瑾对她说的话:「陆初,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根本就不喜欢梁生,当初就算没有你的关系,我也会跟他分手。我之所以迁怒你,是因为你这人性格很讨厌,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说起那个人的时候,苏瑾的眉眼中有微微的痛意闪过。 陆初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问那个人是谁。 倒是苏瑾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是我追逐不到的人,陆初,不怕告诉你一件很没出息的事,我来s市,便是追着他来的,如今认清了现实,也该回去了。陆初,我希望他能幸福。」 陆初隐隐觉得苏瑾口中的这个他自己或许认识。 但苏瑾并没有说太多,最后她对陆初说:「陆初,有机会的话,欢迎来c市。那里没有s市这样讨厌的梅雨天气,冬天的时候会下雪,下雪的夜晚,整个城市万籁俱静,地上会映出一片淡粉色,漂亮得不像话。」 陆初不知苏瑾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最终,她也没有告诉苏瑾她见过淡粉色的雪,整整看了十七年。 对陆初来说,c市是座喜悲城,那里埋葬着她最珍惜的记忆,她不愿意把这些有关于苏暮的回忆拿出来与他人肆意分享。 陆初顿住脚步,抬头看向天空,雨虽然停了,但s市的天气依旧阴沉。 苏瑾说得没错,s市的梅雨天气确实令人讨厌。 特别是,当陆初面前突然多了几个不速之客的时候。
第108章 得罪,公然绑架 ()」 连毅见到陆初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孩真瘦。 但就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孩,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包围,那双茶色眼底除了戒备外竟然不见半分恐惧。 连毅打量陆初,陆初同样在打量他,右手更是悄悄伸到背后拉开书包,打算拿手机。 她不认识连毅,但能察觉到来者不善。 「你想打电话给慕云深?」连毅突然出声。 陆初摸手机动作顿时僵住。 连毅说:「不用打了,你跟我走自然能见到他。」 话落,陆初不由拧了拧眉。 面前这个男人,既然知道她和慕云深的关系,那么必然对她的事情也了如指掌,今日司机迟迟不来,大概也被他控制住了。 男人看来并无伤害她的意思,否则不会这么客气。 她放下手,看向连毅问:「你是谁?」 连毅瞥见陆初动作,眼底隐有几分赞赏之意,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胆识,实属不易。 「我叫连毅,沈氏财阀董事长沈锦文的助理,陆小姐,我们沈董要见你。」 原来是沈家人。 陆初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抱歉,我并没有兴趣见你们家沈董。」 「可惜你并没有选择,得罪了,陆小姐。」连毅说完,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住陆初,将她按进停在一旁的车里。 连毅从另一侧车门坐进,吩咐司机:「开车。」 陆初握着被保镖弄疼的右手腕,扭头看向连毅冷冷道:「沈家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不拘小节,在学校门口就敢公然实施绑架吗?」 连毅瞥了她的右手腕一眼,什么话都没说,靠上椅背闭目养神。 陆初见状,明白在见到沈锦文之前,连毅是不会再透露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神色有些冷。 刚才那句话不过是试探,如果当初废掉她手的人真的与沈家有关,那么连毅听到她的话必然会有异样,但她低估连毅的老辣,对方根本就没有展现出任何破绽给她。 还有一个可能,或许连毅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无论哪种,都无法撇清沈家的嫌疑。 因为陆初已从雅恩那里证实,当年顶替名额的人,确实是沈歆瑶。还有那个在基金会剪彩仪式出现,陆初后期去查一无所获的男人,也必然和沈家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看来,只能找到那个男人了。 …… 沈宅,一片灯火通明。 作为s市商界风向标一般存在的沈家,掌权人沈锦文五十岁生辰宴上,芸集了一大批商界人士。 寿星公沈锦文今日是首要被巴结奉承的对象,而其次,便是公认为沈家女婿的慕云深。 短短半个小时时间,已有好几人嚮慕云深示好,此刻他面前的这位许总便是其中一位。 「慕总,你和沈大小姐的好事将近了吧?」许总笑呵呵地问。 慕云深抿了口红酒,嘴角弧度扬起得恰到好处:「许总说笑了,我与沈小姐的婚约不过是沈董的一时醉话,怎能当真?」 「慕总这就自谦了,这s市谁人不知沈董早已把你当女婿……」 许总的话并没有说完的机会,因为慕云深的手机正好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略有些歉意地对许总说:「抱歉失陪,我接个电话。」 许总只好讪讪地闭上嘴。 慕云深走到僻静处接起电话,蹙眉问:「什么事?」 「慕总,陆小姐被沈锦文的人带走了。」
第109章 要他,骑虎难下 ()」 闻言,慕云深瞬间冷了神色,「人被带去哪里了?」 电话那端的冯清道:「据司机描述,带走陆小姐的人应该是连毅,所以她目前很可能就在沈家。」 陆初的电话无人接听。 慕云深放下手机,视线掠过宴会厅,眉心蹙紧。因为今夜,连毅并没有在宴客厅出现过。 「云深。」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沈歆瑶从不远处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挽住慕云深的臂弯,朝他柔柔一笑:「爸爸让我们过去一趟。」 慕云深看见她,收回视线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走吧。」 慕云深风度翩翩,沈歆瑶芳容窈窕,二人站到一处,便是郎才女貌,顿时吸引了宴客厅的大片目光。 宴会厅中央,沈锦文和夫人林清然正与一个中年男人交谈。中年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看似放松,但却警戒地注意着中年男人周边的一切,注意到有人要靠近中年男人时,他反射性地伸起右手挡了一下。 慕云深注意到他的食指第二节与虎口有一层老茧,那是常年握枪的人的手。 对男人的身份,慕云深已有猜测。 「爸,你找我们呢?」沈歆瑶出声打断了三人的交谈。 沈锦文见二人来了,目光若有深意地在慕云深脸上扫过后,才对中年男人道:「博明,这就是我的女儿,瑶瑶。瑶瑶,还不见过你姜伯父。」 沈歆瑶闻言,姿态极佳地姜博明行了个小辈礼,乖巧道:「姜伯父好。」 她听母亲提过姜博明,后者与沈锦文的好友,在部队供职,这次刚好在s市出任务,便顺道过来给沈锦文贺生。 姜博明看向沈歆瑶,微怔后才感慨道:「都长这么大了!」 「可不是,上次见面时瑶瑶才3岁,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出声的是林清然,保养得宜的关系,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上下。 「是啊。」姜博明点了点头,目光落到慕云深身上,如鹰隼般锐利:「这位是?」 慕云深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姜先生你好,我是瑶瑶的朋友。」 姜博明闻言,视线在他和沈歆瑶脸上扫过,心底已经瞭然几分,调侃沈锦文道:「老沈,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讨杯瑶瑶的喜酒喝了。」 沈锦文哈哈一笑:「到时你可要赏脸。」 沈歆瑶听到几人在讨论什么,脸上一红:「爸,姜伯父,你们胡说什么呢?我和云深……」 她说到此处停了停,看向了慕云深。 在场的人,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看向了这边。 众人虽不知姜博明是谁,但沈锦文对他熟稔又客气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中,沈锦文刚才那句话出来,大家便知慕云深与沈歆瑶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宾客里,不乏未娶妻富家子弟,此刻对看嚮慕云深的目光是又羡慕又妒忌。能成为沈氏财阀的女婿,那可是意味着将来能拥有沈氏百分二十的股份,光想想就让人眼红。 慕云深却有些冷,因为不知何时出现在沈锦文身后的连毅,证明了陆初此刻确实就在沈家。 陆初在对方手里,沈锦文又当众逼他承认婚事,为了就是让他骑虎难下。
第110章 理由,大费周章 ()」 慕云深噙着笑,看向姜博明淡声道:「姜伯父,瑶瑶脸皮薄,还希望您别见怪!」 众目睽睽,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却足以说明一切。 姜博明爽朗一笑:「我懂我懂。」 沈歆瑶闻言,心底一喜,她自然知道沈锦文有逼迫的意思,但她选择配合父亲,也是想知道慕云深的态度。 慕云深的回答让她稍稍安了心,虽然陆初的存在始终是她心中的梗,但慕云深已经承认了二人的婚约。 沈锦文眸光却有些冷,不似沈歆瑶,他心里隐约明白慕云深肯承认这个婚约怕是因为那个叫陆初的女孩。 「沈董,您话都说到这份上,慕云深还选择避重就轻,我怕他跟那女孩的关系不像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姜博明离开后,连毅看着不远处相携与宾客谈笑风生的慕云深和沈歆瑶,皱了皱眉。 沈锦文沉声问:「那个女孩呢?」 连毅答:「在后厅,我们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应该都看到听到了。」 …… 沈家后厅一僻静房间内,陆初看着电脑里切出的宴客厅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很深的嘲讽。 连毅说沈锦文要见她,可把她挟持到沈家之后却只是把她的包没收了,「请」进这个幽静的房间,又留下两名保镖看守后,便离开了。 沈锦文如此大费周章的理由? 让她明白慕云深是沈家钦定的女婿,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知难而退? 陆初很清楚,慕云深娶她,原本就是为了沈歆瑶。 现在看来,沈歆瑶撞伤陆星愿,沈家人分明已经知道了真相,却没有一个人向她忏悔领罪,反而是千方百计地想让她离开慕云深。 陆初放了手,沈家却处处逼迫,得寸进尺。 她忽然想,她为什么要跟慕云深离婚呢?她答应和慕云深结婚,原本就抱着报復的心思。 既是报復,为何要放弃? 沈家人知道她和慕云深已经结婚了反应大概会很好看吧,是恼羞成怒还是干脆杀人灭口? 陆初想着不禁轻笑出声,笑声在幽静的房间里莫名诡异。 门口有动静传来,陆初止住笑,她以为进来的会是保镖,却没想到进来的会是梁生。 相比之前在s大的见面,此刻的梁生虽然衣冠楚楚,但却有几分狼狈之色。 看来,梁氏的事情对他冲击不小。 她脸上顿生警戒,梁生出现在沈家本就奇怪,而保镖将他放进来,只能说明是沈锦文授意,她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怎么是你?」 梁生目光不怀好意地在陆初脸上掠过,幽幽道:「陆初,没想到你就是慕云深金屋藏娇的那个女人。」 陆初闻言心底一沉:「梁生,你想干嘛?」 梁生两眼紧盯着她,面庞有些狰狞:「你不知道吗?梁氏之所以走到今天这地步都是因为慕云深在背后捣鬼。慕云深是沈歆瑶要的人,我惹不起,但是被沈家视为眼中钉的你却不一样。陆初,我听说慕云深很宝贝你,你说他要是看到你被我睡,是会当着众宾客的面选择你还是沈歆瑶?」
第111章 绝望,无能为力 ()」 背后是墙壁,退无可退,陆初抵着墙上,隐隐竟还能听到一些觥筹交错的声音,想到一个可能性,她脸色微微发白。 梁生看到她的反应,脸上涌上一阵癫狂之色:「没想到吧?这堵墙后就是沈家的宴客厅。慕云深就在那里,还有很多人。但是没用的,这里隔音很好,纵使你放声大叫,他们也听不到,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以求救,可你偏偏却无可奈何。」 梁生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神情里有些扭曲的兴奋,「这感觉,光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 陆初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茶色的双眸紧盯着面前的梁生,咬着牙齿问:「是沈锦文让你来的?」 「不然呢?沈董答应我,只要我把你伺候好了,便伸手拉梁氏一把。既能挽救公司,又能睡慕云深的女人,这种便宜事情,我怎会拒绝?」 「你就不怕慕云深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梁生闻言,似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般仰头大笑了一声,才道:「关我什么事?这一切都是沈锦文逼我做的,慕云深就算要追究责任,也应该找沈家。只不过,他会吗?我听说,沈锦文刚敲定他和沈歆瑶的婚事,慕云深正乐得找不着北呢!」 脑中浮现刚才视频里慕云深浅笑的模样,陆初嘴角不由泛起冷嘲:「你说得对,慕云深又怎会关心我的死活?」 梁生见状,眼底浮现出一丝怜悯,但也仅此而已:「陆初,别再拖延时间了,没用的,慕云深被沈锦文拖住了,他是永远找不到这里的。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我,看在我们曾经交往过的面子上,兴许我还能让你好好快活快活……」 面前,梁生缓缓逼近,凶相毕露的表情令人作呕。背后是细细的酒盏碰杯声,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慕云深和沈歆瑶愉悦的笑声。 一墙之隔,墙那边是慕云深的人间天堂,墙这边却是陆初的人间地狱。 陆初从头到脚凉得彻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叫做……绝望! …… 宴会厅里,言笑宴宴。 自刚才沈锦文公布慕云深和沈歆瑶好事将近后,慕云深便成为人群中最为瞩目的一个,宾客排着队与他寒暄,希望能藉机和他打好关系,方便日后合作。 诸如此类场合,慕云深早已应对地得心应手,无论看到任何人,脸上都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时之间,就连他身边的沈歆瑶一时都搞不清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难得没人打扰时,沈歆瑶换下慕云深手里的红酒,抬头有些犹豫地问他:「云深,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怎会这么问?」慕云深闻言看了她一眼,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湛黑的眼底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他喝了酒,嗓音低低的有些迷惑人心。 沈歆瑶眼底不由生出一阵恍惚,她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宴客厅里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第112章 报应,人尽皆知 ()」 沈锦文的生辰,本该芸集在前厅的宾客此刻却涌了小部分到了后厅。 慕云深和沈歆瑶赶过去的时候,宾客们正围在一处交头接耳。 「这不是那个梁大公子吗?他怎么会……」男宾客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梁生现在的状态。 沈歆瑶挤开人群看了一眼,直接吓得捂着嘴叫了声。慕云深看到梁生时,脸色骤然一沉。 只见梁生衣衫不整地蜷缩在地上哀嚎着,双手抱着下体痛得几乎昏厥过去,有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他身边不远处躺一把美工刀,美工刀薄薄的刀刃上还沾着血迹,毫无疑问,这就是兇器。 宾客里面不乏男性,看到梁生手捂的部位,不由双腿一紧,这位置…… 今天来参加寿宴的大都是心思通透之人,看着房间里明显有人挣扎过的痕迹,还有女人的衣服碎片,结合梁生的品性,几乎都猜出不久前在这里曾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沉默。 沈锦文的脸色更是阴沉得不像话,好好的一个寿辰见了血不说,还闹得人尽皆知,让他登时颜面无存。 连毅检查了一遍屋子,走到沈锦文身边低声道:「沈董,陆初不见了。」 方才一个宾客出来上洗手间,无意间听到梁生的哀嚎声,循声过来便看到了他被人切伤命根子在地上疼得打滚,他连忙唿救,沈锦文得知消息赶过来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只是,后厅只剩下一个梁生,本该在这里的陆初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锦文嫌恶地瞥了地上的梁生一眼,沉声道:「先把人送去医院,别让他死了!」 连毅想,死大概是不会,这命根子怕是保不住了! 梁生怎么会出现在后厅,现在尚且不明,但这捅人的十有八九就是陆初,他没想到这小姑娘会这么狠。 这点倒是像极了…… 连毅看了沈锦文一眼,让保镖把梁生抬了出去。 这梁大公子玩弄女人无数,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报应! 慕云深望了梁生一眼,回身对看热闹的宾客说:「大家都回前厅吧,刚才发生的事情,还请各位心里知道就好。」 他声线很淡,态度恭谨客气,大家热闹也看了,心思也就淡了,都愿意卖沈家这个未来姑爷的面子,接二连三散去。 慕云深看向沈歆瑶,温声道:「瑶瑶,沈夫人一个人在前厅怕是忙不过来,你去帮她招待客人吧,今天再怎么说也是沈董的生辰,不能乱了主次。」 沈歆瑶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脚步却不由自主踉跄了一下,幸得慕云深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慕云深将她扶稳了,蹙眉注视着她道:「你怎么了?」 与平常毫无二致的关询目光,沈歆瑶却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没事,就是刚才有点吓到了。」 她脸上的异色没有逃过慕云深的眼睛,他定定地看向她:「确定没事?」 「嗯。」沈歆瑶扯唇苍白地笑了笑,便转身招唿客人回了前厅。
第113章 吃亏,只能沈家 ()」 沈歆瑶离开后,慕云深的眸色深了深,走到沈锦文身后,意味不明道:「沈董,这事是我的错。」 沈锦文倏地扭过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慕云深嘆了口气:「达鋮最近与梁氏在谈个合作项目,却没想到梁氏突然出了事,达鋮自然不能做赔本生意,我便跟梁总重谈产品价格,希望能按原来一半的价格成交,梁总那时求我放梁氏一条生路,我没同意,终究是我把梁家逼得太紧,梁大公子这才会不岔跑到您的寿宴来找晦气。」 沈锦文听罢微微凛眉,听慕云深这口气,是不知道陆初被他带回沈家? 他锐利的目光在慕云深脸上盯了片刻,沉声问:「你觉得梁生做这些事就是单纯来找晦气?」 「不然沈总觉得?」慕云深微微挑眉,嘴角隐有笑意,态度却诚恳得让人毫无破绽可寻。 沈锦文抿唇沉默几秒后,收回视线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回前厅陪瑶瑶吧。」 「若沈董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云深。」慕云深朝沈锦文颔了颔首,转身眼角余光掠过墙角的碎衣服片时,眼底顿时戾气翻涌。 连毅看着慕云深走远,皱眉:「慕云深怎么看起来像是对陆初被带到沈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呵。」沈锦文冷笑一声,负在身手的手微微收紧:「没听出他刚才是故意找了个台阶给我下?」 连毅略微思索,便也明白了,宾客都看出来梁生刚才做了什么好事,慕云深岂会看不出来?但他主动认错,点名梁生是沖自己而来,只字不提陆初,便是吃定了沈锦文不会暴露自己挟持陆初回沈家的事,只会选择顺水推舟。 这样,陆初就能从事中脱离干净,即使梁生到时反咬一口,也是冲着慕云深,而沈锦文刚当众肯定慕云深的身份,这哑巴亏,只能沈家来吃! 沈锦文看着地上的血迹,抬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糟心:「梁家人不是已经在寿宴名单上除掉了,这个梁生怎么还会跑到家里来?」 连毅嘴唇动了动,没做声。 沈锦文手指一顿,「怎么?」 连毅道:「我回沈家的时候碰上了大小姐,她跟我聊了两句。」 「瑶瑶?」 「大小姐刚才看到梁生时反应有些不对劲。」像震惊,更像是躲避,想要隐瞒什么。 听连毅这么说,沈锦文了悟,梁生八九不离十就是沈歆瑶引入沈家的。 至于为了什么…… 沈锦文神色一冷:「为了个男人,好大的出息!」 连毅大概清楚沈锦文的怒火从何而来。 沈家能在商业顶峰立足多年不倒,无不归功于沈锦文的狠辣,沈歆瑶的这番行为虽有狠劲,但却过于阴损,若梁生今天真的得手,传了出去,沈家必定遭人口实,而偏偏,沈锦文是个极重脸面之人。 「想办法封住梁生的口,绝不能让他提起今夜发生之事!」沈锦文沉声吩咐连毅,纵使再不贊同沈歆瑶的做法,后者也终归是他的亲生女儿。 连毅点头,「我明白。」 「对了,」沈锦文眯眸看地上的那把染血的美工刀,神情怪异:「那个女孩怎么跑出去的?」
第114章 旧识,一身狼狈 ()」 连毅说:「陆初运气很好,她碰见了姜参谋。」 若是别人,还不一定敢把人带出沈家,但是陆初好巧不巧,碰到了提前离席的姜博明。 姜博明要带人走,根本就不用跟沈锦文打声招唿,何况这事本就是沈家不地道在先。 沈锦文沉脸思索了片刻,「暂时别动那个女孩了,老姜只带走了人,说明他并不想插手这事,已经给沈家留了面子。」 他顿了顿,看向连毅:「你说她叫陆初,哪个陆?」 连毅斟酌道:「陆澜星的陆。」 听到这个名字,沈锦文脸色顿时更怪异了,良久,留了一句「把这里收拾干净」,便回了前厅。 连毅目光在房间搜索一圈,最后走到墙角,俯身捻起一根细得几不可见的女人髮丝。 …… 夜风,灌进脖子有些冷。 陆初披着外套,拢在衣服底下还沾血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一只大掌伸过来覆住了她的手,陆初往后缩了缩,却没有躲开,她看向身边开车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意:「哲宣哥,我没事。」 陆初在c市,曾与母亲住过一个小院,宋哲宣是她的邻居,宋哲宣大陆初七岁,可谓是从小看着陆初长大,陆初的自卫技能,几乎全是他教的。 搬来s市,陆初唯一没断的就是和宋哲宣的联繫,只是她没想到,今夜会在沈家遇见他,而且是在满身狼狈的情况下。 「若不是参……姜先生一时兴起让我绕到后厅,你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宋哲宣便是慕云深在宴会厅里注意到的那个站在姜博明身后的年轻男人,姜博明提前离席,一时兴起说要去看沈家后花园看几棵年轻时与沈锦文一同种下的老树,这才无意撞见陆初。 宋哲宣与陆初已有数年未见,刚才差点没认出她,想起她刚才的样子,他不由冷了声:「那个男人是谁?」 陆初把头扭向窗外,「无论他是谁,我都让他尝到了应有的恶果。」 连毅猜得没错,那一刀是陆初划的,而且是在梁生以为她心如死灰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招精准。 宋哲宣皱眉,在他记忆里,陆初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但今日再见,只觉得她格外地沉。 他在红灯前停下车子,扭头看向陆初,常年训练的关系,宋哲宣肤色没有慕云深白,是健康的麦色,脸部线条冷毅,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却有几分摄人:「阿初,你怎会随身带刀?」 陆初闻言,指尖不经意地蜷了蜷,才道:「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画画,那刀是我用来削铅笔的。」 她没有告诉宋哲宣,她的手早就废了,也没有告诉他,以前随身带美工刀确实是为了削铅笔,但自当年那件事后,她带美工刀只为防身。 宋哲宣盯着她想了片刻,神色这才略松道:「对,我记得在军校的时候,你跟我说过陆姨准你画画了。」 提及陆星愿,宋哲宣眸光黯了黯,「抱歉,我当初有要务在身,并不知道陆姨出了事,后来有段时间一直打不通你电话,直到两个月前……阿初,那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初垂眸,想起两个月前梦见苏暮的那个早晨。 慕云深帮她恢復号码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便是宋哲宣打来的。
第115章 胃里,翻江倒海 ()」 陆初看着窗外,车灯温暖昏黄,光线浮在她的脸上,温度却进不了她的心,「哲宣哥,我结婚了。」 「什么?」宋哲宣瞳孔一缩,唿吸微微凝滞,他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陆初拢紧了外套,s市已经入了夏,但今夜却觉得冷得不像话。 陆初没有回答宋哲宣的话,而是将视线移向车前方,道:「哲宣哥,绿灯亮了。」 宋哲宣抿唇将陆初盯了盯后,这才缓缓驶动车子。 一路上,陆初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好似那句结婚的话只是她的随口玩笑,但宋哲宣知道,陆初顶多不说,但从不对他说谎。 宋哲宣心底的那丝怀疑在看到蛰伏在暗夜中的那座偌大庄园别墅时,尽数灰飞烟灭。 车子在初云居前缓缓停下,陆初解了安全带,将外套脱下来还给宋哲宣,「哲宣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拿着外套的时候很小心,并没有把手里的血迹沾到宋哲宣的外套上。 宋哲宣却像是没有听到陆初说话,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哲宣哥。」陆初不由又叫了声。 宋哲宣这才回过神,他看了眼陆初递来的外套,皱了皱眉后,伸手解了安全带,下车。 宋哲宣绕过车头,拉开陆初这侧的车门,将外套重新披回她身上后,才道:「披着吧!外面凉,你打小身体就不太好,我送你进去。」 陆初没有去搭宋哲宣递来的右手,她手上沾了些末梁生的血,不能脏了他的手。 宋哲宣却以为她在避嫌,没说什么便收回手。 到大门不过几步的路,门房见是陆初早已把门打开了,但看向宋哲宣时则是满脸戒备。 宋哲宣神情漠然地看了眼门房,偏头问陆初:「你夫家对你怎么样?」 他了解陆初的性子,大户人家规矩多,她未必适应得了,看这门房戒备的态度便能猜测到,这庄园里更不好应付。 陆初往前一步,回身看向宋哲宣:「哲宣哥,初云居没有其他长辈,我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今天太晚了,就不请你进去喝杯茶了,这两天你若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妈妈。」 宋哲宣沉默片许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行,到时我联繫你。」 陆初进了门后,门房转眼就把大门锁得严严实实,宋哲宣看着陆初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后,想起了去沈家前姜博明对他说的话:「小宋同志,你请调s市的事情这几天就会批下来了,只是,你明明有机会可以回原籍,怎么会想调来s市?」 宋哲宣扯唇笑了笑,抬头再看了眼初云居,上车离去。 听着身后汽车驶离的声音,陆初终于忍不住佝偻着身子扶着院里的石榴树干呕起来。 沈家隔墙传来的觥筹交错声,梁生欲望横生的脸,她手上时不时钻入鼻尖的血腥味,这些混杂的画面、味道让陆初头疼欲裂,不曾进食的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只因开车送她回来的人是宋哲宣,她好不容易才忍了一路。
第116章 笑意,捉摸不透 ()」 梁生事件发生后,沈家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劲,沈歆瑶从后厅回来后便因身体不适直接离了席,沈母担心女儿,同她一起上了楼。 寿宴上,只剩下沈锦文和准姑爷慕云深在招待宾客。 许仕杰缩在角落,作为有幸参加寿宴的一员,此刻只觉得异常蛋疼。 因为,发现梁生的人就是他。 许世杰觉得今天出门定是忘看黄历,非但没拍到沈家准姑爷的马屁不说,还走「狗屎运」撞上了梁生的事情,他原本只是看梁生受伤想救人,哪想到梁生竟是胆大包天,敢在沈家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梁家本就和沈家有些七转八绕的亲缘关系,现在好了,沈锦文大概以为是他故意喊来宾客,让沈家丢尽了颜面,但他明明只想先通知沈家人,鬼知道满屋子人怎会突然涌到后厅的? 要知道,沈家前厅和后厅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从正经路上走,也要走好几分钟,一般情况下,宾客绝无可能跑到后厅去。 「老方,我说你刚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急着跟我说,偏要约到后厅去?」 「我?不是你叫我去后厅的?」许仕杰身边的同伴诧异道,他叫方宏,也是刚才看热闹的宾客一员,与许仕杰素日关系不错。 听他如此说,许仕杰发现了点异样,「不对,刚才有一名侍应生过来跟我说你有急事找我,让我马上去后厅一趟,我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说到此处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看向方宏,「你说我让你去后厅,是不是也是一个侍应生告诉你的?高瘦个,戴着个黑框眼镜的?」 方洪思忖片刻,点头。 二人顿时沉默了,此时再不发现点异常,那么他们就白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 方宏道:「说起来,那个侍应生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许仕杰和方宏还在回忆自己在哪里见过侍应生时,有道淡淡的声音插了进来,「许总,早前临时接了通电话,没来得及和您细谈几句,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 来人是慕云深,面容沉俊的年轻男人手执红酒杯,脸上笑意谦和,却让人有几分捉摸不透。 「有空、有空。」许仕杰见是慕云深,顿时把侍应生的事情抛到脑后,还管什么侍应生,沈家未来姑爷主动来搭讪,求之不得的事! 慕云深视线落到他身边的方宏脸上,主动伸出右手,「方总,久仰大名。」 方宏受宠若惊,连忙回握,「慕总哪里话,你才是少年英杰!」 慕云深唇角轻勾,「方总谬赞了。」 …… 寿宴宾客散尽后,慕云深才从沈家大楼走出。 一身侍应声打扮的冯清见他出来,提前拉开了后车座的门,轻声道:「慕总……」 「上车说!」慕云深打断他的话,大步跨上车,脸上的笑意早已被一片沉色取代。 冯清视线往四周一掠,迅速上了车,他一边开车驶离沈家,一边把鼻樑上那副碍事的眼镜摘掉,对慕云深道:「陆小姐已经安全回到初云居,姜先生让您得空给他回个电话。」
第117章 计划,金蝉脱壳 ()」 慕云深沉默半晌,掏出手机拨通了姜博明的电话,「姜叔,我是云深。」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见他道:「今晚的事多谢姜叔了……见面不行,s市不方便……姜叔,代我向蒋姨问个好,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慕云深挂了电话,对冯清说:「今日之事一出,许仕杰和方宏在沈锦文面前必然失信。刚才我和他们亲近,沈锦文也看在眼中,按他多疑的性格,对此二人定会疏远。这几日,你找个时间跟他们照个面,二人在宴会上见过你的侍应生打扮,认出你后便会反应过来是为我所利用,但为时已晚,他们只能选择和达鋮站在同一阵营,你与他们接触,务必要表足我们的诚意。」 「我明白。」冯清点头,拎起副驾驶搁置的黑色书包递向后座:「慕总,陆小姐离开沈家时,书包忘记拿了。」 慕云深接过书包,有些沉,包里除了手机钱包等细小物品外,还有一本《金融数学》书。 慕云深开了车顶灯,将书抽了出来,随意翻开一页,果不其然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名字。 用铅笔写的字迹本已经变淡,但书主又循着原来的字迹描摹了一遍,第二遍字写得很用力,纸张都几乎被穿透,仿佛要将那个名字镌刻在心上一般。 车灯昏黄,「苏暮」二字却黑漆漆的,刺眼之至。 慕云深「啪嗒」一声合上书,拿出了陆初的手机,电池提示电量不足的状态,慕云深捞过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追踪软体,在陆初手机提示电量不足关机的时候,他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那个红点也随之消失。 慕云深将手机、书本原封不动地放回包里后,拉上拉链递给冯清:「把它交给姜先生,劳烦他再让人跑一趟。」 冯清接过包,脸色微微一凛,「慕总,这次是我疏忽了。」 救陆初的人是姜博明,可拿包的人却是他,等于间接暴露了慕云深和姜博明之间的关系,沈锦文发现被欺骗,自然不会再因为顾及姜博明的情面而放弃打陆初的主意,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沈锦文大概怎么都没料到,慕云深和姜博明认识。 姜博明留任c市后,在c市成了家。他的太太蒋丽与慕云深母亲苏慧从小一起长大,形同姐妹,对待慕云深更是视若己出。 但慕云深在国外多年,说起来已有七八年没有见过蒋丽夫妇,今晚在沈家看到姜博明,实属巧合。 他听闻陆初被沈家带走,便知道沈锦文起了怀疑之心,又意外得知姜博明与沈锦文的关系,于是便让冯清私下联繫了姜博明。 其一:请姜博明装作不认识慕云深,在沈锦文开口之前,主动挑破他与沈歆瑶的关系,造成慕云深骑虎难下的局面,让沈锦文放松警惕; 其二:请姜博明离开时以藉口绕到后厅,找到陆初的藏身地,再不动声色地带走她。 本来慕云深只打算让姜博明悄悄带走陆初,金蝉脱壳。但冯清却意外发现梁生从后门偷偷进了沈家,他心知不妥,连忙告知慕云深,这才有了姜博明以要务为由提前离席之事。
第118章 纵容,未能明白 ()」 姜博明赶到后厅之时,陆初的那一刀刚划出去,时机刚刚好。 巧得是,宋哲宣和陆初竟然认识,把人带走更是不在话下。 同时,冯清扮作侍应生悄悄潜入沈家,利用许仕杰和方宏之间的关系,将二人分别引入后厅,又煽动部分宾客的注意力,将梁生的丑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梁生算是完了,陆初那一刀是废了他,慕云深这一步则是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沈锦文心中有鬼,必然会将此事压下,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在梁生身上,即使有人想要关注陆初,也会被沈家压下。 事实果然如此,慕云深干脆主动认错,将梁生闯入归咎在自己身上,顺便给了沈锦文一个台阶下。 而这台阶,沈锦文不得不下,而且还不能追究慕云深什么,因为慕云深已经成功混淆了视听。 毕竟,带走陆初的人是姜博明。 沈锦文不可能找姜博明去要人,他也了解姜博明的性格,没闹大已经给足了沈家面子。 这个哑巴亏,沈家是吃定了。 至于许仕杰和方宏,作为发现梁生的首要目击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必定是沈锦文的眼中钉肉中刺。 其一,他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突然从宴客厅跑到后厅;其二,就算他们解释了,以沈锦文多疑的性格也未必相信,只会当他们另有图谋。 但被沈家所排除之人,将会成为达鋮很好的合作伙伴,慕云深在沈家主动去结识二人,便是直接斩断了他们与沈锦文间仅存的薄弱信任。 因为,沈锦文虽然看中慕云深,却也顾忌他,与慕云深走得太近的人,都会让他忌惮。 慕云深的这一石三鸟之计兵行险招,却无不步步精准。 但其中最大功劳,其实要归功于陆初的那一刀,够狠! 想到梁生最后的下场,冯清不由悄悄瞄了慕云深一眼,对于陆初的刀,后者恐怕是深有体会。 陆初在初云居的那几个月,慕云深前前后后统共挂了三次彩,兇器都是一把美工刀。 但就算如此,在后来陆初阐明刀只是用来削铅笔之后,即使会危及自身,慕云深还是纵容了她这随身带刀的习惯。 只是陆初,恐怕未能明白。 …… 慕云深回到初云居已经深夜,周芸端着碗托,刚从楼梯上走下,他注意到碗托上还有胃药,神色顿时一凝:「太太又犯胃病了?」 周芸点头:「刚回来的时候吐得很厉害,后来好不容易才吃进药好了些,喝了半碗粥躺着休息了。」 慕云深注意到她臂弯里还挂着件男人的西装外套,但那并不是他的衣服,蹙眉问:「这是?」 「太太说是一个朋友的,让我拿去干洗,到时候要给朋友还回去。」 姜博明刚才在电话里提及,他今天带来的那个年轻军官与陆初是故识,这衣服想必就是他的。 「辛苦了。」慕云深颔首,阔步朝楼梯口走去。 陆初并没睡着,在房门被慕云深旋开的时候,她就睁开那双茶色的眼睛。
第119章 期至,同床共枕 ()」 卧室里开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给原本装修有些冷寂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二人目光隔空对上,一道温和一道清冷。 慕云深见陆初醒着,合上门朝她走了过来,在床边停住脚步俯身看向她温声道:「还没睡,胃还不舒服?」 一如往常的谦和之态,慕云深一身灰色家居服,头髮服帖地贴在耳畔,身上还有刚沐浴过的清香,舒适好闻。 这副模样,跟往常他在家里健身跑步后毫无二致。 但陆初知道不是,几个小时前的沈家,她隔着一堵厚墙,听着慕云深携着佳人与宾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的声音还浮在她的耳边。 这样想着,眼前的慕云深突然切换成梁生丑恶的嘴脸,陆初被下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她盯着慕云深冷漠开口:「滚!」 陆初是愤怒的,但在此刻犹不自察,只觉得慕云深在沈家和她面前表里不一的面孔让她厌恶,这世上有种人两面三刀,慕云深尤甚。 她终究,是把梁生的过错怨到了他的身上。 对此,慕云深却是松了口气,发生了这种事,陆初若是毫无反应,那样的结果无疑很糟糕,有怨至少说明她还有情绪,总归还是好的。 他没有如陆初所愿离去,而是在床头坐了下来,看着她认真道:「阿初,一周之期到了。」 陆初搬回初云居时慕云深曾说过,会给她一周的时间适应二人的夫妻身份,今日正好过了一周。 夫妻之间,同床共枕实属平常。 陆初反应过来这个讯息时,茶色的瞳孔骤然一缩,她刚躲开一个男人的凌辱,如今却要面对另一个男人吗? 不,梁生只是强姦未遂,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得手了,仗着丈夫的名义,为所欲为。 陆初不由后知后觉地想,那时候,她的刀去哪了呢? 为什么没能一刀了结二人的性命,从此一了百了,也不至于此刻还要纵容慕云深躺在她的身边。 可现在,那把刀已经被她丢在了沈家! 陆初被慕云深从背后抱住的时候,浑身还在颤抖着,犹如那一夜被他侵犯过后,无力却又抗拒。 「睡吧,我不动你。」似是感受到她的恐惧,慕云深安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铺洒在陆初的脖颈,让她身体又反射性地一弓,更戒备了些。 慕云深见状眸色一深,他空出一只手,温热的大掌隔着衣物精准地覆盖在了陆初的胃部熨帖着,「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男人嗓音薄沉,体温隔着层薄薄的衣物沁透到身上,陆初可悲地发现,自从沈家回来就疼得厉害的胃,在慕云深大掌覆上的那一瞬,竟然真的缓解了些许。 陆初眼睑颤了颤,将他的手移开,声色不明道:「慕云深,我再说一次,离婚吧。」 慕云深盯着陆初,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一无所获,因为刚才开口之时,陆初闭上了眼睛,脸上是他熟悉至极的嘲讽之色。 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阿初,你很想离婚吗?」
第120章 选择,交给了他 ()」 陆初没有回答,她想离婚吗? 原本是想的,但自从被沈锦文带到沈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想了。 陆初甚至发现,沈歆瑶想方百计,甚至不择手段想得到的人,到头来却是她的丈夫,竟让她觉得十分解气。 这种扭曲的认知让她微微有些癫狂,导致有一瞬在沈家,她差点吐露了自己与慕云深之间的真实关系。 可理智阻止了她,她不想自己因为报復而丧失了最后一丝清明。 多年前,苏暮曾对她说过:阿初,我大抵也是怨恨的,但我不想因为怨恨而把自己逼入深渊,那样的人生就真的太可悲了。 诚如当初苏暮所言,她还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但今夜,她把这个权利交给了慕云深。 最后一次,也仅此一次。 良久,慕云深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就算你很想,也免谈!」 陆初忽然松了口气,她给了慕云深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 那便罢了。 陆初嘴角扯出一丝似喟似嘆的笑意,「那我们便互相折磨吧!」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即使在这寂静的夜里也有些听不清。 慕云深离她很近,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怀里的妻子刚才是说了话。 他垂眸神色晦暗地看向陆初,后者仍旧闭着眼睛,甚至连蜷缩的姿势都不曾挪动过。 慕云深隐隐察觉得到陆初今夜的反应并非真正妥协了这段婚期,因为他知道陆初起初答应与他结婚,一是为了安陆星愿的心,二是存着报復的心思。 而今夜过后,她的心底大抵就只剩下报復了吧? 想至此,慕云深的手臂微微收紧,左胸腔里第二第三根肋骨下的那处柔软之地有些疼痛,可跳动频率却快得不像话。 他的大掌再次覆上了陆初的胃部,低头在她的侧脸边缘吻了吻,哑声道:「好。」 这次,陆初难得没有躲开,也因为慕云深的禁锢让她无处可躲,她太疲,到底是懒得动了。 一吻过后,慕云深没有更深的举动,他抬手拉了床头灯,然后又在漆黑之中抱住了她。 陆初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天明。 身侧已经凉去,慕云深起来已久,下意识地想捞过手机看时间,但所及之处却空空如也。 陆初这才想起,她的包还在沈家忘了拿。 一大早就想起不愉快的事,难免情绪有几分暴躁,陆初起身梳洗,在浴室里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右手食指内侧那道细小伤口时,情绪不免又低了几分。 这道小伤口不知何时弄上的,昨日梁生的血也不知也没有溅到上面,梁生私生活如此混乱,若是交叉传染上什么病,那就糟糕了。 在某些程度上,陆初惜命得很,至少不能以她所能想像到的那种丑恶的状态死去。 在陆初心情极为糟糕的这个早晨,s市的天气却格外地好,阳光倾泻而下,潮腻渐消,天气干爽得令人舒服。 梅雨季节,就要过了。 陆初赤足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感受着难得晴朗的好天气,却不知楼下不远处有双眼睛正震惊地盯着她。
第121章 我疼,你放开我 ()」 陆初视线下移,便注意到了苏瑾,相较于苏瑾的震惊,陆初脸上只是掠过许不自然后,便朝后者颔了颔首。 总归,是要知道的。 苏瑾的到来,让陆初放弃了沐浴阳光的想法,二人隔空打过招唿后,她便转身打算进屋。 慕云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身材高大的男人嵌在只拉开一半的玻璃拉门间,一手拎着双家居拖鞋一手拿着纸巾盒,神情隐有几分不悦。 陆初发怔间,慕云深已朝她走了过来,看着她淡声道:「把鞋穿上,感冒刚好,不要贪凉。」 说罢,在她的面前蹲身子,把鞋鞋口朝内摆在她脚前。 陆初垂眸看了眼他的发顶,沉默地抬脚往鞋里套,她并非贪凉,而是刚才洗漱时不小心洒湿了鞋,懒得去找新鞋,这才打了赤足。 脚要套进鞋子前,陆初的足踝被慕云深捉住,他扯了几张纸巾将她足底残留的水渍擦拭干净后,这才拿着拖鞋往她脚上套。 大雨初晴,阳台上还有几分潮湿。 如法炮制给陆初套上第二只鞋子后,慕云深这才拿着纸盒起身,伸手去牵她的手:「下楼吃点东西。」 陆初眼角余光掠过楼下还呆愣在原地的苏瑾,本能地避开慕云深的手,淡声道:「我自己会走。」 慕云深手指扑了个空,眉心不悦拧了拧后,并没有勉强她。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苏瑾今日来是跟慕云深告别的,她看着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在二楼阳台处,不由伸手拧了自己一把,藉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刚才那个人是陆初?而蹲在地上给她穿鞋的人是她的表兄……慕云深? 苏瑾恍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花边新闻:商业新贵慕云深金屋藏娇。 后来,又有人目击慕云深抱着女人从颐景小区走出,因此不少人猜测他藏的那个女人是s大的女学生。 那时,因为早知慕云深是她表兄,也知道那些花边新闻素来断章取义,苏瑾并没有当回事。 可如今回头想想,颐景公寓、女大学生、还有陆初復学回来的种种异样,无一不与这些花边新闻上对上。 所以,到头来慕云深藏得那个人是……陆初? 那单铭又在其间充当什么角色,为什么当初自己质问的时候,陆初什么话都不说。 这都是些什么事?! 苏瑾脑子乱糟糟的,冲进去就拖着刚下楼的陆初往外走:「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与此同时,陆初的另一只手被慕云深握住,他淡淡扫了苏瑾一眼,声线薄沉:「苏瑾,这是你表嫂,不要放肆!」 这句话成功地让苏瑾呆若木鸡。 陆初蹙眉:「慕云深,你放开我,我……」 「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早饭再说。」慕云深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想要反驳二人关系的话语,看也不看苏瑾一眼,拉着陆初往餐桌的方向走,态度不容置喙。 「慕云深!」陆初又叫了一声,声色里已有几分恼。 慕云深不得不停下脚步,神情仍旧不动声色,「嗯?」 陆初视线落到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处,说完了刚才被他打断的话:「我疼。」
第122章 心寒,嘲讽居多 ()」 慕云深握住的是陆初的右手,那里本就有多年旧疾,昨天又动了筋骨,今天晨起,陆初就发现腕间只要轻轻一捏,便会疼痛难忍。 慕云深此时的力道虽说不重,但已不在陆初这只伤手所能承受的范围,不过数秒时间,她额角就疼得直冒冷汗。 「抱歉。」慕云深低低说了句后,迅速放开她的手。 陆初得脱,轻捏腕部舒缓关节。 慕云深见状,眼底的墨色越发浓了,他沉声问:「手伤到了?」 察觉到慕云深正盯着她的手看,陆初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了回去,「没有。」 她没有在他人面前崭露痛处的习惯,就算是慕云深也不例外。 慕云深抿唇不语,目光却有些摄人。 陆初视若无睹,垂眸道:「对了,我的书包昨日丢在了沈家,里面有本《金融数学》的书,我还用得上,你若方便,可否帮我去取一下?」 她被沈家带走,慕云深不会不知,但从昨夜在现在,他只字未提这件事,大概是并不想因为她得罪沈家。 就算二人的婚姻本是迫于无奈,但作为丈夫,看到妻子忍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却依旧无动于衷,想想,不免让人心底不免有些发寒,陆初亦是,只是嘲讽居多。 慕云深忆起昨夜写在书上的那个名字,眸色幽深,「好。」 书包自然会有人送回来,但不是他。 「多谢。」陆初淡淡说完,回身看向还呆怔在原地的苏瑾,道:「我知道你有些问题要问我,但我需要先吃饭,可能会有些慢。你若不介意,坐着等我一会?」 苏瑾看着陆初,想说什么但看了眼她身边不明情绪的慕云深后,神色怪异地点了点头。 时间过去了很久…… 苏瑾啜着周芸泡来的花茶,第三次抬头看时间时,时针不偏不倚指向了上午十点钟。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陆初吃早餐时是九点二十分。 一碗粥喝了四十分钟,陆初吃饭的速度岂止是有些慢,简直是慢得跟蜗牛赛跑,输赢还有待商榷。 至于慕云深,似乎是为了配合陆初,拿着一叠报纸靠在餐椅背上慢慢翻阅着,偶尔伸手端起牛奶喝一口,神色徐徐。 二人闲适的模样,根本就不当有她这个客人在一样。 想至此,作为客人的苏瑾不免有些憋屈,伸手想要添茶喝,却发现一大壶茶都已经被她喝光了。 苏瑾起身,决定去外面走走。 她刚走到门外,有辆车就在门口停了下来,一身休闲装扮的单铭抱着只胖猫一边从车上迈下,一边大声地朝屋里抱怨道:「慕云深,我说这到底是你的猫还是我的猫?」 他一个宠物医生,治猫也就算了,怎么到了慕云深这里,既要治猫又要养猫还得包接送? 单铭再次感慨交友不慎! 走到一半,单铭才发现苏瑾的存在,视线不由怔了怔。 苏瑾在单铭出现时便定在原地,二人视线对上的时候,她更是紧张得攥紧了手指。 他,会认出自己吗?
第123章 排斥,二人亲密 ()」 单铭并没有认出苏瑾,只是奇怪初云居突然多了个陌生女人,因为初云居鲜少接待外客,何况是年轻女人? 他正寻思着,就见慕云深走了出来,陆初跟在他身后,二人脚步缓缓,倒显得单铭过分急躁,惊扰了他们一样。 单铭看着神态几乎一致的两个人,白眼差点没翻上天,怎么着,给你们家猫主子免费当脚夫还被嫌弃了? 「喵~」西西看见陆初,后腿往单铭肚子上一蹬,就跳了下去。 「啊哟,这小没良心的!」单铭躲过猫爪的肆虐,气结地看着团在陆初脚边嗷嗷叫的肥猫,心想老子养你伺候你,小鱼干妙鲜包给你餵得足足,怎么,看到美女就翻脸不认人了? 作为一只绝育过的公猫,节操呢?! 西西无视单铭的心理活动,它知道讨好陆初比讨好慕云深更能获取到食物,主动将陆初上次不给它牛奶的事忽略不计。 自那日西西闹脾气跳上车,陆初便有一周不见它了,慕云深说是带去疫苗,放在单铭那观察几天,乍见西西,陆初也是想念得打紧,见它狗腿的模样,心更是当即便软了下来,正打算抱进去伺候鱼罐头时,西西就被慕云深捉了回去。 他说:「西西太沉了,别伤了你的手。」 说罢,转身把西西交给了苏瑾,「把它交给周芸。」 苏瑾:「……」 她低下头,与西西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注意到单铭的目光没有半瞬停留在自己身上后,没有存在感的她抱着手里体重明显超标的胖猫郁闷地转身去找周芸了。 单铭下巴朝苏瑾的方向抬了抬,低声问慕云深:「这是?」 「自己人。」慕云深说罢,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单铭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略微僵持,试探:「苏?」 「嗯。」 陆初听不见二人说话,只看见单铭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怪异,于是奇怪道:「单先生,你怎么了?」 「他做贼心虚。」慕云深淡淡说了句,扫了眼陆初的右手,道:「让单铭给你看看手?」 「啊?」陆初莫名其妙,单铭一个宠物医生给她看手? 「手怎么了?我看看。」出声的是单铭,他脸色的怪异之色已然不见,一脸沉肃,让陆初有瞬间自己此刻正在医院的错觉。 「没什么。」陆初把右臂往背后藏了藏。 慕云深眸色一深。 单铭视线在二人脸上扫了一圈,不悦地沉吟道:「陆初同学,莫不是你觉得我一个宠物医生没有资格看你的手?」 陆初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她刚才脑中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单铭是宠物医生,想想又好像就是这个意思,为难间她不由抬头看嚮慕云深,徵询他的意见。 慕云深眸光亮了亮,伸手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温声道:「没事。」 陆初有点排斥二人的亲密,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犹疑片刻后,最终还是把右手递向单铭。 单铭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盯着陆初沉色道:「你这手怎么了?」
第124章 关系,互相利用 ()」 单铭并不是询问,话语里带着抹不容忽视的笃定,眼睛亮得叫人无处躲藏。 陆初没想到他真能看出她的手有问题,暗暗吃了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她收回手含煳道:「是旧伤。几年前摔折了,昨天动了劲。」 医生当初诊断她的手腕为粉碎性骨折,摔倒的话也可能造成这种后果,所以陆初的话并不会引起单铭的怀疑。 果然,单铭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 慕云深蹙眉,脸色不佳。 陆初见状,道:「你们聊,我去找苏瑾。」苏瑾性子急,今天能耐着性子等她这么久,实属难得。 单铭看着陆初的背影眯了眯眼:「只是摔伤?」 陆初的话语毫无破绽,但是他了解慕云深,若是陆初的手只是摔伤那么简单,后者不会特地跟他开口,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慕云深视线从陆初身上收回,沉声问:「有得治?」 单铭皱眉,他的五官轮廓不似慕云深冷厉,但此刻亦有几分凝重,「没看到片子,不好说。」 慕云深垂眸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食指在烟盒底部一点,抖出一根烟,问单铭:「抽一根?」 单铭摆手:「戒了。」 慕云深也不勉强他,点菸自顾抽上。 单铭闻着烟味莫名有些烦躁,他按了按眉心,朝慕云深伸出手,他长了很好看的一双手,手指很长,骨节格外分明。 慕云深弹了弹菸灰,目光有些不解:「什么?」 「烟。」 「不戒了?」 「心里烦不行?」 慕云深:「……」掏出烟和打火机丢给了他。 单铭熟练地点燃了根烟,吞云吐雾间,眼角余光掠了眼屋内,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 陆初和苏瑾相对而坐,西西乖巧地趴在她的腿面上,眯着眼睛打瞌睡。 苏瑾问:「你和我表哥是什么时候成为这种关系的?」 陆初茶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向她:「哪种关系?」 刚才慕云深提及「表嫂」二字,但对陆初与慕云深的关系,苏瑾其实并不能完全笃定。 陆初也不着急,一下又一下地捋着西西的毛髮,等待苏瑾的下文。 苏瑾蹙紧了眉心,斟酌用词:「互相利用?」 陆初唇角勾起,「你想说包养?」 苏瑾不语,但就是这个意思,大概是慕云深跟沈家的关系根深蒂固,就算慕云深已经暗示过,她还是没有把陆初和慕云深的关系往婚姻的层面想。 陆初:「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苏瑾沉默片刻,问:「那单铭呢?」 这已不是苏瑾第一次提到单铭,想到昨天离开学校前苏瑾对她说的那些话,陆初微微挑眉:「苏瑾,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瑾脸色一僵,想要解释什么,却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倏然抬起头看向门口。 陆初也扭头朝后看去,正好看到单铭开车离开,诧异地问朝二人走来的慕云深:「单先生走了?」 慕云深淡淡道:「他说有事。」虽是回答她,目光却落到了苏瑾脸上。
第125章 麻烦,就不劳烦 ()」 单铭走后不久,苏瑾也告辞离开,据说当夜便要赶回c市。 苏瑾走后,陆初问慕云深:「苏瑾和单先生之间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慕云深在泡茶,茶香氤氲中他抬起头,漆黑的眸间有层雾气:「是不对劲。」 再多的,他没细说,陆初也无法深究下去。 二人谈话间,周芸走了过来,手上拎着陆初落在沈家的书包。 陆初不免诧异:「我的书包怎么会在你手上?」 周芸:「是门房刚交给我的,说是一位姓宋的先生送来的。」 姓宋,只能是宋哲宣。 陆初问:「那位宋先生呢?」 「门房说他把书包放下后,就离开了。」 「我知道了。」陆初朝她点了点头,接过书包,正要打开查看时,察觉背后有道目光紧盯着她,扭头看去,便见慕云深正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似打量又似猜疑。 他抿了口茶,扫了书包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让我去沈家拿的书包?」 陆初合上书包,神色有些冷:「对。既然书包已经送回来了,那就不劳烦慕先生你跑一趟了。」 慕云深手势一顿,与此同时,他搁置在茶桌上的手机响起。 陆初瞥了眼屏幕上显示的联繫人,瞭然地嗤笑一声:「看来也不麻烦。」 因为,来电的人是沈歆瑶。 慕云深眉头轻蹙,放下杯盏,并不避讳陆初,直接接了电话。 那端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见身后慕云深道:「看过医生了?……注意休息……」 听起来像是沈大小姐生了病。 呵……又关她什么事? 陆初抱着书包,起身上楼。 沈歆瑶确实生了病,陆初却不知道是因为她,昨夜梁生的惨状,把沈歆瑶惊吓不轻,连夜发起高烧,此刻柔弱的不像话。 林清然坐在床边,拧眉看向病中的女儿:「瑶瑶,你昨天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爸爸大发雷霆?」 话落,沈歆瑶原本就白的脸色更白了些:「妈,我真的没做什么。」 她只是将梁生放进沈家,告诉了陆初的所在处而已,至于梁生做了什么,她真的不知道,亦或者说不想知道。 林清然闻言,脸不悦地板起,「瑶瑶,你再不说实话的话,就连妈也帮不了你。」 沈歆瑶咬了咬唇,犹豫片刻才道:「梁生……是我放进来的。」 林清然愕然片刻,斥道:「你怎么这么煳涂,明知你爸爸最近不待见梁家,梁生把寿宴搅得一团糟,你爸这么好面子的人,不大发雷霆才怪!」 沈歆瑶咬唇不语,林清然见女儿脸色苍白,亦是不忍责备,嘆了口气问:「云深呢?你生病了他也不说来看看?」 提到慕云深,沈歆瑶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软软的笑容,「他说等会有空就过来。」 林清然眉头一皱:「有空才来?」 「妈,云深忙……」 「瑶瑶,一个男人若在乎你,不会说有空没空的理由,你确定他是忙,而不是根本就不想来吗?」 沈歆瑶笑容一僵。 林清然看了眼女儿,不知从哪翻出一叠照片摊到沈歆瑶面前,问:「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126章 伤人,句句戳心 ()」 陆初最近和医院有不解之缘,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中午用餐的时候,她失手打碎了一只杯子,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巧的就是当时拿杯子正是她那只伤手,打完杯子后右手还抖个没停。 慕云深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拉着陆初来医院做检查。 押着陆初拍了片子,医生又给做了一系列检查,最终得出了一个几年来千篇一律的结果:陆初的手腕骨头当初粉碎得太严重,就算做了手术固定,但也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右手不能过度用劲,否则容易造成再次骨裂。 简而言之,陆初的右手基本是废手一只,就算恢復得再好,顶多也就如之前那样,能够正常起居而已。 慕云深从骨科出来后,神色就很难看,他低头目光沉沉地盯着陆初:「刚才医生说你的右手是外力致伤的?」 陆初把袖口往下扯,冷淡道:「摔倒也是外力。」 「阿初,我不是傻子,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关你的事。」陆初抬头看向他,目光清冷幽寂:「我说过,就算我们是夫妻,但我也有我的私人空间。慕云深,因为你是我的丈夫,你可以干预我的现在、甚至是我的未来,但是我的过去,没有你!」 陆初不爱说话,但想开口伤人时,却句句戳心,在面对慕云深时,更是不留余力。 慕云深却知她情绪有异,虽然她表现得并不明显。 若说这世上有种生物可以肖像陆初,那么非刺猬莫属。身体分明柔软,但是背上却长满了硬刺,这世上除了少有几人能她露出柔软的身体外,对于其他人,她都以后背的硬刺示人,想要靠近她,必定要被刺扎得头破血流。 慕云深,属于其他人,他想拥抱她的躯体,她却回报了他满身的刺。 他痛过几次,此刻却还是觉得痛,慕云深神色晦暗地盯了陆初很久,才握住她的左手,隐忍道:「跟我走。」 陆初想挣开他的手,但是空长了两只手,却只有一只能用的她根本就摆脱不了慕云深的桎梏。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到了医院的另一层科室,陆初抬头看了下科室名称,脸色顿时变了:「你带我来妇产科干嘛?」 慕云深拉着她去导诊台挂号:「既然来了,就顺便检查一下。」 妇产科这几个字太敏感了,想起之前二人之间发生的事,陆初心中蓦地生出几分不安。 她后知后觉想起,那夜的慕云深似乎并没有做安全措施。 「检查什么?」陆初后嵴背一凉,声音蓦地拔高几许,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慕云深见状,唇角往下压了压,低声道:「阿初,你是想s市明天再出现一则慕云深携神秘女子出入妇产科的新闻?」 陆初脸色顿时一变,注意到的确有人看过来,有些人眼底还带着些暧昧,她眉心一拧,将慕云深拉到一旁,语气难得有些慌乱:「我没什么好检查的,回去了。」 慕云深微微低头看向她,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例假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吧?」
第127章 孩子,我不太急 ()」 陆初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仔细思索,她的例假似有两月未至。 这半年来,她身体情况糟糕,例假更是紊乱,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她并不关注自己的身体,不曾想慕云深竟会记得如此清楚。 陆初此刻的身体,并不太可能受孕,在确认怀孕可能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她心底那颗七上八下的石头稍定。 慕云深垂眸看了她一眼,骨节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声音低得有些不明情绪:「阿初,你刚才在害怕什么?」 陆初偏头不语。 慕云深声线缓缓:「阿初,你还没毕业,孩子的事其实我不太急。」 陆初听着这话,总觉得有几分歧义,她拧着眉道:「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也不急……」 她说到此处蓦地打住,看嚮慕云深时,果不其然看到他眼底潜藏的揶揄之色。 她不急,从一竟层字面上来解释,不就代表着她愿意给他生孩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初头非常大,果断选择不说话,和慕云深讲话,太损伤脑细胞。 慕云深见她眉间隐有恼意,抿唇笑了一下,拉着陆初重新回了导诊台挂号。 从医院出来,已近傍晚,半轮夕阳挂在天边,大地笼着一片温暖的金黄色。 陆初的手心有些热,从刚才到现在,慕云深一直握着她的手,一个大男人,陪着她检查妇科,陆初纵使脸皮再厚,此刻亦有几分不自在。 但是慕云深脸上一片坦然之色,倒让人无从言说。 是慕云深先察觉到陆初的异常,他停下脚步略有些担忧地问:「不舒服?」 现在还站在医院门口呢,哪来那么多不舒服? 陆初此刻只是皮薄,她瞥了眼慕云深左手勾着的那两个科室迥然不同的药袋子,摇了摇头。 慕云深还想说什么,他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陆初趁机把手挣脱出来,面上还是冷静道:「你先接电话。」 慕云深睇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去车上等。」 陆初二话不说就上了车。 见陆初难得如此听话,慕云深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陆初扭头看向车窗外,身材挺拔的男人沐浴在阳光下,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冷峻的脸上,俊美得犹如传说中的神祇。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眉头皱着,神色亦有几分不佳。 恍惚间,慕云深和记忆中的那张面容重叠,他和苏暮虽然有迥然不同的性格,但是作为双生子,两人的某些神态和习惯,会意外地想像。 比如,苏暮遇到难题时,也会这样皱着眉头。 陆初手指隔着车窗,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想要展平他眉间的沟壑,直到慕云深察觉到什么,倏然凝神看了过来,她这才如梦初醒。 她收起颤抖的手指,在慕云深结束通话迈步走来时,已将所有的情绪收拾完毕。 另一侧驾驶座门被拉开,慕云深上车,朝她歉意一笑:「等久了。」 陆初看着他,突然蹦出一句:「慕云深,你最爱喝什么茶?」
第128章 记住,就不需懂 ()」 慕云深愣了几秒,才沉吟道:「毛尖。」 陆初像是松了口气,她看向窗外,声音很轻:「不是白茶?」 慕云深原本要发动车子的动作停滞住,凝神看向陆初,漆黑的双眸被斜射进来的阳光衬成淡金色,「不是,但有很多人分不清这两种茶的区别。」 陆初勾唇,点了点头:「确实。」 她也分不清,甚至不喜欢喝茶,只是她记住了白茶的味道。 因为,苏暮喜欢。 车厢里,一片静谧流淌,慕云深沉着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白茶芽粗,密披白毫;毛尖外形紧细,有毫不显。前者清香甘醇,后者香味醇厚,香气久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茶。」 陆初想也不想地答:「我不懂茶。」 慕云深:「阿初,你很清楚,有些东西不需要懂,记住了就行,就好像你单独记住了白茶的味道一样。」 陆初阖了阖眸后,才扭头看嚮慕云深,「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慕云深收回视线,启动车子,目视前方缓缓道:「陆初,我是慕云深。」 慕云深很少连名带姓地叫陆初,此刻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几分恼怒。 陆初微怔后,将他细细端详,男人轮廓依旧冷厉,微抿的双唇有些薄凉,刚才的异样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她移开视线,垂眸看向指尖,「我知道你是慕云深。」 慕云深不语,握着方向旁的手指却倏然收紧,嘴角勾起一抹类似讥嘲的弧度。 …… 沈家 沈歆瑶颓然地坐在大床上,被子上散落着一叠照片,照片上男女眉眼赫然就是慕云深和陆初。 林清然给她的照片,不是别的,正是慕云深和陆初一些亲密照。 不同于媒体的捕风捉影,这些照片拍摄得格外清晰,将二人的神色捕捉着很到位: 马路街角,慕云深握住了陆初的脚踝,微微仰头,眉目间有些不悦,可下一瞬就俯身替她系了鞋带; 陌生的城市,残阳如血,慕云深背着陆初徐徐行走,二人的影子被斜阳拉长,路人几乎成了摆设; 机舱里,陆初偏头沉睡,慕云深在空姐的注视下毫不避讳地弯腰给陆初换鞋; 还有最上面的一张,慕云深牵着陆初走进医院妇产科的画面,嘴角笑意浅浅…… 沈歆瑶心间有些堵,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一般,有股咸腥味翻涌。 她忽然想起了和慕云深相识的这些年,后者虽然对她体贴备至,但从未这样对待过她,就算在大家误会二人关系时,慕云深也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因为不爱,所以君子。 沈歆瑶很早就知道慕云深或许不爱她,但她也知道沈家可以帮他平步青云,仗着这层身份,她想,不爱又如何?慕云深不爱她也不爱任何女人,那么她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沈歆瑶没想到,慕云深并不是没有爱,而是他把爱都给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叫做陆初的女人。 不甘,涌满了沈歆瑶身心。她眉眼一狠,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冷声道:「我要见你一面,关于陆初的事情,我要全部知道。」
第129章 说了,也还是疼 ()」 车子驶进初云居,天已经黑透了。 陆初被慕云深叫醒时,眼底还有些微茫,密长的睫毛轻颤,眼底隐约有水光闪动,温软的样子与西西大睡初醒如出一辙。 慕云深心中有些悸动,但被他强行压下,他俯身解开陆初身上的安全带,嗓音透着哑:「阿初,到家了。」 陆初昨夜睡得并不好,加之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午,上车后没多久就靠着椅背睡沉了。经慕云深提醒,她这才醒神二人已经回到了初云居。 只是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未免有点近。 这样的想法刚掠过脑中,慕云深已经放开安全带直起了身子,只是在陆初下车的时候,抬起右手挡在她的头上,然后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左手。 陆初指尖微蜷,但没有挣开。 慕云深偏头看了她一眼,拢紧手指。 周芸见二人牵着手进来,眼底错愕片刻后,道晚餐已经做好,询问他们是否马上用晚餐。 「先吃饭,吃完我给你上药,嗯?」慕云深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陆初削瘦的指骨,话语看似徵询,但其实已经有所决定了。 手指被慕云深捏得莫名有些麻麻的,忍得陆初不适蹙眉,点头。 周芸见状,转身去吩咐厨房开饭。 慕云深捏着陆初的手玩了一阵,便放开了她,毕竟不能牵着她吃饭,何况还在她一只手半残的情况下。 右手吃力,陆初干脆把筷子换到左手,慕云深见状微微挑眉,因为他发现陆初左手竟比右手还要灵活一些。 注意到他的视线,陆初自嘲一笑:「很诧异我其实是左撇子?」 陆家人都是左撇子,陆初也是,从小到大左手都比右手灵活,只是懂事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被人嘲笑,特别是发现自己与宋哲宣也不同时,自尊心作祟,强行纠正了过来。 但就算如此,她的左手还是比右手更为灵便一些。这件事情,除了陆星愿,谁也不知道。 当初,她的右手被废后,她更是强制自己使用右手,希望能恢復原来的样子。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逞强的必要了。 慕云深拿过碗替她添汤,淡声道:「你误会了,我对左撇子没有偏见。」 陆初啜着汤,「就算你有偏见也晚了。」 慕云深怔了片刻后,微微一笑:「是,慕太太。」 陆初舀汤的动作微顿后,再也不置片语。 饭后,慕云深给陆初的腕部上药,温热的指腹在腕间推开,仿佛要连透皮肤,将骨头里的疼痛都催生出来。 陆初咬着唇,没让自己叫出声。 「很疼?」慕云深注意到她的神态,蹙眉斥责道:「疼为何不说!」 陆初看着他分明不悦的神态,被责备得有些莫名其妙。 以前上药也会疼,但再疼那也不过是一时的事,咬牙忍着便也就过了,说了难道就不会痛了? 慕云深扫了陆初一眼,便知她内心的想法,气结却也无奈,目光依旧沉沉,手下的动作却放轻了不少。
第130章 突然,很想吻她 ()」 上完药,时间仿若过了很久,但其实,也不过十来分钟。 慕云深起身去洗手,陆初试着动了下手腕,腕间有些灼热,骨头里刺刺的,就好像被蜜蜂尾巴蜇了一下,不怎么疼,但也不太舒服。 西西从猫窝里慢吞吞地踱了过来,蹲坐在了陆初脚边仰头看着她,陆初停下动作与它对视了一会,后者又悠然自得地扭身走了。 陆初:「……」 猫主子的想法,她实在不懂。 慕云深洗手出来,正巧看到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的这幕,忍俊不禁。 脑子不自觉掠过刚才车上陆初初醒的样子,慕云深心间好像被羽毛撩过一样,痒痒的,有些躁。 突然就很想吻她。 慕云深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时,长腿已经阔步朝沙发上的陆初走了过去。 头上阴影笼罩,陆初刚想抬头看去,就感觉下颚被挑起,两片微凉的唇瓣不由分说就落了下来。 男人唇齿间泛着淡淡的茶香,清香甘醇,像极了陆初记忆里白茶,脑子蓦地有些懵,慕云深晚上并没有喝茶,为什么会有茶香? 她蓦然想起,今日厨房做的菜好像是放了茶来调味。 除却那一夜,慕云深的吻素来很克制,今夜碾过陆初唇瓣时,却略有些收不住,在自己尚有几分理智的时候强迫自己离开,手下滑贴到陆初的脸侧细细摩挲着,「今日欠下的早安吻。」 水晶灯下,男人双眸被灯光衬得熠熠,声音自带着几分惑人的气息。 陆初脸色又红又白,红得是她刚才明明有机会可以推开慕云深,却没有推开。白得是,她发现自己被慕云深这样盯着,心里似乎有点慌。 这种感觉,很不好。 陆初压下了心中的异样,也没躲开,就这般拧眉抬头看嚮慕云深,闷闷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那就晚安吻。」 陆初:「……」真是想耍流氓,处处都有藉口。 慕云深见她置气却又面无表情的样子,低低笑了声后,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起:「你说得对,现在是晚上,月黑风高,适合饭后散步。」 陆初:「……」月黑风高是这么用的?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慕云深一手轻飘飘地就将她抄了起来,他摸了把她腰胯间有些硌手的骨头,皱眉略嫌弃地说:「太瘦了,都不如西西有肉。」 陆初:「……」她为何要堕落到跟一只猫去比体重? 陆初果断当做没听见。 s市梅雨天气过去,正式进入盛夏,许是初晴的关系,夜晚天气还没有那种蒸腾的燥热,风打在脸上,凉凉得正舒服,连带着手上的疼痛似乎也好了些。 院子里并不像慕云深说的月黑风高,相反地,月色皎洁明亮,给偌大的初云居镀上一层银白的光芒。 陆初不想走,慕云深便拖着她在鹅卵石小径上缓步而行,竟然这样被他强制散了半小时步。 终点是草坪中央,陆初种下的那棵树前。 夜色笼罩,椿树孤零零得有些突兀,让人厌憎。 陆初眼底阴鸷一闪而过,她在树前沉默了很久,才翕动双唇:「慕云深,父亲……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131章 寒意,真相昭然 ()」 陆初脑中关于父亲的概念,是混乱的。她从小跟母亲辗转在社会的最底层,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至于父亲的形象,也有很多: 有那种孩子小摔了一跤就心疼地对着破皮处一直吹的父亲;也有为了一点鸡皮蒜皮小事把孩子往死里打的父亲;还有一种父亲,无论踏进家门还是走出家门,永远目不斜视,直到孩子长到与他并肩,他才记起来后者的存在。 遇上第一种,陆初会羡慕,但遇上第二第三种,她便会想算了,没有爸爸也挺好。 但世人万万千,事态也千奇百怪。 她没想过,那些被她羡慕的父亲有一天竟也会抛弃妻子,而那些被她鄙视的父亲,却在严重车祸里用弓起嵴背给妻儿争取了一线生机。 渐渐地,陆初迷茫了,父亲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爱或是伤害,亦或是并存? 这个问题,困扰了陆初很多年,为何会选在此刻问了出来,她也不知道。 慕云深敛眸沉思了一会,答:「从生物学角度,父亲是给予你23条染色体亦或是给予一半血缘的人;从社会学角度,父亲是代表了养育与教养子女成长的男性。」 他的概括很笼统,也很精准,但却少了那么些人情味。 陆初偏头看向他,茶色的瞳孔在月色里安静得像一块岁时上佳的琥珀,泛着浅白的光,「那你觉得呢?」 慕云深低头与她对视,一字一句声音缓缓:「父,为尊重,亲,为血缘。给予你亲缘关系又值得你尊重的那个男人,便是父亲。」 闻言,陆初浑身一震,眼中有无数情绪翻涌而过,最终寂灭如初。 「回去吧。」她转身向主楼走去,视线再也不曾落到那棵椿树上一瞬。 行了几步,慕云深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陆初回头疑惑看去,却见慕云深迎着月光徐徐而来,直到与她并肩而立,才淡声道:「一丈之内方为夫。」 陆初微怔后,下意识地垂头看去,只见明明两人之间还有拳头大的间隙,可在月圆当空下,草坪上的影子已经缠到一处,密不可分。 …… 二人回主楼后,正好慕云深来了电话,叮嘱陆初几句便进了书房,陆初捞起西西逗弄了一番,发现自己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唿吸指示灯正闪烁着。 两个人发来讯息,陆初歪头想了想,先打开苏瑾的聊天界面。 一张图片信息跳了出来,应该是苏瑾在车上随手拍的照片,c市中心的火树银花配着简单的两个字:抵达。 陆初几乎可以想像苏瑾发这条消息时的别扭和傲娇,唇角不由扬起,心底亦是有些暖。 这份暖意并没有在陆初心中驻足多久便凉了下来,因为另一个发来信息的是林筝。 林筝:你让我查的那个男人资料。 陆初看着那张每每午夜梦回都会被吓醒的脸,足底有阵阵寒意涌过。 林平,男,阳光基金会的保全主管,五年前曾是沈氏财阀董事长沈锦文的贴身保镖。 五年前的真相,昭然若现。
第132章 耳根,似有些红 ()」 夜晚,陆初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只是这次却有只强健的手从背后拥住了她。 灯光乍亮,昏黄灯光下,慕云深神色淡淡,仿佛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状态,而非刚被陆初不安扭动身体的动作惊醒。 但很快,他就皱起眉头,因为他发现陆初哭了。 「阿初,做噩梦了?」慕云深声线温温,他将陆初肩头扳了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陆初眼前有点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看着那张朦胧的脸庞不自觉地呢喃着:「苏暮……」 慕云深原本在陆初背上轻拍安抚的手顿了顿后,将她带入怀中,「嗯,我在呢。」 陆初的嵴背似乎僵了一瞬,但很快就偎入慕云深宽阔的胸膛中,眼角的泪水沁入他的睡衣前襟,那片皮肤被灼痛得不像话。 有些疼。 慕云深低头,在陆初发顶落下温柔一吻,「睡吧。」 湛黑的眸底却有些幽深的情绪滋长,晦涩又带着那么些嫉妒,可是双手又忍不住将手里的女人抱得更紧了些。 陆初做了个梦,梦里还是那个废弃的仓库,挥着钢管的男人张牙舞爪,但是昏暗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她多年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从天而降,帮她将恶人驱逐,陆初喜极而泣然,睁开眼睛就在现实中看到了那个男人。 在慕云深将自己抱在怀里时,陆初就知道他不是苏暮。 因为她梦里的那个男人双腿完好,站立的时候笔直如松,而苏暮,却患有先天腿疾。 慕云深,不是苏暮,她也永远不会把他当成苏暮。 陆初嘴唇动了动,哑声道:「慕云深。」 她感觉腰间箍住的手臂又是一紧,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你抱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慕云深沉寂半晌,终于缓缓地把手移开。 身体得脱,陆初拉起慕云深的睡衣胡乱将自己的鼻涕眼泪都往上抹了干净后,动了动身体,在他怀里调整成一个舒适的睡势,「关灯,睡觉。」 慕云深:「……」 他垂头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睡衣,额头青筋跳了跳。 可最终,慕云深只是浅浅喟嘆了声后,拉熄了床头灯。 下半夜无梦,陆初醒得比往常早,身侧的被窝还有余温,慕云深也刚起来不久,浴室里传来的隐隐水声亦是证明了这一点。 陆初撑着坐起,她的右手今天好了不少,没有那么疼,甚至还可以小小转上几圈。 浴室门「咯噔」一响,陆初看了过去。 慕云深从浴室走出,下半身穿戴整齐,上半身却没有穿衣服,他的皮肤偏白,虽然精瘦但是肌理分明,水珠从半湿的头髮间滚落,沿着肌理隐没在腰迹的布料中,莫名活色生香。 陆初怔了片刻后,微微侧过脸。 慕云深似乎也没料到陆初会醒得这么早,擦头髮的动作顿了顿,晨起的声音带着几分微哑:「时间还早,再睡会。」 「睡不着。」陆初属于那种醒了就睡不着的类型,她掀开被子起身,越过他走进浴室洗漱。 惊鸿一瞥间,慕云深发现自己太太的耳根子,似乎有些红。
第133章 郁卒,例吻难防 ()」 陆初关了门,盯着浴室的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捏了捏耳根,挤了牙膏刷牙洗脸。 洗漱好走出浴室,耳后的那处微红已然消失不见。 慕云深已经穿戴整齐,黑西裤+白衬衫,经典的黑白搭配,衬衫袖子规矩得摺叠到手肘处,领口最上方两颗扣子未系,露出锁骨,唿吸间喉咙轻微滚动着。 慕云深净身高一米八三,这样的身高在c市比比皆是,但在s市这个平均身高一般的南方城市,足够鹤立鸡群。 衣服合身的裁剪,将他的身姿衬得越发挺拔。 慕云深本垂眸打理袖口,听见动静抬起头,湛黑的瞳孔犹如一湾深泓,分明平静无波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缓步朝陆初走来时,气势莫名逼人,惹得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嘛?」陆初盯着他,目光警戒。 慕云深毫不怀疑,若陆初像西西那样有满身的毛,此刻毛髮必然是全部竖起的。他神情略无奈地伸手捻掉她头髮上沾上的白色细沫,声线温温:「沾到牙膏了。」 陆初:「……」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但慕云深显然不并在乎气氛再尴尬点,垂头看向她的眼底带着些许戏嚯:「阿初刚才觉得我想干嘛?」 「……」 陆初总不能说,自己被慕云深每日必行的早安吻弄得好如惊弓之鸟,时时防备? 想想,都有点没出息。 于是果断转移话题,「你早上要出去?」 陆初这么问,是因为今天是周日,慕云深早上并没有行程安排,而且看他随性的装扮,直觉他并不是为了公事出门。 果然,慕云深闻言颔首:「嗯,去见个人。」 姜博明即将离开s市,身为晚辈不去与之见一面,到底说不过去。 「我也要出去。」陆初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去见个朋友。」 慕云深微怔,随即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眉目含笑:「好。」 太太第一次跟他报备行踪,是个好兆头。 陆初却一脸郁卒。 因为,千防万防,慕云深的吻猝不及防。 …… 早饭毕,慕云深和陆初一起准备出门。 慕云深拿起车钥匙,徵询她:「需要我送你?」 「不用。」宋哲宣说会来接她,此刻应该也快到了。 慕云深没有多问,一边取过车钥匙一边交待:「注意右手别再伤了,手机保持畅通,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等了几秒,没见陆初回答。 慕云深奇怪看去,就见陆初不知从哪拿了条小鱼干正蹲在地上引诱西西,后者吃不到到嘴的美味,上蹿下跳,画面好不逗趣。 他蹙眉走过去将陆初从地上拉起,「别用食物挑战一只吃货的耐性,小心被它抓伤。」 陆初把小鱼干一丢,望着疾风似跑出的西西,笑眯眯地答:「非也,食物恰能激起西西的斗志,引导运动减肥正好。」 慕云深:「……」 你确定西西刚才上蹿下跳的那几下抵得上这条小鱼干的热量? 望着陆初唇角久违的笑容,慕云深眸色一深,决定忽略事实:「嗯,挺有道理。」
第134章 吃亏,刚过易折 ()」 陆初擦干净手指,偏头看嚮慕云深,眉梢还残余几分柔色:「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慕云深:「没什么。」 没听见,他派个人跟着就是。 「哦。」陆初也没追究,她向来不喜欢刨根究底。 慕云深离开初云居不久,宋哲宣便来了,二人像是约好一般,完美错开。 陆初与宋哲宣先去墓园祭拜陆星愿,从墓园走下时,她问:「哲宣哥,你什么时候归队?」 宋哲宣:「一小时后。」 陆初蹙眉:「这么急?」 「嗯,抱歉。」 「本以为还能一起吃顿饭。」陆初有些失落,但并不埋怨。 军人铁纪,她懂。 对此,宋哲宣亦有些无奈,他顿了顿片刻,唤了声:「阿初。」 「嗯?」陆初疑惑地抬头看向他,清晨的阳光洒在她削瘦的脸上,与宋哲宣记忆里那个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儿不谋而合。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忍了回去,宋哲宣抬手揉了揉陆初的脑袋,叮嘱:「陆姨不在了,你一个人在s市,万事小心。」 他原本想问陆初和慕云深的关系。 宋哲宣记性很好,虽只在沈家见过慕云深一面,但早上去初云居的路上,二人的车擦肩而过时,还是认出了他。 而慕云深来的方向正好是初云居。 想到前两天在沈家听到的闲言碎语,加之陆初在沈家遭遇的事和对「丈夫」避而不谈的态度,宋哲宣心底难免怀疑,但他始终没有办法将陆初和传言中的女人联繫起来。 算了,或许只是巧合。 陆初以为他说的是沈家的那件事,视线蓦地一沉:「我会的。」 「阿初,刚过易折,会吃亏。」 陆初神色淡淡:「伤人七分,总要自毁三分,这很公平。」 宋哲宣拧眉:「在我面前,你无需如此。」 陆初微怔后,垂眸:「抱歉。」 她在慕云深面前习惯防备,现在竟连宋哲宣也防了进去,「哲宣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宋哲宣微微一笑,眼底有些宠溺:「我送你回去,饭下次再吃也不迟。」 陆初:「下次?」 宋哲宣但笑不语。 「我懂,不能泄露军机。」陆初聋拉着脑袋,总算有了几分小女孩家的懊恼。 宋哲宣轻拍了下她的后嵴背,凛声:「站直了。」 「……」陆初模样委屈:「哲宣哥,现在是走路,不是在站军姿。」 话虽这么说,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嵴背。 宋哲宣盯着陆初,语气很认真:「阿初,哲宣哥只想告诉你,人生来有命,但你永远可以昂首挺胸。」 记忆仿佛回溯到很多年前,那时陆初还是个小女孩,被人嘲笑没有父亲,宋哲宣将那些人赶走,将她从地上抱起,说:「阿初,别人愈是欺负你,你越要昂首挺胸。」 不察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 陆初低低「嗯」了一声,眼底雾气氤氲。 她看着宋哲宣,想着,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家人。 二人回到车上,宋哲宣瞥了眼后车镜,黑白分明的眼睛危险一眯。
第135章 罪孽,不可勾销 ()」 竹木结构的茶室,茶香氤氲。 慕云深接了个电话后,眉心拧紧。 「怎么?」姜博明掀眸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睛一亮,上好的白毫,味道浓郁,唇齿留香。 慕云深放下手机,面色如常地给他添茶,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姜叔又何需明知故问?」 刚才保镖来电,说是跟丢了陆初。陆初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同时甩掉几辆车,但对于此刻跟她在一起的宋哲宣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以前慕云深不知陆初一身的警觉和防卫技巧师从何处,现在已有了答案。 姜博明挑眉,宋哲宣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为何不让那姑娘知道我与你认识之事?」 慕云深与他见面,却请他支走宋哲宣,用意明显。 「知道越少,对她来说越安全。」 姜博明挑眉:「我来s市之前,你母亲来找过你蒋姨。她提到不久前你曾带过一个女孩子回过c市,那个女孩应该不是沈家丫头,而是我带出来的那姑娘吧?」」 慕云深并不否认:「是。」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爱掺和,但沈锦文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是不会动那姑娘了。」姜博明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窗户边,沉声道:「但是云深,以我对沈锦文的了解,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与虎谋皮,需得谨小慎微,沈家人都不是善茬。」 「多谢姜叔提醒。」 「还有件事。」姜博明转身看向他,眉心微皱:「你母亲希望我能劝你能回c市。」 慕云深沉默不语。 姜博明见他如此,嘆了口气,「当年的事情,你父亲已有认错的态度,你母亲也试着放下了,云深,听姜叔一句劝,过去得就让它过去吧,怎么说你都是慕家唯一的继承人。」 闻言,慕云深眼底有阴鸷一闪而过,他冷冷一笑:「慕庭东的慕家,与我何干?」 「说到底,他还是你父亲,人老总有几分善,更何况,你忍心就这么把你母亲一个人丢在c市不管?」 「妈原谅他并不代表我也能原谅他。」慕云深放下杯子,神色依旧很淡,但情绪却让人捉摸不透:「有些罪孽,不是一句知错就能一笔勾销,何况人命?」 姜博明见他毫无转圜的态度,最终只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苏暮这孩子……哎!」 …… 告别姜博明,慕云深回了初云居,环顾一圈不见陆初,问周芸:「太太还没回来?」 周芸答:「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在卧室看书呢。」 慕云深点了点头,阔步朝楼梯口走去。 准确来说,陆初是在卧室外的阳台上。阳台原来有条藤椅,因为前阵子下雨天的关系被收进室内,但此刻又被陆初重新挪了出去,她蜷腿躺在藤椅上,腿上摊着一本书,左手固定在翻开的书页上,右手则随意搭着。 西西挤在她的身侧,后肢立起,两条胖乎乎的前爪搭在陆初的左手臂上,盯着书本的神态异常专注。 一人一猫共享一本书的画面看起来格外和谐。 但,慕云深却发现了些不对劲。
第136章 不会,慢慢适应 ()」 慕云深站到陆初身后已有好几分钟,她手上的书页却始终未曾翻动过一页。 西西抬起爪子在书页上挠了挠,没翻动,顿时无趣地晃了晃脑袋,从陆初手上撤回前肢,窝在她的腰侧,慵懒得蜷缩成一团。 心有所至,慕云深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果然见陆初歪着头,合眸靠在藤椅上睡着了。 与早上出门时的装扮不同,陆初回来换了身衣服,亚麻色的流苏边长裙包裹住她纤瘦的身子,细碎的流苏散在她的脚踝,只露出了小巧的双足。 陆初很瘦,但是足趾却意外地圆润,形状很漂亮。 慕云深视线缓缓上移,便落到了她搁在腿和肚子之间的书上,他俯身将陆初的手抬起,抽出这本雨果的《悲惨世界》。 陆初被他的动作惊扰,动了下身子,随着她偏头的动作,长发滑下来几缕盖在了脸上,圆领更因为姿势变换的关系微微倾斜,露出形状美好的锁骨,隐约可见白皙的肩膀。 慕云深喉结滚了滚,小腹蓦地有些紧。 他凝神看了陆初一会,抬起陆初的左手,一手绕过陆初的腋下,另一手抄起她的膝弯,把她从藤椅上抱起,刚把她放到床上还没来得及起身,陆初就幽幽地醒了过来。 陆初看到慕云深,眼底先是有点懵,反应过来此时二人的姿势,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推。 还没触及慕云深的身体,双手就被他眼疾手快地钳制住,慕云深望着陆初哑声道:「手还伤着,别瞎动。」 他的嗓音略沉,带着些许克制,还有些危险。 这样的声音,陆初听过一次,而且印象深刻。 那夜的记忆不期然地涌入脑中,身体被男人灼热的气息包裹着,陆初浑身的神经顿时紧绷到了极致,她颤声道:「慕云深,你别乱来……」 慕云深心底确实存着旖旎心思,但此刻触及陆初惊慌的眼神时,强迫自己压了下去,他不否认自己时时都想要她,但却不想因此吓到她。 「不乱来。」慕云深略略调整了唿吸,放开她起身,「现在天气虽热,但阳颱风大,你吹着容易头疼,以后要睡,进屋里睡。」 寥寥数语,陆初便明白了发生了回事,她垂眸:「谢谢。」 慕云深不置可否,转身似要离开。但在陆初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的时候,他忽然又在床头坐了下来,朝她开口:「过来。」 陆初蹙眉:「做什么?」 「不会吃了你。」 话落,陆初眉心拧得更紧了些,对他的话语存疑。 慕云深见状,眸色深了深,他抬指按了按眉心:「不对,确实是想吃了你……但是……」 但是后面还没说,慕云深突然长臂一伸,直接把陆初的身子捞入怀中,然后调整了个姿势,轻松把她放到了自己腿上。 陆初一下子炸开了,因为这亲密的姿势,比刚才犹过之而无不及。 慕云深紧紧扣住陆初的腰肢,低头不由分说就吻了下来。 不乱来,但是……可以一步一步适应。
第137章 暧昧,陆初咬的 ()」 适应的后果就是慕云深的唇上多了道暧昧的伤口……陆初咬的。 然后二人之间的对话,就成了这样: 慕云深:「这次真不动你,过来我给你的手上药。」 说话间,他下意识地舔了下嘴角的伤口,动作无意,但看在陆初眼里却无比轻挑,威胁十足。 她果断抱着西西往床尾缩了缩,目光戒备:「你把药扔过来,我自己来涂。」 几分钟前,她总算相信了一个真理:男人在兴致头上说的话,十句九非。 慕云深说了不乱来,却把她按在怀里深吻了一通,若非西西及时跳上来…… 陆初拒绝思考这个可能性! 慕云深目光幽幽地落在她怀里的西西上片刻,把伤药放下,道:「也好。」 说罢,他起身好脾气地走出房间。 陆初见他是真的走了,这才松了口气,经慕云深这么折腾,她睡意已消,也没上药,放下西西跳下床在阳台找到了刚才看到一半的书想要继续阅读,但注意力却久久凝结不起来。 最终,她烦躁地把书扔到一边,抬起手指拧了拧眉心,拿起手机,走马观花地刷了一下午的新闻。 …… 慕云深下楼,周芸便迎了上来,看见他嘴角多出的那道伤口,怔了一瞬后便迅速低下头,「先生,沈小姐来了。」 闻言,慕云深的视线沉了沉,注意她话语有异,问:「来了?」 「十分钟前门房就发现她的车在初云居附近,但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陆初的事情,慕云深曾故意让沈歆瑶发现,本以为她会主动问责,好藉机一次性说清楚,却没想到沈歆瑶在陆初的事情上表现得过分大度,在当初谣言沸腾的时候,悄悄跟媒体透露跟随他去日本的消息,主动打破二人感情不合的传言。 关于陆初的事,慕云深相信沈歆瑶已经从林筝口中得知了些许端倪,但却从不当面挑出真相,反而任由沈锦文步步施压,寿宴之上,沈歆瑶表现更是异常,慕云深不知她是否在其间扮演什么角色,但大抵也并非一无所知。 想至此,他沉声道:「只要不进来,随她去。」 见他如此态度,周芸明白,在慕云深心中,初云居自始至终的女主人,只有一个。 「对了。」慕云深原本走向书房的脚步顿了顿,偏头:「太太见着西西容易心软,加上她手伤还未曾痊癒,这阵子,就由你来控制西西的饮食。」 这是,不让陆初接触西西的意思? 周芸尚在愕然,慕云深已经进了书房。 …… 初云居外,沈歆瑶遥遥望着这座偌大的庄园别墅,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青白。 初云居,名字对外公布是取自可以见到s市第一抹朝阳的意思,一年多前,慕云深斥巨资购下这座园居,便有人在说,她和慕云深的好事将近,因为慕云深购置初云居后,并没有直接入住,似乎在等待什么。 沈歆瑶私以为,慕云深是在等二人关系的进一步确定,但在年初,她却发现初云居入住了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名叫陆初。
第138章 原因,不想见她 ()」 初云居,陆初。 沈歆瑶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巧合,但一点一滴的迹象告诉她,慕云深买下初云居,只不过因为这个「初」字。 话语骗得了人,眼睛却骗不了人。 沈歆瑶想到林清然给自己的照片上慕云深看陆初时温柔的眼神,只觉得心一缩。 她还发着低烧,脸色亦有些白,但此刻只觉得无力。 达鋮以防盗起家,初云居作为慕云深的私宅,安全系数更不在话下,她到了这么久,虽没有大张旗鼓,但也不至于悄无声息,竟无一人发现。 又或许,早就有人发现了,只是当做没看到。 这样的结果,只有两点原因可以解释:一是慕云深此时并不在初云居内;二是慕云深在,但不想见她。 这其中,无论哪一点都不会让沈歆瑶觉得好受。 但沈歆瑶心中始终心存一丝侥倖,或许慕云深只是在恼沈锦文在沈家逼他承认二人关系之事。可心里却欺骗不了自己,因为她大致明白慕云深那时的妥协只是因为陆初。 沈歆瑶唿吸一窒……难道慕云深已经知道梁生其实是她放进沈家的?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把沈歆瑶惊得一颤,她伸手捞过手机,直接挂断。 刚想把手机丢到一旁,手机突然进了条信息,沈歆瑶看清内容,脸色倏地一变。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接通了,语气有些急:「你什么意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沈歆瑶脸色有惊慌一闪而过,挂断电话,油门一轰,离开了初云居。 与此同时,书房,慕云深看着监控中沈歆瑶车子离开,切掉画面起身点了根烟。 他斜倚在窗台上,烟雾在他的手指间打卷。 唇上有些痛意,慕云深抬指抚过被陆初咬伤的地方,不期然想起陆初那两片柔软的唇,只觉得浑身有些躁。 正这么想着,头顶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还有猫咪低低的呜咽声。 阿初在干嘛,睡觉?恐怕是睡不着了…… 看书?听着西西着委屈的叫声,怕也是看不进书的…… 慕云深兀自想着,眼底隐有笑意。 烟只抽了一半就掐灭,冯清电话打来的时候,慕云深正呷着口冷茶,他不缓不急地把白瓷杯放下,才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冯清:「慕总,五年前沈氏除了林平外,的确还有个人发生职位变动。」 慕云深目光危险地眯起:「谁?」 「连毅手下的一名心腹,林平离开沈家后不久,这名心腹也离开了沈氏,至今不知去向。」 「想办法找到他。」 冯清应下,他沉吟片刻,又道:「慕总,我发现林筝也在调查林平的事情,恐怕是陆小姐的意思。这样看来,林平和连毅的那名心腹和怕是和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倘若真的如此,那岂不是意味着……」 陆初出事,沈歆瑶刚好就顶替了名额,而林平和连毅的心腹同时离开沈家。 这所有的出口都指向一个人:沈锦文。 慕云深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视线越过窗口,落在了不远处草坪上那棵孤零零的椿树上,眸色很深:「八九不离十。」
第139章 惊恐,慕母来电 ()」 慕云深处理完公事,时钟已经指向下午五点钟。 笔帽在桌面上点了点,他摘下金丝边眼睛,揉着倦怠的眼睛,起身走出书房。 陆初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楼,她握着电话背对着慕云深,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她嵴背明显有些僵。 慕云深脚步定了片许,放下手指,阔步走了过去。 陆初回头看见慕云深,仿佛见到救星般眼睛一亮,匆匆跟对方说了句「他出来了」便如烫手山芋把话筒丢给了他。 知道初云居电话的人并不多,慕云深心里对来电之人已略有猜测,把话筒贴到耳边,果不其然听到母亲苏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妈,您找我怎么不直接打我手机?」慕云深语气有些无奈,苏慧的心思他大抵能猜到些许。他挑眉看向陆初,只见后者淡定地移开目光,低头端着周芸煮的花茶小口啜着。 眉眼,不由又软了几分。 慕云深和苏慧说了什么,陆初并不知道,只觉得慕云深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背后,有些坐如针毡,但又觉得此时起来极为不妥。 二人聊了一阵,慕云深握住话筒走到她,轻声道:「妈想跟你说几句话。」 陆初顿时坐直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苏慧刚才打来电话时,周芸并不在,陆初这才接了电话,要是早知这通电话是苏慧打来的,她打死也不会接电话。 陆初寡言,跟人沟通本就吃力,更何况这人是慕云深的母亲。 慕云深见她为难,也不勉强她,重新执起话筒对苏慧道:「妈,下次吧。」 二人又浅聊数句,慕云深便挂了电话,他把话筒回归原位,在陆初身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陆初摇头。 她接起电话没多久慕云深就出来了,所以苏慧并没有来得及跟她说几句。 慕云深顺手捞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就算说了什么,也不用放在心上。」 「哦……」陆初应了声,看见慕云深顺手拿的杯子,嘴角略微抽搐,「那是我喝过的。」 慕云深颔首,把杯子还给她:「嗯,味道很好。」 「……」 陆初握着杯子,有些凌乱。 最终还是把杯子放了回去,她从身边拿出一本画册,递到慕云深面前,淡声道:「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慕云深瞥了画册一眼,道:「捡到的。」 这本画册,当初被陆初遗忘在陆星愿的墓前,在哪捡的,不言而喻。 见陆初沉声不说话,慕云深接过画册放到一旁,道:「我看过了,这只是本普通的画册。」 陆初动了动唇,没说话。 这是普通的画册,但也不普通。 因为画册的主人,并不是陆初的外公陆元,而是陆澜星。 这个名字很陌生,但陆初却并非一无所知。 多年前,陆初外公弥留之际,曾无意识地唤过这个名字,而她守在床边的母亲突然泪如雨下。 陆初抚摸着画册上与母亲字迹如出一辙的手书,眸光黯了黯。 外公过世那年,她得知母亲曾有个天才少女画家的称号,那时,母亲的名字叫……陆澜星。
第140章 挺好,自力更生 ()」 无论陆澜星或是陆星愿,在陆初眼里,母亲永远只有一个。 她将画册仔细收紧,对慕云深低低说了声:「谢谢。」 一谢他帮她捡回母亲的画册,二谢他当初把自己送回医院,还「好事不留名」。 慕云深挑眉,对此不置可否,他俯身抱起不知何时团到他脚边的西西,撸了一把它光滑的毛髮,缓缓道:「画册里没有关于你父亲的只言片语。」 「嗯。」 「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失望?」 陆初手微微一僵,才垂眸道:「那不重要。」 不重要,是陆初心里百转千回后,对父亲的重新定义。 所以,也无所谓失不失望。 慕云深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问:「暑假有规划吗?」 这话题转得太快,陆初怔了一瞬。 见状,慕云深继续道:「如果没有计划的话……」 「有计划的。」陆初打断他的话,说:「江先生要承办一场书画义卖展,我刚答应帮他去打杂。」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酬劳还不错。」 慕云深:「……」 注意到陆初提及「书画」二字时,突然亮起的眼睛,他说到一半的话语又咽了回去:「自力更生,挺好。」 陆初摸着手上的画册,不答。 她并不缺钱,陆星愿委託拍卖的那几幅画的余款足够她富足生活好些年,答应雅恩并不是因为酬劳,而是内心的鬼使神差。 她有意引导慕云深的思路,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想法。 因为,陆初隐隐约约发现,她对慕云深,似乎有了依赖。 这种感觉很糟糕,亟需叫停。 陆初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现此刻坐在她旁边的慕云深眼底有些幽深。 去美国的第五年,慕云深有挑选地去参观了一场小型摄影展,展主是一个乐衷于环游世界的年轻摄影师,手下的作品曾斩获数次国际新锐大奖。 那次展出的作品,亦是摄影师游览世界各个角落的足迹,包罗万象。 其中有这样的一张照片:长髮及腰的少女背着画板在阳光下行走,稜角肆意张扬,回眸浅笑间,万丈光芒倾泄在她的侧脸上,凝成剎那芳华。 慕云深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身边站着个人,说:「很漂亮吧,那是我的家乡。」 来人一口流利的英语,是个年轻的东方女人。 「你的家乡在哪里?」慕云深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他用得是中文。 「s市。」 慕云深视线落在旁边的那张漂亮的城市写实照上,颔首应下年轻女人的搭讪:「你的家乡,确实很漂亮。」 那天摄影展过后,慕云深托关系从展主手里高价买到了那张少女侧影的照片,靠在床头看到了天明后,草率地做了一个带团队回国的决定。 思绪从回忆里抽回,慕云深伸手捏了捏西西的耳尖子后,把它放下,淡声道:「对了,妈刚才在电话里说近期会过来s市一趟,你心里有个准备。」 陆初倏然抬头看向他,目光惶恐。 这副模样莫名愉悦了慕云深,他唇角轻勾:「别怕,咱妈不吃人。」
第141章 等来,不速之客 ()」 陆初因为慕云深的话惶恐了好几天,但她并没有等来苏慧,反而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再见连毅是在陆初打杂的第一天,地点是雅恩租下的画廊外。 连毅拦住陆初,「陆小姐,能否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他顿了顿,又道:「以我个人的名义。」 陆初没有忘记当初是这个男人将她带入沈家,害她差点受到梁生的非礼。 骨节捏得有点痛,她冷声道:「连先生严重了,你我并无交情,交谈二字恐怕用得不太合适。」 连毅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道:「梁生并不在沈家寿宴的邀请名单中,沈董当初只是让我把你请到沈家,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 呵~ 陆初嘴角掀起极嘲讽的笑容,「连先生,你应该知道这种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 连毅脸色有些无奈,思忖几秒后,道:「我很抱歉。」 「我不接受。」陆初对连毅并没有太大的怨憎,因为他做的事都是出于沈锦文的驱使,但也做不到对他和颜悦色。 她,又不犯贱。 连毅知道自己却有些强人所难,思忖片刻,盯着陆初的眼睛,直接讲明来意,「陆小姐,不知你可否认识一个叫做陆澜星的人。」 话语里,带着几分试探。 陆初垂在身侧的手一僵,脸上除了瞳孔微微一缩后,控制得很好,「不识。」 连毅眼睛一眯,探究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片刻,才道:「是我唐突了。」 「不送。」陆初说完,转身就走,连毅看着她的背影,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性子真像。」 想起多年前那个女人,连毅垂了垂眸,回了不远处停靠的那辆加长商务车里,对着车后座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说道:「沈董,看陆初的反应,陆星愿应该就是陆澜星无疑。」 沈锦文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问:「亲子鑑定结果出来了?」 连毅一诧,只见沈锦文缓缓睁开眼睛,沉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做了什么事?」 连毅凛声,「沈董,我……」他怀疑陆初的身份,陆初在沈家出事那晚,他悄悄收了陆初的头髮,没想到还是被沈锦文看到了。 又或许,沈锦文看到陆初的那一刻,心中也有怀疑,只是不愿意承认,毕竟当年…… 「别解释了,我要知道结果。」 连毅皱眉:「虽然各项时间都吻合,但亲子鑑定显示,陆初并不是您的女儿。」 沈锦文闻言沉默良久,才略有些倦怠道:「走吧。」 距此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一年轻男人看着那辆驱车离开,啜了口咖啡,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睇了眼对面脸色不佳的女人,缓缓道:「人已经走了。」 沈歆瑶抿唇不答。 宴骞放下咖啡杯,拿着糖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金属搪瓷碰撞的声音清脆。 沈歆瑶蹙紧眉心,语气有些不耐,「别搅了,听着烦。」 宴骞听话地把小匙放下,看向她轻笑:「真没想到,陆初跟沈家……」 他说到此处,看着沈歆瑶乍变的神色,又道:「但是瑶瑶,你似乎一点都不吃惊。」
第142章 隐瞒,两全其美 ()」 沈歆瑶脸色有些难看,「你什么意思?」 宴骞幽幽道:「我只是在想或许你早就知道陆初的身份,半年前,亦或是更早?」 沈歆瑶唿吸微微一窒,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她端起自己面前的冷咖啡喝了口,才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宴骞垂眸,手指顺着咖啡杯沿轻轻滑动着,「半年前,也就是你出车祸的那天晚上,你在跟朋友聚会,而在聚会上,你只喝了一杯冰啤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按照车祸现场留下的车辙痕迹,车是突然加速才撞上人,但那个地方是个视野盲区,只喝了一杯酒脑子尚且清醒的你是不会无端突然加速。除非,你是看到了什么……」 「你别胡说八道!」沈歆瑶突然厉声打断他的话,动静太大的缘故,吸引了一片顾客的目光,她环顾四周一圈,压低声音沉沉道:「宴骞,你给我闭嘴!」 宴骞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如她所愿,「你出车祸之后,医院没有通知沈家,而是第一时间通知了慕云深。慕云深顶着你『未婚夫』的身份果然直接帮你处理了车祸的事情,只是你没有想到他和陆初竟然是旧识……」 沈歆瑶闻言,脸色忽然一僵,而她的反应更加笃定了宴骞的猜测。 「或许,当初并不是医院不通知沈家,而是你不让他们通知沈家,因为你不想让你父亲知晓陆初的存在,而其中原因就是……」宴骞盯着她,一字一顿,戳人心扉:「那时候你已经知道陆初有可能就是你父亲的女儿!」 沈歆瑶脸色一白,垂在身侧的指甲不由陷入掌心,涩涩得疼。 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咖啡已经凉透,宴骞把杯子推到一旁,看向沈歆瑶缓缓道:「瑶瑶,连毅带去的检体并未署名,你就不好奇我怎会知道他带去的检体是陆初的头髮?」 沈歆瑶倏地抬头看向他。 那日在初云居外,沈歆瑶接到的电话便是宴骞打的。 宴骞说,他在朋友的私人亲子鑑定中心,看见连毅带着两份检体去做了dna鑑定,其中一份是陆初的,另一份是沈锦文的。 是了,连毅为了保密,特地找了一家私人中心做鑑定,检体也并未署名,宴骞是如何知道这一定是陆初的。 至于,连毅拿到结果为什么显示不匹配,那是因为宴骞趁朋友不注意,悄悄换下了陆初的检体。 沈歆瑶当时心慌意乱,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如今细细寻思,只觉得脚底有些发凉。 宴骞,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宴骞看了沈歆瑶一眼,没等她发问,直接开口:「沈伯父寿宴那天,我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沈歆瑶蹙紧眉心,等待他的下文。 宴骞:「梁家东窗事发后,沈伯父已经在邀请名单上除了梁家的名字,想来门卫不会轻而易举将没有邀请函梁生放进来,他突然出现在沈家未免有些奇怪。除非,沈家有人想要放他进去……」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放他进去的那个人也是你吧,瑶瑶?」 他的话语三分试探,七分笃定。 沈歆瑶此刻反而恢復了镇静,她冷声道:「是我又如何?我和他交情一场,他求我帮忙安排见爸爸一面,我便顺手做了个人情放他进沈家,那曾料到他死性不改,竟然在沈家滋事,活该!」 「哦,那倒是巧了……」宴骞想到什么,桃花眼微微上挑,「我和梁生有个共同好友,前两天后者喝醉时无意透露了件事,在梁生出事的那一天,曾跟他说要去睡慕云深女人、两全其美之类的话。可在s市,谁不知沈家大小姐你与慕云深的关系,梁生纵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你分毫,但慕云深的女人,大家知道的,还有一个。」 话落,沈歆瑶好似被戳到什么痛处般,脸色又青又白,她咬牙低低道:「这关我什么事?」 宴骞说:「梁生口中的女人其实是陆初。」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沈伯父寿宴那天,我在沈家看到陆初了呢?」宴骞说话时,一直盯着沈歆瑶的反应,果不其然看到她的身体颤了颤,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怪异。 这个反应告诉他,陆初在沈家的事情,她知道。 沈锦文的寿宴,宴请的宾客几乎囊括s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宴骞跟着家中长辈亦也在场。 席间无趣,他悄悄熘了出来,没想到正好看到一个手上染血的女人从后院跑出,然后撞上姜博明的车,灯光朦胧,他还是认出了陆初。 陆初被姜博明带走没多久,宴骞就听到有人的叫喊声,循声过去,便看到梁生浑身是血倒在地上,不多一会,后院就拥进了一堆宾客。 宾客们的注意力都在梁生身上,并没有注意被他侵犯的女人是谁,这不奇怪。但就连沈锦文都没有关注刚才跑出的那个女人的话,那么就有些奇怪了。 除非,沈锦文本就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参观完梁生的丑态后,宾客尽数散去,宴骞却下意识地留在了暗处,他注意到所有人都离开后,连毅在房间里的角落捡了几根陆初的头髮。 而更让他诧异的是,沈家竟然没有因此打压梁家,而更像是封口般给了后者许多好处。 沈家想隐瞒什么。 梁生虽然风流但不至于无脑,敢在沈家寿宴上闹,必定是有人允诺了他什么心动的事情。 宴骞想到了一个人,沈歆瑶。 这样,沈家的遮遮掩掩也有了解释。 直到知道了陆初的身份。 他才瞭然,这确实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梁生的两全其美:其一,睡慕云深的女人;其二,救公司。 沈歆瑶的两全其美,其一,让梁生染指陆初,剪除慕云深身边的女人;其二嘛~ 宴骞看向沈歆瑶,缓缓道:「沈伯父最重颜面,若是陆初被梁生侵犯的事情被人看到,恐怕就算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承认吧?瑶瑶,那天宾客似乎来得有些快?」 沈歆瑶闻言,脸上骤然失色。
第143章 人话,我听得懂 ()」 冷咖啡洒了一身。 宴骞起身,抽出纸巾想要给沈歆瑶擦拭。 「你别碰我!」沈歆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复杂:「宴骞,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啊。」宴骞停下动作看向她,笑容良畜无害,却格外刺眼。 沈歆瑶仍然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宴骞嘆了口气,笑容敛住,眼底化为一片沉寂:「你想要慕云深,我帮你。你想当沈家独一无二的女儿,我也帮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帮你。」 沈歆瑶认识宴骞多年,这刻却觉得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她问:「为什么?」 宴骞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沈歆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时候,才移开视线缓缓道:「很简单,我要慕云深的女人。」 沈歆瑶滞了一瞬,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一般盯着宴骞哑声开口:「陆……初?」 宴骞不答,神色却有些意味深长。 …… 达鋮,慕云深结束例会,正偏头和冯清的工作事宜,有电话打来。 慕云深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对冯清做了稍候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保镖来电,告知连毅刚去找陆初的事情。 确认陆初没事后,慕云深眉心皱了皱,说了句「我知道了」挂掉电话,扭头吩咐冯清说:「二十分钟后再来我办公室。」 他说完,一边阔步朝总裁办公室走去,一边拨通陆初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声筒却一片安静. 慕云深知道陆初在听,他伸手将办公室的门阖上,声音不自觉放软,「阿初,在干嘛?」 「打杂。」 陆初惜字如金,在慕云深的意料之内,唇角弯了弯:「我是问你现在做什么,此时此刻,正在做的那件事?」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才传来陆初闷闷的声音:「慕云深,我听得懂人话。」 慕云深无声地笑了笑,「所以?」 「挑画。」 顿了顿,她又道:「江先生是以个人名义举办的画展,宣传册,画廊布局,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又不喜欢假他人之手……」 「你想说你很忙?」慕云深打断陆初的话,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就几分钟,不误事。」 陆初又沉默了,几秒后再开口语气已有些不耐:「慕云深,你到底有什么事?」 慕云深给陆初打电话的初衷,只是怕连毅的到访会给她造成不适,但是现在…… 他走到落地窗户边,俯瞰着被阳光笼罩的s市,缓缓道:「丈夫给妻子打电话,还需要其它理由吗?」 想念二字,足以。 迎接他的是一串占线声。 慕云深拿下手机无奈地嘆息了声,太太不解风情,有时候也是件很头疼的事情。 他不知—— 几秒前,话筒里传来的男人声色低沉,声线也与平时毫无二致,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极普通的事情,陆初贴着手机的耳根却莫名发烫,她怔了几秒后,果断地挂断电话。 因为,曾经有人告诉过她,如果遇上无法回答的问题,那就保持缄默。 陆初没有比此刻更贊同这句话。
第144章 暖流,酥酥麻麻 ()」 手机已经自动锁屏。 陆初揉了揉发烫的耳根,把手机放下,盯着自己面那幅没有署名的泼墨水彩画看了片刻后,顺手把它卷了起来,放到一旁。 许是有些心神不宁的缘故,拿起另外一个画框的时候陆初手没抓紧,画框一滑,眼看就要砸到脚的时候,被一只手从半空中截住。 陆初抬头,便对上一对熟悉的桃花眼,对方朝她笑了笑,道:「没事吧?」 陆初认出,这男人是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雅恩在s大的新助教,名字是叫…… 「宴骞。」宴骞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认真地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后,把画框递还给她。 陆初接过,点头:「谢谢,宴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一递一接间,二人的手指无意触碰了一下。 陆初不适地蹙了蹙眉,指尖微蜷。 宴骞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收回扶着相框的手,「叫我宴骞就好,闲着没事,就来看看江先生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呢?」 「打杂。」 宴骞「噗嗤」一笑。 陆初莫名奇妙地看向他。 宴骞:「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你很……幽默。」 陆初:「……」 心想,实话实说也算幽默的话,那么这世界未免太惨不忍睹。 陆初知道宴骞并不是普通的助教,他手上那块与慕云深同款价格高昂的瑞士表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她并不反感宴骞,因为后者给人的感觉很和煦,像曾经的苏暮,特别是二人眉尾都长了颗浅浅的痣。 想起苏暮,陆初的眸光不由黯了黯。 「阿初,你怎么了?」 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陆初回神,就见宴骞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陆初眸光闪了闪后,摇头把画框放好,淡淡道:「没事。」 见状,宴骞诧异地挑了挑眉,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 但是点到为止的道理,宴骞懂,他看了陆初一眼,道:「我去看江先生那边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陆初眼角余光瞥着宴骞往画廊的另一侧走出,沉眸。 她与宴骞见过两次面,但从未告知姓名,但宴骞刚才却极为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而且,他唤得是「阿初」。 就连雅恩,也只是称唿她「陆小姐」或者全名。 宴骞,未免太自来熟了一些。 这种感觉,很不好。 莫名地,情绪就有些糟糕,就像早上刚见过连毅那时。 陆初睇了眼自己手指,皱了皱眉,转身去了洗手间。 凉水淌过指尖,每根手指都打上泡沫后沖干净后,闻着空气洗手液的淡淡清香,陆初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不喜欢被人触碰,特别是有目的的陌生男人。 抽了张纸一点点把水渍擦干,再检查一遍没有一丝纤维沾了手上后,陆初才走了出去。 转身,却意外看到了雅恩。后者靠在轮椅背上,看她的目光带着些许打量。 陆初脚步一滞,有些心事被窥破的不自在,「江先生,你找我?」 雅恩点头,淡淡道:「不必在意,只是你刚才的动作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呃?」 「我前妻。」 陆初微微错愕,她没想到雅恩结过婚,也注意到,他提及前妻时,清冷的眼底难得有了些暖意。 她问:「是那个喜欢白翼扶桑的人?」 不料,雅恩听到「白翼扶桑」四个字,眼底的暖意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初一凛:「抱歉,我失言了。」 雅恩抿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是。我前妻并不喜欢白翼扶桑,她喜欢的是雏菊,她现在很幸福。对了,她还让我谢谢你。」 陆初奇怪,「谢我?」 「嗯,你上次挑得那幅图,她说长辈很喜欢。」 原来那幅《灵猴献瑞图》竟是雅恩替前妻挑的,陆初虽然心中震惊,但她清楚无论扶桑或是雏菊,她都不应该好奇。 「当初在拍卖场,你已经谢过了,我只挑了一幅图,没有谢两次的道理。」 雅恩怔了怔,随即颔首贊同:「也对。」 二人又无关痛痒地聊了几句,雅恩突然出声问:「陆初,你甘心吗?」 陆初不解地看向他。 「兴趣爱好亦或是梦想被剥夺,你甘心吗?」 陆初脸色微微一僵,左手不由自主地握住自己的右手,晦涩道:「江先生,你应该猜到了。我的右手受过伤,医生说,我这辈子再也拿不稳画笔了。」 「右手没了,左手呢?」雅恩瞥了她的手一眼,目光淡淡,却好像能够窥破人心,「陆初,我不知你为何要隐瞒左手绘画的事情,但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相让,你就没有一丝不甘心?」 …… 慕云深回到初云居,便看到陆初盯着自己搁在腿上的右手出神。 他神色一凛,拎着西装外套阔步走了过去。 「手还疼?」慕云深把西装外套往沙发上随意一扔,在陆初身边坐下,执起她的右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将自己温热的大掌覆了上去。 二人肌肤相贴的瞬间,有股暖流钻入陆初的骨肉,酥酥麻麻,一下就驱除了她原本肌腱的紧绷感。 陆初下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却被慕云深按住,后者皱眉看向她,语气微微不悦:「别动。」 说罢,便姿态熟稔地给她揉捏起来。 纯黑的衬衫,将男人的侧脸轮廓衬得越发分明。近看之下,陆初才发觉慕云深的睫毛格外地长,灯光照射下,在眼睑出落下扇形的阴影。 他低着头,并不开口说话,削薄的唇紧抿着,神色专注。 陆初只感觉腕间被云深捏住的那一圈,慢慢地开始变得灼热,滚烫。 骨头里痒痒的,好似像蚂蚁爬过。 陆初收回视线,指尖却忍不住颤了颤。 慕云深见状,停住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她,问:「很疼?」 陆初盯着他的手轻轻「嗯」一声。 慕云深眉心拧得更紧了些,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片刻,随即放轻了力道。 他没注意到,陆初眼底有异样一闪而过。
第145章 心意,不能辜负 ()」 慕云深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给陆初的右手揉捏,其间二人没有过一句交谈。 他的动作很熟稔,就好像,曾经做过很多次一样。 但是她的手伤,明明才刚刚復发。 陆初没想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大约十分钟后,慕云深放开了她,他捏了捏陆初的手指,低声问:「动动,看有没有觉得舒服一些?」 陆初听话地抬起手转了一圈,点头:「好多了。」 慕云深闻言眉心舒展开来,「明天的复查,我陪你去。」 经他提醒,陆初这才想起明天还有复查这回事,她抿了抿唇,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她的手已经被宣判过太多次死刑,复查的结果只会千篇一律。 多一人去听宣判,没意思。 闻言,慕云深刚刚松开的眉头又再次拧紧,声音亦是有些沉:「我坚持。」 陆初看了眼他毋庸置疑的神色,不再争辩。 慕云深做的决定,鲜少能改变,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口舌。 陆初垂眸,将沙发边蜷睡的西西往怀里一捞,状似不意地说:「厨房还温着饭。」 闻言,慕云深若有所思看了眼时间,下午九点钟。 早已过了晚饭时间。 陆初显然也是吃过的。 注意到他的打量,陆初蹙眉解释:「是周芸给你温着的。」 说完,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她捏了捏西西的耳尖,不说话了。 西西因为她的动作不适地抖了抖脑袋,被陆初强行按住,动作有些霸道又略略夹杂那么丝气急败坏。 胖猫不满地咕噜一声,又蜷着身子睡结实了。 慕云深看着陆初的小动作,眼底有浅浅笑意掠过,他起身整了整衣服:「我先去吃饭。」 下午处理了一桩急事,他的确没来得急吃晚饭。 重点是,太太的一番心意,不能辜负。 陆初「嗯」了一声,垂头专心撸猫。 没过多久,慕云深就吃完饭,还给陆初带来了一盘切好的苹果。把水果盘放下的时候,他顺手用牙籤别了一块递到陆初嘴边。 陆初一愣,微微侧脸,去接牙籤,「我自己来。」 慕云深挑眉,把叉这苹果的牙籤,像哄孩子般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多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陆初不适皱眉,她不爱吃水果,小时候吃水果多数靠陆星愿逼。 什么时候,慕云深也学会这套了? 仇大苦深地咬了口苹果后,陆初脸色就变了。 因为,酸。 从没吃过这么酸的苹果。 陆初嫌弃地抿了抿唇,捏着牙籤,掀眸睇了眼斜对面沙发上正抖开一份晚报翻阅的慕云深,默默地把苹果连同牙籤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不料,刚做完着这一切,就发现慕云深的目光越过报纸直勾勾地盯着她。 男人双眼湛黑如墨,深不见底,看不透情绪。 陆初莫名有些心虚,就好像干坏事被逮到一样。 但事实是,她就扔了块酸苹果而已。 陆初移开视线,略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声,「酸。」 慕云深闻言,沉默了几秒,放下报纸,尝了块苹果。 眉心蹙紧,的确有些酸。 陆初盯着他,眼神无辜得好像在说「我都说酸了,没骗你吧!」一样。 「我去换。」慕云深二话不说,端起水果盘往厨房的方向走。 陆初在他身后幽幽道:「我刚才看到周芸出去了,厨房没人。」 慕云深回头,淡声道:「你想表达什么?」 「你会挑吗?」 冰箱里明明有那么多苹果,他偏生就挑了个最酸的出来,陆初不知该说慕云深是运气好呢,还是特别好。 慕云深:「不会,但是我会尝。」 「……」 陆初:「我并没有那么想吃水果。」 慕云深:「我想吃。」 「……」 「吃个水果而已,戏倒是挺多。」慕云深说完,幽幽看了她一眼后,端着盘子朝厨房走去。 陆初看了眼男人的背影,默默垂头撸猫。 不多时,慕云深就又端了盘水果回来,这次除了苹果外,还多加葡萄和橙子。 慕云深把水果拼盘往陆初手里一塞,声线还是如往常般,温温的:「吃着,我尝过了,不酸。」 但陆初却听出了几分胁迫的意思,她「哦」了一声,闷闷地接过了盘子。 慕云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郁闷的样子,嘴角翘了翘,拿着报纸坐回沙发上。 陆初啃了几颗葡萄一片橙子外加餵了闻见味道嘴馋的西西一小片苹果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那个刚才说要吃水果的男人,此刻正稳坐如钟地靠在沙发上翻报纸,根本就没有动过水果盘。 注意到她的视线,慕云深瞥了眼过来,「还酸?」 陆初摇头,一边剥着葡萄一边问:「你刚才不是说要吃水果?」 慕云深闻言,若有所思地盯了眼她手里剥了一半的葡萄,身子微微前倾,精准地叼走了果肉。 男人微热的唇瓣蹭过陆初的手指,铺洒在其上的气息仿佛要灼起来。 陆初「咻」得把手缩回去。 慕云深抬眸看了她一眼,咬着半颗青色的葡萄肉缓缓直起身子,吞咽进去后才道:「吃。」 喉结滚动,男人削薄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葡萄青色的汁液。 空气迷漫着一股葡萄的甜香味。 有些不自在。 慕云深却恍若未觉,吃完葡萄舔了舔唇,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报纸上,淡淡道:「苹果。」 陆初看着他,没动。 慕云深也没有意识到不对,翻报纸的动作四稳八平。 僵持了几秒后,陆初嘴角抽了抽,认命地用牙籤叉了口苹果递到他嘴边:「喏。」 心想,就看上他刚才饿着肚子给自己捏手的份上吧。 但是有句话,叫做先例不能开。 陆初餵了几次水果过去,在慕云深再一次说自己要吃葡萄时,她直接把果盘往他的方向一推,冷漠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再看不出来慕云深是在故意消遣她,那她就是傻子了。 陆初挪开西西,起身上楼。 慕云深见状,不疾不徐放下报纸,嘴角微翘。
第146章 天赋,惹人忌惮 ()」 陆初回到卧室,进浴室沖澡。 她伸手抹干镜子里蒙上的水雾,看着镜中的自己,脑中不由自主又浮现出雅恩的话。 他问:「甘心吗?」 如果是五年前,陆初会回答:「不甘心。」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一夕之间。 五年前,陆初在出事之前,刚拿到国外学习的名额,还得到了国画大师的赏识,很快就能见到苏暮不说,还有机会成为大师的关门弟子。 那时的她对未来做了细緻的规划,但是被一棍子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手废了。 名额不翼而飞。 拜师,更是无缘。 但陆初还没有绝望,因为失去右手,她还有左手,她是左撇子的事情,除了母亲,没人知道。 可就在她尝试用左手重新开始的时候,陆星愿却阻止了她,平素温柔的母亲,坚决起来却固执得可怕。 她说:「阿初,妈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你画画。你已经失去了一只手,妈妈绝不容许你再失去另一只手。」 陆星愿说完,直接扔了她所有的画具。 陆初那时隐隐察觉母亲的坚持来自何处,因为那伙人明显是针对她的手而来。 一个从小不曾接受过任何正规训练,却又以优异成绩被s大艺术学院破格录取,后来因为过人的天赋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业内大家的赏识。 无数人努力许多年都得不到的结果,陆初却只用了一年就全部囊括。 天赋过甚,却也锋芒太露。 惹人忌惮。 果然,就这么出了事。 陆初出事,打击最大的是陆星愿,在确认陆初右手恢復无望时,陆星愿的态度再无转圜的余地,「阿初,妈妈只想让你当个普通人,我扼杀不了你的天赋,所以我只能阻止你的天赋扼杀你。」 可陆初怎么甘心,她有梦想,她还要去见苏暮。 陆星愿却下了狠心,以养病为由,将陆初骗回外公的老家,把她直接锁在那栋独栋小楼里。 紧接着,不顾陆初反对,在s大直接给她办了休学手续。 整整半年时间,陆星愿不让她与人接触,陆初吵闹,她便以自杀来威胁。 陆初不知母亲为何对如此狠心,午夜梦回之时,她哭着对陆星愿说:「妈,你是要把我逼疯吗?」 陆星愿沉默不语,却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做法。 她总说陆初偏执,但其实最偏执的是她,为了让陆初放弃画画,她整整锁了陆初半年。 有人劝她,陆星愿便解释陆初伤到手精神受到打击,不得已为之。 渐渐地,有人就传陆初是个疯子,因为陆星愿未婚生女的缘故,还有些更难听的话。 陆星愿置若罔闻。 陆初不是疯子,却差点被逼成疯子。 她甚至想过去死,但她还答应了苏暮要去见他,她不能食言。 陆初乞求过陆星愿,也用绝食逼迫过她,后者只需拿一把刀架在脖间,就成功地让陆初的坚持丢盔卸甲。 闹得最凶的那天晚上,陆星愿抵在皮肤上的刀锋渗出了血,她望着陆初一脸颓败道:「阿初,你为了一个男人,连妈妈都不要了吗?」 陆初才知,原来苏暮的事情,母亲都看在眼中。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失望、晦涩又夹杂些许疲惫。 那一瞬间,她慌了,她知道陆星愿并不是在开玩笑。 陆初扑过去,想要拦住母亲的动作,但是陆星愿好似铁了心,一定要逼迫她做出一个抉择,刀锋更入一分,鲜血潺潺而下。 那样殷红的颜色,刺痛陆初的眼睛,她「噗通」一声在母亲面前跪了下来,哑声道:「妈,你别逼我了。」 「阿初,妈妈只是不能失去你。」 陆星愿抬手想要抚摸陆初的脸庞,手上却滚落了几滴血,滴在陆初脸上。 烫的,却也很快冰凉。 陆初眼底血色翻涌,鼻尖被血腥味占据。胃里一片翻天覆地,绞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可能亲手逼死自己的母亲,她妥协了。 那一夜,陆初答应陆星愿两件事。 第一:有生之年,不再画画; 第二:不要告诉他人,自己是陆元的外孙女。 陆星愿最终因为失血过多送进医院抢救,陆初守在病床边,看着那时脸色还过分苍白的母亲,低低地吼:「为什么?您千方百计不让我画画,总该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陆星愿说了三个字:「陆澜星。」 陆澜星——国画大家陆元的独生女,从小就有天才少女画家的称号,天赋异禀,却在十九岁那年不知何故销声匿迹。 他们不知,陆澜星十九岁那年因为未婚先孕与父亲陆元决裂,改名陆星愿,离开s市整整十七年。 陆家人天生左撇子,陆星愿也是,但在陆初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跟她一样,大部分使用的是右手。 那天,陆星愿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握住自己的那只左手,手心异常冰凉。 「妈,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沈家吗?」陆初摩挲着镜面喃喃着,低低的声音在浴室里飘荡。 若此刻有人往镜子里看一眼,便会发现她那对茶色的瞳眸间有恨意一闪而过。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浴室的门被人敲响—— 慕云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初,不要洗太久了,小心着凉。」 陆初垂了垂眸,掩住眼底的所有情绪,扯了条干毛巾,擦着湿头髮出门。 慕云深坐在床头,拿着陆初最近正在阅读的《悲惨世界》随意翻着,听见动静,他把书籤夹回原位。 陆初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书,「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手上一空,慕云深看着陆初把书放到床头,背对着他坐在梳妆檯前,开始擦拭一头湿头髮。 许是手腕旧伤復发的缘故,她的动作并不连贯,揉擦一阵便要停下几秒钟再继续。 慕云深记得,陆初以前有一头柔顺的及腰长发,但现在却只堪堪到齐肩的长度,还是这半年新长的。 她不愿再蓄长发的原因,是因为手? 思及此,慕云深眸色一深,起身走到陆初身后,拿过她手里的毛巾,不明情绪地开口:「我来。」
第147章 强势,逼她臣服 ()」 陆初怔了一瞬,握住毛巾的一角,从镜中对上慕云深的目光,淡淡道:「不用。」 慕云深问:「不是手疼?」 「不太疼了,而且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气氛沉寂了几秒,慕云深的话语缓慢却又坚定地响起,「习惯可以改变,你现在有我。」 「慕先生,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那就慢慢改,一辈子那么长,还怕改不过来?」 男人声音低沉,犹如大提琴般醇厚的音色重重敲击在陆初的心湖,激起一片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涟漪。 陆初盯着慕云深,后者也在盯着她,古潭般沉邃的双眸间,辨不清真假。 最终,还是她缓缓撒了手。 慕云深拿过毛巾,开始给陆初擦头髮、吹头髮。 但他明显没有这样伺候过别人,有些力不从心,好几次都拉疼了陆初。 陆初嘴唇动了动,忍住了提醒他的冲动。 打理好陆初的头髮,已经是半小时后。慕云深拿着衣服去洗澡,陆初望着他走进浴室背影,缓缓摊开了手掌。 手心有些潮,可明明,刚才屋里很凉快。 陆初蹙眉,将手心往睡衣上蹭了蹭后,压下心底的异样,掀开被窝钻了进去。 身侧床垫陷进去时,已经睡得迷迷煳煳的陆初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 慕云深见状,拉被子的动作一顿,垂眸淡声问:「还没睡?」 陆初视线在他脸上聚焦片刻,摇头,重新闭上眼睛。 「阿初。」慕云深叫了她一声,声线似乎有些哑。 陆初闭眼「嗯」了一声,然后,她感觉有两片微凉的东西落在自己额头。 慕云深的唇。 男人灼热的唿吸铺洒在脸上,痒痒的,陆初被下的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了床单。 索性男人只是吻了下她的额头后,并无再深入的动作,陆初揪着床单的手也慢慢松开。 夫妻之间,同床共枕平常,夫妻之事也平常。 慕云深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在陆初搬进初云居的时候,他已经申明过这一点,她并不认为自己能躲多久。 更何况,这男人曾经连强迫的手段都用过。 但这几日,二人虽然同起同居,慕云深却极其恪己守礼,除了早晚一个吻,并没有再深的举动。 今晚大抵也是如此了。 想着,陆初松了口气。 但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身体就僵住了,因为慕云深的吻离开她的额头后,又落在她的眼睑处。 然后是鼻尖、脸颊,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动作温柔,却也霸道。 双唇被衔住的时候,陆初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与慕云深的眼睛近距离对上。男人如墨的眼底染了些许情慾,不浓,却也没那么容易平息。 四目相接时,他稍稍离了陆初的唇,不置片语,视线却锁着她眼睛,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慕云深是强势的,纵使给予她无底线的纵容,但始终把主权牢牢捏在自己手上。 就好如此刻,他看似在等陆初做决定,但其实大掌已经捉住了她在被下意欲反抗的手。 慕云深是在逼她臣服。 无条件地服从。 二人僵持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然后,陆初缓缓闭上了眼睛。 慕云深见状,唿吸一沉,俯身毫不犹豫吻住陆初的唇,气息略有些急。 略带薄茧的大掌滑进了她的腰身,拖住陆初往后缩的动作。 慕云深承认自己有些卑鄙,今夜察觉到陆初紧闭的心门刚有些松动,就忍不住趁虚而入,他等不及想将自己陷入那道好不容易撬开的缝隙中,然后完完全全占据她的身心。 这种变相的占有欲在得到陆初默许的时候,升腾到了极致,他此刻只想把怀里这个女人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卧室里温度节节攀升,身体传来的陌生感觉让陆初下意识地想躲,但慕云深就好似提前预知她的想法般堵住她所有的出路。 一时间,竟也不知是被迫的,还是顺从了自己的身体。 二人身体契合的那一瞬,陆初疼得弓起了嵴背。 「阿初,放轻松。」慕云深一点点地安抚她,试图让她感受到些许愉悦。 陆初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却因为疼痛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二人初次时,她被愤怒占据了理智,绝望得只想杀人,因而忽略了疼痛。 今夜,却将疼痛感受得清清楚楚。 慕云深摩挲着陆初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在她的耳廓处咬了一口,趁她低吟的电光火石,将自己的手掌塞入她的齿缝间后,拉开了动作。 这是一场欢愉和疼痛的拉锯战。 陆初咬破了慕云深的手掌,口腔里血腥味混杂着沐浴露的皂角香。 后来,慕云深又重新将她掠夺了回去。 沉沉浮浮间,她迷失了自己,任由男人将她掌控…… 次日中午,陆初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软得不像话。 慕云深早已穿戴整齐,站在阳台在打电话,指间夹着根烟,猩红闪动。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正欲起身的陆初。 「晚点再说。」慕云深对电话那端的单铭说了句后,碾灭菸头阔步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陆初一腿没站稳,又跌回了床。 慕云深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走近俯身在她额头吻了吻,「医院那边我已经改约到下午了,你要觉得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再改时间?」 话落,陆初抬头瞪了他一眼。 「不用,我没事。」陆初出声,这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哑得可怕。 她脸色僵了僵,对慕云深说:「你先出去。」 慕云深没有错过妻子眼底恼怒的神色,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我去楼下等你。」 说罢,便出了门。 陆初撑着床起身,不免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真是……典型纵慾过度的后遗症。 …… 右手复查的结果如陆初所料,并不怎么乐观。 慕云深想起中午单铭的那通电话,捏着她的手指柔声安慰:「别沮丧,单铭或许有办法。」 陆初想说她没事,却被慕云深的电话打断。 慕云深看了眼来电,道:「是冯清,我接下电话。」 陆初点头,从他手里挣出:「我去外面等你。」 手上一空,慕云深眉心几不可查蹙了蹙后,接通电话。 那端,冯清声音着急:「慕总,出事了,你快带陆小姐离开医院。」 冯清话落,慕云深就听到陆初惊慌地「啊」了一声。
第148章 宠她,关你屁事 ()」 慕云深倏地抬起头,视线聚焦到陆初身上时,瞳孔顿时狠狠一缩。 耳边,冯清的声音继续传来,「慕总,陆小姐的身份爆光了。一个小时前,有人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贴出上次您陪陆小姐去妇产科检查的正面照,不仅如此,还挖出了她是s大在校生的身份。记者不知从哪得知你们此刻正在医院的消息,正大批往医院涌去,您先带……」 「来不及了!」慕云深沉声打断他的话,挂断电话阔步朝陆初走去。 陆初刚踏出医院大门,记者就从四面八方涌来,镁光灯拼命地闪,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推搡间不知谁撞到她的右手,顿时一股疼痛钻心而来,让她疼得惊唿出声。 与此同时,耳边一片乱遭遭的声音响起: 「陆小姐,请问你和达鋮的慕总是什么关系? 「陆小姐,你就是慕总藏在初云居的那个人吗?网传你已经怀孕了,是不是真的?」 「陆小姐,你知不知道达鋮慕总和沈家大小姐的关系?还是你觉得慕总一定为了你和沈家作对?」 陆初咬着唇,额头因为疼痛沁出了冷汗,耳边乱闹闹,记者争先恐后地提问让她有些头昏脑涨。 身体不由晃了晃,就在这时,一只有力臂膀从身后伸来将她揽住。 身体陷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慕云深揽住陆初的腰往自己怀里带着后退了一步,才低头看向她,沉声询问:「没事吧?」 陆初摇头,但脸色却有些发白。 慕云深瞥见她按着右手,深邃的双眸有寒芒闪过,他搂紧陆初,「我先带你出去。」 二人脚步方动,就又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虽然之前关于慕云深金屋藏娇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但却都是捕风捉影,这次娱记们好不容易逮到实锤,怎会轻易放过二人?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可知,慕云深是s市被誉为传奇的商业新贵,更因为与s市第一财阀沈氏千金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的花边新闻带来热搜效应堪比当红明星。 豪门的狗血三角恋,永远为人所津津乐道。 「慕总,网传陆小姐就是你金屋藏娇的那个女人,听说你甚是宠爱她,甚至不惜为了她得罪沈家,消息是否属实?」 「慕总,陆小姐是否真如网传那样已经怀孕了?据说你和沈小姐好事将近,不知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慕总,有知情人透露,陆小姐之前在学校因为想攀上樑大公子而不惜抢了闺蜜的男朋友,这次是否又是故技重施,想用孩子栓住您?」 话落,慕云深脚步一顿,陆初的脸色更是因为听到「梁生」两个字,愈发难看了几分。 慕云深拥着陆初转身,视线停留在刚才发问的那个记者脸上,缓缓道:「你说什么?」 他的声线很淡,但不知为何,记者被他盯着,却觉得后脑勺发寒。 后者哆哆嗦嗦地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听毕,慕云深冷笑了一声,「呵。」 与刚才闹哄哄的气氛不同,慕云深这一声冷笑过后,四周顿时寂静一片。 与此同时,冯清带着保全,在记者的包围圈中给慕云深和陆初隔出一条可以行走的道来。 慕云深睇了冯清一眼,低头温声对陆初说:「你先去车上等。」 陆初瞥了眼乱糟糟的记者,心中有种极不好的感觉,她蹙眉问:「慕云深,你想干嘛?」 慕云深:「总得有人告诉他们真相。」 陆初潜意识拒绝:「不好!」 慕云深顿了一会,才深深看了她一眼:「可我不愿意你受委屈。」 心底某处好似被什么搅动,陆初垂眸掩住自己的情绪,从他怀里挣出,「慕云深,你应该明白,我们不过是在互相折磨。」 这话,像在提醒他,又好像在提醒自己。 慕云深道:「那便正大光明地互相折磨!」 陆初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抿了抿唇,一语不发地在冯清的保护下坐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车内。 玻璃隔绝外面乱糟糟的声音,陆初透过车窗看着慕云深,后者也在看着她,男人抿着唇,冷峻的脸上是她熟悉至极的漠然。 或许,还有几分她不明的情绪。 陆初不由捏紧了右手,刚才混乱的那一撞,正好撞到了她的手腕,现在腕关节里处好似被无数钢针扎一样,密密地疼。 她看着自己的手,嘆息:怕是又要肿了。 慕云深看着陆初上车,这才眯眸回身,目光淡淡扫过刚才的那个记者,缓缓道:「你刚才的意思是……阿初不择手段攀高枝?」 男人声色淡淡,威压却十足。 众人缄默,方才这名记者的原话虽不是这样,但意思也不差。 他们做这一行的,设计些文字陷阱给人想入非非,是常有的事。 那记者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陆初的事情一个小时前才被挖出,她之所以能把陆初和梁生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刚才来医院的路上,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便当做第一手料提了出来。 真相如何,尚待考证,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噱头。 慕云深笑了,他说:「她不需要。」 众人尚在困惑,就又听见慕云深又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阿初身份,难道不知她外公就是国画大家陆元先生?业界人皆知陆元先生存世作品不多,可谓有价无市,陆初作为他唯一的外孙女,只要愿意,随意拿出一幅她外公的存画拍卖就足够衣食无忧,又何需攀高枝?」 话落,记者脸色各异,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查陆元到底是何方神圣,藉以弥补自己的无知。 慕云深扫了众人一眼,缓缓道:「陆初出生书香世家,慕云深却不过一介商人,自古商贾不如书香,若论高攀,当是我高攀了她!」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却没有人能出声质疑慕云深的话。 若真如慕云深所说,陆初不仅出生书香门第,还不是普通的书香,而是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有人搜到,陆家祖辈出过好几位书画名家,且都是慈善义士,只不过到了陆初外公这一代,子嗣凋零,这才渐渐不为人所熟知。 至于刚才记者提到的梁家,不过是靠着跟沈家沾了些亲缘关系,勉强跻入s市富商行列,顶多算富而已。 至于攀高枝,呵呵,不存在。 「慕总,不知您刚才说自己高攀了陆初是什么意思?」这时,记者中有人回味慕云深的话,终于发现了些许不寻常。 大伙心中有个猜测,但都没敢往那想。 慕云深闻言,随手抽过一名见习记者手上捏着的报纸,好巧不巧,正是之前报导着他金屋藏娇的那份,心想,这些人倒是准备充足。 他倏地高深莫测一笑,捻着报纸冷嗤:「陆初是我的太太,我宠我的太太,关你们屁事?!」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记者,扔下报纸,阔步离开。 记者们反应过来,顿时七嘴八舌炸开。他们想追上慕云深探个究竟,却被一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拦住。 有人认出来,这是慕云深的助理冯清。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从热门豪门三角恋,变成达鋮科技拟好的公关稿。 记者一:「冯助理,刚才慕总的意思是他和陆小姐已经结婚了吗?」 冯清答:「是的。」 记者二:「慕总和沈小姐不是未婚夫妻吗?」 冯清反问:「是你亲耳听慕总或是沈小姐所说?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解,但慕总和沈小姐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普通朋友而已。」 他如此说,大家才发现,慕云深的确从未对外界表态过和沈歆瑶的关系。 果然,臆测是件很可怕的事。 记者三不屈不挠:「可听说沈氏财阀的沈董曾经当众宣布过二人的婚事,这又怎么解释?」 冯清笑眯眯地答:「哦,沈董酒后失言,当得了真?」 众人哑口无言。 冯清见状,道:「各位,这里还在医院门口,慕总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私事给社会造成不良影响。今天天气这么热,大家站了这么久,想来已经口干舌燥,慕总说他做东请大家喝杯饮料,各位要不给个面子?至于他的私事,还请大家不要再为难。」 他话语很客气,但字里行间却强硬地表达出无可奉告的姿态。 众娱记心知再无消息可挖,识趣地顺着冯清给的台阶下了。 冯清安抚好记者,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慕云深沉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陆小姐的身份前脚刚爆光记者后脚就赶来医院,不是巧合。」 冯清皱眉:「慕总,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慕云深:「有人利用陆小姐,挑唆我和沈家的关系。在s市,既不想让我好过,也想要沈家难堪的人,屈指可数。」 冯清脑中马上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梁生。」 因为梁氏的事情,梁生本就对慕云深恨之入骨,更别提沈锦文寿宴上,陆初的那一刀,差点直接废了他的命根子。 而事后,沈锦文为了封口,看似给了梁家许多好处,但实际却处处打压,梁生心底多半愤怒难平。 方才在记者面前,慕云深为了维护陆初,不得已捅破她的身份,便意味他彻底和沈家撕破了脸面,如此一来,惹来沈锦文的迁怒不可避免不说,今后达鋮也必然步履维艰; 至于沈家,被慕云深拂了这么大的面子,对沈锦文这种极重颜面的人来说,亦是十分难堪。 梁生这一招一箭双鵰,可真够毒的! 想至此,冯清脸色难看:「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慕总,我马上去查梁生的下落。」 「不用,你忘了匿名贴的照片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医院! 冯清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医院大门,「我明白了。」 若梁生就在这所医院,早前又正巧碰上慕云深带陆初来检查手臂,那么他知道二人今天要来医院复查的事情便轻而易举。 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处理好!」慕云深沉声吩咐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车上,陆初听着慕云深给冯清打完电话,拧眉问:「是梁生?」 慕云深拿着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串简讯后,把手机放到仪表台上,道:「八九不离十。」 想起梁生不久前沈家对陆初做的那些事,他眼中有阴鸷一闪而过:「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 陆初亦是想起那夜在沈家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忘记那时慕云深无动于衷的态度。 她扯唇笑了笑,将头扭向窗外,「确实不该放过他,毕竟今天若没有梁生,你也不会因为我而得罪沈家。我只是有点好奇,现在全s市都知道你我已是夫妻的事实,你该如何向你的沈小姐解释?」 她的语气很平淡,带着几分熟悉的讥诮,可明明二人昨夜刚抵死缠绵过。 昨夜,慕云深分明看出陆初是动了情,可她现在的话语偏偏又是如此无情。 心中蓦地有些烦躁,他抬手压了压眉,突然很想抽根烟。 可最终只是将手压回到方向盘上,就连情绪也不曾泄露半分,慕云深淡声问她:「你想我怎么解释?」 陆初说:「不应该实话实说?」 「怎样才算实话?」 「实话就是你为了你的未婚妻免于刑事责任,不得已娶了我。」 「这并不是实话。」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慕云深扭头看向陆初,湛黑如墨的眼底寂寂如许:「阿初,实话我已经说过了,只是你不信而已。」 陆初侧脸对着他,抿唇不语。 慕云深看着身侧的女人,有股无力感油然而生。陆初心底明白得很,却故作不明白,因为一个已逝之人,她将他彻底排除在心门之外。 但可笑的是,活人尚且可争,死人又如何争高低? 这世上,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即使那人是他的亲生弟弟。 慕云深自嘲笑笑,视线重回正前方,他并没有注意到陆初放在腿上的手指随着他的话语下意识地蜷起。 车疾驰在s市宽大的街道上,陆初盯着车窗倒映出的男人模煳轮廓,看了许久。 胸腔里闷闷地,堵得慌。 在提及沈歆瑶的那一刻,更是涩得不像话。 她不明白,从何时开始,慕云深竟已经可以这样影响她的情绪。 二人回到初云居,陆初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单铭。 慕云深在她身边解释了句:「是我让单铭过来的,刚才那个场面,不方便回医院,但你的手不能放任不管。」 陆初捂着手的样子,他一直看在眼里。 单铭闻言,若有深意地睇了慕云深一眼,接话:「是啊,某些人在简讯里说得不知多严重,我看到信息后,吓得赶紧抛下我那些阿猫阿狗赶了过来。」 陆初:「……」 原来慕云深在车上的那通信息是发给单铭的。 慕云深显然对单铭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接受无能,蹙眉:「讲人话!」 单铭无视,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对陆初说:「你看,他这人就这样,无趣!」 陆初保持沉默是金。 慕云深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他凉凉地扫了单铭一眼,「干正事。」 单铭耸耸肩,收起一副嬉皮笑脸的神色,让陆初坐下,给她做检查。 慕云深见状,这才捏着还在响的手机进了书房。 单铭看着陆初已经明显肿起的右手腕,一边给陆初检查一边例行公事般询问:「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周芸说,云深带你去医院做复查了,怎么又伤到了?」 陆初斟酌回答:「从医院出来后,遇到一些意外,不方便再回去了。」 单铭不疑有他,「以后注意些,你这伤手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真的要废了。」 闻言,陆初心微微一颤,「单先生的意思是……?」 单铭见她如此反应,「咦」了一声,奇怪地看向她:「云深还没跟你说?」 陆初摇头,「没有。」 方才在医院做完复查出来,慕云深只是安慰她说单铭或许有办法,没来得及详说其他,就发生记者围堵事件。 「云深不跟你说,也有他的道理。」单铭从医药箱里拿了一管药膏,挤了些均匀地涂抹在陆初的患处,「我看过你在医院拍的片子,你的手若想康復,必须再动一次手术。重新塑骨的过程会很痛苦,疼痛也会是现在的数倍,这些暂且不论,问题是就算是动了手术,也未必能完全康復,至少目前,我只有一半的把握。云深不告诉你,大概是不想给你希望然后再次失望。」 陆初抿唇沉默了一会,「单先生,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真的只是个兽医吗?」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陆初不说话了。 单铭见状,微微挑眉,「怎么?看不起我这个兽医。」 「不。」陆初摇头,看着他神色认真道:「我只是在权衡一个兽医给我动手术的风险性。」 她认真的模样,莫名愉悦了单铭,他哈哈大笑后,问:「那你得出什么结论了?」 陆初:「死马当活马医。」
第149章 用心,亦或动心 ()」 单铭收起脸上的调侃之色,认真道:「我现在确实只是个兽医,也只能是。云深没有告知你这件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近期内并没有办法给你动手术。」 至于为什么,单铭没有说,看起来有难言之隐。 陆初点了点头,她盯着自己的右手淡淡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抱多大希望。」 过去整整五年,她不知经歷多少回失望,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绝望。 所以,无论到时候结果如何,她都能接受。 单铭嘆了口气,接过周芸递来的绷带一边给她固定手腕一边道:「这件事,你也无需太沮丧。你这手是陈年旧伤,治疗起来本就不是什么易事。有段时间做缓冲也好,我再完善一下治疗方案,到时手术成功率也高些只要不错过黄金时间就可以……好了,最近注意点,不要再伤上加伤了,否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陆初收回右手,朝他致谢:「有劳你了,单先生。」 「客气了。」单铭颔首,让周芸把东西收好,起身去洗手。 陆初思忖片刻,问周芸:「今天有熬花茶吗?」 周芸:「先生吩咐后,每日都熬着,太太要喝吗?」 陆初下颌朝单铭的位置抬了抬。 周芸瞭然,取过单铭喝过的杯子,道:「我这就去换。」 单铭洗完手回来,便发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多了一杯味道浓郁的花茶,顿时挑眉微诧地看向陆初。 陆初笑了笑,说:「我记得上次单先生说喜欢这茶。」 单铭坐下端起茶饮了一口,感慨:「陆初妹子,我发现你比云深可爱多了,我过去找他,他从来只给我一杯白水就兑付过去了。」 陆初抬头看了他身后,伸手拿了一个橘子剥,沉默不语。 单铭扭头,就见慕云深不知何时已经接完电话从书房出来站到了自己身后。 他眉梢挑起,看向每天板着一张棺材脸的好友,一点都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自觉,「慕云深,你自己摸着良心看看,难道我说错了?」 慕云深凉凉地睇了他一眼:「对,因为我不需要用可爱来形容。」所以你只有白水。 单铭:「……」 这话茬,完全没法接啊! 慕云深懒得理他,径直走到陆初面前,拿过她手上正单手努力奋斗剥的橘子,一边剥一边温声问:「怎么样,手还疼不疼?」 陆初还没答什么,单铭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慕云深,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医术。」 慕云深果断无视,只是望着陆初,等她回答。 陆初躲开他灼灼的视线,道:「不会,单先生处理得很好。」 「瞧瞧人家阿初妹子多会说话。」单铭「嗤」一声,低头去摸自己的手机,「再看看你自己,活该被人家无视那么多年。」 单铭话落,就感觉身侧有些冷飕飕的,抬头便不负众望地对上一道警告的目光。 他回神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吓得他差点把刚拿起来的手机抖了回去。 单铭定了定神,有些心虚地看了陆初一眼,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继续,我刷新闻。」 陆初莫名其妙。 慕云深目光恢復如常,他挨着陆初坐下,问单铭:「你下午没事了?」 单铭端起杯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良畜无害地笑:「有事,但是阿初的心意不能浪费。」 这话,他是故意说出来刺激慕云深的。 单铭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从进门开始气氛就有些不对劲。 话落,果不其然看到慕云深剥橘子的动作一顿。 阿初? 才几分钟时间,两人已经这么熟了? 陆初不觉有它,盯着慕云深手里才剥下一片皮的橘子,心想,这速度,还不如她这个手残,考虑着要不要重新拿个橘子自己动手,比较丰衣足食。 单铭斜眼打量着二人,一边啜茶刷新闻。 忽地,他就翻到了一条头条:惊!达鋮总裁慕云深已婚,妻子不是沈家小姐而是…… 还没看到内容,单铭就笑得果断一口茶水没忍住直接喷出来。 对这突发事件,陆初一脸懵逼。 慕云深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嫌弃,一手捞过纸盒直接丢到好友怀里:「擦干净,要丢人别丢到我家里来。」 单铭摸了摸鼻尖,窘窘地抽了纸把自己制造的狼藉处理干净。 他失态,是因为这新闻标题的语气实在是……搞笑! 慕云深的老婆,不就在他对面吗? 待看完新闻内容,单铭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过激了些,他拿着手机问二人:「所以,你们今天遇到的意外是这个?」 陆初不语,慕云深则是淡淡「嗯」了一声。 单铭:「你们不搞地下恋情了?」 「地下恋情」这个形容让陆初不适地拧了拧眉,她忍不住率先出声纠正单铭,「单先生,是夫妻。」 慕云深原本想说什么,但听到陆初的话,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顺着她的话语道:「嗯,夫妻。之前也不算地下恋情,算隐婚。」 陆初听到慕云深的解释,忽然发觉自己刚才似乎纠正过于顺熘。 没等她接橘子,慕云深却临时想到什么,剥了片橘瓣先尝了,这才摊开陆初的手,把剩下的橘瓣放在她掌心,温声道:「很甜,吃吧。」 陆初看着他,突然就愣住了。 单铭见状,默默抱起西西撸了一把。 万万没想到,今日来初云居,会被餵了一吨的狗粮。 刚开始知道二人夫妻之实时,单铭对并不看好。因为陆初性子太冷漠,而慕云深又过于强硬,两人性子实在南辕北辙,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二人竟有让他吃狗粮的本事了。 单铭想着,脑中却不期然掠过一张怯怯的脸庞,记忆久远的关系,那张脸庞有些迷濛不清,但却好像是确实存在的。 他晃了晃脑袋,把脑中奇奇怪怪的东西晃走。 这初云居……实在没法呆了。 单铭心底嘆息,放下西西起身,对二人道:「宠物医院那边还有点事,我先回去。」 慕云深跟着起身:「我送你出去。」 两人走出初云居外,慕云深问单铭:「你跟阿初说了手术的事情?」 单铭诧异挑眉:「你把陆初的片子送来不就为了这个?」 「那你行?」慕云深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忧色。 「你说那件事?」单铭不知道想到什么,垂眸:「无妨,早晚都要面对。」 慕云深沉默片许,薄唇轻启:「多谢。」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单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到新闻上的内容,问:「只是,你今天是不是冲动了点?」 虽然他对沈家无感,但也知道沈氏在s市的影响力,慕云深就这么公开在记者面前放话,相当于公然表示要与沈氏作对。 慕云深闻言,笑了笑,「我看起来像是冲动之人?」 单铭见此,便知道慕云深有所准备,他松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 单铭离开后,慕云深转身进屋,只见陆初捧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橘子只吃了一半放在一旁。 陆初在看新闻,看得正是刚才单铭看到的那一版头条,不得不说这些记者文学功底深厚,但用词过于浮夸,有些脱离现实,也难怪单铭会直接喷茶。 当时陆初在车里,并没有听清车外慕云深跟记者说了什么,此时目光落到那句慕云深近似宣言的原话上,还是不由怔了怔。 察觉到慕云深走近,陆初不动声色地将新闻切掉,抬头看向他,淡淡道:「我曾经答应过妈,绝不向人提起我是陆元的外孙女。」 但今日,慕云深却已这样的方式,将她的身份捅破。 慕云深居高临下看着她,「所以,太太是要秋后算帐?」 陆初:「慕云深,我记得我从未告诉过你的外公是陆元,妈妈自然也不会跟你提这些,但似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外公,甚至连他有画册在江先生那里都知道?」 她想,她母亲都未必知道,外公还留了本自己的画册。 慕云深答:「我调查过你和妈妈。」 「那也只能调查到陆星愿这个名字而已。」 陆星愿是改过的名字,和陆元沾不上边,真正和陆元有关系的是陆澜星。 慕云深在身边坐下,重新拿起一个橘子剥着,「妈在c市的时候,每年都会离开c市两天,而且都在十月份附近,对吗?」 陆初蹙眉:「这有关系?」陆星愿的确每年都会离开两天,但从来不告诉陆初去了哪里。 「外婆的祭日就在十月份,妈每年都回来c市,其实是祭拜外婆。循着这条线索,要想发现妈的真实身份并不难。」 陆初瞭然,确实不难。但若他不是慕云深,而是他人,却是很困难,因为陆初和母亲已经搬回s市多年,没人会想到从c市入手。 慕云深的解释合情合理,但陆初却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她狐疑地问:「慕云深,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事?」 闻言,慕云深眉心跳了跳,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看着她有些意味不明道:「阿初,我瞒没瞒你,你用心看不就知道了?只是,你会吗?」 男人视线灼灼,二人此刻的距离不过十来公分,慕云深温热的鼻息所有若无地拂在陆初脸上,痒痒的,让陆初猝不及防想起二人昨夜的亲密,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 她没接慕云深手上的橘子,而是转手拿起刚才没吃完的一半橘子,讪讪道:「我不知道。」 慕云深自嘲一笑,似是自言自语道:「你不会的,就好比如两个橘子,你下意识就选择了原先的那个,而不会接我重新递来的这个。」 陆初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橘子,实在不明白珍惜粮食有什么错。 慕云深嘆息一声:「也不指望你能明白。」 陆初总是惦记旧事物,而从不肯对新事物多看两眼。 就好像她对待二人的婚姻,永远制衡在是非利弊中,而从不肯用心。 慕云深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估计要得疯,他把橘子吃了,说了句「想吃让周芸再给你剥」,便起身略有几分烦躁地朝书房走去。 陆初望着他的背影,本该甘甜可口的橘子,咬在嘴间,却好像夹了股酸涩味。 她说不知道,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用心,亦或者是……动心。 …… 医院。 梁生看着新闻报导,十分满意自己一手策划的事情达到了意料中的效果。 不错,慕云深上次带陆初来医院检查的时候恰巧被他撞上了,不仅如此,他还从二人的交谈中,无意间得知两人结婚的事情。 梁生的第一反应,是错愕;第二反应,便是欣喜若狂。 梁生恨极了。 慕云深毁了梁氏,陆初的那一刀更是他的心头恨。 还有沈歆瑶,说着好听,让他睡慕云深的女人还愿意拉梁氏一把。 结果呢? 事情败露后,连影子都不见一个不说,还藉由沈锦文的手对梁家处处打压,逼得他苦不堪言! 从今以后,他更是连个男人都不是! 梁生不是傻子,初始他梁氏的事情处处碰壁有些走投无路,又被打击慕云深的欲望沖昏了头脑,想也没想就与沈歆瑶达成了交易。 但现在,他明白了,自己他妈的就是被沈歆瑶这女人给利用了。 那天看热闹的人来得太快也太多了。 倘若寿宴那天他真的对陆初得手,陆初被他睡的样子被那么多人看到,身败名裂自不必说,至于慕云深,纵使他再怎么宠陆初,但凡男人大概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一幕。 她沈家大小姐的目的达到了,可他梁生,却会成为s市商圈的一个笑话。 更何况,按照沈锦文的性格,在他的寿宴上滋事,决计是讨不到任何好处,更别提救梁氏了。 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咬牙切齿,沈歆瑶这女人,真他妈的狠! 梁生平素仗着梁家的关系,玩弄女人无数,这次竟接二连三地栽在女人手上,叫他怎能甘心? 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今天这一幕,慕云深想要维护陆初,少不得得罪沈家。 简直太有趣了! 沈家大小姐不择手段要得到的男人竟然已经偷偷跟别的女人结了婚,沈锦文千挑万选看中的准女婿竟然敢公然叫嚣他,而慕云深大概也没想到有天会栽在他手里。 梁生很明白,沈氏是个硬壳,达鋮也不是什么软脚虾。 一旦沈锦文和慕云深反目,s市的商界必然要搅弄起一番风雨。 到时候,等这两个人斗个你死我活,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想想,该是多么畅快啊! 想像着慕云深和沈家即将狗咬狗的画面,梁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笑容有些癫狂。 「梁先生,你该吃药了。」突然,护士提醒吃药的声音打断梁生对未来的美好构想。 梁生面容扭曲地瞪了护士一眼,咆哮道:「滚!」 护士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毕竟,哪个男人的命根被废都不会有好脸色。 她把药搁在床头,面色如常地走出病房,心里却默默念了句「活该。」 出门遇到一个戴着眼睛的斯文男人领着警察来盘查时,还好心地带了路。 …… 晚餐,慕云深待在书房没有出来吃。 周芸二次敲门回来,带给陆初一个同样的答案:「先生说有事在忙,让你先吃饭。」 以前慕云深无论公司再忙,都会尽可能赶回初云居跟她一起用晚餐,今日他就在家中,用忙做藉口,显得有些刻意。 陆初隐隐察觉,慕云深在躲她。 结婚的消息放出去后,沈家人倒是来了几次电话,若说躲沈家还说得过去,但是躲她,根本就没有理由。 陆初想了很久,能找出的唯一异样大概就是慕云深拿新橘子给她,自己没接,然后便看到后者的神情有些奇怪。 若只因她没有去接那个橘子,就升级到冷战的层次,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陆初神色一冷,不再管慕云深,对周芸道:「我们先吃吧。」 陆初吃完饭,慕云深也没从书房出来,周芸送进去的晚饭,他也没动几口便让端了出来。 陆初看了眼时间,思忖着慕云深晚上要睡书房的可能性极大,便抱着西西上了楼。 陆初把西西往卧室的猫窝一放后,便拿了衣服去洗了澡。 右手扎了绷带的缘故,她在浴室磨蹭了许久,洗完澡从浴室一走出,便发现她以为晚上要睡书房的男人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床的一侧闭目养神。 慕云深穿着睡袍,大概是没等及她磨蹭出来,直接在隔壁房间洗了澡。 陆初脚步顿了顿,目光若有若触的环顾了卧室一圈,果不其然,西西的猫窝已经不见了。 被谁挪走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陆初收回目光,把脖后颈不小心润湿的头髮擦干,这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爬进被窝。 刚盖好被子,就听见一声床头灯开关一声脆响,慕云深拧灭了床头灯,黑暗中,他的身躯覆了上来。
第150章 嫉妒,活回去了 ()」 男人身躯滚烫,带着沐浴后的香气。 慕云深捧着陆初的脸,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有些急躁,咬得陆初疼。 二人之间的亲密,陆初本来就有些不适,慕云深愈是如此,她就愈是抗拒。 这仿佛成了一种潜意识的本能。 陆初偏头躲开慕云深的吻,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处,皱眉:「慕云深,你不要这样。」 慕云深动作一滞,他没有出声,但是唿吸却明显沉了沉。 陆初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撑着手臂悄悄离了她些许,黑暗中,她看不清慕云深的表情,却可以清楚感受到那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他在看她。 陆初也在看他。 二人的视线在黑暗中隔空对视,谁也看不清对方,更不知对方此刻的神情。 只是眼睛看不见,其余的感官却更显敏锐。 陆初耳边,慕云深的唿吸越发粗重,滚烫的体温灼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很熬人,也很难受。 「慕云深。」陆初撑着他往外推了推,率先开了口,喉咙有些干,音色却依旧淡淡的,「不该解释一下吗?」 话落,身上的男人总算有了点动静,他贴在她耳边好似压抑着什么般,问:「解释什么?」 陆初不语,她说的是晚饭的事情,慕云深又岂会不知。 只是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好,戳破反而没意思。 他不想答,陆初不勉强,顶多心里有些不舒坦而已。 但在她以为慕云深不会回答的时候,身上的人缓缓吐出一个单音:「忙。」 有说相当于没说。 仿佛察觉到陆初的恼意,慕云深嘆息了声,道:「两件事。第一,达鋮之前与东南亚的公司谈成一笔交;易,但是对方临时想毁约,我与之周旋,最后对方答应继续合作;第二,达鋮新中标的那块地皮的审批手续出现了问题,这块地皮对达鋮来说很重要,一个下午的时间我都在试图沟通各方部门,藉以保证审批手续的顺利进行。慕太太,这个解释你可否满意?」 慕云深口中的这两件事,确实足够他忙得焦头烂额。 所以,他口中的忙是真忙,而并非藉口。 乃至陆初此刻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转念想想,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慕云深不过没有陪她吃一顿晚饭而已,就值得自己如此兴师问罪? 想到他刚才提及的两件事,客人临时违约,地皮手续出现问题,两者就像是约好的一样。 怎么会这么巧? 想到一个可能性,陆初不由吸了口气,试探道:「是因为你公开了我们的关系?」 几秒后,她听到慕云深淡淡「嗯」了一声。 风轻云淡的态度,像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样。 陆初却不免心惊,二人的关系爆光才不过半日,达鋮就可是接二连三地出事,那么以后呢? 沈氏如果介入呢? 似是察觉到她在想什么,慕云深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安抚道:「都是预料之中的事,你只需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公司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陆初抿了抿唇,说:「你可以找沈歆瑶解释清楚。」 慕云深没说话。 「只要你和沈家解释清楚,是因为沈歆瑶的缘故才被我母亲胁迫,必然能保达鋮安然无虞。」 话落,就感觉慕云深掐在自己腰肢间的手掌倏然收紧,他低低道:「我与沈家解释清楚后,那你呢?」 陆初沉默。 腰间的那只大掌掐得她疼,慕云深说:「达鋮不是靠女人壮大的。我公开自己太太,不需要向谁臣服。」 卧室里,一片静谧。 陆初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爬过,撑在慕云深胸膛的力道已不如原来那般坚定。 慕云深感受到陆初的变化,大掌顺势捉住她的两只手,按高在她的头顶,似乎顾忌到她的伤手,他的动作虽然强硬却不乏温柔。 「阿初……」 慕云深俯首,一口啃在陆初的脖颈处,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时,如呢如喃的暗哑音色瞬间就蛊惑了人心。 陆初咬唇不语,唿吸却明显有些重了。 慕云深察觉到身下陆初有些意乱情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 违约和地皮的事情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还不至于让他忙得焦头烂额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陆初猜得不错,晚饭的时候他就是在躲她。 慕云深心里有气,气陆初对自己分明不是无动于衷,却永远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 就好像此刻,她的身体已经动了情。 陆初太理智了,当一个人的理性高高凌驾于感性,那么便少有事物能够打动她。 他不说忙,难不成要说自己在生闷气?气得就连晚饭都不想吃,否则就怕自己没忍住会对自己的妻子发脾气? 这话讲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又不是孩童,早已过了被人哄的年纪,难道要他陆初面前撒娇打滚,博取同情? 这种事,慕云深做不出来,他的骄傲也不容许他这么做, 更何况,他比任何都明白,自己在陆初眼中从来都不是重要的存在,就连刚才被他挪出卧室的西西,相比他都更能赢得陆初的注意。 如此,又何苦自讨没趣,到时难受得还不得是自己? 陆初的冷漠,不过是因为一个名字:「苏暮」。 这一刻,慕云深发现自己嫉妒得有些发狂,他嫉妒死去的苏暮,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嫉妒起一只猫。 活了将近三十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而这一切,皆因身下的女人而已。 想至此,慕云深的眸色不由沉了,吻密密麻麻地往身下的女人身上落去。 他想要陆初,狠狠得要她,将她融进自己的血肉,长成一体。 情事的节奏渐渐被慕云深所掌控,陆初所能做的只有被迫的承受,今夜的慕云深与之前两次有些不同,动作急躁又粗暴,让陆初不由浑身战慄。 很多时候陆初都来不及适应就被慕云深带入另一波节奏中,这一次他的侵入陆初感受到终于不再只有疼痛,身体深处,有种异样的感觉迸发出来,顺着血管爬满了四肢百骸,头皮发麻,就连足尖都克制不住微微弓着。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陆初无法拒绝。 慕云深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从头到尾都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将她逼近绝路,面前除了他之外,退无可退。 仿佛要将自己揉入他的骨髓,把二人化为一体。 陆初的意识随着慕云深的动作颠浮着,独立时很矛盾的两个个体,此刻正以一种很紧密的姿势纠缠着,交融着,唿吸混杂到一处,渐渐地开始分不清你我。 当欢愉积蓄到极致的时候,慕云深抱紧了陆初,沙哑而又急促的嗓音在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陆初的指甲陷入男人宽阔的嵴背间,眼角一滴泪滚落,她隐隐地意识到,慕云深对于她而言,已经与原来有所不同。 只是,她还没搞清楚这份不同来自何处…… 一切趋于平静,卧室里瀰漫着一股旖旎的味道。 陆初沉默片刻后,抬手推了推伏在她身上喘息的男人,「慕云深,你下去。」 她的声音还裹着几分沙哑,此刻的推拒更像是欲拒还迎。 慕云深闻言,唿吸又是一沉,身体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某处又有蓬勃增长的趋势。 「慕云深,你……」陆初察觉到他的异常,脸色微微一僵,身体忍不住往后缩去 慕云深按住她的身子,声音有些粗重,「别动。」 陆初的身体顿时僵住,好一会儿后,房间里才响起她试探的声音:「慕云深,你好了没有?」 慕云深:「……」 陆初:「我右手有点疼。」 话落,慕云深脸色一变,此刻纵有再多旖旎的心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低嘆了口气后,在陆初额间印下一个浅吻,从她身上翻了下来,抬手拉亮了床头灯。 灯光亮起,慕云深目光聚焦到陆初身上的那一瞬,瞳孔不由一缩。 陆初皮肤很白,但现在身上却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迹,显然是他刚才下手不知轻重留下的。 陆初察觉到他怪异的目光,停住原本揉捏右手的动作,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时,眼角也不由一抽,她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住,扭过身子背对着慕云深,耳根子却莫名有些烫。 她身上的这些痕迹提醒着自己刚经歷过一场过分激烈的情事,想起刚才自己的意乱情迷,陆初的心绪不免有几分复杂。 慕云深已从最初的愣怔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陆初蜷在被子下的嵴背,眼底有自责一闪而过:「抱歉。」 他今夜确实是失控了,下手没有轻重,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她? 陆初听着慕云深的道歉,思索着她是不是回答他一句「没关系」,但最后她只是抿紧了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二人是夫妻,夫妻情事是相互的,刚才她没有推拒他,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如此刻才想起苛责,未免显得矫情。 但诸如「下次你轻点」之类的字眼,陆初是说不出来的。 慕云深在她身后躺下,手从腰迹处环了过来,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一环一带间,二人不着片缕的身体顿时又贴合得严严实实。 他贴在她耳边歉意地说:「下次我会注意点。」 后背贴在一片宽阔的胸膛,陆初眸光闪了闪,试着在他怀里挣了一下,可她刚有动作,腰间的那只铁臂就瞬间箍紧,她干脆放弃了挣扎的念头,低低「嗯」了声后,便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慕云深注视着她的侧脸,拨开她散乱在额间那缕汗湿的头髮,淡声道:「阿初,把头髮留长吧。」 话落,怀里的陆初身体僵了僵后,道:「不要。不喜欢。」 慕云深抿唇沉默了片刻,抬手熄了灯:「睡吧。」 …… 陆初次日醒来,才发觉慕云深昨夜的那句道歉也并非没有道理。 她看着镜子照出的脖颈处那几抹衣领遮不到的吻痕,脸色顿时有些扭曲。 这个样子下楼,鬼都知道二人昨夜干了什么好事。虽说初云居里早已对二人的关系心照不宣,但是陆初也做不到顶着一脖子的吻痕下楼。 大夏天围巾用不上,陆初只能翻出遮瑕膏,把慕云深留下吻痕盖了下去。 慕云深先陆初下楼,此刻正坐上餐桌前看报纸,见陆初下来,目光不留痕迹地在脖颈处掠过后,放下报纸,像是心虚地咳了一声:「阿初,过来吃早餐。」 陆初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二人吃早餐的过程,慕云深的电话响了两次,但他皆是看了眼后,就放到一旁,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在手机第三次震动的时候,陆初终于没忍住戳了戳碗里的粥,头也不抬地说:「接吧,说不定是什么要紧事。」 慕云深确实看也没看手机一眼,道:「先吃饭。」 陆初抬头看着他,放下了勺子,拧眉不悦地说:「吵着烦。」 慕云深下一秒就拿过手机,在陆初以为他要接电话的时候,他却直接关了机,把手机丢到一旁,说:「不会吵了。」 陆初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低头吃自己的饭了。 慕云深剥了个鸡蛋递给她,「你今天要去画廊?」 「嗯。」陆初嫌弃地看了眼他手中的鸡蛋,说:「我并不喜欢吃鸡蛋。」 慕云深闻言,垂眸将蛋白和蛋黄分离,蛋白放到了陆初面前的碟子里,蛋黄则自己拿起来吃了。 陆初看着碟子里的蛋白,冷漠地再次强调:「我说我不喜欢吃鸡蛋。」 「你只是不喜欢吃蛋黄但并不排斥蛋白。」 慕云深声音淡淡却毋庸置疑,陆初不由想起自己厌食的那四个月,他逼迫自己吃东西的样子,也与现在如初一辙。 她瞥了眼碟子里形状漂亮的蛋白,一脸狐疑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慕云深:「嗯?」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鸡蛋是因为我不喜欢吃蛋黄?」 陆初记得,这件事慕云深并不是第一次做了。 慕云深勾了勾唇角,将剩余的蛋黄咽下后,才开口:「我不是说过我调查过你,调查的意义在于,关于你的事,无论事无巨细,我都会知道,包括你的喜好,甚至饮食习惯。」 想起慕云深连她喜欢吃哪家的提拉米苏都知道的事,陆初嘴角略微抽搐后,才道:「我突然有些同情跟你合作的那些客户,因为他们在你面前简直毫无一点隐私可言。」 二人的婚姻初衷本是一场交换,慕云深对她尚且如此,对于那些有价值的合作人,那就更别提了。 慕云深微微一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初默然,却也将碟子里的蛋白吃了。 慕云深望着她动作,含笑压了口粥后,才建议道:「你的右手还伤着,或许可以考虑跟江先生请个假?」 陆初摇头:「画廊里并没有重活需要我去做,况且刚上工第二天就旷工的事情很影响僱主对你的印象。」 「你很缺钱?」 「什么?」 「不然何需在乎僱主对你的印象?」 陆初:「……」 慕云深也只是说说并没有勉强她,「自己小心,有事联繫我。」 陆初反问:「你不是一直都派人跟着我?」 那日,与林哲宣去祭拜陆星愿下山的时候,林哲宣告诉她,慕云深派人监视她,虽然后来那几个人被林哲宣直接甩掉了。 既然那时都派人跟着了,没道理现在没有。 慕云深也不否认,看着陆初道:「他叫邹成,随时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但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只要你不去他跟不到的地方,他随叫随到。」 「比如?」 「女厕所。」 「……」 二人吃完早餐,慕云深动身去公司,陆初注意到他的手机离开初云居之前,都没有开过机。 但既然他本人都不在意,陆初也没有提醒,看着他离开初云居,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了雅恩的画廊。 有人比她先到,陆初推门走进画廊时,便看到宴骞支着额头,坐在前台后,像是在打瞌睡。 他垂着头,陆初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这个角度却可以看清楚他眼尾眉梢那颗浅浅的痣。 陆初脚步一顿,眼底有瞬间的恍惚。 在她的记忆里,苏暮发呆的时候也爱做这个动作,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蜷曲撑着左额,剩余两指在额间轻轻点着,眉梢那颗痣的角度位置都与此时此刻的宴骞几乎如出一辙。 陆初的唿吸微微停滞住,时间好像重回多年,c市城郊别墅、碧翠的枝桠下,苏暮支额在石桌上假寐,面前一杯白茶早已凉透,每次她故意猫着腰蹑手蹑脚走过去,苏暮却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一眼,在她离他看看一步远的时候他就适时睁开眼睛,笑着说:「阿初,你来了。」 过去和现在无端重合,陆初的心狠狠地一缩,垂在身侧的手蜷紧,不由屏住唿吸放轻脚步朝宴骞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151章 帮忙,互相受益 ()」 就在陆初快走到宴骞面前时,后者突然睁开眼睛,看见是她,宴骞放下支着额头的手,笑道:「你来了呀?」 陆初脚步倏地顿住,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笑容,可却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苏暮没有这么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陆初唿吸一沉,心底深处所滋生出来的情绪也轰然消失殆尽,有种很无力的感觉席捲全身。 她在想什么呢? 苏暮已经死了,她还在c市亲眼看到他的墓碑。 宴骞见陆初脸色惨白,从座位站起朝她走过去,伸手在陆初眼前晃了晃,道:「阿初,你怎么了?是不是人不舒服?」 若说陆初之前还有任何期待,那么也足以被宴骞的这声「阿初」碾碎,理智瞬间回笼,她盯着面前的宴骞,摇了摇头:「我没事。」 宴骞闻言收回手,脸色还是不掩对陆初的担忧:「可是你的脸色很难看。」 陆初:「可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话落,陆初就察觉宴骞的视线在自己的脖颈处停留了一瞬,目光倏地有些怪异。 陆初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变后,忍住伸手去捂脖子的冲动,对宴骞说:「我去看看江先生来了没。」 说完,她匆匆走开。 宴骞看着陆初离去的背影,眸底深了深。 陆初去了趟洗头间,见镜子里她的脖子干净如初,遮瑕膏并没有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吻痕的痕迹,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但想起宴骞刚才怪异的眼神,陆初思索片刻,还是掏出遮瑕膏在原先的地方再盖了一层。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拧开水龙水洗手。 冷水淌过指尖,将她混乱的思绪平復些许。 陆初觉得刚才的自己只能用魔怔二字形容,不然为何慕云深明明顶着一张与苏暮极为相像的脸庞,二人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都鲜少将他错认成苏暮。而宴骞和苏暮长得一点都不像,但刚刚就是那么一瞬间,她就把二人混淆了。 除了「魔怔」二字外,陆初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 她抿了抿唇,拧紧水龙头,收拾好情绪回了画廊。 雅恩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他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与宴骞面对面交谈着,陆初走进一听,二人是在沟通宣传册的事宜。 宴骞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朝陆初微微一笑。 陆初目光一沉,朝他礼貌地颔首,没有打扰二人的交谈,走到一旁去做自己的事情。 画廊里有间收藏室,里面陈列着很多画作,陆初也是来到这里后才知道,雅恩并非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而是业界颇有名气的隐形画家y,曾以一副「翼」惊艷了业界,而这幅画如今就挂在这间收藏室的墙上。 这幅曾经得奖的大作在雅恩这里并没有得到特殊的优待,它以一种很随意的姿态被挂在墙上,但陆初却发现,无论在收藏室的哪个角度抬头看,都能看到这幅画的最佳姿态。 雅恩,平素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这间收藏室。 或许,随意只是表面看起来随意,但其实是被赋予最认真的对待。 毕竟在一间偌大的收藏室选这么一个角度,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这幅画,江先生并不打算展出。」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陆初偏头看去,只见宴骞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朝她笑了笑,说:「我来拿东西。」 陆初闻言侧过身子给他让路。 宴骞并没有马上去取自己要的东西,而是看着墙上的那幅画感慨道:「我听说,这幅画是江先生画给曾经的恋人的,但是很可惜……」 他话语戛然而止。 陆初蹙眉问:「可惜什么?」 宴骞看向她,神色有几分惋惜:「可惜他的恋人已经不在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相比慕云深冷冽的音色多了几分温润之感,宴骞视线重新落回墙上的画作上,「只不过能得到江先生如此怀念,想必也是幸福的。」 宴骞话间怀念的意思,陆初明白,因为除了挂在墙上的这幅「翼」外,收藏室里还有不少画作上能看到白翼扶桑的影子,而这些画作皆是出自雅恩之手。 这么多画,数量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积聚的,若不是因为有特殊的情感,她想不出来一个人重复画同一种事物的理由。 想起自己昨日提起「白翼扶桑」时雅恩乍变的脸色,陆初今日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 陆初打量着宴骞,不放过他脸上的神情:「你为什么跟我提起这些?」 「只是看到画发几句感慨而已。」注意到陆初狐疑的目光,宴骞顿了顿后,才试探地问:「阿初,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陆初抿了抿唇,淡声道:「宴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未向你提及过我的名字,不知你是从哪知道我的姓名?」 她称唿他为宴先生,特地强调了二人不熟的关系。 宴骞闻言愣怔数秒后,随即瞭然一笑:「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是从江先生那里知道的。」 「江先生?」陆初挑眉,在她印象里,雅恩是个连手机都不带的人,更不爱多管闲事,他那样的人,主动和宴骞提起自己的概率微乎其微。 宴骞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收藏室的柜子里,拿到自己需要的美工刀和不干胶后,才开口解释:「江先生确实不会跟我说这些,但是他却在悄悄关注你。」 陆初拧眉:「何意?」 「江先生很看中你。」宴骞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后,缓缓道:「他收集了不少你以前的画作,就连你当初匿名参加比赛的画作都被他找了出来,江先生做这些的理由,无非是他有意收你为他关门弟子。」 雅恩想收她为关门弟子? 陆初微微怔住,她想起与雅恩认识这些这些日子,先是让她帮忙挑画,后是请她来画廊帮忙,现在想想,就算雅恩在国画上造诣不深,但选幅贺礼对他而言,也应该绰绰有余。 更何况,她昨天挑选画作时还看到了几幅没有署名的国画,显然也是出自雅恩之手。 以她的程度来看,那几幅画绝不是造诣不深的人能画出来的。 所以,挑画只是试探,雅恩其实是想试探她的能力? 陆初脑中突然想起雅恩昨天对自己说的那番莫名的话,他问她甘不甘心,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想至此,陆初不由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眼底暗色翻涌。 宴骞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道:「江先生虽然不曾主动提及你,但他收集你信息的时候却不曾避讳过我,我作为他的助教,知道你的名字并不意外吧?」 若真如宴骞所说,那他得知自己的名字确实也合情合理。 陆初掩住眸间的异色,看向他的时候,脸色已经平静如初:「是不奇怪,但是你为什么会叫我『阿初』?」 若非亲密之人,这样的称唿未免唐突了些,何况在昨天之前,她与宴骞也不过见过两面而已。 宴骞听完陆初的话,呆怔了片刻,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陆初的称唿有些不妥,看向她的时候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绪涌动,「抱歉,大概因为觉得你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位朋友,所以不自觉就这么叫了。若你不喜欢,我以后便不这样叫了,或许我可以跟江先生一样称唿你为『陆小姐』?」 宴骞说最后这句话时,带着那么些小心翼翼,不知为何,陆初只觉得这句陆小姐从宴骞口中吐出,比「阿初」更加别扭。 这种感觉让她莫名觉得糟心。 陆初抿唇沉默片刻后,开口:「你我年纪差不了几岁,再说你还是s大的助教而我是s大的学生,我们算起来也算同窗关系,叫我名字就好。」 宴骞闻言点头笑了笑:「好。」 陆初不再多说,打算做自己的事。 她听见背后的宴骞嘆息道:「斯人已逝,但这世上像江先生这样情深意种之人,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吧?」 他说完,意味不明地看了陆初一眼后,拿着自己需要的东西走出画室。 宴骞不过随口感慨,陆初听罢却脸色一僵,有股寒意从足底翻涌而上,密密麻麻地缠住她的胸膛。 苏暮…… 陆初按着胸口弯下腰,肋骨之下的那处柔软之地忽然疼得厉害,就连包里的手机震动,都没有注意去看。 …… 达鋮总裁办公室内,慕云深放下手机,朝站在一旁的冯清颔了颔首:「你继续说。」 冯清说:「警局已经对梁生立案调查,一旦故意伤害罪成立,刑事责任是免不掉了,再加上樑家之前有掩饰罪行的行为,恐怕梁生没在局子里蹲个三五八年是出不来了。」 当初,女学生怀了梁生的孩子被男方拒认被逼自杀的事情在s大闹得沸沸扬扬,但是鲜有人知道女学生并非自杀,而是在与梁生发生口角的时候,被后者推下楼。女生从教学楼摔下后,部分脑死亡,一度昏迷不醒,梁家为了掩盖梁生的罪行,悄悄对外宣称女孩是自杀,然后利用金钱和权势逼迫女孩家里不得再纠缠,轻轻松松从这件事抽身而出。 可是无巧不成书,这位女孩的哥哥刚好是达鋮的员工,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被路过的慕云深和冯清无意听见,二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还有如此隐情。 慕云深沉眸,手指在办公桌面上点了点:「一个好律师,应该懂得如何给一些人渣败类少点危害社会的机会。」 冯清了悟:「我会私下引荐大状给小刘。」 慕云深要的不是梁生在牢里蹲个三五年,而是蹲到不能蹲的地步。 他顿了顿,道:「对了,小刘说不知怎么报答您,他愿意以市场三分之二的薪水与达鋮再续签五年劳动合同。」 这个小刘便是那女孩的哥哥,是技术部门的骨干,慕云深很看重此人的能力,曾多次有提携他的念头,闻言,他唇角勾了勾:「你问他,如果我给他双倍的薪资,他愿不愿意给达鋮再干十年?」 冯清闻言有些讶异:「慕总,你的意思是?」 慕云深:「技术部门的经理最近不是准备以家庭缘由递交辞呈,正好缺个人手顶上。」 「可是他的辞呈还没有交上来。」 「心都没了,人还会留多久?达鋮不在乎这些墙头草,既然他要走,那就让他干干净净地走!」 技术部门经理根本就不是因为家庭缘由想辞职,而是不久前有人给他抛出了橄榄枝,他悄悄接下了,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慕云深这是打算先下手为强,直接剪除达鋮之内的异心之人。 冯清想,慕云深在准备帮小刘的时候,大概已经想好结果了吧? 此事过后,小刘因为感激,必定对达鋮尽心尽力,而技术部门是达鋮至关重要的一个部门,有个心腹把持,必然固若金汤。 这个忙帮得互相受益,谁也没有损失。 「你先出去吧。」慕云深视线落到办公桌上的电脑上,淡淡道:「告诉林筝,沈小姐的电话可以接进来了。」 …… 高级法国餐厅内,沈歆瑶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当季新款洋装修饰着她姣好的身材,精緻的妆容却掩饰不住她苍白的脸色。 昨日,关于慕云深已婚的新闻席捲所有社交媒体的头版头条,只要有慕云深和陆初出现的地方必定也会伴随着沈歆瑶这个名字。 只不过,众人再次提及她的名字,字里行间已经不是原来的艷羡,而是同情、怜悯亦或是幸灾乐祸。 网上有人说,她堂堂沈家大小姐热脸去贴慕云深的冷屁股,却没想到人家早有下堂妻,而且还宠爱地打紧。 也有人说,沈家仗势欺人,胁迫慕云深,逼得他只能金屋藏娇,以免小妻子受到沈家的伤害。 还有人说,慕云深不识好歹,放着好好的沈家大小姐不要,偏要娶一个女学生,也不知道那女学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无论哪种言论,在沈歆瑶眼里都格外不堪。她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从来只有她怜悯别人的份,别人艷羡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到被怜悯一词? 如今,第一次置身这样处境,沈歆瑶有些不是滋味,而偏偏将她推入这种境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 沈歆瑶记得,两个多月前,也是在这家餐厅,慕云深跟她解释陆初是故人之女。 而今,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故人之女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慕太太。 那个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位置。 从展览馆的一见钟情,到s市两年的苦心经营、精心算计,她废了这么大的功夫都没能得到的东西,陆初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想想,不免有些可笑。 这一刻,沈歆瑶心底百感交集。 愤怒,有之; 沮丧,有之; 但是更多的是无力,她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输给陆初,所以她此刻坐在了这里。 眼前的光线被一团阴影掩盖住,沈歆瑶指甲掐了掐掌心,收起自己的所有心绪,嘴角如往常般挂上一抹浅浅的笑容看向姗姗来迟的男人,「来了?」 「等很久了?」慕云深颔了颔首,拉开椅子在沈歆瑶对面落座。 「不会。」沈歆瑶吩咐侍应生拿过菜单,神色自若地问慕云深:「今天吃什么?」 慕云深道:「随意。」 沈歆瑶闻言,熟练地点了几个二人平常吃的菜。 侍应生拿着菜单打算离开的时候,慕云深却叫住了他,「上这位女士的菜就好,我的不需要。」 闻言,沈歆瑶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不吃饭?」 「嗯。」慕云深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吃饭。」 他答应了陆初,会尽量回家陪她吃晚餐,便不会食言。 昨晚,他藉口不陪陆初吃晚餐,后者兴师问罪的模样告诉他,陆初很看重这件事。 沈歆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她深深吸了口气后,盯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云深,你和陆初真的结婚了?」 慕云深点头,「是真的。」 虽然已经得知真相,但听到慕云深亲口承认的时候,沈歆瑶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缩,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慕云深闻言,挑了挑眉:「你想听实话?」 他还未开口,沈歆瑶却有种实话会让她难以接受的感觉。 「你酒驾撞了阿初母亲后,她认为你有罪,手握你酒驾的证据,想让你承担应有的责任,否则,她就会将证据公布于众。我为了你的声誉,找到了阿初和她的母亲,希望能有个和平解决的方式,最终陆星愿女士答应只要我娶阿初,她就让阿初不再追究你的责任。」慕云深说话间,将陆初当初给他的u盘推到沈歆瑶面前,「这就是阿初当初收集的证据。」 沈歆瑶望着那枚小小的u盘,银牙咬紧:「你为何从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慕云深嘆了口气,反问:「瑶瑶,你出车祸,医院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沈家而是通知我,难道不是你想让我帮你解决这件事的意思?」
第152章 坚持,情窦初开 ()」 对面的位置已经空了许久,s市分明进入了盛夏,沈歆瑶此刻却觉浑身发凉。 桌子上,慕云深留下的u盘在灯光辉映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冰凉的金属物,就好像在嘲笑她此时的窘迫。 沈歆瑶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策划一个局将慕云深推给了陆初。 从当初在美国慕云深表示对s市有兴趣开始,她试探着邀他回国发展,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亲,拓宽他的人脉,为得不过是能将慕云深留在s市。 她苦心维繫二人关系足足两年时间,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未婚妻的「头衔」,却因为一念之差而替他人做了嫁纱。 车祸? 沈歆瑶扯唇笑了笑,她已经快记不清那个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似乎是她看到自己父母大吵了一架。 沈氏作为s市商界风向标般的存在,沈锦文和林清然更是圈内公认的模范夫妻。 在外人眼里,沈锦文夫妇伉俪情深,只不过情深不过是在表面不及内里。 少时,沈歆瑶也以为自己父母感情极好,因为她的父亲从未当着她的面对母亲说过一句重话,而母亲脸上也总是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沈歆瑶曾一度把父母的婚姻当成自己以后的模板,直到一日,她路过父母的房门口,无意听见二人在争吵。 房门洞开了一条缝隙,沈歆瑶站在那条外,看着屋子里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父母。 二人吵架的内容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叫做陆澜星的女人。 在沈歆瑶的印象里,沈锦文虽然严肃,但是待人处事和颜悦色,可那瞬间,她却在自己的父亲脸上看到类似狰狞的神色,而素来温柔的母亲像只硬刺全部张开的刺猬,与父亲对峙着。 二人那天吵了很久,最终的结果是沈锦文摔门离去,而林清然一脸颓然地跌坐在地板上,满脸疲惫。 父母恩爱的假象在她面前一下子崩盘,沈歆瑶不免有些懵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父亲虽然从不曾对母亲说过一句重话,却也鲜少表现出关怀的姿态,而母亲的笑容虽然温柔,却潜藏着那么些苍白。 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一旦有了缺口,那么里面溃烂的一切便会慢慢展现出来。 比如,沈歆瑶发现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牵强了,而父亲,在书房待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她还发现,父母时不时都会吵架,只不过以前是关起门自己吵,没让她发现而已。 所谓恩爱夫妻,不过是装给别人、装给她看的。 沈歆瑶毫不怀疑,二人即便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会同床异梦。 后来有一天,沈歆瑶送东西去沈锦文的书房,无意在一堆文件下看到了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照片已有些年份,泛着黄,边缘磨起了毛边,显然是有人时常翻看。 只消一眼,沈歆瑶便猜到照片里是那个叫做陆澜星的女人,她父母吵架的源头。 不算顶漂亮的女人,与林清然的美丽相比,陆澜星用清丽二字就足够形容,唯一特别的就是她的眼睛,淡淡的茶色,即使是在那时摄像技术还不甚发达的时代,也让人无法忽略它们的美丽。 因为这双眼睛,沈歆瑶记住这个叫做陆澜星的女人,却没有想到多年会在s市的街头看到真人,后者挽着一个与她差不多的女孩有说有笑,那女孩的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 那一瞬,她想起父母感情不合的源头,酒后的大脑一下子就失了控,趁着女孩暂离的片刻,不由自主地开车逼近陆澜星,酿成了车祸。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沈歆瑶阖了阖眸,捏起u盘起身,眼底却是浓浓的不甘心。 …… 初云居 慕云深大步迈进,目光习惯性往沙发处掠过,只见西西蜷成一团在软垫上睡得正酣,不见陆初。 而据邹成的汇报,陆初在半个小时前已经回了初云居。 周芸从楼梯口走下,看到慕云深,朝他欠了欠身,「先生,你回来了?」 慕云深问:「太太呢?」 「在楼上。」周芸答,想起陆初刚才的状态,又道:「太太今天回来似乎有点不开心。」 「不开心?」 「对。以往太太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西西餵食,但今天回来就直接上楼了,连看都没看西西一眼。」 慕云深闻言拧了拧眉,把外套递给她:「先不着急开饭。」 卧室,陆初抱着一个小匣子坐在床头,匣子里是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书信还有苏暮去美国之后给她寄的明信片。 书信并没有邮戳,因为它们的由来是陆初的小任性。 陆初十四岁那年,网络还不及现在普及,流行一种叫做笔友的联繫方式,两个互不熟识的人通过一封小小的信纸传递联繫,信纸也能翻折出许多有趣的花样。 陆初就对苏暮:「苏暮,你做我的笔友吧?」 苏暮失笑:「我们经常都能见面,还写什么信?」 陆初:「那不一样,有些话当面说不出来,却可以通过笔写出来。」 苏暮问:「你和我能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在他心里,二人无话不谈,并不需要这种委婉的方式。 十七八岁的男孩终究明白不了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但在陆初的坚持下,两人还是成了另类的「笔友」。 本是陆初提起的建议,到最后却是苏暮写得信多,因为陆初有学业奔波,而苏暮终日躲在那栋孤寂的别墅里,有太多的时间无处消磨,于是便成了陆初现在手中的一封封信。 这些信纸跟随她从c市辗转到s市,纸张微微发黄,摺痕却依旧整洁。 陆初随意展开了一封,便有两行隽秀的字体跳了出来: 【阿初,今天天气晴,无风。午间在葡萄架下小睡片刻,被掉下来的葡萄砸了眼睛,你之前还嚷嚷着要吃葡萄,你看这才几日,它就等不及熟透了……】 透过信纸,几乎可以想得到苏暮无奈的语气,陆初抚摸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却没注意到,不知何时悄然站到她身后的慕云深。
第153章 底线,大抵如此 ()」 对于陆初手上的这只匣子,慕云深是有些印象的。 半年多前,他把陆初带到初云居后,曾让人去她的旧居将她的东西全部取来,这个匣子就在那一堆旧物之中。 那时,陆初精神状态极差,东西搬来后,她并没有心思去理会。慕云深见状,吩咐周芸将东西收好,也没有过分注意匣子里的东西。 却没想到,匣子里装的是一沓厚厚书信。 这些书信……都是陆初和苏暮相识的证据。 慕云深只觉喉咙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干哑得有些难受。 突然就想来根烟。 他摸向口袋的时候想,最近自己的菸瘾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与此同时,陆初终于察觉到异常,扭头看清身后的慕云深时,嘴角的笑容缓缓凝结。 她收回视线,将信纸合上收进匣中,垂眸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慕云缓摸烟的动作一滞,想了想后,缓步走到陆初面前,将她手上的匣子合上放到床上,大掌顺势拢住她的手,再开口时声线已与寻常毫无二致,「先吃饭,吃完饭再看也不迟。」 陆初手指很凉,慕云深的掌心却格外温暖,二人皮肤相贴时,她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 顿了几秒后,陆初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转而去抱那只旧匣子,说:「稍等我一下。」 说罢,她起身抱着匣子进了衣帽间,将那个匣子小心地藏进了最深的那个角落。 就好像她把写信的那个人,藏在心里最深的那个角落一样。 慕云深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眼底浮现出一抹淡嘲。 他垂眸,不愿再看。 摸出烟,打火机和烟盒在手里翻转了一个圈,慕云深抖出一根烟刚打算点燃。 陆初走到他面前,蹙着眉心:「别抽,烟味不好闻。」 慕云深打火的动作一滞,仍旧叼着烟,「我出去抽。」 「烟抽太兇,不益健康。」 慕云深闻言瞳孔一缩,眯眸看向陆初,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些许不一样的信息,但是很遗憾,陆初显然只是将喜恶随口一说,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烟还没点着,就突然就没了抽的兴致。 慕云深取下烟丢进垃圾桶,将打火机和烟盒随意丢在桌上,率先转了身,「下去吧。」 他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陆初没跟上。 奇怪地回头看了眼,就见后者按着自己的右手,脸色有些不好看。 慕云深忍住了往回走的冲动。 他没那么大方,看着妻子翻看其他男人的书信,能装作视若无睹已是极限,现在陆初的手因为珍藏书信而伤到,他还出声询问的话,那就是犯贱了。 慕云深的底线大抵也就如此了。 好几秒后,陆初才忍过疼痛,她放下手走嚮慕云深,淡声道:「走吧。」 语气自然,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陆初泰然自若,慕云深胸腔里却莫名憋了团气,不上不下得,哽得难受。 他眸色深了深,声音亦是沉了些许:「明天就在家休息,画廊等你手好了再去。」 这话,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慕云深对陆初的纵容,是在她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 本已经做好陆初会反驳的准备,但意外地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好。」 慕云深蹙眉,杵在门口没动。 陆初奇怪地看向他,「怎么?」 慕云深探究的目光在她上扫了一圈后,才缓缓开口:「今天在画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初闻言,脸色略微一僵后,才答:「没有。」 慕云深的敏锐让陆初心惊,她难道要告诉他画廊里有一个跟苏暮神态举止很像的男人,让她几乎错认? 没有必要。 又或许是她有私心,因为宴骞在某些方面像极了苏暮,所以她并不想告诉慕云深。 慕云深抿唇打量了她许久,最终还是将手掌覆上她的腕间,一边揉捏着一边道:「下次手机记得充电。」 陆初愣了愣,「什么?」 慕云深没有回答,在她的腕间捏了几下后,放开陆初转身打算下楼,却感觉指尖被陆初几不可察地勾住,不过转瞬,后者又放开了他。 仿佛一团火光在脑中炸开,没等那只手离开,慕云深大掌一捞,不容拒绝地将女人削瘦的手指直接拢入掌心,以不容陆初拒绝的姿态。 慕云深的手劲有些大,捏得陆初指尖有些发麻,她抿唇盯着二人交握的手盯了片刻,好似没看到般移开了视线。 慕云深原本阴郁的心情莫名好了些许,迁就着陆初的步伐,下楼的脚步放得很慢。 二人从二楼下到一楼,却好像饭后的闲庭漫步,用了好几分钟。 一直吃饭前,慕云深都捏着她的手指把玩,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将周芸看着二人时有些暧昧的目光,陆初终于忍不住了,她蹙眉看嚮慕云深:「我说,你可以放开我吗?」 下楼龟速她也就忍了,但是吃饭还牵手,什么病? 虽然她是个左撇子,但也不意味着她的右手就没有用。 况且这样被牵着,实在是怪异至极。 「不急,等菜上齐。」慕云深说着,干脆将她右手的每个手指都捏了一遍过去。 陆初:「……」 索性慕云深并没有到「恋手癖」的程度,在厨房把最后的一道汤端上来时,他适时放开她的手。 男人的大掌移开,陆初这才觉得手回到了自己身上。 她把手收回,手背不动声色地往腿上蹭了蹭,想将慕云深残留的余温蹭走。 与此同时,慕云深已经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先喝点汤垫垫胃。」 陆初手上动作微滞,说了句:「谢谢。」 慕云深眸光闪了闪,道:「梁生已经被警察控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免不了一顿牢狱之灾。」 陆初闻言有些诧异,「坐牢?」 「嗯。」 听着慕云深将女学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陆初脸上就涌现极度厌恶的情绪,「我真后悔,那一刀没有下狠一点!」 慕云深眸色一深,没说话。
第154章 徵询,态度强势 ()」 陆初的自我防卫手段,慕云深早有体会。 他不否认,暴力固然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方式,但所有的情况并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慕云深沉默片刻后,还是道:「再狠一点就会危及性命,防卫过当属于犯罪,不可取。」 但只要陆初从中脱身,他就会用梁生最不能接受的手段让其万劫不復。 这场无限期的牢狱之灾,便是他送给梁生最大的礼物。 话落,陆初脸色微变,她垂眸喝了口汤后,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 空气短暂停滞片刻,才听到慕云深淡淡「嗯」了一声。 陆初突然就有些食不知味,舀起的汤又放下,推到了一旁。 一旦吃饭失了兴致,过程未免囫囵吞枣。 接下的时间,陆初沉默地一语不发。 慕云深似是意识到了她情绪不佳,亦不多言,一顿饭吃得像例行公事。 饭后,慕云深提议散步,被陆初拒绝后,临时接了个电话进了书房。 陆初抱着西西,在大厅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与周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二人聊了片刻,周芸说去厨房给她端水果,也就这盏茶时间,客厅里的电话倏然响起。 有了上次慕母突然来电的经验,陆初此次并没有贸然去接电话,而是等周芸端了水果过来,才由她接起电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周芸的脸色瞬间有些沉肃。 周芸挂断电话后,对陆初说:「阿初,先生让你过去书房一趟。」 原来,打电话的是慕云深。 陆初撸了一把西西嵴背上的软毛,只当没听见。 周芸见状,又为难道:「先生还说,若十分钟内,太太没到书房,就是我办事不利。」 她说话时脸色惶恐,陆初明白,这办事不利的后果必然不轻。 这半年,周芸待她极好,陆初不愿因己之故而让周芸受到苛责,最终还是放下猫起身。 周芸适时地将刚端来的水果塞给了她。 陆初面无表情接过,端着水果来到慕云深的书房门口,抬手敲门。 等了几秒无人应答,陆初打算直接离去时,书房门被人从里面直接拉开,慕云深出现在门后。 慕云深没应答是因为他正在打电话,不方便。 见是陆初,慕云深一边与电话那端的人交谈,视线落到她手上的水果盘时顿了片刻后,嘴角含笑地侧身让她进去。 陆初注意到他唇边的笑容,只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周芸递给她水果盘时,她不过是随手一接,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点不妥。 慕云深让她来书房,她人不仅来了,还附加了一盘水果,看起来怎么都有点献殷勤的意味。 想至此,陆初的神情不免有些冷漠,心想,周芸不愧是个合格的管家。 但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解释已有些矫情。 陆初端着水果走进书房,慕云深下巴朝角落那组沙发的方向抬了抬,用口型无声地对陆初说:「坐着等会。」 说罢,他便走到窗边,继续讲电话。 陆初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打量慕云深的书房。 来到初云居半年多,这是她第一次走进慕云深的书房,不出所料,书房与初云居整体装修风格相同,简洁大气。 大体构造是:书架、书桌、还有一组沙发。 至于其他零碎的物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视觉所带来的好奇感已经消失,陆初收回目光,慕云深的声音便不断钻入耳膜。 「这不是商量不商量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做生意讲究长久合作,并不像临时买卖,有一次就没有第二次,既是合作,留有余地为佳,您觉得呢?」 「既然您觉得还尚待考虑,那我也不勉强,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在你的要求里,应该没有人能提出比我更佳的方案。」 「明天公司见,可以,我会让助理把行程排开……那么预先祝我们合作愉快?」 …… 慕云深用了将近十分钟才通完电话,挂断电话后,他按了按眉心,拿着手机朝陆初走来。 他有些歉意看着陆初开口:「等久了吧?」 陆初掀眸淡淡地看了一眼,问:「你找我干嘛?」 「有点事想徵求你的意见。」慕云深在陆初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才继续道:「突然想起初云居里还有片空地,当时规划的时候没想好要用来做什么,问问你有什么好想法?」 陆初没想到慕云深让她进来是问这个,蹙眉:「这种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需要问我。」 慕云深视线锁着她,缓缓道:「那种一片葡萄,搭个葡萄架如何?」 陆初闻言,唿吸微微一滞,「s市的气候和土壤条件都不适合葡萄的种植。」 「土壤条件可以改良,气候问题也可以人工控制,只要用心,兴许还结出不错的果实。」 话至此,陆初已有些心浮气躁,她盯着慕云深冷冷道:「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还问我意见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葡萄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s市夏天冗长,无论是在葡萄架子下看书、小憩都是件极惬意的事情。阿初,我找不到你反对的理由。」 陆初怎么没有反对的理由? 葡萄架,有着她和苏暮的美好记忆,况且初云居那片空地已经空出一年有余,慕云深今日才提出要种植东西,还是种植葡萄架,未免就显得有些刻意。 陆初咬了咬唇,问:「慕云深,你就非要这样逼我吗?」 「我在徵求你的意见。」慕云深视线与她平齐,「徵求的意义在于你可以提出反对意见,即使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 慕云深的语气很平和,但就好如他刚才接的那通电话,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股强势。 「随便你!」陆初阖了阖眸,无力再辩驳,干脆直接起身往外走。 这样的交谈没有意义,她不愿意多浪费口舌。 刚走到门口,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陆初后背撞到门板,面前慕云深捧住她的脑袋,狠狠地吻了下来。
第155章 堵他,拿他的话 ()」 陆初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弄得有些懵,等她反应过来时,慕云深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男人的吻将近掠夺,他衔住陆初的唇,沉沉的唿吸铺洒在她的鼻畔,挣扎间二人的牙齿撞到一处,陆初只觉得牙根一阵麻麻的疼。 慕云深大概是抽了烟,口腔里有股淡淡的菸草味蔓延,这味道既刺激着陆初的神经又压迫着她,反抗了片刻,她手脚开始慢慢无力下来。 男女力道悬殊,她挣不过慕云深的。 感受到陆初的顺从,慕云深放缓了动作,一个深吻,从起初的狂风暴雨渐渐变成后面的微风细雨,辗转碾磨间,道不清的缠绵悱恻。 良久,慕云深终于结束这个吻,他低头琢着陆初微肿的唇,气息有些不稳地低低道:「你说我逼你,那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逼死了?」 男人的声音里裹着熟悉的情慾,暗哑异常,陆初从二人紧贴的身体上察觉到慕云深身体的变化,浑身不由一僵。 后背还抵在门上,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被门板硌得有些疼,想必已经红了一大片。 「我从未逼过你。」陆初开口,她的声音亦有些哑,是那种被迫承受后的自然反应,语气平静得有些不近人情。 慕云深的动作微微一窒,头颅离了陆初,双手撑在她的耳后,那双沉邃的眼睛锁着陆初数秒后,才略有些自嘲地开口:「你说得对,你没有逼我,是我逼的你。」 他伸手将陆初散落下来的头髮别到耳后,淡声道:「你出去吧。」 说完,慕云深放开陆初,转身朝房间里走去,走了几步后,他顿住脚步偏头:「谢谢太太送来水果,我会吃的。」 陆初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间微堵,她胡乱吸了口气后,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周芸拿着逗猫棒正在逗西西,遵从陆初运动减肥的真理。 周芸眼角余光瞥见陆初出来,眼神在她微肿的唇上定了定后,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她放下逗猫棒,直起身问陆初:「太太,是否要让厨房一起准备夜宵?」 陆初肠胃不好,搬来初云居后,一直维持少食多餐的习惯,但她素来早睡,夜宵并不常吃。但慕云深却有吃夜宵的习惯,周芸如此问,大概是以为她今天要陪慕云深。 陆初摇头:「不必,我这就睡了,准备先生的就好。」 周芸点头,转身就要去吩咐厨房,陆初忽然叫住她,「s市最近天气热,夜间饮食清淡为佳。」 周芸错愕了半秒,含笑道:「是,我会交代下去。」 陆初淡淡地「嗯」了一声,俯身揉了揉团到她脚边的西西浑圆的脑袋,起身打算上楼。 西西晃着脑袋,把脖子上的铃铛晃得叮噹响后,倏地一下蹿到陆初的身前去。 陆初瞥见一团灰影闪过,连忙出声喝住它,「西西!」 西西闻声,已经跳上的楼梯的小胖腿顿住,扭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她,那双与陆初颜色极为相近的竖眸里,透露着几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陆初的心没来由一软,她嘆了口气,走过去将这只足有十几斤的胖猫抱起,无奈道:「你爹最近似乎不是很待见你,你跟我上去也会被他挪窝,晚上你就乖乖睡自己的窝吧。」 陆初说着把西西放进猫笼里的暖窝里,西西蹲坐在自己的窝上,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陆初也没指望一只猫能听懂她的话,将猫笼门合上后,无视西西委屈的「喵喵」叫,转身上楼。 s市梅雨过后,入夏特别快,夜晚的空气里蒸腾着一股暑气,初云居里许是绿植颇多的缘故,陆初在阳台上站久了,竟觉得有几许凉意。 慕云深口中的空地就在陆初的视野所及处,挨着那片草坪右侧,黑魆魆的一片,确实有些难看。 也难怪,慕云深会想着打理那块空地,那里要是放任不管,久而久之,必然影响初云居整体的观感。 陆初垂了垂眸,瞥了眼藤椅上搁置的平板上显示着有关葡萄生长土壤的检测值报告,略有些烦躁把屏幕切掉后,拿起平板走进卧室。 这一夜睡得难得安稳,因为慕云深回房的时候陆初已经睡着,而他离开时,陆初还未醒。 知道他回来睡过,不过是陆初发现属于他的枕头上有细微的褶皱。 陆初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后才起身,洗漱完在衣帽间前思索了片刻,换了一套清爽的运动装后,又把齐肩的头髮扎成毛尾。 她今天不去画廊,正好找点别的事做。 …… 慕云深傍晚时分回到初云居,车子一滑进,就看到陆初背对她站在草坪中央的那棵椿树前。 说来也怪,那棵椿树移植的时机并不恰当,但长势却异常蓬勃,如今已渐渐与草坪融成一体,不再像起初的格格不入。 慕云深停下车子看向陆初,陆初纤瘦高挑,平素最爱穿的是那几身及踝长裙,但今日慕云深发现她换了一套运动装,浅粉的颜色,搭配扎在脑后的毛尾,就像不经世事的大学生。 不,慕云深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陆初本身就是个大学生。 只是陆初的性子太沉,行为处事又过分地冷静,才会让他经常会忘记她还是学生这件事。 陆初在不知道在做什么,背对他站在草坪上半晌没动,慕云深拧紧,干脆熄了火,下车朝她走过去。 慕云深的到来惊动了陆初,她回头见是他,眉头蹙了蹙后,开口:「我记得种这棵树的时候,你说过就算我想拆了初云居也没关系这句话,可还算数?」 慕云深不明她想干什么,抿唇将她盯了盯后,颔首:「算数。」 陆初闻言眸光闪了闪,抬手指向草坪右侧的那片空地,「那片地种什么由我来决定也行?」 慕云深问:「你想种什么?」 「紫藤萝。」 终究不是葡萄架。 拿他的旧话来堵他,阿初,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残忍? 慕云深的眸色沉了沉,转身开口的声音格外冷淡:「随你。」
第156章 甜头,得寸进尺 ()」 陆初望着慕云深的背影,道:「紫萝若成瀑也是庇荫纳凉的好去处,并不比葡萄架差。」 闻言,慕云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陆初不明白,在他心中,初云居里种葡萄亦或种紫萝都没关系,他只是想让陆初知道,她现在是他慕云深的妻子,种东西不过是找藉口,他最想把自己种进陆初的心里。 人啊,果然不能尝到甜头,不然就容易得寸进尺。 就好像他,察觉到陆初心间有了些缝隙,就迫不及待挤入,想在她心中长成一棵茁壮的大树,殊不知陆初把所有的养分都给予了那个在她心里早就落地生根的人,连施捨一分给他都吝啬。 想至此,慕云深离去的脚步不免又快了些,不然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会将她拆食入腹! 慕云深已经走出很远,陆初嘴唇动了动,咽下了原先要开口的话语。 她想说,她今天趁着空闲在家,检测出初云居那块地的土壤呈酸性,并不是适合葡萄弱酸弱硷的沙质土壤种植条件,且那片土地有部分位于西面,光照亦也不足。 虽说土壤可以改良,关照也可以用人工补足,但是其间耗费的工程和财力是巨大的,并没有必要去费这番心思,伤财劳力! 陆初还想说,她今天查了一天的资料,研究了不下十种藤爬植物,细细对比下,才从中选出的紫藤萝。 一方面,s市的气候条件非常适合紫萝的培育,另一方面,一旦紫萝长大成瀑,庇荫效果自不必说,紫罗花盛开的淡紫颜色必然能给初云居浅白的主调增色,在半空俯瞰肯定格外好看。 因而,她嚮慕云深提出了这个建议。 但是慕云深似乎并不太乐意。 陆初隐隐察觉到慕云深执着于葡萄的缘由,只是初云居里的确不能种葡萄,若是执意强求,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就好像苏暮是苏暮,慕云深是慕云深,她从未强求自己把慕云深当成苏暮,因为她很明白,他们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陆初垂了垂眸,听见耳边车辙的声音远去,拧开浇花用的水龙头,将自己手里沾上的泥巴沖洗干净。 陆初走进初云居,就见慕云深坐上茶桌后正在泡茶,茶香从他削长的指尖漏过,氤氲在空气间,淡淡好闻。 夕阳的光线漏了几缕进来,镀在慕云深冷峻的侧脸轮廓上,他薄唇紧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犹如典籍上不近人情的神祗。 西西蹲在他身边的软垫上,安静地看着他举动,这只一见面就缠着陆初的胖猫,今天就好像转了性一样,淡茶色的眸子有些幽怨地看了陆初一眼后,便扭头再也不理她,抬起前肢搭到慕云深的腿上,摇着尾巴可怜兮兮地望着它爹。 事实证明,西西的摇尾乞怜格外有效,慕云深抿了口茶,顺手将它往怀里一捞,然后一人一猫便这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陆初。 陆初:「……」 后脑袋有些发麻,不知为何,陆初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此刻被着一人一猫盯着,却有种罪孽深重的感觉。 视线与慕云深隔空对视了几秒钟,陆初果断移开了视线,上楼的时候,尚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灼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拐进楼梯口,这种异样的感觉才消失。 陆初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忽然想起宋哲宣似乎从归队后就没有给她来过消息,于是拿出手机想给他发个消息,这一翻之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电了。 陆初可联繫的人并不多,手机在她手里的作用不大,忘记充电是常有的事。 脑中倏然想起慕云深昨日似乎提醒过她记得充电,陆初蹙了蹙眉,翻出抽屉里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开机。 果不其然,手机刚开机,就有几条提示消息跳了进来。 慕云深曾打过两通电话进来,时间在昨日她与宴骞交谈的前后,想来手机就是在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没电自动关机的,而自己过了整整一天,才知道他给她打过电话这件事。 陆初嘆了口气。 这时,手机上突然又进了一条信息。 是个陌生的号码。 陆初顿了顿,划开屏幕查看讯息。 【阿初,今天没见你来画廊,可是身体不舒服?】 署名:宴骞。 陆初蹙眉,宴骞既然能从雅恩处得知她的姓名,那么得知她的电话号码,想必也并非难事。 心中虽有些不适,但她想了想,还是礼貌性地回了个【谢谢,我没事】过去。 陆初发完消息,打开微信给宋哲宣发消息,宋哲宣时常有任务在身,有时并不方便接电话,二人的联繫习惯是陆初有事留个言,若是宋哲宣有空,会直接给她回电话。 陆初消息发送了好一会儿,手机都没有动静,便知宋哲宣此刻有事务在身,刚打算放下手机下楼,就见一条新的好友验证跳了出来。 对方没有备註,但是陆初知道他是谁。 因为对方的头像使用的是自己的照片,头像里的宴骞垂着头,看向怀里抱着的那只白色毛髮的波斯猫,好巧不巧地,那只猫跟西西一样,亦是有双淡茶色的竖眸。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冲进陆初的脑中—— 「砰」地一声,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砸到地板上,电源线被直接扯落,刚冲上电的手机再次显示电量低的标志,闪烁了几下后,直接关了机。 陆初盯着地板上的手机,坐在床上呆怔了许久,这才俯身捡起手机接上电源线,重新开了机。 手指微颤得打开微信的验证消息,陆初放大宴骞的头像又看了片刻后,阖了阖眸,关闭了验证消息,退出了微信。 她放下手机下楼,慕云深还是抱着西西坐在茶桌后喝茶,听见动静,男人眼皮稍微一抬后,便无再多的反应。 陆初走过去,在慕云深的对面坐下,犹豫了几秒才开口:「慕云深,苏暮当初在美国是怎么出车祸的?」
第157章 动情,夫妻之事 ()」 慕云深动作倏地一顿,抬眸看向她的目光中有寒芒一闪而过,「你问这个干吗?」 陆初垂眸给他添茶,指尖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我想知道苏暮是怎么死的。」 这半年,她一直拒绝苏暮已死的真相,只知他因车祸而死,其余一概不知。 慕云深望向陆初,想看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目光触及的却只有她的发顶。 「意外。」 陆初手一抖,茶水溢出些许,她放下茶壶,拿过毛巾把茶桌拭干后,才缓缓抬头看嚮慕云深,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时候你在哪里,你亲眼看到他出车祸了吗?」 慕云深闻言,抿唇沉默了很久。 陆初抱着侥倖的心理继续试探着:「你不在……所以你并没有亲眼看到苏暮出车祸?」 慕云深将陆初的手移开,端起她倒的茶饮了一口,涩涩的,有些难以入口。 他才抿了口茶,就放下杯子,缓缓道:「不,我就在车上。」 淡淡的一句话,将空气直接凝滞住。 陆初震惊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慕云深回望她,一字一顿道:「苏暮出车祸的时候,我也在车上,七年前,并不只有苏暮出了车祸,我也出了车祸,不过你说得对,我是运气好,抢了苏暮的一切,最后两人一起在鬼门关徘徊时,我连他最后一丝生机都抢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冷漠的薄凉。 炎炎夏日,好似有桶寒冰当头浇下,陆初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她从不知,七年前的真相是这样的,慕云深竟也出了车祸吗? 陆初突然想起了,二人亲密时,她发现慕云深的胸口有一条可怖的旧疤,那样长的一条疤,可知当年他受的伤有多重。 胸腔仿佛被什么扼住,她看向丈夫的目光晦涩异常,「你为什么能……」 慕云深清晰地从陆初眼看出心痛和怜悯夹杂的神色,他知道那抹心痛是给苏暮的,至于怜悯…… 他不动声色地捋着西西的毛髮,语气淡嘲:「为什么能把自己亲弟弟的生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抢夺了他的一切,所以在生死之间,我也觉得理所应当。只是……」 慕云深扯了扯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若是知道陆初这么想要苏暮活下来,当初在鬼门关徘徊时,他就不会去抢夺那一线生机,这样的话,苏暮应该能有机会可以活下来吧。 他有时也会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他呢? 慕云深放下西西起身,对陆初说:「晚饭我会让周芸送到书房,不陪你吃了。」 他想,刚得知真相的妻子此刻大概并不怎么想看到自己。 慕云深说完,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西西亦是紧紧跟着他,慕云深低头淡淡地扫了它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西西摇晃着脖子上的小铃铛,圆滚滚的身子跟着慕云深进了书房。 慕云深一直没有告诉陆初,西西并不是苏暮养的,而是他养的,这只自嗷嗷待哺就被他领养的波斯猫,其实颇通人性。 西西缠着陆初并只是因为她肯给它东西吃,而是因为他喜欢陆初,西西爱屋及乌了而已。 就比如周芸也不遗余力地餵养西西,却依旧没有得到西西的好脸色。 茶桌上,只剩下陆初一个人,她呆坐好一会儿后,烧了水重新泡了壶新茶。 陆初不会喝茶,但泡茶的手法却很专业,烫壶、置茶、洗茶的动作一气呵成。 斟了一杯茶,端到嘴边欲饮时,却被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的周芸拦住。 周芸担忧道:「阿初,这茶你喝不得,伤胃。」 陆初微怔,当年陆星愿将她囚禁后,她便患上了很严重的胃病,之前的数月更是达到了厌食的程度。 这茶,她确实喝不得。 她把茶杯缓缓放下,起身淡淡道:「吃饭吧。」 陆初晚餐吃到一半,看见周芸给慕云深送的饭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注意到她的视线,周芸解释:「先生说天气热吃不下饭,让我吩咐厨房做点其它的送过去。」 陆初问:「你知道他想吃什么?」 「先生并未特别交代,我去吩咐厨子做点解暑汤。」 周芸的想法无疑对的,暑热吃不下饭,解暑汤最好不过。 但慕云深并不热衷甜食,所以这并不是个好选择。 陆初慢吞吞地喝完最后一口粥后,放下勺子起身,对周芸说:「让厨房不用忙活了,我知道他想吃什么。」 「什么。」 「清汤面。」 二十分钟后,陆初把盛着清汤面的碗托放在周芸手中,「劳烦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陆初递给周芸的清汤面,色香味俱全,却不见一丝调味菜漂浮。 周芸望了眼陆初上楼的背影,端着碗托走向书房。 书房里,慕云深靠在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手边平板电脑开着水果忍者的游戏,西西一脚踩在平板上,抬起一爪正熟练着杀着水果。 周芸敲门的时候,西西的胖爪刚好按到了炸弹上,一脸懵逼地看着屏幕炸出一片白花后,仰头看着慕云深喵猫直叫。 慕云深蹙了蹙眉,朝门口道了声「进来」后,伸手重开了一局游戏,不过这次开的是无炸弹版。 西西心满意足地继续杀它的水果,与此同时,周芸端着面走进来,「先生,太太亲自给你煮了碗面。」 慕云深唿着西西脑袋的手势顿了下,倏地抬头看向她,「谁?」 「太太。」周芸把碗托放在桌上,回答:「太太听说您没胃口,吃完饭后亲自去厨房给你下了碗面。」 碗托里的面条散发着香味,却不见一丝他不吃的调味菜,他记得当初在颐景公寓时,陆初还不知道他不吃调味菜这件事。 慕云深收回视线,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周芸出去后,慕云深盯着那一碗面条不知在想什么,正好西西又杀了一局水果忍者,闻到食物的香味伸长了脖子刚想往小桌上跳,就被慕云深眼疾手快地抓起往旁边一丢。 「喵呜!」西西被扔下地,蹲在地板上委屈地叫着。 慕云深面无表情地扫了它一眼,凉凉道:「吃你的猫粮去。」 西西:「喵呜!」本喵要吃小鱼干! 慕云深:「没有小鱼干!」 说完,他低头开始姿态优雅地用晚餐,毫不理会地上嗷嗷直叫的胖猫。 西西:「……」 嚎了几嗓子见慕云深还是无动于衷后,西西果断扭头朝书房门口奔去,它熟练地跳上门把手,利用体重一压一拉,成功地从打开的门缝里挤了出去。 二楼卧室,陆初正在衣帽间取东西,转身看到突然坐在她身后的西西,吓了一跳。 「西西?」陆初拧眉,她记得她关了门,它是怎么进来的? 而且,慕云深进书房的时候,西西也跟了进去,莫非……? 想至此,陆初倏地看向门口的方向,果然见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足够西西圆滚滚的身子挤进来,但却不够一个人进门,而她也没有在卧室里看到慕云深。 陆初错愕了,盯着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的胖猫看了片刻后,问:「你会开门?」 西西很傲娇地「喵」了一声! 陆初:「……」 她放下东西,俯身抱起西西,撸着它头顶柔软的毛髮道:「晚上没给你餵东西,我想你大概是饿了吧?」 西西又「喵」了一声。 陆初失笑,「为了你的小鱼干,你也真够拼的!」 说罢,她抱着西西下楼打算给它餵食,刚迈下最后一级阶梯,就迎面撞上从书房走出的慕云深,后者单手端着碗托,陆初睇了眼,面都吃光了。 她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抱着西西往猫窝的方向走去,与慕云深错身而过的时候,听到他淡淡说了句:「味道很好,辛苦了。」 陆初抱着西西的手一紧,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给西西餵了小鱼干后,这只胖猫又恢復了往常黏她的模样,特别是看到慕云深走来时,干脆直接团在陆初怀里,不动蝉了。 慕云深单手拎起西西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往旁边一丢,淡声问陆初:「上楼?」 陆初瞥了眼被丢到沙发角落敢怒不敢言的西西,慢吞吞地起身,「嗯。」 二人一前一后上楼,一进卧室,慕云深就把她堵在门后,咬牙低低地问:「陆初,你什么意思?」 慕云深这样连名带姓叫陆初的次数并不多,陆初被他困在双臂之间不得逃脱,她抬头看向他,淡淡道:「什么?」 「为什么亲自下厨给我煮面?」 「周芸说你吃不下饭。」 「我吃不下,你就给我煮?」 「又不是没有煮过,只是顺手,没什么意思。」陆初说完,弯腰从慕云深的手下钻了出去。 岂料,还没走出多远,就被慕云深从身后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悬空,让陆初吓得低唿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搂住慕云深的脖子,道:「慕云深,你要干嘛,放我下去。」 慕云深抿唇不语,沉着脸抱着她朝床铺的方向走去。 后背被压入床榻之间,慕云深的身躯随之覆了上来,他看着陆初沉声道:「又不是没做过,行夫妻之事而已,没干嘛。」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陆初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慕云深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二人已经做过数次,但是陆初还是有些不适应,慕云深今天异常地耐性,一点点地打开她的身子,哄着她:「阿初,放轻松一点。」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陆初的身子就愈发紧绷,慕云深见状有些无奈,因为初次对她用强的缘故,陆初对他的抗拒,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除的。 平常,慕云深绝对会选择强行进入陆初,但是今天,他却想让陆初敞开身体主动接纳他,所以虽然忍得很难受,他还是极力愉悦着身下的妻子,终于如愿地听到陆初口中溢出一丝难耐的轻吟。 慕云深见状,眼尾愉悦地勾起,陆初的这幅模样告诉他,她已经动情了。 陆初确实觉得浑身难受异常,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又从体内泛开,身体好似烧了一团火,叫嚣着想要宣洩,可偏偏慕云深一直在走马观花,不给实质性的行动,让她压在心底的那团火不断地积蓄却又找不到口子宣洩而出。 浑身的欲望被挑唆到了极致,慕云深贴在似挑逗般哑声问陆初:「阿初,你想不想要我?」 陆初气急,茶色的双眸瞪着身上恶意满满的男人,眼底水光闪动,委屈的模样跟西西讨食的时候一样。 慕云深心里那根弦一动,继续问:「给你吃好不好?」 陆初:「……」 哄孩子呢? 先前几次,二人的情事就好如疾风暴雨,做得时候多,说的时候少,陆初从来不知慕云深在床上还有这般无赖的模样。 陆初怎么可能回答慕云深的问题,慕云深把她的渴望全都撩拨出来,此刻二人都是箭在弦上,突然叫停是不可能了,她咬牙看了慕云深一眼,心一狠,将他往下一拉…… 当身体紧密地贴合到一处时,二人皆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声。 慕云深目的已经达成,低头吻了吻陆初含泪的眼角,直接将她拉近一轮狂风暴雨中,陆初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无望无际海上的一页扁舟,由着慕云深掌舵,最后驶向那片光芒绽放的彼岸。 一切平息下来后,陆初瘫软在慕云深怀里。慕云深拨开妻子汗湿的头髮,在她额间吻了吻,「晚餐很好吃,谢谢。」 陆初沉默了一会,「你已经道过谢了。」 慕云深挑眉不语,陆初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待触及他眼底的那抹意味深长时,这才了悟,此吃非彼吃。 陆初果断不接这个话题了。 慕云深的套路,太深! 手在男人胸膛上轻轻摩挲着,陆初的手指在慕云深那块旧疤的位置缓缓停住,「这是当年那场车祸中留下来的吗?」 慕云深闻言,浑身一僵。 陆初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按压着旧疤低低问道:「疼吗?」
第158章 私事,划清界限 ()」 慕云深按住陆初的手,垂眸看向她:「你问的是苏暮……还是我?」 陆初沉默片刻,答:「苏暮不会疼。」因为他早已长眠在地。 慕云深眼底有异色一闪而过,将陆初的手更用力地按向自己胸膛,「现在不疼了。」 陆初感觉,二人肌肤相贴的地方,她只要稍稍一握,就能握住慕云深有力跳动的心脏。 现在不疼,当初是疼的吧? 只要想到当初二人出车祸的画面,陆初的心就缩成一团,喉咙咸腥味翻涌,她不愿再想像,翻了身背对着慕云深,声音有些哑:「慕云深,我心里有怨恨不错,但我并非不明事理,我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错。」 她顿了顿,又道:「但我爱过苏暮,也是事实。」 慕云深看向陆初,后者白皙的背上还留有刚才欢愉后的印记,抵死缠绵不过才是须臾的事,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他淡声问:「那我呢?阿初,你把我置于何地?」 话落,陆初的嵴背几不可见地一颤,久不做声。 她的反应在慕云深的预料之内,他收回视线,扯过被子将她裸露的肩角盖紧,「被子盖好,别着凉了。」 陆初听话卷了卷被子,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动作。 慕云深没有睡意,干脆起身披了件衣服,打算去阳台抽根烟。 快要走出门时,突然听到了陆初再次开口。 她说:「慕云深,你是我的丈夫。」 慕云深脚步微滞,丈夫的意思:可以亲密可以缠绵,可以朝朝暮暮,也可以白髮耄耋。 但不一定要有爱。 「挺好。」 他点上烟抽了一口,暗哑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 …… 次日一早,宋哲宣来电。 陆初正拿着逗猫棒逗着西西,慕云深还在健身房尚未下来。 电话里二人互问了近况后,宋哲宣沉默片刻,问陆初:「阿初,你口中的丈夫是慕云深?」 闻言,陆初手顿了一下,西西趁机扑住了逗猫棒按在地板上。她看了眼西西,放下逗猫棒起身走到门口,「哲宣哥,你怎么会知道?」 按理说,慕云深并非公众人物,虽然公布婚讯的事在s市造成不小的轰动,但是还不至于传到远在c市的宋哲宣耳中。 宋哲宣:「这么说是真的了?」 陆初抿了抿唇,道:「是真的。」 「阿初,你草率了。」电话里,宋哲宣语气难得沉肃,「就算是因为陆姨出事,也不应该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闻言,陆初眉头不由蹙起,「哲宣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上网?」 网上又写什么了? 陆初手机都可以放到没电一天都不知道,没上网对她来说并不新奇。 「网上有人说沈歆瑶和慕云深本是两情相悦,早已互定终身。然而,半年沈歆瑶发生了一次意外车祸,在车祸里她撞伤了陆姨,你趁机提出高额赔偿还利用慕云深对沈家小姐的感情逼迫他娶你,不然就要追究沈歆瑶的法律责任。」 宋哲宣说到此处顿了顿后,才继续道:「他还晒出陆姨的身体检查报告,证实她在车祸前就被检查出患有脑瘤,命不久矣。阿初,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将你骂得多难听?他们说你为了嫁给慕云深,不惜利用自己的母亲!」 四周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陆初想,该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她阖了阖眸,缓缓翕动双唇:「哲宣哥,你无需愤恼,因为这是事实。」 「你说什么?」宋哲宣的声音拔高了一度。 「网上写得没错,慕云深的确是为了沈歆瑶才会娶我,这并没有什么争议。」 「陆初!」宋哲宣的声音里已有几分怒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就算只是听着声音,陆初亦能想像宋哲宣此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咬了咬唇,道:「哲宣哥,人是会变的。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这点,在你上次见到我的时候不是已经发现了吗?」 话落,宋哲宣沉默了。 宋哲宣了解陆初,陆初对他亦不陌生。 上次二人见面时,宋哲宣看她时眼底的迟疑,陆初也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哲宣哥,你就当我变了吧。我记得以前你并不爱看这些八卦新闻,以后也少看一些吧。」 「阿初……」 宋哲宣想说什么,就被陆初打断:「哲宣哥,我最近有点忙,可能不能经常与你联繫了。你出外勤的时候,注意安全。」 陆初说完,直接挂掉电话,宋哲宣再次打来,她选择了拒接。 反覆几次后,宋哲宣终于没有再打,而是发了条信息过来。 【阿初,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陆初盯着那条简讯呆怔了好一会儿,才跃动手指,回了条信息过去。 【哲宣哥,这是我的私事,你别管。】 一句话,就划清二人之间的界限。 果然,消息发送成功后,宋哲宣没有再回復。 陆初嘆了口气,划开新闻软体,刷了几条后,果然看到宋哲宣口中的那条新闻。 将新闻内容和评论大致浏览了一遍后,陆初发现宋哲宣已经避重就轻了,网上骂她岂止难听,心机女,绿茶婊之类的词彙层出不穷。 还有人说陆初道德沦丧,连自己重病的母亲都利用,良心难道不会痛? 陆初冷漠地看着网络水军呈一边倒的趋势,心想舆论风向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 前些天,沈歆瑶怎么受尽委屈,陆初今天就怎么受尽责骂,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新闻贴条理清晰,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最大的可能就是沈家出手了。 也对,沈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闷亏怎能无动于衷? 陆初不让宋哲宣管这件事,是太清楚他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出了事,宋哲宣必定会维护,但宋哲宣是个军人,他该保家卫国,而不该卷进这些骯脏的是非中。 还有,她之所以能在沈锦文的寿宴上碰见宋哲宣,是因为姜博明。 姜博明能不顾身份来给沈锦文贺生,二人必然交情不浅,若宋哲宣卷进这些事中,对他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陆初不愿让宋哲宣因为她而出什么事,所以只能冷漠地让他置身事外,这样对谁都好。 这时,一条新的新闻推送跳了出来……
第159章 爱他,顺其自然 ()」 陆初看清推送内容时,瞳孔不由一缩。 因为,这条新闻并不是什么八卦新闻,而是规规矩矩的财经讯息。 讯息的内容大概可以总结为:沈氏财阀连日併购几家防盗科技公司,意欲进军防盗市场。 如果说那条八卦新闻只是满足了s市的部分吃瓜群众,那么这条财经讯息无疑是沸腾s市的商界。 自慕云深携着专利和团队在s市成功扎根后,仅用一年,s市的防盗系统市场几乎被达鋮垄断。 而沈氏虽然产业涉及颇广,但对防盗这一块却从未涉及。这次,突然宣布进军防盗市场,还连续收购了几家规模不小的科技公司,针对意思可谓明显。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发现,沈氏此举是准备开始打压达鋮了。 刚才看到八卦新闻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沈家只是针对陆初,但是这则财经资讯一出,他们就明白了,沈锦文这是连曾经默认两年的姑爷都要放弃了。 讯息一处,商界众人的言论顿时一边倒,商界大部分人都认为,慕云深之所以能够领导达鋮在短短两年时间在s市站稳脚跟,虽然不否认能力过人的因素,但到底是依靠了沈家的保驾护航。 作为一家刚刚崛起的公司想要跟财大气粗的沈氏财阀斗,无疑是蜉蝣想要撼动大树,不自量力! 但也有小部分知情人士觉得,慕云深当初带领团队回国创立达鋮,头尾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成功垄断了s市的防盗市场,甚至就连警方都有意与其合作,沈氏是否帮衬暂且不论,其个人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场商战一旦开始,或许达鋮不足以与沈氏匹敌,但是慕云深绝对不会输得太难看! 持有后面这种观点的,以许仕杰和方宏两人为甚,此二人自沈锦文寿宴被慕云深强行划拨阵营后,对慕云深就恨得牙痒痒,但又不得不承认,达鋮这位年纪轻轻的掌权人,手段和心计绝不输老辣的沈锦文。 慕云深和沈锦文相斗,沈锦文凭藉财力和在s市多年积累的名声地位,或许能独占鰲头,但在慕云深身上必定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以上商界众人的看法,陆初作为金融系的高材生不会想不明白。 但她比众人更深知的一点是,慕云深的根并不在s市,一旦达鋮和沈氏相斗成定局,绝对只会吃亏而不会得益。 慕云深想要阻止这一切发生,其实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和她离婚,向沈家服软。 这也是解决这件事最简单的方法。 但是潜意识却告诉陆初,慕云深并不会这么做,这种认知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好似喜悦,又过分沉重。 因为,陆初永远也无法否认慕云深当初的确是因为沈歆瑶才会跟她有了婚姻的牵扯。 若沈歆瑶没有撞上陆星愿,若慕云深不是前者的未婚夫,那么二人现在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 陆初按了按太阳穴,太清早的,因为两条风格迥然的新闻,她只觉得头「突突」疼得厉害。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陆初低头看去,见是宋哲宣回了信息。 【阿初,你不愿意我干涉你的私事,我不会干预。但是你确定慕云深就是你的良人,亦或他只是长得像了某个人?】 陆初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一紧。 宋哲宣提到的某个人,无疑就是苏暮,陆初离开s市后,曾经旁敲侧击地请求过宋哲宣帮她留意苏暮的消息。 她对苏暮的心思,宋哲宣竟然一直知道吗? 而且,宋哲宣既然这么说,想必也知晓了慕云深和苏暮的关系。 陆初吸了口气,手指飞速跃动。 【慕云深只是慕云深。】 片刻,宋哲宣的信息又回復过来: 【阿初,你爱他吗?】 陆初沉默片刻,回復了一句话。 信息刚发出去,就听见楼梯口有动静响起,陆初转身便见慕云深从楼梯迈下,他拿着手机不知在与谁打电话,脸色不佳。 二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接片刻后,慕云深朝她颔了颔首,脸上虽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嘴角却噙了一丝温浅的笑意。 与此同时,远在c市的宋哲宣收到了陆初回復的信息。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爱不爱他,但若有一天,我爱上自己的丈夫,应该也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宋哲宣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很久,自言自语道:「阿初,你跟在我身后慢吞吞地走了十几年,为什么就不能顺其自然地跟一辈子?」 眼底浮现出一丝嘲讽,宋哲宣将手机丢进抽屉,拎起沙袋下了楼。 …… 慕云深和冯清通完电话后,朝陆初走过来,视线在她手里的手机上停顿半秒后,看向她语气温温道:「吃完早餐,我送你去画廊。」 陆初点头:「好。」 新闻的事,陆初既然看到了,慕云深也必然不会一无所知,如若她猜得不错,慕云深刚才脸色不佳,大概就是因为那两则新闻。 但既然他不说,陆初也不会主动提,二人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吃了早餐,然后由慕云深送她去了画廊。 下车前,慕云深对陆初说:「下午我来接你。」 陆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后,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这反应让慕云深有种无端挫败的感觉。 在陆初打算开门时,慕云深伸手捏住她的左手,淡声道:「慕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陆初开门的动作不由一顿,扭头看向他,「什么事?」 慕云深另一只手指在方向盘点了点后,突然握住陆初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托住她的脑袋,倾身印上她的唇。 唇齿缠绵一番后,慕云深才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地说:「早安吻。」 陆初:「……」 慕云深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进去吧。」 陆初搓了搓嘴唇下车,看着慕云深的车驶离转身往画廊走时,却猝不及防对上宴骞的眼睛。
第160章 宴骞,你会是谁 ()」 陆初脚步一顿。 宴骞站在陆初身后不远处,右手拎着一个早餐店标志的纸袋,背光的关系,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陆初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慕云深刚才在车上吻她的画面。 只觉得此刻与宴骞对视,心中莫名滋生出一种很不适的感觉。 脑子浮现出昨天看到的那张微信头像,陆初眯眸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要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心底困惑,宴骞和苏暮,明明是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的人,可为何会这样莫名地相似? 若是外貌神似,并不罕见,但是宴骞和苏暮在某些行为举止上几乎如出一辙,这才令人错愕,亦令人迷茫。 但是慕云深的表现告诉她,苏暮确实死了,死在当年的那场车祸里,因为在二人共同生死一线的时候,上天还是偏爱了慕云深。 所以,宴骞是谁? 又或者说谁也不是? 陆初看着宴骞朝自己走过来,眉梢的那颗浅浅的痣在晨光下莫名柔和,他朝陆初笑了笑,问:「天气这么热,怎么不进去?」 陆初问:「你都看到了?」 宴骞闻言,眼底有困惑一闪而过,嘴角弯起的弧度却不曾改变过,「看到什么?」 s市的七月天,上午不到九点钟,烈日已经高悬于空,在日头下站上片刻,便觉得有薄汗沁出。 确实很热。 宴骞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更是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陆初盯着他看了一会,收回视线,「没什么,这就进了。」 说罢,她后退一步,想要绕过宴骞,不曾想脚步刚动,后背就就被一只大掌往前一托,随即宴骞温润好听的嗓音在陆初头顶响起:「小心车。」 话落,一辆车与陆初擦身而过。 陆初忘记了,她身后就是马路,刚才那么一退差点就退到马路上。 宴骞还保持着托着陆初后背的姿势,此刻二人的身体贴地很近,近到陆初可以隐约闻到宴骞身上的茶香味。 清新好闻又莫名地……熟悉。 陆初浑身血液瞬间僵住,因为这是苏暮身上惯有的味道。 宴骞看车子已经开过,放开陆初,低头问:「阿初,你没事吧?」 陆初终于如梦初醒,她如触电般地往后退了一步,盯着宴骞颤颤地问:「你……是谁?」 宴骞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怔了片刻才平静地回答:「我是宴骞,江先生的助教,阿……陆初,你怎么了?」 陆初当然知道他是宴骞,但是宴骞身上为什么会有苏暮的气息? 「我没事。」陆初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阖了阖眸后,看向宴骞:「宴先生,不知可否冒昧请教你几个问题?」 宴骞见陆初神色已经无碍,脸上又重新挂起那抹淡淡的笑意:「你问。」 陆初问:「你是否去过美国?」 宴骞看着她,答:「我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陆初又问:「那你是否喜欢喝茶?」 宴骞:「喜欢。」 「喜欢什么茶?」 「白茶、绿茶为主,红茶其次。」 陆初的指尖微微陷进掌心,有些疼,她直直对上宴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养宠物吗?」 宴骞闻言,抿唇看向她,没有马上回答。 陆初继续问:「宴先生,你养宠物吗?」 「养的。」宴骞缓缓道:「我领养了一只流浪猫,眼睛是淡淡的茶色,很漂亮。」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望着陆初的眼睛,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就像你的眼睛。 指甲已经完全陷进掌心,疼痛警示着陆初,她垂眸沉默了很久,道:「宴骞,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宴骞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说是的自己拉开她避过车的事情。 「不用。」 陆初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越过他率先扭头朝画廊走去,「进去吧,天气真的太热了。」 宴骞眯眸盯着陆初背影看了一会后,这才跟上她的脚步。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画廊。 宴骞出声唤住陆初,「等一下。」 陆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宴骞看了她一眼,打开手里的纸袋,递了个早餐盒给她,「江先生很喜欢这家店的南瓜粥,味道很不错。我刚才买的时候顺便多买了一份,这份给你。」 陆初抿了抿唇,道:「谢谢,不过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宴骞直接把粥放进她的手中,笑道:「既然买都买了,吃得下就吃点,吃不下就扔了吧。」 说完,没给陆初再次拒绝的机会,他将纸袋折起,转身朝雅恩画室的方向走去。 直径巴掌大的早餐盒托在手心还有余温,透出几许诱人的香味。 雅恩喜不喜欢吃这家店的南瓜粥,陆初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喜欢。 很小巧的一个盒子,却仿佛有千金重。 陆初想了想,把早餐盒顺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整整一天,那个早餐盒就躺在桌子上,无人问津。 直到陆初离开画廊的时候,才把它划拨进了垃圾桶。 …… 陆初走出画廊,就看到慕云深的车停在不远处。 她开门上车时,慕云深跟人的通话已经接近尾声。 陆初听到他挂断电话的时候提了一句「江先生」,于是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在跟江先生通话?」 慕云深启动车子,淡淡「嗯」了一声。 陆初诧异:「江先生不是不带手机?」 「我给他助理打的。」 陆初瞭然,慕云深口中的助手其实是雅恩身边的年轻男人,雅恩腿脚不便,很多事情都靠人帮忙,那个叫做王实的男人也相当于他的生活私助。 「你跟江先生都说什么了?」陆初问,隐约觉得慕云深这通电话跟自己有关系。 慕云深闻言,看着车前方淡声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请江先生在画廊里帮忙多照看些你,以免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混入画廊,再发生像上次沈家那样的事情。」 他话语随意,却好像意有所指。 陆初调节安全带的姿势微微一顿。
第161章 折磨,抵死缠绵 ()」 慕云深面无表情,陆初无法从他的神色中揣测些许端倪。 但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莫名的话。 陆初蹙眉看向他:「慕云深,你什么意思?」 慕云深眼角余光瞥了眼车后镜倒映出画廊外渐渐缩小的那道身影,沉声道:「阿初,苏暮已经死了,当年是我亲手从美国将他的骨灰带回c市入殓。」 陆初扭头看向窗外,「但你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火化,苏瑾告诉我,你因车祸伤到了脑部,曾经导致一段时间的失明,所以苏暮的后事你并没有亲眼所见。」 话落,车厢里有阵诡异的静默蔓延。 「陆初!」慕云深握着方向盘,开口的话语接近无温:「是不是只要有个人像了苏暮几分,你就要把他当做他?」 陆初沉默了片刻,道:「不,至少我不会把你当做他。」 这话有些无情~ 「嘎吱!」 一声刺耳的车辙车响起,陆初的身体因为慕云深的突然剎车惯性往前扑去,耳边响起的慕云深的声音压得很低,「烟没了,我去买包烟。」 说完,只听见车门「嘭」地一响,慕云深已经下了车,裹挟着几分怒火。 陆初看着慕云深走向街边小店的背影,抿唇打开了副驾驶座的储物格,一包烟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合上储物盒,翻出包里的手机,唿吸灯闪烁着,苏瑾发来了新消息。 【表哥在当年的车祸中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听哥哥说,当初因为颅内血块压迫神经的关系,表哥曾有段时间失去了视力,后来虽然手术取出了血块,但他的视力还是受到影响。你应该有发现表哥有时会带一副金边眼镜,哥哥说表哥的那副眼镜是特制的,因为他的视力时好时坏,离不开那副眼镜。】 慕云深今天并没有戴眼镜,但陆初记得他确实有副那样的金边眼镜,特别是夜晚行车的时候,他都会戴着眼镜。 那时只觉得慕云深镜片后的眼睛沉邃无比,并不知还有这样隐情。 陆初盯着苏瑾发来的信息看了很久,直到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拉开,她才将聊天界面切掉,扭头看向窗外。 慕云深坐了进来,把一包已经拆过的烟盒子扔到仪表台上后,将手里的另外一样东西放到陆初手里,淡淡道:「前面堵车,先吃点垫垫胃。」 陆初低头看去,是盒蛋糕,包装盒上还印着她惯吃的那家烘培店的标识。 她不由扭头看嚮慕云深,后者已经系好安全带,脸色已于寻常毫无二致。 慕云深系好安全带后,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取过放置在车上的金丝边眼睛戴好后,这才缓缓启动车子。 这过程一气呵成,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看在陆初眼里,慕云深拿眼镜的动作虽然很随意,但是微动的指稍却带着几分摸索的意思。 绘画的人观察力都很敏锐,陆初不会认为自己看错了。 事实只能证明,慕云深的眼睛确实如苏瑾所说,时好时坏。 而刚刚,他的眼睛又出现问题了。 蛋糕的包装盒边缘被她捏出些许褶皱,陆初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慕云深从内视镜里睇了她一眼,见她没吃蛋糕,不由蹙眉道:「提拉米苏卖光了,店员就推荐了这种抹茶蛋糕,不合口味?」 陆初闻言抬头,视线刚好在内视镜里与他对上,她摇了摇头,「没有。」 她说罢,拆开了包装盒。 淡淡的抹茶香飘了出来。 她钟爱提拉米苏,但是抹茶蛋糕也是这家店的招牌,口感很好,说不合口味,是暴殄天物。 慕云深见状眉头一松,「吃点垫垫胃就好,别吃多了,等下晚饭吃不下。」 「嗯。」 陆初吃蛋糕,慕云深开车,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二人都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慕云深打破了沉默,他说:「阿初,如果你想,你可以把我当成苏暮。」 话语是淡淡的陈述句,并没有任何赌气的意味。 但这样的话语从慕云深这个天之骄子口中说出,不免有几分委屈。 陆初挖蛋糕的动作一滞,她偏头看嚮慕云深,只见后者抿着唇,面容沉肃,金边眼镜折射出的部分流光将他的面容印得有些晦暗不清。 但是他的轮廓依旧是冷厉的,无论怎么看都跟苏暮完全不同。 陆初垂眸,挖了口蛋糕餵到慕云深嘴边,淡淡地问:「你吃吗?」 慕云深眉头蹙了蹙,对蛋糕这类食物并不感冒。 陆初说:「如果现在我问的人是苏暮,那么无论我餵到他嘴边的是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吃进去。」 慕云深闻言,低头将勺子上蛋糕含入口中。 很甜,很腻。 不是他喜欢的口感。 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 陆初收回勺子,一边戳着剩余的抹茶蛋糕,一边道:「强迫自己吃不爱吃的东西,是不是不好受?」 慕云深咽下蛋糕,缓缓道:「尚能忍受。」 陆初嘴角掀出一抹苦笑:「可是我不能忍受。」 慕云深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唇线紧抿着,薄唇勾勒出的弧度削冷。 陆初一字一顿,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慕云深,你明明就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把你当做苏暮?」 慕云深一怔,金丝边眼镜下难得浮现出几丝茫然。 「慕云深,我说过你是我的丈夫。我结婚证上的另一半是你,每天和我互道早晚安的是你,每晚和我抵死缠绵的人还是你,这样你还要我把你当做苏暮吗?」 陆初阖了阖眸,「如果,这样你都觉得没关系的话,那我也不介意。」 车窗不知何时洞开了一个缝隙,热浪烈烈地涌入。 s市的晚高峰,马路堵起了一条长龙。 慕云深在车流后缓缓的停下车子,视线依旧盯着车前方,但是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他妈得介意极了!」 陆初将蛋糕盒折起放到一旁,闭眼靠在椅背上,脸色有些疲。 反正都要互相折磨,不如就折磨一辈子吧!
第162章 心软,你带走她 ()」 画廊外,宴骞看着陆初上了车后,迈上自己的车驱向了s市中心的某间酒吧。 酒吧里,音乐声吵杂,一片灯红酒绿。 沈歆瑶坐在吧檯深处,已经喝了不少酒,面前洋洋洒洒地摆了好几个空酒瓶子。 宴骞在她身边坐下。 沈歆瑶扭头见是他,打了个手势让酒保送了杯威士忌给宴骞,「喝一杯?」 宴骞端起酒饮了口,酒精灼喉,他放下酒杯,淡声道:「少喝点,烈酒伤身。」 沈歆瑶闻言,晃着杯子吃吃道:「我以为你们男人都喜欢酒。」 宴骞:「不,我喜欢茶。」 「也对,你和他一样,你们都喜欢茶。」沈歆瑶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后,自嘲笑笑,端起杯中酒一口饮尽。 宴骞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慕云深。 宴骞记得,沈歆瑶曾经拼命钻研过一段时间的茶道,为了谁,可想而知。 沈歆瑶对慕云深的感情,算计有,真情亦有。 只是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慕云深稍稍低了头她便以为已经攥住了他,殊不知前者其实是条她不能掌控的狼。 沈歆瑶问:「新闻的事情是你让人发的?」 宴骞不否认:「给你澄清真相,难道你不开心?」 沈歆瑶闻言脸色微微一僵后,讥嘲道:「新闻对陆初的影响不小,你不是喜欢她吗?」 「可我更想得到她,要想得到她,就必须让她离开慕云深。」 沈歆瑶沉默片刻,道:「爸爸对达鋮下手了。」 宴骞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扣着,不以为然:「所以?」 「一旦沈氏对达鋮进行打压,达鋮必然步履维艰。我要云深,但不是要他一无所有。」沈歆瑶看向宴骞,缓缓道:「你带走陆初,我只要云深。」 宴骞敲击杯子的手一顿,看向沈歆瑶轻笑道:「瑶瑶,你未免太小瞧了你口中的男人。沈氏或许会重创达鋮,但绝不至于摧毁它。」 沈歆瑶拧眉:「达鋮是云深多年的心血,我不想他因此功亏一篑。」 「瑶瑶,你心太软了。如果没有把慕云深逼入绝境,他会跟陆初离婚回到你身边?还是你希望这么拖下去,直到你父亲知道陆初的身份?到那时候,你父亲还会像现在这样维护你吗?」 沈歆瑶闻言唿吸一滞,当初因为沈家家宴的事情,沈锦文鲜少的一次对她动了怒,若让他知道陆初其实是…… 想到这里,沈歆瑶贝齿几乎把嘴唇咬出血,她恨恨道:「我就不明白,陆初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这样前赴后继?」 慕云深是,宴骞也是。 宴骞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沈歆瑶冷笑一声,又灌了好几杯酒,她趴在桌上,已经醉了八分,自言自语道:「宴骞,你知道吗?小时候,爸爸特别喜欢我画画的样子,于是我便悄悄学了画画,爸爸虽然表面颇有微词,但心底却是欢喜的,于是我不顾妈的反对,毅然选择画画这条路,后来当我真正爱上画画时,我才知道原来爸爸只是透过我在看那个女人,你说可不可笑?」 她口中的女人是谁,宴骞不知道,但隐约可以猜到些许。 只是没想到外人眼里恩爱有加的沈锦文夫妇,靓丽光鲜下的婚姻竟也如此不堪。 宴骞仰头将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起身托住沈歆瑶:「瑶瑶,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沈歆瑶挂在宴骞身上,仰头看着他,吃吃地问:「你说,我才是沈家大小姐,我到底有哪点比不上陆初?」 宴骞扣住她的腰的手收紧,眸色深沉,良久才看着她说:「你不用跟她比,因为你们本来就没有可比性。」 音乐声吵杂,沈歆瑶并没有听见他的话,还有一点,她已经醉透了。 宴骞眸间黯了黯,他扶着沈歆瑶刚走出酒吧,一个中年男人便拦在他面前。 二人目光对上的时候,宴骞认出了中年男人是沈锦文的助理连毅。 「大小姐,沈董让我来接您回家。」连毅看向宴骞怀里醉得迷迷煳煳的沈歆瑶说了句后,让人把沈歆瑶从宴骞手里接了过来,朝他颔了颔首:「宴公子,见笑了。」 宴骞微微挑眉,对连毅认识他这件事显然有些诧异,他朝他笑了笑,道:「无妨,我与瑶瑶是朋友。」 连毅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小姐有很多朋友,但也有部分借着朋友的名义心怀鬼胎。」 他的话语很直白,宴骞不会听不懂,他面色如常道:「连先生,你误会了,我和瑶瑶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她喝了不少酒,你还是先带她回沈家吧。」 连毅闻言微诧,眯眼将他打量片刻后,吩咐手下把沈歆瑶扶上车,离开酒吧。 宴骞望着车子驶离的方向,脸色有些沉。 …… 初云居 晚饭后,陆初抱着平板在沙发上研究紫藤萝的种植事宜。 西西趴在她的身边,因为晚上被慕云深没收了鱼罐头的事情一脸不悦。 陆初挠着胖猫的下巴,随意问了周芸一句:「那片地为什么会空着?」 周芸想了想,道:「好像是先生本来想建一个玻璃房,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耽搁了,后面就闲置在那边。」 陆初闻言一怔,若是加上玻璃房,那么初云居与c市的住所几乎一致。 原来,初云居真的慕云深按照c市的住所复制过来的。 那天去c市匆忙加上心不在焉,陆初并没有注意慕云深在c市住所的名字,莫非也是叫初云居? 想至此,她不由抬头看了眼正走到一旁接电话的慕云深,后者察觉她的目光,压了压唇角。 二人对视片刻,陆初神色如常地收回视线。 而慕云深的耳边,有道男人的声音缓缓道:「对了,今天小妹来找我问你眼睛的事情。」 慕云深蹙眉,道:「你跟她说了?」 「说了大概。」对方嘆了口气:「云深,当年的事情,又并非全是你的错。」 「谁对谁错,我心里有底。」慕云深顿了顿,又道:「苏柏,我看单铭对苏瑾确实无意,苏家找个时间和单家解了婚约吧。」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苏柏顿了顿,又道:「你难道打算一直待在s市不回来?」 慕云深沉默片刻,道:「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说完他挂断电话,走向陆初。
第163章 羁绊,养个孩子 ()」 周芸见慕云深走来,起身站到了一旁。 陆初把平板放下,抱起西西,让西西不悦的猫脸对着慕云深。西西察觉到她的意图,蹲在她的腿上,非常配合地委屈地「喵」了一声。 慕云深忍俊不禁,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后,伸手拍了拍胖猫的脑袋:「明天准你吃鱼罐头,去吧。」 西西似乎听懂了,后腿在陆初手上一蹬,「哧熘」地跳下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慢吞吞地朝自己的猫窝走去。 陆初见状颇为无语,「慕云深,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养的不是猫,而是孩子。」 西西,聪明得有些不像话。 慕云深抿唇笑笑,西西是聪明通人性不错,但还没有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只是这七年被他训练得多了些默契而已。 他把手机搁在茶几上,望着她不动声色道:「我倒不介意养个我们的孩子。」 陆初闻言唿吸滞住,慕云深回到初云居后便取下了眼镜,此刻他神色认真,湛黑的眼底光亮闪动,熠熠生辉。 与之对视片刻,陆初便不适地别开了眼睛。她接受了这段婚姻,但是孩子,却从来没有考虑过。 慕云深见状,微微一笑:「跟你开玩笑的。孩子的事情,至少等你毕业再说。况且你现在身体也不大好,不适合怀孕。」 慕云深想要孩子,却不想因此吓得陆初,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有时候急于求成,反而不是好事。 当初也是他让陆初去完成学业,自然不会急于一时。 只是想到二人之间能够多了孩子这层羁绊,心底某处便软得一塌煳涂。 陆初见慕云深确实只是随口一提,不由松了口气。 慕云深瞥见她的反应,暗暗嘆息了声后,一边在陆初身边坐下一边拿起她刚才放下的平板,问:「在研究什么呢?」 他语气温温,坐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将陆初往怀里一捞,视线凝聚在平板上时,慕云深顿了顿。 因为,陆初还没来得及回答,平板的界面就跳出一大片紫萝的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出来。 陆初不适地在他怀里挣了挣,最后抵不过慕云深箍在她腰间的那只铁臂,靠在他身上,闷声道:「你都看到了。」 慕云深沉默片刻,放下平板,垂眸看向她:「不必研究了。」 陆初以为他还在纠结葡萄架的事情,言语间不免有几分无力,「慕云深,初云居真的不适合种葡萄……」 话还没说完,就见慕云深突然低下头,微凉的嘴唇在她唇上啄了啄:「嗯,我知道。」 这动作过分亲昵,但由他做起来似乎又自然而然,陆初本以为会不悦的慕云深,此刻一反常态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初云居的花草都有专业的园丁打理,你想种紫萝,跟他们说一声就好,不必自己费心思研究,会累。」 他一脸坦然,倒是陆初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也没注意到,二人此时距离很近,只要稍稍抬头,脸就能贴到一处。 慕云深见她犯懵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怎么?」 陆初吃痛,蹙眉躲过,狐疑地看向他,「你同意种紫萝了?」 慕云深挑眉:「我似乎从来也没有反对过。」 他本就不在意初云居里种什么,只是在听周芸说了陆初空闲在家研究了一天土壤和植物时,心中原本的不快莫名都消失了。 陆初:「……」 她心想,你是没有反对,但是之前那难看的脸色,也绝对称不上同意。 但陆初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她拿过慕云深手中的平板,道:「园丁固然专业,但那片地毕竟是初云居的一部分,我们也不能太一无所知。」 慕云深听出来了,相比让人栽培,陆初更想自己动手将这片紫萝种上。 太太有心思打理他们的家,他岂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嗯,好。」慕云深说罢,将脑袋往屏幕方向挤,「太太说得对,我也需要学习。」 陆初把平板往他那侧挪了挪,并没有意识到此刻二人的姿势很亲密。 夫妻俩头挨着头就紫萝的怎么种植好看这个问题讨论了大半个小时后,慕云深突然道:「阿初,时间很晚了。」 陆初呆了呆,因为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很晚了,该睡觉了。 而睡觉…… 想起一些画面,陆初耳根一热,果断别开眼睛躲开男人的注视:「我不困,你先睡。」 慕云深闻言,似笑不笑地睨了她一眼:「我是想说时间很晚了,我刚才让周芸多准备了夜宵,一起吃点?」 陆初:「……好。」 陆初说罢,放下平板面无表情地起身朝餐桌的方向走去,慕云深不缓不急地跟在她身后,唇边笑容意味深长。 周芸端上来两盅甜羹,陆初见了,便明白是慕云深特地吩咐迁就了她,因为他并不喜甜。 心思不免微动,陆初想,慕云深这样一个强势的人,在这些生活细节上对她却格外地包容,和这样的心思细腻的男人过一辈子,想来也不会太糟心吧? 她勾了勾唇,将甜羹喝得七七八八。 二人吃完夜宵便上了楼,慕云深让陆初先洗漱,等替她把头髮吹干了,自己这才进了浴室。 陆初趴在床头看手机,发现苏瑾又给她来了信息。 【你来过c市?】透着屏幕,陆初尚能感受到苏瑾幽幽的语气。 陆初回復:【去过。】 她并非有意欺瞒苏瑾,只是当初觉得没有必要实话实说。 苏瑾发了一声冷笑,【呵呵。】 陆初按了按太阳穴,嘆了口气刚想把手机放到一旁时,苏瑾又来了消息。 陆初看清她发的内容时,微微怔住了。 苏瑾给陆初发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她半遮着脸,蜷在飞机座椅里睡得正香,慕云深正俯身给她换鞋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偷拍角度的关系,男人脸上入目温情。 陆初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没注意到苏瑾又发了什么消息,也没注意到身后的浴室门被人打开,慕云深裹着浴巾从里面走出。
第164章 接纳,我的全部 ()」 慕云深从浴室走出,便看到陆初趴在床头一动不动,本以为她是睡着了,走近才发现她在看手机。 慕云深睇了眼陆初手机上的照片,淡淡评论了一句,「拍得不错。」 陆初听到声音,这才惊觉慕云深洗完澡出来了,她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抬头看嚮慕云深的时候唿吸不由一窒。 因为此刻,后者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男人裸露的上半身肌理分明,胸膛上的那道旧疤因为浸过水的缘故,有些微红,旧疤旁边还有几道隐约可见的抓痕,是昨夜二人缠绵时陆初留下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背上,只怕会更加惨不忍睹。 想至此,陆初干咳一声移开视线,「你先把衣服穿上,我有事问你。」 「你问。」慕云深没有动,他擦拭着半干的头髮,淡淡一笑:「反正等会都要脱的,何必多此一举?」 陆初被他哽得无言,这男人,穿上衣服道貌岸然,脱下衣服便判若两人,就比如此刻,口中把欲望说得直白无比,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他把话语捅得这么明白,怎么交谈? 陆初瞪着他不说话。 慕云深见状,幽幽嘆了口气,放下毛巾无奈道:「我去穿。」 慕云深套了一件睡袍,陆初已经从床上坐起,他挨着陆初坐下,将她捞进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清香,低低道:「你想问我什么?」 陆初打开苏瑾给她发的帖子连结,将手机递到慕云深面前,「这是你让人发的?」 手机上显示的正是机舱那张照片的出处,s市某着名贴吧的热门贴。 苏瑾爱逛贴吧,刚才闲逛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个帖子,这次知道陆初原来不久前和慕云深去过c市,于是有了刚才质问的那一幕。 帖子的发表时间是在早上那条抹黑陆初的新闻出来后半个小时,发帖人自称是专飞c市-s市航线的空姐,讲述了不久在航班上偶遇慕云深和陆初的事。 空姐说她那天在飞机上看到慕云深对陆初百般呵护,一举一动皆是真情流露,极宠陆初,反而是陆初态度不冷不热,倒像是慕云深求而不得,并不像新闻里陆初横插沈慕感情一脚。 为了证明言论真实性,她还在帖子里面还配了张图,正是从c市回s市的飞机上,慕云深低头为她换鞋的那张照片。 帖子一出,便盖了好几百楼的回覆,回復的内容更是五花八门。 a说:看男主这眼神,绝壁是真爱! b说:什么横刀夺爱,简直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女主妈出了车祸,男主从天而降,说:你的余生交给我来守护! c说:这两人看起来明显就有一腿,这沈小姐可怜啊,未婚夫悄悄和人结了婚,她一无所知,想想她知道真相后内心该是如何巨浪翻腾!果断站沈小姐,沈小姐,你就从了小的吧…… 慕云深拿过手机将帖子和回復略略扫过一遍后,便将手机还给陆初:「不是。」 陆初狐疑地看向他,因为这条帖子发布的时间太过巧合,而且笔者字里行间都是维护二人的意思。 「她说得没错。」慕云深猜到陆初的想法,低头看向她的视线有些灼灼:「我确实是求而不得。」 至于真情流露,只不过是顺从了内心的自然而然。 他的视线太热切,烧得陆初耳根子有些热。 她讪讪地移开目光,把手机放到床头,「既然不是你让人发的,那便没什么事了,睡觉吧。」 陆初突然有些后悔,将这帖子给他看了。 但是头顶那道灼热的视线,并没有因此移开。 在陆初想着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突然听见慕云深淡声道:「虽然这帖子并不是我让人发的,但是却提醒我一件事。」 陆初闻言,不由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事?」 「舆论的力量。」慕云深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在吻了下:「等我一下。」 说罢,他拿起手机起身,走到阳台上打了个电话。 陆初隐隐约约听到慕云深似乎在跟冯清打电话,话语中似乎有提到帖子的字眼,但是具体的,并没有听清楚。 通话持续了约摸两三分钟,慕云深从阳台走进来时,嘴角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陆初见他如此,越发困惑,「你打电话跟冯助理说什么了?」 「你很快就知道了。」慕云深放下手机,上床将她捞进怀里,「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说话间,他的大掌已经滑入陆初的睡衣下,略带薄茧的大掌在她肌肤滑过,带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战慄之感。 陆初潜意识地就想躲,刚有举动就被慕云深紧紧箍住身体,他掌上的温度节节攀升,嗓音有些哑,「阿初,别躲,接纳我。」 慕云深的吻在她耳后细细地落下,「接纳我的身体,我的全部,可好?」 徵询的话语,带着他惯有的强势态度。 陆初按住他的手,扭头没好气地看向他:「如果我说不,你会停下来吗?」 慕云深闻言,沉声道:「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 陆初:「那么慕先生,你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话落,慕云深脸色微微一僵,他停住手上的动作,静静地望着她:「阿初,你真想我停下来?」 男人湛黑的眸底犹如一湾深泓,不同于的往日的沉邃,此刻眸底压抑着些什么,让陆初的心微微揪起。 陆初嘆了口气,伸手抱住了男人宽阔的嵴背,「我明天还要去画廊,你别像上次那样……」 「不知节制」四字还未说出口,双唇就被慕云深堵住,剩余的话语湮没在突如其来的深吻中,慕云深翻身覆上她的身体,转瞬之间,二人已经坦诚相见。 慕云深的吻在陆初身上一寸一寸落下,虔诚地膜拜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没有多余的话语,只剩男人霸道又不乏温柔的动作。 卧室里的气氛渐渐迷醉,只余一室旖旎起伏,迷乱间,慕云深扭头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勾唇一笑。 都说迟早要脱的~
第165章 亲昵,情到深处 ()」 半夜浮沉,陆初次日起来发现身上又多了些痕迹,但却没有一点落到脖颈这些穿上衣服会露出来的位置上。 她照着镜子,也不知是不是该感谢慕云深的体贴。 陆初发怔间,一双臂膀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身,不知何时走进来的慕云深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低低道:「是不是得夸我?」 慕云深有晨练的习惯,此刻应该刚运动洗完澡,身上除了沐浴露的清香还灼热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熏得陆初脸颊微烫。 她还是不怎么适应二人如此亲昵的姿势,忍下拿来慕云深手臂的冲动,抬头看向镜子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问:「夸你什么?」 慕云深目光她胸口处掠过,声音裹着几分揶揄:「情到深处,能如此克制实属不易。」 他特地咬重了「深」这个字眼。 陆初:「……」 她颇为无语,刚想着是否感谢要慕云深的体贴,这男人就直接顺着杆儿往上爬了,他是会读心术吗? 慕云深瞥见妻子郁结的神情,不由轻笑出声:「逗你玩的。公司有点事,我要先过去,你吃完早餐,让邹成送你画廊。」 「嗯。」 慕云深放开她,陆初这才发现他已经换好衣服,黑色西裤加纯色深蓝衬衫将他身材衬托得越发挺拔,鼻樑上挂着的金丝边眼睛,给他增添几分儒雅的气质。 她思忖片刻,问:「公司没事吧?」 见她主动提起公司的事,慕云深眼底有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含笑道:「别担心,我能处理。」 陆初点头不再多问,慕云深既然说能,那么说明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她转身对慕云深说:「我好了,跟你一起下去。」 慕云深堵在原地纹丝不动。 陆初抬头诧异地看向他,「还有事?」 慕云深笑而不语,捉住她的右手,摩挲着她的手指骨节,目光不曾在她脸色离开过,「阿初,你似乎总忘记了一件事。」 陆初愣住:「什么事?」 慕云深盯着她,缓缓道:「早安吻。」 陆初脸色一变,拧眉思索了片刻,缓缓踮起脚尖,她的唇蜻蜓点水般地在慕云深薄唇上点了一下离开,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早安。」 慕云深的眸色从看到陆初踮起脚尖的时候便有些深,此刻听到妻子呢浓的一句「早安」,唿吸更是沉了。 在陆初离开之前,慕云深大掌直接扣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拉进自己的胸膛。 「不够……」 慕云深贴在陆初唇畔呢喃了一句后,毫不犹豫地捧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清晨的吻,带着几许压抑的情慾,良久慕云深才稍稍离了陆初,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地说道:「早安,慕太太。」 这句「早安」慕云深说过很多次,但此次却让陆初觉得格外温柔缱绻,她别开脸,推了推他的胸膛,道:「你不是要去公司,我们快点下去吧。」 慕云深瞥见陆初微红的耳根子,知道妻子是害臊了,唇角勾了勾,「好。」 冯清已在大厅里等候,见二人下楼,朝陆初颔了颔首后,接过慕云深手臂上的西装外套。 慕云深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回头看向陆初,沉声叮嘱:「不要跟他过分接触!」 他没有具体说明是谁,但陆初知道慕云深指的是宴骞。 陆初抿了抿唇,不语。 慕云深见状,皱了皱眉:「我虽然不知道他接近你目的意欲何为,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苏暮。」 陆初沉默片刻,避开了这个问题:「你要迟到了。」 二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似乎一碰上苏暮这个名字就会峰迴路转,对于陆初的固执,慕云深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抿唇将她盯了盯后,留下一句「别让邹成离你太远」后便和冯清离开了初云居。 慕云深离开后,陆初站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 「阿初,你没事吧?」周芸抱着西西过来,见陆初脸色不佳,担忧地问了句。 陆初摇头,从她手里接过西西,给它开了瓶鱼罐头。 看着西西一脸满足的样子,陆初问周芸:「周芸,你有听说过毛髮过敏能治好吗?」 周芸思索片刻,回答:「应该是不能吧。」 「是啊,不能。」陆初望着西西失神地呢喃着,晨光中,削瘦的面庞有些清冷。 她唿啦了把西西的脑袋起身,脸色已经恢復如常。 陆初去画廊的车上,想起了慕云深昨夜那句若有深意的话,拿起手机登上了昨夜的贴吧。 那封热门贴热度未消,就又有新贴被顶了上来。 新帖名字:慕总和小妻子的温馨日常。 发帖人:一只断线的风筝。 陆初嘴角抽了抽,几乎可以肯定这只断线的风筝就是林筝。 帖子并没有任何言论倾向,如帖名一般,只是字里行间晒了些慕云深和陆初夫妻生活的日常画面,虽然大部分在陆初看来是杜撰的,比如什么相似一笑,如沐春风,根本就没有的事! 帖子内容不实,但由于配了几张拍摄角度奇好的照片,顿时让这个帖子成为贴吧的一股清流。 贴子一出,吧友们嗷嗷直叫。 一楼说:我打赌,这帖子绝对是慕总自己发的,因为每个字都在撒狗粮! 三楼说:逼婚这个梗我不信~ 十楼说:嗷嗷嗷,那对亮瞎眼的「狗男女」滚开,我只要照片里的那只猫,简直萌化了。 网又口中的那只猫就是西西,林筝晒了几张她和慕云深的照片外,还晒了张西西吃不上小鱼干气鼓鼓的猫片,陆初不由怀疑,她这是在凑数。 她笑笑,把屏幕接着往下滑—— 二十五楼说:看了这贴,我特地回头去看了新闻,慕总那句「宠我太太,关你们屁事!」真是酥化了,挺你挺你!! 网友七嘴八舌,思路也五花八门,陆初不得不承认,舆论的力量是可怕的,至少这两个帖子出来,那则新闻给陆初带来的负面影响小了很多,但也有不少人对她表示好奇,就连她曾经是美术生的过往也被扒了出来……
第166章 孽缘,造化弄人 ()」 看到美术生三个字,陆初怔住了。 或许是这个称谓太过久远,期间锋芒毕露,结局又过分惨烈,所以此刻乍从他人口中提起,让她有几分的恍惚之感。 有人扒出陆初曾经绘画过的事实,这个帖子的热度就攀上了顶峰。 因为「美术生」这个词太敏感了,如今在s市画界小有名气的沈歆瑶曾经就是s大艺术学院的高材生,而偏偏好巧不巧地,她与陆初还是同一级的特招生,而且都很优秀。 此消息一出,跟帖的人顿时沸腾了。 有人问是不是同名同姓?因为早前曝光陆初的资料是s大商学院的研究生,跟美术完全不沾边的两个专业。 也有人相信就是同一个陆初,猜测莫非沈歆瑶和陆初早就认识,从专业的竞争上升到情敌的层次,最后在专业层面上,沈小姐赢了,但在感情上,陆初赢了,所谓职场得意情场失意说得大概就是沈小姐这种人。 在大家猜测的纷纭的时候,一个自称是s大校友的吧友发布了证实陆初的身份: 他说,没毛病,都是同一个人。 当年入学时,沈小姐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一年,而陆初就是在这一年时间大放异彩,颇受当年的国画大家顾均的赏识,差点成为其关门弟子,还得到了国外进修的名额,只是在临出国前,因为意外右手受伤而不得已辍学。 而在陆初辍学后,沈小姐身体转好归来,自然而然顶替了陆初原有的名额,成为顾均先生的学生,从此画途坦荡,加之天分卓然又有沈家在背后加持,一毕业就成为业界小有名气的画家。 所以,陆初和沈歆瑶虽然是同一级的美术生,但是二人却神奇地没有同框过。 此贴一出,网友大嘆造化弄人,也有说是孽缘。 但更多人替陆初惋惜,因为无论怎么看,在当年的事件中,受益人都是沈歆瑶,若是陆初的右手当年没有受伤,那么如今沈歆瑶在画界的身份地位说不定就是陆初的。 事情的源头一旦被扒出来,那么便再无秘密可言,就连陆初离开s大美术系又重新考回s大金融系的事情也被扒出来了。 半年休整,重新参加高考,两年修完大学四年的学分又以专业第一的分数考取了s大金融研究生…… 这份履歷丰富得足够令人瞠目结舌。 帖子沉了一段时间后又再次炸开。 a说:这小姐姐我服! b说:小姐姐虽然与画家失之交臂,但未来肯定能在金融圈里杀出一番天地。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吗?我不知道这句话用得对不对…… c激动得发了无数表情,最后来一句:学霸,膝盖请收下。 …… 陆初看着网友讨论,过去五年的一幕幕仿若在脑中重现,她扯唇苦嘲一笑,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她兜兜转转做这么多努力,其实只是为了兑现一个诺言,可每每在她觉得即将成功时,现实就会给她当头一棒。 五年前,是那场蓄谋的绑架;五年后,是苏暮的死讯。 吃瓜群众总是耽于事情的表象,永远不知真相是如何地戳心裂肺。 心底酸涩得有些难受,陆初退出贴吧,不愿意再看下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一堆眼花缭乱的回覆中,隐藏着这样一则讯息:难道没有人觉得陆初发生意外和沈歆瑶顶替名额的事情发生的时间过于巧合?陆初怎么刚巧就在要出国的时候出事,沈歆瑶一回来就成功顶替了原本属于她的名额,我听说顾均先生收学生格外挑剔,怎么在沈歆瑶面前,就变得如此随意了? 大家起初只是惋惜,并没有往深处想,但是看到这则消息,不免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啊,这也太巧合了。 以沈家在s市的身份地位,众人不由联想,或许这件事真的非比寻常。 莫非,陆初当初右手受伤并非意外? 这个想法在脑中涌现的时候,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贴吧里,再次一片沸腾…… 这些,已经将贴吧关掉的陆初并不知道,画廊里更是无人谈论这件事情,因为宴骞今天并没有来,而雅恩是个完全不玩手机的人,陆初都怀疑他知不知道贴吧这东西的存在。 陆初这一天在画廊过得可谓安静舒心,但对于在沈家的沈歆瑶来说却是一番水深火热。 …… 宿醉导致的头疼症状还没完全消失,沈歆瑶翻看着电脑,嘴唇咬得发白。 不久前,宴骞给了她这个贴吧的网址,她点进去,便看到这封热门贴。 与陆初浏览的时候相比,帖子下又盖了几百楼回復,且后面一半的回覆已于原贴内容无关,都在扒当年陆初意外受伤和她顶替名额的事情,各种猜测都有,有些话语还格外难听,甚至直接否认了沈歆瑶这些年的努力。 沈歆瑶「啪嗒」一声盖掉电脑,拨通宴骞的电话,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端,宴骞似乎笑了一声,才答:「瑶瑶,这句话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慕云深,难道你看不出来,这篇帖子就是慕云深为了给陆初澄清特意发的?」 沈歆瑶沉默不语,陆初既然能猜出这封帖子是林筝发的,她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她刚才看到帖子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筝,发信息给对方证实时,只得到了一个含煳的回答。 林筝的态度告诉他,这个帖子绝对是慕云深授意发的。 宴骞见沈歆瑶沉默,便知道她是看出来了,继续道:「慕云深为了陆初都做到这种程度,你还希望他会回心转意吗?瑶瑶,你不能再犹豫了,你知道舆论的力量有多可怕,无中生有颠倒是非是常有的事情。现在不过是一个帖子,就有人质疑你当初名额的出处,若是这些网友再次刨根究底,连陆初的真实身份都扒出来,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歆瑶闻言,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但是也从宴骞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歧义,她皱眉道:「什么叫做我当初名额的出处,莫非你也相信网友的胡编乱造?」 陆初是美术生这件事,确实让沈歆瑶有些吃惊,但是她一直坚信名额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她当初梦寐以求就是拜入顾均先生门下,只是因为身体原因差点与这个机会失之交臂,后面得到机会后,她一直很努力,这些年,顾老师一直对她赞赏有佳,从未提过陆初,这难道不是对她另类的肯定? 电话那端,宴骞沉默了一会后,才道:「瑶瑶,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他的反应让沈歆瑶不免心生怀疑,她微微凛了一口气,问:「宴骞,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这次宴骞不再迟疑,立即接话道:「我没有瞒你什么事,瑶瑶,我是真的相信你,我相信你在绘画方面的能力,也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看在眼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传出,但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沈歆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你最好不要有事瞒我。」 宴骞:「瑶瑶,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互相信任是最基本的,不是吗?」 通话那端,「嘟嘟」的占线声传来,宴骞放下手机,他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嘴角的笑容也缓缓消失,他捻着手中的那封厚厚的信封,问:「这是什么?」 「五年前留下的一些旧物,现在应该会大有用处。」 宴骞打开看了下,不由拧眉:「怎么还留着这种东西。」 中年男人闻言挑眉,「怎么,宴公子心疼了?」 宴骞笑了笑,将东西缓缓收起,看向他道:「心疼倒不至于,只是没想到你们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会这么不择手段。」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他话语间的嘲讽,嘴角浮现出一丝阴狠之色:「已经做错了的事情,不如继续错下去,直到后面没有纠正的机会,就不觉得这是错的了。」 宴骞闻言,嘴角亦是勾起一抹笑意,「这倒是和我的观点不谋而合。」 中年男人冷嗤一声:「宴公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应该知道慕云深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是不是省油的灯,我比你更清楚。」宴骞端起面前的咖啡啜了一口,看向中年男人的视线已不復寻常的温润之姿,而是被阴鸷笼罩:「毕竟,我在他的阴影下生活了那么年,不是吗?只是你,林平先生,你是有前科的人,怕是别先被人认出来,到时误了事,你的主子大概会不高兴。」 中年男人闻言,脸色一变。 宴骞看了他一眼,放下咖啡杯起身,「林先生,我不喜欢被人拿枪指着脑袋走,告诉你的主子,我答应合作,只是为了她。」 说完,他拿过信封头也不回地离开,以此同时,中年男人怀中的手机响起,他神色一凛,接起电话对对方说道:「对,东西已经交给他了……您放心,这次肯定不会出差错。」 …… 沈家,沈锦文书房。 沈锦文挂断电话,扭头看向连毅,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言论传出?」 连毅凛声回答道:「据悉,是有人在网上发了则陆初并非第三者的帖子,后来网友追根究底去查陆初的资料,翻出她是美术生的事情,继而也将当年替换名额的事情也翻了出来。」 沈锦文皱眉:「有人引导?」 「我怀疑是慕云深做的。因为当年名额替换的事情,我已经跟校方封了口,仅靠那些网友的能力,根本翻不出名额替换这么隐晦的事情,更不可能把陆初的手受伤跟大小姐替换名额的事情联繫到一处,必然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否则这件事的事态不会这么严重!」 谁也没想到,一封帖子能在s市掀起轩然大波,现在几乎半个s市的人都知道陆初是美术生而且名额刚好被沈歆瑶替换的事情,更糟糕的是矛头直指沈家。 沈锦文听罢,神色当即冷了下来,他冷笑道:「真是不识好歹!看在瑶瑶的面子上,我心想慕云深若能求饶,便不再计较,没想到他是头不知餍足的豺狼。」 连毅拧着眉,「但是如此一来,我们反而不好对达鋮下手,否则难免落得一个做贼心虚的口实,更加说明了当年的事情跟沈家有关系。」 沈锦文沉默了片刻,道:「当年的事情不要让瑶瑶知道,瑶瑶自尊心太强,若是让她知道顾均其实是看在沈家的面子才收了她,心里难免会多想。」 连毅应:「是,大小姐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二人交谈,却没有注意到书房被人打开一条缝,门缝外的沈歆瑶听到二人的谈话,面色顿时惨白如雪。
第167章 不能,全身而退 ()」 望见连毅就要出来,沈歆瑶匆匆逃离书房,在走廊上撞上林清然,洒了原本端在手上的茶点。 林清然本欲动怒,见是沈歆瑶,脸色这才略略缓和下来,「瑶瑶,怎么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沈歆瑶望着面前的林清然,欲言又止。 林清然直觉有些不对劲,扫了眼她手上端着的茶点,拧眉:「给你爸送的?」 沈歆瑶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林清然愈加狐疑,「是不是你爸骂你了?」 这一句本是试探,但是看到沈歆瑶乍变的脸色,林清然便笃定自己猜对了。 林清然临生产沈歆瑶之时,因为一些旧事和沈锦文大吵一架,情绪波动导致早产,产后又因为大出血不得已摘除了子宫,所以这么多年,沈锦文因为愧疚又因为沈歆瑶是他独女的关系,从小到大都对她疼爱有加。 上次寿宴的事情因为沈歆瑶放了梁生进来之事虽然动了怒,可最终也没说什么。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无疑是慕云深和那名女学生的事。 想至此,林清然不由微微冷了脸。她虽然不关心商场上的事情,但对亲生女儿的心思却了解几分,对于沈歆瑶倾心慕云深这件事,她本不贊同。 林清然和沈锦文不同,她是女人,她看得出来那个年纪轻轻却心思颇沉的男人对沈歆瑶态度很模煳,即使是在沈锦文故意公布二人婚事情况下。只是碍于沈歆瑶的固执,加上料定慕云深不会在沈家面前翻出天来,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没想到,慕云深不仅金屋藏娇还当众与沈家撕破脸面,害得沈家毫无颜面可言。 沈锦文对付慕云深,林清然冷眼旁观,但她料定沈歆瑶狠不下心,刚才应该是跟沈锦文求了情,才会被沈锦文责骂。 林清然冷声道:「瑶瑶,以沈家在s市的地位,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鹜,比慕云深好的男人比比皆是,他对你做出这种事,难道还指望能全身而退?」 沈歆瑶知道林清然误会了,但是她刚在书房外听到的事情更加难以启齿,她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知后者对当年的事情是否也知情,只觉得此刻胸口烦闷异常。 「瑶瑶……」 「妈,爸没有骂我,你别管!」 沈歆瑶打断林清然的话,把手里的东西随便往旁边一搁,转身跑回房间。 是的,沈锦文并没有骂她,但是他和连毅之间的谈话却比打她一巴掌还难受。 原来,网上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她确实是抢了陆初的名额,不仅如此,就连顾老师愿意收她做学生,也是沈家在背后做了打点。 而且,从沈锦文和连毅提及当年之事避讳的态度来看,陆初右手受伤也必然和沈家有关系,很大的可能就是沈锦文为了她而让人做的。 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突然分崩离析。 无形中,仿佛生出了只手扼住了沈歆瑶的喉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歆瑶一直以为她是倚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这一步,却没想到她只是偷了别人的东西,而且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沾沾自喜得偷了这么多年。 这个人,还是陆初。 为什么又是陆初? 沈歆瑶觉得难以接受,好似自半年前的那场车祸后,陆初这个名字就仿佛魔咒般捆住了她。 因为陆初,她失去了慕云深,而现在,连自己多年引以为傲的绘画事业都成了笑话。 沈歆瑶浑身发颤,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当初不去撞陆澜星的话,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可只要想到这个名字,沈歆瑶的唿吸就不由滞住。 沈锦文当初对付陆初,但那是在他不知其为自己女儿的情况下,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呢? 沈歆瑶不敢思考这个可能性。 不,她绝对不允许! 陆初已经抢走了慕云深,她决不允许她再抢走沈家。 沈歆瑶微微定了神,拿出手机拨通了宴骞的电话。 …… 画廊无事,陆初早早回了初云居。 客厅电话响起时,她正拨弄着西西略长的毛髮考虑要不要给它剪个毛。 周芸接起讲了几句,便把话筒递给她,低声道:「是夫人。」 陆初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恍然忆起慕云深曾说过苏慧要来s市的话,只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她便把这茬忘了。 苏慧此刻打电话过来,莫非是已经来了s市? 「您好,我是陆初。」陆初把话筒贴到耳边,略带僵硬地自我介绍。 对于苏慧,陆初并不了解,但曾经有段时间因为后者抛弃苏暮的事情,潜意识里对她颇有微词。 「你好,我是云深的妈妈,我们之前应该已经见过面了。」苏慧的声音很温和,让陆初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 陆初握着话筒,低低「嗯」了一声。 在c市,二人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这并不意味,二人不陌生,再加上陆初不尚和长辈打交道,通话一度陷进诡异的沉默中。 「阿初,云深呢?」到底是苏慧先打破了沉默。 对于苏慧对她熟稔的称谓,陆初微微愣了神才反应过来答:「他还没回来。」 她顿了顿,又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慧如果找慕云深应会直接打他的手机,打来初云居只能说明,苏慧是找她的。 苏慧笑了笑,才道:「阿初,你不用紧张,我打电话来确实是找你的,因为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陆初手指微蜷:「您说。」 几分钟后,陆初结束与苏慧的通话,她想了想,拿过手机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 没响几声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阿初,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个会议,晚点回,你先吃饭。」 「大概几点?」陆初难得执着。 慕云深思忖片刻,答:「八点。」 「好。」 陆初挂掉电话,问周芸:「初云居里还有鸡蛋吗?」 周芸答:「有的,今天刚送来新鲜的,太太想吃的话,我去吩咐厨房煮。」 陆初点了点头,却是道:「不用,晚上给厨师放假吧。」 周芸诧异,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陆初又道:「你也放假。」 苏慧今天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请陆初帮忙给慕云深做一碗面。 必须加煎蛋的那种长寿面。 因为,今天是慕云深生日。
第168章 太太,这话伤人 ()」 七点四十分,慕云深提前到家,他踏进初云居,就发现偌大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却安静异常。 陆初不在,周芸也不在,只有西西蜷着胖乎乎的身子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慕云深在原地站了片刻,听见小厨房里有些动静,然后就看到围着围裙的陆初从厨房走了出来。 陆初看见慕云深愣了下,抬头看了眼时间,知他是提前回来了,对慕云深说:「你坐着等会,很快就能吃饭了。」 慕云深看到她,浑身神经莫名松弛下来,他应了声,脚步却是朝陆初的方向走过去。 在慕云深要碰到陆初时,陆初闪身避开,「别,我身上油。」 慕云深不管,家里的烟火气让他满心欣喜,一把将陆初扯进怀中,贴在她耳边低低道:「你下午打电话问我几点回来,是打算晚上自己下厨?」 陆初鲜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下午他本诧异,现在看到这道场景只觉得心里柔软异常。 「嗯。」陆初答应了苏慧给慕云深煮长寿面,如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就煮的话,面会煳。 话落,感觉慕云深的手臂又紧了些。 陆初被箍着难受,不适地用掌心顶了顶他的腰侧,道:「慕云深,你去旁边等着。」 慕云深放开她,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我帮你。」 「不用。」陆初拒绝,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只会帮倒忙。」 慕云深不会做家务,陆初心知肚明。 慕云深无奈地笑:「太太这话伤人。」 「我说的是实话。」 陆初完全没有伤人的意识,茶色眼底纯粹得看不出其他东西。 慕云深知晓,她的确是在说实话,而且陆初固执,决定的东西鲜有改变的余地,就比如她现在就堵在厨房门口,不让他进一步。 都说厨房是一个家最温馨的地方,但是陆初却似乎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也对,陆初很偏执,正因为这份偏执,除了苏暮之外,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被他强迫进了婚姻,对夫妻生活更是懵懵懂懂。 慕云深并不急让她马上适应,一辈子那么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服了软,温声道:「那我上楼去换身衣服。」 陆初点头,看着慕云深上楼,这才舒了口气,重新进了厨房。 慕云深换好衣服下楼,陆初已将晚餐准备好,正在布筷,慕云深阔步走了过去,低头在她额角吻了吻:「等久了?」 陆初愣了下,慕云深最近已经不止步早晚安吻了,基本无人的时候,他便会亲她,有时候是额头,有时候是脸颊,有时候是嘴唇,她也懒得计较了,把筷子递给他,道:「刚刚好,吃饭吧。」 慕云深回来时候并不觉得饿,但此刻却有几分飢肠辘辘之感,他接过筷子,笑着拉开椅子坐下,视线落在面前那碗面上,瞳孔微微一缩。 很简单的一碗面,面条青菜,面上盖着个煎得橙黄透亮的鸡蛋。 陆初给慕云深下过两次厨,做得都是面,但这次意义显然有些不同。 他目光定定地望向陆初,「这是?」 陆初与他对视片刻便移开视线,道:「苏女士下午给我打过电话,她说今天是你生日。」 她到底没把那声「妈」唤出口。 听陆初口中别扭的那句「苏女士」,慕云深唇角扬了扬,落座:「她总是多事。」 慕云深已经忘了今天是他生日,虽然一大早苏慧便来过电话叮嘱他要吃长寿面,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苏慧这么执着,会直接找上陆初。 但陆初这碗面,还是让慕云深意外,因为他的生日就是苏暮的生日。 慕云深望着妻子,眸色深深:「太太有心了。」 陆初眸光闪了闪,「吃吧,面快煳了。」 晚餐吃得很安静,陆初寡言,慕云深今天也难得不多话,只是看了眼空荡荡的初云居,提了句:「周芸和其他人呢?」 陆初:「我给他们都放假了。」 慕云深颔首,不再多言,陆初作为初云居的主母,给用人放假是她的权利,况且他也觉得此时二人相处,挺好的。 吃了饭,慕云深要帮忙收拾碗筷,陆初没让,说他是寿星,慕云深看碗不多,也就随了她,「你还有手伤,不要勉强,放厨房明天自会有人收拾。」 陆初动作顿了片刻,答:「好。」 她收拾碗筷走进厨房,视线落在料理台上那碗已经凉掉的长寿面上,眸光暗了暗。 慕云深想到的,陆初怎会没有想到,她不让他进厨房,其实只是藉口,因为厨房里还有一碗一模一样的长寿面,是她给苏暮准备的。 过去,苏暮从不提生日之事,陆初明白,他的生日就是他的苦日,并没有什么惦念的价值,所以也从来不问。 但既然知道了,陆初就不会放任而之,刚才在给慕云深煮长寿面同时,也给苏暮煮了一碗。 陆初把碗搁下,朝料理台走过去。 她对着那碗冷透的面轻声说了句:「苏暮,生日快乐。」 然后,把面倒进了垃圾桶。 陆初端了一碟水果从厨房出来,慕云深正靠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西西站在他的腿上,也盯着新闻看得入神。 陆初把水果放下,犹豫了片刻,问慕云深:「你会不会觉得这个生日过得寒碜了些?」 「嗯?」慕云深淡淡应了声,视线还胶着在电视上。 陆初瞥了眼电视,不说话了。 身边突然安静,慕云深狐疑地看向陆初,却不知后者低着头在想什么。 大掌伸过去覆住陆初沾了水略有些冰凉的手,道:「别想太多。」 陆初抬头看向他,眸光异色闪动片刻,轻轻嘆了口气:「抱歉。」 慕云深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笑了笑:「我不是个注重仪式的人,如果你觉得不妥,下次在你生日的时候补回来。」 陆初不解,为什么是在她生日补? 慕云深说:「你的生日比较近。」 慕云深没有告诉陆初的是,他刚才不放心跟她去了厨房,却在门口看到她倒面时止步。 他的生日也是苏暮的生日,没有必要让陆初徒增难受。
第169章 礼物,一夜缠绵 ()」 陆初歪头思索片刻,道:「不妥。」 「阿初若是真觉不妥,那就在礼物上补给我?」慕云深捏了把她的腰迹,还是跟原来一样,没什么肉。 太瘦了。 陆初扭头认真地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或许是因为愧疚,她此刻眼睛格外晶亮。 慕云深心思微动,不由自主道:「不如给我画张像?」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怀中女人的身体僵住了。 陆初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有些抖,她用左手去按自己的右手,声音淡淡的:「现在恐怕不行。」 慕云深心中微堵,陆初擅长国画,素描也不逊色,他之所以脱口说要画像,是因为刚才突然想起陆初少时曾给苏暮画了张像,眉眼入木三分。 心中有种名为嫉妒的情感滋生,苏暮拥有的东西,他自私得想一点点覆盖。 却忘了,那是陆初的伤痛。 慕云深眼底翻涌片刻,最终寂灭如初,他揽住陆初的身子往自己身上贴,「那就以后再说。」 右手始终是陆初心中过不去的坎。 他记得,那天单铭说她的手还有治癒的机会时,陆初眼底燃起的亮光。 画像的事情无疾而终。 最初陆初补偿的礼物,是一夜缠绵。 不再止步于往常的那张大床,这夜慕云深从浴室便开始闹她,最后回到床上结束一番翻云覆雨时,已经凌晨四点钟。 陆初叫得嗓子哑透,眼睛累得睁不开,隐隐感觉左手慕云深捉住,随即手指被套上一圈冰凉的物体。 她很怕凉,所以被那圈金属物凉得一激灵,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陆初歪头去看,就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做工精巧的素环。 素环外圈有些碎钻点缀,不是顶贵的那种,却巧在做工精緻。 她来到初云居后,慕云深就爱送礼物,很多她都视而不见,先前的那条蓝宝石项鍊,更是直接被她突发善心捐赠了。 后来想想,她还真是大方。 但想想也就过了,陆初对那条项鍊并无多大感情,甚至带着憎恶的情绪。 如果没有那条项鍊,她就不会去会所找慕云深,也不会发生那夜的事情。 但现在,她对那夜的事情,却越来越模煳了。 只是偶尔,看到慕云深发狂的模样,还有几分心惊而已。 身子很疲惫,陆初却睡不着了,她摸了一圈戒指,想要脱下来。 慕云深将她的头指拢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睑,安抚般地说:「睡吧。」 陆初蹙眉看向他,道:「不妥。」 这句不妥,陆初今夜是第二次说。 慕云深眸光微变,就听到陆初又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不应该送我礼物。」 慕云深脸上原本积聚的阴云,一下子就散了,他笑道:「现在是七月十四号凌晨四点钟。」 他的生日,已经过了。 「这不是礼物。」这是他们婚姻的契约。 戒指已经被慕云深的手掌熨热,尺寸竟然格外地贴合。 陆初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一阵子,慕云深总爱捏她的手指。 她沉默片刻,阖上了眼皮。 陆初懒得去提醒契约是相互的,但似乎说与不说都无所谓。 因为慕云深,向来独断。 陆初很快就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 女子唿吸浅浅,细而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分明得可以数出来,一扇一扇,扇着慕云深痒,但他忽然心满意足。 …… 慕云深生日过后,变得异常忙碌。 就算回到初云居也电话不断,但他从不把工作的情绪带到陆初面前,该吃饭的时候正常吃饭,想散步的时候就强拉着去初云居里逛。 草坪右侧的那片地依旧空着,s市的七月天,天气实在太热,植被种下去没到两个小时就会被晒蔫。 奇怪的是,陆初移植过来的那棵椿树长势却一点也不颓,或许是因为陆初亲手种植的关系,还被园丁照料得很喜人。 陆初每次被慕云深拖出来,都会在这棵椿树前停留良久,慕云深陪着她站,从来不问原因。 那一瞬,陆初相信了慕云深对她的纵容当真是达到了极致。 他的时间太宝贵,却愿意一遍一遍陪她浪费。 陆初又在画廊见过宴骞几次,每看一次,她便会觉得他像极苏暮一分。 眉梢的痣,温润的笑容,以及举头投足之间不经意展露出来的气息。 慕云深生日后的第五日,陆初在画廊门口看到几个扛着相机鬼鬼祟祟的人后,直接跟雅恩告了半个月的假。 雅恩之于陆初,亦师亦友。 贴吧的事情闹得有些大,她不想因己之故搅了雅恩的清静。 又或许是那天,她偶然得知宴骞最爱喝的茶是白茶,最喜欢吃的水果是青葡萄。 …… 半个月对陆初来说并不难熬。 她生性懒散,捧着一本书在沙发上一窝就能窝一天。 她也不爱吃东西,周芸往往要提醒数次,她才会记起来把已经半凉的汤喝完。 乃至最近周芸最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阿初,汤快凉了。」 这些汤水是慕云深找一位老中医开的方子,说是给她调理身体顺便治月经不调。 陆初其实并喜欢这些汤水,没有味道,喝完舌头略苦,口腔寡淡的味道总要好一阵子才会消散。 但她竟然都喝了下去,这点就连她自己都深感诧异。 休息几天之后,陆初难得有了上街的欲望。 因为有一天她摸着无名指上的素环,突然想起自己还欠慕云深一份生日礼物。 陆初逛商场,邹成陪同。 出商场时,两手空空。 倒也不是没看到中意的,陆初相中了一个打火机,只差掏钱买单了,突然想起慕云深菸瘾已经够重,她不能助纣为虐,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放下打火机,逛了大半圈商场,再没看到中意的。 陆初思索片刻,让邹成开车去了趟s大附近的旧街。 她让邹成在街口等,自己钻进旧街呆了两个小时,出来时依旧两手空空,嘴角挂着抹笑。 只是,这份笑容慢慢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因为陆初看到不远处的s大校门口走出一对男女。 女靓男俊。 女人微斜的身子背对着陆初,可以看得出身材姣好,男人的视线则是透过一副金丝边眼睛直接落到陆初脸上。
第170章 雀跃,突然凉了 ()」 烈日当空,慕云深手里举着把伞,伞的边缘朝身边的女人倾斜。 陆初这边,邹成见她走出阴影,亦是举了把伞遮在她的头顶。 慕云深扭头对身边的女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将伞塞给她,径直朝陆初走了过来。 女人回头看向陆初时,陆初忽然笑了。 不同往日的微微勾唇,此时的她,眉眼几乎弯成新月。 陆初眸色很淡,笑容温浅,很符合诗经里宜室宜家的形容。 但她很少这样笑。 这笑容晃了慕云深的眼睛,他脚步微微一滞后,才加快脚步朝陆初走来。 慕云深腿长,走到陆初面前没花多久。 刚才乍看,慕云深觉得陆初这样笑很好看,但是现在近看,才发现是伞的阴影给他造成了假象。 陆初在笑,眉眼弯到极致,眼底却无温,甚至略带嘲讽。 慕云深扫了眼邹成,后者领会,将伞递给他,退到了一旁。 慕云深确认伞的阴影大得足够将陆初笼罩住后,才问她:「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说逛逛你信吗?」陆初回答,眼底依旧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有些刺眼。 不如不笑。 「信。」慕云深换了只手握伞,问她:「再逛逛还是回去?」 陆初挑眉,「你陪?」 「未尝不可。」 慕云深说罢,脚的方向已与她趋于一致,只要陆初迈出脚步,他就能不紧不慢地跟上。 陆初不再笑了,她看了眼s大门口原地的女人,声线很淡:「慕先生陪我,那沈小姐怎么办?」 刚才女人转身的时候,陆初便认出那是沈歆瑶。 至于慕云深和沈歆瑶为何会一起出现在s大,陆初并不好奇,只是看到二人并肩而立时,她突然想到一些之前被她刻意忽略的事。 她母亲的车祸。 还有……慕云深娶她的初衷。 从旧街出来的那份雀跃,忽然就凉了。 陆初想,她今天大概是挑不到慕云深的生日礼物了。 慕云深眉头蹙了蹙,扣住她的左手,摸到陆初无名指处那枚戒指还在时,才道:「我只关心你。」 陆初瞧见沈歆瑶已经朝二人走过来,但听到这句话后,脚步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说:「慕先生,这句话有些无情,你和沈小姐怎么都曾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陆初口气很稀疏平常,至少慕云深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他懂了,陆初只是不在乎。 慕云深看着陆初,眸底很深:「慕太太,我并没有出轨的癖好,无需处处留情。」 陆初眼角余光瞥见,沈歆瑶的步伐完全停滞不动了,后者望向她的目光,泛着不甘还有恨。 陆初心里,莫名有了丝扭曲的快感。 但却谈不上多快乐。 这场三角戏,她不想唱了。 陆初收回视线,对慕云深道:「我饿了。」 她为了他的礼物,走了几个小时,又饿又渴。 慕云深闻言,微微笑了:「提拉米苏?」 「不吃。」陆初摇头,她最近喝药膳汤口苦,对甜品一点都提不起兴致。 慕云深看了眼时间,道:「我知道附近不远有一家餐厅不错,还能忍忍?」 陆初:「能。」 慕云深不再犹豫,把伞递给邹成,后者早已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陆初拧眉,「你没开车?」 慕云深:「没。」 陆初扫了眼他的金丝边眼睛,没再说什么,率先矮身上了车。 慕云深跟着上车。 二人谁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但陆初能察觉到沈歆瑶的目光几乎要在她的背上盯出一道洞来。 车外太热,车内的凉气显得十分舒适。 陆初往一侧的窗户挪,与慕云深拉开了距离。 慕云深原本阴郁的心情因为她这个小动作而舒畅几分,他给邹成报了餐馆的地址后,去捉陆初的手。 陆初甩掉。 慕云深又贴了上来。 最后,陆初懒得动了。 慕云深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扯,淡声道:「那边太阳大,坐过来点。」 陆初:「空调开得大,我冷。」 她天生手凉脚凉,就算夏天也是如此。 邹成闻言,不用慕云深吩咐,就自发把车内温度调高了几度。 慕云深捏着她的手指,「阿初,你不问问我为何会和沈歆瑶在一起吗?」 陆初另一只手指揉着眉骨,有些睏乏:「慕云深,我说过你的私事我不会干涉。」
第171章 懒得,浪费口舌 ()」 慕云深说:「我和沈歆瑶只是偶然遇见。」 陆初:「我说了那是你的事……」 「阿初,说不说是我的事,听不听是你的自由。」慕云深望向她的眸底认真。 陆初抿唇,气氛僵持。 一个电话打断他们之间的沉默。 陆初斜斜睇了眼,慕云深手机屏幕上显示备註:瑶瑶。 她冷嗤一声,果断再次甩掉慕云深的手,扭头看向窗外。 慕云深拧着眉将她看了几秒后,接起了电话。 陆初听见,身侧他的声音淡淡响起:「嗯……不用……不要了,你随意。」 陆初手指在长裙边缘蹭着,慕云深通话了多久,她就蹭了多久,直到后来发现被布料磨得有些烫,这才不蹭了。 车子适时拐了个弯,太阳晒了进来,没一会儿,陆初就觉得唿吸有些不畅。 她抬手挡在眼睛上,没有往慕云深的方向挪。 慕云深结束通话,看了她一眼,吩咐邹成:「前面路口左拐,多花五分钟,绕行知路走。」 邹成应了声。 车子左拐后,原本晒在陆初这侧的太阳统统移到了慕云深那侧。 慕云深没有陆初那么顾忌,屁股毫不犹豫地往陆初身侧挪,二人随着他的动作,肩膀紧挨着肩膀。 身体不可避免接触的时候,陆初蹙紧了眉心。 慕云深看着她淡笑解释:「太阳这么毒,会中暑。」 陆初瞥了眼他身侧的阴影,「你往右再挪十公分,太阳也不会照到你。」 「这边冷气足。」 无言以对。 陆初扭回头,懒得与他浪费口舌。 刚才在阳光下晒了一会,她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慕云深瞥见,让邹成靠边停车下去买了瓶水。 那瓶常温的水被拧了瓶盖递给了陆初,慕云深说:「喝点就好,不要多喝,你胃受不了。」 陆初怀疑他有读心术。 但她还是接过水,因为渴。 水润过喉咙,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慕云深问:「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要逛街?」 陆初不爱动,天气这么热出来逛街让他诧异。 「闲来无事。」看在水的面子上,陆初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句。 「以后想逛去商场逛,商场里有冷气,没那么热。」 陆初敷衍地「嗯」了声。 商场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她才会来旧街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运气还真不错,碰到了丈夫和前未婚妻。 陆初想,她接下来怕是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了。 至于慕云深的生日礼物,再说吧。 慕云深感受到她的态度,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接过她的手里的水仰头喝了一口。 陆初看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有些性感。 心底,却忍不住怀疑慕云深不让她喝水是因为他自己想喝。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二人共饮一瓶水的亲密。 虽然绕了路,但也只多花了五分钟就到了慕云深说的餐厅。 白墙青瓦的仿古建筑,进门便看到流水淙淙,不见暑气,空气中似乎还氤氲着淡淡的茶香。 是个很雅致的餐厅。 主要是让人心静。 慕云深领着陆初直接上了二楼的一个包厢,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看看想吃什么?」慕云深把菜单递给她。 陆初扫了眼菜单,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这家餐厅就有茶香味,因为这是家餐厅有许多菜色靠茶来调味。 餐厅整体菜系偏清淡,不油腻,很适合陆初。 陆初点了道蜜汁藕片,茶熏排骨,还有一道菌菇汤,便把菜单递给慕云深。 慕云深见太素淡,又添了道茶香鳜鱼。 菜很快就上齐,味道出奇地好,这几日舌尖的苦涩之感也被茶香中和了。 陆初比在初云居里多吃了半碗饭。 慕云深挑了块鱼到她碗里,说:「喜欢?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陆初看着鱼,皱眉:「我吃饱了。」 慕云深哄着:「最后一块,吃完就不吃了。」 「我又不是孩子。」陆初眉心皱得更紧了些,把鱼丢回他的碗里。 她记得慕云深刚才一直给她布菜,自己并没怎么吃。 慕云深见状,唇角勾了勾,不勉强她,自己把鱼吃了。 二人结完帐走出餐厅,慕云深接了通急电,对陆初说:「公司有点事,你还要继续逛吗?」 陆初:「不逛了。」 饭饱喝足,她更想回家睡觉。 慕云深:「那我徵用下邹成和车子?」 「你随意。」
第172章 等我,去里面睡 ()」 陆初忘记了一件事,慕云深徵用了邹成和车子就意味着她必须跟他回公司。 因为,慕云深不可能让她单独搭车回去。 车子到了达鋮楼下,慕云深扭头看向陆初:「我今天没开车,你等我事情处理完一起回家?」 陆初问:「要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 并不太久。 她点头,打了个呵欠:「那我去附近咖啡厅等你。」 慕云深捏着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去公司。」 陆初狐疑地看向他。 慕云深笑:「我的办公室里有间休息室,你可以在里面睡一觉。」 他没有错过刚才行车途中,陆初的呵欠连连。 陆初歪头想了一会,觉得这个提议尚可。 慕云深和陆初一起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林筝错愕得微微瞪大了眼睛,但在转瞬的失态过后,便恢復如常:「慕总,许总和方总刚到会议室。」 慕云深颔首,打开办公室的门对陆初说:「进去等我。」 说罢,抬手揉了揉陆初的发顶。 陆初蹙眉躲过:「慕云深,这是公司。」 「不要紧,没人。」 林筝一脸冷漠,她不是人吗?但接收到前方男人甩来的目光,又立即把职业微笑挂回脸上。 陆初同情地看了林筝一眼,进了办公室。 慕云深办公室的摆设也是以简单为主,但那扇落地窗户的视野极好。 陆初发现了一件事。 就是站在慕云深办公室的落地窗口,竟然可以隐隐瞧见s大的艺术大楼。 这个意外发现不免让她有些诧异。 因为若要论正经开车的话,达鋮到s大最近的那个门都要二十几分钟,却没想到直线距离这么近。 想起慕云深曾经捐资修建大楼的事情,陆初略嘲地勾了勾唇角。 身后敲门声响起,陆初回头便见林筝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林筝站在门口,看见陆初回头时,浮光掠过后者的脸,清丽的面容竟有几分惊艷,让她微微愣神。 陆初转身朝林筝走了过去。 林筝把牛奶递给她,「慕总让我送进来的。」 陆初接过,「多谢。」 「你怎么来了?」 她缓缓道:「等他。」 林筝看着陆初,欲言又止。 陆初:「有话直说。」 「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的出现造成多大的轰动?」 陆初本欲喝牛奶,听到她的话,奇怪地抬头看向她:「什么?」 「先前沈小姐打来无数次电话都被慕总拒接,来过一次也被拒见。现在达鋮内部都在说,慕总带着太太过来是要跟沈氏财阀正式宣战。」 「哦。」陆初脸上的诧色消失,垂头啜了口牛奶。 林筝差点没翻白眼:「你就这个反应?」 陆初答非所问:「沈小姐以前经常来?」 「也没几次。」 她睇了眼休息室的方向,表情冷漠了些许:「哦。」 林筝:「……」 简直对牛弹琴,她早知道陆初性子闷,没想到这么闷。 陆初又喝了口牛奶,抬头看向林筝,淡淡道:「达鋮平时都是这么闲的吗?」 随口问问的语气,但林筝莫名就想起了慕云深用这种语气开口说话时的后果,她神色一凛:「并不,我马上打发他们去做事。」 陆初「嗯」了声,又埋头跟她的牛奶较劲了。 林筝:「……」 她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陆初放下牛奶,按了按眉心,明明在车上很困,但是到了办公室却莫名没了困意。 索性拿出手机,无聊地划拨着。 然后她就无意间翻到宴骞的那条微信好友请求。 陆初至今没有通过宴骞的好友申请,她看到后者的最新动态是那只波斯猫。 犹豫片刻后,陆初点开了宴骞的朋友圈,非好友只能查看十条动态,但这十条动态就包含了很多信息。 比如,那只白色的波斯猫名。 宴骞最新的一条的动态生病了,猫脑袋聋拉着,神色恹恹。 陆初想起那只被她取名为c的猫,在大雨里被浇透身子时,神色与宴骞养的这只猫如出一辙。 她抿了抿唇,按了退出。 陆初最终还是慕云深办公室里睡着了,头枕着沙发边缘,梦见了苏暮。 梦里苏暮望向她的目光有些失落却一如既往的宽容,他笑着说:「阿初,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 然后梦境开始翻涌,回到了被慕云深强迫的那一夜,他面色狰狞,望着她的神色阴沉,「阿初,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你为什么不来……」 「杀了我……」 一会儿是苏暮失落的笑容,一会儿是慕云深狰狞的脸庞,陆初抱着脑袋头疼欲裂。 她看到苏暮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淡,最终变成一抹嘲讽:「阿初,你失约了。」 陆初想说她没有,可只看到慕云深欲望横生的脸,而苏暮浮在半空,神色失落地看着她和慕云深纠缠,然后他的身形慢慢变淡,最后就像光团一样炸开…… 「不!」 陆初想守住苏暮,慕云深却锁住了她的身子,不然她动作分毫,他说:「阿初,我是慕云深。」 她被困在原地,眼睁睁着看着苏暮像流光一样消散,然后再也拼凑不全。 慕云深在她耳边继续说:「阿初,苏暮不在了,还有我。」 陆初目龇欲裂,她什么也听不进去,拿起身边的东西随意地挥过去,低低吼着:「慕云深,我恨你……」 一声闷哼声响起,带着几许压抑的痛楚。 陆初浑身一颤,缓缓地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脸阴鸷的慕云深,后者取下她手里的手机往旁边一丢,声色有些沉:「起来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陆初望着他的背影呆怔了好几秒,才记起来这里是慕云深的办公室。 扭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 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她抿了抿唇,捡起手机走出办公室。 陆初出门,便看到林筝和冯清,二人看着她,神色各异。 冯清先回的神,他对陆初说:「慕总先下去了。」 陆初朝他颔了颔首,进了电梯。 看着陆初离开,林筝道:「我第一次看到慕总露出刚才那样的神色,有点吓人。」 冯清只是嘆了口气:「幸好是这次是手机不是刀。」 「什么意思?」林筝突然想起,之前数月前无意看到慕云深手臂上的伤口,试探:「莫非之前慕总也是这样受伤的?」 冯清抿唇不语。 林筝拧眉,问他:「苏暮是谁?」 她记得她曾经在陆初的书上,见过这两个字,似乎是个男人的名字。而刚才陆初在办公室做噩梦,哭着喊着的也是这个名字。 冯清眉心一拧:「你怎么会知道苏暮?」 林筝见他这个反应,更好奇了,「他是谁?」 「慕总已逝的弟弟。」冯清神色凝重,「你千万记住,别在慕总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林筝仿佛明白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 待冯清走开后,她拿出手机给沈歆瑶发了一条简讯。 【苏暮是慕总的弟弟,也是陆初曾经的恋人。】 她发完简讯,删除了沈歆瑶的联繫方式,这两年,她对沈歆瑶真心相待,但是对方却不以为然,这是她给沈歆瑶的最后一条讯息。 从此,二人两清。 …… 回初云居的路上,慕云深似乎很忙,电脑搁在腿上,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通话,并没有空理会陆初。 陆初看向他,他额头被她用手机砸到的地方起了一个肿块,还有些红。 但慕云深好似没有注意到一样,神色如常。 陆初收回视线,对邹成说:「前面靠边停一下。」 慕云深闻声,倏地扭头看向她,手机依旧贴在耳边,神色很淡。 陆初说:「我下去买个东西。」 慕云深凝视了她片刻,点头示意邹成下车陪她。 「不用,我去去就来。」 陆初下了车,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店,上车时,手里多了个一袋冰和一条棉质手帕。 慕云深瞥见她手里的东西,目光若有所思。 陆初将冰裹进毛巾,束紧。拿着冰袋朝他的方向挪了一些,道:「东西简陋点,你别嫌弃。」 冰袋还未触及慕云深的额头,就被慕云深握住,他依旧在和对方讲电话,但盯着陆初的视线灼灼,眼底沉邃如墨。 陆初看向他,轻声道:「你忙你的,我不碍你事。」 慕云深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放开了手。 陆初抿着唇,拿着冰袋在慕云深的额头上轻轻揉搓着,二人脸贴得很近,她发现他眼底有着很浓的青色。 她想起慕云深最近早出晚归,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 陆初移开目光,专注地给他冰敷。 几分钟后,慕云深结束了通话,拉下她的手,「别弄了,不要紧。」 他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陆初心底却有几分堵,她说:「抱歉。」 慕云深默不作声。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抱歉,想起陆初梦中对苏暮的情真意切和对他的厌恶,慕云深不免自嘲。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来那才是陆初心底最真实的表现吧? 陆初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一语不发地放下了冰袋。
第173章 我会,被你逼死 ()」 慕云深自嘲笑笑,视线重新凝回电脑屏幕,似乎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才能压下心中的那股愈来愈盛的烦躁。 二人之间的沟通素来以慕云深为主导,他不讲话,陆初几乎也是一语不发。 车厢里有种诡异的沉默蔓延,只剩余唿吸声和慕云深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声交杂。 陆初望向车窗外,握在手里的冰袋很凉,却忘了可以放下。 车子开进初云居时,慕云深终于结束了工作,他抬指按了按眉心,眼角余光瞥了身侧的陆初一眼。 只见冰袋还握在陆初手里,但冰块已经融成了冰水,将她的指尖冻得有些微红。 慕云深眉头一皱,伸手去拿冰袋。 手上温度传来时,陆初的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下一瞬察觉到什么,抬头便对上慕云深漆黑的双眼。 慕云深抿了抿唇,直接取走陆初手里的冰袋,丢弃,「别总把自己的身体太不当回事。」 陆初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手指已经冻得有些僵硬,她瞥了眼慕云深温暖的大掌,左手动了动,可最终只是把自己的右手覆上取暖。 只是很可惜,她的右手也是凉的,并无多大用处。 慕云深睇了她一眼,先下了车,如往常一般把手递给了她。 陆初犹豫了一会,将左手放进了他的掌心,二人肌肤相贴时,那股熟悉的温暖顿时袭来,下一瞬,慕云深大掌就将她的手全部拢住。 陆初忍不住在他的手心蜷了蜷手指,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贪恋慕云深的温暖。 慕云深还是一语不发,如往常般扶着她下车后,便适时放开了她。 陆初刚得到的温暖,转瞬即逝。 二人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慕云深的电话及时响起,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慕云深看了手机一眼,拿着电话向书房走去,过程中没有再看过陆初一眼。 周芸注意到慕云深额头上明显的肿包,微微吃了一惊,瞧见二人之间的气氛,便隐隐猜到了几分真相,她试探地看了陆初一眼,道:「阿初,家里还有些活血化瘀的药物。」 陆初抿唇望着慕云深的背影,隐约觉得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过去半年,她对待慕云深便是这种态度,只是今天冷暴力的对象和身份转换了而已。 原来,感觉竟是这样的。 陆初对周芸说:「你给先生送进去吧。」 说完,她抱着蹭过来的西西,径直上了楼。 陆初把西西放下,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以右下方三分之一处为中心开始碎裂,几乎花了满屏,但庆幸的是,还能用。 手指划拨了片刻,她直接卸载了微信。 吃晚餐时,慕云深从书房出来,额头上的肿块已消了些许,想必是周芸送过去的药起了作用。 「我会跟江先生说,不去画廊了。」饭吃到一半,陆初率先打破了沉默。 慕云深闻言动作一顿后,才淡淡道:「如果只是因为愧疚的话,那你不必如此。」 「慕云深。」陆初垂头喝了口汤,低低道:「给我点时间。」 慕云深沉默不语。 二人的气氛再度僵持。 良久,慕云深终于开口,却是嘲弄的语气:「一年、两年亦或是一辈子?」 陆初面容僵住,脸色有些白。 慕云深忽然就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起身,道:「好。」 饭桌上又只剩下陆初一人,周芸不由提醒:「阿初,汤快凉了。」 陆初点头致谢,将面前的药膳汤喝得一滴不剩。 即使,她并不喜欢。 …… 慕云深处理完事情,走到窗口打算点根烟放松时,发现窗外的草坪上站了抹人影,只消一眼,他便认出是陆初。 陆初背对着他,站在草坪中央的那棵椿树前,身形消瘦得有些过分。 慕云深想起,他初次见到陆初的时候,她并不像现在这么瘦,十三四岁的女孩一头及腰长发,笑起来眼底好像藏了一轮新月。 而令她崭露笑颜的并不是人,而是一群脏兮兮的流浪猫。 慕云深并不喜欢猫,因为猫太野性也过分健忘,不如狗的忠诚。那时,他的宠物是一只他从小养大的边牧。 但那一瞬间,他竟觉得猫也挺可爱的,后来边牧去世,他领养西西后,便没有过再养一只狗的念头。 他的菸瘾,约摸也是那时候染上的。 慕云深点了根烟,三根烟毕,陆初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草坪上。 没有再抽第四根的欲望,他拿着打火机玩了一会,便把它往书桌上一抛,走出了书房。 陆初已经回到卧室,浴室里水声哗哗,慕云深推开没锁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陆初洗澡洗到一半,慕云深进来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识地扯过浴巾,想将自己包住,刚有动作,就被大步迈过来的慕云深阻断。 下一秒,他的吻就落了下来,慕云深吻得又狠又急,纠缠间,陆初的口腔里全是他哺渡过来的菸草味。 温水从还未来得及关上的淋浴头里浇下来,浇透了慕云深的半边身子,他抵着陆初往墙边逼,动作强势地不容她拒绝。 陆初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唿吸几乎要被眼前的男人攫走,慕云深提着她的腰肢,让她不得不踮着双足,迎合着他的动作。 浴室里水汽瀰漫,陆初眼前一片模煳,她根本无暇思考其他,所能做的就是迎合慕云深一波又一波的掠夺,浑身神经紧绷着,崩溃似乎就濒临一线。 慕云深不再止步于索吻,他的手攀上陆初本就赤裸的身子,每过一处就是煽风点火,另一只手扯着自己身上的衬衫,将湿漉漉的衣服往后掀掉,二人很快就坦诚相对。 这一次情事来得比往常都勐,陆初看着这样的慕云深,心中有些惊慌,但慕云深并不允许她做出拒绝,干脆直接地将自己沉入她的身体。 陆初不禁吟哦出声,手下意识地环住了他宽阔的嵴背。 她自然而然的反应刺激了慕云深,他掐着她的细腰,眼底是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的狠绝,慕云深伏在陆初耳边咬着牙狠狠道:「陆初,我总有一天会被你逼死!」
第174章 我想,好好活着 ()」 慕云深干脆将陆初的双腿捞起,逼迫着她不得不环住他的脖子藉以保持平衡。 背后是冰凉的瓷砖,身前是慕云深火热的身子,慕云深没再开口说话,但是动作却毫无保留,二人亲密多次,他熟悉陆初身子的敏感点,每一下都用了把陆初往死里逼的狠劲,毫不留情。 陆初咬着唇,意识被慕云深主导,身子里传来的异样快感几乎要把她淹没。 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浇,顺着慕云深的头髮滴落在她身上,浴室里雾气氤氲,她觉得自己都要溺毙在慕云深的动作中。 快感像烟花般炸开,慕云深却还没有停歇的势头,陆初攀着他的嵴背,带着哭腔哀求着他:「慕云深……先出去……好不好?」 她怕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在这里。 慕云深喘息着,幽深的眸底被一片血红的欲求占据,闻言,他没有再拉开动作,他看陆初,后者素净的脸上染了几许媚色,挺翘的鼻翼随着唿吸起伏着,茶色的眼底此时倒映出来的终于全是他的样子。 慕云深唿吸一紧,掐着陆初腰肢的手倏然收紧,没有半分妥协之意。 今夜的慕云深异常沉默,但却让陆初心惊胆战。 她勾着他的脖子喘息,触及到他深沉却又压抑的眸色时,只觉得心底某处有疼痛泛开,难受却又不得解。 陆初沉默片刻,捧着慕云深的头颅,手指在他额头上抚过,哑声道:「还疼吗?」 慕云深抿唇不答。 陆初微微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低低道:「慕云深,或许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嫁给你。」 话落,慕云深的身体顿时有些僵硬。 「慕云深,结婚前,妈妈要求我,只要我的丈夫没有多大过错,我就必须忠诚于自己的婚姻……我答应了。」陆初拨开慕云深额前的湿发,望向他湛黑的双眸,嘴角勾起一抹淡嘲:「因为我知道自己做不到,如果我的感情註定和婚姻背向而驰,那么我只能捨弃自己的婚姻。所以当初我选择了死亡,可现在……」 她突然不说话了。 慕云深望着她,沉声问:「现在……又当如何?」 陆初压低他的头颅,微凉的唇落在他的额头伤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现在,我想好好活着。」 曾经为了苏暮,她想去死,可现在因为慕云深,她却想好好活着。 温暖的感觉太好,陆初回忆起当初淹没自己的那片冰冷海水,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惧和惊慌失措。 她想,或许妈妈说的对,她是一个很偏执的人,爱上一个人和遗忘一个人所需要的周期都比他人要长,心底认定了一个人更是一辈子,但是慕云深是个例外。 他和苏暮是双胞胎,明明是两个那样像的人性子却完全不同。陆初虽然深知慕云深并非苏暮,可是潜意识,她怕自己把他当做苏暮。 这样对慕云深来说,并不公平,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把守自己的心门,这样苏暮就是苏暮,慕云深便还是慕云深。 可事与愿违,她想要守住自己,慕云深却强势得挤进她的生活,他填满她生活的所有缝隙,没有给她反悔的余地。 陆初承认,她有些慌了,她不知道如何权衡苏暮和慕云深之间的关系。起初,她有抗拒的心理,被慕云深逼得急了,也总想用最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那时她的想法都是,慕云深死了,她陪着去死好了。 一了百了。 她抱着报復的心理嫁给了慕云深,这段婚姻,她本就是优势的一方,她固执地坚持慕云深只是为了赎罪,对他的心意视若无堵,何尝不是一种怯弱? 陆初爱过苏暮,为了守他的承诺,辗转七年,最终却只换来一个阴阳两隔的结果。 这结果太撕心裂肺,让她对爱情产生了恐惧,慕云深往前逼一步,她便后退两步,她爱苏暮,也恐惧自己有一天没那么爱苏暮了。 可是今天看着慕云深被自己砸出的伤口,她倏然清醒。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苏暮已经死了,在她面前的人是慕云深,她的丈夫也是慕云深。 想至此,陆初的嘴角不由缓缓扬起,她看着慕云深,又重复了一遍:「慕云深,我想好好活着。」 慕云深看着陆初的情绪变化,眼底有异样一闪而过后,嗤笑一声:「因为他吗?」 陆初一怔:「什么?」 「因为苏暮,你轻视自己的生命,现在因为一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人,你就想好好活着,你的生死都是因为同一个男人,是吗?」 陆初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口中的他无疑就是宴骞。 她深吸了一口气,笃定道:「他不是苏暮。」 可这份笃定却刺激慕云深,他嘲讽一笑:「果然。」 「慕云深,我……啊……」陆初想要解释的话语被慕云深一个勐力冲撞打断,然后话语再也组织不起来。 又一番沉浮过后,她感觉慕云深终于关了水,他掀了条干浴巾,抱着她往卧室里走去,然后覆身上来又开始一番掠夺,陆初最后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到最终,解释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慕云深似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陆初次日中午才醒来,浑身就好像被碾过一般,双腿之间更是疼得厉害。 她拖着两条腿去浴室,果不奇然看到身上又是青青紫装的痕迹,特别是腰迹的那两道红痕,颜色很深。 陆初伸手按了一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果然在床上,男人说会温柔的话语,都是屁话! 陆初龇牙咧嘴洗漱完,拖着两条酸软的腿下楼,脚步还有些发颤。 周芸莞尔,把一部手机交给她。 陆初拧眉问:「这是?」 「先生说您的手机屏幕摔花了,刚让人换好送回来。」 陆初神色一僵,看着已经崭新如初的手机屏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问:「先生还有说什么吗?」 周芸摇摇头。 「谢谢。」 陆初从她接过手机开机,手指划到通讯录里,慕云深的号码还躺在很显眼的位置。 她手指刚想按下这串号码,就有一条新的信息提示跳了出来,陆初看清内容的时候,手指倏然顿住。
第175章 照片,触目惊心 ()」 信息的内容只有寥寥数字,但意思却有些耐人寻味。 因为那几个字是:【云深和我在一起。】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陆初很快就知道发件人是谁,因为收到信息后不久,她便看到了慕云深和沈歆瑶共进午餐的花边报导,报导里的配图画面有些模煳,但那个男人的轮廓确实是慕云深无疑。 陆初忽然想起今天是周六,平素慕云深只要没事,都会在初云居陪她,今天却一大早就出了门。 他说,昨日遇见沈歆瑶是偶然,那今日也是吗? 但陆初知道,她并没有立场去责备慕云深。 周芸现在陆初身边,瞥见了报导,神色一凛:「媒体捕风捉影而已,太太不需要放在心上。」 她倒是豁达。 陆初扯了扯唇角,关了报导放下手机,淡淡道:「我知道。」 周芸见她神色如常,不免松了口气,「太太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随意就好。」 周芸走开后,陆初的手机又来了条新简讯,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陆初,你还不知道苏暮的真正死因吧?】 陆初神色乍冷,她拿起手机迅速回了句:【沈小姐,我不认为这是种高明的手段。】 对方沉寂了一会才答:【看来你并不知道苏暮的死和慕云深有关系。】 陆初目光微微一缩:【你什么意思?】 又一条简讯进来:【如果你想知道苏暮的真正死因,明天下午3点,来s大旁边的左岸咖啡厅,我在那里等你。】 陆初看着那行简讯,握着手指的指节青白,浑身上下有些发凉。 …… 看到慕云深走来,沈歆瑶放下手机,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云深,谢谢你中午肯来陪我吃饭,我很开心。」 慕云深睇了她一眼,淡淡道:「东西呢?」 话落,沈歆瑶嘴角的笑容一僵,她盯着慕云深毋庸置疑的脸色看了一会,这才咬牙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他,「我不知道这是谁寄给我的,全都在这里了。」 慕云深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眼,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这些照片还有人看过?」 沈歆瑶摇摇头,「没有。」 慕云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照片给我?」 沈歆瑶瞧见他的神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云深,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当初名额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如今网上的那些言论,更是无中生有。陆初意外出事,我正巧顶替上名额,你们大家便都认为是我的错。那便算我的错吧,今天我把这些照片给你,与陆初就不再相欠。我有今天的成就,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污衊对我来说很不公平?」 慕云深将信封缓缓收起,淡声道:「网友胡编乱造,只是些没有证据的猜测,你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沈歆瑶自嘲一笑:「可你信了,不是吗?」 「清者自清。」 沈歆瑶看着他,咬了咬唇:「云深,你当初为什么答应跟我回s市?是因为陆初吗?你和陆初是不是早就认识?」 慕云深:「是。」 沈歆瑶脸色一白,喃喃着:「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事实本是如此。」慕云深的话音依旧很淡,他很实诚,可正是这份实诚戳人。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帮过我一个大忙。」五年前的那场摄影展上,沈歆瑶随口的一句话,让慕云深知道陆初就在s市。 「什么忙?」 慕云深抿唇不语。 沈歆瑶见状,再问:「那为什么外界误会你我之间关系时,你从来不曾解释?」 慕云深闻言,答:「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故意借你平步青云,毕竟在s市,谁不想和沈家搭上点关系?」 沈歆瑶闻言不由怔住。 慕云深朝她颔了颔首,起身:「饭也吃完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云深,」沈歆瑶出声叫住他,藏在餐桌下的手揪着裙摆,她看向他问道:「如果没有陆初的话,你会不会顺其自然和我结婚?」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慕云深说完,阔步离开。 沈歆瑶望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贝齿用力的咬住下唇。 慕云深刚才回答她,他想借着沈家平步青云,但是沈歆瑶很明白,不是这样的。或许,沈家的关系让他的商路畅通了些,但是这两年沈家并没有实质性地帮到他什么。 沈锦文欣赏慕云深,却也忌惮他,甚至偶尔也会在背后悄悄控制达鋮增长的势头。 这些,沈歆瑶起初不知,但现在才慢慢明白过来。 不知为何,慕云深虽然没有说出具体的原因,但是沈歆瑶直觉这个答案不会太好,甚至有很大的可能会与陆初有关。 陆初。 想到这个名字,沈歆瑶的脸色不由有些狰狞。 …… 慕云深回到车上,重新打开沈歆瑶交给他的信封。 信封里装的是一叠照片,照片里陆初衣衫不整地躺在一个废弃仓库内,她目光呆滞,右手以一个不正常的方式扭曲着,有血从她手上渗出,画面触目惊心。 一叠照片全是各种角度的陆初,其中一张,还可以看到被扔到角落的钢管,上面隐有血迹。 今天早上,沈歆瑶给他发的照片就是这张,她说有人寄了这些照片给她,她把照片交给他,要求慕云深陪吃她吃一顿午餐。 慕云深同意了,但她知道沈歆瑶撒谎了。 沈歆瑶却对顶替名额的事情一无所知,可却说把照片给他便是和陆初两清,这说明,她知道这是陆初当年被绑架的照片。 沈歆瑶或许当年是真的一无所知,但现在她却很清楚,而当年的施暴者已经可以认定是沈锦文无疑。 慕云深目光阴沉地将照片重新装回信封,他没想到,陆初的手竟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被废,怪不得后者提起右手时,脸色都异常难看。 这样的照片,只消流出一张,便足够摧毁陆初。 沈家么? 慕云深眼睛危险地眯起。
第176章 简讯,面色乍变 ()」 冯清来电。 慕云深放下照片,接起电话,「有结果了?」 冯清:「快递是从青云路的营业点寄出的,寄件人用的是假名。」 慕云深闻言,眸色微沉,「并不意外,看来对方并不想暴露自己。」但是这样的照片,会寄第一次就会寄第二次,必须找到源头,否则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对方很清楚这点,也恰恰利用了这点,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慕云深知道他有他在乎的东西。 冯清思忖片刻,试探道:「慕总,你说寄照片的人会不会是沈锦文?」 「不会。」慕云深眯眸,「如果是沈锦文,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多余。」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把照片寄给沈歆瑶,本意应该是想沈歆瑶拿照片做文章,却没想到沈歆瑶会直接把照片给他。 慕云深以当年之事牵制沈锦文不能明面对达鋮恶意打压,寄照片的人则以陆初为胁,让他不能轻举妄动。 二人在某个层面上,算是互相掣肘。 所以就算不是沈锦文,也和沈家脱不了干系。 「慕总,我有种感觉,寄照片的人对你和陆小姐的事好像很熟悉……」冯清顿了顿,又道:「我说的是过去的事情。」 话落,慕云深敲打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 对他和陆初很熟悉的人,真有那么一个。 他的眸色顿时有些幽深:「你想说……苏暮?」 冯清沉吟片刻,才道:「据我们之前的调查,宴骞是六年前以私生子的身份被接回宴家的,但关于他的生母和过往,一点都查不出来,加上种种可疑的行迹,我就猜想他会不会……」 「你想说宴骞有可能是苏暮?」慕云深偏头,看着车窗玻璃映自已那张与苏暮如出一辙的脸,眼底不再似平常的漆黑沉邃,相反得温润和煦,他淡淡道:「绝无可能。」 慕云深声线很稀疏平常,但越是如此便说明宴骞是苏暮的可能性越小。 冯清沉默片刻,不再继续此话题,「我明白了。那慕总,寄快递的人还要再查下去吗?」 「没必要,那人既然不想让我们查到,就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好。」 「辛苦了。」 慕云深结束与冯清的通话,车窗倒影出来的双眸已经恢復如常,他扭回头,缓缓将照片重新装回信封。 与此同时,沈歆瑶收到陆初的一条回復:【抱歉,我没有兴趣。】 初云居内,陆初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丝淡嘲。 她不会去见沈歆瑶,因为后者的话语里有太多疑点: 其一,沈歆瑶怎会知道苏暮?沈歆瑶与慕云深相识在两三年前,就慕云深曾与她提起过苏暮,以他的性格,也绝无可能说起苏暮与自己之间的关系。 其二,沈歆瑶的目的性太强,按照之前的两次短暂碰面,沈歆瑶见面会说什么,陆初已经可以猜到。 在陆初看来,无论她与慕云深、苏暮之间的关系如何,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其听沈歆瑶讲故事,她还不如直接去问慕云深,毕竟他才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人。 即使,慕云深未必肯跟她说实话,但是陆初想信他一回,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 西西适时跳上陆初的腿,她笑了笑,伸手捋了下胖猫背上的长毛,等慕云深回来,她跟他商量下改日带着西西去宠物医院把毛修一修。 周芸走过来,见她脸色有点难看,体贴道:「阿初,你要不要再上楼休息会,等下我把午饭端到房间里去?」 陆初摇摇头,她问周芸:「你跟在慕云深身边多久了?」 「有六年了。」 「六年?」陆初有些吃惊。 周芸笑:「先生以前出过一次意外事故,眼睛受了伤,夫人把我送去了美国照料他的起居。两年前,先生决定回s市,曾经问过我的去留,我选择了跟他来了s市。」 陆初沉默片刻,周芸口中的意外应该就是七年前那场车祸。 「他的眼睛很严重吗?」 「时好时坏,但大部分时间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周芸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阿初,先生他面冷心热,我照顾他这么多年,鲜少听他说过几次重话。他待你,真是极好的。」 「谢谢。」陆初接过水,啜了口:「之前他待沈小姐也很好吧?我听说这房子是他原本购置当他们婚房用的。」 并非她信口胡诌,而是网上确有这种说法。 周芸皱眉:「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子?初云居是先生购置自己居住的,除了上次沈小姐硬闯之外,先生并未邀请她来过初云居。」 陆初啜水的动作一顿,她喝口水,才淡淡「哦」了一声。 吃了饭,陆初拿了书如往常般缩在沙发看,沈歆瑶没有再发来简讯,她也耳根子清净。 下午将近3点钟,有陌生来电,陆初皱皱眉,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对方道:「陆小姐,你昨天画的那幅画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处理好了,您是自己过来取还是留个地址,我们给您送过去?」 陆初愣了片许,嘴角缓缓扬起,「不用了,我自取。」 s大的旧街有家艺术涂鸦店,陆初昨天在店里顺手涂鸦了一幅图,由于颜料未干的缘故,没有立即带走,便请老闆帮忙做了最后的风干处理。 昨天从店里出来,发生了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把这件事给忘了。 和涂鸦店老闆约定好取画时间,陆初发现沈歆瑶又来了条信息。 陆初看清简讯内容时,手机「嘭」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沈歆瑶的简讯说:【云深现在的眼睛是苏暮的。】 周芸从外面走进,就看到陆初盯着掉在地上的手机发呆,她快步走过去,想要捡起手机,却被陆初抢先捡起。 周芸抬头,触及到她的目光时,后嵴背不由有些发凉。 因为陆初的目光冰冷无温,还夹杂着些许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只一瞬,那双茶色的眸子又恢復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周芸的错觉。 陆初把手机放到一旁,淡淡扫了她一眼:「刚才手滑。」 周芸点点头,目光却不由睇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第177章 噁心,怀孕症状 ()」 手机屏幕是黑的,只是新贴上的钢化膜边缘又磕坏了些。 周芸没再说什么,俯身把西西粘在沙发上的毛捻掉,自言自语道:「西西的毛最近好像长了不少。」 「嗯。」陆初顿了顿,又道:「周芸,你刚才说先生的眼睛受伤了夫人才送你去美国照顾他的起居,那你知道先生的眼睛是因为什么事受伤的?」 陆初问话时,手指微微发颤,但神情却很淡,周芸没有看出她的异常,点头:「好像是车祸,夫人说先生的眼睛做过手术。」 陆初闻言,手指颤得更厉害些,脸色反而愈发平静,「或许他接受的手术是眼角膜移植?」 周芸闻言略微讶异,她皱眉:「夫人并没有提及过,太太怎么会这么想?」 陆初扯唇笑笑,「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周芸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没什么异常,这才道:「我先去做事,阿初你有事叫我?」 「嗯。」 手机唿吸灯闪烁,陆初看着周芸走远,拿过手机解锁,果然沈歆瑶又来了一条简讯。 【陆初,慕云深对你好,是因为他用了苏暮的眼睛,觉得愧疚于你罢了。你看着他的眼睛,难道认不出来那是原本属于你的恋人的温情?陆初,你真瞎!】 心脏仿佛被什么刺中,剎那之间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陆初白着脸,盯着沈歆瑶的这条简讯看了很久后,长按勾选择了全部删除信息,然后把那个陌号码直接拖进了黑名单。 做好这些后,她点开浏览器,输入:眼角膜移植后遗症。 短短八个字,却因为手抖的缘故,输了三次才完全输正确。 陆初吸了口气,按了搜索。 答案很多,陆初从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角膜排斥反应,移植后反覆发作,会影响视力。 和慕云深的眼睛时好时坏的情况完全吻合。 看清答案后,陆初沉默关掉浏览器,她阖眸站起走到了窗户边,热浪混杂着凉风扑打在她脸上,忽然明白了慕云深的菸瘾为何会那么严重,因为那是宣洩情绪的手段。 就比如此时此刻,陆初就迫切得想寻找一样东西来宣洩心中乱撞的情绪,而尼古丁的味道正正好。 陆初右手按在左胸口上,胸腔下的那颗心脏跳动得极为缓慢,慢得她想拨开肋骨去捏,这样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 不久前,苏瑾告诉陆初,慕云深的眼睛当年因为车祸挤压到脑部神经而短暂失明过,后面手术取出颅内淤血这才恢復了视力。 陆初想,或许苏瑾知道的并不是全部,那就是慕云深的确是因为车祸伤到了眼睛,但他的视力从来没有恢復过,而是接受了眼角膜移植手术。 慕云深的眼睛时好时坏,也并非车祸后遗症,而是眼角膜移植后的排斥反应。 至于捐献角膜的人,是……苏暮。 心脏又是一缩,这一刻陆初思绪很乱,她想着慕云深望着她的眼底,总有几分温色,是因为那本来就是苏暮的眼睛的缘故吗? 陆初不曾把慕云深当做苏暮,可他有着苏暮的眼睛,若真如沈歆瑶所说,慕云深对她做的一切全是因为亏欠,那么苏暮的死真的跟他有关系? 可当初明明两个人都出了车祸,慕云深胸前那道旧疤便是最好的证明。 陆初的头像要炸开般,疼得厉害。 …… 慕云深从餐厅出来后,去了趟单铭家。 单铭开门见到他,讶异极了,道:「云深,你怎么来了?」 慕云深问:「方便进去说话?」 单铭点点头,侧身让他进屋。 进屋后,单铭一边招唿他坐下砌茶一边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西北风。」慕云深不咸不淡应了句,端起茶饮了口,眉梢微挑,「白茶?」 「嗯,朋友送了几包,自己烘焙的,有价无市,你今天来得巧。」 「确实不错。」慕云深垂眸,不知想到什么,言语晦涩道:「苏暮若是在世的话,应该会喜欢。」 单铭闻言,嘆了口气,「你还放不下?」 慕云深扯唇笑笑,茶水入口,却有些苦涩。 单铭扫了眼落他额头上的伤,「又和陆初吵架了?」 话落,慕云深神色滞了片刻。 见他如此反应,单铭便知自己猜对了,之前慕云深挂彩几次,大部分都是他给处理的。 单铭给慕云深添了茶,道:「你还没跟陆初讲清楚?」 「没什么好讲的。」 慕云深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点了根烟。 单铭是个很追求生活质量的人,居住的这个小区是个海景房,公寓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窗外面就是海。 「你就犟!」单铭赏了他一个白眼,「明明就喜欢得不得了,却默默当护花使者,现在好不容易把人给找到了,又藏着掖着,要我,早就解释清楚了,哪像你这三天两头受伤,也不嫌疼。」 「你?」慕云深凉凉地睇了他一眼,「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你敢说,那天你在初云居没有认出苏瑾是谁?」 单铭闻言,脸色一僵,「说你呢,好好扯我身上干嘛?」 慕云深抽了口烟,神色淡淡道:「那是我欠苏暮的,我从小到大抢了他太多东西,就连这对眼睛……」 说到此处,他自嘲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单铭明白他的意思,看了慕云深一眼,道:「哎,造化弄人。」 「是造化或是人为还有待商榷。」慕云深眯眸,眼底墨色翻涌。 单铭拧眉:「这话什么意思?」 「七年前的车祸并非意外,我后来查看发现,车的油箱被人动过手脚。」 「是谁?」 慕云深看了他一眼,眸光嘲讽的意味很浓,「这世上,谁最想置我与死地?」 「莫不是他?」单铭试探着,见慕云深并没有否认,不由倒吸口凉气,「会不会是你查错了,俗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会……」 慕云深嘲讽一笑:「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我母亲千万百计将苏暮冠上苏家的姓氏,只望他在苏家的庇佑下能够健康长大,却没想到我当初坚持带他去美国去治疗伤腿是牵累了他。」 「这并不是你的错。」单铭想到慕家的那些事,脸色亦是有些凝重,「但怎么说,你才是真正的慕家少爷,难道你真的打算一直待在s市,将慕家的家业拱手让人?再说,沈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听说你最近因为陆初的关系,和沈家关系难得很僵?」 慕云深没接话,一口接一口的抽菸。 单铭把菸灰缸推到他面前,蹙眉道:「少抽点,我记得你以前菸瘾没这么重。」 「嗯。」慕云深将菸蒂掐灭在菸灰缸里,才开口:「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单铭微诧,「我?」 「单家在s市颇有些人脉,由你着手查,比我去查应该会事半功倍。」 「你想查谁?」 「宴家小儿子,宴骞。」 「为什么要查他?」 慕云深手指扣了扣白瓷杯,看着窗外道:「他很熟悉慕家的事情。」 他顿了顿后,又看向单铭道:「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不用勉强。」 以单铭对慕云深的了解,若非万不得已,后者不会在明知他与单家如今的关系的情况下,让他动用单家在s市的人脉。 他拧眉思索片刻,道:「你等我一下。」 说罢,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个电话,与对方讲了几句后,挂掉电话对慕云深说:「三天后给你消息。」 慕云深颔首:「多谢。」 单铭摆摆手,「兄弟间不需要这些虚礼。」 慕云深凝向他:「单铭,我谢的是即使你在清楚打这通电话的后果是什么,还愿意帮我。」 单铭沉默片刻,才扯唇笑道:「云深,你不用有负担。也不是全部都是你的原因,而是我自己下了决心面对。我躲了两年,也该去面对那件事了,更何况,我还答应陆初妹子说要治好她的手,你不知道那天她听到我说她的右手能治好时,眼底比星星还要亮。」 后面半句话,他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 二人间沉肃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慕云深勾了勾唇,「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会有那么一天的。」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 与此同时,慕云深的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单铭道:「我接个电话。」 单铭点头。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慕云深嘴角笑容敛住,「太太怎么了?」 「我知道了,你先给请家庭医生过去,我尽快回去。」 慕云深挂掉电话,起身:「我先回去。」 单铭问:「陆初怎么了?」 「跟之前症状一样,突然一直噁心想吐,还有发烧的症状。」 「等等。」单铭拦住他,狐疑道:「你们最后一次无措施同房是在什么时候?」 慕云深闻言奇怪地看向他。 单铭嘆了口气:「你别误会,我是想说,噁心想吐,发低烧,不排除怀孕的情况。」 话落,慕云深愣了片刻后,阔步朝门口走去。
第178章 被鬼,迷了心窍 ()」 慕云深驱车回到初云居,周芸正领着家庭医生楼梯走下,后者见到他,颔了颔首:「慕先生。」 慕云深点头:「刘医生,我太太如何了?」 「慕先生不必担心,慕太太只是一时受了刺激胃痉挛才会引发旧症,我给她开点药吃就好了。」 慕云深蹙眉问:「噁心的话,有没有可能是怀孕?」 刘医生摇摇头,「妊娠反应确实会出现噁心呕吐的情况,但是结合慕太太口述的时间和症状,受孕的概率并不大。」 慕云深眉头微拧:「我明白了。」 刘医生:「慕先生,你和太太还年轻,慕太太的体质比较弱,可以考虑先把身体调理好再备孕,这样受孕机率比较大,对大人和孩子也都好。」 慕云深颔首,「刘医生,今天劳烦你特地跑来一趟了。」 「不客气。」 慕云深扭头对周芸道:「你送送刘医生。」 周芸见状,上前道:「刘医生,这边请。」 刘医生:「告辞。」 周芸领着刘医生离开,慕云深皱了皱眉,迈上楼梯。 卧室里,陆初背对门口的方向躺着,被子下身子蜷缩成一团。 慕云深走近,调高了空调温度后,才在床边坐下。 他伸手去探陆初的额头,手刚碰到,陆初就「嚯」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对上片刻后,慕云深问:「感觉这么样?」 陆初没答话,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男人湛黑的眼睛里带着熟悉的温情,却不是她往日熟悉的模样。 就算那是苏暮的眼睛,也早已跟慕云深融为一体,不復往日的模样。 慕云深看了眼床头未动的药片和水,淡淡道:「起来,先把药吃了。」 陆初看着他,哑声道:「慕云深,苏暮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话落,慕云深眸光一沉。 陆初追问:「有或是没有?」 「有。」 话落,陆初的脸色骤然惨白无比,「你说什么?」 慕云深嘲讽一笑,想起陆初对待苏暮的那份偏执,语气不免夹枪带棍,「苏暮会死,是因为我坚持带他去美国治疗伤腿,如果他没有去美国,就不会发生车祸也就不会因此丧生,你说跟我有关系吗?」 陆初瞳孔缩了缩。 慕云深俯身打算扶她起来吃药,陆初往后挪了挪,颤声问:「慕云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慕云深凝向她:「你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就为了听我的答案,我的答案早已说过无数遍,可是你信吗?」 陆初沉默片刻后,道:「你说,我就信。」 这句话有些熟悉,慕云深曾经对陆初说过无数次。 陆初无论说什么,他都信。但唯独这句,他不信。 她对苏暮的偏执,一次又一次地将慕云深的自信挫败。 他自嘲一笑:「阿初,何必自欺欺人?如果你信我,那么你现在手里揣得又是什么?」 他透彻的目光让陆初浑身一颤,手里的冰凉金属物有些硌手,很凉。 慕云深见状,掀开被子,视线落在陆初手上时,拧了拧眉。 因为陆初手上并不是他预想中的美术刀,而是一把钥匙。 但在看清钥匙轮廓的那一瞬,慕云深眼底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他上次见到这把钥匙,是在陆初翻阅苏暮书信的时候,因为钥匙开的是那个存放着苏暮书信的匣子。 陆初把钥匙往手心拢了拢,望着他的眼睛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慕云深,你说我就信。」 「呵。」慕云深冷笑一声,沉声道:「我是被鬼迷了心窍!」 他说完,阔步走出房间。 门被他砸得「哐」地一声,震得陆初耳朵发疼,陆初缓缓摊开手掌,她看着那枚钥匙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苏暮,对不起,我恐怕要失约了,等有一天我也去了那里,再向你忏悔。」 陆初说完,俯身拉开床头柜的最底层,拿出那本她已看过无数遍的《悲惨世界》,将钥匙小心翼翼地夹了进去。 被钥匙压住的地方,是这样的一句话:「夜没有星光,一片漆黑,在黑暗中,可能有一个站着的大天使展开着双翅,在等待着这个灵魂。」 …… 慕云深沉着脸从楼梯走下,周芸正好送了刘医生回来,朝他欠身道:「先生。」 慕云深颔首,问:「太太下午受到什么刺激了?」 周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慕云深蹙眉:「但说无妨。」 「太太中午看到了你和沈小姐吃饭的花边报导。」 花边报导的事,冯清在电话里告知过慕云深,他已经让人封掉了。 「太太看到报导后就出现了呕吐发烧的症状?」 周芸思索片刻,摇摇头:「倒也不是,三点钟前,太太还是好好的,跟我还聊了几句。后面我端点心给她吃,她吃了几口就开始吐,我这才发现她还发着烧。」 「那她在吃点心前,可有跟人通过电话或是简讯?」 周芸困惑摇头,「电话没有,简讯不太清楚。对了,太太下午倒是问过几个关于先生您的问题。」 慕云深闻言,沉声问:「什么问题?」 「太太问您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还问是不是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 话落,慕云深的瞳孔骤然一缩,陆初早就从苏瑾口中得知她的眼睛因为车祸而受伤,今日却试探周芸,可想是知道了什么。 想至此,慕云深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低声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先生的眼睛确实是因为车祸受伤的,至于有没有眼角膜移植,并不清楚。」周芸见他脸色难看,不免有些心惊:「先生,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关你的事。」 苏柏不会告诉苏瑾眼角膜移植的事情,陆初无法从她那里探听到这件事。 想起陆初刚才对他的态度,以及她紧盯着自己眼睛看的动作,慕云深几乎可以肯定,陆初已经知道当年他移植过眼角膜的事情,甚至还知道,他的眼睛是苏暮给的。 也对,刘医生说陆初是因为受到刺激才会引发胃痉挛,而这世上,能勾动她情绪的人,只有苏暮。 电话铃声响起,慕云深看了眼来电显示,对周芸说:「你去看着太太把药吃了。」 周芸:「我这就去。」 慕云深接起电话,那段的冯清道:「慕总,你快看新闻。」 「怎么?」慕云深说话间已经打开了电视。 「沈小姐一个小时前出了车祸,据悉是突然加速撞向防护栏……」 「我看到了。」冯清还没说完,慕云深就看到了新闻,画面里沈歆瑶浑身是血的被抬到担架上,伤情未明。 「慕总,你中午才和沈小姐见过面,沈小姐下午就出了车祸,我怕沈家会藉此做文章。」 慕云抿唇沉默。 沈歆瑶的车祸不像意外更像自我主导的,加上她中午刚与他见过面,难免会被认为情伤自杀,如此一来,沈锦文便有了对付他的绝佳理由。 慕云深问冯清:「沈歆瑶在哪个医院?」 「第一医院。」 「我去趟医院,你盯着沈氏。」 「慕总,你现在去医院不是正中了沈家的下怀?」 慕云深扯唇一笑:「总要看有人下了几分狠劲,才知道应付对策。」 他这才明白沈歆瑶还照片不过是个幌子,制造花边新闻才是真正的目的,然后再配以这场自导自演的车祸,演技满分。 「慕总,那你多小心。」冯清明白了,沈歆瑶这是要玉石俱焚,得不到便要毁掉。 女人心,真可怕。 「嗯。」 慕云深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出门。 市第一医院 沈歆瑶已经从急救室被推了出来,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伤到脑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沈锦文听到结果当下沉了脸,连毅在他耳边低声说:「据悉大小姐在出车祸前,刚见过慕云深,二人吃了顿饭后不知聊了什么,慕云深先行离去,大小姐驾车回来的途中就出了车祸。路控视频上显示大小姐出车祸时,旁边并无其他车辆,她是突然加速撞上防护栏的,初步判定是自杀。」 「没出息!」沈锦文咬牙斥责了一声。 「沈锦文,慕云深把我们的女儿害成这样,你还要再姑息养奸吗?」林清然看向沈锦文,质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对达鋮下狠手,你是不是还惦记当初的旧情?」 话落,沈锦文不由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清然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贱人长得跟她妈妈一个样,当初我怀瑶瑶的时候,你就是要去找那个女人和我大吵一架,害我动了胎气早产,我九死一生生下瑶瑶还因为产后大出血被迫摘除了子宫,你现在又为了那个女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要了吗? 「好好的翻这些旧帐干嘛?」沈锦文本来就烦躁,听到她的质问,语气难免有几分不善。 「翻旧帐?」林清然悽然一笑,「沈锦文,你给我瞧清楚,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的你唯一的亲生女儿!」 沈锦文皱眉,沉默不语。 「你不愿意动这个手是吧?我来!」林清然冷笑一声,扭头看向连毅:「把达鋮的资料给我,我要慕云深吃不了兜着走。」
第179章 去吧,听天由命 ()」 「林清然,你够了没?在医院吵什么吵?」沈锦文厉声喝了一声,指着四周的保镖道:「你们几个都杵着不动干嘛,把夫人先送回家!」 「谁敢动我!」林清然拂开保镖,看着沈锦文冷冷道:「沈锦文,我告诉你,要是瑶瑶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看了沈歆瑶的病房一眼,咬了咬牙,扭头离开了病房。 连毅看着林清然离开的背影,试探地问沈锦文:「沈董,那要按夫人的意思去做吗?」 沈锦文沉着脸盯着沈歆瑶的病房方向片刻后,才冷声道:「按夫人的意思去做,瑶瑶虽然不争气,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即使她做了些混帐事,我也绝不容许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那陆小姐那边?」 「听天由命吧!」 连毅点点头:「我明白了。」 …… 单铭看着连毅走远,「啧」了一声,对身旁的慕云深道:「我看这次你是摊上大麻烦了,古语有云:『唯君子和小人难养也』,这沈家大小姐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天给你整这么一出,虽说受了点伤,但沈家现在众怒当头,怕是要动达鋮了,你悠着点。」 慕云深蹙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话说,你怎么来医院了?」 他像看沈歆瑶的情况来医院,却没想到会到门口偶遇单铭。 单铭抬起手臂,面无表情道:「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我来医院检查有没有感染,不行哦?」 慕云深点头:「行。手臂也能切菜……长见识了。」 单铭:「……总比你天天被老婆家暴好。」 慕云深:「……」 「好了,不贫了。」单铭收起脸上的调笑,正色道:「沈家看起来是要准备对达鋮下狠手了,你撑得住吗?」 慕云深看了他一眼:「撑不住不是还有你吗?」 单铭注意到他的视线,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你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慕云深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湖救急,借用下你的闲置资金。」 单铭果断往后一躲:「我就一宠物医生,穷得很!」 慕云深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没有,单家呢?」 单铭撇了撇嘴:「早就知道你下午来找我就没安好心,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一不小心踏上贼船了,真他妈后悔!」 「倘若达鋮能顺利渡过这个难关,股东算你一个。」 「也别什么股东不股东的,你就帮我劝劝苏柏别总找我麻烦就好。」单铭想起那个狠起来谁的情面都不留的苏家大公子,就头疼得不得了。 「成。」 单铭松了口气:「不过云深,我人在s市,单凭我的那些闲置资金,恐怕是不足以和沈家抗衡,你就没有想过动用慕家的势力?」 「慕家在s市的人脉不如单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达鋮跟慕家扯上关系。」 单铭点点头:「我晚上把钱打到你帐上。」 慕云深:「谢了。」 二人并肩朝医院外走去,慕云深睇了眼单铭的伤手,问:「没开车?我送你。」 单铭摆手:「不用,初云居跟我住的地方不是一个方向,我打车回去就好。」 「我去公司,顺路。」 「大晚上的你不回家去什么公司?」单铭看了眼已经黑透的天,想到慕云深急匆匆离开他家的样子,挑眉问:「陆初什么情况?」 慕云深掏出车钥匙,淡淡答:「什么什么情况?」 「不是说噁心想吐?」 慕云深的眸色深了几许:「胃痉挛。」 单铭见他神色不佳,挑了挑眉不再深究,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既然顺路,那你就顺便送我回家吧,我正好省一笔打车费。」 慕云深送完单铭回家就去了公司,在公司看到冯清时微诧,「没回家?」 冯清尴尬一笑:「想起有些事情没做,就过来了。」 对于下属的私生活,慕云深从来不会多问,他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就顺便把近期达鋮的大额资金动向整理一份给我。」 冯清一挺嵴背:「是。」 于是,达鋮科技的总裁和总裁助理周末在公司加了两天的班,而沈家对达鋮的打压也开始了,从合作商入手,以极低的产品价格压制抢了好几个达鋮的大客户,不仅如此,之前的那块被沈氏视为鸡肋的地皮,也有要抢夺回去的势头,一时间,达鋮的产业受到了剧烈冲击,可谓岌岌可危。 …… 陆初知道沈歆瑶出车祸是在两天后,二人自那天发生争执之后,慕云深已有两夜以加班理由未归。 起初,陆初以为慕云深还在气头上这才彻夜未归,但在他第二天晚上也没有回来后,陆初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打电话问了林筝,后者支支吾吾,更加笃定陆初的猜测。 于是她想到了贴吧这个聚集无数是非事的地方,就看到原先的热帖被一则沈歆瑶出车祸的帖子顶替了。 陆初不免意外,点进去看了后,心顿时沉了下去。 网友把她、慕云深、沈歆瑶三人的纠葛直接编成了一出狗血爱情剧,说沈歆瑶情伤过重轻生自杀,沈家一怒之下大举报復慕云深,后者怕是快要自身难保了。 这个网友应该颇为熟悉s市的商界动态,将沈家对付达鋮的每个细节都阐明得无比清楚,陆初越瞧越心惊,在s市,论财力和人力,慕云深绝对比不过沈家,若是按这种趋势下去,达鋮被整垮是迟早的事。 而达鋮,是慕云深多年的心血,若是毁于一旦,对他的打击必然不小。 陆初看了眼空荡荡的餐桌,问周芸:「今天先生有让送换洗衣服过去吗?」 周芸点点头,「正准备让人送过去。」 陆初低头吃饭,却有些难以下咽。勉强吞了几口饭后,她对周芸说:「你准备下车子,我等下要出去一趟。」 周芸讶异,语气有些为难:「你要去哪里?阿初,先生让你待在好好调理身体。」 「我不难为你,我给他打个电话。」陆初说罢,拿起手机给慕云深打电话,但是打了三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周芸见状,道:「我试试。」 奇怪的是,用初云居电话刚打通不到两秒钟,慕云深就接了电话,周芸看了她一眼,向电话那端请示:「先生,太太说她要出去一趟。」 陆初这才恍然明白,原来慕云深是纯属不接她电话而已。 又或许,他连日不回家,也并不是因为忙得脱不开身,而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她而已。 想至此,陆初眸光黯了黯。 慕云深信了她这么多次,这次终究还是不信她了。 陆初发现,在这段婚姻里,责任和信任都是慕云深在构建的,一旦他抽身而退,两人之间的联繫就薄弱得不像话。 夫妻之间,每天一个拥抱一个早安吻并不难,可她之前却一直吝啬付出,乃至现在慕云深对她置之不理,她都有些无法接受。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对他的依赖已经如此之深。 周芸电话讲到一半,拿着电话走过来对陆初说:「阿初,先生说既然你要出门,就顺便给他拿个衣服过去,要见合作商穿的。」 陆初看着电话话筒,点头:「好。」 她知道,慕云深听得见。
第180章 愉悦,她有心了 ()」 陆初拿着慕云深的衣服到公司时,并没有看到慕云深。 接待她的人是林筝,她告诉陆初:「慕总还要一会才开完会,他让你在办公室等会。」 陆初听到开会,不免拧眉问:「达鋮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吗?」 林筝不语。 陆初见状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把衣服袋子递给林筝,道:「我还要去趟画廊,你帮我转告你们慕总一句话,『无论他信不信,但是我信。』」 绕口令? 林筝一头雾水的接过衣服袋子。 「有劳。」陆初并不解释,抿唇笑笑离开了。 陆初离开达鋮十分钟后,慕云深和冯清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 二人往办公室方向走,慕云深交代冯清:「那块地皮的批文已经下来了,沈氏虽然不能拿达鋮怎么样,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另外做些手脚,你让人盯一下。」 冯清:「那那些客户资源要试着抢回来吗?」 「抢不回来的,沈氏这次抢夺达鋮的客户资源肯定下了血本,不必去做那无用功。」 「只是这几个客户都是达鋮的大客户,会不会有点可惜?其他倒也罢了,博盛那边也不管吗?」 慕云深皱了皱眉,冯清口中的博盛,是他刚到s市谈下的合作商,双方合作很愉快,被沈氏挖动,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外。 「博盛那边试着跟他们刘总约个时间,其他就由着他们去。」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林筝推开门,对慕云深说:「慕总,陆小姐在十分钟前送了衣服过来。」 林筝和冯清还是习惯称唿陆初为「陆小姐」,慕云深也没有要求二人改过来。 慕云深闻言,往办公室看去,一眼就瞥见沙发上那个纸袋,但不见陆初。 他脚步顿了片刻,对冯清说:「你先去忙吧。」 冯清点头,提醒:「慕总,你昨天约了庄总半个小时后会面,您别忘了。」 慕云深看了眼时间,颔首:「我知道了。」 冯清走开,慕云深才沉声问林筝:「陆小姐呢?」 「陆小姐说要去趟画廊,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听到画廊二字,慕云深的眼底沉了沉,才问:「什么话?」 「无论你信不信,她信。」 慕云深皱了皱眉,摆手示意林筝去忙。他走进办公室,拿起那个纸袋看了眼后,唇角微扬。 周芸熟悉他的穿搭,送来的衣服都是按他寻常的搭配,但今日这身明显就是出自陆初之手。 因为强调了是见大客户用的,所以陆初选的一套纯黑的西装+水蓝色纯色衬衫+深紫色的领带,至于领带夹和袖扣,都是银制的,放在另外的盒子里。 慕云深不再犹豫,拎着纸袋走进休息室。 冯清看到慕云深愣了下后,说:「今天这衣服肯定是陆小姐选的。」 慕云深眉梢微挑。 冯清:「听说学过画画的人对色彩的碰撞格外有见解,今天您这一身看起来特别低调奢华。」 「少拍马屁!」 「慕总,我是想说陆小姐有心了。」 慕云深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说他要见大客户,特地在衣着下了一番功夫,确实有心。 …… 陆初去了趟画廊,向雅恩表示自己不能再去画廊帮忙了。 雅恩听罢,看了眼她的右手,问:「手的原因?」 陆初摇摇头:「江先生,我恐怕註定要辜负你的厚望,我曾经答应过我母亲,今生不会再画画。你说得对,我不甘心,就算是现在,我也不甘心。」 「那又为何?」 陆初笑笑,「没什么,只是明白了于我而言,还有比画画更重要的东西。」 雅恩见她去意已决,也没再多问,只是道:「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谢谢你,江先生。」 雅恩点头:「对了,那天送你去医院的并不是我。」 陆初愣了愣,才朝他颔了颔首:「多谢。」 雅恩不置可否。 陆初和雅恩告别,要离开画廊时,毫不意外地遇上宴骞。 宴骞停住脚步,率先开口:「听说你以后不来了?」 陆初:「嗯。」 他问:「因为之前那件事?」 宴骞说的是之前粉丝偷拍的事情,但那并不是陆初决定离开画廊的全部原因。 她答:「江先生为这间画廊废了很多心思,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 宴骞皱眉看着她:「现在网络水军多,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陆初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宴骞缓缓道:「宴先生,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旧友?」 宴骞微微错愕了片刻,才含笑问:「是吗?」 陆初想起苏暮,眉眼里漾起一抹温浅的笑意,「我那个朋友跟你一样眉尾有颗痣,思考的时候也喜欢用手指敲着额头,他喜欢喝白茶,也很喜欢宠物,尤其是猫。只是很可惜……」 「可惜什么?」 「我那个朋友有很严重的毛髮过敏,他虽然很喜欢猫却无法餵养甚至都不能靠近三米之内。」 陆初话落,宴骞的脸色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復如初,他嘴角依旧噙着一丝淡笑:「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陆初看着他,眼底却很平静:「因为我曾经把你错认做他,我很抱歉自己有这个想法,即使知道这并不可能。」 宴骞问:「这又是为何?」 「因为我那个朋友已经过世了。」陆初顿了顿,又道:「宴先生,金融系和艺术系的课程和教室并没有交叉,我想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就此别过了。」 陆初说完,朝他客气地颔了颔首,越过他走出画廊。 宴骞眯眸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敛去。 陆初离开画廊本想一趟旧街取之前没来得及去取的画作,但是车子路过中央广场时,她让邹成停了下来。 s市中央广场的led大屏幕上,正播报s市的经济动态,提到了沈氏和达鋮的这场商战,陆初在车上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拧眉对邹成说:「先不去旧街,前面调头,我要去趟尚城路。」 尚城路,是沈氏财阀的所在位置,陆初要去找一个人。
第181章 娶我,只是赎罪 ()」 陆初要找的人,是连毅。 她在沈氏财阀附近的咖啡等足了一个小时,连毅才姗姗来迟,他朝陆初客气地颔了颔首,道:「抱歉,有些事情要忙,来迟了。」 陆初几乎可以猜到,他口中的事情是忙着对付达鋮,但她只是勾了勾唇,道:「本就是我唐突。连先生,你想喝什么?」 连毅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陆小姐,我只有二十分钟时间,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陆初点头:「上次连先生问我认不认识陆澜星,我骗了你。我不仅认识陆澜星,对她还很熟悉。二十四年前,陆澜星因为未婚先孕不被她父亲接纳,改名陆星愿,远走c市。七年前,又因为父亲病重的原因,带着女儿回到s市,而就在半年多前,她被检查出患有脑瘤,但因为不想让女儿担心,隐瞒了病情。却在不久后遭逢一起车祸,导致病情恶化,在车祸发生后的第七天离开人世。至于车祸的肇事人就是你的僱主的女儿,沈家小姐,沈歆瑶。」 她顿了顿,看向连毅缓缓道:「连先生认识我的母亲吗?」 连毅沉默片刻,才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认识。」 陆初问:「既是旧友,那么陆初敢问一句,沈家小姐伤害了我的母亲,我向她讨债不过分吧?」 连毅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皱了皱,「陆小姐,你想为慕云深求情?」 「不。」陆初摇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慕云深并不亏欠谁,所以我无需替他求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慕云深娶我的初衷只是想给沈歆瑶维护声誉,他娶我,不过是赎罪!」 「你想说,沈家恩将仇报?」连毅嗤笑一声,「陆小姐,你母亲的车祸,确实是大小姐不对,但是你母亲死亡的主因是脑瘤,而不是车祸。你这个说法未免有些牵强。」 陆初看了他一眼,扯唇笑了笑,笑意却有些冷:「连先生既然已经把事情查得这么清楚,应该不会不知沈小姐是酒驾,或者可以说是……蓄意谋杀?」 话落,连毅脸色变了变。 陆初见状,问:「如此,连先生还会觉得我的说法牵强?其实我很不明白,沈家小姐跟我母亲素未谋面,为什么要开车撞她?又为什么沈家明明在s市只手遮天,却是她的未婚夫来私了此事……」 说到此处,她眯眸看向连毅,语气有些逼人,「或许,沈小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连毅皱眉,他曾经也困惑过,当初沈歆瑶出车祸为何不是先通知沈家,反而是慕云深去私了。沈锦文以为沈歆瑶是惹了事怕挨责,这才让慕云深出头,但若是陆初的说法为真,那么沈歆瑶没及时通知沈家,莫非是想瞒着什么? 沈歆瑶想隐瞒的东西…… 连毅拧紧了眉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约莫五年前的一个午后,他按沈锦文的要求把资料送到沈家,撞见了沈歆瑶脸色难看地从沈锦文的书房走出,那时候她莫名问了自己一句:「连叔叔,陆澜星是谁?」 连毅吃了一惊,忙问她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沈歆瑶神色迷茫地摇摇头,回答他是在书房无意中看到这个名字,以为是个大客户,随便问一问。 连毅闻言,随便编了个理由煳弄了过去。 现在回头想想,沈歆瑶问话的时神色不对劲,而且他进了书房,并没有看到哪里写着陆澜星的名字,反而在书桌的资料下压着露出一角的一张陆澜星的旧照。 想来,沈歆瑶当初看到的并不是名字,而是那张照片,而且知道她就是陆澜星。 沈歆瑶和陆澜星是素不相识,但若沈歆瑶真的认识陆澜星,那么当初的车祸…… 连毅的心不由一沉,他看向陆初,问:「陆小姐,唐突问一句,你刚才说你母亲未婚先孕才不得已离开s市,那么你可知你的父亲是谁?」 陆初摇摇头,答:「我母亲并未提起过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想,或许是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又或许他曾经伤害了母亲,以至于她连提都不愿意提吧。」 连毅讶异,「你都不好奇吗?」 「小时候好奇过。」陆初扯了扯唇,视线移向窗外,缓缓道:「但是现在已经不好奇了,有时候好奇并不是件好事,因为真相或许会让人觉得很不堪。」 气氛凝滞了一会儿。 连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想起之前的那份亲子鑑定,又把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 他看了眼时间,神色已经恢復平日的冷肃,「陆小姐,二十分钟快到了。」 陆初闻言,端起面前已经凉透的牛奶啜了口,才道:「连先生,慕云深并没有错,沈歆瑶出了车祸,沈氏就把过错推到他身上,未免有些仗势欺人。」 「商场上,难免你争我夺,谁争赢了便是谁的,谈不上仗势欺人。」 「包括恶意抢夺客户资源、压低价格线?」 「这不失为一种手段。」 陆初放下牛奶,淡淡笑道:「连先生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只是我听说,达鋮的防盗技术拥有专利认证,而沈氏不过是刚刚半路起家,吃了这么一大口,怕是不要噎着才好。」 连毅:「沈氏能吃下,自然有消化的本事。我没想到陆小姐还颇懂经商之道。」 「纸上谈兵而已。」 连毅看了陆初一眼,起身朝她点点头:「告辞。」 「连先生。」陆初抬头,「不久前,网上有人传五年前我的右手发生意外是沈家所为。不知你认不认识的一个叫做林平的人?」 连毅脚步一顿,只见陆初笑盈盈地看着他,眼底却是一片嗤嘲。 他拧了拧眉,阔步离开了咖啡厅。 连毅离开后,陆初从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旧名片,名片上印着:连毅,总裁助理,电话还有就职的公司名称和地址。 她将名片放回包中,起身打算离开咖啡厅时,就看到慕云深一脸阴鸷地走进来。
第182章 宠妻,名不虚传 ()」 陆初脚步一滞,注意到慕云深此刻的穿着时,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 慕云深穿的是她早上送过去的衣服,纯色的搭配敛了几分他逼人的气势,金丝边眼睛增添了几分儒雅,看起来低调沉稳。 但他的脸色绝对不算好。 慕云深几个大步就走到了陆初面前,他低头看着陆初,高大的身躯迫人。 陆初抬头迎向他的目光,淡声问:「你不是忙吗?」 低低的声音,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 慕云深的眼底不由更深了些,他视线阴沉地将她盯着,不答反问:「你呢?你又在这里干嘛?」 「我来见一个人。」 「见谁?」 「连毅。」 慕云深不由抿紧了双唇,他岂会不知陆初见的是连毅? 上次陆初被连毅带走,在沈家发生的事情,始终让他心有余悸,于是他雇了邹成贴身跟随她,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来见连毅。 连毅是什么人?他跟在沈锦文身边多年,沈锦文所有的狠绝和老辣他一样不缺,甚至还多几分圆滑,陆初来见他,不会讨得半分好处。 慕云深接到消息,匆匆和约好的合作商改了会面时间,赶到这里看到陆初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但看到她一脸自若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慕云深沉沉地望了陆初一眼,道:「跟我出去。」 说罢,扭头率先走出咖啡厅。 陆初望着他的背影,迈步跟上。路过邹成身边时她脚步停了片刻,蹙眉看向他。 邹成心虚地别看眼睛,不敢与她对视。 陆初收回视线,追上慕云深。 慕云深的座驾就停在咖啡厅门口,陆初走出时,冯清拉着后车门,把一部正在通话的手机递给慕云深。 慕云深接过手机,头也不回地俯身迈进车内,陆初听见慕云深叫了声「庄总」。 她脚步略微停滞片刻,正想着是不是要等会再过去,就感觉到一道逼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慕云深坐在车里,一边跟电话那端通着话,目光却定定地盯着陆初,让她头皮不免有些发毛。 陆初嘆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她走到车门口时,慕云深已经自发坐到了另一侧,在陆初的身体完全坐进车内时,他终于收回视线,专心跟手机那端的人通话。 陆初听到慕云深约那位庄总吃顿便饭,低头看了眼时间,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半了,她早上吃得不多,刚才在咖啡厅里虽然喝了杯牛奶,但此刻胃里已隐有几分飢饿之感。 上腹部有些闷疼,陆初不由伸手揉了揉。 慕云深眼角余光瞥见,眉头皱起。 片许后,他结束通话,扭头看向陆初:「等会我要去见个客户,你一起。」 陆初讶异:「这不好吧?」 慕云深扫了眼她还按在胃部上的手,淡淡道:「你不需要说话,只管吃饭就好。」 「……」 陆初注意到他的视线,讪讪地移开了手,「哦。」 慕云深见状,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二人来到约好的餐厅,位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见到陆初时,他眼底有些诧异。 慕云深介绍:「庄总,这是我太太,陆初。」 男人起身朝陆初颔了颔首:「庄彧,你好,慕太太。」 陆初朝他回礼:「庄总,幸会。」 简单寒暄过后,三人落座,庄彧一侧,慕云深和陆初一侧。 由于慕云深提前开了金口,陆初起初坐着淡笑的听着二人交谈,庄彧提到她的时候,才会客气地答上一两句,菜上后,她更是直接贯彻了慕云深「只吃饭不说话」的金言。 陆初吃饭细嚼慢咽,在庄彧看来,她在认真听二人交谈,但只有熟悉陆初的慕云深知道,她只是在纠结怎么吃她面前的那盘鱼肉而已。 慕云深一边与庄彧交谈,一边不动声色地夹了块鱼肉剔了鱼刺,将二人的碟子换了过来。 陆初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鱼肉,怔了怔后看嚮慕云深,只见后者正目不斜视地和庄彧交谈,嘴角笑意从容,微微有些晃眼。 陆初收回视线,挑了口鱼肉,入口鲜嫩即化。 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小时,起身时三人脸上皆有笑意。 慕云深和庄彧脸上的笑意是因为二人刚达成合作的共识,陆初脸上的笑意是因为吃饱喝足。 在餐厅门口分别时,庄彧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陆初一眼,对慕云深说:「早就听说慕先生宠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初闻言,便知刚才慕云深给她剔鱼骨的事情并没有瞒过庄彧的眼睛,耳根不免有些烫。 倒是慕云深坦然一笑,对庄彧说:「让庄总见笑了。」 庄彧抿唇笑笑,祝福了二人几句后,率先坐车离开。 庄彧的车消失在视野中后,慕云深唇边的笑容顿时隐去,一语不发地朝车座走去。 陆初:「……」 二人已经冷战了许多天,她知道,即使刚才吃饭时慕云深对她体贴备至,但他还在气头上。 但陆初不知他气的是之前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还是她刚才私见连毅的事情。 这次不用慕云深说,陆初自发跟上他的脚步。 上车后,慕云深对冯清说:「回初云居。」 陆初困惑地问:「你不回公司了吗?」 慕云深凉凉地睇了她一眼。 陆初识趣地闭嘴。 冯清见状,道:「陆小姐,慕总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 陆初闻言看嚮慕云深,果然见他眼底有片很浓的青色,只是被眼镜遮挡,她刚才并没有注意到。 沈氏这次是下了血本要整垮达鋮,慕云深这几日大抵是分身乏术。 想至此,她眼底不免沉了沉。 慕云深见状,警告地扫了冯清一眼。 冯清有些委屈。 这两主子一个比一个犟,谁也不肯先开口服软,他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当然这话,他只敢腹诽。 回初云居的路上,三人心思各异,但皆是沉默不语。 二人下车后,慕云深吩咐了冯清几句,后者驱车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初云居,陆初见慕云深往书房的方向走,忍不住出了声。
第183章 何时,刑满释放 ()」 陆初说:「慕云深,你去睡会吧。」 慕云深脚步停滞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答:「不用。」 陆初追上去,在他握上门把手的同时握住他的手,蹙眉看向他,道:「你别强撑了,冯清说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慕云深见她脸上的担忧,语气软了些许:「不碍事,我还撑得住。」 「就算你身体撑得住,可你的眼睛也会吃不消。」 角膜移植手术后,眼睛要避免劳累,慕云深戴上眼镜,说明他的视力又出现问题,若是他这么熬下去,排斥反应加重药物控制不住,不排除再次失明的情况。 但这话听在慕云深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他脸上刚浮现出的温软之色荡然无存,他嗤笑一声,道:「阿初,你是关心我的身体还只是关心我的眼睛?」 陆初一怔。 她的反应更加笃定了慕云深的想法,他淡漠地勾了勾唇,拂开陆初的手,语气讥嘲:「若是如此,那不劳太太费心,因为我比谁都在乎这双眼睛。」 慕云深说完,不等陆初回答,开门进了书房。 陆初对着那扇冰冷的门,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盯着书房门看了一会后,转身离开。 书房内,慕云深听到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后,摘了眼镜,揉着眉骨走到大班椅前坐下,神色有几分倦怠。 沈歆瑶的这场车祸成功勾起了沈家对慕云深的迁怒,沈锦文这次对付起达鋮根本就不计代价,沈氏在s市独占鰲头多年,财大气粗,而慕云深这边,光有单铭的资金注入,并不足以解决达鋮如今的困境。 慕云深这几日与陆初冷战是真,但更多的原因是忙得焦头烂额,让他无暇顾及其它。 但是这些,他并不想让陆初知道。 陆初今天去找连毅出乎慕云深的意料,他不知陆初跟连毅之间交谈了什么,但隐隐可以猜到几分。 想至此,慕云深眼底不免沉了。 因为陆初做这一切,大抵是为了苏暮。 正如她对西西迥然不同的态度,如今得知他的眼睛是苏暮给的,难免会爱屋及乌。 就连她刚才脸色露出的担忧,慕云深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他烦躁地掏出烟点燃抽了一口,却因为烟雾熏到了眼睛,又不得不捻灭了烟。 慕云深的确是在意这双眼睛的。 陆初在乎这双眼睛是因为它曾经属于苏暮,而慕云深珍惜这双眼睛,不仅因为它是苏暮最后给他的东西,还因为他想拿着它看清陆初。 就算陆初心里眼里都是苏暮,可他还是想看着她。慕云深想看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想陪她赏遍大好河山,他们以后还会有孩子,他和和陆初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从孕育、出生、成长,想和她一起到白髮耄耋。 更想有一天,看到她的眼里映出的全是自己。 慕云深扯了扯唇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敲门声响起,他没去理会。 书房门被人打开,有人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周芸不会没经他的同意擅闯书房,进来的人只能是陆初。 陆初端着刚泡好的降火茶走到书桌前,见慕云深正在休息,刚放下杯子想要离开,手就被慕云深攥住,抬头望去,只见后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染了血丝的眼睛正沉沉地盯着她。 陆初微诧,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没睡?」 慕云深扫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降火茶,嘴角淡漠一掀:「山楂决明子茶?」 陆初试着抽回手,没能如愿,只能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解释:「山楂消食,决明子清火明目。」 慕云深手指微微收拢,「所以?」 「喝一些对你有好处。」 慕云深沉眸盯了她片刻,道:「若要清火,我知道有种有种方式更为简洁明了。」 陆初困惑:「呃?」 慕云深放开她的手,起身绕过书桌,俯身抱起陆初,阔步朝书房的那条长沙发走去。 身子陷进狭窄的沙发慕云深倾身覆上来时,陆初总算明白他口中更为简洁明了的清火方式是什么。 她躲开他的吻,推拒:「别……现在大白天,周芸还在外面。」 慕云深精准地捉住她的手,「书房隔音很好,外面听不见。」 他说这话的时候,湛黑的眼底像是积压了无数种情绪,但却隐忍不发。 有慾火,也有其它。 陆初的心头微微发紧,她抚摸着慕云深的脸廓,吻上了他的眼角,低低道:「那你快点,然后乖乖去休息会。」 若说刚才慕云深还算有理智,那么陆初这个动作和话语彻底夺走他的清明。 他干脆不再掩饰自己的欲望,无数种情绪在眼底炸开,动作粗暴无比。 当慕云深不打招唿地进入时,陆初疼得想骂娘,想起上次不甚愉快的经歷,她咬着牙骂道:「慕云深,你再弄疼我,就给我滚!」 果然不能太纵容床上的男人,有一次就有两次,这样再来几次,她吃不消。 话落,慕云深脸色顿时黑了,掐得她腰肢的手收紧,哑着声音冷声道:「你说什么?」 陆初疼痛,顿时烦躁无比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不做了,疼死了,你给我起来。」 沙发本就狭窄,慕云深的动作受限,因为她的不配合,更是手脚伸展不开,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哑着牙道:「别乱动。」 陆初脾气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肩头。 「嘶——」 慕云深倒吸了口凉气,却她咬得回几分理智,他问:「很疼?」 陆初没好气道:「你来躺下面试试!」 慕云深又无奈又好笑,他沉声道:「我躺下面也行,你来动。」 「……」 慕云深嘆了口气,心中太多郁结难平,但是还是照顾着陆初的情绪。 陆初的身体早就适应了慕云深,原本推拒他的手也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抱紧了他的嵴背。 慕云深察觉到她的变化,唿吸一沉。 沙发狭窄,但给陆初带来的感受却新奇,很快就被慕云深逼进一种极致的情绪中,但后者却恶意吊着她的胃口与她耳鬓厮磨,低低道:「阿初,在你眼底,我娶你只是赎罪?」 「……」 陆初不上不下,难受至极地瞪着他,听到他的话语,指甲陷进他的后背,语气略嘲道:「难道不是吗?」 无论二人婚后慕云深待她如何,但他娶她的初衷确实是那场车祸,也的确是为了沈歆瑶,这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慕云深闻言,手臂支在她的身体两侧,微微直起身体定定地看向她,声线薄沉:「慕太太,世上罪种无数,刑法各不相当,你先生犯的罪,何时才能刑满释放?」 他顿了顿,又道:「又或者说是无期徒刑?」 男人低哑暗沉的声音在书房里漂浮着,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情慾。 陆初瞳孔一缩,唿吸微滞,简直要被他逼疯,这种感觉就在踩在悬崖边缘,可以一步绝处逢生也可以一步人间地狱。 她不由苦笑:「这世上的刑法无数,但只针对罪种量刑,你本无罪,何必以罪自处?」 慕云深一震,眼底微茫。 陆初抬头吻上他的唇,低低道:「慕先生,恭喜你,你已无罪释放!」 心底有股酸胀的感觉蔓延,慕云深瞬间反客为主,唇齿碾磨间,他问:「阿初,我是谁?」 陆初嘴里含煳不清地吐出一个名字:「慕云深。」 慕云深庆幸,这一刻陆初并没有把他当做苏暮。 足够了。 …… 余韵消退,慕云深拥着陆初在沙发浅眠。 沙发狭窄,这样躺着并不好受,二人身体紧贴着,翻个身都不能。 陆初听见头顶慕云深唿吸匀了,轻轻拿开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刚想爬下沙发,就被慕云深的长臂又圈了回去。 二人的身体密密实实地贴合到一处,相贴的肌肤一片灼热。 慕云深闭着眼睛,声音还有几分微醺,「别动,让我睡会。」 陆初起身,本就是考虑到他睡眠不足,想让他睡得更舒服些。此刻抬头望见他倦怠的眉眼,不免心疼。 「慕云深,你放我起来,这样睡我们两个都会感冒的。」 陆初的感性终究还是被理智战胜,书房冷气足,二人刚才运动,并不觉得凉。但这样光熘熘地抱着睡,绝对不是好选择。 慕云深闻言,睁开眼睛扫了四周一眼,空出一只手捞起地上的衬衫裹住陆初,淡声道:「穿上。」 但扣在她腰肢上的另一只手却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陆初无奈地嘆了口气,扯着衬衫往他身上也盖了盖后,将身体完全蜷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慕云深浑身一僵,他低头看了眼妻子仍有几分潮红的脸庞片刻,吻了吻她的额角,双臂不再犹豫,紧紧地环住她。
第184章 说明,处境危险 ()」 陆初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卧室的床上。 想到什么,她偏头看去,只见套着浅灰色家居服的慕云深正坐在床头,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办公。 似是察觉到什么,慕云深停下动作,扭头望向她。 四目相对,他眸光闪动了下,淡声道:「困的话,可以再睡会。」 陆初问:「几点了?」 慕云深看了眼电脑时间,答:「差五分钟五点。」 已经这么晚了。 陆初见他并不像刚起来的样子,不由拧眉:「你都没睡?」 「睡了一个小时。」慕云深顿了顿,问她:「你今天和连毅见面说什么了?」 听到他的话,陆初本要坐起的动作微顿后,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漫不经心道:「没什么,怎么了?」 「今天下午,沈家一反常态没有对达鋮再进行打压。」 「这是好事。」陆初扯唇笑笑,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 慕云深眯眸:「是好事不错,就是有些出人意料。」 「商场变幻莫测,你比我懂。」陆初说罢,目光扫了周围一圈,没看到自己的衣服,于是拿过慕云深搭在椅子上的衬衫,披着下床对慕云深说:「我先去洗洗。」 陆初身材纤细,慕云深宽大的衬衫套在身上,衣摆盖至大腿中部,露出一双白皙漂亮的美腿,莫名诱人。 慕云深唿吸不由一沉,他略微偏离了视线,点了点头,「嗯。」 这个单音,也不知道是在答陆初的前句话还是后句话。 陆初没有多想,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快步走进浴室。 慕云深眼角余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眉心微微拧紧。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对话框里,冯清向他请示:「慕总,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慕云深手指跃动,迅速打了行字过去,「静观其变,但不要放松警惕。」 沈氏若是放弃对达鋮的打压,自然乐得其见,但若沈锦文临时反悔,有准备也好过措手不及。 慕云深很清楚,沈氏会突然改变态度,与早上陆初和连毅的会面脱不了干系,虽然他不知具体是因为什么,但陆初可以用来胁迫沈家事情无非有二: 一是沈歆瑶撞伤陆星愿的事情;二是……五年前她被绑架的事情。 前一件事沈歆瑶虽在责任方,却并不足以胁迫到沈锦文,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二件事,这件事当年沈家处理得很干净,除却沈歆瑶交给他的几张现场照片外,具体细节慕云深无从知晓。 但既然能逼迫到沈锦文,那么陆初必是握住了什么把柄。 把柄既然能让沈锦文忌惮,那说明陆初的处境危险。 除却沈家之外,慕云深更担心那个不明的寄照片之人,后者给他的感觉比沈锦文更危险。 毕竟沈锦文在明,那人在暗,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慕云深合上电脑起身。 阳台上热浪涌动,他的视线落在草坪中央的那棵椿树上,想起《庄子·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 每每他拉着陆初走动,后者总爱在椿树前发呆,慕云深从不催促她,因他知晓,椿树长寿,也常用来喻指父亲。 他没有理由阻止陆初借树惦念自己的父亲。 「你都知道吧?」身后,一道轻轻的声音响起。 慕云深回头,就见陆初站在他身后,她神色晦涩地看着他,半湿不干的头髮耷拉在肩上,视线下移,果不其然看到她又赤足踩在地砖上。 也不知怎么养成的习惯。 他不悦斥道:「回去把鞋穿上。」 「鞋子湿着,不舒服。」陆初说话间,脚趾有些无辜地交叠,望着他的目光清澈澄明。 慕云深拧了拧眉,脱了自己的鞋,对她说:「穿上。」 陆初盯着他思索了几秒,慢吞吞踱过来,将脚指头套进宽大的男士拖鞋里。 她低着头,慕云深唿吸间都是她沐浴后的清香。 他发现,陆初还穿着他的衬衫,从他的视野往下看,可以看到一截白皙的颈项,还有胸前隐隐起伏的美好。 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慕云深忍住心中的躁动,低低问她:「知道什么?」 陆初闻言,缓缓抬头,望向了草坪中央的那棵椿树。
第185章 坚定,没有父亲 ()」 陆初说:「我小时候,妈妈曾经种过一株不怎么好看的椿树。我不喜欢,因为那时邻居的花坛里都是漂亮的花,就我家门口那棵椿树看起来格外丑巴巴的。我曾有几次想偷偷刨了它也种上和邻居一样漂亮的花,但都会被母亲发现,无疾而终。被母亲训斥几次后,我便不再有动那个椿树的想法,只道母亲品味奇怪,正巧邻居家的阿姨给了我几盆花儿,我就不管那棵椿树了,直到后来……」 陆初说到此处觉得发顶有些痒,抬头看嚮慕云深,只见后者正拨弄着她半干不湿的头髮,注意到她的视线,慕云深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她语气温温道:「我听着,你继续说。」 心间没来由一动,陆初他身边挪了挪后,才继续道:「后来,我在中学语文课本里看到了《庄子.逍遥游》,这才知道椿树寓意长寿,后世更是喻指父亲,那时,我好像隐隐明白了什么。」 「妈妈她……从来不提关于爸爸的任何事,但在我的记忆里,她对那棵椿树却费心照料。七年前,妈妈带我回到s市,亦是将那棵椿树一併带回种在了外公老家的院子里。只可惜,或许是因为气候还是其它原因,它后来还是枯死了。」 陆初发现椿树枯死,是在她被陆星愿囚禁的半年后。 陆星愿自杀胁迫她放弃画画成功,二人出院回外公老家收拾东西回s市时,陆初便发现那棵丑巴巴的椿树枯死了。 她以为陆星愿会心疼不已,但奇怪的是素来珍爱这棵树的母亲态度却显得无比冷淡,她说:「死便死了吧,它和我们本就不一样。阿初,只要你好好的,妈妈便知足了。」 那时,陆初并不懂母亲言语中的苦涩,后来她在初云居亲手种下这棵树时,便有所领会了。 陆星愿过世前,曾叮嘱陆初将外公留下的房子变卖,陆初照做,她在旧房子里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了连毅的名片,与之同时发现的还有一本旧笔记本。 她翻看完笔记本上的内容,直接焚毁了日记却留下连毅的名片。 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慕云深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视线探究地凝向陆初的侧脸,问:「你知道你父亲是谁?」 陆初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摇摇头:「我没有父亲。」 「每个人都有父亲。」 「你说过:父,为尊重,亲,为血缘。给于你亲缘关系又值得你尊重的那个男人,才是父亲。」陆初语气缓缓却坚定异常:「所以,我没有父亲。」 「你说没有那便没有。」慕云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指从她发间移开,转身朝卧室走,「进来,我给你吹头髮。」 陆初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慕云深察觉到异常,停住脚步偏头问:「怎么?」 陆初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问他:「慕云深,你会不会嫌弃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慕云深想也不想地答:「不会。」 「可我听说慕家家教严苛……」 「陆初,你是嫁给慕云深,不是嫁给慕家。」 不知道是不是陆初的错觉,她察觉慕云深提到慕家时,眼底有戾气一涌而过。 她发愣间,慕云深已经进了屋。 陆初汲熘着不合脚的男士拖鞋走进卧室时,慕云深已经拿了电吹风坐在床头,对陆初说:「趴过来。」 陆初走到他面前,「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云深不语,只是蹙眉盯着她,额角隐约可见一块淡痕。 陆初一下子就没了脾气,乖乖蹲下趴在他的膝头,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 慕云深这才板着脸给她吹头髮,他给陆初吹头髮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生疏,但这次不知道是故意的,陆初的头皮被他扯得生疼。 陆初想着他额头上的伤,默默忍了。到最后忍无可忍的时候,抬头瞪了他一眼。 慕云深察觉到她恼怒的视线,总算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陆初髮丝柔软,摸在手里很舒服,慕云深放下吹风机,手指插进她的髮丝间,一边将她的头髮顺开,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你的右手是怎么受伤的?」 陆初身体一僵,良久才回答:「意外。」 「什么意外?」 陆初沉默不语,当初的事情,她并不想让慕云深知道。 慕云深见状,抿唇将她最后一缕纠缠的头髮顺开后,道:「起来吧。」 陆初起身,慕云深看到她的穿着蹙了蹙眉:「去把衣服去换了。」 陆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解释:「抱歉,我刚才忘记带自己的衣服了。」 「你再解释下去的话,我不介意我们把睡觉前的事情再做一遍。」慕云深的语气有些无奈,陆初喜欢穿他的衣服,任她怎么穿,可对他来说却是个极大的视觉挑战。 陆初反应过来,耳根子一热,匆匆朝衣帽间走去。 慕云深望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嘴角微扬,将电吹风吹收好,拿起手机,给苏慧发了条简讯。 没一会,苏慧就直接回了电话过来。 电话接通后,慕云深唤了声:「妈。」 苏慧:「云深,你怎么突然让我找个藉口让阿初来c市,你在s市是不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 慕云深并不否认,只道:「我应付得来。」 对于儿子的能力,苏慧从不质疑,她说:「我跟那孩子不熟悉,贸然让她来c市,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我的话。」 「她耳根子软,您是长辈,会听的。」 苏慧闻言,问:「云深,她是不是当年和苏暮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慕云深眼睑微垂,「是。」 苏慧嘆了口气,道:「我试试吧。」 「谢谢妈。」慕云深眼角余光瞥见陆初从衣帽间走出,对苏慧道:「她出来了。」 陆初换好衣服便见慕云深朝她走来,把正在通话的手机递给她,轻声道:「是妈。」 陆初犹豫了一会,从他手里接过手机贴到耳边,在慕云深的注视下,别别扭扭地开口:「我是陆初……妈。」 慕云深本想走开,听到陆初这句「妈」时,脚步一滞。
第186章 婚礼,一片心意 ()」 慕云深想看陆初的表情,对方却已经扭过头去。他扬了扬唇,坐回床上,重新打开电脑处理事情,眼角余光却一直没离开陆初。 陆初与苏慧通话了渐近十分钟,注意到陆初挂掉电话走过来时,他视线集中回电脑屏幕上。 陆初走到慕云深面前,把手机递给他,蹙眉道:「苏女士让我回c市一趟。」 慕云深接过手机,微微挑眉:「苏女士?」 「呃……妈。」 慕云深点点头:「她有说为什么让你回去吗?」 陆初想到刚才苏慧在电话里说的事,不免头疼:「她说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就找个时间把婚礼办了。她约了婚纱设计师朋友,让我有空回去量一下尺寸。我说在s市也可以量,妈说她那个朋友晕机,没办法来s市。」 慕云深眼睛不由一亮,他让苏慧随便找个藉口让陆初去c市,而后者果然很了解他,直接说了婚礼,心思波动,但他脸色还算平静,一边敲着键盘一边道:「既是妈的一片心意,你便找个时间回去一趟,耗不得多少时间。」 陆初也在床上坐下,闷闷道:「这不是重点。」 「嗯?」 「我没想过要办婚礼。」 话落,慕云深敲键盘的动作勐然滞住,他倏然抬头看向陆初,目光有些沉:「为什么?」 陆初垂眸,手指交叠,「妈妈过世还不到一年,我不想办婚礼。」 慕云深闻言,目光沉色散去,他空出一只手拢住了陆初的右手,温声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思忖片刻,又道:「这样吧,我打电话给妈说婚礼的事不急,但你还是听她的话回c市一趟,妈的那个设计朋友我听说过,他不仅设计婚纱,私服也设计得不错,你回去量个尺寸,让他给你设计几套私服,这样也算不辜负妈的一番好意,你觉得怎么样?」 陆初并不了解苏慧的脾气,但既然慕云深这样提出,无疑最妥当的解决办法。 她点点头,「那好吧。」 慕云深眸光闪了闪,徵询道:「这阵子我可能暂时没办法离开s市,我让邹成陪你回去,回到c市后也不用急着回来,我这两年忙,都没空陪陪妈,你帮我陪她几天,可好?」 见陆初有些犹豫,他又道:「就喝喝茶、逛逛街、聊聊天,不会太难。若你觉得不适应,可以叫上苏瑾陪你们一起。」 慕云深一字一句,循循善诱,甚至将她担心的事情都找到解决的方式,陆初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最终还是同意了,说:「我尽力。」 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慕云深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道:「别紧张,你只要做自己就好,妈妈并是个难相处的人。」 陆初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怕我很难相处。」 「……」 陆初性子冷淡,对事物的热衷并不大,话语亦不算多,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难相处。 但慕云深明白,这些对苏慧来说,并不是难题。所以陆初回c市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时间就在三天后,为期半月,因为九月份,s大就该开学了。 而这半月时间,足够慕云深放开手脚去做一些事情。 …… 沈歆瑶已经度过危险期,各项指标正常,但一直没有甦醒的迹象。 宴骞看了眼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女人,伸手拨弄了下花瓶里的新鲜花朵,道:「我听说,陆初昨天早上去找了连毅,然后昨天下午沈氏就停止了对达鋮的打压。」 沈歆瑶并没有反应。 宴骞见状,拔了片雏菊的花瓣,继续道:「我还听说慕云深打算送陆初离开s市,你猜,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身份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话落,沈歆瑶的眼皮子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宴骞满意一笑,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瑶瑶,你这场车祸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说完,捻碎雏菊花瓣,转身离开病房。
第187章 你去,不会有事 ()」 宴骞离开病房后,病床上的沈歆瑶手指颤了颤,但双眼依旧紧闭。 不久后,沈锦文夫妇过来了。 沈锦文看了眼女儿,不禁皱眉,他问随行医生:「李主任,瑶瑶怎么还不醒?」 「病人伤到了脑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甦醒应该就这几天的事了。」 林清然上前一步,问:「李主任,瑶瑶这次车祸受伤这么严重,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特别是手,她是个画家,她的双手绝不容许有什么三长两短!」 沈锦文听到林清然提到手时,眼底有异样一闪而过。 医生安抚林清然,道:「沈太太请放心,病人身体各项指标恢復良好,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并不大,等病人醒来,我再安排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林清然这才松了口气,「谢谢你,李主任。」 李主任交待了几句走出病房,沈锦文神色复杂地睇了林清然一眼,离开病房。 连毅等候在门外,见他出来,欠了欠身:「沈董。」 沈锦文:「边上说。」 二人走到一僻静处,他问:「怎么了?」 「刚得到消息,慕云深打算这两天送陆初离开。沈董,我们是不是……」连毅说到此处停住,试探地看了沈锦文一眼。 沈锦文:「该查的已经查过了,证实过的事情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连毅顿了片刻,又道:「据陆初所言,陆澜星是因为未婚先孕才与陆元决裂离开s市。陆澜星的性格沈董您最清楚,他母亲早逝,与陆元感情深厚,断不可能毫无原因就与他断绝关系。当年沈家那样对待她,陆元多次反对,陆澜星为了你,也只是委屈求全。沈董,在那件事上,说到底是您对不起她。若陆初真是您的女儿,那……」 「绝无可能!」连毅还没说完,就被沈锦文沉声打断,他额头青筋冒起,但手指却轻微颤抖着。 连毅扫了他的手指一眼,心里暗暗嘆了口气。 沈锦文态度如此果断,或许并不是因为笃定真相,而是害怕真相。 倘若陆初真是他的女儿,那么五年前,他便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女儿。 沈锦文如此高傲自负的人,怎会容忍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但他终究是心存怀疑的,且不说陆初的生日太过巧合,种种迹象表明她有可能就是沈锦文的亲生女儿。 否则沈锦文不会在听连毅提起陆初找过他说过的话时,就立即停止了对达鋮的打压。 陆初长相大部分遗传了陆澜星,但在某些性格上,却与沈锦文如出一辙。 冷漠、狠绝,干脆利落。 这些特点,在梁生的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连毅欣赏陆初,沈锦文心中对陆初又何尝没有一点动容?只是碍于沈歆瑶和慕云深的关系,将这份欣赏抛至脑后。 但若陆初是沈锦文的女儿,这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连毅,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沈锦文眯眸,目光锐利地望向连毅,饱含探究。 连毅触及他的目光,微微心惊,他沉默片刻后,才道:「十八年前,我曾在s市偶遇过陆澜星一面。」 「你说什么?」沈锦文声音骤沉,瞳孔剧烈一缩。 「陆澜星小姐请我对您保密。」连毅神色复杂地看向他,道:「我当初答应她,也只是缓兵之计,我想说等查出她的下落再告知您,可自那面过后,陆澜星便又杳无音讯,我留了名片给她,也一次都没有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所以,我便没有告诉您。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有个孩子,也不知道她是改了名字,我才会毫无所寻。」 「连毅,你好大的胆子!」沈锦文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连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沈董,您也知道陆澜星的性子。她当初得知夫人怀上您的骨肉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时候大小姐因为早产身体极差,您因为愧疚,一门心思都系在她身上,就算当初我告诉您,大概也没有什么意义。」 沈锦文咬着牙,虽然气急连毅的隐瞒,也知他说的事实。 当年,他与陆澜星两情相悦,但沈家长辈因为陆澜星的身份极力反对二人,甚至好几次危及陆澜星生命。 沈锦文烦闷,一次借酒浇愁遇到林清然,稀里煳涂间犯下错事,致使林清然怀孕。 沈林两家长辈交好,早有撮合二人的意思,这件事后,沈家长辈便逼迫他取林清然为妻。 陆澜星不知从何知道此事,一夜之间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锦文迫于两家压力,应下婚事,后来他意识事态蹊跷,一查才知这是沈林两家一起设下的局,便时常与林清然争吵。 吵得最凶的那次,是林清然临产前一月,他从旧友口中得知疑似陆澜星的消息要出门时被林清然发觉拦住,二人如往常争吵后,林清然动了胎气,早产生下沈歆瑶,却因为产后大出血,不得不割除子宫保命。 沈家长辈素来疼爱林清然,这事发生后,直接给沈锦文下了禁足令。 沈锦文心中也有几分愧疚,他与林清然之间虽然无爱,但两家长辈交好,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亦有几分情谊,特别是第二天,他从朋友口中得知,陆澜星的消息是假消息时,这份愧疚加深。 这件事发生后,沈锦文中间有好几年没有找过陆澜星,从而错过了最佳的寻找时间。 他心中是怨恨陆澜星的,怨恨她不告而别。 看着沈歆瑶渐渐长大,沈锦文找陆澜星的念头便也就淡了,只是偶然会问及连毅几句。 但他却越发越宠爱沈歆瑶,特别是后者要求要学画画的时候。 忆及往事,沈锦文的脸色有几分恍惚。 连毅道:「沈董,或许当初陆澜星并非故意不告而别,而是知道自己怀上孩子才不得不离开。」 沈家容不得陆澜星,自然容不得她怀上沈家的孩子,知道后,定会千方百计除掉这个孩子。 陆澜星的离开,或许只是无奈。 沈锦文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脸色阴沉看着连毅,咬牙道:「若真如此,那你当初更不该瞒下陆澜星的消息!」 连毅嘴唇动了动,心知做错,并没有出声反驳。 他当初若把见过陆澜星的事告诉沈锦文,以沈锦文对她的了解,或许会想到陆澜星隐姓埋名,能早一点查出她的下落也不一定。 那样的话,至少杜绝后面一些事的发生。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连毅敛了神色,徵询沈锦文:「沈董,那陆小姐那边要怎么处理?」 沈锦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前面病房传来一阵吵杂声,似乎是从沈歆瑶病房传来的。 连毅看了眼,脸色一变,「沈董,好像是大小姐出现了意外情况。」 沈锦文闻言,阔步朝沈歆瑶的病房走过去。 连毅连忙跟上。 病房门被合上,林清然站在门口,看到沈锦文过来,扑到他怀里,双目通红地扯住沈锦文的衣服,声音颤抖:「老沈,瑶瑶她不会有事吧?」 沈锦文面色凝重,问她:「发生什么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不知道,我给瑶瑶擦脸,可她突然抽搐起来,然后唿吸机就……」林清然似乎想到什么极恐惧的场景,身体在沈锦文怀里颤抖着。 沈锦文拍着她的嵴背,安抚着:「医生刚才说瑶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不会有事的,放心。」 沈歆瑶出现休克现象,但好在有惊无险。 把林清然送回去后,沈锦文阖了阖眸,问连毅:「达鋮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慕云深约了博盛的刘总,试图将他重新拉回来。」 「沈氏出面,给博盛比原来再低三分之一的价格,并告诉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连毅闻言,微惊:「沈董,您这是?」 「达鋮现在有三分之一的人力物力都投放在那块新批的地皮上,你去弄点乱子,然后沈氏再顺理成章地把地皮接手过来。」 连毅明白了,沈锦文这是势必要整垮慕云深了。 他皱了皱眉,「沈董,并不太妥当,慕云深已有所防备,沈氏若要抢到地皮,怕是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沈锦文望了沈歆瑶病房方向一眼,神色有几分倦怠:「瑶瑶是我的女儿,慕云深不能不因此付出一点代价。」 「那陆小姐的身份,您不打算查了吗?」 沈锦文沉默片刻,冷声吩咐:「这两天慕云深必然自顾不暇,你找个时间去再证实清楚。」 连毅目光亮了亮:「是。」 …… 十一点钟的飞机。 陆初吃完早饭,慕云深送她去机场,却在出发前接到冯清的电话。 冯清说:「慕总,有人在工地上受伤,现场聚集了一批群众闹事,说要见负责人,现在闹得很大,我快顶不住了。」 慕云深脸色一沉,「我马上过去。」 陆初换好鞋,见他脸色凝重,道:「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慕云深点点头:「一点小事,但需要我亲自去一趟。」 陆初:「你去,有邹成在,我不会有事。」
第188章 心中,略有不安 ()」 慕云深低头碰了碰她的唇,温声叮嘱:「c市机场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接你,就是陈遥,你们上次见过面。上飞机时记得给我发条简讯,到达c市后给我打电话。」 陆初点头,应下:「好,。」 慕云深这才拿起周芸递来的外套,急急走出初云居。 陆初看着慕云深的背影,眉心拧了拧。 这两天,虽然慕云深不动声色,但她隐隐察觉到达鋮又遇到什么难题,而且只大不小。 邹成把行李拎到车上放好,走过来对陆初说:「太太,我们也该出发了。」 陆初收回视线,扭头对周芸说:「这阵子麻烦你多注意先生的饮食,提醒他记得吃药,若有什么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阿初言重了,你放心去c市,先生这边我会尽心尽力照顾,你不用担心。」 周芸上前一步,拉开车门。 「谢谢。」 陆初朝她笑笑,矮身坐进车内,但心中不知为何却总有几分不安。 她的不安在到达机场时被验证,因为她看到了连毅。后者在她面前停住,语气较前两次有了些恭谨:「陆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陆初扯了扯唇角:「连先生找我有事?」 「陆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初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办好行李託运手续的邹成,摇摇头:「我乘坐的航班快要登机了,恐怕并不方便。」 与此同时,邹成察觉到陆初这边的异常,想要走过来,却在离陆初一米远处被连毅带来的人拦住。 陆初见状,望向连毅的神色一冷:「连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连毅:「陆小姐,我就占用您几分钟时间,不会耽误您的的行程。」 见陆初无动于衷,连毅继续道:「达鋮承包的项目今天早上出了点问题,若稍有不慎,慕云深便会吃上官司。」 陆初想起慕云深出门前接到的那通电话,神色一凛,「是沈家干的?」 连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陆初拧眉:「您们到底想做什么?」 「只要您肯配合,我保证慕云深不会有事。」 「先放了我的人。」 连毅使了个眼色,压制邹成的人立刻松开他,后者走到陆初身后,询问:「太太,你没事吧?」 陆初摇摇头,阻止了他给慕云深打电话,「别轻举妄动。」 二人跟着连毅来到了机场里的一间贵宾休息室,在他们进来前,休息室里已经有了一名医生模样的人在等候。 陆初眯了眯眸。 连毅说:「陆小姐,他们会採集你的一点血,一会就好,不会太疼。」 陆初没问他要她的血干嘛,只是淡淡道:「我贫血。」 医生对连毅道:「口腔黏膜细胞也可以。」 连毅徵询地看向陆初。 陆初淡漠一笑,问:「连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就算现在验证得到你们想要的结果,难道的过去犯下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 连毅斟酌片刻,答:「错已铸成,不能一笔勾销但可以弥补。」 陆初冷嘲一笑,「抱歉,我并不需要。」
第189章 伤她,必先自伤 ()」 连毅在商场摸打滚爬二十余年,很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他该说话,什么时候他不该说话。 就比如此刻,面对陆初的态度,他选择了沉默。 陆初目光一冷:「连先生,我有言在先。无论你们今天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但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连毅:「这个自然。」 「还有,」她若有深意地看向连毅,缓缓道:「沈小姐性子怯弱、抗压能力低,因为感情失意就开车自杀,跟我丈夫并没有关系。」 「陆小姐此言差矣,大小姐确实是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但慕云深欺骗她感情也为真,动物尚且捨身护犊,我并不觉得沈家做得有什么错。」 「那沈小姐开车撞人时,你们怎么不追究她的错?或许,有的人觉得自己生来就高人一等,只有她是没有她非?按我说,他们充其量就是自私!」陆初微微拔高了声音,「又或者连先生觉得沈小姐的命是命,我母亲的命就不是命?」 连毅闻言皱了皱眉:「陆小姐言重了。」 「言不言重连先生心里明白,沈歆瑶难道无辜?」陆初眸色有些冷,她道:「我母亲是因为脑瘤去世不错,但是沈歆瑶也难辞其咎,我之前放弃诉讼,全是因为慕云深在替她担责,沈家家大业大可以为了抢名额废别人的手,也大可以权压人,但我也不是废人,再怎么着我废了一条手臂,沈小姐也要身败名裂才能旗鼓相当,你说是吗?」 「我母亲常说,我们命不好,不怨谁,可是她的慈悲换来的是别人的得寸进尺。」陆初想到母亲,眼底有几分悲戚,嘴角却全是嘲:「连先生,你说得对,动物尚且捨身护犊,但这世上总有有些人连动物都不如!」 话落,连毅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 陆初扯了扯唇角,扭头看向一旁噤若寒蝉的医生,淡淡道:「麻烦动作快点,我赶时间。」 医生试探地看了连毅一眼。 连毅点了点头。 刮口腔黏膜细胞只用了几分钟,医生取好样本,连毅对陆初说:「可以了,陆小姐。」 「连先生,请遵守你刚才的承诺。还有,我母亲以前跟我说过,她少不更事时,有位先生帮过她良多,她从没跟我提过父亲的事情,倒是对那位先生零零散散提起了不少,我记得她说过,那位先生手指有点特别。连先生既然是我母亲的朋友,不知你可否认识那位先生?」 陆初说罢,目光扫过连毅的右手掌侧。 连毅不动声色地移了移右手,遮住小拇指往下一公分处那块浅疤,「不认识。」 「那真可惜。」陆初收回视线,对邹成说:「我们走吧。」 二人转身时,连毅突然问:「陆小姐,你与你母亲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算凑合,母亲慈悲但从不悲天悯人,至于我,除了不小心丢了只画画的手,其余还算凑合,至少从不觉得自己缺了什么。」 陆初说完,带着邹成头也不回地离开休息室。 她走后,休息室隔间门被打开,沈锦文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眯眸看向陆初离开的方向,眼底若有所思。 连毅走到他身后,道:「沈总,陆小姐的检体已经提取到了,最快六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沈锦文点了点头,道:「连毅,如果我记得不错,你的右手侧边曾做过多余手指切除手术?」 连毅面色一僵,垂头:「是。」 「连毅,你很好!」沈锦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休息室。 连毅看着沈锦文的背影,不由苦笑。 陆初必然是猜到了沈锦文也在休息室,最后才会刻意说出那么一番话让沈锦文误会。 他当年确实私下帮过陆澜星几次,但也是因为她当时是沈锦文的女人,只是些末小事,陆澜星连沈锦文都只字未提,怎会提起他? 但是无疑,陆初三言两语就挑拨了沈锦文对他的信任,而且一针见血。 她和她的母亲一样,很聪明,只是陆澜星性格仁慈,陆初却像只刺猬,人要伤她必要做好先自伤的准备。 连毅幽幽嘆了口气,招唿医生,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 飞机起飞之前,陆初给慕云深发了条简讯,信息刚显示发送成功,后者的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 陆初皱眉接起,道:「飞机就要起飞了。」 电话里,慕云深淡淡地「嗯」了声。 见他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陆初嘆了口气,问:「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算是解决了。」慕云深的声音低低的,格外好听,「你呢?去机场的路上可否顺利?」 陆初想到碰到连毅的事,下意识地看了眼身侧的邹成,后者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目光,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她蹙了蹙眉,道:「挺顺利的,广播响了,我要挂电话了。」 「嗯。」慕云深亦是听到广播,没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道:「你挂。」 耳边占线声传来,慕云深放下手机,拧眉看向单铭:「轻点。」 「忍着。」单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在慕云深受伤的肩膀处压了压,「老子手都受伤了,还被你的好助理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拉过来给你包扎伤口,能有这样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 被点名的好助理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冯清无辜地摸了摸鼻头,道:「我这不是只想着单医生你就在附近,不知道你也受了伤。」 「呵。」单铭冷哼一声,把沾了血的棉花团一扔,道:「你们不是去调节纠纷,怎么会受伤?」 话落,慕云深和冯清皆是沉默不语。 单铭察觉到异常,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有人想要我的命。」慕云深语气淡淡,似已经习以为常。 「谁?」 「暂时并不清楚,警察已经在查了。」 单铭试探:「会不会是他?」 慕云深摇摇头:「不是。」 单铭脸色凝重,他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上次让我查的那个人,有新的消息了。」 「宴骞?」慕云深眯眸。
第190章 老婆,怕被抢走 ()」 单铭点头:「对,说起来这宴骞跟你还有些缘分。」 「什么意思?」 「宴骞七年前也去了美国,巧得是,他和你还是同校同专业,而且也是优秀学子。」 慕云深想了想,道:「我并不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你不知道实属正常,因为他以前并不叫宴骞,而是叫刘子骞,六年前被晏家认回才改了宴骞这个名字,而且他比你小两级,你在学校见到他的概率并不大。」 「所以,重点是?」 「重点是宴骞的妈妈。」单铭睇了冯清一眼,后者连忙拣了绷带递给他。他一边缠绷带一边说:「宴骞的妈妈叫做刘美含,刘美含是c市人。」 「c市?」慕云深的眸光顿时沉了,「莫不是那个刘家?」 「对,就是那个没落的刘家。刘美含那一支顶多算偏支,二十多年前,宴骞父亲去c市出差,看中了刘美含的美貌,刘美含看中了他的钱财,二人一来二去就好上了,刘美含便生下了宴骞。但打野食的男人哪有定性,说起来,这刘美含也算厉害,宴骞父亲虽然却始终没有给她们母子二人一个名分,但也没有始乱终弃,每年都会去c市与母子住上一两月,六年前刘美含过世,更是不顾众人反对,直接把宴骞接进宴家。」 慕云深并不认识刘美含,但关于刘家,他了解过一些,当年刘家之所以落败,是因为跟慕家抢夺市场失败,慕家渐强,刘家就慢慢败落下来,慕云深懂事时,刘家已经不成气候了。 「你的意思是,宴骞之所以这么了解我的,是因为刘美含的缘故?但关于苏暮的事情,除了慕苏两家之外,他人根本无从得知。刘美含纵使有翻天的本事,也无法在慕苏两家的共同封锁下得到一点消息。」 单铭看了他一眼,道:「你忘了还有一种可能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刘美含认识慕、苏两家的人并从那人得知慕家的情况。 想至此,慕云深的神色凝住:「是谁?」 「你的小姨,苏馨。刘美含与你小姨私交不错,据说她能认识宴骞的父亲,也是苏馨引见,二人私下会面,苏馨跟她提及一些慕家的事情并不无可能。」单铭给慕云深缠好绷带,到:「我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了,你让我查这个宴骞应该不止因为他了解慕家吧?」 单铭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调查时发现宴骞竟然在s大给一名美术老师当助教,而陆初,似乎就在s大。 慕云深淡淡道:「他在模仿苏暮,刻意接触阿初。」 单铭闻言微微讶异,随即又明白了些什么,挑眉道:「我道你为什么突然把陆初送回c市,原来是怕老婆被人抢走。」 慕云深拧眉不语。 单铭把绷带固定好,起身对慕云深说:「伤口包扎好了,但最好让冯清送你去医院打个针,以防伤口感染。」 慕云深点头,「谢了。」 二人刚要出发去医院,就见单铭跟着走出来,面对二人狐疑的目光,他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臂,一脸无辜道:「我也去换药啊!」 「……」
第191章 流行,二人世界 ()」 陆初在c市居住的地方,是上次与慕云深短暂停留的那座别院。 只是不同的是,这次与她同住的是苏慧。 陆初来的那天,所乘坐的航班在c市上空遇到强大气流无法降落,无奈迫降临市机场等候了两个多小时,重新降落c市时已将近傍晚。 陆初在半路上,才得知苏慧临时决定这几日要搬来与她同住的消息。 苏慧比陆初早到半天,看到她亲切地迎上来,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一趟辛苦了,给云深报过平安了没?」 保养得宜的女人,岁月似乎并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增添几分韵味,与陆初站在一起,不像婆媳,更像姐妹。 陆初对她的亲密有些不适,但并不排斥,因为苏慧同苏暮一样,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气质,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回以一笑:「让妈记挂了,刚才在车上打过电话了。」 这一声「妈」脱口得自然而然,陆初反应过来微微愣住。 苏慧眼底笑意渐深,眼角那条浅浅的细纹看起来愈发温和,她揶揄道:「打过就好。你没到时,云深来过好几次电话询问,托阿初的福,云深今天一天给我打的电话比往常一个月都多。」 陆初耳根子一热,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慧见状点到为止,慕云深电话里特地提到陆初不善交际,望她多多担待,儿子特地叮咛,她岂会不多加留意? 「今天折腾一天,你也累着了,吃点东西晚上早点睡,我交代了设计师明天再过来给你量尺寸。」苏慧拉着陆初的手,不急不缓地往餐厅的方向走:「对了,我听云深说你是s市人,不知道家里厨子做的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如果不合口味,你提出来,我让厨房再去准备。」 陆初扫了眼饭桌,心里便瞭然苏慧已经提前跟厨房打过招唿。 c市人口味偏重,饭桌上却大部分是些素淡的菜式。 她道:「合的,劳妈费心了。」 苏慧点头,指着端着汤从厨房走出的中年女人对陆初说:「这是周姨。」 得苏慧特意介绍,想来周姨身份并不一般。 陆初朝她恰到好处地颔了颔首:「周姨好。」 「少夫人好。」周姨回礼,神色微微讶异。 周姨听苏慧提起过陆初的身世,本以为是个黄毛小丫头,但这不卑不亢地一颔首,便知她礼数周全。 心里,不免对陆初多了几分好感。 她招唿二人:「夫人、少夫人,你们快坐下来吃饭吧。」 「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吃。」苏慧扭头对陆初说:「周姨听说你要来,特意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好菜,你待会尝尝看。」 陆初闻言,对周姨说:「谢谢周姨。 周姨应了声,解了围裙与二人一起入座,她给陆初盛了碗汤,陆初接过,却先递给了苏慧,「妈,您先,小心烫。」 「哎。」苏慧含笑接过。 陆初这才接了周姨重新盛好的汤。 饭桌上,气氛还算热络。但多是苏慧在问,陆初答,周姨偶尔插进几句话,没让二人都沉默的时候冷场。 本以为晚餐会这样安稳结束,苏慧却突然出声问陆初:「阿初,云深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有没有要孩子的计划?」 陆初正吃着菜,闻言差点没被哽住,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太狰狞后,才看向苏慧答:「我学业没有完成,这两年暂时没有计划。」 「也对,是我急了些。」苏慧感慨一声,语气难免有几分失望。 周姨及时开口解围,她笑道:「夫人,现在年轻人流行过二人世界。」 苏慧笑嗔了她一声:「就你懂!」 笑罢,倒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三人愉快地结束晚餐。 饭后,苏慧遣陆初去休息。 陆初没去,慕云深的本意是让她陪陪苏慧,但苏慧搬来别院,倒像是她来陪自己。让长辈大动干戈,已是本末倒置,她此番再离去,未免太过失礼。 但陆初到底没撑住,她身体本就容易倦怠,经歷一下午飞行,与苏慧话家常到九点钟,眼皮子就睏倦得几乎撑不开。 苏慧见状,笑道:「我聊得开心,竟忘了阿初下了飞机就没休息过,快去睡吧。」 陆初着实撑不住,不再逞强,与苏慧告别:「那我先上去睡了,妈您也早点休息。」 说罢,她朝周姨点点头,这才上楼。 苏慧见陆初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低声问周姨:「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话不多,但很懂礼貌,是个不错的孩子。」周姨思忖片刻,又道:「就是瘦了些。」 苏慧不知想到什么,抿唇笑道:「是瘦了些。」 周姨见状不免诧异,苏慧眼光挑剔,但似乎很满意陆初,不由问:「夫人见过这孩子?」 「见过几次,但原先差点没认出来。」苏慧点点头,见周姨困惑,解释道:「她就是原来在苏暮身边的那女孩子。」 周姨浅浅吸了口凉气,压低声音道:「怎会?」 苏慧嘆了口气,「哎,云深这孩子……」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夜灯下,二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 陆初上楼,下意识地往原来住过的侧卧走,推开门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 她呆了片刻,这才默默合上门往右边走去。 陆初和慕云深的夫妻已经公开,作为他的妻子,理应是睡慕云深的主卧。 陆初第一次来慕云深的房间,但是一进门就感觉无比熟悉,因为初云居的一切当真是从这里复制的,就连卧室的结构也是一样,只是与初云居相比,别院的房间因为久无人居的关系,有些冷清。 床单刚换过,有干净的阳光味道,床头摆着个相框,夹得是慕云深少年时的照片,照片里的慕云深似乎刚参加了什么比赛,身着一身笔挺的燕尾礼服,面色严肃,但那双湛黑的眼睛,不知看见了什么,亮得出神。 陆初笑了笑,她放下相框,将自己带来的行李稍加整理一下,便拿了衣服去洗漱。 洗漱完准备睡觉时,便发现慕云深来了条简讯。
第192章 简讯,睡我房间 ()」 慕云深的简讯只有四个字:「睡我房间。」 陆初勾了勾唇,扫了眼房间,最后举起手机将床头的那张照片拍了给慕云深发过去,并在下面随意附了一句话:「慕先生,你拍照的时候在看什么?」 陆初发完,等了一会并不见慕云深回復,又实在太困,便放下机睡了过去。 她看到慕云深的回覆是在第二天清晨,屏幕简短的两个字有些晃眼。 他回覆:「看你。」 时间在陆初发照片的十分钟后,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陆初心知这只是慕云深的一句情话,但心笙还是微微颤动了下,她放下手机,刷牙洗了脸后,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苏慧起得比陆初早,陆初走到阳台,便看到她在晨跑。 陆初发现慕家人的作息习惯竟格外一致,就连当初的苏暮,亦是如此。 陆初的作息也规律,但她并不热衷运动,慕云深深谙她的劣根性,在初云居里才会每每找藉口拖她起来散步,而且一走就是大半个小时。 她略微思索,回房间换了身休闲的服装下楼。 苏慧刚好跑了一圈回来,看见陆初,温温笑道:「起来了,昨夜睡得好吗?」 「很好。」陆初点点头,徵询苏慧:「您还跑吗?」 苏慧看了眼她的打扮,顿时瞭然,「不跑了,不如阿初陪我走走?」 陆初答:「好。」 c市不若s市炎热,别院居高而建,太阳还未升起,清晨空气正好。 院子里有座假山,山下一湾浅池,池边开砸出好几条一指来宽的渠道,水流顺着渠蜿蜒到不远处的一座亭中,在亭子四周绕了一圈,又峰迴路转重新回归浅池中。池里偶有陆初叫不上名的小鱼顺着渠道在外头游玩了一圈,又愉悦地重归池中。 书上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这样游上一圈,不知用了几个七秒钟,鱼儿以为到了一番新的天地,其实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就好像她和慕云深,本以为从此一别两宽的人,竟会互相在配偶栏上写上对方的名字。 苏慧在池子前停住脚步,道:「这座假山亭是云深特地让人建造,他说是取自一句诗。」 陆初思忖片刻,答:「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 苏慧闻言微诧:「阿初知道?」 「猜得。」 苏慧若有深意地睇了她一眼,又往前走,「云深当初建这座别院废了很多心思,但建成以后人却去了s市,一年也回不来住上几天,终究是冷清了。」 陆初没有接话,她隐隐察觉苏慧有话要对她说,只是抬头不经意看到那座玻璃花房上时,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果然,苏慧停顿了两秒钟后,又道:「阿初,云深终究是慕家人,他不可能一直待在s市。」 陆初沉默片刻,答:「我已经嫁了他。」 苏慧闻言看向她,目光透彻得仿佛能洞察人心。良久,她收回视线,缓缓道:「听说你是学金融的?」 「是的。」 「c大的商学院不错,我跟校方谘询过了,他们能接收你这种特殊情况的转学生。」 陆初闻言心底微微一惊:「妈这是何意?」 「我想让云深回到c市,接手慕家的产业。」 苏慧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但陆初却知道她是认真的,她皱了皱眉,「云深回不回c市,跟我是否转学并无太大关系。」 话落,苏慧淡淡看了她一眼,问:「你可知这座别院叫什么名字?」 陆初摇头,「不知。」 「这座别院,又名初园。」 话落,陆初怔住了。 …… 关于别院的名字,苏慧并来不及和陆初详谈,因为陆初想要出声徵询时,周姨正好走过来唤二人吃早饭。 苏慧似乎也没有再提及这件事的意思,陆初只好把肚子里的困惑压下去,与二人一起回主宅吃早餐。 早餐用完没多久,苏慧约好的设计师便来了。 设计师姓刘,留着齐肩长发,发尾随意束在脑后,浑身上下穿搭品味上佳。 他与苏慧似是熟识,直唿其名。 刘设计给陆初仔细量了尺寸,又仔细询问了陆初的喜好后,这才坐下与苏慧沟通具体事宜。 苏慧听罢微微皱眉,她饮了口咖啡后,才出声徵询陆初:「阿初,衣服做大一些,你现在瘦了些,以后总归要长几斤肉的。」 陆初本就对自己的体重不太满意,这阵子也在配合药膳调理身体,听苏慧如此提议,不假思索地点头:「听妈的。」 于是,陆初的尺寸便这么拍板了。 苏慧想了想,又道:「既然要定做衣服,云深的衣服也一起定做吧。阿初,云深现在的衣服尺码有没有变?」 陆初把慕云深尺码报上。 刘设计听罢,笑道:「尺码没变,看来云深身材管理得不错。」 陆初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幸好前几天慕云深让她送了一套衣服去公司,她那时特意注意了一下他的尺码,否则今日要是答不上来,怕是要尴尬了。 量尺寸的事情完美解决,苏慧有事要出门一趟,交待了陆初几句后,与刘设计前后离开初园。 陆初回到室内,舒了口气,不过就是量个尺寸,她却好像打了一场硬仗,掌心都沁了一层薄汗。 但这一天,註定并不太平。 因为陆初翻看新闻的时候,发现沈歆瑶醒了,后者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闢谣,说自己的车祸只是意外,并非为情自杀,还祝福陆初和慕云深幸福,态度表现得无比大方。 但沈歆瑶此举太过刻意,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事件,却因为她的几句话而越抹越黑,网上讨伐慕云深和陆初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初今天的心情本来就有些复杂,看到这里只觉得心情变得糟糕无比。 她按了按额头,刚想把手机扔到一旁,却无意瞥见一张照片。 陆初视线一顿,待看清照片上的内容,她的脸骤然失色。 因为,照片背景是一间废弃的仓库,而照片上的年轻女人髮丝凌乱,衣衫不整。 那个女人,是陆初。
第193章 梦魇,生不如死 ()」 陆初已经许久不曾做过噩梦了,这夜却被魇住了数次。 陌生男人狰狞的面庞,冰凉无温的铁棍,还有铁棍抡断骨头碎裂的疼痛,一寸寸几乎将她剜心裂肺。 以往梦境到此处便会惊醒,但这次却没有。 陆初瞪大眼睛,恐惧地看着那几张丑陋的脸庞朝自己凑近,他们狠狠踩过她的断手,她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再次碎裂的声音。 男人骯脏的手揪住自己的衣服,「哗啦」一声用力撕开,淫邪的目光让人噁心得作呕。 陆初挣扎着,她想要唿救,口鼻却被人捂住,喉腔血腥味倒灌,浑身疼痛和屈辱交加,只觉得生不如死。 那一刻,她是真想死啊。 「阿初……」 忽然有道温柔的声音在钻入耳膜,那声音很熟悉,带着抹担忧和急切。 妈妈…… 陆初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苏慧担忧的目光,后者见她醒来松了口气,道:「可算是醒了。」 「妈。」 陆初意识回笼,开口唤了苏慧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有些可怕,总算感觉到些不对劲。 她问苏慧:「妈,我怎么了?」 苏慧嘆了口气,道:「怪我,你刚来c市难免水土不服,我不该一大早拉你走那么久,不然你也不会染上风寒。」 她的话语,结合自己的身体反应来看,陆初大抵猜到自己又发高烧了。 「妈,不是您的错。」她撑着要坐起来,却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得劲。 苏慧伸手扶住她,让周姨往她身后塞了个软枕头,让她坐得更舒服些,「阿初,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陆初点点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苏慧见状,让周姨倒了杯水递给她:「喝点润润喉。」 陆初接过:「谢谢妈。」 「你昨晚烧了一夜,云深那边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你生病的事情,你看下要不要找个时间,跟他说一下?」苏慧试探。 「妈,别跟他说。」陆初摇头:「他很忙,我就是发了烧,吃药打针就好。并不是什么大事,免得他担心。」 沈家正卯着劲对付达鋮,慕云深不能因为她分心。 陆初来到c市后,这才恍悟慕云深变着法子让她多留c市几天,是担心她的安危。 如此,她何必增添他的烦恼。 只是那张照片…… 陆初想至此,手指不由一紧。 苏慧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手轻轻覆在陆初的手背上,温声道:「别怕,妈在呢!」 心里那处柔软之地仿佛被什么碰撞了一下,麻麻的,陆初眼底有点湿润,她哑声道:「妈……」 这一声,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叫苏慧还是已故的母亲。 苏慧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做噩梦了吗?」 陆初咬唇点点头。 是噩梦,也是曾经的现实。 只是记忆太过遥远,她几乎要淡忘时被人以一种极为直白的方式唤回,鲜血淋漓。 苏慧并不知这段往事,只是在陆初高烧神志不清的呓语中猜到些许,此刻也无意重揭陆初的旧疤,只温声安抚道:「你高烧刚退,我猜你没胃口,就让厨房煮了点粥,喝点再睡。」 「谢谢妈。」 陆初吃了小半碗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吃了药睡过去后,苏慧这才走出陆初的房间。 周姨在她身后轻轻把门带上,走到她身后道:「夫人,那照片……」 陆初并不知,她看到照片的同时,也有人给苏慧发了同样的照片,用意不明。 苏慧想至此,原本温和的眉眼里裹挟着冷意:「你想说什么?」 周姨:「我怕这孩子……不干净了。」 「事情真相尚且不明,不要妄下定论。况且云深都不在乎,我这个当妈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传出去总归不太好看。」 他们这些家族,最讲究的就是门面,周姨待云深如亲子,难免心中有些疙瘩。 「谁敢!」苏慧面色一冷,她不常生气,但发起火来,足够让人心惊胆颤,「以后莫要提起这件事,特别是阿初面前,阿茹,你也一样。」 周茹在她身边不下三十年,鲜有几次听她说重话,但她知道,今天苏慧是动怒了。 她心有戚戚道:「我明白了,夫人。」 苏慧眼底的冷意散去,她看着周茹,目光却不知飘到了何方:「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可这慕家,又干净得到哪里去?」 周茹不知想到什么,嘴唇动了动后,最终一语不发。 …… s市达鋮办公室,慕云深放下手机,眉头不自觉皱起。 他今天已经第二次打电话给陆初,但都是没人接的状态,他输入苏慧的号码刚想拨出去,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慕云深手指顿了顿,他放下手机,对门口道:「进。」 冯清推门走了进来,对慕云深说:「慕总,那些帖子我已经让人封掉了,陆小姐的照片不会再传出去。还有,警方已经抓住在工地上刺伤你的那伙人,他们拒不肯供出背后之人,但据他们模煳的态度,极大的可能就是沈家。」 「沈家?」慕云深眯眸,他冷嘲道,「把你查到的线索送到警方,沈家也该为自己当年做的事情付出点代价了。」 「可是陆小姐那边……」冯清有些犹豫,「我听说陆小姐离开c市之前,连毅曾去机场找过她。」 慕云深闻言,眸光一沉,「沈锦文那老狐狸没那么容易被扳倒,这么做顶多是折了他一个心腹而已。」 「我这就去。」冯清点点头,提醒:「对了慕总,单医生让我提醒你,今天你应该去医院换药了。」 经他提醒,慕云深才发觉受伤的肩膀有些疼痛,他扶了扶了肩膀,颔首:「我知道了。」 冯清出去后,慕云深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他看一眼来电提示,原本因为疼痛蹙紧的眉心顿时舒展开来。 「阿初。」慕云深接起电话,动作显得迫不及待,声音里更是带着一股难以克制的喜意。 不过分别两日,他竟觉得时间已经过了许久。
第194章 过去,撕得彻底 ()」 电话那端陆初含煳地应了一声。 慕云深听出了几分不对劲,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再次皱起,「阿初,你怎么了?」 陆初浑身勐地一激灵。 早晨醒来喝粥吃药后,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连慕云深接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听见。 醒来看到手机的来电提示,连忙回了过去,却一下没来及掩饰自己的状态。 但慕云深的敏锐,让她心惊。 她吸了一口气后,才用听起来还算正常的声音说道:「没事,刚才看书看睡着了,没听到你的电话,抱歉。」 在初云居,陆初也时常看书看到睡着,所以这一番解释并没有引起慕云深的怀疑。 慕云深几乎能想像陆初说这句话时一本正经的神情,声音里不由多了几分愉悦:「在别院住得还习惯吗?」 「嗯。」 除了整夜高烧落下的不痛快,陆初并无感觉任何不适。 陆初在c市生活了十七年,相对于s市,其实她更习惯这里。 而初园和初云居如出一辙的构造,更是让她一来就有种熟悉之感,加上苏慧对她包容的态度,陆初感觉就是回到了家。 想至此,她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我听妈说,别院名叫初园?」 电话那端停顿了片刻,才听见慕云深低低的嗓音再次响起:「嗯,喜欢吗?」 「你是问我名字还是园子?」 「都有。」 「不喜欢。」苏慧说得对,初园景致虽美,但太过冷清,没有初云居的烟火气,所以陆初并不喜欢。 慕云深闻言,沉默了。 他并不知陆初的想法,只道她是真的不喜欢初园,毕竟上次二人一起回去,他兴致满满地介绍,陆初却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那便不喜欢。」 慕云深自嘲笑笑,他从来不愿勉强陆初,此刻心底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刚想找个藉口挂掉电话,就听见陆初再次开了口,「我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你不在这里,所以总觉得少了什么。」 慕云深瞳孔微微一缩,唿吸滞住,「什么意思?」 「慕云深,我好像习惯你在身边了。」 何谓一下地狱,一下天堂? 慕云深在陆初身上体会得透彻,但此刻他清楚自己明白了陆初此句话的意思,嘴角扬起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他说:「我在,一直都在。」 男人低沉的声音,钻入陆初的耳膜,莫名就安了她原本有些躁动的情绪。 以前的那些惶惶不安,仿佛找了个出口。 陆初垂了垂眸,低声道:「慕云深,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 「关于我右手的事情。」 慕云深闻言,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微微收紧,关于右手的事情,他问过几次,但陆初从来都是顾左右而言它。 他便知,那是陆初越不过的槛。 慕云深大抵能猜到七七八八,但他知道真相只会更惨烈,心里莫名有些堵,他道:「如果觉得勉强,可以不必说。」 陆初笑了笑,笑意却有些惨白,她说:「当年绑架我的总共有五个人,他们把我绑带到一个废弃仓库,用一根小臂粗的钢管废掉了我的右手。废了我的手后,他们还企图对我不轨,当时正好有警察刚巧在附近巡逻,他们才没能得逞。」 陆初的语气稀疏平常,慕云深握着电话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抿唇沉默了良久,才冷声问:「是谁?」 「林平。」 慕云深迅速地在脑中过滤了下,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阳光基金会的保全主管,曾经沈锦文的私人保镖,林平。 这也就意味着,当初废陆初手的人,是沈锦文。 慕云深眸光暗光涌动,脸色异常难看。 陆初握着话筒,轻声道:「慕云深,你把这件事捅出去吧!它能成为你对付沈家的利器,有了这件事做把柄,沈家拿不了达鋮怎么样。」 慕云深吸了口气,声线有些沉:「阿初,我不会拿自己女人的声誉去换取公司的利益。」 「可是现在的形势对达鋮很不利。」 陆初虽然离开s市,却没有错过s市的动态,她知道沈家一直没有放弃对达鋮的打压,再加上沈歆瑶醒来的那些话,更是把慕云深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既然她的过去已经被撕开,不如撕得跟彻底一些。 反正她已经千疮百孔,不在乎再补多一刀或者少一刀。 一只已经废掉的右手加上那些虚无的名声换达鋮,陆初觉得挺值的。 「以后不准再提了!」 电话那头,慕云深显然是动了怒,声音越发地沉。 陆初嘴唇动了动,最终只道:「慕云深,达鋮是你的心血。」 「陆初!」慕云深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这话我还要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你是非要把我气死吗?」 当初,公布结婚的消息,陆初让慕云深离婚,藉以跟沈家服软。 如今,她让自己用她的声誉和痛苦跟沈家交换利益。 慕云深觉得自己要被她给逼疯,因为陆初的满不在乎,因为她总想用最简便的方法去解决问题,甚至连婚姻都可以不在乎。 他这才明白,原来天堂和地狱并不是绝对的。 一秒地狱,一秒天堂,可是天堂里面也可能暗藏刀锋,可以刺得你遍体鳞伤。 「何苦呢?」陆初低低道,也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高烧后的嗓子很是沙哑,可在慕云深听来却是有些漫不经心。 慕云深最终还是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端嘟嘟的占线声响起,陆初不由苦嘲地勾了勾唇角。 因为慕云深错了。 陆初并非不明白,而是太明白。 正因为明白,才想着用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却不曾想这会是慕云深的逆鳞,一时之间,只觉得胸腔堵塞得厉害。 慕云深虽然从来不说,但她知道达鋮对慕云深的重要性,从一个几人团队到一家运营完善的公司,这期间他不知废了多少心血。 陆初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功亏一篑,即使她知道以慕云深的能力,能够再重新建一个达鋮。
第195章 当年,事情蹊跷 ()」 陆初在床上呆坐片刻,放下手机掀开被子起身。 床头搁着的半杯开水已经凉透,她拿过勐灌了一大口,稍稍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上午刚换的床单又被她睡梦中发汗濡湿了一片,看起来有些糟心。 陆初下床,撑着高烧后疲软的身体,从衣橱里翻出一套干净的床单换上,刚抱着脏床单打算去清洗,周姨就推门走了进来。 周茹见状,连忙把手里的食盘往桌上一放,去接陆初手上的脏床单,「少夫人,你还生着病,快放下让我来。」 陆初皱了皱眉。 周茹除了她来时唤了她几句「少夫人」,后面在陆初要求下已经改口同苏慧一般直唿她名字。 这一声「少夫人」叫得格外生分。 陆初问:「周姨,我睡觉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说话时,她打量着周茹的反应。 周茹闻言,脸色几不可查地变了变后,摇头:「没有。」 陆初盯着她看了足有两秒钟后,放开床单,轻声道:「有劳周姨了。」 「阿初客气了。」周茹的态度已经恢復如初,仿佛刚才的异常只是她的错觉。 陆初眸光微闪,却不愿再多想,事实上,她的头还有些昏沉,刚才又跟慕云深争论一番,实在不想去费那些力气。 「妈呢?」陆初一边吃着周茹送上来的小米粥,随口问了一句。 「夫人回慕家了。」想起苏慧离开初园时冷肃的眉眼,周茹心里不由暗暗嘆了口气。 陆初没觉得不妥,她想起一件事,于是停下用餐的动作,偏头问周茹:「周姨,不知你是否认识周芸?」 二人都姓周,而且眉眼有些相似,陆初初见周茹心中便有疑惑。 周茹点头:「小芸是我内侄女,当初夫人选了好几个人都不满意,最后我推荐了她。自己人,总归是放心些。」 陆初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这是何意?」 周茹似是才察觉到自己多言了,垂眸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初一肚子疑惑,却也无从下手,只能继续吃饭。 她其实有些饿,但是高烧后食慾不佳,没吃多少就搁下勺子。 周茹把感冒药递过来时,陆初的手机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拒接,对上周茹奇怪的目光,陆初解释:「广告推销,不用理会。」 说罢,接过感冒药和水吃了。 「现在这些推销员也不知道哪里弄到的号码,电话打得一个又一个。」周茹皱眉,显然也深受其害。 陆初淡淡道:「总归都是讨生活。」 对于一般的推销电话,只要并不过分,她一般都会礼貌地答上几句。 但陆初知道,这通电话并非推销电话,她更清楚是谁打来的。 不跟周茹说清楚,一是没必要,二是不重要。 周茹离开后,陆初的电话又响了一次,她坐在床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慕云深的照片,看都没看电话一眼。 与此同时,沈氏财阀董事长办公室中,连毅放下手机,对身旁的沈锦文说:「陆小姐还是不接电话。」 沈锦文眸光变了变,脸色有些意味不明,「再打。」 连毅想起陆初在机场时的态度,心知他无论打多少遍,陆初怕是都不会接电话,果然,再拨过去的时候已是关机的状态。 他放下手机,一脸无奈地对沈锦文说:「陆小姐关机了。」 亲子鑑定的结果显示沈锦文和陆初是父女的概率是百分九十九点九九,与连毅之前做的完全相反。 为了避免出差错,这次做鑑定连毅全程都盯着,所以这个结果毋庸置疑。 沈锦文得到消息时,沉默了很久,才让他联繫陆初,连毅试着给陆初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被拒接了。 陆初的态度很明显,她不想和沈家沾上任何关系。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沈锦文眉头一皱,问连毅:「可知慕云深把她送去什么地方了?」 连毅摇摇头,他问沈锦文:「需要我派人去找吗?」 沈锦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可最终只是凉薄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连毅微微心惊,「可是陆小姐毕竟是你的骨肉,难道就这么放任她流落在外?」 沈锦文的脸色有些阴鸷:「这是她的选择。」 连毅还想说什么,但碍于沈锦文的脸色,最终没有继续下去。 他跟在沈锦文身边那么多年,大概能猜到沈锦文现在的几分心思。 因为,当初陆初的手确实是沈锦文让人废的。 沈锦文向来骄傲自负,怎么肯承认是自己毁了女儿的前程? 不仅如此,还差点害得她被人强姦?而且不止一次? 想至此,连毅的眸子不由危险地眯起。 五年前,沈歆瑶因为患上肺炎而休学一年,但她心心念念要拜入顾均门下,沈锦文爱女心切,便让他私下去找了顾均,不曾想被顾均婉拒,沈锦文一查才知道,原来顾均已经有了看中的人选,正是陆初。 沈锦文多番试探顾均无果,最后把念头动到了陆初身上,命林平去弄伤陆初的手,让沈歆瑶顺理成章地顶替了陆初的名额,陆初受伤不能继续画画,顾均没得选下这才收了沈歆瑶。 而当年警局的关系,本该是连毅亲自去打理的,但正巧那几天沈氏在b市的分公司突然有个大项目出了问题,他匆匆去了趟警局后,便跟沈锦文去了b市,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一个亲信去处理。 亲信并没有告诉他,林平不仅废了陆初的手,还纵容同伙试图强姦她,也没有告诉他,林平悄悄拍了照片。 直到,昨天网上突然出现陆初的照片,他这才发觉当年的事情有异,想要去找林平时,却发现后者已经失踪了。 沈锦文问:「林平找到了吗?」 连毅:「还没,不过我已经让人查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他的下落。」 沈锦文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因为,当年的事情有些蹊跷。 连毅想起什么,道:「沈董,刚才夫人刚才来电话,说医院那边又出了点情况,让你过去一趟。」
第196章 偏偏,事与愿违 ()」 「又怎么了?」沈锦文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耐烦。 连毅道:「好像是大小姐闹着要出院,但是医生说她情况不稳定,并不建议出院,夫人拗不过她,便打电话到公司来。」 沈锦文沉声道:「让她闹!你去趟医院,顺便带两个人去医院盯着她,不许大小姐迈出病房一步。」 「是。」 沈歆瑶看到出现在医院的只有连毅,心不免凉了半截:「连叔叔,我爸爸呢?」 「沈董在开会,一时半会过不来。」连毅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道:「有些事,大小姐不妨对沈董实话实说会比较好。」 沈歆瑶一脸茫然:「连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连毅不再说话。 沈歆瑶醒来后,沈锦文问过她有关陆澜星车祸的事情,但她咬定自己并不认识陆澜星,车祸只是意外。 沈锦文见状没有再问什么,却也再来过医院。 沈歆瑶闹着要出院,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他不过是点个醒,话到及止,多说无益。 连毅走到门口,碰到了林清然。 他朝她欠了欠身,道:「夫人。」 林清然皱了皱眉,「怎么是你,老沈没来吗?」 「沈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抽不出时间过来。」 「什么会议能比女儿重要?」林清然有些不满,她扫了眼连毅带来的保镖,不悦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董怕大小姐出事,特地让我带两个人来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林清然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是保护还是监视?他为了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信任了吗?」 连毅不语。 这种情况并不适合他接话。 林清然神色一冷:「我知道你跟你的主子穿同一条裤子,都一心向着那个女人,但是你记住,我才是沈家的主母,那个女人充其量不过是沈锦文的一段旧情,既然是旧情,就应该翻篇,而不是一直旧事重提,连毅,我希望你能分清孰轻孰重!」 「夫人言重了,我只是替沈董做事而已。沈董说什么我说什么,至于不该管的事情,我不会僭越。」连毅不动声色地答。 但他,依然没有表示自己的态度。 林清然眼底冷色渐深,她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道:「连助理辛苦了。」 「应该的,如果夫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连毅朝林清然欠了欠身,转身离开病房。 林清然望着他的背影,双眸缓缓眯起。 …… 沈锦文那天没有开会,但是后面几天确实都在连续开会,而且是个棘手的会议。 沈氏打压达鋮,慕云深也没闲着,直接捅了沈氏的后院——沈氏在b市的分公司。 b市的分公司是沈氏财阀的亲儿子,每年带来的效益可观,沈锦文得到消息后,气得脸都黑了。 他知道慕云深没那么好对付,却万万想不到他敢动b市的分公司,但是无疑慕云深很聪明,b市的公司一出事,沈氏为了挽救分公司,对付达鋮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无疑给了达鋮足够喘息的时间,而沈氏已经失去最佳的时机。 本来沈氏打压达鋮,就消耗不少人力物力,现在更不能放着自己的后院不管。 沈锦文看了眼下面递上来的报表,沉声问:「b市这次损失了多少?」 「沈氏全年进帐的百分二十。」 话落,沈锦文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将报表重重拍到桌面上,「还真是小瞧了他。」 连毅亦是拧眉:「怪不得之前沈氏抢达鋮客源时,慕云深反应不大,原来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拴在s市,他这次的作为,绝不是临时起意,至少得准备三五月有余。」 「s市这边,沈氏也见不得会占到多少便宜。」沈锦文补充道:「许仕杰和方宏那一批早被慕云深收买了,暗地里悄悄和他联手,否则单凭慕云深一人没这么大的能耐。」 连毅点头,「沈董,那我们还要继续对达鋮打压吗?」 「还打压什么?按现在的局势,到底是谁打压谁都说不准。」 连毅脸色亦是有些凝重,他也是没料到沈氏这次的伤亡会如此惨重。 但他发现,沈锦文虽然脸色难看,却似乎并没有真正动怒。 连毅略略思忖了一下,顿时明白了些许。 林清然生下沈歆瑶后,因为子宫摘除的缘故,不能再有孕,没有儿子一直是沈锦文心中的刺,当初沈锦文之所以主动宣布沈歆瑶和慕云深的关系,无非是看中慕云深的能力,有心扶植他,让他以后能够帮衬沈歆瑶管理沈氏。 虽然后来事态发展有些事与愿违,但是巧合的是,陆初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陆初是沈锦文的女儿,那慕云深现在算是他的女婿,被女婿烧了后院,沈锦文虽然恼火,但是心中却是肯定慕云深的能力。 不知为何,相比沈歆瑶,连毅觉得陆初更像沈锦文一些,也比沈歆瑶更适合接管沈氏,如果能有慕云深帮衬,必然如虎添翼。 只是,陆初压根就不想跟沈家沾上任何关系,而慕云深这人心思诡沉,连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对这个年轻人有些看不清。 所以沈锦文的期望註定要落空。 连毅看了眼沈锦文,心底暗暗嘆了口气。 …… 陆初并不清楚这些天s市发生的事情,自从那天和慕云深争执了一番过后,她便不再关注s市的事情。 那日高烧过后,她花了两天劲才缓过来,现在已经大好。 而慕云深,自那天过后便没有来过电话。 陆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这日与苏慧正常说着话,苏慧突然问起陆初:「云深昨天打电话跟我说,s大要开学了,向我打听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你没有告诉他你已经买了明天回去的机票吗?」 离s大开学还有十天,在陆初原定计划中,应该是在开学前一周回去,但是她却鬼使神差提前买了机票。 但邹成在她身边,买机票的事情未必瞒得过慕云深,或许他只想借苏慧的口传达什么。 陆初含煳答:「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苏慧何其敏锐,察觉到二人之间有些不正常,问:「阿初,你和云深是不是吵架了?」
第197章 吵架,他回来了 ()」 陆初其实也分不清她和慕云深算不算吵架,面对苏慧的疑问,她思考了一会才回答:「不算吵架,但我和他前几天确实因为一个问题产生过分歧。」 苏慧:「……」 这和吵架还有什么区别? 苏慧顿时哭笑不得,和陆初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大抵摸到了一点后者的性子,沉默寡言,却也不擅于扯谎。很聪明,在某些方面很迟钝,难怪自己儿子总要三天两头拐弯抹角在她这里打听自己老婆的消息。 一问才知,感情儿子是自己在那里生闷气,媳妇根本没有意识到二人是在吵架,只当是因为某个问题产生分歧,态度很是顺其自然。 苏慧莫名有些同情自己的儿子了。 但是作为母亲,看到儿子这样吃瘪难免忧心忡忡,她试探着问陆初:「阿初,你这几天都没有给云深打过电话?」 陆初点点头:「打的,但是他说忙后我就怕打扰他就没再打了。」 头两天,因为烦连毅再打电话,她便直接关机了两天,开机时看到慕云深的电话给他回了过去,但却是冯清接的,说是慕云深在忙,她索性就不打了。 正好那几天,她身体大好,陪苏慧上了一趟街,又与得到消息约她的苏瑾见了几次面,就这样完全忘记慕云深过了几天,眼看开学时间差不多到了,便直接买了回去的机票。 陆初之所以这么放心地不跟慕云深联繫,是因为在c市,只要她一离开初园,邹成便会形影不离地伴她左右,有什么消息,不用她开口,邹成就会把自己的行踪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慕云深。 于是,陆初打不打慕云深的电话显得没那么重要,二人在对待沈氏问题上截然不同的态度,再次引发分歧的可能性极大,还不如一起冷静几天。 冷静下来,陆初总算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偏激,想要打电话解释,但是想着明日就要回s市了,还不如到时当面说清楚。 毕竟,有时一个眼神便抵过了电话里的千言万语。 苏慧见陆初如此回答,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她暗暗地嘆了口气后,没告诉陆初慕云深昨天告知她今天会来c市接陆初回s市。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中午,陆初一上餐桌便发现今天桌上多了一副碗筷,奇怪问苏慧:「今天苏瑾要过来吗? 陆初来c市后,苏瑾得知消息,偶尔会前来找她说些s市发生的事情,没头没脑问了一大堆,但是陆初真正一五一十答出来时她又不满意了,搞得陆初很是莫名其妙。 苏瑾常说她阴阳怪气,但这趟c市之行,陆初倒发觉苏瑾越发得阴晴不定了。 苏慧是苏瑾的姑姑,来初园做客只通知苏慧没有通知她亦在情理之中,所以陆初自然而然地想到她。 苏慧闻言,只是抿唇笑笑,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看到什么,她眼睛一亮。 陆初背对着门口,见状不由奇怪地回过头,待看清门口大步迈进的那个人影,唿吸不由一滞。 因为从大门口阔步走进来的人不是慕云深又是谁? 可慕云深不是在s市吗? 陆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慕云深走到她面前,后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扭头问候苏慧:「妈。」 苏慧点了点头:「正好赶上吃饭,去洗个手,过来吃饭吧。」 「嗯。」 看着慕云深走向盥洗室的背影,陆初这才回过神,她惶恐地问苏慧:「妈,您怎么没有跟我说他今天要回来?」 「谁?」苏慧挑眉,故作不知她询问之人。 陆初在她灼灼的目光下,犹豫了几秒,硬着头皮挤出两个字:「云深。」 她不曾这样亲切地唤过慕云深,叫起来难免有几分别扭,但在长辈面前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刻意压低了声音,殊不知她这样软软的声音落到他人耳中,更无端彰显着几分亲密。 慕云深刚洗了手出来,便听见陆初这句软软濡濡的称唿钻入耳膜,脚步顿了顿后,才朝二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苏慧无辜地答:「哦,他昨天说还不确定回不回来,我便没跟你说。」 昨天不知道,那今天必然是知道的,否则刚才苏慧不会命人多准备一副碗筷,看到慕云深时,也不至于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但是她装无辜,陆初又能说什么?心里莫名憋屈时,眼角余光瞥见慕云深走了过来。 「妈,怎么了?」慕云深问的是苏慧,但是目光却是定定地看着陆初。 陆初本来并不觉得没打电话给慕云深有什么问题,但此刻被他这么直勾勾盯着,却莫名被盯出几分心虚,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苏慧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笑道:「好了,阿初、云深,先坐下来吃饭,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陆初立刻顺着这话接下去,看着慕云深神色略有些僵硬地说道:「先吃饭。」 慕云深挑了挑眉,视线终于从陆初脸上移开。 陆初暗暗松了一口气。 慕云深的座位自然安排在陆初旁边,这几日初园里的饮食尽量照顾着陆初,都以素淡为主,慕云深回来终于有了几道c市的特色菜,都是他喜欢的。 但陆初发现,慕云深几乎没怎么动那几道口味比较重的菜。 她发现的事情,苏慧这个当妈的不可能没发现,她问慕云深:「菜不合口味吗?」 慕云深闻言顿了顿,夹了块肉塞到陆初碗里后,才道:「不是。最近喉咙上火不舒服,不能吃辛辣的菜。」 苏慧蹙眉:「怎么不早说?阿茹,吩咐厨房再做几道素淡的菜上来。」 慕云深拦住欲要起身的周茹,道:「周姨,不用麻烦了,我差不多吃饱了。」 苏慧见状,也不再坚持。 慕云深放下筷子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陆初苦大仇深地盯着慕云深夹来的肉,后者来到初园没有跟她正经地说过一句话,但刚才一顿饭下来,菜倒是给她夹了不少,碍于苏慧二人看着,她不得不把他夹来的菜都吃掉,今天已经比平日多吃了三分之一,这块肉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见慕云深不注意,把肉丢回他碗里。 苏慧见了,掩唇咳了一声。 陆初默默扭过头。 慕云深察觉异样,低头发现自己原本已经空了的碗里无端多出一块肉,他侧眸淡淡地睇了陆初一眼后,夹起肉嚼了咽下,对苏慧道:「妈,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一会。」 苏慧笑道:「去吧。」 慕云深起身,看向陆初:「我的行李还来不及整理,可否劳烦太太帮我一下?」
第198章 想他,吻他的唇 ()」 陆初愣了一下,就被慕云深半拖半拉地起身,她只来得及匆匆跟苏慧说了声,便被慕云深拖走了。 陆初被慕云深拖到房间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刚才慕云深进来时两袖清风,根本就没有看到行李,又何来整理行李之说? 陆初意识自己被慕云深诓了时,已经为时过晚。 慕云深甩上卧室的门,双臂一撑,将她密密实实地堵在门板上,灼热的视线更是恨不得从她脸上盯出洞来。 男人灼热的鼻息铺洒在脸上,体温似乎要穿破薄薄的衣物熨帖到陆初身上,四肢皮肤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鸡皮疙瘩。 陆初本就几分心虚,此刻只觉得欲哭无泪,但脸上的表情还算淡定自若,她硬着头皮对上慕云深的目光,道:「我明天就回去了,你怎么来了?」 慕云深沉沉地盯着她,不语。 但这样的慕云深让陆初更是没法对付,以前她觉得慕云深脾气好,但二人真正亲密过后,她才发现他有时候也很固执,而且根本就摸不清他的套路。 陆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让我帮你整理行李,行李在哪里,提上来了吗?」 说罢,她目光四处地寻找着那并不存在的行李,甚至还试图从慕云深的铁臂下钻出去。 但是很遗憾,并没有成功。 因为她刚一有动作,慕云深就好似提前预知她想做什么一样,把她按了回去。 后背再次撞上门板,陆初有时候都怀疑慕云深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否则怎么能将她的一举一动猜得这么清楚? 慕云深嘴唇动了动,终于开了口:「那天你在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低低,还带着几分疲倦般的沙哑。 陆初眸光闪了闪,道:「只是感冒发烧,并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你干嘛?」 话落,只感觉慕云深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 陆初被他按得有些疼,本想发作,但是触及他眼底的血丝时,脱口的话却是:「我不想让你分心。」 慕云深眼眸亮了下,随即眼中略过几许复杂的情绪,「你看到照片了?」 陆初垂眸沉默。 这样的态度就相当于默认。 陆初初来c市的那场高烧与其说是因为风寒,还不如说是被那张照片吓得,但苏慧不知,所以也没有明说。五年前的那场绑架对陆初来说是场噩梦,那样毫无预兆地被披露出来,直接击溃了她的身体防线。 那日慕云深与陆初争执,被后者漠然的态度激怒,直接挂了电话,但后面冷静下来想想发觉不对劲时,陆初的电话已经关机了,而且整整关机了两天。 慕云深虽然知道陆初有可能已经看到了照片,但陆初关机的态度不免又刺激了他,便狠着心不给陆初打电话,等着她主动打来。 两天后,陆初确实是主动来电了,只是不巧的是,那时他刚捅了沈氏b市的分公司,有一大堆后续事务要处理,那天正在开一个紧急会议,手机没有带进会议室,因此并没有接到陆初的电话。 可曾想,陆初打过那一次之后,便不再打了。倒是邹成,每天必打两通电话跟他事无巨细地汇报陆初一日的行程。 在邹成的汇报里,陆初有时待在初园看书,侍弄花草;有时陪苏慧话话家常,上街;有时和苏瑾约吃饭,聊天斗嘴,日子过得无比充实。 慕云深还发现,原来在初云居里并不喜欢运动的陆初,来到c市后竟然能坚持每天晨起和苏慧一起跑步。 这一点无端郁闷到了慕云深,因为陆初体质差,他曾经试过不少方式企图让她锻鍊身体,但也仅限于饭后散步而已。 一想到此,心知不该,但他还是忍不住嫉妒起自己的母亲。 让慕云深更觉得郁闷的是,自从开会陆初打电话他没有接到后,后者再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对此,邹成的汇报是:太太每天都会玩几十分钟手机游戏。 也就是说,陆初压根就没有想起来要给他打电话。 陆初不打,慕云深也憋着口气不打,最后干脆连邹成的汇报也不听了,直接丢给冯清,表明只需汇报重要的事情之后,全心对付沈氏。 陆初买了回程的机票时,沈氏的事情刚巧告一段落,慕云深得知消息,一边吩咐冯清买前往c市的机票,一边向苏慧透露了自己要回来c市的消息。 很显然,苏慧并没有告诉陆初自己要回来的事情,但慕云深发现看到陆初看见自己时错愕的表情,感觉这十数天的煎熬突然有了出口,它们就好像沸腾的泡沫般,「噗嗤」一下,全都碎开了。 原来有时候,思念只需一个照面,便可衷肠叙尽。 尤其是听到陆初软濡地唤他的名字时,慕云深心中便什么气都没有了。 慕云深眸色一深,抬起陆初的下巴摩挲着,低声问:「阿初,想我吗?」 男人的声音好似一把柳絮在陆初心中撩动,那双湛黑的瞳眸深邃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陆初的心率忽然跳动得有些快,但口中万万是说不出这个「想」字的。 慕云深却打定了主意非要她回答,另一只手滑到她的腰迹敏感处,隔着衣服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充满蛊惑的声音清清浅浅地钻入她的耳膜,「嗯?」 陆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触及慕云深似笑非笑的目光,又羞又恼,按住他胡作非为的手,咬牙切齿道:「你别乱动!」 慕云深挑眉,手腕一翻就轻松把陆初的手制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陆初:「……」 她心中暗暗嘆了口气,单臂环上慕云深的脖子,将他的头颅拉了下来,印上他两片削薄的唇。 陆初不善于表达,更喜欢用行动直接说话。 她确实是想他了,否则也不会买了提前回s市的机票,却没料到,慕云深竟然会直接来c市接她,让她又意外又惊喜。 陆初两片柔软的唇贴上的瞬间,慕云深就反客为主,双手更是直接一抄,抱起陆初直接往床铺的方向走去。
第199章 别看,怕吓着你 ()」 身体突然失重,吓得陆初连忙伸手勾住了慕云深的脖子保持平衡,二人原本胶着的唇因为这个动作分开了下,陆初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被慕云深低头封住嘴,就这么稀里煳涂地抱上了床。 陆初后背刚贴上床垫,慕云深随即就覆了上了,他嘴唇稍稍离了陆初,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很亮,但眼底却布满红丝,掺杂着慾火,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陆初唿吸一紧,指节贴着他的下颌滑动,发觉几日不见,慕云深好似清减了不少。她忍不住问:「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慕云深顺势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嘴里轻咬,吓得陆初立刻缩回去。 慕云深唇角本是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手滑到陆初的腰侧掐了掐后,笑容就如何也掩饰不住。 陆初被他笑得莫名奇妙,「你笑什么?」 「胖了。」 「……」 不得不说,慕云深的手感很准,许是c市这个城市适宜长肉,陆初在初云居调理那么久都没长过肉,但到这里不过十来天,昨天上称一称,体重竟比来时增了三斤。 虽然还远远没达到正常水平,但到底是件让人很欣慰的事。 她胖了,但慕云深却显然瘦了,也不知该喜该悲。 陆初兀自想着,慕云深的爪子却显然不满足徘徊在衣服外,已经伸进陆初的上衣在她的皮肤上游梭,撩拨。 「阿初,我也想你。」 慕云深说话,吻便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有些急躁却又不乏温柔,陆初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迷乱间,她伸手去解慕云深衬衫,刚把第一颗扣子解开,就被后者捉住了手指。 陆初半睁着眼疑惑地看着他,脸颊有些潮红,茶色的眸底水光浮动,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慕云深的心中不免一紧,他捉住陆初的手劲一收,哑声道:「就这样。」 陆初的眼底因为他的话语闪过一丝迷茫,挠得慕云深心头髮痒,他唿吸一沉,俯首衔住那两片被他吻得有些微红的唇。 二人唿吸交缠,恨不得互相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 本来是一场水到渠成的鱼水之欢,可在关键时候,陆初却陡然脸色一变,推开了慕云深。 豆大的汗珠从慕云深的额角滚落,落到睫毛边缘,随着他眨眼睛的动作扑闪着,他不解地看着陆初,哑声问:「阿初,怎么了?」 陆初把右手摊在他面前,慕云深视线集中时唿吸不由一窒,因为她的手心不知何时染了血,但那血虚虚煳在她的手上,并不是她的血。 慕云深心里一「咯噔」,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见身下的陆初冷声道:「慕云深,你下来。」 「阿初,箭在弦上,你这是要憋死我吗?」慕云深似真似假地囔了一句,扣住她的手按在了床上,企图矇混过去。 因为陆初的右手受过伤,慕云深只是压制住但是并未真正用力,正好被她一个巧劲挣开,就在慕云深不管不顾企图进入她之时,陆初一掌唿在了他受伤的左肩上。 慕云深动作一滞,脸色骤然有些白,他望向陆初已经恢復漠然的眉眼,汗珠滚落得更厉害些,声音里却有些无奈:「慕太太,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陆初一手抵住他欲前进的身子,眉头蹙紧:「你起来。」 不容辩驳的态度。 慕云深嘆了口气,心知受伤的事情已经瞒不住她了,忍住冲锋陷阵的渴望,慢吞吞地从她身上爬起。 陆初得脱,从床上坐起,想要绕到慕云深身后查看时被后者按住了,他淡淡道:「一点擦伤,不要紧。」 陆初神色却格外冷漠,「擦伤能流这么多血?慕云深,别把我当傻子!」 慕云深抿了抿唇,最终缓缓放开了陆初的手。 他今天穿着黑色衬衫,后背因为汗水湿了一片,但是左后肩有块小小的印记颜色格外深,看起来还几分粘稠,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汗,而是血。 陆初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左肩,想起她刚才想解他扣子时,慕云深眼底闪过的异样,她冷声道:「你把衣服脱了。」 慕云深蹙眉没有动作。 他不脱,陆初便亲自动手,慕云深握住她的手腕,道:「别看了,怕吓着你。」 陆初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咬牙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慕云深心里暗暗嘆了口气后,没有再阻止她。 当慕云深左肩的伤完全暴露在陆初眼前时,她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只见他的左肩从肩胛骨沿着嵴背蜿蜒着一条长达十公分的伤疤,伤口应该刚拆线不久,但此时伤口已经重新裂开了,所以才会流了陆初一手的血。 而慕云深刚才明显知道自己伤口已经裂开了,才不让自己解他的衣服。 陆初问:「什么时候受伤的?」她记得她离开s市时,慕云深还是好好的。 慕云深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着:「那天工地上出点事故,混乱中被钢片划到的,现在已经大好了,应该是刚才动作太大,这才导致伤口开裂了一点,不要紧。」 「流了这么多血,还不要紧,慕云深,你疯了吗?」陆初气得嘴唇打颤,捞起衣服一边穿上,一边对慕云深说:「把衣服穿上,我们去医院做二次缝合。」 慕云深侧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肩,拉住陆初,「现在去医院,怎么跟妈解释?」 陆初动作一顿,「该怎么说就怎么说,难道就这样放着你的伤不管?」 「别让妈担心。」慕云深嘆了口气,对陆初说:「伤口并没有裂得太严重,我有带药回来,我打个电话让陈遥把药送上来,你帮我处理一下,可好?」 陆初抿唇不语,二人的气氛好似回到当初她被人当成「哑巴」的时候。 慕云深抬指揉了揉眉心,语气无奈:「阿初……」 陆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一语不发地走出卧室。 慕云深望着她离开时的背影,瞥了眼自己的左肩,眉心不由自主蹙紧。
第200章 笑意,听太太的 ()」 陆初再次回到卧室时,慕云深已经套上了裤子。她左手拎着他从s市带来的小行李箱,右手端着一杯水走到慕云深面前,把水递给他,冷淡开口:「密码。」 慕云深接过水杯,道:「三个零。」 他说完,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将杯子端到唇边刚想饮一口,就见陆初凉凉地睇了他一眼,道:「那不是给你喝的。」 慕云深喝水的顿住,思忖了半秒后,放下杯子。 陆初见状,这才低头打开了慕云深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东西格外简单:一件与他身上同款的黑色衬衫加一大袋内服兼外用的药物。 陆初看到那件黑色衬衫心里冷笑了一声,慕云深虽然并不常回c市,但c市毕竟是他的家,初园里他的生活用品、换洗衣服应有尽有,他从s市回来,特意带了一件黑色衬衫换洗,刻意得很明显。 她想起刚才吃饭时,慕云深基本不碰辛辣的那些菜,他告诉苏慧是因为上火喉咙不舒服,但其实是怕伤口发炎才不敢吃吧? 这伤口真的是因为动作太大刚裂开还是早就裂开了? 慕云深看着陆初顿住的动作,心里就暗道不好。他的伤口提前拆了线,飞机在c市落地时便有裂开的迹象,只是他选择了直接回初园,而没有去医院进行二次缝合,刚才一番动作,更是直接加剧了伤口的开裂。 陆初很聪明,此刻想来已经猜到了几分真相。 但慕云深万万是不会把事实跟她说的。 陆初眸中沉色翻涌了片刻,将药袋中的外伤药和纱布拿出来,开口的声音更冷了一些:「转过去。」 慕云深抬头看了她一眼后,乖乖地坐在床边扭过身子,将受伤的左肩暴露在她面前。 纵使已经看过一次,陆初视线再次触及慕云深肩上那道可怖的伤口上时,瞳孔还是忍不住一缩,她略略调整了唿吸后,才咬着牙吩咐慕云深:「把水给我。」 慕云深用没有受伤的那只右手把水递给陆初后,终于知道这杯水的真正用途是用来清洗他伤口周边。 陆初将慕云深肩上伤口周边的血清洗干净后,才给他上药包扎。 慕云深意外地发现她的手法竟然挺专业。 瞥见他的疑惑,陆初赏给他一个极为冷漠的目光后,道:「刚打电话跟单医生学的。」 慕云深:「……」 他其实很想问,陆初怎么会有单铭的电话,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只是新手毕竟是新手,陆初虽然刻意放轻了动作,但有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戳到慕云深的伤口。 有些疼,咬着牙尚且能忍。 陆初抿唇将慕云深的伤口完全处理好,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将纱布固定好后,她轻轻舒了口气。 慕云深适时抓住她放下来的手,望向她低低道:「谢谢。」 陆初很想甩开他,但最终忍住了,因为慕云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正好是左手,她怕二人等下拉拉扯扯间,又牵动他左肩上的伤口而前功尽弃。 慕云深许是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松松一握后就放开了她,面容显得有几分倦怠。 陆初看见他眼底的那些血丝,走到行李箱旁翻出内服消炎药,将锡纸板里的胶囊按药盒上标明的用药剂量掰出来连同刚才没用完的那杯水递给他,道:「先把药吃了,然后趴着休息会。」 慕云深接过药,但对着那杯水微微挑眉。 如果他记得不错,陆初刚才拿这杯水清洗他的伤口。 陆初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话音陡然一冷:「简易生理盐水而已,如果你想干吞药的话,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在陆初把手缩回去之前,慕云深果断接过水杯,药加水一起往嘴里送,头一仰一低间,便把药给吃了。 陆初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但目光还是幽幽地盯着慕云深。 慕云深低头嘆了口气,把水杯放下,乖乖地趴到了床上。 陆初上前将被子拉到他的肩膀处,收起纸篓里的垃圾袋就要离开。 慕云深问:「你去哪里?」 「趁妈和周姨在睡午觉,把你的血拿下去毁尸灭迹。」陆初头也不回地答。 「……」 听到身后门被陆初砸得「嘭」地一声响,慕云深不由微微弯起了唇角。 不知为何,察觉到陆初在生气,他的心情就莫名好,也不知是心情放松的缘故还是药物的作用,慕云深趴在枕头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而且一觉睡到了傍晚。 慕云深坐起身子,目光在卧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阳台的陆初身上。 c市不似s市,四季分明,八月底夏天已经走进尾声,阳台上微风习习,很是舒适。 陆初半躺在藤椅上,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慕云深悄悄走到她身后,才发现她是在看回程的机票。 「回程的票不用买了,我已经让冯清把我们回去的机票订好了。」 慕云深冷不伶仃地出声把陆初吓了一跳,她抬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定机票了,我是在退票。」 「嗯?」 「我不知道你要来,定了明天回去的票,浪费了我一大笔高额手续费。」陆初不满地嘀咕着,却是点进了订票界面,利索地将飞机票退掉。 慕云深瞥见陆初口中那笔「高额」的手续费,眼角抽了抽,含笑问:「要不我补偿你?」 陆初:「……」 手续费总共也没几百块钱,她就是发发牢骚,但看着慕云深煞有其事的神情,她目光飘过他的左肩,默默转移话题,「对了,你伤口还没好,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我们明天暂时不回去,等过两天你伤口癒合下再回去也不迟。不知慕先生意下如何?」 慕云深嘴角本就隐有笑意,闻言这抹笑意直接上到了眼底,他望着陆初低低道:「都听太太的。」 陆初闻言,沉默了数秒后,问:「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 陆初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怎么会那么巧,你告诉我,是不是沈家?」
第201章 男人,腰不能碰 ()」 陆初离开s市那天,连毅亲口承认那天早上的混乱是沈氏引起的,慕云深说是在混乱中受伤时,她便怀疑了沈氏。 毕竟,沈锦文是个有前科的人,曾经他为了沈歆瑶可以找人废了她的手,如今他为了女儿依旧可以不择手段。 女儿,陆初想起这两个字,眼底不免浮现出一丝嘲讽。但这情绪稍纵即逝,连她面前的慕云深都没有察觉到。 慕云深俯身,将陆初微乱的髮丝别到耳后,温声道:「只是在混乱中受的伤,阿初,不需要草木皆兵。」 虽然,这件事必然有人指使,而且各方面证据都指向沈氏,但慕云深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并非沈锦文主导,因为这对沈锦文来说,没有意义。 当然,他主要是不希望陆初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所以她还是一无所知的好。 陆初并没有那么好煳弄,她盯着慕云深,企图在他脸上瞧出些许端倪。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瞧出些许异常,心下这才稍安。 她停顿片刻,问慕云深:「伤口还疼吗?」 「有点,但尚能忍受。」慕云深说话间贴着陆初在藤椅上坐下。他了解陆初,要是直接说不疼,她定不会信,刚才这句回答,恰能打消她的疑虑又或许能勾起她的几分心疼。 慕云深承认,这是他的小心思。 藤椅没有多大的地方,陆初一个人坐时绰绰有余,但慕云深一坐下,就显得有些挤人,她嫌弃地戳了戳他的腰身:「你坐别地去。」 「唔。」慕云深没有受伤的右手握住陆初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阿初,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男人的腰不能乱碰?」 「没有。」陆初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又恢復了一脸冷漠。 慕云深知她是余火未消,但又忍不住逗她,「看来在太太只摸过我的腰。」 陆初凉凉地睇了他一眼,「我还摸过西西的。」 油光水滑的,不知道比你好摸了多少倍。 陆初眼底满满的嫌弃让慕云深嘴角狠狠一抽,脸色不由有些扭曲,「西西不算。」 「都是公的,怎么就不算?」 「……」慕云深一瞬间无言。 陆初睇了他一眼,慕云深不起她起来。 「阿初。」慕云深见她要走,起身上前迈了一步,从背后拥住陆初,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双唇有意无意地掠过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将她半边脸颊都熨得滚烫,「还生气?」 陆初浑身一僵,冷声道:「放手!」 慕云深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汲着她发间的清香,缓缓道:「只是些皮肉伤,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和妈担心,抱歉。」 陆初心中早没有多少气,她沉默片刻,道:「慕云深,我不是生气,我是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你会因为我一无所有,又或者发生些其他的意外。」 慕云深意识到她话语间的不对劲,皱眉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陆初看着他,「你是因我而得罪沈家的,沈家人的手段我比你清楚……或许最近你是拿下了一些优势,但有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等沈氏缓过这口气,再跟达鋮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达鋮。」 慕云深抿唇沉默片刻,才道:「商场上的事情牵扯不到你头上,沈氏若真的要死盯达鋮,那也只能说明沈锦文是觊觎良久,他并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是非利益他比谁掂量得清楚,或许有一时血气上脑,但最终都会冷静下来。所以不会有事,别担心。」 他虽如此说,但是不知为何,陆初最近心中总有几分心神不宁,想起苏慧之前对她提及的只言片语,她试探地问:「慕云深,你有没有考虑过回来c市?」 慕云深皱眉:「是不是妈跟你说什么了?」 「每个母亲都希望儿子陪在自己身边,妈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意外。」 关于回c市之事,苏慧已经明里暗里跟慕云深提过数次,只是没想到她跟陆初提。 慕云深并不想让陆初知道其间厉害关系,他问:「如果我回来了,那你呢?你愿意跟我回来吗?」 陆初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学业尚未完成,至少接下来的两年,我得留在s市,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寒暑假回来。」 她话落,慕云深便知陆初并不太想回c市,原因他大抵能猜到些许:c市,有苏暮和陆初的过往,这些过往在她心中占据了很大的份量,是他永远无法匹及的。 心里有些涩,慕云深习惯性地把这些情绪压下,「那就等两年后你毕业了再说。」 陆初抬头看嚮慕云深,欲言又止。 慕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半开玩笑道:「别想太多,等哪天达鋮真的倒了,我们再来想这些也来得及。」 陆初阖了阖眸,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搭在慕云深腰间,脑袋轻轻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下午让人买了鱼回来炖汤,听说有利于伤口癒合,你等下多喝一点。」 慕云深顺势揽住她,「好。」 二人之间难得的温存被慕云深的电话打断,他拍了拍陆初的肩膀,道:「阿初,我去接个电话。」 陆初闻言,放开了他。 电话是冯清打来的,他不知在电话那端说了什么,慕云深的脸色顿时有些凝重。 「是不是公司又出什么问题了?」陆初心里不由跟着一紧。 「不是公司的问题。」慕云深看向她,道:「阿初,林平抓到了。」 陆初震惊地看向他,「谁?」 「我已经查到那些照片是从林平手里流出的,他放出照片后就离开了s市,警方查到他躲在附近的一个小镇,刚刚把他逮捕了。」 「逮捕?」陆初从震惊中回过神,「当年那件事不是已经草草结案了?」 慕云深闻言,原本温和的眼底有狠戾一闪而过,声音却依旧淡淡的:「他废了你的手,总要付出代价。」 陆初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的那股不安越发浓烈。
第202章 夫妻,一唱一和 ()」 慕云深被陆初盯着,忍不住抬起手背在她脸上颳了刮,「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这次林平落网给我的感觉很不真实。」陆初皱眉,五年前,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始作俑者伏诛,但时至今日,不知是否是因为时过境迁的缘故,她的情绪莫名有些复杂。 或许是事情发生得太过出乎意料,反倒让她有些杞人忧天。 慕云深以为她是在意谁是兇手问题,解释道:「我知道这件事究其根本是沈家主使,林平不过是只替罪羊,但是沈家人的把柄没那么好抓,当年事情的痕迹被扫得很干净,除了林平以外无从下手。」 陆初抿唇点了点头。 正巧周姨来叫吃晚饭,二人便止住了这个话题。 慕云深牵着陆初下楼,苏慧目光在二人交握的双手掠过后,落到他们脸上,笑道:「下来了,过来陪妈聊几句。」 苏慧的目光并不显山露水,但被长辈这样看着,陆初不免耳根热,想要把手分开时,反而被慕云深更用力地握住,她抬头瞪着他,以仅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妈看着呢!」 慕云深捏着她指节上并没有长出多少的软肉,淡淡道:「妈是看我们感情好,高兴。」 陆初:「……」是你皮厚吧。 慕云深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只是在陆初手上捏了两下便放开她。 二人一前一后地都朝苏慧走过去。 「阿初坐妈这边。」苏慧招唿陆初往她身边坐,对于慕云深反而爱理不理。 慕云深见状,笑了笑后,自己捡个旁边的位置坐下,母亲喜欢陆初,他自然乐得其见。 陆初依言在苏慧身边坐下,见她杯中茶尽,便低头给她添杯,然后倒了杯白开水递给慕云深。 苏慧瞥见颇为奇怪,「阿初,怎么不给云深倒茶?」 「他最近上火喉咙伤到了,喝点白开水就好。」陆初目不斜视,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慕云深饶有深意地睇了她一眼,陆初回看过去,茶色瞳眸里一片坦然,仿佛在说: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慕云深收回视线,端起杯子啜了口白水,嘴角隐有笑意。 苏慧亦是想起午饭时慕云深就提起过上火之事,不免蹙眉看向他:「严不严重?」 「不会,许是最近天气热的缘故,过两天就好了。」慕云深放下杯子,与陆初一唱一和。 苏慧却是信了几分,「南方夏天燥热,是该多注意,特别是你的……」 她的话语被慕云深一个淡淡的眼神止住,苏慧本想提醒他注意眼睛,一时忘记陆初还在场,此时反应过来自然改口道:「特别是你的身体,别因为工作忙,就对身体就不管不顾。」 慕云深:「我明白,妈。」 苏慧点点头,「还有件事……云深,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么我也准备收拾收拾回慕家了。」 陆初低头倒茶,并没有注意到二人刚才有过短暂一瞬的目光交流,闻言抬头诧异地看向苏慧:「妈要走?」 苏慧调侃:「是啊,怕我在这,你们小两口不自在,惹嫌。」 陆初:「您在这住多久,我们都不会嫌弃。」 苏慧笑:「我在初园也住了好一阵子,家里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话既已如此,陆初也不再勉强。 慕云深却听出几分陆初没听出的言外之意,眉心微拧,「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吃了饭就回。」苏慧顿了顿,道:「云深,既然决定在c市多留几日,就找个时间带阿初回家里吃个便饭,让你爸爸见见。」 陆初动作一顿,她来c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苏慧提起慕云深的父亲。 慕云深看了陆初一眼,道:「我看看时间安排再说。」 苏慧拧眉,想说什么但似乎碍于陆初在场,并没有出声。 陆初见状,拿起水壶起身对苏慧道:「妈,水没了,我去再接一壶过来烧。」 苏慧点点头:「去吧。」 陆初拿着水壶走向厨房,周茹见她拿着壶,道:「快吃饭了,茶不要喝多了。」 「我烧点水晾凉。」陆初点头,把里面剩余的一点水倒了出来,一边接水状似随意地问周茹:「周姨,我很少听云深提起爸爸的事,他们的关系是不太好吗?」 周茹答:「父子之间总归比不上母子相处自在,少爷有自己的公司,和先生之间难免有意见相悖的地方,自然比不上和夫人亲切。」 周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实际相当于什么都没说,陆初隐隐猜到慕云深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太好。 陆初在厨房磨蹭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苏慧和慕云深差不多已经谈完话了,这才拿着已经灌满水的水壶出来。 二人不知谈了什么,面色有些僵持。 慕云深见她出来,皱了皱眉,「怎么去了那么久?」 「和周姨聊了两句。」陆初走过去,将水壶放好,对苏慧说:「妈,快吃饭了,茶等下再泡吧,不然喝撑了吃不下饭。」 苏慧脸色缓和些许,道好。 这段不愉快就像小插曲,很快就过了。 饭后,周茹收拾苏慧的行李上车,慕云深在一旁接电话,陆初陪着苏慧,苏慧问她:「你和云深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两天后,云深公司还有事务,不能在c市久留。」 苏慧点点头,交代了几句生活上的琐事后,周芸便过来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苏慧拍了拍陆初的手,「妈先回去了,去s市后,你和云深都要多加注意身体,衣服做好后,我会让人送到s市。」 陆初应下,看了眼不远处打完电话走过来的慕云深,笑道:「妈,等等。」 苏慧奇怪,「怎么?」 慕云深的声音插进来,「妈,我送你回去。」 苏慧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到陆初含笑的脸上,顿时明白了些许。 她点头:「也好。」 慕云深送苏慧回慕家,陆初等到了十一点还不见他回来,迷迷煳煳要睡过去时,忽然感觉唿吸被人攫住,她不适睁眼,便看到了慕云深放大的脸庞。
第203章 初识,他的妻子 ()」 陆初撑着眼皮将慕云深看清后,抬手去推他的脸,「你回来了?」 慕云深「嗯」了一声,吻又落了下来。 陆初被他亲得迷迷煳煳,但尚且还有几分理智,「别闹,你肩上的伤还没好。」 「不要紧。」慕云深声音有些沙哑,落在陆初唇上的吻有股急躁。 察觉到他的异常,陆初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拧眉看向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云深身体一僵后,侧过身子拥过她,让陆初的脸贴在他胸膛上,抵着她的发顶亲吻了下,低低道:「没事,睡吧,不闹你了。」 陆初刚才虽然困,但心里始终记挂着慕云深没回来,这会被他抱在怀里,没一会儿就贴着他的胸膛睡着了。 慕云深低头看了眼妻子的睡颜,将被子拉好后,视线掠过床头柜上的相框时,停顿了几秒后,伸手将相框拿了过来。 慕云深依稀记得这张照片是拍摄是在高二那年的元旦晚会,他被班级推举出来表演钢琴独奏,晚会结束后,大礼堂人群散尽,角落却有个女生拿着一把扫把在那里认真打扫。 女生动作慢吞吞的,似乎察觉有人在看她,她缓缓抬头,二人四目相对时,慕云深发现她的眸色很浅,是淡淡的茶色。 女孩漠然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顿了半秒,便低头继续扫地,似乎他远没有地上的垃圾有诱惑力。 慕云深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回去后台换下了礼服,等他再出来时,女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礼堂管理员在清场关灯,刚才女孩站过的地方,有块银色牌子在地面上闪闪发光,慕云深走过去,拾起那枚被主人遗落的校牌。 校牌照片上的女孩黑髮茶眸,旁边写着:一年三班,陆初。 「陆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意思吗?」慕云深喃喃着,将校牌握在手心,在管理员的催促下,走出礼堂。 思绪从回忆中抽回,慕云深将相框翻了过来,掰开背板扣将背板取下来,露出一枚金属边缘已经发黑的校牌,校牌上照片的女孩黑髮茶眸,一脸漠然。 慕云深指尖滑过照片上女孩的脸庞,嘴角微微扬起。 时过境迁,当初惊鸿一瞥的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妻。 慕云深原封不动地相框封好,放回床头,俯身吻了下已经睡熟的妻子的额头。 …… 次日,陆初睁开眼睛,慕云深难得还在身侧。 他还没醒,鼻翼随着唿吸浅浅起伏着,陆初发现,慕云深即使睡着,轮廓依旧冷厉,两片削薄的唇抿着,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微微拧着。 陆初抬起手指,将他眉间的沟壑抚平,手指刚想离开,就被一只大掌握住,随即慕云深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后慢慢回温。 慕云深问:「什么时候醒的?」 男人晨起的声音沙哑,如同厚重的琴音,听起来有些蛊惑的味道。 陆初道:「刚醒。」 慕云深看了眼时间,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还早,陪我再睡会。」 陆初想说不早了,平时这时候她已经起来陪苏慧跑步了,但想起昨夜慕云深深夜才归,便任由他拥着浅浅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上午八点钟,陆初轻轻拿开慕云深扣在腰间的那只手,洗漱下楼准备早餐。 八点四十分,慕云深醒来,他看了眼空荡荡的身侧,眉心蹙了蹙后,掀开被子起身。一下楼梯便看到陆初胸前挂着围裙,端着一盘刚炒好的菜走出来,菜色碧翠,幽幽香气漂浮,大清早地让人看起来特别有食慾。 陆初看见慕云深下来,道:「我以为你要再睡会。」 慕云深蹙眉走过去,「怎么自己下厨了?」 「没什么,就是闲。你把菜端过去,粥应该煮好了,我去盛粥。」陆初把盘子递给他,转身重新回了厨房。 陆初盛着粥,慕云深忽然走进来,从背后揽住她。 陆初吓了一跳,差点没被粥烫到,偏头看嚮慕云深时神色有些无奈,「慕云深,你干嘛呢?」 「抱抱你。」慕云深偏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后,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碗,「你先出去,我来。」 陆初没出去,而是盯着他动作,说:「慕云深,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嗯?」慕云深盛好一碗粥放在一边,取了空碗,「什么事?」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话落,慕云深的动作一顿,他抬眸对上陆初的视线,淡淡道:「问这个干嘛?」 陆初:「好奇。」 「你觉得呢?」 「在苏暮的别院?」 「不是。」 「那是哪里?」在s市重逢之前,陆初对慕云深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在苏暮的别院见过几面,后来又从校园里听到了些关于他的优秀事迹,因为得知他是苏暮的哥哥,便多关注了几分,但那时她心偏向苏暮,对慕云深的了解,几乎全是戴着有色眼镜。 慕云深抬眸看了她一眼,道:「答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陆初不免奇怪:「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 「先吃早餐吧。」慕云深并不打算再多谈,合上锅盖,端起两碗粥走出厨房。 陆初蹙眉,对慕云深口中的答案一片空白,她想了一会没想出来,索性放弃了,跟着他走出厨房。 饭后,慕云深抱着电脑坐上沙发上一边办公一边问陆初,「这两天有没有打算去哪里?」 陆初垂了垂眸,「在离开c市前,我想去看看苏暮。」 慕云深敲击键盘动作一顿,他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抬起头看向她:「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 对于这个答案,慕云深并没有太吃惊,视线重新落到电脑屏幕上,道:「什么时候去?」 「我已经让陈遥准备了,一会就去。」 陆初话落,二人一时无言,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慕云深敲打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良久,才听见他低低道:「也好,代我向苏暮问个好。」
第204章 苏暮,我失约了 ()」 陆初让陈遥和邹成在山下等,自己抱着花束上了山。 苏暮的墓碑前站了一个女人,背影很熟悉。 女人听见动静转身,四目相对时,陆初脚步微微一滞。 面前的女人容貌与苏慧如出一辙,但气质却大相迳庭。若说陆初认识的苏慧气质如兰,那么面前的这个「苏慧」则如玫瑰,浑身上下透露着瑰妍。 她不是苏慧。 陆初想到了一个名字:苏馨。 多年前,苏暮曾跟陆初提起过:在人类社会,双胞胎出生的概率是1:89,苏家就占了两对,一对是他和慕云深,还有一对是他的母亲苏慧和她的妹妹苏馨。 苏慧和苏馨除了气质不同,在身高外貌上,就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馨盯着陆初审视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 按辈分,陆初应该称唿苏馨一声小姨,但她记得苏暮仅有一次提过苏馨时,神色不佳。 苏暮,并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小姨。 陆初垂眸看了眼墓碑上苏暮的笑脸,轻轻道:「我是苏暮的朋友,远道而来,顺便来看看他。」 「苏暮?」苏馨闻言,美眸缓缓眯起,苏暮的墓碑上刻的是「慕苏」,苏暮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对于陆初的身份,她不免好奇。 陆初颔首,对苏馨说:「虽说是陈年旧友,但情谊犹在,不知可否容我探望一下故友?」 苏馨探究了看了她一眼,让开身子:「自然。」 「多谢。」 苏馨笑笑,回头看了墓碑一眼,转身下了山。 陆初看着她离开后,走到苏暮的墓碑前将花放好,凝着照片上男人轻轻道:「苏暮,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墓碑上男人的笑颜多年如一日,温润如玉,陆初抚摸着苏暮描金的名字,道:「我原本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真到了你面前,我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暮,这次先失约的人是你,若有下辈子,你不许再失约了!」 陆初凝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良久后,缓缓开口:「只是这辈子……苏暮,你哥哥是个好人。」 墓园起了风,陆初的轻声细语还没来得及在空中凝结就尽数消散。 c市夏季的天气说变就变,陆初不过在山上站了小半小时,原本晴朗的好天气就已经阴沉了一片,云层压得很低,似是要下暴雨的前奏。 刚这么想着,就有豆大的雨滴砸在了陆初眉间,雨水滚到她的睫毛处,将她的眼睛染得亮晶晶的。 陈遥拿着一把黑伞从山道另一头急步走到陆初面前撑开,道:「太太,雨就要下大了,我们先回去吧。」 陆初回头看了眼苏暮,抿唇点了点头。 二人上车后,雨势慢慢变大,车窗外的景物被雨幕隔住,模煳得只能看出一层轮廓,陆初手指抹开车窗玻璃上沾附的水汽,看着墓园在自己身后渐行渐远。 …… 视频会议中途休息,慕云深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了窗边。 初云居和初园构造相似,但是初园的建筑规模比初云居要大一些,设施也更为齐全,比如慕云深的书房,一楼二楼都有。 慕云深此刻所在的便是二楼书房,他拨了拨百叶窗,大雨滂沱,视野所及处一片模煳。 雨下这大,陆初还没回来。 他想了想,回身走到书桌旁拿过手机拨通陆初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不等他开口,陆初就道:「我到家了。」 她话落,便有辆黑色的轿车车身出现在慕云深的视野里,慕云深原本想说的话顿了顿后,道:「我让厨房熬了姜茶,记得喝。」 陆初沉默片刻,问:「你在哪?」 「二楼书房。」 「好,我下车了,先挂了。」陆初说这句话时,声音里混杂着雨声,还没等慕云深答话,她便率先挂了电话。 雨势太大,陆初在主宅门口下的车,衣服还是被打湿了一点。 陈遥找来一条干毛巾,道:「太太,擦一擦吧。」 「谢谢,辛苦了。」 陆初接过毛巾将衣服擦干后,走进大厅。 她睇了眼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姜茶,直接上了楼。 陆初先去卧室换了套干衣服后,瞥见慕云深的药,走过去打开看了下后,不由拧紧了眉心。 因为,慕云深忘记吃药了。 陆初想了想,拎着药袋子敲响慕云深书房的门。 书房里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慕云深的声音:「是谁?」 陆初答:「是我。」 「进来。」 慕云深坐在书桌后,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开着,陆初刚想开口就见他朝自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比着嘴型道:「等会,在开会。」 陆初瞭然,视线扫了眼书桌,把药袋子放下,下楼去倒了杯水。路过那碗姜茶时,她脚步停滞片刻,又回头捏着鼻子把它喝了个干净。 陆初端着水再次走进书房时,慕云深就刚巧结束了会议,他看着陆初,眼底有异样的光闪过后,道:「有事吗?」 他以为,这时候的陆初应该像往常一样不想看到他才对,亦或者,是为了苏暮而来。 但是慕云深隐隐察觉到今天的陆初有些不同。 陆初并不知慕云深心中所想,端着水连同他的药袋子放到他面前,轻声道:「你把药吃了再工作,我先出去了。」 慕云深半个身子靠在椅子里,闻言眸光闪了闪后,突然伸手握住了陆初的手指。 陆初回头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 夏日炎炎,陆初的手指却格外地凉,慕云深握住她的手指摩挲着,蹙眉问:「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淋雨了,姜茶喝了吗?」 「刚喝了,没淋雨,我只是刚才洗了手。」她抽回手,略微思索后,干脆拿起水杯塞进慕云深手里,从药袋子里把他该吃的药拿出来,道:「算了,我还在这里看着你把药吃完我再出去,免得你又忘了。」 慕云深:「……」 他默了片刻,从善如流地取出药补吃了。 陆初盯着他把药吞下后,才道:「对了,我今天在苏暮墓前遇到了一个跟妈妈长得很像的女人,妈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妹妹?」 慕云深闻言,瞳孔危险一缩,「你说谁?」
第205章 试衣,害羞什么 ()」 陆初把遇到苏馨的场景给慕云深描述了一遍。 慕云深沉吟片刻,问:「你告诉她你是谁了?」 「没有。」陆初略略移开视线,没有与他对视。 苏暮不喜苏馨,她没必要在他坟前给他添堵,所以从头到尾,陆初都没有表露过自己的身份。 慕云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眼睑微垂,盖住了其间翻涌的情绪,道:「妈确实有个双胞胎妹妹,但是我跟小姨的关系素来不亲厚,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陆初诧异地看向他,但见慕云深神色如常地抬指敲了敲桌面,道:「冯清找我有点事情,我先处理一下。」 陆初听出这是送客的意思,她点点头,「那等下吃饭我再来叫你。」 「嗯。」 陆初将药袋子收拾好放到一边,转身走出书房。 慕云深等陆初把门合上,这才接通冯清的视讯申请。 「慕总,早上晏家当家人宣布了宴骞即将进入家族企业任要职的消息,据悉,宴骞和沈歆瑶最近接触频繁,晏沈两家交好,恐怕对达鋮十分不利。」 慕云深闻言,手指在键盘跃动片刻,搜出宴家最近的动态扫了眼后,淡淡问:「沈氏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沈氏并没什么动静,倒是连毅去见了林平一面,二人说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但自从连毅去见过他后,林平对当年的事情就拒不肯认,若沈家打定主意保他,怕是不能拘他太长时间。只是奇怪的是,连毅除了去见了他一面后,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慕云深眸色一深,右手拇指在其它四指的是指节依次按过一遍后,道:「盯紧点,不能让连毅有动手的机会。还有晏家选择在这时候公布宴骞入职的消息必不是偶然,若晏家真的有让宴骞和沈歆瑶联姻的打算,怕是晏家的长子已经失势,轮到小儿子当家了。」 冯清有些吃惊,「宴骞不过一个私生子,母家又无势,这有可能吗?」 「手腕厉害便能翻云覆雨,而且谁告诉你宴骞母家无势了?」 「……呃?」 「你忘了宴骞母亲是c市人,刘家虽然落败,但是还有些盘根错杂的势力,何况她还有个好朋友,如果我没猜错,宴骞和那个人应该关系匪浅……」慕云深说到此处,眸光危险地眯了眯,「一切按我离开s市前说的去做,他们要达鋮,我就给他们一个空壳子。」 …… c市这场瓢泼大雨下了两天都没停,陆初和慕云深原定两天后回s市,因为大雨的关系,不得不在c市多停留了一日。 第三天傍晚,大雨终于停歇,正好给陆初和慕云深定做的衣服已经做好,苏慧徵询了二人意见后,直接让人把衣服送到初园。 当衣服全部在初园「安家落户」时,陆初不禁目瞪口呆,她本以为苏慧只是让刘设计帮忙订做两三套夏装,却不曾想是每个季节、每个风格都有两三套,不仅如此,就连衣服的配饰,都细细做过搭配,衣服全部从车上搬下来后,在客厅占据了一大片角落。 在陆初风格迥异衣服的衬托下,慕云深那两套高定西装显得格外孤零零的。 送衣服的工作人员对陆初说:「少夫人,你要不要试下衣服,如果有那套觉得不合适,我再拿回去改。」 陆初想着要试那一大堆衣服就头疼,「不用了,都是量了尺寸做的,想来是合身的,直接拿到二楼去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吩咐人把衣服搬到二楼。 慕云深从书房出来,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后,道:「这是?」 陆初见他出来,叫住搬衣服的人,将慕云深的两套西装取下来,对他说:「妈给你一起订做的西装,你试下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再拿回去改。」 慕云深挑眉:「给我做的?」 「嗯,我按照你现在穿的衣服给刘设计报的尺寸,不知道有没有记偏差。」 「好。」慕云深顿了顿,垂眸若有所思地看向陆初,「我左臂现在还不太抬得起来,你帮我试。」 陆初不假思索地点头应下,「去卧室吧,上面有试衣镜。」 「成。」慕云深比她答应得更快,但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急躁的痕迹。 送衣服的人离开后,陆初把西装取下,回身看到慕云深在脱衬衫时愣了愣,「你脱衣服干嘛?」 慕云深慢条斯理地将剩下一半的扣子解开,「不是说试衣服,难道衬衫不试?」 陆初蹙眉:「衬衫也要试?」 「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合不合身。」 慕云深说完已经直接将衬衫掀掉,光着的上半身肌理分明,他的皮肤偏白,肌肉并不壮硕,薄薄的一层但给人一种蓄满力量的感觉。 见他的手伸向皮带,陆初耳根子一热,微微移开视线,「裤子就不要试了吧,同一个号码不会差……」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皮带扣「啪嗒」一声脆响,皮带拉动的声音响起。 慕云深一边缓缓抽掉皮带,一边朝陆初走过来,陆初下意识地往后退,只可惜身后就是床铺,退无可退。 慕云深欺近她,唇角微勾,「又不是没见过,害羞什么?」 「……」 陆初想想也是,二人已经不知坦诚相见多少次,她此时的躲避好像有点没必要,于是将心中的那点羞赧撇开,脸不红心不跳地摸出他的衬衫递给他,「穿上吧。」 话落,慕云深眉心忽然一拧,神色有些紧绷。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陆初一惊,伸手扳过他的身体想要查看他后肩上的伤口。 「不碍事。」慕云深拉下她的手,拢在一处,另一只拿着皮带的手一翻。 陆初察觉到不对劲时,慕云深轻松一拉,皮带就结实地捆住了她的双手。 「慕云深,你干嘛?」 慕云深抬高陆初乱动的手,手臂在她腰上一提,便将她放到了大床上,欺近她时笑得一脸良畜无害,「慕太太,在试衣服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把该干的事情干了。」 陆初手被他绑着又制住,无法动蝉,气结地瞪着慕云深:「慕云深,你别胡闹,你的伤还没好。」 「正因为外伤没好,我才不打算再把自己憋成内伤。」 「……你故意的是不是?」 「怎会?试衣服不是阿初提出来的?」慕云深眨了眨眼睛,如脱自己衣服般慢条斯理地将陆初的衣服剥掉,缓缓道:「虽然我不否认刘设计给我做的衣服从来没有不合身过。」 「……」 陆初被慕云深翻来覆去折腾得死去活来时,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靠,全他妈的都是套路!
第206章 运动,真不要脸 ()」 二人一番翻云覆雨后,陆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下慕云深的伤口恢復情况,她只看了一眼便面如菜色地移开视线,直到次日收拾东西回s市,都没有开口对慕云深说过一句话。 吃饱餍足的慕云深无视妻子的坏脸色,让用人直接收拾二人回程的行李。至于苏慧送来的衣服,只带了他的两套西服和陆初的小部分夏秋装。 s市的冬天并不太冷,苏慧送来的冬装基本穿不上,便都留在初园里了。 陈遥和邹成把行李提上车后,陈遥去启动车子,邹成走过来对二人道:「先生、太太,可以出发了。」 「阿初,上车吧。」 慕云深想去牵陆初的手,却被她不留痕迹地躲开,陆初冷漠地睇了他一眼,「不劳慕先生这个伤患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矮身上了车,还顺便把车门给甩了,劲风涌了慕云深一脸,他脸瞬间就黑了。 邹成看着顶着黑锅脸的慕云深,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面部生疼。 慕云深凉凉地他一眼,道:「愣着干嘛,这个月奖金不想要了?」 邹成连忙正色,急步走到另一侧,开了车门。 从c市回到初云居,陆初依旧没有和慕云深说过一句话,她本就寡言,当初不想说话时,可以数月一语不发,乃至于被人当成哑巴看待,如今场景重现,亦让慕云深有几分头疼。 二人一进门,周芸就敏锐地察觉到数日未见的男女主人之间气氛怪异。若说像吵架,但看二人之间如常的互动又不像吵架,若说没有吵架,陆初的态度又显得过分疏离。 周芸还注意到,二人回来半天了,陆初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不禁让她想起了陆初刚搬进初云居的那半年,心中难免有几分揣揣不安。 周芸尚在惊疑不定间,突然听见慕云深开口:「周芸,打个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周芸惊,「先生哪里不舒服吗?」 慕云深淡淡地扫了陆初一眼,意味不明地说:「是太太心里不舒服,让家庭医生来一趟,好让她能安心。」 心里不舒服,找家庭医生有用? 周芸有些莫名,但还是按他的意思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家庭医生来了后,慕云深让他当着陆初的面检查肩上的伤口。 陆初不咸不淡地睇了二人一眼,随意抽了一本放在茶几下的书翻了起来。 慕云深微微偏头,状似随意地问正在重新给他包扎伤口的家庭医生,「刘医生,我的伤口恢復如何?」 「伤口已经癒合了,慕先生这阵子注意些别让伤口再次发炎就可以了。」 「那可否做些适当的锻鍊?」 「最好是不要……」刘医生话到此处,忽觉得头皮一凉,抬头对上男人若有若无的视线,眸光闪了闪后,继续道:「但只要不拉伸左肩部分的肌肉,适当做些锻鍊也是可以的。」 慕云深这才扭回头,淡淡道:「我明白,谢谢你,刘医生。」 「不客气。」 送走刘医生后,慕云深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有换过脸色的陆初,温声道:「你看,刘医生都说我的伤没事,还可以适当做些『运动』。」 说到最后两字时候,慕云深生怕她听不明白,还刻意咬重了字音。 陆初原本在翻书,闻言直接把书扔在沙发上,「慕云深,逼着刘医生给你作假,你还要不要脸?」 慕云深一脸无辜地把衬衫扣子扣好,缓缓道:「从头到尾除了徵询病情外我都没有说过一句多余话,怎么成了逼着刘医生替我做假了?」 「你是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因为你光顾着眉来眼去了!」 「太太这话让我惶恐,我的心里只有太太一个,怎么会跟一个男医生眉来眼去?」慕云深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而且,太太如此清楚我和刘医生间的互动,莫非你刚才并没有在看书,而是在看我?」 「……」 陆初发现,慕云深是真不要脸! 她沉着脸起身,喊了周芸一声:「周姐,饭好了吗?我饿了。」 慕云深望着陆初的背影,嘴角笑容微微抽搐了一下。 虽然刘医生话有保留,但是左后肩的疼痛告诉他,若想肩膀赶快好的话,怕是接下来的这阵子都不能胡来了。 想至此,慕云深幽幽地嘆了口气。 …… 那日过后,慕云深果然老实了很多,睡觉的时候也没再动手动脚,甚至不用陆初开口,他就主动睡到另一侧。 陆初发现,他一安分,肩上的伤就好得特别快,差不多一周后,伤口已经完全癒合了,结痂也开始脱落,终于不必担心再有拉伤的风险。 慕云深伤口上的纱布除下来时,陆初松了口气,但伤口虽然好了,却留下了一条边缘粉红的新疤。 这夜二人缠绵一番过后,陆初手指划过慕云深胸口那条七年前因为车祸留下的旧疤,想到这几日隐隐了解到的一些消息,瞳孔微微眯起,唿吸亦有几分急促。 慕云深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哑声道:「怎么了?」 陆初拧眉看向他,「为什么骗我?」 「什么?」 「工地的事是沈家唆使人干的,你身上的伤根本就不是钢片划伤的,而是有人想要致你于死地。」陆初盯着慕云深,双目发红,她咬着牙道:「是沈锦文对不对?他毁了我,现在也对你动手了?」 慕云深拧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件事他已经让冯清封锁消息了,按道理陆初并不会知道这些,想到一个人,他脸色一沉,「林筝?」 「不关林筝的事情,是我逼她说的。」陆初浑身微微颤抖着,她阖了阖眸,声色暗哑:「五年前我出事后,母亲逼我敛锋藏芒,我知道她是怕我再受伤害,她逼我嫁给你,也是觉得你能够护我一生无虞。但是沈家未免欺人太甚,慕云深,沈家欠我的,也该还我了。」 慕云深抱着她,眼皮子忽然剧烈一跳。
第207章 剜掉,经年旧疾 ()」 慕云深揽住陆初的手臂收紧,唿吸一沉:「阿初,你想做什么?」 陆初扯唇笑,望向他的目光里有些意味不明,「慕云深,你知道暗疮怎样才能好得快吗?」 慕云深眉心蹙紧,不语。 陆初道:「挑破,挤掉里面的脏东西,这样伤口很快就会结痂脱落。但一旦这么做,患处就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有些疤痕过个十天数月就会消,但疤痕如果太深,经年都不会消。妈妈不愿意让我留疤,所以让我痛着忍着,希望有天那些暗疮能够自己脱落消失,不给我造成任何影响。但我发现该挤的暗疮还是要挤,否则经年成疾,只会让你面目全非。」 她回抱住慕云深精窄的腰身,低低道:「慕云深……如果我身上落了很丑的疤,你会嫌弃吗?」 慕云深低头,唇落在她额头上细细碾过,问:「难看吗?」 「难看。」 「那我就带你去治,你可以不用留疤。」 陆初微怔后,苦笑地摇摇头:「来不及了。」 慕云深闻言,抱着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完美无缺的是你,遍体鳞伤的是你,哑巴也好,残疾也罢,慕云深所求不过一个陆初而已。」 陆初心脏一缩,有股莫名的情绪席捲了全身,似悲恸又似欣喜,胸腔中仿佛凭空生出一把重锤,一下比一下重得敲击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算我的心里永远有苏暮的位置,你也不介意吗?」 慕云深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阿初,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看到了谁?」 陆初望向他的眼睛,墨色的一湾深潭,温润和沉邃混杂,一时间分不出那到底是谁的眼睛。 很快她就明白了,那是苏暮的眼睛,但如今已另一种方式长在了慕云深的脸上。 「苏暮死了,但他的眼睛却长在了我的身体,从七年前开始,活着的就不仅仅慕云深,我连同苏暮的份一起活着,用他的眼睛替他看这个世界,也替他……看着你。」 陆初心中忽然有种悲怆的情绪滋生,她别看视线,唿吸有些困难,「慕云深,你不必这样。在我心里,苏暮就是苏暮,慕云深就是慕云深,我很清楚我现在抱的人是谁。」 慕云深阖了阖眸,「我懂。」 在陆初心里,他永远也替代不了苏暮。 陆初手指在他眉眼拂过,然后抬头轻轻吻了一下,「谢谢。」 「夫妻之间不言谢。」 「那便……晚安。」 慕云深问:「现在晚安,那么一觉醒来呢?」 陆初答:「只要你不嫌弃,一觉醒来……我还是陆初。」 慕云深沉默片刻,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 今年的s市註定是个多事之秋。 继慕云深和沈家大小姐的婚事黄了之后,又传出沈宴联姻之事。不过,这消息还没传热,就被一件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抢了风头。 这天早晨,s市的早报头条刊登了一则豪门密事,主人公是如今沈家的当家人沈锦文和一个名叫陆澜星的女人。 人们诧异地发现,陆家和沈家竟然早有渊源,也震惊于母女二人的命运轨迹竟如此相似。 二十五年前,被誉为天才少女画家的陆澜星之所以不再画画,并不是因为江郎才尽,而且因为她的手废了。 归根究底是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这个男人便是沈锦文。 当年陆元的画并不如现今的一画难求,陆澜星纵使有满腹才华,却敌不过一个穷画家之女的身份,与沈锦文相恋后,遭到沈家长辈的强烈反对,为了能让陆澜星离开沈锦文,沈家甚至偷偷派人废了她的左手。 就算废了一只手,陆澜星还是坚持和沈锦文在一起,可是她付出了所有,最后却得到了一个可笑的结局,此事没过多久,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背叛了她,沈锦文与青梅竹马有染,背叛了陆澜星,后者万念俱灰,至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本已是尘封多年的往事,很多牵扯之人早已不在人世,包括这件事情的女主人公,但这件事的真实性却不被人所怀疑,因为新闻版面附了一张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并肩依偎的年轻男女,男人西装笔挺,女人一袭曳地长裙,俨然是婚纱的模样。 这是一张提前拍好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男人是年轻时的沈锦文,而女人面容清丽,一双眼睛亮如星辰。但凡见过陆初的人,都会发现照片上的女人和她像极了七八分。 这并不是全部,有眼尖的发现,陆初的眉眼气质竟然跟年轻时的沈锦文有几分相似,有人翻出了她的入学资料,意外地发现陆初的年龄与陆澜星沈锦文相恋的那段时间不谋而合。 这样的猜测一出,群众还没有来得及譁然,沈家就率先炸开了锅,这天早上,沈歆瑶看到她的模范父母第一次在餐桌上急红了眼,二人掀桌砸碗,吵得一发不可收拾。 沈歆瑶没理也没劝,冷眼旁观。她看着父母终于撕碎了那层伪装的假面,露出双方心里最真实的一面。 沈锦文的暴跳如雷、林清然的哀怨狰狞,一点点寒了她的心。 她看了父母一眼,失魂落魄地刚走出大厅,就迎面撞上管家领着两名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进来。 沈歆瑶回过神,沉声问管家:「怎么回事?」 不过是些家族丑闻,是那个嘴碎报了警? 管家道:「小姐,警官说是找你的。」 沈歆瑶心勐地一咯噔。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警察听过管家对沈歆瑶的称唿后,亮了自己的警员证,冷肃开口:「沈歆瑶小姐?我们接到当事人报案,说你和九个月前发生的一起蓄意开车撞人事故有牵连,麻烦跟我们回警局录个口供。」 沈歆瑶闻言,脸色霎然一白。 九月前,是她开车撞伤陆澜星的时间,当初因为有慕云深的周旋,她完全置身事外,差点忘了这件事。 这个报案之人,毫无疑问是陆初。 沈歆瑶忽然明白了,今天造成她父母失和大吵的那则头条新闻,也是陆初做的。
第208章 享受,口是心非 ()」 沈家闹得天翻地覆的时,陆初正和林筝在s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闲坐。 今天是s大开学的日子,陆初的身份公开后,慕云深怕她上学会遇到突发事件特意让林筝过来一趟,岂料,陆初嫌走到哪儿都有人交头接耳,在学校露了个面后,干脆直接熘到了这家咖啡厅。 林筝道:「陆大小姐,你让我有种坐着白拿工资的不安。」 陆初掀眸看了她一眼,「我看你很心安理得。」 嘴里说着不安,脸上却是一副极为享受的神情,所谓的口是心非,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林筝「啧」了一声,低头啜了口咖啡后,翻看刚买来的报纸,「真没想到,你和沈家竟还有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沈家现在大概已经乱成一团了吧?」 陆初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沈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筝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你让我发这则新闻的目的难道不是……?」 「不是。」陆初出声打算林筝的话,道:「报纸给我看下。」 林筝一脸狐疑地把报纸推过去,心想,是个明眼人都能从这则新闻里看出猫腻,陆初否认又是何故?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陆初看了几眼报纸后,微微蹙起眉头:「五年前的事情怎么没报?」 陆初给林筝的原稿除了揭开沈锦文和陆澜星的往事之外,还包括五年前的那场绑架案,她不再避讳往事,将自己血淋淋地剥在人前,供人谈资。 陆初下了狠心,慕云深却不愿意自己的妻子被人道三说四,察觉到陆初的异常后,他第一时间找上了林筝。 林筝看着她说:「慕总让我告诉你,多年沉疴,不必用刀去剜,也能药到病除。」 陆初闻言垂眸沉默了片许,才问:「沈歆瑶那边呢?」 「警察大概已经找上她了,现在应该在警局录口供了吧。」 「多谢。」 林筝拿糖匙搅咖啡的动作一顿,微垂着眸,「谢什么?」 陆初不紧不慢地将报纸折起推到一旁,「你和沈歆瑶不是朋友吗?」 「朋友分很多种,我大概是没那福气和沈家大小姐当朋友。」林筝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眼陆初,欲言又止。 陆初慢吞吞地啜了口杯中的牛奶,道:「钱你也还给我了,又帮我做了这些事,当初我帮你的那点恩情早就一笔勾销了,过去的事情,不必耿耿于怀。」 听她提及当初的事,林筝蹙了蹙眉:「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拿钱帮助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你不怕是个骗子吗?」 陆初闻言,认真地思索几秒,歪头给了一个差点没让林筝吐血的答案:「大概是觉得你可怜?」 「呵呵。」林筝压下额间跳动的青筋,看在她当初的确是帮了自己的份上,极力忍住发飙的冲动。 陆初忆起当日情景,道:「我帮你,应该有两点原因。首先,我那时候大概脑子是真的不清醒;其次,我从你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林筝咬牙切齿:「前半句话你可以选择不说。」 陆初不置可否,她手指在腕錶上点了点,「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 她问完,只见陆初目光定定地落到她身后,林筝扭头,就看见自家老闆健步如飞地从门外走进来。
第209章 约会,苦大仇深 ()」 林筝看到慕云深,脸色立马从享受闲适切换成正襟危坐。 陆初「啧」了一声,感嘆林大秘书变脸变得真快。 林筝毫无愧色地把报纸一卷,起身对走到二人面前的慕云深欠了欠身,「慕总,陆小姐今天在学校没有突发情况发生。」 慕云深扫了眼她手里的报纸,颔了颔首:「这边你不用跟了,冯清那有点事情,你去协助处理一下。」 林筝:「是。」 她走后,慕云深低头问陆初:「要再坐会还是回去?」 陆初:「坐会吧。」 「那行。」慕云深闻言,在林筝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把咖啡杯推到一旁,吩咐邹成拿来电脑,直接就地办公。 陆初呆了呆,看了他空荡荡的手边一眼,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美式。」 陆初叫来服务员,道:「麻烦给我先生上一杯美式咖啡。」 慕云深听到「先生」二字,动作微顿。 服务员见慕云深有些眼熟,点单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两眼,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原本一直埋头敲键盘的男人不知何时抬起头,冰冷的眼神盯着人发憷。 服务员头皮一麻,再也不敢多看,连忙抱着菜单走远。 慕云深收回视线,便见陆初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哦?」慕云深目光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跃动,「敢问太太犯了什么错?」 「我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放过沈小姐,现在沈小姐应该在警局,你不过去看下吗?」 慕云深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去?」 陆初啜了口牛奶,看向他一字一顿说道:「你想去我不会阻拦,但若你想替她做些什么,我不会退步。」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中有股暗流涌动,互相较着劲。 片许,慕云深垂眸,双唇缓缓翕动,「约会时间,不谈这些无关的事宜。」 「你说什么?」陆初微微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慕云深没回答,花了十来分钟将刚才在车上没处理的事情解决后,将电脑合上交给邹成,才道:「好了,接下来想去哪里?」 陆初还是没从他刚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原本准备的一腔话语哽在喉头没有出处,此刻顺着他的话问到:「去哪里?」 话落,慕云深眉心几不可见的拧了拧。 服务员正巧端着做好的咖啡过来,无意间瞥见慕云深的表情,心里不免直犯嘀咕,心道自己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客人,将咖啡放到桌上后,连眼皮都没敢抬,匆匆离开了。 陆初这才反应过来慕云深刚才话语的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是说约会?」 「嗯。」慕云深看了眼窗外s大门口挽着手走出的情侣,眼睛有些亮光一闪而过:「你们学生怎么约会的?」 陆初不假思索地答:「看电影,游乐场,逛街,经济宽裕的话,会去各地旅游……」 她说完,就感觉慕云深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怪异,陆初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脸颊,问:「怎么了,我说错了?」 慕云深正端起咖啡在饮,咖啡涩口,有些难以入喉,他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没有。」 他只是在想,她回答得这么快,是不是这些事已经在她脑中辗转过千万遍,只是那时候陆初心里设想的约会对象定不是他。 想至此,慕云深的心底便有股酸意升腾而上,他压下这股莫名的情绪,招唿服务生过来结了帐,起身对陆初说:「走吧,去看电影。」 陆初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暗忖,看个电影而已,为何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她蹙了蹙眉:「其实没有必要……」 陆初还没说完,慕云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面色恢復至往常般柔和,他把陆初的手指从头捏到尾,道:「我们就像学生那样约个会。」 陆初犹豫了一会,道:「我本来就是个学生。」 慕云深哑然,他对陆初这破坏气氛的能力明显无奈,按了太阳穴略略舒缓了情绪后,才问:「想看什么电影?」 二人选择了一部国内军事题材的电影,从影院出来时,陆初眼眶还有些红,她问慕云深:「我刚才其实一直在想,牺牲了那么多人,只为了去救一个人,值得吗?」 慕云深低头看着陆初,只见后者脸色毫无变化,但通红的眼底却有些茫然,他伸手把妻子往自己怀里带:「有些事,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信仰问题。只要信仰不崩塌,很多事都是值得的。」 他顿了顿,又道:「就好像你在初云居里种下的那棵椿树,你故意放它自生自灭,它却比你想像中要长的茁壮,阿初,有些东西,并非想割断就能割断的,比如血缘亲情。」 陆初眼皮子颤了颤,她喃喃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沈家的关系?」 慕云深:「妈妈临终前,跟我提到过一些事。」 陆初嗤笑一声:「她一定不希望我和沈家有任何关系。」 「嗯。」慕云深眸光闪了闪,握紧了陆初的手。 陆初不知道,九月前,陆星愿对慕云深的原话是:「一切都是孽缘,我原想,沈家小姐撞了我,若能藉此换阿初认祖归宗,我也认了。只是那家全是豺狼虎豹,阿初若真入了那家,今后的路要如何走才好?」 她顿了顿后,对慕云深说:「慕先生,若那人有爱女之心,那么帮我劝劝阿初,亲缘不可断。若他情意全无,那么请务必让阿初离那家人远远的,这是我这个母亲唯一的请求。」 思绪从回忆中抽回,慕云深低头亲昵地在陆初额头上蹭了蹭,「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游乐场还是逛街?」 慕云深和陆初,一个是商业精英的西装革履装装扮,一个是简约的学生装扮,本就另类。加上慕云深面容太过出众,二人走到街上,便惹来不少人侧目。 陆初不适地往后躲开他的亲昵,「有那么个地方。」 「嗯?」 「慕云深,我还欠你一份生日礼物。」
第210章 吃醋,我很开心 ()」 陆初带着慕云深在s大附近的老街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家艺术涂鸦店门口。 进门之前,她看了眼慕云深,问「你的眼镜呢?」 慕云深正捏着她的手指,闻言动作一顿,「嗯?」 「算了,反正戴了眼镜你也招摇。」陆初嘀咕着,放开慕云深的手,上前推门进了店。 涂鸦店开在老街深处,店铺装修风格新奇,挂在墙上的画作质量良莠不齐,但却莫名给人很舒适的感觉。 此刻正值午后,店里人不多,除了一对学生情侣外,就是涂鸦店老闆。 老闆是个年轻女人,容貌不算顶佳,胜在气质温婉,并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那种女人,但只要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再看一眼。 她原本背对门口方向,听见动静边回头边道了句「欢迎光临」,看清人是陆初后,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来了?」 陆初朝她颔首,「我来取画。抱歉,之前一直没有时间过来。」 「没关系。你在这里等会,画在里面,我这就去给你拿。」 于晴说完,转身走进内间取画,她走得很快,脚步看起来却不躁不急。 慕云深随着陆初走进店内,看清于晴时,眼底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陆初扭头,正好撞见慕云深的视线一直黏着于晴的背影,面色更是古怪。 她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慕云深收回视线,习惯性地捏住了陆初的手指,道:「你认识这家老闆?」 看陆初跟于晴说话的熟稔,并不像才见一两次面。 「谈不上认识,来过几次,算是熟客。」陆初有些奇怪,她隐隐察觉慕云深对于晴似乎格外关注。 二人说话间,于晴已经拿了画走出来,看见陆初身边的慕云深,她眸色似乎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于晴走到陆初面前,把裱好的画递给她:「陆小姐,你的画。」 陆初接过,朝她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 画框装在一个纸盒中,内容无从窥探,慕云深隐约觉得,这大概就是陆初口中的生日礼物了。 陆初抱着画,偏头对慕云深说:「我们走吧。」 慕云深点点头,转身时目光若有若无在于晴脸上扫过,后者与他对视,嘴角从始至终挂着淡淡笑意,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 出了涂鸦店,慕云深伸手把陆初手里的纸盒接了过来,「我来拿。」 手上一空,陆初笑眯眯地看向他,「慕云深,你今天有点奇怪。」 慕云深单手拎着画框,闻言挑了挑眉,「什么?」 「你和于老闆认识?」 陆初这句话虽是疑问句,但是语气里却有九分笃定。 慕云深心知瞒不住她,便没有再隐瞒的意思,「嗯,认识。」 陆初:「于老闆也是c市人?」 「对。」 「那可真巧。」 听出陆初语气里微微的酸味,慕云深嘴角微微勾起,「是很巧。」 「……」 见她眉头就要拧成小山,慕云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是认识于晴不错,但也只止于认识。」 陆初一脸不信。 慕云深无奈解释:「于晴是单铭前女友,三年前两人因为某些原因分手后,于晴就出了国,按你的叙述来看,她回国恐怕有一段时间了,但单铭应该还不知道。」 「你说于老闆是单先生的女朋友?」陆初微微吃惊了下,随即面色又沉了下来,「于老闆是单先生的前女友,那苏瑾呢?」 慕云深:「听说了?」 「无意间听周姨和妈提起过苏瑾和单先生的事。」 陆初得知单铭和苏瑾之间有婚约时,着实吃了一惊。 慕云深淡淡道:「单苏两家的婚约是长辈定下的娃娃亲,主要还是看当事人的意思,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得。」 单铭对苏瑾什么态度,陆初无从得知,但她大抵知道苏瑾对单铭的那份心思,想起苏瑾回c市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在初园里旁敲侧击的态度,恐怕是把这纸婚约当了真。但听慕云深的语气,似乎并不偏帮谁。 想起苏瑾别扭的模样,陆初忍不住道:「苏瑾不是你表妹吗?」 「单铭还是我的兄弟。」慕云深牵起陆初往巷口方向走,「感情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天气这么热,别在太阳底下待着,回车上再说。」 s市不比c市,八月底还是盛夏,老街巷虽有背阳处,但四周空气依旧灼热,时时都能把人蒸熟。 车子开不进来,停在巷口,不过几十米路的路程,二人上车时,额角都沁出了一片汗。 陆初抽了张纸擦额头,顺手把纸递给了慕云深,「你也擦擦吧!」 慕云深没接,而是掂量着手里的画框,问:「这是?」 陆初干脆倾身帮他把汗擦了,淡淡道:「你不是都猜到了,生日礼物,虽然是迟来的。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慕云深握着画框的手一紧,却没有马上拆开,而是把画小心翼翼地放到后座,问:「那天我在s大门口撞见你,你说你在逛街,其实是为了给我挑生日礼物?」 陆初想起那日自己难得出门,却在s大门口遇到了慕云深和沈歆瑶的情景,神色立马有些淡漠,她把擦汗的纸放到一边后,才道:「逛街是主要,生日礼物只是顺便。」 慕云深「唔」了一声,望向她的眼底似笑非笑。 陆初喜静,若非有事,不会烈日当空跑去逛街,那日回去后,邹成将陆初出门做的事都细细跟他说了,慕云深问这句话只不过想亲口得到陆初的确认,现在看她的反应,已是八九不离十。 陆初注意到他的目光,欲盖弥彰地别开视线,「开车,这地方太阳大,很热。」 慕云深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几秒后,突然倾身吻了吻她的唇,抵着她的鼻尖亲昵道:「阿初,我很开心。」 陆初微微侧过脸:「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还开心?」 「只要你送的,砒霜我都吃得甘之如饴。」 陆初闻言,心笙剧烈一动。
第211章 那人,何其自私 ()」 到底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陆初眼角余光瞥见有人目光正往车内瞟时,连忙推了推慕云深的胸膛,「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形象。」 纹丝不动。 慕云深见她懊恼的模样,指腹在她唇角擦了擦,笑道:「别担心,就算我们再做点什么,外面也看不到。」 「……」这话听起来,他似乎真的想再做些什么。 陆初身体不由往后一缩,目光戒备地看着他。 慕云深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笑容让陆初看得觉有莫名危险,但实际上他并没做什么,只是拉下安全带给陆初扣好后,便稳稳噹噹地坐回驾驶座,道:「光天化日逞凶,我又不是禽兽。」 陆初嘴角抽了抽,果断扭头看向窗外,车窗玻璃映射出来她的脸庞,唇边笑容温浅。 只是这笑容并没有来得及停驻几秒,车刚驶离老巷没多久,陆初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上并没有备註姓名,但是她对这个号码并不陌生,因为打电话来的人是连毅。 陆初还在c市时,连毅就给她打过好几通电话,不过那时候陆初并不想接,因为他想说什么,她早已心知肚明,于是直接选择了关机。 后来,连毅应该是察觉到她的态度,后面几天便没有再来电烦过她。 今日重新打来,大概是因为她让林筝发出去的那则头条新闻。 当陆初决定揭开陆星愿的往事时,就料到沈家会来找她,只是没想到,那人从始至终连亲自打一通电话的诚意都没有。 陆初静静地看着手机不再震动,扯了扯唇,心底只剩下冷笑。 慕云深见陆初没接电话,瞥了她的手机屏幕一眼,问:「谁打的?」 「不重要的人。」 陆初将手机锁屏刚想收起时,手机屏幕又突然亮了起来,这次来电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陆初瞳孔一缩,似乎猜到了打电话的人是谁。 她沉默了片刻,划开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陆初。」礼貌而又疏离的开场白。 电话那端沉寂了片刻,传来的男声浑厚有力却不见多少温情:「我是沈锦文。」 这是陆初第一次和沈锦文对话。 数月前的沈家一行,沈锦文没有露过面,却送给她一个从未有过的耻辱。 似乎,她的人生只要跟沈家人沾上关系,就糟糕透顶。 想至此,陆初的眸光不由冷了下来,她淡淡问:「沈董找我有事吗?」 慕云深听到陆初提到「沈董」便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他目光直视着前方,薄唇却微微抿起。 电话那端,沈锦文缓缓道:「下午四点半,沈氏旗下的博盛酒店,我们见一面。」 沈锦文大半辈子颐指气使惯了,这句话是命令的语气。 陆初眼底的嘲讽越来越深,「沈董,我想并没有这个必要。」 「陆初,如果你想慕云深能够在s市立足的话,就不应该拒绝我的提议。」 陆初气得都想笑了,当一个人犯了罪想的不是赎罪而是得寸进尺时,那么这人该有多么自私? 是啊,她早该知道,她不该奢望这些大人物能有什么温情,因为他们骨子里就是冷漠和自私,对自己有益的人或事,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而自己看不上眼的,就算毁在面前,他们眼皮子也不会多眨一下。 在这一点上,沈歆瑶和沈锦文又何其相像? 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女? 陆初扭头看向车窗玻璃,车外隐隐绰绰掠过的建筑将她的面部表情切割得斑驳不堪,但依稀可以看到她嘴角弯起一丝无温的弧度,「好。」 她挂电话,骤然觉得有些疲惫难捱,炎炎夏日,陆初刚流过汗身体此刻却犹如坠入冰窖,四肢冰凉。 突然,左手被一只微暖的手掌轻轻覆住,车子不知何时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慕云深的右手握住了陆初的手,温声问:「这么凉?车内空调开大了?」 陆初的手指在他掌心蜷了蜷,纤细的五指爬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嗯」了一声。 慕云深闻言,当即俯身调整出风口。 陆初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眸子垂了垂后,才道:「刚才沈锦文约我见面……我同意了。」 她察觉到慕云深握住她一紧后又缓缓松开,「什么时候?」 「四点半,博盛酒店。」 慕云深看了眼车上的时间,三点四十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问:「需要我陪你吗?」 陆初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面对。 路口红灯已经变成绿灯,慕云深一语不发,打着方向盘往左拐去。 二人回初云居的路线应该是红绿灯直行,而左拐,是驶往博盛酒店的方向。 四点一十分,慕云深将车在博盛酒店门口稳稳停下来,连毅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陆初看见他,便知沈锦文大概已经到了。 慕云深抿唇看了连毅一眼,看向正解开安全带的陆初,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事给我马上给打电话。」 话落,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连毅站在车门外,对陆初说:「陆小姐,沈董已经等候多时了。」 陆初没看他,对慕云深道:「我很快就出来。」 慕云深点了点头。 连毅见状也没有催促,看着陆初下了车后,才在前面领路,陆初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一会儿后,连毅才在一间颇为考究的包间门前停下脚步。 「陆小姐,沈总在里面等你。」 连毅打开门,陆初便看到了如今沈氏的掌舵人,沈锦文。 陆初走进包厢,看向这个掌握s市经济命脉的男人,双耳双目,除了眼神凌厉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 陆初打量沈锦文时,后者也在打量她。 「坐。」沈锦文等陆初坐下后,缓缓道:「今天的新闻是你让人发的?」 陆初扯了扯唇,「如果沈董找我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么我想我们无话可说。既然你问到新闻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的确是我发的,但我发这些新闻并不是想证明什么,而是我觉得我母亲不该如此委屈而已。」
第212章 厌憎,我不慈悲 ()」 沈锦文眯着眸,似乎想从陆初脸上窥探出些许端倪。 陆初坦荡迎上他打量的目光,与陆澜星如初一辙的茶色瞳眸里一片无惧,让沈锦文眼底顿生出些恍惚。 这是……他和星儿的女儿? 连毅曾无意提过,陆初比沈歆瑶更像他,沈锦文当初只当笑话听听,如今真看到陆初,才知道连毅说得不无道理。 但凡沈锦文之前见过陆初,绝对会同意这句话,因为陆初的容貌虽然遗传了陆澜星,性格却像极年轻的他。 只是两个人性格过分想像却并非好事,就好像磁铁同极相斥,父女初见,没有相逢的喜悦,有的只是无言的剑拔弩张。 沈锦文问:「你发新闻的目的就仅此而已?」 「不然沈董认为?」 「现在外面的人的人都在猜测你和我的关系,难道这不是你的真正目的?」 「吃瓜群众捕风捉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沈董叱咤商界多年,难道比我这个初生的犊儿还看不明白吗?」陆初垂眸,嗤笑道:「若是因为网友的谈论而给沈董造成什么误解,那么非常抱歉。沈家门界太高,陆初高攀不起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攀亲带故。」 她的话语句句带刺,沈锦文的脸色僵硬片刻后,才问:「那么多年……你和你母亲在c市过得好吗?」 本应该是温情的话语,可自他口中说出,却徒增了几分好笑。 陆初道:「好。至少与在在这里相比,c市没有时时算计着要我断手断脚,或者出个车祸什么的人。」 话落,沈锦文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就非得这么说话?」 陆初好笑地看向他,「那您认为我应该怎么说话?虚情假意地对一个曾经毁了我前程的人说:『哦,没关系,我就是断了一只手,还有一只手』?还是对一个伤害我母亲的女人的爸爸说,『我知道您女儿不是故意,我这次不追究她,但是下不为例』?当然,您也可以否认这些事你一无所知。」 沈锦文沉着脸不说话。 他无法反驳陆初的话语,当年陆初废手之事,虽然有些脱离他的预期,但的确和他脱不了关系,还有陆澜星的车祸…… 沈锦文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起,眼底有抹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沈歆瑶再怎么混帐,到底还是他的女儿。 看到沈锦文的反应,陆初就明白他心中的取捨,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我不是佛,没有割肉餵虎的大善,也没有普度众生的慈悲。我的世界无非就两种人,我喜欢的人和我厌恶的人,对于我喜欢的人,我会竭尽全力地和颜悦色,但是对我厌憎的人,我也会恨得不遗余力。我很遗憾,沈先生,您没能成为前面一种。」 陆初说到此处,对沈锦文的称唿已经从刚进门的沈董变成了沈先生,简单的称谓改变,再一次分明地划清了二人之间的楚河汉界。 沈锦文活了大半辈子,何曾听过如此忤逆的话语,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他沉声道:「这么说,你恨我?」 陆初抬头看向他,缓缓道:「恨。」 一个人的话语骗得了人,但是眼睛却骗不了人,陆初答话时,瞳眸好像淬了毒的利刃,恨意毫不掩饰。
第213章 血脉,她不慈悲 ()」 饶是沈锦文经多识广,此刻也被陆初眼底的恨意微微怔住,他舔了舔唇,嘴角有些发苦,「当初,我只是让人弄伤你的手,并没有要废你手的意思。」 陆初闻言,只觉得好笑:「沈先生,如果您让人捅了一刀,对方捅浅一些,您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沈锦文面色微变。 陆初见状,嘴角的笑容挂上几分讥讽,「既然您这样的慈善家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更遑论我这个俗人呢?」 这句「慈善家」无疑讽刺,即使这些年沈锦文确实在慈善事业上做了不少贡献。 只是,他的慈悲都给了他人,留给陆初的就只有剩下的残忍。 陆初不想咄咄逼人,可面对一个曾经背弃爱人、毁她前程的男人,她始终做不到和颜悦色。 即使,她知道这人就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但也仅此而已。 父为尊,亲为血缘,沈锦文给予她血缘,但却永远赢不到她的尊重,陆初不是神佛,与他形同陌路便是最大的宽容。 那一只右手,就当做还他赠与的那点微薄血缘。 陆初阖了阖眸,再睁眼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经寂灭如初,一湾茶色的瞳眸就好像无风的深潭,搅不起任何波澜,她起身,以小辈面见长辈的礼仪朝沈锦文弯了弯腰,道:「沈先生,如果您还想说当年并不知道我母亲怀孕的事情的话,那么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对我来说并无任何区别。我长这么大,我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一句您的存在。想来,她也已经把过去的那些情感当做青春错付。」 话落,沈锦文浑身一震,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颓败的颜色,这个在商场上驰骋半生的男人,终于被陆初的寥寥数语,击得溃不成军。 沈锦文无疑是深爱陆澜星的,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她与整个沈家作对,可当初羽翼未丰的他最终因为一念之差,与最爱的女人失之交臂,时隔多年再见时已是阴阳两隔,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上。 但他意外地是,他和星儿竟然还有个女儿,并养育得那么好,但他阴差阳错地又重蹈覆辙,伤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若说陆澜星是他劫,那么陆初便是他的孽,刚才所有的强势在陆初漠然的态度下尽数化为子虚乌有,沈锦文看着陆初,神色晦涩道:「按沈家族谱的辈分排下来,你的名字应该是沈曦。我会改立遗嘱,沈氏百分二十的股份,你和瑶瑶各占百分之十,鑑于你已经嫁人的关系,沈家老宅就留给瑶瑶,城郊的那两栋价值相当的房产就归你,我名下的其他不动产和基金,你和瑶瑶平分。另外,现金全部归你,就当做是我这些年对你们母女的补偿。」 陆初想,她不过和沈锦文见上一面,就平白无故多了沈氏财阀百分十的股份、房产基金和不知数额的现金,或许在沈锦文看来,这是一份再妥帖不过的遗嘱,但只要一想到这些是用她的一只手、母亲的一条命还有慕云深肩膀上那可怖的一刀换来的,她就免不得足底发寒。 她深吸了口气,道:「沈先生,陆初何德何能入得了沈家的族谱?」 本性族谱素来入男不入女,沈家的族谱自然不会例外。陆初就算要入族谱,也得以慕云深妻子的身份入慕家的族谱。近代,女性入本姓族谱也并非没有先例,但陆初并非一方伟人,也没有给沈家做过多大贡献,自认没有这个资格。 当然,她说这句话并无半分妄自菲薄的意味,相反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沈锦文一改祖制,想要把她编入沈家族谱,无疑是因为内心的几许愧疚心理作祟,但是陆初并不需要这些可笑的怜悯。 又或许,沈锦文对她母亲还留有几分情谊,只是这些迟来的深情,又做给谁看呢? 沈锦文一辈子强势惯了,被陆初拂了颜面,难免不适地皱了皱眉,「你是我的血脉,该有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亏待你!」 陆初闻言,缓缓把右手抬起,摊开的五指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她盯着沈锦文一字一顿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只完好的右手,你能还我吗……沈先生?」 沈锦文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没能说出一句合适的话语。 「既然如此,沈先生也无需再谈补不补偿的问题,当初连助理在机场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明确地跟他表明过我的态度——你们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是请不要再打扰我……和我身边的人。」陆初把手放下,道:「我生是陆家人,死是慕家的鬼,无论生死,都与沈家毫无关系。」 她说罢,转身朝门口走去,似是想到什么,她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还有,沈先生有空跟我计较这些,不如多担心下您的女儿,我母亲的事情我不会就此住手,五年前,沈先生做了一个很好选择,希望这一次您也能够坚定自己的立场。」 陆初离开包厢,却给沈锦留下了一道难题。 沈歆瑶撞的是陆澜星,若他出手从中干涉袒护沈歆瑶的话,那么对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和陆初来说不公不说,也无疑打了他刚才一番话的脸。可若不保沈歆瑶,后者又是他的亲生女儿,沈家的名誉也会因此扫地。 手心手背都是肉,取捨很难。 沈锦文皱了皱眉,朝门口唤道:「连毅。」 声落,连毅推门走了进来,道:「沈董,您有什么吩咐?」 沈锦文朝门口看了眼,连毅会过意来,答:「陆小姐已经出去了,慕云深就在外面等。」 沈锦文点了点头,问:「瑶瑶那边怎么样了?」 「警察录了口供,已经保释出来了,夫人那边正试图找关系试着摆平这件事。」 沈锦文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想到陆初,他脸色有些凝重:「至于陆初那边……」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连毅眼皮却莫名一跳。
第214章 期待,生日礼物 ()」 陆初走出包厢,婉拒了连毅想要送她出去的好意,即使在沈锦文面前表现得淡定自若,但是掌心发红的指甲印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恨,却不愿意自己像个疯子一样乱咬人,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了心中嚎啕的冲动。 连毅终究是妥帖的,虽被陆初婉拒,但还是安排了个人给她引路,陆初问了盥洗室的方向,想要将自己的面部情绪收拾好再出去慕云深。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她对着镜子看到那对通红的眼眸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陆初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片刻,鞠了抔水泼到脸上,水从她的脸颊上淌下,有些凉,却也带走了她眼底的肃冷之色。 陆初擦干脸,取出包里的粉盒,给自己补了个妆,再走出盥洗室时脸上已经恢復了原先的淡漠之色。 沈锦文的保镖可谓尽职,陆初进去少说也有十几分钟,他却还在盥洗室门口等着她,陆初睇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再跟了,我自己知道路出去。」 保镖低头应了一声,但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陆初见状,也便作罢,刚巧手机有人来电,她见是慕云深打来的,嘴角不由弯了,刚想接起电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保镖突然贴近她,陆初蹙眉不适地往边上退了一步后,接电话的动作倏地一顿。 陆初记性不错,在她的记忆里刚才引路的保镖穿得是穿黑色的皮鞋,但在盥洗室外等她的这个男人却是穿着褐色的牛津皮鞋。 他……并不是连毅派来送她出去的那个年轻保镖。 陆初脑中这个想法刚涌现,就见一直低着头的保镖缓缓地抬起头,二人视线对上之时,她只觉得后背发寒。 因为,站在陆初面前是一个中年男人,他顶的那张脸曾经在她的午夜梦回出现过无数次,是她噩梦的根源。 …… 陆初跟着连毅进去后,慕云深在车上点了根烟,视线游移间,落到了后座那幅还没来得及拆开的涂鸦画上。 慕云深左手手指夹着抽了一半的烟,身子往后一探,便将画拿了过来,他并急着拆画,而是将窗户摇下来,将香菸叼在嘴里后,这才缓慢地拆他的「生日礼物」。 除去纸盒,还有一层防尘纸,慕云深将菸头拿在手里,嘴角泛起笑,如此妥帖的包装,定是他妻子的要求,想至此,他对这份迟来的生日礼物竟然格外期待起来。 慕云深并非没有收过生日礼物,但已经鲜少有这般小心翼翼拆礼物的心思,就好像生怕力道重一分,便会损了礼物一般。 他把防尘纸掀开,就看到了画的真容,目光微微停滞片刻后,原本只是轻勾的嘴角,此时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笑意。 这一刻,若有人经过慕云深的车旁,必定能透过洞开一半的车窗里看到这位刚跻身s市商业新贵的年轻男人笑得跟孩子一般开怀。 陆初身份爆光的初始,慕云深曾让林筝利用舆论的力量展现二人的婚后「幸福」生活,林筝写的那篇帖子从头到尾都贯穿着他要求的幸福二字,在慕云深的纵容下,言过于虚地构建出一帧帧婚后和谐的场景,而这些场景此刻在陆初的涂鸦画里呈现。 画的背景是初云居,只是在画里,草坪旁边的那块空地已经紫霞如云,隐约可以看出是紫萝的模样,一对年轻男女在紫萝架前相视而立,橙红的落日余晖在二人的脸颊镀得格外温暖,低眸浅笑间幸福展露无遗。 慕云深细细看去,果不其然在那一簇紫霞中找到一团灰白的影子,陆初没忘记西西,那胖乎乎的小混蛋把自己埋在花丛里,扑蝶扑得乐不思蜀。 虽然不是自己渴望的素描画像,但陆初的涂鸦画已成功霸占了慕云深的眼球,特别是他注意到画的右上方有一个很淡的「家」字后,心中最深那处没来由地软了。 他太太在画画这件事上的确天赋惊人,纵使右手半残的情况下,却还能用色彩涂鸦出这么一幅生动的画来。 倘若陆初右手未废,这会当是画界冉冉上升的一颗新星。 想至此,慕云深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看了眼酒店的方向,眸色渐深。 菸头上的火星烧到手指,慕云深手下意识一抖,一团菸灰落在了涂鸦画上的防尘纸上,他蹙了蹙眉将烟掐灭,取下防尘纸,想将灰抖掉,目光触及车窗外时,瞳孔不由自主眯了眯。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宴骞。 宴骞并非一人前来,他身边还有几位西装革履的人,似是生意伙伴,慕云深盯着宴骞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博盛酒店里,这才缓缓地收回视线。他将防尘纸上的菸灰抖掉,刚想把画重新包起来,才发现菸灰也沾了到了画上,与画的颜色混杂成一体,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慕云深的眼皮子却陡然跳动了一下。 心间,莫名有些不踏实。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慕云深将画上的菸灰弹掉,一边用防尘纸将画重新包好,一边接起冯清的来电,「嗯,什么事?」 冯清:「慕总,你还记得不记得上次有人给沈小姐寄照片的事情?」 关于陆初的事情,慕云深自然记得,他收画的动作稍稍一顿,「怎么?」 「是宴骞,我查到宴骞和林平有私下的接触,他和沈家的关系好像也不像最近传闻的单纯想要联姻那么简单,要不要派人盯着他?」 慕云深眉头一皱,「之前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查到的消息,这次怎么如此轻而易举?」 冯清一惊,「莫非……?」有人刻意引导。 慕云深敛眸沉思片许,问:「警局那边今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冯清以为他问的是沈歆瑶,答道:「如你所料,沈小姐已经被沈家保释出来了,另外……」 「我问的不是沈歆瑶,是林平。」 冯清一愣,似是察觉到什么,连忙道:「我马上打电话去问。」 慕云深挂断冯清的电话,推开车门下车,神色略有些急躁地拨通陆初的电话。
第215章 救赎,欠债要还 ()」 陆初的电话没人接听。 慕云深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朝酒店内走去。 酒店内的员工训练有素,慕云深一走进酒店就有侍应生过来引路。 慕云深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前台,问:「你们沈董在哪里?」 前台是个年轻的实习学生,并没有认出慕云深是谁,很有礼貌地开口:「这位先生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慕云深闻言,脸色骤沉:「刚才被你们沈董带进去的人是我的妻子,你可以不告诉我他在哪里,但我的妻子要是在博盛酒店出个好歹,我完全可以将你视为共犯。」 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学生,被他冷厉的神色吓得一哆嗦,但为了饭碗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先生,这是酒店的规定,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你不和我说也行,那你等会和警察说吧。」慕云深说罢直接当着她的面拨通了110,前台的脸色霎时就白了,双唇颤颤道:「牡丹轩。」 慕云深收回拨号的动作,「怎么走?」 「二楼出了电梯左拐最里面一间就是。」 慕云深不再跟她多废话,朝电梯口走去,这厢的前台恍然想起刚才这位脸色不太好的客人,似乎就是商界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差点成沈家姑爷后来但却因为一个女人和沈家翻脸的慕云深。 想至此,前台小姐的脸色不由更白了一些。 慕云深还没走到电梯门口,电梯门就打开了,只见刚进入酒店没多久的宴骞与几位西装革履的客人走了出来。 宴骞看到他,率先朝他点了点头。 慕云深与宴骞在沈家有过一面之缘,但二人不曾深交,见状他颔首回礼后,便算打过招唿了。 几人错身而过。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慕云深低头再次拨通陆初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但这次手机很快就来了条简讯。 陆初:「我快出去了。」 慕云深看到简讯,眉头稍松,电梯缓缓闭合,他抬头朝电梯外看了一眼,宴骞正一脸歉意地和几位客人说着什么,慕云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眯眸打算再看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彻底合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电梯外,宴骞和客户重新约定合同签订时间,目光掠过闭合的电梯时,嘴角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慕云深走到牡丹轩外时,正好沈锦文和连毅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脚步一顿,视线在二人身侧搜索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陆初。 慕云深朝沈锦文颔了颔首:「沈董。」 沈锦文对慕云深的出现显然十分不悦,方才被陆初拂了颜面,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痛快,沉着脸问:「你怎么来了?」 与他想比,慕云深的脸色显得淡然自若,他道:「阿初胃不好,得定点吃饭,她中午又吃得不多,我怕她和沈董谈太久,误了吃饭的时间又犯了病,就上来接她,还望沈董莫要见怪。」 沈锦文一听,气得不打一处来,他岂非听不出慕云深的弦外之音,慕云深找这么个藉口,说白了就是怕他再对陆初下手,冷哼了一声,道:「你可真有心!」 原想逼着慕云深和沈歆瑶结婚,将来好帮衬沈歆瑶打理沈氏,但没想到,慕云深没有和沈歆瑶结婚,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他的女婿,虽然结果与沈锦文当初预想相同,但意义却不同日而语。 慕云深闻言脸色未变,淡淡笑道:「阿初是我的妻子,别人可以对她不管不问,但身为她的丈夫,我对自己的妻子上心是应该的。敢问沈董,我太太在哪?」 他话里有话,听得沈锦文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走了。」 「走了?」慕云深皱了皱眉,「我刚才上来并没有看到她。」 沈锦文扭头看向连毅。 连毅道:「我让小刘送陆小姐出去,刚才我隐隐听到她问小刘盥洗室的方向,想必是去了盥洗室。」 慕云深听罢,朝沈锦文颔了颔首,「沈董,既然阿初已经离开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他说完本想直接离去,却在转身的时候想到什么,脚步微微顿了顿。 慕云深看向沈锦文,道:「沈先生,或许你应该知道一件事,阿初在初云居种了一棵椿树。《庄子.逍遥游》里面有这么一段话,『上古有大椿者,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大椿是长寿之木,因此后世常用椿树比喻父亲。阿初种椿树的时候并不是最恰当的季节,但那棵椿树却意外地长得枝繁叶茂,她有好几次想把树挖掉,可最终只是站在树下发呆,你猜,那时候她都在想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阿初最爱看的书是雨果的《悲惨世界》,书里面的主人公为了不让孩子饿死偷了一块面包从而获刑,刑期十九年出狱后,他受到主教感化,改名换姓成了大富翁后乐善好施,兴办福利,救助孤寡,然而法律不容他,社会不容他,他多年舍已救人,最后却在孤寂中走向死亡。起初我不知道阿初为何喜欢这么一个寓意深沉的书,现在我知道了,她想要的不过是精神的救赎。」 「沈董,我太太虽然表面冷漠,但她内心比谁都柔软,从头到尾,她从不曾主动伤害过谁,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本能的反击。这世上欠债的人,总有一天要还的。」 沈锦文抿着唇,沉默不语。 冯清来电,慕云深朝沈锦文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冯清急急道:「慕总,两个小时前,有人悄悄将林平保释出去了。」 慕云深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我还没查到是谁保释他的,但很有可能是沈家。」 慕云深脑中却不由自主掠过一张人脸。 他忆起方才在电梯里看到宴骞的那一幕,终于发现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对劲。 宴骞刚才进酒店时,身边跟的是五个人,可与慕云深错身而过时,他身边却只剩下了四个人。 还有一个人去了哪里? 林平。 慕云深唿吸不由一窒,他挂掉电话,朝盥洗室的方向疾步而去。
第216章 失踪,生死不明 ()」 慕云深一边疾步走向盥洗室,一边拨通陆初的电话,奇怪的是,刚才还给他发过简讯的陆初,此刻手机却是关机状态。 不对劲! 慕云深心底的不安更强烈些,特别是看到盥洗室门口摆着一个正在打扫的标识时。 这厢,沈锦文见慕云深神色不对,皱眉对连毅说:「跟上去看看。」 二人刚走到盥洗室门口,就看到慕云深脸色难看的从女厕里走出,而酒店保洁人员则是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 盥洗室里没有人,保洁人员告诉慕云深她十分钟前来清扫的时候,女厕便没有人,然而,十分钟前慕云深却在电梯里收到了陆初的简讯。 酒店只有一部电梯,慕云深上来并没有看到陆初,那她现在又去了哪里? 慕云深径直走到连毅面前,沉声道:「连先生,劳烦打个电话给小刘。」 连毅看了沈锦文一眼,得到后者点头默许后,他拨通了小刘的电话。 小刘没接电话,但在离盥洗室最近的那间包厢却隐约有手机铃声响起,连毅再重新拨打了一遍电话,确认手机铃声就是从包厢里传来的。 慕云深再不犹豫,阔步朝包厢的方向走去。 推开门看到包厢内的场景时,三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只见保镖小刘被人打晕放倒在椅子上,手机在他的兜里震动着。 连毅上前摇醒他,厉声问:「混帐东西!让你送陆小姐出去,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小姐呢?」 小刘迷茫地看了他一会,道:「陆小姐在盥洗室……」 慕云深沉声道:「你好好看看这是哪里?」 小刘初始有些不清楚,此时已是完全回过神,他颤颤道:「刚才陆小姐说要进去洗脸,我就在外面等她,陆小姐进去不久,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就……不知道了。」 慕云深刚才在车上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今小刘的话印证他的预感成真了。 小刘是被人打晕拖到包厢的,那么陆初…… 慕云深头顶一凉,他极力克制下自己暴怒的情绪,问沈锦文:「我刚才接到林平被人从警局保释出去了,是沈董派人做的?」 沈锦文皱了皱眉,数日前,林平被羁押时,连毅曾按他的吩咐去警局见过林平一面,想要弄清楚当年之事,不料却被林平反咬一口,林平说他手里有当年沈锦文让他绑架陆初证据,他威胁沈锦文倘若沈家不保他,便让人将这些证据公布于众。 沈锦文没想到林平会偷偷保留证据,一旦那些事情公开,对他和沈氏都会带来不小的影响,权宜之下,他决定委屈陆初,答应了林平的要求。 在见陆初之前,他让连毅去警局将林平悄悄保释出去,给了他一大笔钱换回了他手中的证据,并答应洗清他的罪名,让他离开s市; 与此同时,他通知私人律师修改遗嘱,藉以想要弥补陆初。 但此刻从慕云深的话语间,他便察觉到自己大概是被林平耍了,额头青筋跳了跳,沈锦文沉声吩咐连毅:「马上联繫林平,看看他在哪里。」 连毅立即拨通了林平的电话,但下一瞬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沈锦文心不由一沉:「怎么了?」 连毅道:「林平手机停机了。」 陆初消失,林平也消失了,怎么会这么巧合? 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慕云深喉头涌上一阵咸腥,「调监控!」 …… 九月三号,s大开学第一天,阳光明媚,陆初为躲流言熘出校园,与提前结束工作的慕云深约会到半途接到沈锦文的电话,她与沈锦文一番交谈后,在沈氏财阀旗下的博盛酒店内不知所踪。 这天,沈氏财阀旗下的博盛酒店员工看到商业新贵慕云深毫不避讳地冲进酒店女厕,却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 与此同时,沈锦文临时通知酒店歇业,不再接收外宾,并严令疾色地让保安部调监控录像,但巧得是,那日酒店监控突发故障,竟没有拍到陆初失踪的那个时段任何画面。 博盛酒店的安保制度完善,前门后门都有人值班,值班人员却一口认定没有看到可疑人员出入,沈锦文干脆让人在酒店里进行地毯式搜寻,但还是一无所获。 陆初就像空气一样,从博盛酒店蒸发了。 慕云深盯着监控画面,问连毅:「酒店员工是否还有什么内部通道?」 连毅摇了摇头,「酒店就前后两个门,前面给宾客通行,后勤人员一边走的是后门。」 「不对,仓库应该还有道暗门。」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锦文突然出了声,他看向保安部的负责人,道:「调仓库的监控录像。」 连毅似也想起什么,脸色有异色一闪而过:「那道暗门已经封了很久了,而且就算酒店员工也未必知道,更何况……」 「找到了!」 连毅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听见保安部长尖声叫了一声,慕云深连忙走了过去。 拍到画面的是仓库暗门边的一个隐藏监控摄像头,酒店的监控系统全部出故障,也包括仓库里的,但这个隐藏镜头平时并没有列入监控范围,所以难得保存下来了监控画面,保安部长听到沈锦文让调仓库的监控,抱着侥倖的心理打开那段监控录像,没想到竟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蛛丝马迹。 整个监控画面不到三十秒,画面显示,陆初神志不清地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从仓库暗门抱出了酒店,男人出门后,毫不迟疑地走向门外停留的面包车,将陆初放进车内后,迅速驱车离去。 那个男人就是刚被连毅保释出来的林平。 林平对博盛酒店的构造似乎轻车熟路,甚至知道那个点仓库正好是交接班空隙,如若无人般地将陆初悄悄地带出酒店而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虽然找到了陆初的踪迹,但是保安室却一片静谧,因为被林平抱在怀里的陆初,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 生死不明。
第217章 能做,唯有等待 ()」 「不会。」慕云深的视线艰难地从监控画面上移开,他哑声道:「若林平真的对阿初下了手,没必要多此一举将她带出酒店。」 他的话语提醒了正呆怔的另外两个人,沈锦文吸了口气,这位在商场纵横裨阖多年的男人手指竟有些发颤,他沉声吩咐连毅,「马上报案。另外,林平不可能就能黑掉酒店这么多监控,把他的同谋给我揪出来!」 此时距离陆初失踪已经整整两个小时。 s市不大不小,但两个小时却足够林平脱离掌控,在偌大的一个城市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林平还包藏祸心? 时间多拖一秒,对陆初就越不利。 但是在不明林平的目的之前,就算是在s市只手遮天的沈家能做也只有:等! 否则要是弄巧成拙,惹怒了林平,陆初就恐有性命之危。 慕云深盯着监控视屏上显示的时间,正好在他收到简讯的前一分钟,这也就意味着他收到的那条简讯并不是陆初发的,而是林平用陆初的手机发的。 正是这条简讯让他打消了疑虑,从而也错过了找到陆初的最佳时间,想到此,慕云深不由懊恼挥着拳头往墙壁上狠狠砸去。 墙壁颤了颤,慕云深的拳头间有血沁出,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沈锦文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为了保密亦是为了安全,他特地把见面地点选在了沈氏财阀旗下的酒店,却没想到陆初会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 他大怒之下,迁怒了酒店的一批高管,但凡连毅查出有点异常的员工,都被他毫不留情地赶出酒店,并被警察请走问话。 一时之间,酒店剩余的员工人人自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这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 慕云深对这一切冷眼旁观,等沈锦文发作完,才幽幽道:「沈董,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林平会对博盛的酒店构造,甚至连交接班时间都掐得一点不差?」 沈锦文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太巧了,连助理怎么就挑今天去保释林平,林平刚从警局出来,为何会如此精准得得知沈董今天要见阿初的事?他乔装进酒店再到将人带出去,可谓是畅通无阻,这明显是筹谋已久的事,我不相信,林平能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做到这些。」慕云深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刚才听连助理的意思,那道暗门似乎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莫非那几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林平,或者是有人特意告诉他的?」 沈锦文冷了色:「你想说是我让林平带走陆初,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谁知道呢,五年前您不是也这么做了?」慕云深看着沈锦文乍变的脸色,声色嘲讽:「毕竟这世上贼喊捉贼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沈董让警察带走这些无关人员,其实最应该进警局的是您,不是吗?」 「慕云深,」连毅忍不住出声,「这次的事情跟沈董无关,沈董叫陆初过来是为了……」 「若非沈董胁迫阿初过来,她会出事?」慕云深眯了眯眸,年纪轻轻的男人身上有股逼人的气势,堵得连毅说不出话来,「在我看来,陆初跟沈家攀上关系,就是她的灾难!若她此次安然无恙也罢,若她这次有什么三长两短……」 慕云深说到此处,话音微滞,他阖了阖眸,重新睁开时已经一片漠然,「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沈家给她陪葬!」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博盛酒店。 冯清早就等候在酒店门外,他看到慕云深的时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慕总,你的眼睛……」 慕云深的眼睛当年做过角膜移植手术后,便不能过度用眼,此刻不过几个小时时间,他的双眸就充血通红一片。 「嗯?」慕云深视线略有些缓慢地看向他,视野所到之处却一片模煳,只能隐约看到冯清的一个轮廓,他顿了片刻后,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樑骨,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那副特制金色边眼镜戴上,把车钥匙丢给冯清,声色略有些倦怠道:「你来开车。」 冯清接过钥匙,上前拉开车门。 二人上车后,慕云深问冯清:「有什么最新消息?」 沈锦文让人调监控时,慕云深给冯清打了个电话,叮嘱了他两件事: 其一,马上跟警方报案,说林平有潜逃的意向,务必让警方先限制他出境。其二,找人盯着宴骞,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向他汇报。 「警方认定林平在候审期间逃逸,并涉嫌绑架,已经对他实施了再次逮捕。但林平是退伍兵出身,反侦查意识很高。警方从路控上追踪,就发现他一路上都在躲避监控,到西郊一带,便失去了他的行踪。警方在我报案时,已经封锁了s市的出城关卡,林平带着太太,肯定没有出s市,警察已经派人搜查西郊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至于宴骞,」冯清皱了皱眉,才道:「他今天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从博盛酒店与几个客户告别后,便直接回了宴家,这期间并未发现他与任何可疑的人接触过。」 「越正常就越代表不正常,我刚才已经试探了沈锦文,阿初的失踪他应该是并不知情,但林平很熟悉博盛酒店的构造,但他不可能在绑人的同时黑掉酒店的监控,刚才我看了沈锦文查得那些人并没有一个知情的,我猜除了宴骞之外,还有在暗中帮助林平脱身,而且这个人跟沈家关系匪浅。又或者,他就是驱使林平去做这些事的人。」 冯清想了想,道:「最近和宴骞接触最频繁是沈歆瑶,莫非是她?」 「不知。」慕云深声色淡淡,看似冷静,但额头浮现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冯清隐隐明白,慕云深之所以如此平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和沈锦文一样,能做也只有等而已,甚至要比沈锦文更耐心地等!
第218章 毁她,等于毁他 ()」 冯清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 慕云深道:「去警局。」 「可是慕总你的眼睛……」 「无妨。」慕云深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自嘲一笑:「我把阿初在眼皮子底下弄丢了,苏暮在天上看着我呢!」 慕云深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冯清却听得鼻头一酸。 慕云深是个情绪管理的高手,冯清在慕云深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少见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上一次他有这样的情绪还是得知陆初跳海自杀的事情。 似乎只要事关陆初,慕云深的情绪便会被很轻易地牵动,只盼这次陆初不要出什么事,否则他真不知道慕云深会做出什么事。 因为冯清太清楚地知道,在慕云深和陆初的这段婚姻里,除了感情之外,他还被背负着另一个人的责任和亏欠,如果有人深知这点,那便会知道一个陆初就足以摧毁慕云深。 等等! 想要达鋮不能好过的不止s是的沈宴两家,还有远在c市的那一位,想至此,冯清勐得看向内视镜,他一抬头刚好对上慕云深透彻的目光,后者脸上的颓色早已不见,面色有些紧绷,显然比他更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冯清原本想说的话语顿时哽在了喉间,变成了一声几不可见的轻哼。 慕云深道:「好好开你的车。」 冯清点点头,心间却有些不是滋味。 慕云深收回视线,他掏出手机,将通讯录拉到最底端,看着那个几乎都不曾拨打过几次的电话,眸色深了深。 …… 慕云深离去,博盛酒店里恢復一片诡秘的安静,酒店工作人员有的被警察带走的带走,部分倖免的员工正在大堂准备听训,此刻办公室内只剩下沈锦文、连毅还有博盛酒店的总经理。 总经理噤若寒蝉的模样,让沈锦文见得心烦,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连毅见状,示意酒店经理跟他出去,走到门口,他冷声吩咐道:「你先去安抚酒店今天的住客,房费看情况给他们打个折。另外,管好你手下的人,今日在酒店发生的事若是有人外泄一句,那就是跟沈氏作对,后果自负。」 酒店经理忙不迭点头,「明白……我明白,连特助。」 总经理走后,连毅走到沈锦文身后,「沈总,虽然慕云深言语狂妄了一些,但他说得确实没错,仓库那道暗门时年已久,当初酒店重新装修本想拆掉,因为通风问题,设计师才建议您留下的,寻常只当摆设,酒店大部分员工都不知道那是一道真门,林平当年虽然是您的贴身保镖,但您一年来不了几次酒店,他断不可能知道这道暗门的存在。刚才去查探现场的警察说林平很熟悉酒店,恐怕已经踩点多次,这件事的确蹊跷。」 沈锦文皱眉,额间隐隐浮起的皱纹看起来莫名冷厉,「你想说什么?」 「沈董您应该心里有数,酒店的构造除了酒店经理和负责安防的保安部部长外,还有两个人知道。第一,我记得夫人当初刚嫁进沈家,老沈董疼爱她,曾将酒店的管理权交给她,肯定了她的地位。夫人虽然只是顶着一个虚名,但是酒店的大小事务一律都经过她过目,她必然知道这道暗门的存在。第二,当初你有意培养大小姐接班,让她从酒店经营入手,首选的就是博盛酒店,若大小姐那时花了心思,那么知道这道暗门也不足为奇。」 连毅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沈锦文,注意到后者巍然不动的面色,就知道他想到的事情,沈锦文亦是想到了,只是心中天平仍有偏颇而已。 连毅垂了垂眸,又道:「先前您让我查大小姐为何会知道陆澜星的事情时,我发现大小姐调查过陆小姐,我怀疑她早就知道陆小姐和您的真正关系。」 沈锦文负手在原地踱了几圈后,凛色对连毅说:「回沈家。」 …… 陆初是在一个破旧的船屋醒来的,船舱里一股刺鼻的咸腥味告诉她,这恐怕是艘渔船。 船屋的陈设简单,只有些简单的家具,唯一的电器是一台半新不旧的收音机。 而且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和船屋摇晃的幅度告诉她,她现在所处位置是海上。因为整个船屋摇晃得厉害,岸边万万没有如此大的风浪。 但就算知道身处位置也没有用,因为她双脚被捆,身子被缚在船桅上动蝉不得,就连嘴都被胶条封住。 这样似曾相识的经歷让陆初浑身发寒,特别是看到那道破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张在她噩梦中闪过无数次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 陆初在酒店看到林平的时候就在想,他怎么会出现,慕云深不是说林平被逮捕了吗? 按道理,他应该尚在拘留才对。 陆初指甲陷进掌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看到林平朝她走过来时,她还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可惜她的身子根本动不了。 林平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快醒来,皱了皱眉后,也不理会她,走到了一旁打开了船上的收音机。 陆初莫名松了口气,但听到收音机里播报的内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收音机里正在播送着一则天气预报,「根据我台气象局预测,今年第十号颱风苏卡未来24小时将以每小时15公里的速度向西偏北方向移动,预计在五号夜间到六号早上将在b市到c市沿海一带登录,预计我市明后两日会有暴雨到大暴雨,沿海地区风力将达到10-12级……」 像是要印证广播内容一样,船又剧烈摇晃了一下,这一大晃将收音机直接掀在地上,「吱呀」两下后,就完全没了声音。 陆初庆幸自己被绑,这才没有被甩出去,但是脸色却越发难看。 九月份还是s市颱风的高发季,陆初昨夜就在新闻里看到了颱风预报。让她恐惧的是,颱风快来了,正常情况下,渔船都要停止作业,林平为什么要把船开到海上? 陆初脸色发白,不敢细想下去。 她很想质问林平想做什么,但是却口不能言,只能吚吚呜呜地叫着。 林平听着有些不耐烦,他站起来朝陆初走了过来。
第219章 线索,铤而走险 ()」 林平走过来给了陆初一巴掌,瞪着她恶狠狠道:「给我安静点!」 陆初本就有些脱力,此刻结实地吃了林平一巴掌,不由眼冒金星,耳膜里「嗡嗡」值响,喉咙血腥味翻涌。 当年的事情对陆初来说就是噩梦,林平给她造成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生怕他再做什么,陆初双腿往后缩了缩,咬着牙将涌上喉的血气重新吞回腹中。 林平见她安分了,这才转身掏出手机不知拨通了谁的电话,许是海上风浪大,信号不太好,他足足拨了两遍才接通电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林平瞥了陆初一眼,道:「您放心,我会像当年一样处理干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林平后面说了什么,陆初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什么叫做和当年一样? 当年,指的是废她手的那件事? 陆初很想自欺欺人,但是她发现这是徒劳无功,因为她跟林平的交集除了现在,便是当年的那件事。 所以……让他做这一切的人是沈锦文? 陆初以为自己已经木然了,可现实是她手脚颤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颤抖还是因为恐惧。 如果此时她没有封口胶封住嘴,嘴唇必定被她咬得鲜血淋漓,她甚至已经能尝到口腔里瀰漫着的血腥味。 数个小时前,沈锦文言辞恳切地说她是沈家的血脉,要将她记入沈家族谱,还要给她股份房产补偿她,可是不过转个身的功夫就让林平将她绑到了海上。 即将而至的颱风天,海上远比陆地兇险万分,一旦渔船被捲入风浪中,便是死路一条。 陆初本来就不曾被焐热的心,此刻冻得像寒冬腊月的冰稜子。 这算什么? 两面三刀? 如果是的话,只能说这刀子太锋利,还带着倒勾,生生要把陆初的血肉绞出来,割得她体无完肤。 陆初自嘲地想,原来她还是会疼的。 林平打完电话,注意到陆初通红的眼睛,愣了愣后,冷哼了一声:「你应该都听到了,有人要你的命。」 陆初瞪着他,目龇欲裂。 许是那种对将死之人的怜悯,林平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但动作却残忍无比,他轻车熟路地握住她被绑的右手腕骨轻轻一折,陆初便听到「嘎吱」一声脆响,当即「呜咽」一声,疼得差点冒出眼泪。 林平:「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那人容不得你。」 「……」陆初疼得发不出声音。 「你想问是谁?」林平放开陆初的手,但并没有大发慈悲地将她嘴上的胶条撕下来,「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从警局出来?不得不说,姓慕的那个小子很有能耐,可惜想要他死的人更多……不对,跑偏了,是沈董让人将我保释出来的,毕竟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 陆初瞳孔剧烈一缩,果然是他。 林平看见陆初的反应,很满意地笑了,但是笑容却有几分渗人,他道:「罢了,你也是可怜人,就让你临死前说几句话,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当个明白鬼。」 嘴上的封条被撕开,陆初狠狠咳了两声,才顺过气来。 她看向林平,声音沙哑粗嘎,眼底噙着泪,惨白的脸上却异常地平静:「你打算怎么要我的命?」 林平闻言微微怔住,他以为陆初会像五年前那样惊恐地求饶,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 「不是要让我当个明白鬼,既然已经註定是条死路,那么干脆让我知道死亡的过程,让我肝胆欲裂,饱受心理歷程折磨,不是更符合你的初衷?」 林平皱了皱眉,「你不怕死?」 「死亡有什么可怕,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情,我最害怕的人心。」陆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角余光状似无意地睇了眼林平露出口袋的半截手机。 林平指了指那台摔得已经出不了声的收音机,意味不明道:「颱风快来了。」 即使已经猜到了,陆初还是忍住倒吸了口凉气,「若船翻了,不仅是我,你也会死。」 林平闻言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不,我不会死,颱风才是我的生路。」 陆初:「什么意思?」 林平眼底有阴狠一闪而过:「这一切还得归功于你的好丈夫慕云深,他太聪明了,发现你被我带走后,就让警察限制了我出城,海陆空三路的关口全封,想要把我困在s市,只是他没料到这场颱风正好给我提供了便利。那人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快艇,等船开到风浪口,我就会乘坐快艇离开,而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陆初已经料到了结果,无非是船翻人沉,一起葬身鱼腹,死无全尸。 陆初指甲陷入掌心,听林平提起慕云深,心间就有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蔓延。 数月前,她憎恶慕云深,恨不得给母亲和苏暮殉葬,一头扎进冰凉的海水里,想要一死了之,那时她想死却没有死成功,但如今,她不想死,却有人要她的命,还是在一片相同的海域。 真是造化弄人! 陆初不知道这应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 人在某种绝望的情境下,才会意识到有些弥足珍贵。曾经有些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此刻满满占据自己的心绪,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在c市街头趴在慕云深肩头说那句「我不会爱你」的心境。 陆初的性子太会骗人,她冷声平静对慕云深说出那句话时,心底其实迷茫无助交加,还带着些许抗拒。 那句话,与其说是对慕云深说的,还不如说是对自己说的。 陆初不怕死,但……不想死。 指甲掐着掌心肉,陆初用疼痛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眼睛里有几条血丝,但茶眸却依旧很平静,她看着林平一字一顿道:「你并不想杀我。」 话落,林平倏地看向她,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眉角的那道旧疤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抖动着,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陆初压下恐惧的情绪,继续开口:「你若想杀我,随便找个地方杀人抛尸,再驾驶快艇直接离开就好,为什么要把带到这海上自生自灭?」 林平拧紧了眉心,神色有几分飘忽。 陆初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瞥了眼林平口袋里的手机,因为船体颠簸的缘故,似乎将手机又抖出来了一些。 心里一喜,但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论情绪管理,陆初与慕云深不分伯仲,因为她素来就没有什么表情。 陆初吸了口气,想要再说什么,却感觉嘴巴一紧,林平又拿封口胶将她的嘴封住了,他冷声道:「陆初小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太聪明了,我刚才也差点着了你的道,你在跟我拖延时间?」 陆初脸色微微一变。 林平冷哼一声,缓缓起身,陆初眼见他要走开,心里不由一急,「呜咽」着扭动着身子。 这时,一个大浪扑来,船体剧烈摇晃了一下,饶是林平人高马大,也被晃得东倒西歪,陆初眼睁睁地看着他口袋里原本掉出一半的手机甩了出去,滑入了固定在船板上的矮柜下面。 林平似乎并没有注意手机飞出去,等船稳之后,低咒了一声,看也没再看陆初一眼,急步走出船舱。 随之,陆初感觉到船舱一颤,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水,紧接着就传来快艇驶动的声音,甲板上也没了动静。 陆初隐约察觉到林平走了。 船体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还有些许咸腥的海水扑打了进来,有种莫名的恐惧席捲了陆初全身,她看了矮柜下她唯一能向外界求助的手机,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挣扎起来。 但林平的绳索扎得很结实,陆初挣扎得筋疲力尽也未能挣脱束缚,当越来越多的海浪从甲板上涌进来时,陆初感受到了浓浓的绝望。 …… 夜里十点钟,警局。 距离陆初失踪已经整整五个小时,除了在西郊找到林平驾驶的那辆无牌面包车外,并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林平很了解警方的搜查手段,将痕迹抹得干干净净,让人无从下手。 s市已经拉响黄色颱风警报,不同于白天的风和日丽,一入夜,颱风带来的影响已经现了端倪,街道狂风大作,不时有东西砸落,发出「乒桌球乓」的声响,听起来胆颤心惊。 夜里搜救本来就有难度,颱风的即将登陆无疑是雪上加霜。警方警力有限,加上颱风地域戒严,慕云深早在之前就电话联繫了姜博明,请求部队帮助。 负责这起案件的陈警官神色凝重道:「风雨越来越大了。」 一旦颱风来临,为了保证安全,必然会暂停停止搜救,等颱风先过境。但如此一来,必然会错过黄金搜救时间,陆初安全的希望便越来越渺茫。 人祸尚可控制,但是天灾却非人力所能左右。 冯清从外面走进,刚好听到陈警官的话,他不由看了一旁的慕云深,只见后者抿唇紧盯案情分析板,额头青筋微微浮起,镜片下的双眸犹如浓墨涌动,情绪看不分明。 冯清走到慕云深身后,道:「慕总,听说沈锦文回沈家后训斥了一顿沈歆瑶,林清然维护女儿再次与沈锦文大吵。紧接着,沈氏就贴出悬赏消息,但凡有人能提供陆小姐的消息,就会支付高额赏金。在节骨眼上,他选择公布陆小姐身份,不是……」 冯清还没说完,就看见连毅从警局外走了进来,不由皱了皱眉。 慕云深察觉到异常,视线从案情分析板上移开,看向连毅的时候却没有太大的诧异:「连助理有何指教?」 「沈董让我来告诉你,只要你有需要,沈氏会尽全力满足。另外,我最近查大小姐动向,发现一些异常。大小姐从小怕水,游艇轮船向来远而避之,但是和晏家小公子有交集后,便去了好几次游艇俱乐部,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慕云深:「连助理这是何意?」 连毅皱了皱眉,道:「博盛酒店那道暗门除了今天在场的几个人,只有沈家人知道,沈董一边在她们母女口中探口风,一边吩咐我查二人最近的动向,夫人那边并无任何异常,但大小姐最近的行为很奇怪,而且我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她早就知道陆小姐的真正身份。」 冯清闻言吃了一惊,莫非这件事真的是沈歆瑶做的? 那她对陆初下手有什么好处? 对了,沈锦文打算公布陆初身份,听说还打算修改遗嘱,这无疑会威胁到沈歆瑶的地位。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冯清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扭头看嚮慕云深。 相比冯清的震惊,慕云深的眼底毫无波澜,他看着连毅淡漠道:「所以,沈董想出这么一个险招,一方面当面追究沈歆瑶,另一方面公布阿初身份,逼得狗急跳墙,藉机寻找破绽?」 连毅脸色一僵:「招数虽然冒险,但是往往有效果。」 「呵,难道他就没想过狗急不但会跳墙也会咬人,拿自己亲生女儿的命来当赌注,还真是人情凉薄……」慕云深说到此处时,脸色忽然一变,「等等,冒险……林平铤而走险!」 他扭头看向陈警官,「陈队,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西郊的兴宁镇除了一片废弃工厂,那里还有片海域,平常有渔船出海捕鱼,对吗?」 陈警官:「对,兴宁镇还生活着一些渔民,但是这样的颱风天气,渔船应该不会出海……糟糕!」 渔船不会出海,但是不代表林平不会。 兴宁镇比邻c市,海域之间间隔不过数十公里,现在颱风即将登陆,船只已经禁止出海,但是难保被限制出城的林平不会铤而走险。 陈警官沉声吩咐下属:「马上调遣警力去兴宁镇,另外联繫海上搜救中心,看西郊海域是否有滞留未上岸的船只。」 「陈队,海上搜救中心说刚才接到一个女人的求救电话……」 小警员的话还没说完,慕云深就疾步如风地朝外走去,冯清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第220章 云深,我想活着 ()」 求救电话是陆初打的。 大概是陆初之前做的好事总算被老天爷看到,刚才一个巨浪打来时,矮柜里的手机竟然滑了出来,陆初扭动脚刚刚好够着了手机。她踩着手机一点点地往后挪,海上风浪不歇,只是大小的区别,船舱摇动,陆初的这个动作很艰难,看似不到一米的距离,她却用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堪堪把手机移到臀下,固定住。 陆初试着用完好的左手去够手机,但是绳索没有半分松动的痕迹,她折腾地筋疲力尽,也没有够着手机半分。 陆初停下动作喘着粗气,这时一个大浪打来,她被林平再次折断的手被迫按在船板上,手腕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 陆初缓过疼痛,她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几秒,眼底有狠色一闪而过,右手一扭,以一种常人不能做到的诡异姿势扭曲出绳索外,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陆初的身子因为极致的疼痛弓起,裸露在外被麻绳勒住的皮肤,磨出了一道可怖的红痕,皮下隐有血迹渗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呜……」陆初忍不住低低吼了一声。 但她的牺牲是值得的,她的右手虽然几乎完全折了,可好歹挣脱了绳子的束缚。 陆初咬牙让自己硬挺过来。 在她看来,一只手换一个求生机会,很值。 可那断骨的疼痛传来时,仍然让她喘不过气。 汗珠顺着额角滚落,沁入眼角之中,辛辣的滋味比咸腥的海水更甚,呛得陆初眼泪不住往下流。 陆初闭眼仰头,将眼泪逼回去后,一边低下头,一边抬起自己残废的右手想要揭掉自己的封口胶,五指无力,试探了许久都没有办法揭掉胶条。陆初曲起膝盖,手和膝盖并用用搓的方式,把一边脸颊蹭得通红后,终于揭开了封口胶。 风浪已经愈来愈大了,船舱门「啪嗒」一声被风吹开,海风灌入,让陆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能再拖了。 陆初倾着身子去够臀下的手机,她的手已经没有握东西的力气,陆初从臀下移出手机,踩着手机的一端,尝试用手腕去触碰手机。 万幸的是,手机屏幕虽然摔花一边,但显示还够清楚,手机还有三分之一的电量。 陆初按错了好几次,总算按到了紧急通话界面,拨通了海上急救电话。 她少时,宋哲宣给她普及过危险求救知识,他告诉陆初,当到一个陌生地方,一定要率先把当地警局的直线电话记下来,出警的效率会比「110」高出很多,在紧急关头,时间就是生命。不仅如此,他还让陆初将中国的所有求救电话背诵下来,其中也包括海上搜救中心的电话。乃至陆初到了s市,也保持了这样的习惯。 陆初自嘲地想,哲宣哥真是未雨绸缪,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有今日一样。 海上信号极差,陆初费力拨了三遍才连通了海上搜救中心的电话,那端传来的断断续续地公式化声音有些遥远又莫名让人热泪盈眶。 但陆初太乐观了。 海上的信号太差了,对方根本听不清她的话,陆初干脆直接喊「救命」,喊了两句后,信号更是直接断掉了。 更祸不单行的是,这时候一个比刚才都大的风浪的打过来,手机直接从陆初的脚下滑出,砸到了船舷上,本来还亮着光的屏幕跳了跳后,然后变成一片漆黑,看起来像是坏了。 海水被浪头卷进,有部分顺着甲板流入船舱。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船舱里晃动的灯「滋滋」闪了两下,也灭了,大概是渔船上的发电机被海水浸熄火了。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陆初,夜晚狂风大作的大海就好像是被惊醒的雄狮,兇狠地想要撕碎所有占它领地的不明生物。 陆初阖了阖眸,恐惧和无能为力席捲了全身。 海水打湿了她全身,冰凉刺骨。 她想,这次她大概是真的要死了吧。 死了也挺好,可以去陪陪妈妈还有苏暮。 陆初看过很多书,书上说,当人在濒临生死一线时,会想通很多平时想不通的事情。 但此刻陆初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但若真要问她想什么…… 陆初会说:「慕云深,我想活着。」 …… 慕云深似乎听到陆初叫他了,一声一声,透过风雨,声音绝望无助。 仿佛印证什么一样,心口骤然一缩,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站在他身边的冯清见状骇然失色,连雨衣都没顾上拉,伸手扶住他,「慕总,你怎么了?」 风雨太大,他的声音刚喊出来就被风雨淹没。 慕云深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直起腰来,炽白的车灯将他的脸映照得惨白无比,雨衣的帽子早已被掀开,雨水顺着他的头髮垂落,男人眼底有些骇人。 他推开冯清,踉踉跄跄地往搜救船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就被陈队拦住,后者喊道:「慕先生,你不能过去,你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过去只会添乱。」 慕云深哑着声,即使在风雨里,他的话语依旧有条不紊:「让我过去,我能感觉到我太太就在不远的海上。」 陈队:「慕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但我们也要保证在安全的情况下……」 「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慕云深说罢,推开陈队,朝搜救船疾走而去。 陈队刚想追过去,无奈一个狂风卷过来,幸好冯清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狼狈地跌倒。 待风力过去,陈队再看过去时,只见慕云深不知跟救援带队人说了什么,后者让人拿了一件救生衣给他,真的就让他上了船。 慕云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刚才信号断的位置是距岸边东偏南30°左右的五海里区域,但颱风正以时速15公里的速度以西偏北移动,一般渔船的时速约为18到22公里,假设渔船正常行驶,受风力影响,应该会在渐近偏南25°方向,倘若轮船没有正常行驶,而是处于熄火状态,那么受风力影响,应该会在偏南18°附近,不能按定位位置搜救。」 第二句:「我不会拿我太太的生命开玩笑,此趟若发生什么意外,我全权负责。」 这两句话说完,救援队队长直接丢了件救生衣给他,「穿上,别耽误时间了。」 慕云深隐隐觉得盔下的那张脸有些眼熟,但是现实却不容许他太多,穿上救生衣跟着上了救援船只。 虽然颱风的势头已经逐渐往c市偏离,但是海面上的形势却不容乐观,大风又加下雨,能见度不足十米,搜救难度极大。 救援船艰难地躲避风浪朝慕云深计算的地方驶动,如此艰难地搜索了大半个小时,还是毫无所获。 慕云深双唇紧抿,拿着望远镜四处搜索着,雨水下,他的脸部线条紧绷着,一只用于固定身子的手臂,早就青筋暴起。 「头,风浪越来越大了,不能再往前开了。」 队长看了眼慕云深,低头思索了片刻,沉色吩咐:「躲开大浪,试着再往前开。」 他喊完,快步走到身边:「只能再往前开一海里了,再开下去被卷进颱风眼,船上的人都会没命。这么大的风浪,你有没有想过阿初早就……」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 慕云深扭头看向他,总算想起为什么他会觉得他眼熟了,因为救援队的带队人竟然是在沈锦文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宋哲宣。 慕云深沉默了一会,才目光坚定地看向他,「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这一瞬间,宋哲宣在他眼底看到了执着。自从得知陆初嫁给慕云深后,他一直固执地认为慕云深并不是她的良人,尤其是他今天刚到s市赴任就得到陆初出事的消息时,就恨不得狠狠地将慕云深揍一顿。 就算刚才上船前,这个念头也没有在他脑中消停过。 但此刻,他却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宋哲宣刚想说什么,突然一个大浪打来,船身剧烈一晃,他被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队员喊道:「头,真的不能再往前开了,我们的船快吃不住这些浪头了!」 宋哲宣看了眼四周,知道队员所言不虚,慕云深急,他心里何尝又不急? 陆初从咿呀学语时就跟在他身后,她缺少父爱,大她七八岁的宋哲宣很多时候都变相充当这个角色,他教她道理,把欺负她的人赶走,教她防身求救技能,有那么些年,他都以为这个姑娘要在他身旁牢牢拴一辈子。 直到后来,他无意中知道有个笑容温和的男孩走进了陆初的心里,陆初孤僻,男孩孤独,二人互相取暖,渐渐他好像就成了外人,即使陆初还会甜甜地唤他「哲宣哥」。 想至此,宋哲宣的心底忽然涩得厉害。 他比慕云深更想救陆初,但他有他的责任,他的责任就是要保证他的队友安全。 宋哲宣阖了阖眸,刚想下决定时,忽然听到有人喊:「找到了!」 他还没来得及喜悦,就看到慕云深透过望远镜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渔船,脸色格外得难看。
第221章 我在,不会让你死 ()」 宋哲宣见状,连忙抢过队友手里的望远镜,借着搜索灯看过去时,不由狠狠地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距离搜救船北边十几米的地方,有一艘渔船随着风浪高高低低地起伏着,船身似乎已经吃了水,已经在慢慢往一边倾斜,随时都有可能翻船沉没。 宋哲宣有种感觉,陆初就在床上,但看渔船现在的状态,陆初若还在船上…… 他目龇欲裂地吼道:「小李,让把船靠过去!」 「头,浪太大了。」 「尽量靠,铁钩准备,你盯着船,时刻汇报动态。」 宋哲宣吼完把望远镜往队友怀里一拍,打算往自己身上捆救生绳下海救人,却发现慕云深比他先了一步,他脸色一变,呵斥道:「你不是专业的救援,凑什么热闹?」 慕云深睇了他一眼,迅速将救生绳往腰上捆紧,「我游泳技术不错,不会拖累你们。」 「现在是特殊情况,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你听不懂吗?」 慕云深直接拎起另一条救生绳丢给他,「别他妈的废话,阿初没事,我就死不了。」 宋哲宣看着他毋庸置疑的态度,风雨中不清不楚地骂了一句后,一边将救生绳的一端困在自己的腰上,一边指派人员:「陈荣,你跟我们一起下去。」 被他点名的陈荣迅速系上救生绳。 小李:「头,不好了……」 小李话还没说完,一个巨大的浪头打过来,甲板上的人全部被掀翻在地,慕云深踉踉跄跄爬起来,拿着望远镜看向渔船时,脸色大变:「船又沉了四分之一了!」 但是值得庆幸得是,刚才那个大浪把两艘船推得更近了些,宋哲宣爬起来看了一眼,当机立断道:「抛铁钩。」 距离的原因,铁钩抛出,未能未中。 「我来。」宋哲宣抢过队员手里的铁钩,秉住了唿吸,他阖了阖眸,再睁开时,铁钩往渔船的方向一抛。 中了。 又有两条铁钩绳抛出,将渔船固定住,稳住了它下沉的趋势。 绳子的另一端固定在救援船上后,宋哲宣道:「把船往回拖一点,那边浪太大了,陈荣准备跟我去渔船上,还有……」 他看了眼慕云深,认命道:「跟在我们身后。」 慕云深:「放心,我没有拖后腿的习惯。」 「希望如此。」 几人趁着风浪暂歇,迅速朝渔船移动过去。 冷。 好冷。 陆初迷迷煳煳地记得,去年冬月,她心灰意冷地走进海里,水却是暖的,那时海水漫过头顶,也没有像此刻的冰凉刺骨。 真冷啊,陆初连伸手抱一抱自己都不能,她能感觉渔船在慢倾斜,海水已经没过她的半腰,并以极度迅速的速度在攀升着。 她不知道自己的求救电话到底有没有被接到,但她知道,她大概是没活路了,这么大的颱风天,就算海上急救中心接到了她的电话,也没有办法施以援救。 当浑浊的海水裹着鱼腥味将陆初淹没时,陆初仿佛听到了慕云深在叫她的名字。 出现幻听了吗? 陆初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只是已经无力睁开眼睛。 慕云深找到陆初的时候,船已经完全倾斜,全靠铁钩拉着,才没有直接翻入海中。他眼睛红得想杀人,小心游过去想将陆初抱起,才发现她被人牢牢地绑在了船上,而且该死的,那绳子解不开。 陈荣比着手势:「宋队,八字绑,死结。」 宋哲宣让他将慕云深拉开,潜到了陆初身后,开始解绳子,一分钟后,陆初身上的绳子被解开,慕云深不知何时已经解开腰间的救生绳系在陆初腰上,把陆初往宋哲宣怀里一推,无声道:「先带她上去。」 宋哲宣朝陈荣打了手势,抱着陆初往船舱外游去,与此同时,陈荣扯着慕云深,四人一起浮出海面。 船上的人见状连忙拉绳子,但是海浪的关系,只能一边往回开船一边拉,宋哲宣将陆初往船边拖,示意先把她拉起。 折腾了十来分钟,终于在风浪短暂停歇时,陆初被率先拉到了船上,紧接着是宋哲宣,再则是陈荣。 宋哲宣一边放平陆初打算给她做急救,眼角余光却只看到陈荣上来,他瞳孔一缩:「慕云深呢?」 「上来了。」一道沙哑干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云深已经跪在地上代替了宋哲宣开始给陆初做急救。 慕云深俯身的时候,宋哲宣发现他背后不知被什么划伤,正潺潺地往外冒着血,他扯掉自己身上的救生索,脱下救生衣挡在二人的头顶遮雨。 慕云深给陆初做心肺復甦时,指尖忍不住颤抖着,因为陆初已经没有了鼻息。 自从上次陆初跳海后,他就找单铭学了心肺復甦的知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人工唿吸+心肺復甦做了好几十下,陆初都没有动静,慕云深的手指不由颤抖地更厉害些。 不,她不会死。 他阖了阖眸,继续。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呕……」 陆初将肺里的水全部都呕了出来,终于有了微弱的唿吸,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慕云深,嘴角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意:「我是……死了吗?」 慕云深瘫坐在地,他失而復得抱紧陆初,苍白的嘴唇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着:「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死。」 男人的怀抱湿漉漉的,可却仍然温暖,死人是感受不到温度的。 原来,没死啊! 陆初阖了阖眸,伸手抱住慕云深,低低道:「慕云深,我想回家。」 「好。」 宋哲宣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双拳握紧,鲜血从他的掌心滑落,融入了雨水里,再迅速地化开。 岸边的冯清看到慕云深抱着陆初从船上下来,差点没有喜极而泣,救护车早就在风雨里等候,慕云深抱着陆初一下船,后者就被医务人员接了过去。 慕云深浑身筋疲力尽,一阵风颳过来,他腿一软,膝盖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冯清这才骇然地发现慕云深背后已是一片血肉模煳。
第222章 认罪,是我的错 ()」 九月六日凌晨一点钟,陆初被慕云深和救援队救起送进医院。 五点钟,颱风在b市和s市毗邻的沿海登陆,中心风力十三级,s市沿海区域一片狼藉。 十一点钟,颱风减弱为强热带风暴,继续往西北方向偏移,对s市的影响渐渐变弱,但颱风带来的强降雨仍然在继续。 十二点钟,陆初还没醒。她被送往医院的途中才被发现右手骨折,因为是二次损伤,基本恢復无望。单铭看了医院的片子一脸凝色地对慕云深说:「原来我还有五成的把握,现在只剩下一层,你要有心理准备。」 也就是说,陆初的右手已经被判定废手一只,就算今后手术康復,能正常起居已是庆幸,至于画画,怕是永远也做不到了。 慕云深闻言,只对单铭说了句「你尽力,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陆初少了一只手,他便来当她的手,相比她还活着这件事,这根本不算什么。 十二点一刻,宋哲宣来到了陆初的病房,就见慕云深站在病床边,拿着棉签浸水正给陆初润唇,眼底乌青一片,似是守了一夜。 宋哲宣昨夜并没有跟随救护车过来,他新上任便碰上了颱风,各种紧急情况遍生,昨夜也是忙得一宿没合眼,这一刚刚得空,便赶到了医院。 他走到病床边,低声问:「阿初还没醒?」 慕云深「嗯」了声,把棉签丢了,给陆初掖了掖被角,示意宋哲宣,「外面说。」 病房是医院仅有的两间vip病房之一,病房外面是客厅,二人走到了客厅后,宋哲宣沉声问:「这一切怎么回事?」 慕云深:「我的错。」 他不该放陆初独自去见沈锦文,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他有责任。 宋哲宣本来憋着一夜的牢骚要发,但却莫名地被慕云深的三字回答挡回来,两个男人隔空对视了良久后,他不甘地收回视线,「我听说兇手抓到了?」 「已经认罪了。」慕云深眯了眯眸,「名目是谋财害命。」 宋哲宣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意味深长,皱眉问:「有什么不对?」 慕云深:「兇手说谋财害命,但他绑走阿初后,根本没有找我要过一分钱,而是直接将她绑到了海上。他只想害命,又或者说他不想害命,但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若真想要阿初的命,直接杀人灭口就好了,没必要大费周章把她带到海上自生自灭。」 宋哲宣不同意他的说法:「这种颱风天,他把阿初绑在船上,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慕云深:「所以我说他不得不为之,林平在替人顶罪,而且心甘情愿。」 「谁?」 「一个最不想阿初身世公布于众的人。」慕云深看向宋哲宣,缓缓道:「阿初的父亲,便是沈锦文。」 「沈锦文?」宋哲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将记忆过滤了一遍后,总算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几个月前,他曾经跟随姜博明去沈家给沈锦文祝寿,却没想到会在沈家偶遇陆初,他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会是他?」
第223章 戒备,罪魁祸首 ()」 宋哲宣对沈锦文的了解,只是当初寿宴的那一面,仅仅知道后者在s市影响颇大而已。 但他此刻不由想,若沈锦文就是陆初的父亲,那么当初怎么会在沈家碰到那样狼藉的陆初,莫非是沈锦文做的? 宋哲宣皱了皱眉:「这都是什么事!」 对于他的反应,慕云深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相当于附和他的话语,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陆初和沈家沾上任何关系。 宋哲宣看了病房内一眼,道:「以我对阿初的了解,虽然沈家大富大贵,她却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再加上……」 他原本想提及陆初当初差点被梁生施暴之事又陡然想起慕云深是陆初的丈夫,于是顿了顿才道:「她不一定会认这个父亲。」 阿初是不会认沈锦文,但沈家人难免不会找到她。 慕云深没有说话,眼底嘲讽之意尽显,洞悉一切的目光让人觉得他似乎将一切都了如指掌。 宋哲宣看了慕云深一眼,问:「当初阿初在沈锦文寿宴上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 慕云深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但宋哲宣却肯定了,他突然想起,他和慕云深不过就在沈家匆匆见了一面,昨天紧急之下,也没有互相介绍过,但慕云深对待自己的态度却甚是熟稔,二人刚才的这交谈,他更是毫不避讳,似乎是知道他和陆初之间关系匪浅一般。 宋哲宣眉头拧得更深了一些,这种被掌握的感觉就像格斗时被敌人架了把利刃在脖子的大动脉上一样,让他本能地戒备起来。 宋哲宣乌亮的眼睛在慕云深脸上扫视了一圈,危险地眯了眯眸:「你认识我?」 慕云深对上他的视线,唇角掀了掀:「宋先生今天出任务之前,应该有接到姜叔的电话吧?」 宋哲宣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姜叔是指姜博明,「你认识姜参谋?」 「蒋丽女士和我母亲是手帕交。」 蒋丽是姜博明的太太,宋哲宣在姜博明手下多年,对蒋丽亦不陌生,他想了下蒋丽身边的朋友,脸色微微一变:「你是c市慕家人?」 慕云深:「正是。」 宋哲宣察觉到他回答时脸色有些古怪,但他无意关注豪门间的秘辛,他问:「那苏暮是谁?」 对于他知道苏暮这件事,慕云深微微讶异了片刻,打量着宋哲宣片刻,才道:「他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原来那个男孩竟是慕家人,怪不得…… 宋哲宣:「这么说当初我们在沈家偶遇阿初,也是你设计的?」 沈锦文寿宴那天,姜博明并没有任务,但却以任务为由提前离席,离开前还特地让他开车绕去沈家后院,当初没有细想,如今却觉得太过巧合。 慕云深:「云深只是以叔侄之由请姜叔帮个忙,设计二字,担当不起。」 宋哲宣听明白了,慕云深在有意避开姜博明的身份,他沉默了片许,才道:「阿初知道?」 「不知。」 「为什么不告诉她?」 「没必要。」 若说宋哲宣原本还有问责慕云深的想法,那么此刻喉咙就好像被扼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胸口好似无声无息地被打了一拳,闷疼。 他吸了口气,问:「这次的始作俑者是谁?」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慕云深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二人脸色一变,顾不上交谈,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病房里,陆初盯着自己的右手,脸色惨白,而在地上,躺着慕云深刚才润棉签用的一次性纸杯,水已经尽数洒出,地面有些狼藉。 慕云深目光飞快掠过纸杯,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了陆初的手,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陆初的手指很凉,慕云深的手掌却很温暖,手指交握时,陆初颤了一下后回过神看嚮慕云深,嘴角微微扬起,「挺好的。」 她的嗓音有些痒,慕云深想着陆初刚才的动作,问:「想喝水?」 陆初点了点头。 慕云深放开她的手,扶她起身坐好后,从保温杯倒了点水出来试了下水温后,递到她嘴边:「来。」 陆初亦不逞强,就着他的手开始喝水,她大概是真渴了,喝水喝得有点急。 慕云深指腹拭过她唇角溢出来的水,无奈笑道:「慢点喝。」 二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手的事情。 宋哲宣脚已经迈到了病房门口,见到眼前的这一幕,脚步却迟迟迈不进去。这幕场景似曾相识,他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多年前,他从警校回来,想偷偷给陆初惊喜,却发现她的生活里不知何时闯进了一个大男孩,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让他酸涩却又莫名地嫉妒。 如今时过境迁,那个男孩早已逝去,可却有个长得跟他如出一辙的慕云深。 不同于多年前,此刻的慕云深是陆初的丈夫。 宋哲宣承认自己当初刚得知陆初嫁的人是慕云深时,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一方面是慕云深那张与苏暮太过相似的面孔让他分外嫉妒;另一方面,在他看来慕云深确实不是陆初的良人。那时候,他心里想若是他能再早来s市两年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但现在看二人之间的互动,还有陆初虽然面无表情但眉梢染了几抹温暖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永远只能是个外人了。 宋哲宣阖了阖眸,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后,支手在唇边咳了咳。 这一声咳嗽总算惊动了病房里的两人,陆初偏头看向宋哲宣时,视线怔了怔:「哲宣哥?」 宋哲宣走进病房,道慕云深见状,将杯子收起来,俯身在陆初额角吻了吻,道:「你们聊,我等下再进来。」 宋哲宣的眸色深了深。 慕云深朝他点点头后,走出病房。 陆初看着慕云深走出病房,这才哑声问问宋哲宣:「哲宣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哲宣走到病床边坐下,看着她认真开口:「上次走的时候便想告诉你……阿初,我调来s市了。」
第224章 阿深,回c市吧 ()」 病房里,陆初垂眸不语。 宋哲宣一颗心提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陆初会开心,但现在却有点摸不清她的态度,不免有些忐忑。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就听见陆初开了口:「哲宣哥,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鱼腥味?」 宋哲宣:「……」 他昨夜从海上回来后,又忙着受灾群众的转移,整夜连轴转,因为担心陆初匆匆赶来医院,并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此刻经陆初提起,这才想起她素来最闻不得气味。 宋哲宣不留痕迹地往后挪了挪,问:「这样好些了吗?」 陆初掀眸看向他,道:「谢谢你,哲宣哥。」 宋哲宣愣住:「谢什么?」 陆初:「刚才闻到你身上的鱼腥味,我突然想起了一些昨天晚上的一些画面,谢谢你不顾生命危险跑来救我。」 「想起来了?」宋哲宣眸光微微一黯:「那你也应该知道救你的还有一个人。」 陆初想起那个劫后余生那个温暖的怀抱,嘴角掀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我知道。」 但她不会对慕云深说感谢,因为她已经准备用余生慢慢偿还。 二人好一瞬无言。 宋哲宣道:「阿初,我还要赶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好好休息,等事情忙完之后,我再来看你。」 陆初点点头:「好。」 慕云深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司事务,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宋哲宣一眼,起身微笑地朝他点了点头。 宋哲宣亦是点了回应,二人什么话都没说,但互相对视的一个眼神便道尽了所有。 慕云深大概猜出一些宋哲宣对陆初的心思,但却不动声色,相同地,宋哲宣也知道慕云深刚才亲陆初额头那幕是做给他看得。 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嘴唇动了动,最终转身一语不发地离开了病房。 慕云深眯眸目送着他离开后,俯身在电脑上打了行字:「别让沈家人找到这里。」 他合了电脑,朝病房里走去。 陆初正盯着自己的右手看,骨折的地方已经接好固定住了了,她刚才试着端水杯,不过也是想试试自己的右手到底废到了什么程度,却不成想就连一杯只装了三分之一水的水杯都握不住。 陆初在船上做出选择时,便知道她的右手必将抛弃,但真正看到右手废得这么干脆时,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难受。 眼角余光瞥见慕云深进来,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迎向他:「哲宣哥离开了?」 「嗯。」慕云深走近,俯身温声道:「你已经足有一天没进食了,我让周芸熬了点粥,很快就送到了,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让她买了一起拿上来。」 陆初思考片刻,道:「我想吃缘香居的糕点。」 「嗯?」 「初园里有个老厨师做出来的糕点我很喜欢,他说他曾经在缘香居当了十几年的糕点师傅。」陆初看嚮慕云深,一字一顿道:「慕云深,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妻子,更遑论如今还残了一只手,如果你不介意,陆初从今以后跟着你姓慕,可好?」 慕云深瞳孔微微一缩,「你说什么?」 陆初说:「阿深,我们回c市吧!」
第225章 对视,入目温情 ()」 九月六号中午,陆初对慕云深表达了想回c市的愿望,后者怔忪片刻,眸色不清地应了一声:「好。」 当天下午,他便吩咐周芸收拾行李回c市。同时,让冯清开始悄悄转移达鋮的资产。 慕云深给苏慧打了个电话,告知她二人要回c市的消息,苏慧挂了电话后,只用了不到两小时就解决了陆初的学校问题,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九月七号早上,慕云深亲自去了一趟s大,与校方谈妥了陆初转学的事宜,陆初导师得知又痛失一名爱徒的消息,大为惋惜。下午,陆初悄悄出院,据说,她和慕云深前脚刚离开医院,沈锦文后脚便找上了她所在的医院病房。 陆初没有回初云居,而是回了s大附近的颐景公寓,二人一进公寓,就看到西西蹲在沙发旁,竖眸傲娇地瞪着他们。 陆初那时并不知道,初云居已经在一天之内被周芸高效率地整合完毕,用人尽数遣散,只留下门卫和两个洒扫的阿姨。 达鋮的私下转移进行得如火如荼,但慕云深似乎并不忙,陆初住院到出院他一应陪同,形影不离。陆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这次意外并不是慕云深的错,但他却把责任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九月八号上午,达鋮的资产大部分转移完毕,只留下部分资金供持s市的未完成项目。 那天下午,夫妻俩去了趟墓园拜祭陆初的外公和妈妈。 这天,颱风带来的雨水终歇,天空隐有太阳碎,这场颱风波及面积极广,就连墓园的长青树也没能够逃脱,随处可见折枝。 慕云深拾去墓碑上沾附的小青叶,在陆元和陆星愿面前郑重承诺:「妈,外公,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阿初。」 陆初左手轻轻勾了勾慕云深的小指,替外公和母亲答了句「好。」 二人在墓园待了大半个小时,回到车上的时候,慕云深交给陆初一样东西,说:「这件事要不要公开,看你。」 陆初看着慕云深递来的东西,脸色冷漠至极但眼底却充满嘲讽,她说:「原来如此。」 那是份足以在沈家掀起腥风血雨的东西,因为那里面记录着沈家主母林清然的一段情史,男主角是名二十四年前牺牲的烈士,那名烈士在出任务之前已经跟队里打了结婚报告。烈士为国捐躯不到两个月,林清然就匆匆嫁给青梅竹马的沈锦文。 九号清晨,慕云深交给陆初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出现在沈锦文手里,夫妻二人告别闻讯匆匆赶来送机的宋哲宣,踏上了s市去往c市的飞机。 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打在陆初脸上,陆初眯着眼睛望着窗外洁白的云层,颱风过后,云雨初晴,蓝天白云干净得不像话,特别是在这万尺高空。 一只手伸过来将陆初面前的遮阳板拉下,慕云深道:「小心晒。」 陆初回头朝他笑笑,任由这个嘴上说着「晒」的男人给自己裹足了毛毯。 慕云深小心地避过陆初的伤手,将她滑落在腮边的头髮别到耳后,「睡一觉,到了我再叫你。」 陆初:「好。」 飞机上,夫妻对视一笑,入目温情。 此时是九月九号清晨八点钟。
第226章 罪孽,不可原谅 ()」 单铭正好起身舒展筋骨,便看到这洒狗粮的一幕,不由「啧」了一声。 慕云深置若罔闻,握了握陆初的手,温声道:「睡吧。」 陆初听话地合上眼睛。 夫妻俩自动把这只活体电灯泡屏蔽了。 单铭:「……」 卧槽了! 单铭之所以会出现在飞机上,一方面是因为他上次动用单家关系帮慕云深查人后,被单家三天两头打来的电话叨念得没办法再在s市当一名悠哉悠哉的宠物医生;另一方面,陆初的手此次意外受伤,需要尽快动手术,单铭得知二人要回c市后,干脆一起买了机票回去。 此刻他却有些憋屈,目前的夫妻俩是这样的求人态度吗? 放着单铭自艾自怜一会儿后,慕云深终于注意到他:「有事?」 单铭冷哼一声。 慕云深看了眼不远处推来餐车的空姐,淡淡道:「没事别挡路。」 「……」 单铭一屁股坐了回去,简直不想跟姓慕的讲话! 但这姓慕的却不遂他的愿,轻声道:「前几天我在s市看到于晴了。」 慕云深成功看见单铭脸色变了后,悠悠然地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耳边,传来单铭咬牙切齿的声音,「姓慕的,你给我等着瞧!」 慕云深眼也不睁,只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语,「这下你跟苏柏不就有话说了?」 身边陡然安静下来。 陆初不知慕云深跟单铭说了什么,这几日在s市她被噩梦缠身,其实并没又睡好,此刻的她很疲惫,慕云深似乎深知这点,手指在她手背有规律地轻敲着,安抚着她。 整个头等舱都被慕云深包了下来,除了单铭之外,同行还有周芸和邹成等几名保镖。 至于达鋮的核心团队,他们都是跟着慕云深一路从美国闯荡过来的,大部分都愿意跟慕云深北上,待s市的项目收尾工作完成,便会同冯清和林筝一起前往c市。 达鋮的重心虽然转移,但在s市的壳子还在,只不过性质已经变成慕氏集团在s市的子公司,支持着房地产等一些无法转移的项目开发。陆初也是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才知道,慕云深回到c市后,便会正式接掌慕氏集团的总经理一职,想来苏慧当初说让她劝慕云深回c市时,已经做足了准备。 陆初想起那次慕云深送苏慧回慕家归来的反常,隐隐觉得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飞机掠离s市上空,过去的七年时间好似过往云烟,陆初在慕云深慢慢放缓的敲击中陷入沉睡,七年前,她茫然而归,七年后,她用一只废手告别了这座给予她剧痛的城市,如若不是陆家长辈还埋骨那里,她对这个南方城市不会有一点眷恋。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c市机场,c市也是好天气,虽然已经入秋,但是正午的太阳有些灼人。 单铭一下飞机就感慨:「还是c市的气候舒服。」 慕云深嘴角似乎也扬了扬,他捏了捏陆初略有些冰凉的手指,偏头问她:「能适应吗?」 这话问得似乎有些多余,但陆初听出了他语气间的小心翼翼,她回握住他的手:「还成,就是空气没有s市好。」 慕云深皱了皱眉。 陆初笑了,「慕先生,我生在这里养在这里,对我来说这里才是我的家乡,回到家有什么不适应的?」 慕云深不语,只是将陆初的手完全拢进自己的掌心。 单家和初园不顺路,出了机场,单铭就和夫妻二人告别,乘上单家派来接机的车离开了。 陆初环顾四周,不见周芸和邹成他们,不由奇怪:「他们人呢?」 慕云深:「他们和我们分开走。」 说着,护着陆初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陆初不知道的是,慕家宣布慕云深即将接管慕氏后,媒体不知从哪得知二人今日回城的消息,此刻机场正堵了不少人想要第一手採访到慕氏这位神秘少东的媒体记者,只不过他们註定是空守,因为除了慕云深的管家和保镖外,他们将一无所获。 陆初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坐在车上的时候并不困,正歪着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慕云深在接电话,他这几天的不忙其实只是表象,一下飞机手机就响个不停,他有意跟陆初聊天,但往往还没来及说几句完整的话,便有下一通电话打来。 索性陆初也并不计较这些,公司的迁移加上初接掌家族企业,他本就事物繁忙,慕云深电话再次响起时,她道了声「你忙」后,便扭头专心致志地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城市大抵都一个样,高楼建筑、人群摩肩接踵,但不知为何,陆初每次看c市,都觉得这里有一股浓浓的人情味,让人眷恋。 七年了,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右手被人轻轻握住,陆初的右手腕还打着石膏,手背很凉,慕云深在上面轻轻摩挲了几下,才道:「沈家出事了。」 陆初垂眸盯着自己的右手,「哦」了一声。 这个姓氏,在她心中再也激不起半分波澜。 慕云深:「林平和那名烈士是战友,后者在危险中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二人关系很好,林平知道烈士有结婚对象,退伍后为了报恩就去找了林清然,却发现她已经嫁给了沈锦文,后来林平就成了沈锦文的贴身保镖。」 「林平,林清然。」陆初喃喃着这两个名字,扯了扯唇角:「真是没想到呢!」 她没想到沈锦文对她当年只想伤她手的事竟是真的,因为背后的操纵者另有其人,能使动林平的人,除了林清然还会有谁?那么这次的事件,又是谁呢? 只是真相如何对陆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一个人的罪孽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洗清的。在这一瞬,她忽然明白,陆星愿当年的恐惧来自何处,倘若当年母亲若不逼着自己藏锋敛芒,那么此刻她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原来,母亲并非偏执,而是无可奈何,她想保护自己的女儿,所以选了最极端的方式。 陆初只需想想,就觉得嵴梁骨发寒。 一只手适时揽住了她的肩膀,慕云深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妈让我们今天有时间回慕家吃顿便饭,你想不想回去?」 陆初思绪成功从回忆中抽回,她抬头看向他:「可以不回?」 「不可以。」 「……」 那干嘛还徵询她的意见? 陆初腹诽着,心中因为沈家的消息带来的负面情绪缓缓消散。 此时s市的沈家,却已经闹得人仰马翻。
第227章 沈家,剑拔弩张 ()」 九月九号清晨,沈家一片剑拔弩张。 沈锦文把那沓资料摔在林清然面前,怒不可遏道:「这是什么?」 林清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声音淡淡道:「一大早别那么大火气。」 她看也没看资料一眼,仿若一个局外人般闲适。 沈锦文扫落林清然手里的咖啡杯,上好的骨瓷杯在地上「哐当」一声碎裂,溅出的咖啡洒了几滴在林清然素白的旗袍上,毁了整件衣服的雅致。 林清然蹙了蹙眉,抽了几张纸巾一边擦拭衣服一边喃喃道:「这可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沈锦文额头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林清然睇了资料上的照片一眼,眼底有眷恋的神情一拥而过,她手指轻轻拂过那个穿着军装男人的面孔,轻声道:「阿远,好久不见了。」 沈锦文抿唇盯着她,脸色阴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林清然仿若未觉,年过四十的女人眼底难得有了几分少女的柔情,「二十四年了,我已经差不多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当年你说好出完任务就回来娶我的,为什么没有回来?」 倘若不是此刻场合不对,这一幕必定感人至深,沈锦文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二十几年的妻子,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恼怒地咆哮道:「够了!」 林清然依旧没有看他,嘴角的笑容却变得有几分讥嘲:「他叫邢远,是一名军人,也是我的未婚夫,他说他要回来娶我,可是他却没有回来,因为他死了。呵……为国捐躯,多么伟大的荣光?可对我和他的家人来说,却是晴天霹雳!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天好像快塌了,但我强逼着自己不能倒下,因为阿远父母年迈,而我是他的未婚妻,理应替他担起赡养双亲的义务。但这件事却遭到我父母的极力反对,他们认为我不应该如此葬送自己的前程,千方百计地在人前瞒下了这段关系。他们知道沈家不满意你和陆澜星的事情后,甚至悄悄找沈家商量好两家的亲事。邢远尸骨未寒,我怎可轻易嫁人?我本是抵死不从,可却没料到……」 「阿远出任务之前,我们见了一面,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我总有种感觉,阿远那次的任务并不简单,我很惶恐,于是我求阿远要我。阿远并不肯在婚前做那种事情,但我一直哭,他拗不过我也心疼我,这才如了我的愿,事后他后悔莫及,承诺等他任务回来我们就结婚,可……」 话还没说完,沈锦文就忍不住怒斥道:「不知廉耻!」 「呵~」林清然冷笑一声,抬眸看向他,「沈锦文,我不知廉耻,你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至少我知道,阿远如果没死的话一定会回来娶我,但你呢,你把陆澜星的肚子搞大,你又给得了她什么?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不肯放弃沈家的财产跟她走,你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我们五十步笑一百步,谁也别笑话谁!」
第228章 疯子,鸠占鹊巢(八千) ()」 沈锦文的痛处被林清然踩到,不由恼羞成怒道:「住口!」 林清然只是笑,嫁给沈锦文后,她在公婆面前讨好地笑,在媒体外人面前得体地笑,在女儿面前慈母一般地笑,但这是她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如此开怀地笑。 徐娘半老的女人,眉眼弯得像枚新月,她缓缓道:「难道我说错了?你若真的那么爱陆澜星,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沈家去伤害她?你若真的爱她,应该直接带着她远走高飞,而不是天天借酒消愁,难道凭你沈锦文的能力,还愁不能给妻儿一口饭吃?」 听到「酒」字,沈锦文的脸色更加难堪一些:「若非当年你和林家人包藏祸心,我怎么会酒后乱性,把你当做星儿,做了煳涂事?」 「呵。」林清然话语里带着几分讥讽,「我包藏祸心,你自己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一个男人若真的爱陆澜星,怎会给另一个女人可乘之机?沈锦文,说到底你不过是自欺欺人,你喝酒逃避,是因为当年你在陆澜星和沈家的家业之间摇摆不定,你想要陆澜星,也不想放弃沈家。就算那天来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父母安排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林清然的话语就像一把尖刀,将沈锦文脸色戳得红白交杂。他咬了咬牙,看向林清然的目光恨不得撕了她一般,「当年我防着沈家却没有防着你,是你去私下去找了陆澜星她才会走,对不对?」 「对。」林清然大大方方承认,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那件事后,我便去找了陆澜星,我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婚约。刚开始我以为要废一番功夫才能让她知难而退,可我的确没想到陆澜星那么好说话,我找上她的时候,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后来我明白了,大抵是陆澜星心底早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放弃她,所以才会那么干脆。沈锦文,你想知道当初陆澜星的原话是什么吗?」 话落,沈锦文瞳孔骤然一缩。 林清然:「她只说了三个字,『我会走』。那时候我想一个男人是有多失败,才能让他的女人连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相都不愿意去证实,就直接选择放手?」 林清然忆起多年前陆澜星那张平静的面孔,眼底有淡淡的欣赏掠过,明明陆澜星比自己要小几岁,可当二人交谈时,后者那双罕见的茶眸中一片寂然无波,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她骇然失色一般。 她想,如果那时二人不是那样的境地,说不定还可以成为好朋友。可惜,陆澜星爱的那个人是沈锦文,就註定萍水相逢的两人要站在对立面。 林清然扯了扯唇角,眼底又恢復一片寂静无波,她继续道:「不过,陆澜星的决绝倒是省了我很多事情。在我找过她的第三天,我就听闻她失踪了,而且是不告而别。我就看着你拼了命地找她,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我听说,陆澜星给过你三次机会?」 沈锦文闻言脚步踉跄了一步,眼底涌上几分溃败之色。 被尘封多年的记忆叫嚣着要冲出沈锦文的脑海,画面刚开始隐隐绰绰,然后渐渐清晰。 沈锦文和陆澜星初识在s大的校园,那时陆澜星是s大的美术特招生,十七岁的年纪便在那时的画界小有名气,那时沈锦文刚进沈氏不久,那日他代替父亲去参加沈氏捐赠的新图书馆落成剪彩仪式,在路上与背着画板陆澜星擦肩而过,惊鸿一瞥间一见钟情。 陆澜星的身份很好查,她在s大很出名,沈锦文几乎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她。沈锦文刚开始与陆澜星接触时,并未告知自己是沈家少爷的身份,深聊下来,他才发现二人志趣相投。 陆澜星喜欢画画,但她的知识面却不局限于美术知识,她不怎么爱说话,二人相处时,大部分是沈锦文讲她在听,但一开口往往就是一针见血。就连聊到沈锦文最擅长的经济动态,她也有几分自己独到的见解。 沈锦文已经完全沦陷了,连公司都不怎么去了,三天两头就往s大跑,甚至有时候只远远看上一面,他便觉得足够了。 与同龄的女孩子相比,陆澜星有些寡言,但并不木讷,沈锦文如此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多少察觉到了些异样。在后来的一天,沈锦文提出要送她回家,她抬头看向沈锦文,神色淡淡地问他:「他们说你喜欢我?」 那个年代,女孩子鲜少会这么主动。沈锦文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白,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似乎是那时候的沈锦文看起来有些傻,陆澜星嘴角扬了扬后,道:「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 说完,她也不等沈锦文说话,转身就走。 沈锦文急了,连忙追上她想要解释。陆澜星停下脚步看向他,如往常一样歪着头,神情认真地等待着他的话语。沈锦文原本有很多的话想说,但视线一触及那对淡然无波的茶眸,喉咙就好像被什么卡住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挫败地说了一句:「他们说得没错,我是喜欢你。」 陆澜星闻言,脸色并未有太大起伏,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迈动脚步继续往前走。 沈锦文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是不是该跟上去。 陆澜星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她偏头看向了沈锦文,傍晚的霞光在少女的脸庞镀上一层圣洁的金黄,她声音含着笑意道:「呆子,你以为我会随随随便让一个男人送我回家?」 那一天,沈锦文这个呆子愣了好几分钟才明白陆澜星的言外之意。 二人确定关系前,陆澜星对沈锦文说:「同一种错,我只给你三次改正的机会。」 沈锦文问:「比如什么样的错?」 「隐瞒,欺骗,是非不分。」陆澜星顿了顿,又道:「但有种错,你不能犯。」 「什么?」 「背叛,我绝不原谅。」 年轻男女,情爱之事水到渠成。 陆澜星一直知道沈锦文家庭条件比她好,却从没想过他是沈家的少爷。直到沈家人找上她时,她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姓的原来是那个沈。 就算如此,面对沈锦文那对高高在上的父母时,她也不见半分怯意,她说:「沈家有万贯家财,陆家也有万卷书香,我配得上他。」 纵使沈锦文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在陆澜星心底,她爱沈锦文,爱了就是爱了,她原本爱上的就是沈锦文这个人,这份爱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就有失偏颇。 但那只是陆澜星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在沈锦文父母眼里,她就是个穷画家的女儿,还自小没了妈,陆澜星多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都会觉得是她高攀了。 两人的感情因为沈锦文父母的阻挠而变得异常艰难,沈家为了能让陆澜星主动离开沈锦文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最后他们盛气凌人地找到陆元,说陆家只是个破落书香,陆澜星缠着沈锦文不过因为看上了沈家的家产如此云云。 陆元这才得知陆澜星和沈锦文的事,不由大发雷霆,从来不曾打过女儿的陆元那天抽断了一根长竹尺。从头到尾,陆澜星咬牙一声不吭,直到听到父亲的质问时,她解释道:「爸,我不管沈锦文是否万贯家财还是破落贫穷,我爱的只是他的人而已。」 陆元又心疼又气急,「你是什么身份,沈家又是什么身份?孩子,你知道什么叫做门当户对吗?」 陆澜星依旧执着:「沈家再有钱,充其量不过一个商,陆家四代书香,万卷书香难道抵不过一个商?」 陆元没回答,只是将陆澜星关了起来,告诉她,什么时候她答应和沈锦文断绝关系便放她出来。论固执,陆澜星绝对不输陆元,二人僵持了两天,陆澜星就算高烧迷煳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 到底是陆元先服了软,陆澜星高烧不退滴水不肯进的第三天,沈锦文出现带走了她。那天,陆元仿佛老了十岁,他对沈锦文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让步,并不是觉得你有多好,而是我的女儿太傻。看在她对你的这份痴心上,好好待她,她配得上你。你今天带她走,就别再回来了,我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他自然知道陆澜星配得上他,无论学识和才能上,她不输于任何一个豪门千金,最重要的还有他爱她。 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陆元的这一顿打几乎要去了陆澜星半条命,整整一周,陆澜星才恢復过来。后来,沈锦文才无意中知道,陆澜星的发烧不是偶然,是她故意拿凉水泡伤口引发感染高烧,用自己的命逼得陆元不得不低头。 沈锦文得知真相后,又自责又心疼,在那之后,沈家的阻挠似乎没那么强烈了,他和陆澜星有过一段时间很幸福的时光,沈锦文每天下了班就去学校接陆澜星回二人居住的地方,二人耳鬓厮磨,以为一辈子就是如此的时候,陆澜星的左手意外摔伤了。 陆澜星是左撇子,听说陆家人几乎都是左撇子,不知道怎么摔得,陆澜星的腕骨直接摔成了粉碎性骨折,医生断言,恐怕很难恢復到以前的程度。 这也就意味着,身为美术生的陆澜星无法再用自己的手画画了,她那只原本灵活的左手甚至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陆澜星自己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左手筷子掉在桌上后,她就当着沈锦文的面淡定自若地换了把勺子到右手,额头沁满了冷汗嘴里却是开玩笑地说:「阿文,虽然我只剩一只手了,但是我还能吃饭,还能抱你,够了。」 起初沈锦文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后来在陆澜星一次梦中呓语里,他才知道原来导致她手摔伤的意外是沈家制造的。那时候,沈锦文才明白沈家并没有放弃拆散他们的想法,甚至更加不择手段。沈父直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硬要和陆澜星在一起的话,那么便要收回他的继承权。 沈锦文犹豫了。 他太了解沈家人的行事作风了,他若为了陆澜星放弃沈家的继承权的话,那么在s市必无容身之地,甚至只要沈家手能及得到的地方,他和陆澜星都没有好日子过。 陆澜星性子很冷淡,但却很敏感,她似乎察觉到了沈锦文的心态变化。 一日午夜梦回时分,沈锦文迷迷煳煳间,似乎看见月色之下,陆澜星的面容有几分的悲戚地对他说:「阿文,对于这段感情,我已经毫无保留,梦想、亲情我已经没有了,可若有一天我连对你笃信的都没有了,到那时我恐怕是爱不起你了。」 沈锦文浑浑噩噩,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陆澜星一脸恬静地在他臂膀间熟睡,那一幕,仿佛是他的一场梦。 可在沈家的逼迫下,他的心却越发浮躁,不再每日及时归家,有时谈完客户后便在欢场喝得大醉酩酊,这才让林清然有了可乘之机,终究酿下了大错。 …… 林清然看着沈锦文的神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二十多年转眼即过,陆澜星已经死了,她和沈锦文还在貌合神离,林清然看着他,冷嗤了一声:「沈锦文,我真替陆澜星感到可悲。为了成全你们的爱情,她的梦想和前途都被沈家毁了,可最终换来了什么?呵~这么多年,你说我算计你,但究其根源,难道不是你自己不坚定?」 沈锦文抚着胸膛喘息了片刻,稳了稳心绪后,才沉声道:「瑶瑶,是谁的女儿?」 林清然:「你的。」 沈锦文嘲讽笑笑,「你确定她是我的女儿?」 「当然确定。如果她不是你的女儿,你养了她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 无疑,林清然很懂得戳沈锦文的痛处,但沈锦文到底在商界叱咤半生,不会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当初因为对林清然难产的愧疚,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溺爱沈歆瑶,几乎是有求必应。沈歆瑶长相随母,沈锦文只是偶尔觉得她的性格和他不太像后,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她不是自己的女儿。 但刚才看到那个眉眼和沈歆瑶略有些相象的男人照片后,他的心中便寒了一片,沈歆瑶长相不随他,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他的女儿。当初林清然并非早产,而是足月生产,只是精心设计了一场苦肉计,成功瞒骗了他和当初的沈家长辈。 这么多年,他竟一直被蒙在鼓里,替别人白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沈锦文慢慢冷静下来,「我算是明白了,林清然,你我从小就认识,我也大抵清楚你的性子,你起初死要替那个死去的男人守孝,后面没多久就答应你爸妈的要求甚至不惜以身算计我,其实你是发现坏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吧?」 「早产只是苦肉计,瑶瑶出生的时间与那男人牺牲的时间刚刚好可以对上,那么难产呢,也是你的苦肉计?」 林清然闻言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復如初,她再次笑了,此刻笑意却有些渗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难产,我生瑶瑶的时候很顺利,后面是我自己制造大出血,让医生割掉我的子宫保命,因为除了邢远的孩子,休想让我怀上别人的孩子!」 听闻她的话语,饶是沈锦文也不由脸色大变,「疯子!」 「我早就疯了,从得知阿远牺牲的那一刻我已经疯了,如果不是发现自己怀了他的血脉,我早就跟他去了。我知道林家肯定容不得我肚子里的孩子,正好沈家也容不得陆澜星,于是我将计就计,好不容易保住了阿远的血脉……」 「住口!」沈锦文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掐住她林清然的脖子,恨恨道:「我沈锦文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算计我!」 「咳咳……」喉咙被扼住,林清然几乎喘不过气,但她的眼中却没有一点悔意:「谁让你对陆澜星的感情摇摆不定,这怪不得我,是你活该,哈……哈哈……」 沈锦文此刻真想一把掐死面前的女人,但是理智强迫他慢慢放下手,因为有些事情,他必须弄清楚。 他甩开林清然,冷冷道:「如此说来,五年前也是你指使林平伤害陆初的?」 沈锦文刚才的力道很大,她白皙的脖子上通红一片,林清然捂着脖子咳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她看着沈锦文道:「指使林平的人去伤害陆初的人是你!你忘了吗?当年瑶瑶想要拜入顾均名下,但顾均是个老不化,就连沈家的面子都不给。你疼爱我们的女儿,为了让她如愿以偿,这才派林平是去打断陆初的手,把名额抢了过来,不是吗?」 「她不是我的女儿!」沈锦文怒从中来,「当初,我只是让林平去弄伤陆初,让她不能上那批名额而已,从未指使林平弄废她的手,更别提下令找人去侮辱她?」 「那又如何?难道你的亲生女儿知道真相就会因此原谅你?我可是清楚,那个叫陆初的孩子性子跟陆澜星如出一辙,恩怨分明,就连沈家的财产都不屑一顾……」 沈锦文想起陆初的态度,眸色不由又冷了几分。 林清然见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嗤笑一声,道:「沈锦文,你扪心自问,你支持瑶瑶学画画,难道不是因为她画画的样子有几分像陆澜星?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私心,我根本就不会知道陆初的存在,也不会发现原来她是陆澜星偷偷生下的女儿。如果让你知道陆澜星生下你的女儿,那么以你的偏心程度,瑶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沈锦文:「所以这么多年,陆澜星就在s市,我却查不出她的半分线索,也是你从中作梗?就为了维护你的女儿在沈家的地位?」 林清然抿了抿唇,无声默认。 「那么这次的事情呢?博盛酒店暗门的事情除了酒店负责人、连毅和我外,知道的人只有你和你的女儿,这次指使林平绑架陆初的人,是你还是她?知道我要修改遗嘱事情后,你们又按捺不住了是吗?」 林清然闻言,垂眸拨了拨溅到咖啡的裙边,道:「你说什么我并不明白。」 这次轮到沈锦文冷笑了,他走到林清然面前,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神色冷戾道:「你倒是挺能装煳涂的,想必你已经知道林平已经认罪的消息。警方说,林平逃走时是开着一辆私人潜艇逃走,沈家名下的一家游艇俱乐部刚好少了一辆游艇,我听说瑶瑶最近似乎出入了好几次游艇俱乐部?」 林清然被他钳制住,原本化着精緻妆容的脸此刻有几分扭曲,她依旧笑道:「那是俱乐部人员管理不善,应该追究他的过错。瑶瑶去自家的俱乐部消遣时间,有什么不妥?」 沈锦文:「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瑶瑶小时候因为意外落水就很怕水?」 话落,林清然终于不再笑了,她瞳孔一缩,「你怎么会知道瑶瑶意外落水的事情?」 沈歆瑶意外落水是在她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那阵子沈锦文刚好在外地出差,因为及时发现,并没有产生严重的后果,所以都没有人跟沈锦文提起这件事。按理说,他应当不知道这件事才对! 「为什么?」沈锦文唿吸一重,指下力道不免又重了几分,他捏着林清然的下颌,低低吼道:「因为我是真把她当成唯一的女儿来疼!林清然,你骗得我好苦,真是没想到,我沈锦文替别人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不说,还差点为了她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沈歆瑶是什么时候知道陆初的真实身份,是你告诉她的,她当初能开车撞澜星,莫非这次指使林平的人也是她?」 林清然闻言急忙辩驳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些事情跟瑶瑶没有关系!」 沈锦文:「不是她……那就是你了!」 他的言语已是笃定。 林清然眸色闪动片刻,这才阖了阖眸:「是我,都是我做的。」 沈锦文闻言,厌恶地甩开她,林清然的下巴几乎被他捏麻了,椅子往后一倒,林清然直接跌在了刚才咖啡杯砸落的地方,素白的旗袍蹭上地板上没来得及擦拭的咖啡渍,撞在地板上的手更是被尖锐的碎瓷片刺破,流出殷红的鲜血。 沈家大厅静悄悄的,沈宅很大,雇了不少的佣人和工作人员,此刻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除了门口站着沈锦文的几个保镖,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看到。 林清然想了想,不免满脸嘲讽,她想通了什么,吃吃笑道:「原来那天你是故意责骂瑶瑶的,你早就猜到绑架的事情是我做的!」 「我若是不知道是你做的,怎么能逼你露出破绽,找到陆初的下落?」沈锦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林清然,被你瞒了这么多年我已经是傻,你还真当我蠢?」 「就算你不蠢又如何,反正瑶瑶已经被我送走了,你无论如何……」林清然说到此处,突然感觉沈锦文的脸色有些诡异,她心里一咯噔,心有所触地看向门口,看到本应该在飞往美国飞机上的沈歆瑶慢慢从连毅身后站出来时,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沈歆瑶脸色更是难看,前几日,林清然以让她去散心的藉口给她买了美国的机票,让宴骞带着去夏威夷度假散心,但她刚到机场就被连毅拦住了。刚才在门外,更是一字不漏地听见了沈锦文和林清然之间的对话,此刻她正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母亲,炎炎夏日,她浑身的血液却几乎都冻僵了。 她的父亲另有其人,陆初才是沈家的女儿!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受害者,她以为陆初抢了她的原来,原来从来到尾自己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吗? 沈歆瑶没有一刻比此刻觉得自己的人生这么好笑。 她看着不远处的母亲,突然觉得她好陌生,那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个自私的魔鬼,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将人的生命肆意践踏的魔鬼。 「瑶瑶……」若说林清然刚才还有孤勇,那在看到沈歆瑶的瞬间,什么伪装都没有了,她不顾被碎瓷片刺破的手臂、膝盖,跪爬到沈锦文面前,扯着他的裤腿哀求道:「老沈,一切都是我的错,无论你要对我怎么样我都愿意,但是瑶瑶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放过她吧?」 「无辜,情分?」沈锦文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道:「你现在跟我讲情分,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还有她!」沈锦文指着沈歆瑶,气得浑身发抖:「她开车去撞陆澜星,唆使梁生去强姦陆初,她无辜吗?」 林清然颓然地摊倒在地,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片刻又无力地滑落,「都是我……都是我……」 「我知道瑶瑶听到了我们吵架知道了陆澜星的事情,对她产生了恨意。瑶瑶那次之所以会那么巧撞到陆澜星是因为我让人开车把陆澜星母女逼到她面前的,还有梁生的事情,也是我从中促成的,不然单凭瑶瑶一人的能力,根本就骗不走你当时安排在门口的保镖,都是我……」 沈锦文闻言,怒火中烧:「你自己是个疯子就算了,还要把亲生女儿都教成你一样的疯子吗?」 林清然闻言,没有一点悔改的神色:「她不心狠一点,难道要她成为第二个陆澜星或是陆初吗?」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沈锦文一点看她的欲望的没有,他吩咐保镖,「在警察来之前,给我看好她。」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路过沈歆瑶身边的时候,他脚步稍微一停,眼底有晦涩之色一闪而过,就算沈歆瑶不是他的女儿,但他确实是真心疼了她二十多年,就算得知陆初是自己亲生女儿时,在遗产分配上,也不曾亏待她半分,可却没料到,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害自己多年恋人和亲生女儿离散的罪魁祸首。 对于沈歆瑶,沈锦文的心情很复杂。 他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后,阔步离去。 沈歆瑶的指甲几乎陷进掌心,刚才沈锦文的那一眼让她难堪,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像以前一般毫无顾忌喊「爸爸」,却知道自己永远没有这个资格了。 沈歆瑶阖了阖眸,拖着脚走到林清然面前,她的脚好似逛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是艰难无比,不过几步路的过程,她却花了比往常好几倍的时间。地上狼狈的女人与她记忆那个优雅的母亲完全找不到相像的地方,沈歆瑶嘴唇碰了碰,却始终没有在林清然殷切的目光中将那一声「妈妈」叫出口。 林清然却顾不了那么多,她看到沈歆瑶,急急拉过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道:「瑶瑶,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回来了,让妈看看,你爸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沈歆瑶闻言,惨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极为嘲讽的弧度,她缓缓将林清然的手推下,面无表情道:「妈妈,你确定我叫了二十几年的爸爸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林清然的脸色一僵,她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后,道:「瑶瑶,你听到多少了?」 「该听的都听到了。」沈歆瑶指甲陷入掌心,似乎疼痛能让自己跟清醒一些,「听到您是如何地带着我鸠占鹊巢,听到您是怎么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教唆成一个满腹机诡的女人,妈,我以为一直以为是陆初欠了我,可现在我才明白她眼底的嘲讽,明白她为何对我的挑衅不屑一顾,因为她根本就把我放在眼里,我是个小偷,我是个杀人兇手,我还是个爹不详的人……」 林清然疯狂叫道:「不,你不是小偷,你不是杀人兇手,都是妈的错!瑶瑶你记住,你的父亲是名烈士,你是英雄的女儿!」 沈歆瑶:「那又如何?妈,您觉得我还配得上英雄的女儿这个称唿吗?」 林清然嘴唇颤了颤,浑身最终无力地颓落。
第229章 慕家,气氛怪异 ()」 这天下午,冯清打来电话汇报公司情况,顺便告知了沈家的动向。 林清然因为涉嫌绑架被警方秘密带走,沈歆瑶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沈锦文以沈曦的名义登报公布了陆初沈家长女的身份,并暗指她即将继承沈家的大部分家业。至于次女沈歆瑶,沈锦文只字未提,让人不免想像纷纷。 慕云深接电话时,陆初就坐在他身边,冯清的话她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在讲到沈家的事宜时,她恰巧地扭头询问周芸去慕家的车是否准备好了。 慕云深也不戳破她的心思,与冯清简单交代几句便挂了电话。 陆初见状,问:「我们几点回慕家?」 慕云深看了眼时间,「再等等。」 陆初有点奇怪,回慕家似乎在慕云深眼底就是例行公事,一点都不像回家。 但有沈家的事在先,陆初并没有多问,应了声:「好。」 时间指向四点钟时,二人从初园出发去慕家。 慕家在c市东郊富人区,这片区域汇聚了不少c市的权贵,而慕家建在富人区的最深处。 慕家的建筑风格和初园有些相似,但更为考究,洋楼看起来已有些年代,歷史的沉淀感让陆初一进大门,就感觉威压扑面而来。 感受到她的紧绷,慕云深安抚似地捏了捏她的左手,「不适应?」 陆初:「还好。」 只是慕家给她的感觉并不像家,无论是建筑还是整体的规划看起来都过分冷硬,没有一点家该有的温馨。 唯一让人觉得有烟火气的大概就是主楼闪烁的灯光和隐约走动的人影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主楼门口停下,陆初二人到来之前,客厅里已经坐了三男四女,几人原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看到二人进门后,瞬间无人出声。 气氛沉寂几秒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沈默,「阿茹,去把先生叫下来,就说云深和阿初到了。」 开口的是苏慧,她并不在那三男四女之间,她从旁边走到二人面前,注意到陆初右手的异常,拧眉问:「阿初,你的手怎么了?」 陆初:「前几天不小心摔伤了手腕。」 苏慧闻言,扭头不悦地看嚮慕云深,「怎么电话里也没听你提起过阿初受伤的事?」 慕云深看了陆初一眼,道:「是我疏忽了。」 「严不严重?」 陆初解释:「妈,只是小伤,并没什么大碍。是我怕您担心,才不让云深跟你说的,不关他的事。」 听着妻子对自己维护,慕云深的嘴角不由弯了弯。 「那就好!」苏慧闻言,这才安了心,她扭头看嚮慕云深,道:「云深,带着阿初和你叔伯姑姑们打个招唿吧。」 慕云深蹙了蹙眉,意味不明地低声说了句:「非要今天?」 苏慧笑了笑,只是道:「去吧。」 慕云深看了她一眼,带着陆初走到那三男两女面前挨个地打了招唿。 其中年长的两对夫妻是慕云深的大伯二伯夫妻,年轻的那对夫妻是慕云深的小姑夫妻,另一个女人则是他的大姑,也是慕家父辈的长姐。
第230章 我们,已经离婚 ()」 陆初跟着慕云深一一唤过几位长辈,其中大伯慕庭海、二伯慕庭烁夫妻客客气气,分别给了陆初分量不轻的红包,小姑慕兰琪态度略有傲慢,红包给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身边的丈夫薛凯扯住了。 慕云深最后才带着陆初走到大姑慕兰雅身边,看着那个看着年近半百实则不止的女人,柔声叫道:「大姑。」 慕兰雅为长姐,正常情况本应第一个问候,但慕云深却把她放到了最后,而且陆初察觉地出来,他对待这个大姑,似乎与对待其他几位长辈不同,态度更多几分恭敬。 陆初凛神,跟着他朝慕兰雅欠了欠身:「大姑。」 慕兰雅应了一声,从身边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陆初,但这个红包看起来明显比方才那些要大很多,陆初没有马上接,而是偏头看了眼慕云深。 慕云深点了点头。 陆初这才接过,道:「谢谢大姑。」 慕兰雅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她对陆初说:「我去过s市,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陆初:「那里风景不错,但论人情味,还是c市让人怀念。」 慕兰雅讶异地打量了她一眼,问:「不是第一次来?」 陆初:「我在c市长大。」 慕兰雅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慕云深突然出声:「大姑近来身体可好些?」 慕兰雅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陆初一眼后,才答:「都是些老毛病,不要紧。」 「清河最近虽然不在国内,但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慕兰雅低低「哎」了一声。 「这么多年,云深还是只跟大姐亲近。」不远处,慕兰雅酸熘熘的话语传来,似是吃味,其中又夹杂着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由。 大伯慕庭海笑着接话:「小琪这话说的,大姐不像我们,一结婚就各自成家,她常年住在老宅,与云深亲近些也无可厚非。」 慕兰琪闻言脸色变了变,小声嘟囔了一句:「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鬼知道她安得什么心!」 慕兰雅听见了,但脸色未变,似乎对幼妹的挤兑早见怪不怪。 陆初却隐隐品出了些硝烟的味道。 慕家,看起来也并不想外界传闻的那么和谐。 这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苏慧抬头看了眼楼梯口方向,道:「庭东下来了。」 话落,一时间,客厅比陆初二人来时还要安静几分。 陆初跟慕云深来慕家之前,曾听他简单地介绍过慕家的渊源。 c市有三个大家族,慕家、单家、苏家,三家各踞一方,互不冲突。 慕家数百年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家业不传长子,而是传同辈里最有能力的子嗣。慕云深的父亲慕庭东就是那一辈中的佼佼者,加之娶了苏家的女儿,稳坐了慕家家主的位置,只要他出现,就连年长的慕庭海、慕庭烁两兄弟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苏慧话落不久,就见一个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男人的眉眼与慕云深有几分相似,但轮廓更为冷厉,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中噙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老辣。 陆初察觉到,在慕庭东出现的瞬间,她身边的慕云深骤然紧绷了几分。 当初在初园,陆初便从周姨含煳的言语中猜到慕家父子关系不好,却没想到不好到这种程度,父子见面,互相一句问候都没有。 慕庭东淡淡地扫了陆初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初。」 慕庭东点了点头,递了个份量和慕云雅差不多的红包给她后,道:「我是云深的父亲,这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这一趟辛苦了。」 慕庭东神色冷淡,说话却很周全。 慕云深从慕庭东出现后,神色就有些不对劲,陆初徵求不到他的意见,只能接下红包,道:「不辛苦,谢谢爸。」 这还是陆初从小到大第一次开口叫「爸爸」,有些生涩且不自在。 好在慕庭东并没有察觉,扭头扫了慕家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正不慌不忙饮茶的苏慧身上,淡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开饭吧。」 「不急。」苏慧放下茶杯,道:「你们都给了阿初见面礼,我这个做婆婆不能没有任何表示。」 她说罢,起身缓缓朝陆初走过来。只不过,她并没有像其他慕家人一样给陆初红包,而是抬手,将套在她左手间的那枚古朴的镶金祖母绿戒指褪下来。 慕家姐妹看到苏慧这个动作,皆是脸色一变。 慕庭东的脸色更是阴鸷了几分,直接握住她手腕,咬着牙齿道:「苏慧,你想做什么?」 苏慧侧了侧身子,甩开他的手,将戒指完全摘下来后,不由分说地抓起陆初的左手,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后,才道:「这枚戒指名叫「点翠」,是慕家歷代主母的传家信物,云深已经开始接管慕氏,你既然嫁给了他,那么我便把这戒指传给你,妈祝你们两个幸福。」 陆初在初园便见苏慧佩戴着这枚戒指,却没有想到意义如此深重,指上就好像压了万钧一样,陆初试着用手伤的右手去摘戒指,「妈,不可……」 「慕家有训,戴上点翠便不可轻易脱下。」苏慧按住陆初想要摘戒指的手,缓缓道:「再说,你手还伤着,别伤上加伤了。」 陆初不由为难,这时慕云深伸手牢牢握住她戴戒指的左手,看着她温声道:「妈既然给了你,你就戴着吧。」 陆初抬头,便看见丈夫湛黑的眼底很平静,相对于慕家人的震惊,慕云深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慕兰琪终于忍不住了,「三嫂,你这是什么意思?点翠乃是慕家传家信物,岂能随随便便就给人的?」 苏慧看了她一眼,道:「庭东就云深一个孩子,阿初是他的妻子,我把点翠传给她有什么不妥?」 大姐慕兰雅蹙了蹙眉,「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小慧,现在慕家的当家人还是庭东,这么做有点不合规矩。」 苏慧笑了笑,她看嚮慕庭东,眼底闪过一抹嘲:「我和慕庭东已经离婚了,由我带着点翠才是不合规矩。」
第231章 亲昵,欲盖弥彰(四千) ()」 此话一出,慕家人皆是震惊。 慕庭东收回被苏慧甩开的手,背到身后,握指成拳。 陆初亦是怔住,苏慧和慕庭东竟已经离婚,那慕云深…… 仿佛心有灵犀般,慕云深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指又放开。 这个细微动作告诉陆初,慕云深知道这件事,她忽然想起,刚才苏慧让周姨去叫慕庭东下来时说的是她和慕云深到了,而并非回来了。 回家,用的却是到了。 适才陆初没有察觉,这时才发现苏慧对慕家的态度在一开始就有所表现。况且听慕家兄妹几人的话语,除了大姐慕兰雅外,其余几人并不住在慕家,那么今天其实是慕家的家庭聚会? 苏慧选择这时候让她和慕云深回慕家,又当着众人的面,把点翠传给她并道出自己与慕庭东离婚的真相,恐怕也不是一时兴起。 原来慕云深对回慕家这件情如此冷淡,并非事出无因。 苏慧视线扫了眼神色各异的慕家众人,与慕兰雅不贊同的目光对上时,略略停顿片刻,才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笑道:「难得一家人都聚到了一起,都别杵着了,吃饭吧。」 说罢,她扭头吩咐周茹开饭,不再理会慕家众人各异的目光,自顾自地走向餐厅。 今晚的苏慧与陆初在初园见到的那个慈祥的母亲形象不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冷淡,特别是对待自己的丈夫时,这股冷淡之气更为明显。 陆初离苏慧最近,没有错过后者转身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如释负重。 那一瞬间,她忽然感觉,或许这么多年来,苏慧在慕家过得并不快乐。 想起被慕家遗弃的苏暮,陆初眼睑垂了垂,眼底有暗色涌上。 慕云深偏头看向她,淡声道:「我们也过去吧。」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 既是家族聚会,男人少不得要谈些生意上的事情,晚饭过后,几个男人进书房议事,包括慕云深。他是最后一个进书房的,进去之前他对陆初道:「你跟妈她们坐坐,我很快就出来。 有苏慧在,慕云深并不怕陆初在慕家人面前吃亏,但他深知陆初性子,她并不喜欢应付这类场合。 陆初道:「你安心去,我没事。」 慕云深进去后,慕兰琪阴阳怪气道:「呦,小两口感情真好。」 慕云深的小姑对她似乎有股莫名的敌意,陆初朝她礼貌笑笑,并不作声。 慕兰琪碰了个软钉子,但并肯罢休,又继续道:「阿初,我听说你和云深在美国认识的,是个画家?」 说话间,目光还有意无意地睇了眼陆初摔伤的右手,那目光好似在说:画家的手多金贵,怎么这么不小心一样。 但神情里却不见半分善意。 陆初右手不自觉地绷紧,本来就疼痛的手腕,疼得更剧烈了些,让她脸色微微发白。 慕云深在美国认识的是沈歆瑶,陆初不知慕兰琪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说错,但无疑「画家」这个词戳到了她的痛处。 苏慧本在喝茶,闻言掀眸淡淡道:「你记错了,阿初还在读研深造,学的是金融。」 虽然苏慧刚才道破与慕庭东离婚的事情,但余威犹在,慕兰琪心下有些不悦,但也不好太过。 「学金融好,以后兴许还能进慕氏帮帮云深,你说对不对,三弟妹?」这话头,是大伯母陈湘君接的。 苏慧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慕家的女人并不掺和家族生意,但苏慧是个例外,这点也一直为慕家诟病。陈湘君无疑比慕兰琪高明,懂得挑苏慧的软肋。 陆初看了眼苏慧的神色,回答陈湘君:「大伯母恐怕理解错了,我研究的课题偏向学术方面,纸上谈兵厉害,实战却是一窍不通,将来能混口饭吃,也就足够了。」 苏慧神色一松。 慕兰雅莞尔,打趣道:「难道云深还不给你饭吃?」 「给的,他生怕我吃得不够多。」陆初朝着慕兰雅眨了眨眼,语气有些调皮道:「但偶尔我也想请他吃顿面。」 言外之意,她并不想时时吃白饭。 话落,慕家除了慕兰雅和苏慧之外,其余几个过惯富太生活的女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慕兰雅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初,若有深意地答:「挺好。」 其他几个人或许只听出来了陆初的第一层意思,但慕兰雅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慕云深大权在握时,陆初不会掺和慕家事,但若慕云深力有不足时,她定会全力相助,与慕云深同进同退。 慕兰雅早就听说陆初是s大金融系的高材生,s大的金融系全国有名,培养出来皆是实战人才,怎会像陆初说的只是纸上谈兵? 但这话骗骗慕家其他那几个整天只会把美容院、购物放在口头的女人已经足够。 想至此,慕兰雅下意识地看了苏慧一眼,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 苏慧第一次接触陆初就知道她虽然看起来好拿捏,但实则暗藏锐锋,你不伤她倒也相安无事,你若伤她,那么必要付出鲜血横流的代价。 她很满意陆初,因为慕家的女人,不需要太单纯。 许是知道了陆初并不是个可以随意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接下来的谈话并没有刻意针对她,只有慕兰琪偶尔还会抛来几个尖锐的话头,但一般陆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慕兰雅和苏慧不咸不淡地堵了回去,前者自讨没事,也不再无事找事,后面聊着一些琐事,倒也相安无事。 慕家的男人从书房走出,便看到几个女人其乐融融交谈的画面。 慕云深的视线一下就定在了陆初脸上,只见他的妻子正偏头和自己的母亲不知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个人的嘴角都漾盪着浅浅的笑意。 与慕云深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慕庭东,他看着苏慧嘴角的笑意,眼底有恍惚一闪而过。 慕庭烁注意到二人的视线,感慨:「弟妹和侄媳妇看起来感情真好。」 薛凯附和:「确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母女,而非婆媳。」 慕庭海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接话。 慕云深但笑不语,慕庭东的眸色却有些深,因为他看到周姨正让人把苏慧的东西一点点往外搬,他蹙了蹙眉,咳了一声。 陆初正和苏慧、慕兰雅说着一些校园趣事,听到动静,扭过头这才发现慕云深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她眼睛亮了亮,但她很快就发现慕家的男人们都从书房出来了,刚才的动静是为首的慕庭东发出来的,而且此时他正脸色不善地盯着苏慧。 苏慧仿若不察,饮了最后一口茶,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问周姨:「东西都搬上车了吗?」 周姨答:「都搬上了,夫人。」 「那走吧。」 苏慧说话时,没有徵询过慕庭东的一句,她甚至都没有看过慕庭东一眼,反而是慕庭东,双眼一直死死盯着苏慧的一举一动,但不知为何,却一句挽留的话语都不肯说。 慕云深走过来牵起陆初,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陆初问:「妈跟我们回初园吗?」 「妈回苏家。」 慕云深回答完,陆初似乎看到慕庭东的脸色变了变,视线终于肯从苏慧背影上移开,扭头朝楼梯口走去。 说话间,慕家兄妹也告辞离开。 苏慧第一个走,陆初和慕云深留到了最后,二人与慕兰雅告别后,这才上了车。 慕兰雅一直站在慕家大门口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去,灯光映射下,声音看起来格外孤单。 陆初收回视线,问慕云深:「除了慕家人外,大姑还有其他亲人吗?」 慕云深点点头:「大姑丈早逝,清河表哥常年在国外做项目,所以大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慕家老宅。」 「你待大姑与其他人不同。」 「嗯,如果当年不是大姑,我和苏暮就不会平安降生。」 陆初第一次听慕云深提及往事,疑惑地「嗯」了一声。 慕云深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就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蹭着她的鼻尖亲昵道:「大姑是妇产科医生。」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陆初的耳根子不由一热,她撑着慕云深的胸膛,挣扎着要下去,低声道:「还有人在呢!你注意点形象。」 慕云深:「黑灯瞎火,外面看不见。」 陆初默默瞥了眼正专心致志开车的陈遥。 外面是看不见,但里面看得见啊! 慕云深铁臂牢牢箍住「独臂侠」陆初,压低嗓子咳了一声。 声落,前后座之间的挡板缓缓升起。 陆初:「……」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慕云深却很满意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在挡板升起的时候,就扣住陆初的脑袋不由分说地吻下去,他不知何时抽了烟,嘴里有淡淡的菸草味,一下子陆初鼻尖都铺满了他的气息。 陆初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睛,但又不敢大力挣扎,连唿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就怕被驾驶座的陈遥听到二人在做什么。 慕云深感受到陆初突然紧绷的身子,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本来就只想吻吻她,并没有进一步的想法。但看着她这含羞带怯的模样,莫名起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大掌悄悄滑进了她的衣服下摆,灼热的掌心在她背上细腻的皮肤间游走。 肌肤相贴的温度烫得陆初浑身轻颤了一下,她气急败坏地想要去捉男人恶意使坏的手,慕云深的手却如游鱼一般缩回让她扑了空,压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一通。 二人四瓣唇分离时,唿吸都有些不稳,车内没有开灯,来来往往的路灯打在陆初脸上,将她脸上的酡红隐隐约约映了出来,髮丝有些乱,红唇微肿,看起来格外诱人。 慕云深忽然想起,自从陆初脱险后,自己顾及到她的身体,已经好几天没有要过她了,想至此,他的唿吸不由急促了几分,浑身的血气直往一处冲去。 「慕云深,你……」陆初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浑身绷得如拉满弦的弓一样,双眼戒备地看着他。 「……」 他嘆了口气,帮了陆初拉好了衣服,把她从腿上放了下来。 虽然很想要她,慕云深本就是个十分克制之人,虽然碰上陆初有时候会失去理智,但却知道此时场合不对。 慕云深把陆初放回座垫上,却也没有让陈遥把挡板放下,他松松地将她揽在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染了情慾的微醺:「刚才在外面跟妈她们都聊些什么了,有人为难你吗?」 陆初想起慕兰琪的有意刁难,笑眯眯道:「怎么……如果有人刁难我,慕先生要替我出气不成?」 慕云深挑了挑眉:「你需要?」 那语气竟是笃定了她并不需要。 陆初:「唔……偶尔也需要。」 慕云深本是随口一问,闻言脸色却沉了下来,「真有人刁难你?」 陆初一怔后,抿唇一笑:「你放心,她们现在心里只会比我更不好受。」 慕云深见她神情无恙,这才略略安了心,陆初性子他清楚,要么不动,一动必然一针见血,加上还有苏慧帮衬,吃亏倒不会,但慕家的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他怕陆初言语间受了委屈。 陆初这倒是想起苏慧和慕庭东之间的诡异气氛,她问慕云深:「对了,妈和爸真离婚了吗?」 慕云深「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件事。 陆初见状没有多问,她摸着指间那枚名为「点翠」的戒指,垂眸不语。慕家人里,除了慕兰雅外,其余的三个女人看着这枚戒指时,眼底或多或少都不掩渴望,就连男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怪异,这枚传家戒指的意义恐怕远比苏慧说的深重。 慕云深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道:「点翠传的是慕家当代当家人的妻子。」 陆初抚摸戒指的动作一顿,她想起苏慧给自己戒指时,慕庭东并没有任何疑义,莫非…… 「妈以离婚为条件,跟慕庭东换取了我当家人的位置。」 陆初注意到他称唿自己父亲并不是爸爸,而是「慕庭东」,倏地抬头看向他,「为什么?」 慕云深没回答,他盯了她几秒,忽然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哑声道:「到家了……」
第232章 心情,似乎很好 ()」 陆初扭头,果然见车子不知何时驶进了初园,她不免诧异,「怎么这么快?」 二人傍晚去慕家时,用了一个小时出头的时间,而现在也不过从慕家出来刚小半小时而已。 慕云深趴在她脖颈间含煳道:「唔……不是同一条路。」 男人灼热的鼻息铺洒在脖颈间,陆初刚想伸手推他,却感觉脖子一疼,竟是慕云深咬了她。 陆初痛得低唿了一声,却因为想到车里还有人,生生把后半截声线卡在了嗓子眼,她怒嗔了慕云深一眼,咬牙切齿道:「慕云深,你属狗?」 慕云深闻言,嘴角勾了勾,换了另一种不紧不慢的啃法。 陆初:「……」 还不如咬呢! 陆初忍住到口的低吟,推了推他胸膛,「你别闹,车子停下来了,先下车。」 慕云深闻言,抬头看向她,眼底噙着几分散不去的情慾:「下车后继续?」 说话间,他手还搭在陆初的腰间,指腹隔着薄薄的衣物,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陆初腰迹处摩挲着。 这些日子以来,慕云深已经对陆初身上的敏感点掌握得一清二楚,深谙怎样撩拨她更会容易动情。 果然,陆初腰迹的皮肤骤然绷紧,全身的知觉全部冲到腰上那个点上。 见陆初不答,他的手悄悄钻入她的衣摆,在她腰上轻轻拧了一下,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蛊惑人心的意味:「嗯?」 陆初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却被慕云深又摁了回来,狭窄车室里的温度一瞬间似乎高了几度。 气氛莫名地旖旎。 陆初急忙按住他逞凶的手,认命道:「……先下车再说。」 二人在后面磨蹭这么久,想必驾驶座的陈遥已经猜出二人在干什么好事了,陆初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万万做不到明知有人的情况下,与慕云深明目张胆的做那事。 她还要脸。 慕云深还是不满意,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不知什么,只见陆初耳根一热:「不行!」 话落,慕云深的大掌又沿着她的背嵴线往上滑了几分,指腹的薄茧滑过皮肤,一片灼热。 陆初后背一挺,一声「低吟」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而此时慕云深的手停在她的背后的搭扣处,而且还有继续的趋势,他此刻的姿势,只要轻轻一拨…… 陆初咬了牙:「行!你手先拿开!」 慕云深闻言,似乎满意了,他低低笑了一声,手从她的衣摆下滑出,安分地贴在她的腰迹,还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凌乱的髮丝。 陆初:「……」 车子在初云居门口停下时,慕云深已经安然端坐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得陆初很想狠狠地一口咬回去。 二人下车,陆初就一脸菜色地走进大厅,慕云深慢吞吞尾随其后,嘴角微扬,似乎心情极好。 这一好一坏,形成鲜明对比,看得一旁的周芸一愣一愣的。 慕云深睇了她一眼:「没事,你去忙。」 周芸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想,慕先生的心情不是一般地好。
第233章 阿初,你快乐吗 ()」 周芸猜得不错,慕云深此刻的心情是很好,但陆初却一点都不好。想到刚才在车上答应某人的事,尤其是现在耳边还充斥着慕云深跟周芸说话时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她原本就菜的脸色上又平添了几分冷漠。 客厅里,西西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熟睡。 陆初见状,冷漠地想:这胖猫倒是一点都不认生,到哪里都能睡得姿态妖娆。 无辜躺枪的胖猫听到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竖眸乍陆初对上的那瞬间,西西四肢条件反射似得一哆嗦,然后一跃而起,拱着嵴背猫脸戒备地盯着她。 陆初:「……」 呵~ 很好!这猫儿子也跟她作对,都成精了是吧? 陆初看着西西,神情无比冷漠。 一人一猫两道视线在半空中激烈厮杀半晌后,西西乖乖软了身子,蹲坐在沙发,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 陆初以胜利者的姿态冷哼了一声。 「噗嗤。」慕云深走近,刚好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注意到陆初激射过来的目光,他忍住笑意俯身抱起西西,安抚般地顺了顺它嵴背上的毛髮,对陆初道:「你跟只畜牲较什么劲?」 陆初狠狠瞪着他,脸上写着大大的「明知故问」! 慕云深一脸无辜,手里的胖猫跟他爹一副德行,肥大的猫脸聋拉着,眼底还泛着水光,将「泫泫欲泣」这个字诠释得恰到好处。 陆初看了面前的一人一猫,扭头冷声对周芸说:「西西减肥这么久怎么一点成效都没有?我看这几天都不要给它餵鱼罐头了,猫粮也限制,奶也不给喝!」 说完,也没等周芸回答,扭头「蹭蹭蹭」就上了楼。 趴在慕云深臂弯里西西似乎听懂了什么,呜咽了一声。 慕云深视线从妻子的背影上收回,拍了拍它的脑袋,言语极其温柔道:「放心,你妈咪在气头上,少不得你吃的!」 西西圆满了,眯着眼睛,极其享受他的爱抚。 慕云深唇角勾了勾,将胖猫放回沙发,吩咐周芸的时候声线已经恢復往日的平静:「按太太说的去做。」 周芸:「……」 报以十二分同情看了胖猫一眼后,这位忠心的管家默默把西西一天的饭量分成两天。 无辜躺枪又被迫节食的西西:猫生无恋! . 慕云深走进卧室时,陆初正在衣帽间换衣服,屏风后的身子隐隐绰绰,惹得他喉结忍不住一动。 他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陆初换好衣服转身,就看到慕云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而且明显不是刚来。 她拧了拧眉,没好气道:「慕先生,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进来前要先敲门吗?」 慕云深挑了挑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进自己的卧室还要敲门?」 「礼不分亲疏。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慕云深沉吟了半秒,道:「太太有理。」 说完,他走到衣帽间外,轻轻敲了两下门,问:「慕太太,你先生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陆初:「……」 这男人! 慕云深笑盈盈的脸已经重新出现在陆初面前,他垂眸看着自己妻子,低低道:「满意了吗?」 他比陆初高出不少,二人靠得近,陆初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完全看清他的脸,她面无表情道:「我说不满意,你会出去?」 「唔……那我出去敲门敲到阿初满意为止。」 「……」 陆初抱着换洗衣服,表情依旧冷漠:「让开,我去洗澡。」 一抹笑意在慕云深眼中闪过,他微微侧过身子。 陆初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么好说话? 慕云深嘴角弯了弯,一脸真诚。 陆初见状不疑有它,抱着衣服朝浴室的方向走去,慕云深抽了件浴袍,不紧不慢地跟上她的脚步。 陆初察觉到不对劲,扭头戒备地看着他,「你跟过来干嘛?」 「洗澡。」慕云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右手,道:「顺便帮你。」 陆初的耳根子倏地热起。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右手动一下都疼。刷牙洗脸吃饭亦或是洗澡穿衣服,慕云深都没有少帮她,只是那时陆初身体情绪都不稳,他即使有这方面的心思也都忍住了。 但是今日不同,二人刚才在车上就已经擦枪走火过,这澡还能正常洗? 陆初立马道:「不用你帮,我自己可以。」 「哦,那正好。」慕云深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后,低头覆在她耳边意有所指道:「那你帮我……嗯?」 男人的鼻息在陆初裸露的脖颈上扫过,马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陆初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慕云深搂着腰连拉带拖地拐进了浴室。 . 陆初这澡洗得,简直不想说话! 原本是独臂侠,现在双手直接废了,她瞪着一脸满足的某个男人,咬牙恨恨道:「慕云深,没有下次!」 慕云深「唔」了一声,眼底的情慾显而易见,他捏着她的手,低低笑道:「手还酸?」 「你来试试看……」陆初说到此处,忽然意识到不妥,连忙止住了声音。 奈何慕云深已经抓到她话语的重点,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你想要我来试试?」 陆初脸色一黑,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不用,起开,我要穿衣服了。」 她刚动了动,就感觉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嚮慕云深,「你怎么又……?」 慕云深勾了勾唇,扯过浴巾将陆初的身体裹着,弯腰抱起她走出浴室,「衣服不用穿了,穿了还得脱,多麻烦!」 陆初:「……」 一场鱼水之欢,从浴室延续到卧室、衣帽间,今夜的慕云深格外恶趣味,地点频繁转化,姿势也层出不穷,陆初到最后被折磨哑得嗓子都叫不出来,就连意识也是吊在云端。 当一阵凉风袭来时,她浑身惹不住一哆嗦,意识也顿时清醒了几分,她定眼看清此时所在的位置,瞳孔不由剧烈一缩,「慕云深,你疯了嘛?」 慕云深倒吸了口气,豆大的汗珠在他的额角滚落,他的手在陆初身上轻轻安抚着,哑声道:「阿初,放轻松!」 陆初怎么放轻松?! 二人现在所处位置是阳台的藤椅上,此刻只要有人在高处,就能将二人现在所做之事一览无余。 慕云深看出她的想法,笑道:「周芸她们不住主楼,这里整座楼只有我们两个,没有看得到。更何况现在三更半夜的,该睡得也都睡了。」 陆初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看不到难道听不到?」 夜深人静,有任何动静都显得格外明显。 慕云深闻言低低笑了,他道:「那就要劳烦太太多担待些了。」 陆初脸色一红,「慕云深……」 慕云深低头看向自己的妻子,乌髮凌乱的贴在耳畔,白皙的肌肤在朦胧月色下,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上面还留有淡淡的被他肆虐过的痕迹。 陆初咬着唇,美眸半阖半张,睫毛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泪花,在他面前绽放着从不为他人所知的模样。 慕云深眸色一深,他掐着陆初的腰,放开动作,俯身低低唤道:「阿初……阿初……」 当极致的快感袭来时,慕云深右手和她完好的那只手十指相扣,低头狠狠地吻住陆初的唇,带着将她吞食入腹的狠劲。 陆初只当今天的慕云深是恶趣味,但慕云深却深知自己是失了控,因为这里是c市,是他最初认识她的地方。 慕云深对陆初的执念,从c市到美国再s市,从深埋于心到求而不得再到如今的身心交融,足足走了十二年。 从陆初主动提出要跟他回c市的那时开始,慕云深心中就烧了一团炙热的火,那团火在s市被他刻意压制,今天一触碰就烧得一发不可收拾,意料之中就失了控。 慕云深吻了良久才恋恋不捨地放开陆初,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她唇边轻轻啄着,呢喃道:「阿初……你快乐吗?」 陆初细细喘息着,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她现在累得眼皮子都懒得抬一眼,听到他问话,含煳「嗯」了一声。 慕云深见她确实累得厉害,无奈地嘆了口气,抱着陆初进屋里给她清洗身子。 陆初困得慌,但身体依旧敏感,耳边若有若无传来的痒意让她不适地偏了偏脑袋,她自顾地钻进丈夫温暖的怀抱中,无意识道:「别闹……阿深,困。」 慕云深给陆初擦拭身体的动作一顿,他喉结动了动,看向怀里的小妻子,眸色幽深:「你刚才唤我什么?」 被困意掌控的陆初自然不会回答他,她嘤咛了一声,往慕云深身上蹭去。 不过一个细微的动作,慕云深就再次有了反应,但陆初今天已经累得够惨,他断不可能再去折腾她。 「小妖精!」慕云深停滞片刻调整了唿吸过后,这才扯过一条浴巾裹着陆初抱回了床上。
第234章 戴上,她的余生 ()」 陆初次日醒来,难得发现慕云深还在身侧,男人闭着眼睛,一只手还搂在她的腰上。 窗帘并没有拉上,清晨阳光明媚,卧室里已是一片大亮。 陆初借着初醒的姿势打量着自己的丈夫,慕云深轮廓线条冷硬,他长着两片很好看的唇,唇线偏浅,显得有些削薄。 不知梦到了什么,慕云深的眉心微微拢住,陆初抬起手,直接把那两道沟壑给他按平。 手指还没来得及移开,陆初就发现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一紧,慕云深缓缓地睁开眼睛。 二人视线对上时,陆初愣了一下,才把手移开,「你醒了?」 「嗯。」慕云深拉住她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亲,声音带着几分清晨的微哑:「怎么不多睡会?」 陆初想了想,实诚地说道:「饿了。」 慕云深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弯了弯唇角,放开搂在陆初腰间的手,掀开被子率先起了床,然后过来扶起一只手不便的陆初。 「你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嘶……」陆初刚一动,某个无法言喻的地方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慕云深见她脸色难看,担忧地问了一句。 还有脸问怎么了? 陆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说怎么了?」 慕云深了悟,低低笑道:「下次我注意点。」 陆初懒得跟他讲话。 慕云深只套了条睡裤,上身赤裸着,胸膛上有许多道夹杂的暧昧红痕,每一道都提醒着陆初二人昨晚激烈的画面,她看了一眼后,默默别开了眼睛,「你先把衣服穿上。」 慕云深注意到陆初的视线,眼底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一些,他把陆初扶坐起来后,先去浴室给她挤了牙膏拧好毛巾后,才回衣帽间换了一身寻常的家居服。 陆初洗漱出来看见他的装扮,不免诧异,「你今天不用上班?」 「不急。」慕云深走近,伸手拨了拨她濡湿的头髮,温声道:「等下先送你去c大报导,手术时间我会让单铭定在周末,不会影响到你学习。」 陆初点了点头,她在s市本就缺了半年学,若是再缺课,怕是不能如期毕业。 陆初:「慕云深,其实我的手是什么情况,我自己最清楚,你没有必要因此有负担。」 「只要有一层的机会都不要放弃,阿初,相信单铭,也相信自己。」 陆初心中有奢望,却并不抱多大希望,这次能绝处逢生,她对这只伤手已没有原来那么执着,但若她的态度能让慕云深安心的话,那么她便愿意试试。 「好。」 · 二人吃了早饭,便出发去了c大。苏慧已经提前打过招唿,陆初的入学事宜办得很顺利。 为了能让陆初安心学习,慕云深并没有向校方透露她的真实身份,只借了远房亲戚这个名分,加之慕家少东家从未在媒体前露过面,慕家的远房亲戚那么多,陆初顺利成为了c大普通而又不算太普通的一名学生。 从教务处出来,慕云深问陆初:「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要不要先逛逛c大熟悉环境?」 陆初偏头看向他,拧了拧眉:「你要陪我?」 「有何不可?」 看着慕云深自若的神情,陆初想起这里是c市,这里并没有那么多人知道慕云深就是那神秘的慕氏少东,加之他今天衣着休闲,虽然气质出众,偶尔引得路人侧目,但却并不会惹来太大的关注。 于是,陆初点了点头:「也好。」 出了教学楼后,慕云深习惯性地捉陆初的手,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发觉到她无名指间空荡荡,眉心不免一蹙,「戒指你摘掉了呢?」 陆初:「嗯。点翠太贵重了,我一个学生,戴着太招摇。」 「我的意思不是点翠,而是我送你的婚戒。」 陆初看了他一眼,笑笑不语。 她偏头时,慕云深注意到从不带首饰的妻子脖子上却不知何时多出一条细细的红绳,红绳末端的坠子藏在了她的领子里,看不出具体形状。 慕云深伸手在拨了拨红绳,果然翻出了一枚精緻的素环,原本蹙紧地眉心展平,盯着陆初的视线有些灼灼:「什么时候戴上的?」 他记得昨夜二人亲密的时候,陆初的脖颈还是空的。 陆初:「出门前你去换衣服的时候,我让周芸帮我穿上的,好看吗?」 原来如此。 「换条链子的话会更好看。」慕云深说着,心中已经大致想好给素环配一条什么样式的链子了。 陆初抬起右手碰了碰素环,摇头道:「不用,这样就很好。」 她很白,红绳挂在她的脖颈上,红白映衬,显得格外地鲜艷好看。 慕云深望着妻子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下来,「你喜欢就好。」 陆初嘴角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反握住慕云深的手,「走吧。」 「嗯。」 陆初没有告诉慕云深,在她外公的家乡,有这么一种说法,为恋人戴上红绳,拴得都是相思意。 而陆初用红绳拴上的那枚素环,是她的余生。 c大校园很大,慕云深只带陆初逛了以后她会经常活动的校区,准备回去的时候,他想起什么,对陆初说:「对了,忘了告诉你,苏瑾跟你一个班。」 陆初淡淡「哦」了一声。 慕云深挑了挑眉,「怎么,不开心?」 陆初:「不开心,头疼。」 虽说她和苏瑾的误会已经解开,但只要一想到又要与苏瑾在成绩上比较,她就头疼不已。 陆初并不爱争,但苏瑾却恰恰相反,二人在s大已经经歷了一番你争我夺,没想到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慕云深听她说罢,笑道:「苏瑾性子如此,你做你自己的,不用管她。」 陆初点了点头:「但奇怪的是,在单先生的事上,苏瑾却一反常态。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慕云深:「在去s市之前,单铭并不知道跟他有婚约的人就是苏瑾。」 「咦?」 陆初诧异不已,因为在她眼里,苏瑾对待单铭,似乎过分小心翼翼。
第235章 商量,实属难得 ()」 慕云深不悦地拧了拧眉,问:「你对苏瑾的事情似乎格外的关心?」 陆初一愣,才垂了垂眸:「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我关心也是应该的。」 真的如此吗? 慕云深记得,当初还在s市时,就对苏瑾的事情格外关注,她和苏瑾梁生三人之间的事情慕云深后来才知道一些,那时候只道是陆初眼神不好,但若陆初从此至终就知道梁生的为人呢? 那么,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那时的陆初和苏瑾充其量不过是个不熟悉的同学关系,以陆初的性子,原本不会多管闲事,但是她却不惜以自己为饵帮苏瑾认清梁生的花花公子本性。这说明,陆初当初把苏瑾当成很重要的人。 二人素不相识,陆初为何对苏瑾另眼相看,这其中的缘由,无非是苏暮。 苏暮虽然从小就离开慕家,但他对慕、苏两家的人却都知道一清二楚,因为慕云深每次去看他的时候,都会讲些家里的事情,而他记得,苏暮对慕家的事情兴致缺缺,但每逢他提及苏家兄妹的事情时,苏暮总会多问几句,他尤其喜欢苏瑾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妹。 想来当初,苏暮跟陆初提过苏瑾的事情,而陆初,则是把苏暮给她提过的那些事都记在了心里,她认出苏瑾后,便悄悄地关注她,帮她。 想至此,慕云深的胸口不免有些堵,苏暮,是他和陆初心中过不去的槛。 慕云深苦嘲地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心道:自己总归还是贪心了。 掌心突然有些痒,是陆初手指在慕云深掌心轻轻挠着,他垂眸对上妻子的眼睛,「嗯?」 陆初不满地咕哝:「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两声都没有听见。」 慕云深手指松了松后将她的小手包裹住,温声答:「我在想,我们结婚这么久,太太还连名带姓地称唿我,让我觉得有些挫败。」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淡淡地落在陆初脸上,并不热切却又不失专注。 而偏偏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更让人觉得要命。 陆初一直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副好皮相,温文尔雅起来更是致命地吸引人,就好如此刻,c大微风和煦,校道上人来人往,可慕云深那双湛黑的眸子里映出的唯有她一人而已。 嘴角不自觉地缓缓上扬,她低低唤道:「阿深。」 慕云深的瞳孔骤然一缩,与昨夜陆初昏睡时无意识地呢喃不同,此时她口中的这声「阿深」真真切切,嘴角蜿蜒的笑意更是美好得不像话。 慕云深的唿吸不可抑制地变得小心翼翼,攥着陆初的那只掌心似乎已经微微出了汗,「再叫一声。」 「阿深。」陆初如他所愿又叫了一声,声音里更有几许刚才所没有的坚定。 下一瞬,慕云深长臂一扯,将陆初狠狠地拥进怀里,他贴在陆初耳边应道:「阿初,我很开心。」 陆初也没管此刻正是大庭广众,手臂搭在他的腰上,笑问道:「有多开心?」 慕云深:「这么多年来,大概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时候了。」 陆初闻言,从他怀里挣出来,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眼底噙着笑意看着他:「那现在呢?」 慕云深眸色一深,下意识就想去捉她。 陆初早就料到他会有什么反应,在慕云深动作之前,身子好如泥鳅般从他身边滑走,「慕先生,这里可是学校,注意点形象。」 慕云深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这还都还没来及做什么,何况,刚才亲他的那个人是谁? 陆初一点都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她朝自己的丈夫良畜无害地一笑后,扭头欢快地朝二人停车的地方走去。 时间已近正午,阳光在陆初漆黑的头髮上镀了一层流光,随着她步伐的走动,在空气中荡漾出优美的弧度,青春气息十足,让人一瞬移不开眼睛。 似乎只有在现在,陆初才像个正常的大学生。 但慕云深很快就有些吃味了。 陆初容貌并不算顶尖,但却有双既好看的眼睛,加之她随了母亲,浑身上下有股淡漠的气质,在这洋溢的青春气息大学校园,无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过几十米的路程,慕云深就已经发现好几个男生盯着陆初看,若非碍于他在就她身后,怕是已经上前跟她打招唿了。 慕先生心中蓦地生出几分以前从不曾有过的危机感,他上前一步,牢牢抓住陆初的手,温声道:「别走那么快,小心摔。」 陆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c大的校道四平八方的,怎么会摔? 慕云深:「防患于未然。」 陆初:「……」 但也没说什么,任由他牵去了,反正二人刚才走过来也已经牵了一路。 慕云深把陆初往怀里一带,眼角余光瞥见觊觎自己太太的男生失望的眼神时,嘴角冷漠地勾起。 二人回到了车上,慕云深启动车子的时候,陆初从包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她原来的手机丢了,这部手机是慕云深早上刚让人送来的,卡是c市的新号,至于通讯里,只有慕云深一人。 陆初盯着通讯录看了一会后,动手将慕云深的备註修改成:阿深。 慕云深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后,问陆初:「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陆初:「随意。」 二人在c大逛了一大圈,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慕云深便开车带着陆初去了一家附近的西餐厅。却没想到一进餐厅,就碰到了慕庭东。 慕庭东并不是一个人,苏慧姿态自然地挽着他的臂弯,好似昨夜在慕家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 陆初错愕了一瞬,与慕庭东二人打招唿:「爸……」 「妈」字还没脱口而出,就感觉慕云深捏着她的手指一紧,陆初话音止住,重新看嚮慕庭东旁边的「苏慧」,总算察觉到些不对劲。 因为她不是苏慧,而是苏馨,后者今日的穿着打扮与苏慧平时的喜好毫无二致,这才导致陆初一时没有认出来。都说双胞胎经常会有一样的喜好,只是两个人再像,但也终究是不同的人,更何况苏馨和苏慧的气质本就南辕北辙。 只是,苏慧昨天才当着慕家众人宣布她和慕庭东离婚的消息搬出慕家,慕庭东今天就与苏馨一起出现,且看二人举止甚是亲密,想起昨夜苏慧转身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释然,陆初看着眼前的这对男女,心底不免有些不舒服。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陆初,慕庭东和苏馨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 怪不得苏暮并不喜欢苏馨,怪不得慕云深说他与自己的小姨并不亲近,倘若苏馨真的和慕庭东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那么怕并不只是不亲近那么简单。 慕云深说,苏慧以离婚为条件换取他慕家当家人的位置,那么她离婚又是为了成全谁? 苏馨和慕庭东吗? 苏慧以婚姻的结束跟丈夫交换儿子地位时,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陆初不知道,但她想大抵是不太好受的。 慕云深望着自己的父亲沉默不语,至于苏馨,更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慕庭东见状睇了苏馨一眼,苏馨泰然自若地将手从他手臂上移开,抚了抚耳边并不存在的碎发,对慕云深说:「云深,我听你爸说你带了女朋友回来,这位想必就是了吧?」 说罢,她朝陆初姿态优雅地颔了颔首。 陆初与苏馨在书苏暮墓前见过一面,但看后者此时的态度,却好似并不记得她一样,她眸光闪了闪,也没戳破这件事。 慕云深听到苏馨问话,视线这才落在她脸上,他的神色很淡,但声线却裹着几分冷,「阿初已是我的妻子,小姨应该很清楚女朋友和妻子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苏馨的什么痛处,只见她脸色僵了僵,欲言又止地看了慕庭东一眼后,没有再开口。 慕庭东见状,蹙了蹙眉:「怎么跟你小姨说话的?」 慕云深冷嗤一声,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后,说:「妈最近打算去欧洲旅游散心,看在夫妻三十年的情分上,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搅她。」 说罢,他握紧陆初的手,「我们进去。」 二人不再管慕庭东和苏馨,快步走进餐厅,待完全看不清那两人的身影后,慕云深握着陆初的手才稍微松开,神色已经恢復正常:「这家餐厅味道还不错,本来想带你去吃c市特色菜,但怕你的胃受不了。」 陆初蜷了蜷手指:「其实我更喜欢初园里厨师做的菜。」 慕云深愣了愣后,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我们以后尽量回初园吃。」 「嗯。」 西餐厅的菜式味道极好,因为刚才在门口的那个小插曲,陆初和慕云深都没有什么食慾,但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只言片语。 饭吃到一半时,陆初想起慕云深说苏慧要去散心的事情,问:「妈什么时候去欧洲旅游?」 慕云深拿起餐厅拭了拭嘴,「就这几天的事情。」 陆初:「去走走也好,妈一个人吗?」 「周姨会跟她一起去,我也会暗中派几个人保护她们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陆初点了点头,垂眸继续用餐。 她的右手不能使力,牛扒慕云深已经切好,陆初只要握着叉子将肉往嘴里送就好。她有几分心不在焉,戳了好几次,都没有戳中牛扒。 慕云深见状,眉心微微蹙起:「怎么,不合胃口?」 陆初摇了摇头,说:「慕云深,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慕云深眼皮子不可抑制地跳了跳,他太太能用到「商量」二字,实属难得。 但他的声音还算平静,「什么?」 陆初沉吟片刻,才道:「我想去c大美术进修班学习。」 慕云深:「可以。」 「那样的话,我平时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初园陪你,也没关系吗?」 闻言,慕云深唇角扬了扬,「你刚才犹豫,就是在担心这个?」 「嗯。」 「这确实是个问题……既然太太没有时间陪我,我就去学校陪你如何?」 陆初困惑地看向他。 慕云深意有所指地说:「我去给你当人体模特,保证各种姿势都满足。」 陆初:「……」 慕云深笑了笑,不忍心再逗她,道:「我刚接手慕氏,有一大堆的事务要接手,还有处理达鋮的后续人员分派问题,接下来的时间可能不会太闲。你想去进修就去进修,我不会阻拦你,只要太太废寝忘食的时候能偶尔想起你先生就行了。」 这话说得怎么听都委屈,但却很格外的温暖。 陆初释然一笑,看嚮慕云深:「阿深,谢谢你。」 慕云深:「夫妻之间不言谢,生分。」 陆初不知,他一直在等她提起这件事,慕云深再清楚不过,陆初虽然是金融的高材生,但她的兴趣确并不在此,否则当初也不会被他逼着才愿意復学。 陆初的梦想一直是画,并且她对画画这件事有很深的执念,当初陆星愿让陆初发誓不再画画是因为害怕她受到伤害,如今伤害已除,只要陆初愿意,慕云深会支持她完成自己的梦想,更会为她保驾护航。 陆初右手虽废,但陆家遗传的左撇子基因却很强大,就算少时被陆星愿刻意矫正,但陆初左手的灵敏度还是要比右手高出一些,她不仅右手能画画,左手亦不逊色,甚至更加出众,这点除了同为陆家人的陆星愿,并没有其他外人知道。 慕云深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雅恩曾经跟他提及过他妻子的天赋,那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师从陆元,对陆家的作画手法极为熟悉,也正因为发现陆初的这点,雅恩这才执着想要将陆初收入门下。只是陆初重诺,她答应过陆星愿,便不会再画画。 此刻想想,陆星愿刻意让陆初矫正用手姿势,难道不是为了保留陆初的天赋? 陆初刚开始不知,想来此时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深意,这才会重新选择走上这条路。
第236章 孩子,他会像谁 ()」 陆初去美术进修班学习的事情并没有遇到多大阻力,因为有慕云深在背后打点,更何况还有雅恩的举荐信。 雅恩会帮忙倒有些出乎陆初的意料,她离开s市的时候很匆忙,并未来得及告知雅恩去向。陆初为表感谢,还是给雅恩发了封邮件。 雅恩不带手机,却有定时收邮件的习惯,这是她在画廊工作时,无意中发现的事情。离开画廊的时候,她找雅恩要了邮箱地址。 许是这天晚上恰逢雅恩在清邮箱,给陆初的回信很快。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却很符合雅恩的性格。 他说:【很高兴你能想通。】 陆初左手做画的事情,雅恩早就知道,但那时她并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想起慕云深告知的事情,陆初回覆:【江先生,我原先并不知你是外公的学生,之前多有冒犯,抱歉。】 雅恩:【我确实不是。】 陆初刚看完邮件,还没来得及诧异,就又有一封新邮件进来。 【我并非陆元先生的学生,因为我的老师才是陆先生的高徒,我不过是借着老师教给我的东西班门弄斧罢了。陆初,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白翼扶桑的事情,我老师他,很喜欢白翼扶桑。】 陆初想起雅恩珍藏的那幅画,盯着邮件看了好一会儿,才敲了几个字出去:【那您的老师呢?】 雅恩隔了很久才回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我即是他。】 简单的四个字,却无端让人读出几分晦涩之感。 陆初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段,垂眸看向手边慕云深刚刚给她的关于雅恩的详细资料。 资料上有张江雅恩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男人五官精緻,有种淡淡出尘的气质,与陆初认识的雅恩神态有几分相似,但却绝不是陆初记忆力的那位江先生。 而且这位江先生的经歷和陆初格外相像,都是单亲家庭,自幼随母长大,由于绘画天分惊人,被她外公收为闭门弟子,资料显示江雅恩毕业后去了青城发展,当了一名美术教师,后来不知因为何故离职,至于他离职后去了哪里,资料上并没有显示。 而雅恩的学生中,最出众的是一位叫做黎煜的学生,这位黎煜身份并不简单,是青城四大家族黎家的人,在三年前已经车祸身亡,据说江雅恩和黎煜感情很深厚,但在黎煜的葬礼上,雅恩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资料上还提到江雅恩有过一段婚姻,只是后来感情破裂离婚的时候因为财产问题,闹得很不愉快,江雅恩的前妻离婚后便迅速再嫁,二人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繫。但在陆初的记忆里,不久前雅恩还特地给前妻挑画送长辈,提起前妻时,那样清清冷冷的一个人,眉梢眼角竟也有少许暖意。 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若真如资料上所述,雅恩对待前妻应该不会是那个态度。 可无论从怎么看,这都是件很矛盾的事情。 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江雅恩亦或是黎煜,三年前青城发生了什么事,陆初无从得知也不感兴趣,因为她认识的江先生,只是s大那个腿脚不便却时常出手帮助她的美术老师而已。 脑中不自觉就闪过s大画室里的那株苦桔树的样子,陆初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跃动着,可最终她只是将打出来的字尽数删掉,关掉了邮件。 雅恩的故事她并不了解,也没有窥探的欲望,但这世上的感情不一而同,或苦或甜,非得自己尝过了才知道,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也只不过走马观花而已。 在感情上,陆初无疑是幸运的,失去苏暮后,她万念俱灰,却没想到竟会遇到了慕云深,他拉她出泥沼,他给了她恨、给了她疼,却也给了……爱。 爱? 陆初想到这个词,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在想什么?」头顶,属于慕云深的低哑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他有力的臂膀环上了陆初的肩膀。 陆初顺势靠在慕云深怀里,鼻尖尽是他刚沐浴后好闻的味道,她用力吸了吸后,道:「妈今天让人拿来这款沐浴露味道似乎不错。」 「是还不错,想来妈最近的心情也不差。」慕云深扫了眼桌子上的资料,瞭然道:「你在想江先生的事情。」 「嗯,你说现在的江先生会是谁?」 「阿初心里不是有答案了?」 「可是……黎煜不是已经死了吗?」 「或许他根本就没死,只是换了个身份继续活着。」 陆初:「若现在的江先生真的是黎煜的话,那真正的江雅恩呢?」 慕云深:「不知。」 陆初想起刚才雅恩最后的那句话,嘆了一口气,「江先生没有明提,但我直觉结果不会太好。而且,我总觉得江先生原先的性子,不该是这样的。」 慕云深听到自己太太三句有两句不离「江先生」,心底不免微微吃味,酸熘熘地说:「慕太太,你现在是不是更应该关注你的慕先生?」 陆初闻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慕先生脸上写着「我不开心,我吃醋」几个大大的字样。 陆初:「……」 她拍了拍自家先生的手,道:「你先放开,我去洗澡,明天还有一天的课要上,得早点睡。」 话落,慕云深非但没放手,脸色似乎还更阴郁了些。 虽然陆初去美术班进修,但并没有放弃金融的课程,她现在相当于修习两门专业,时间排得很满,这段时间陆初忙于学业,慕云深也在解决公司事务,二人这阵子都没有好好亲密过。慕云深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子不可能无动于衷,但看陆初每天倦容爬脸,总不忍心折腾她,算起来足有一周没有碰过她了。 慕云深本是心疼陆初,但现在看来,他的妻子既然有心情关注别的男人的事情,想来也不至于太累,想至此,他的唿吸不由一紧,他摩挲着陆初的肩膀,缓缓道:「阿初,我想你了。」 陆初对慕云深的索取已经很熟悉了,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便知道他口中的想是什么意思。 二人最近都很忙,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晚上最多便是闹腾两下,便直接睡了,并没有更深入的动作。 虽然已经心知肚明,但陆初面上到底是有些窘迫,「我先去洗澡。」 慕云深不假思索道:「我帮你。」 陆初更窘迫了,想起上次在浴室被他折腾地死去活来的事情,果断拒绝:「不要,你去床上等我。」 这话说得太顺熘,慕云深闻言怔了半秒后,才噙着笑意点了点头:「……好。」 陆初几乎是落荒而逃进浴室。 慕云深盯着妻子的背影,眸子眯了眯,唇角分外愉悦地勾起。 . 久旱逢甘露的男人很要命,陆初次日起来的时候,腰酸软得不像话,若非惦记着当天有课要上,真想在床上一睡不醒。 反观慕云深,同样是闹到大半夜,但是某人却是神清气爽得很,见状,艰难从床上爬起的陆初,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正在系衬衫扣子的慕先生感受到妻子灼热的视线,快步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在她额上落了个轻柔的吻,看向陆初时唇边笑容浅浅,「早安,慕太太。」 陆初纵有满腔怨气,在这个极致温柔的早安吻里也化成一团云烟,她嘴角抽搐了下,扭头不想看面前笑得一脸春风的男人,掀开被子找鞋子下床。 宽大的睡衣随着陆初的动作下滑,露出一半胸前的春光。只见陆初原本白皙皮肤上,在左胸口偏上的位置上,留了个淡淡印记。 慕云深眸色不由一声,因为那个印记,是昨夜二人情浓之处,他故意留下的。 那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长在心脏上方的正中央,慕云深想将自己刻进陆初的心里最深处。 虽知贪心,却总忍不住得寸进尺,爱一人,总恨不得她身心装得满满都是你,慕云深是个俗人,说到底也不能免俗。 陆初察觉到异常,抬头看嚮慕云深,却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口看,她垂眸看去,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她发现二人亲密之时,慕云深特别喜欢在她身上留印记,但她的皮肤恢復力并不强,正常情况下,慕云深留下的印记要好几天才能消散。慕云深知道这点,几乎不会在她脖颈胳膊这些明显的地方留印记,但是其它地方,却总是在劫难逃。 陆初拉好衣服,见慕云深还盯着自己的胸口看,骂了句「臭流氓」后,便汲着拖鞋蹦跶去浴室洗漱了。 慕云深被扣了一顶「流氓」的帽子,却并不恼怒,在他看来,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耍流氓,是恩爱的表现。 浴室的盥洗台上,口杯已经接好了水,杯子上搁着挤好牙膏的牙刷,还有一条拧好的毛巾搭在边上。 陆初见此,心里有些暖。 她的手虽然还不能拿重物,但已经无需慕云深事无巨细的帮忙,就像是拧牙膏这类的小事,陆初自己早就可以做到。 但从s市回来后,慕云深每日起来后都会掐点为她挤好牙膏拧好毛巾,虽然只是些小事,但是小事都能做到如此用心,无疑让人感动。 陆初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如果将来二人有了孩子,慕云深绝对会是个好爸爸。 孩子。 陆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以后她和慕云深应该也会有孩子吧? 不知道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们的孩子,会长得像她多一些还是像他多一些? 不要像她,性格偏执古怪,要像他,性格妥帖,如果是个男孩,必然是个儒雅的绅士,女孩的话,大抵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至此,陆初的眉眼倏地变得无比温柔。 慕云深久久没听见浴室有动静,担忧地走过来看了一下,就看到陆初捂着小腹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蹙了蹙,担忧地问:「肚子疼?」 陆初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朝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刚才只是在想……慕云深,将来……我说的是将来,要是我们有孩子的话,你会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慕云深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陆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刚才他以为陆初捂着小腹是肚子疼,但其实她是在考虑两个人以后孩子的事情吗? 心脏深处仿佛被什么挠了一样,又痒又麻,慕云深望着陆初的眼神倏地浓烈无比,嘴角遏不住的笑意,「都好。无论男女,只要像你,都好。」 陆初却不贊同:「像我有什么好,像你才好!」 慕云深闻言,心底的喜意越发克制不住,他上前一步拥住自己的小妻子,道:「阿初,你很好。」 或许是清晨初起的缘故,或者是心情过于激动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哑,这份哑意随着他的声音,敲击在陆初的心上,然后漾盪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好,但这一瞬间,却觉得慕云深的话语很有说服力。 罢了,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像谁多一点像谁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陆初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像她一样受尽万般苦楚,她会庇佑他将康快乐的成长,而她相信,慕云深绝对也是一样的想法。 慕云深确实是这样的想法,只要是陆初给他生的孩子,无论男女他都欢喜,只是他私底下更希望将来二人有个女儿,最好是像陆初更好,这样的话,他就能把她们母女捧在手心…… 此刻是大清晨,慕云深却被妻子随意的一句话,搅得心思有些不稳,他拥着陆初,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原来,陆初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自己失控至此。 陆初被慕云深的臂膀箍得有点疼,她忍了一会,终于没忍住地拍了拍他的手,「慕云深,你先放开,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慕云深抱了她磨蹭了很久,这才恋恋不捨地放开她,蹭了蹭她的鼻尖:「你真是只小妖精!」
第237章 情绪,不算太好 ()」 九月末,c市已经完全入了秋的时候,陆初再次听到有关沈家的消息。 得知林清然的死讯时,她正在玻璃暖房浇花,手机被她开着免提随意搁置在鞦韆椅上,宋哲宣的声音从声筒里缓缓传出:「林清然是吞安眠药自杀的,她自杀前留下了遗书认下了所有的罪,包括陆姨的车祸。」 陆初闻言,浇水的动作一顿,洒出来的水顺着叶片滑入泥土中,汇聚成一片湿意。 林清然被拘留后,沈歆瑶消失了一阵子,但后来还是想尽办法将林清然保释了出来,听说沈歆瑶还试图求过沈锦文给自己的母亲脱罪,但是后者并没有同意。 被枕边人欺瞒设计了二十余年的事情,可谓触碰到沈锦文的底线,沈锦文纵使再疼爱沈歆瑶,也改变不了后者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加上沈歆瑶之前对陆初母女做的事情,他能不连带追究责任就已经是极限。 一连串的罪名,林清然想要洗清已经几乎不可能,她和沈歆瑶搬出沈家后,就暂居在宴骞名下的一间公寓里,今天早上,沈歆瑶发现自己母亲吞食安眠药自杀,送去医院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电话那端,宋哲宣见陆初良久没有说话,问道:「阿初,你在听吗?」 陆初这才回过神,「在。」 她顿了顿,又道:「哲宣哥,我刚才在想,妈妈生前受了很多罪,林清然应该在监狱里赎罪而不是这么轻易地死去。」 陆初的声音很淡,却裹着一股无端的寒意,饶是隔着电话,宋哲宣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阴鸷,他沉默了一会才道:「阿初,人死不能復生。」 胸口蓦地有些堵,陆初握着花洒的手指骨节有些发白,她阖了阖眸,道:「哲宣哥,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挂电话了。」 「阿初……」 宋哲宣叫了声陆初的名字后,话音便戛然而止,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陆初原本就要按到挂机键的手指停在半空中,静静等待他开口。 就这么僵持大约半分钟后,宋哲宣问:「阿初,你在c市还适应吗?」 陆初笑了笑,「哲宣哥,你应该知道,若真要算起来,c市才是我的家乡,所以没有适不适应这个问题。」 宋哲宣说到此处,仿佛释然般笑道:「也对。只是c市不比s市,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入秋了,早晚凉得很,你身体不好,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了。」 「我知道。」 「嗯。」 二人一时无语,或许宋哲宣原本要说的话并不是这些,但是话已至此,原来的话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在结束通话之前,他告诉陆初:「我听说,你和慕云深悄悄离开s市后,沈锦文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的下落。」 听到这个名字,陆初的眼底除了冷漠再无其他,她说:「那跟我没关系。」 宋哲宣清楚她的态度后,不再多提这件事,二人简单告别后,便挂了电话。 关于s市的事情,虽然陆初没有去刻意了解,但是慕云深似乎总会无意间透露些事情给她听。 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陆初不想深究。 但她知道二人悄悄离开s市后,沈锦文没有一天不试图寻找自己的下落,当註定他只会徒劳无功。若说在s市,沈家可以只手遮天,那么在c市,慕家想要隐藏一个人的踪迹,也是轻而易举。 所以纵使沈锦文查到了陆初就在c市,也没有办法找到她。 慕云深虽然接掌慕氏,但从未在媒体前露过面,众人对他的私人生活更是一无所知,又何况被他特地保护起来的陆初? 陆初回到c市,像是回归到之前平常的生活。出了初园,她是c大的一名普通研究生,为了学业忙碌奔波。回到初园,她也只是慕云深的妻子,没有流言蜚语缠身,也没有众多耳目追随。可以说她现在的生活除了忙碌之外,安静得就像一袭春水,无波无澜。 这样的生活,正是陆初想要的,并希望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宋哲宣挂断电话后,手机便自动锁了屏,宽大的手机屏幕黑漆光亮,将陆初淡漠的脸庞倒映地一清二楚。 她抿了抿唇,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望向自己浇的那株花。 只见花盆不知何时已经被她灌满了水,泥水从灰色的瓷盆边缘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顺带溅了几滴在陆初的毛茸拖鞋上,淡粉色的卡通拖鞋面上多了这几滴泥水,显得格外地突兀。 很难看。 陆初蹙了蹙眉,嫌弃地一脚把鞋子踢开,赤脚踩在了地板上。 暖房是间花房也是间小玻璃画廊,四面有些花草外,内部还置了桌椅、鞦韆架等,慕云深还特地让人铺了木制地板,虽然此时已至秋季,陆初打着赤脚,还不至于太凉。 陆初脚趾贴着地板蜷了蜷,不再管刚才被自己过度浇灌的那盆花,扭头开始浇下一盆花。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神色如常,但若此刻慕云深在的话,定能发现自己的妻子情绪并不算太好。 …… 慕云深回到初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此时的陆初已经从暖房出来,正抱着西西,靠坐在沙发上看书。慕云深将挂在臂弯的西装外套交给周芸后,阔步走到陆初身边坐下,随手拿起陆初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才道:「我听邹成说,你中午就回来了,下午的课没去上?」 陆初闻言,视线慢吞吞地从慕云深脸上移到了他手里的杯子上:「你记了我的课表?」 「看了一眼。」慕云深注意到她的视线,将杯子往她面前送了送,「喝?」 陆初摇头,她翻了页书,道:「本来的课临时取消了,在学校也没什么事,我就直接回来了。」 慕云深睇了眼陆初看的书,发现是《悲惨世界》。 慕云深眉心跳了跳,心知陆初已经知道s市发生的事情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下,道:「我让单铭把手术时间安排在十一假期,正好学校放假,右手做完手术后你能休息几天。」
第238章 奖励,回房再补 ()」 陆初看着书不说话。 慕云深见状,将西西从陆初腿上抱下来,西西主子这些日子减肥颇有成效,肥脸看起来似乎没那么胖了,圆滚滚地很结实。 慕云深想了想,决定给自家猫主子开个小灶。 开鱼罐头。 许多天没有吃到鱼罐头的西西看到慕云深手里的罐头兴奋得嗷嗷直叫,惹得原本一心看书的陆初也忍不住侧目望去,待看到慕云深此时的动作时,她眼角不由微微抽搐。 只见慕云深拿着打开的鱼罐头在西西头上晃,但就是不给吃,西西前肢抬起,猫身以前无仅有的柔韧性直立着,后肢跟着鱼罐头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慕云深的手,它试图用爪子去勾鱼罐头,无奈身高差异,看得见吃不着,只能闻味道的胖猫委屈得都快掉眼泪了。 慕云深深知自家猫主子的属性,逗弄了西西玩了一会儿后,薅了把胖猫的脑袋,将鱼罐头放到了地上。 西西果断抱住了鱼罐头不放了。 灯光下,男人笑意浅浅,一人一猫,看起来分外和谐。 陆初心中那股从下午就一直积压在胸口的郁结之气莫名消散了不少,她收回视线,将自己手中翻了一半的书合上放到了一旁。 再抬眼的时候,慕云深已经重新走回到她面前,他垂眸注视着她,柔声道:「不看书了?」 陆初点点头,「看过好几遍了,里面很多内容我都可以背出来了。」 「唔……那阿初给我背段冉阿让初遇珂赛特的画面?」慕云深望着陆初,眼底隐有笑意。 陆初:「……」 她的丈夫心思很透彻,大概从刚才一进门他就发现自己情绪不对,但是一直没有直接说破,而是借着给西西餵食的契机不留痕迹地逗她开心。 明明那样处心积虑,可却让人觉得莫名暖心。 陆初轻轻嘆了口气,道:「阿深,我不如妈妈。」 慕云深眼睛一亮,应该说每次陆初这样唤他时,他就会格外地高兴,慕云深在陆初身旁重新坐下,握了握她的手,问:「什么?」 「妈妈对待爱恨比我洒脱,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或许她说得对,我是偏执,一旦认定一件事就要得个始终,即使很多时候,我知道这并不好。该放下的放不下,该忘记的忘不了。」 慕云深闻言,眼皮飞快地闪了一下后,放开陆初,兑了杯温水放到她的掌心,「先喝点水暖暖,你手很凉。」 陆初看了眼氤氲冒着热气的杯子,又看向他。 慕云深嘆了口气,「听说s市发生的事情了?」 陆初沉默,但是她的沉默已经给了慕云深答案,他伸手将妻子拥进怀中,道:「我知道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你决定回来c市时,不就决意抛下过去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它们就与未来无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我并不清楚,林清然已经用死亡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了,至于沈锦文,恐怕余生都要活在悔恨之中。」 「阿初,在这些事情中,妈妈虽然经歷背叛和伤害,可这么多年,她却是活得最坦荡的那个,因为她并不亏欠谁,唯有你……我相信妈如果在地下有知,不会希望你困在这些事情中走不出来。」 慕云深声色不疾不徐,缓缓地钻入陆初耳膜,他盯着自己的妻子,一字一顿道:「还有……但凡你不是那么偏执,恐怕现在你也不会在我身边。阿初,我说过你很好,你便就是极好的。」 男人漆黑的瞳仁就像一湾深潭,清清浅浅地倒映出陆初的模样,眼底是完全不揉一点杂质的认真。 陆初看着他,茶色的眼底也不自觉地漾盪起淡淡的笑意,「慕先生,你也极好。」 闻言,慕云深挑了挑眉,大掌在她腰迹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既然我这么好,有没有奖励?」 陆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凑上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那真的只是碰,柔软的唇瓣贴近的时候快得好像棉絮蹭过,痒痒麻麻的。 慕云深轻笑,目光一刻都没有从陆初脸上移开,「就这样?」 陆初蹙眉,现在还在大厅呢,周芸和初园的佣人随时会出现,还想怎样? 慕云深看懂了她心中所想,轻笑了一声后,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等下回房把欠下的奖励补给我好不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间一直往陆初耳根吐着热气,一句话说完,陆初的耳尖子已经开始隐隐发烫。 她果断伸手把慕云深往旁边推,转移话题道:「为什么是我给你奖励,不是你给我奖励?」 话落,慕云深唇边笑意不减,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声音里亦是噙着抹笑,「你想要奖励?」 陆初看着他这样的表情,觉得这奖励大概不要也罢。 果然下一秒,慕云深就紧接着吐出一句话,「为了满足阿初,看来我晚上得再加把劲了。」 「……」 正常情况,陆初已经吃不消了,这再加把劲,后果可想而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陆初一时之间有苦说不出。 晚饭过后,慕云深去书房处理了会事务后,拿了衣服去洗澡。陆初披着刚吹好的头髮,趴在床上玩手机,她本是边刷财经新闻边和苏瑾聊天,却无意看到一则关于慕庭东和苏慧的相关微博消息。 慕庭东和苏慧离婚前经常一起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在群众面前的爆光率还算高,这则消息是一位在希腊旅游刚好碰见二人的发的,微博里配着几张偶遇偷拍的照片,其中有张照片拍到了慕庭东和苏慧低头耳语,姿态甚是亲密。 陆初看着网友发的定位,眉心不由拧紧,因为网友拍到的与慕庭东在一起的那女人不是苏慧,而是苏馨。而苏慧,目前也在欧洲。 浴室门「咯噔」一声响起,慕云深擦着头髮走了出来。 陆初抬头看向他,问:「妈今天在哪里?」 慕云深擦头髮的动作一顿,「应该还在雅典,问这个干吗?」
第239章 还会,不择手段 ()」 陆初把手机递给慕云深,道:「你自己看。」 慕云深将毛巾搭在脖子上,走过来接过了陆初的手机,只看了一眼,他就微微变了脸色。 陆初问:「怎么了?」 「我记得妈跟说她在雅典住的就是这家酒店,他到底想干嘛?」慕云深口中的他无疑就是慕庭东。 慕云深蹙了蹙眉,将陆初的手机还给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苏慧的电话。 c市现在是晚上快九点钟,算时差的话,雅典应该是接近下午四点钟。 第一通电话没有人接,慕云深隔了一会又拨了一通过去,这才被接起。 接电话的人是周茹。 慕云深问:「周姨,我妈呢?」 「夫人在和朋友喝下午茶。」 「朋友?」 慕云深并没有听说苏慧有哪个朋友也在雅典度假,除了慕庭东和苏馨以外。 想至此,他的眼底不由冷了几分,「妈的朋友是慕庭东?」 周姨停顿了一会后,才道:「不是先生,是夫人在雅典认识的新朋友。」 「周姨,你跟我说实话。」慕云深声音微凛,苏慧结识一两个新朋友并不奇怪,但以她的性子,跟刚认识的人一起喝下午茶的可能性却不大。 「云深。」电话那端再次开口时,已是苏慧的声音,她道:「周姨说你打了两通电话过来,是c市出什么事情了吗?」 苏慧的声音很平和,还能听出几分放松的惬意。 慕云深听到她的声音后,神色这才略略松弛下来,「c市没出什么事,刚才我听周姨说,您在跟朋友喝下午茶。」 「嗯,刚认识的一个朋友。」苏慧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会儿后才继续道:「云深,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这些小事妈能处理。我和慕庭东已经离婚了,他纵使有翻天的本事也不能在这异国他乡对我怎么样。更何况,他绝对不会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苏慧的声音里有些自嘲,还夹杂着些许外人听不懂的苦楚。 但慕云深听懂了,他神色不由有些凝重,「妈……」 「不说这些了,」苏慧出声打断他的话,道:「云深,妈在慕家的这些年,都没有结识过什么有趣的朋友,最近我在路上遇到一位抽象派的艺术画家,跟他学画了几幅画,我听说阿初在画方面有些研究,等拿回去让她帮我看看?」 「我问她一下,」慕云深扭头看向陆初,没有握手机的那只手轻轻捏着她的掌心,温声问:「妈说在国外学画了几幅画,想到时候拿回来让你帮忙看看。」 陆初点点头:「尽我所能。」 慕云深闻言,唇边浮现出淡淡笑意,对电话那端的苏慧道:「她愿意的。」 苏慧亦是笑了,「那真是极好。」 慕云深不置可否,对于妻子的能力他从不质疑,本来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怕苏慧被慕庭东和苏馨二人影响到,但如今看到他的母亲并没有那么脆弱,他道:「妈,那先这样吧,儿子不耽误您跟那位画家朋友喝下午茶了。」 苏慧诧异,「咦,你怎么会知道跟我喝茶的是那位画家?」 慕云深笑:「猜的。」 他最终也没有跟苏慧解释怎么猜到的,电话挂断后,陆初凑了过去,问:「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跟妈在一起的是那个画家?」 慕云深将手机丢在床头柜上,长臂一伸,将陆初结结实实地搂进怀里,「妈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若非认识之人,不太可能会一起喝下午茶。更何况,妈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画家的事,想来那人此时就在旁边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样……」陆初顺势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那你说,那个画家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慕云深:「男的。」 慕庭东和苏馨出现在苏慧度假的酒店,苏慧又与一个男画家相谈甚欢,未免太过巧合。 陆初问:「你之前说妈用离婚跟爸换取你当家人的位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话落,慕云深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才道:「物归原主。」 …… 希腊雅典,苏慧挂掉电话,将手机交给周姨后,回到了桌子旁。 她的画家朋友早已在位置上等她多时,见她回来,绅士地起来替她拉椅子。 苏慧道了声谢,明显感到了背后有道如刺一般的目光,她眉头不由一皱。 画家朋友见她神色有异,问:「苏,你人不舒服吗?」 苏慧朝他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我挺好的。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二人开始继续刚才没有聊完的话题,苏慧新结识的这名画家叫做杰克,杰克除了画画外的爱好就是旅游,他遍游世界,阅歷颇丰,言语又幽默风趣,与他畅聊的苏慧很快就忘了身后还有这么一道目光的存在。 苏慧和杰克聊得很投机,二人不仅约了下午茶,还约了晚餐,与杰克告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钟。 苏慧一回到酒店包间,就发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是慕庭东,他坐在在沙发上不知已经坐了多久,只见菸灰缸里多了两根掐灭的菸头,客厅里也还隐有菸草味。 烟味钻入鼻孔时,苏慧不适地拧了拧眉。 周姨一脸为难地站在旁边,向苏慧解释道:「夫人,我……」 苏慧抬了抬手,止住了她需要解释的话语:「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慕庭东如果非要进来,周姨是无论如何是拦不住他的。 苏慧自从进门看了慕庭东一眼后,视线就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她偏头吩咐周姨:「给我泡杯咖啡吧。」 周姨皱眉:「这么晚喝咖啡您容易睡不着觉。」 苏慧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总归也是睡不着,不关咖啡的事。」 周芸瞭然地看了眼慕庭东,去给苏慧泡咖啡了。 苏慧没靠近沙发,而是直接走向了阳台。 酒店套间配有一个偌大的阳台,摆着一套桌椅,晚上把遮阳伞关了,看万家灯火刚刚好。 曾经三十年夫妻,如今一人阳台一人沙发,共处一室,却相对无语。 苏慧扯唇笑了笑,她想,若是时光重回三十年前,她不会认识慕庭东,也绝对不会嫁进慕家。 这样的话,过去三十年的事情大概会有所不同,而她的孩子大概都能好好活着吧。 苏暮…… 脑中闪过那张几乎与慕云深相似的脸庞,苏慧的心就忍不住一缩,无论慕云深还是苏暮,都是她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不是冷血动物,怎么会择优选之? 可她没有办法,慕家的生存法则就是优胜劣汰,她嫁给慕庭东的时候,慕庭东刚刚当家,慕家里有不少人对家主的位置虎视眈眈,甚至不择手段。 苏暮天生腿疾,慕云深少时又体弱多病,慕庭东在知道苏暮生来残疾时就不管他的死活,苏慧一人兼顾两个孩子自顾不暇,不得不忍痛将腿有残疾不受慕家待见的幼子送回苏家,寄在她兄长的名下,这才得以脱离慕家有心之人的威胁,让他得以安全长达。 只是后来,还是没有逃脱过命运的捉弄。 苏慧想到苏暮的死,眸光就仿佛淬了寒冰,冷冽无比。 适逢周姨端着泡好的咖啡出来,看到苏慧这副模样不免吓了一跳,「夫人,你怎么了?」 这一声终于惊动了坐在沙发上的慕庭东,他蹙了蹙眉后,起身朝阳台走过去。 慕庭东在阳台门口站定,对周姨说:「你先回房。」 周姨试探地看向苏慧。 苏慧沉默半秒后点了点头,「阿茹,你进去顺便把衣服收收,这家酒店住得难受,我们明天换一家。」 话说得如此直白,该听懂的慕庭东却偏生不懂地杵在原地。 「哎!」周姨只得大声应了一声,放下咖啡,进屋去收拾行李。 她进去后,苏慧这才正眼看向脸色不佳的慕庭东,冷声道:「慕先生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慕庭东对她不善的语气置若罔闻,他坐下来,端起周姨准备给她的咖啡喝了一口,才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我回不回国关你什么事?」 「还有些离婚手续没办清楚,早些回国办了。」 苏慧目光从他手里的咖啡杯上移开,冷嗤道「为了个离婚手续,你们就从国内追我追到了国外,还真是猴急啊!三十年都等了,还差这一天两天不成?再说这离婚手续办不办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不离婚,你就不和苏馨搞在一起?」 慕云深闻言脸色冷了下来,咖啡杯碰到桌面上发出「咯噔」的一声脆响,「苏慧,说话别那么难听!苏馨怎么说都是你的亲生妹妹!」 「妹妹!」苏慧低低吼道:「我苏慧没有这样的妹妹。有哪个亲妹妹会跟自己的亲姐夫不三不四?还有你,慕庭东,心里想着这个,手里却抓着这个,假面道义。嫌我说话难听就滚,我这里不欢迎你!」 苏慧指着门口,胸口气得剧烈起伏着,「如果你来只是担心离婚手续的事情,那么尽请放心,明天我就会委託律师全权处理,保证速战速决。」 慕庭东脸色微微一变,「慧慧……」 「别这么叫我,我觉得噁心。」苏慧想起二人刚刚结婚的日子,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丈夫和妹妹苟且。慕庭东这样唤她时,她满心欢喜,可是后来,原本有多喜,得知真相的那刻插入心口的那把刀就有多痛!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慕庭东,有那么几年我也试着相信你,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么多年来,你慕庭东又做了什么?」 慕庭东闻言,脸色有些艰涩,「当年的事情只是个意外。」 「意外?呵……」苏慧冷笑,「慕庭东,你分明知道有人要对云深不利,却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苏暮死了,云深也差点死了,你满意了吧?终于为你们当年那个死去的孩子报了仇,对吗?」 苏慧说到此处,眼底隐有泪光浮动,「苏馨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慕庭东,我告诉你,就算时间重来,我还是会不择手段,让你和苏馨的孩子胎死腹中。」 陈年往事被扯出,仿佛钢针一样楔入两人的胸口,这么多年,苏慧为了孩子,在慕家忍辱负重,已经痛得癫狂,如今势必也要慕庭东也痛一痛。 孩子的事情果然触怒了慕庭东,他咬了咬牙,狠狠道:「苏慧!」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苏慧低低地笑,笑容难掩苦涩,「慕庭东,你告诉我,你既然喜欢苏馨,当初为什么要娶我,仅仅是因为我跟她长得一样吗?还是相对于苏馨,我苏家长女的身份更有助于巩固你在慕家的地位?」 慕庭东看着她,沉默不语。 苏慧早就明白了,如今算是明白得更透彻了些。 异国他乡的天空,黑漆漆的,犹如张牙舞爪的勐禽,想要将人拆吞入腹。 忆起当年的那个自己,苏慧只觉得那抹苦涩一直蔓延到了心里,「是我瞎,当年是我没有注意到你和苏馨浓情蜜意,在你们的感情里横插一脚。但你们错就错在放任我瞎,一个明明不想娶,却还大张旗鼓跑到苏家与我谈婚论嫁,一个明明不想我嫁,却还口是心非地说祝我幸福。你知道我当年发现自己的丈夫和自己亲妹妹有染时,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就好像天塌了一样。那种被欺骗的感觉犹如灭顶而来,一边是我的丈夫一边是我的妹妹,你让我怎么选择?」 苏慧说到此处,瞥见慕庭东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她嗤笑一声,继续道:「我选择了丈夫,所以我亲手除掉了妹妹肚子里怀有的丈夫的孩子。慕庭东,我知道,你一直怪我狠,可我如果不狠,那时候死去的就是我的孩子。这份婚姻,我偷了三十年,你失去一个孩子我也失去一个孩子,我们扯平了。」
第240章 抱歉,我不仁慈 ()」 这天的交谈註定是不愉快的,慕庭东走后,苏慧在阳台上呆坐了许久。 周姨拿了条薄毯拢在她肩头,道:「夫人,进去吧,阳台上风大。」 苏慧拉了拉薄毯,轻声道:「阿茹,我刚才说我失去一个孩子他也失去一个孩子的时候,慕庭东并没有反驳,呵……他还是从未将苏暮当成自己的孩子。」 周姨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莫名很心疼苏慧。 苏慧见她如此,嘆了口气:「对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 苏慧起身,「我们走吧。」 周姨闻言诧异,「现在吗?」 「嗯,眼不见为净。」 苏慧和周姨刚走出房间不久,就意外碰见了苏馨,或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守在这里。 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苏慧和苏馨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在某些想法上总会不谋而合。 比如,苏馨猜到了苏慧会直接离开,所以守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苏慧看见苏馨,脚步没停,并不打算理会她,但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却被苏馨握住了手臂。 苏慧不得不停下脚步看向与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冷声问「有事?」 苏馨咬唇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他去找过你了?」 苏慧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道:「对,管好你的男人,别让他再来烦我,还有,不要叫我姐姐,我承受不起。」 她把苏馨的手一点点推开,「苏馨,你们处心积虑三十年,现在我把你的男人还给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苏馨双唇嗫嚅着,「我不知道庭东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并不是我让他跟你离婚的,是他说辜负了我三十年,要弥补我,你知道他的性子的,我拦不住他……」 苏慧觉得膈应,忽然有些厌恶自己长了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她冷声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装模作样!我自然知道不是你让他跟我离婚的,因为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你要男人,我还给你,只是慕家的一切,只能由他唯一的孩子来继承。」 苏馨听到「孩子」二个字,脸色变得微微有些狰狞,「你说我装模作样,那么你当年设计我流产导致终生不孕的时候,可曾有半分想过我是你的亲妹妹。」 「那你呢?和亲姐夫搞到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亲姐姐?」 苏馨恨声道:「我和庭东认识在先,而且你们结婚后,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次只是意外,可我没想到你那么狠,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我不能生育,除了庭东之外,没人肯要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苏馨。」苏慧嘲讽一笑,「我们一胎同胞,你了解我难道我会不了解你?你一直觉得父亲偏心,什么好处都给了我,但你知不知道,父亲从小培养我是因为小时候兄长身体不好,他希望我能替兄长一起挑起苏家的担子。你知道慕庭东娶我正是因为我苏家长女的身份,你心中本就愤愤不平,那次是意外还是其他,我想你心里有数。」 话落,苏馨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苏慧不想跟她多说废话,「苏馨,你生在大家族,应该比别人更明白一点,那就是对她人仁慈是对自己残忍,我苏慧不是个仁慈之人,我相信你苏馨更不是,所以我选择了先一步下手,你也别怨我,因为如若我当年没这么做,云深和苏暮能安全生下来?」
第241章 太太,你在惹火 ()」 苏馨说不话来,或许是因为她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慕庭东,那张原本有些狰狞的脸庞,转瞬之间就变得温柔无比,变脸变得比说书还快。 苏慧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出国的这些日子,她偶尔夜深梦回时,会梦见她和苏馨少时的模样,那时还没有慕庭东,二人亲密无间,几乎无话不谈。 醒来的时候,苏慧总会恍惚很久,不知今夕何夕。当初,她从未想过她们两姐妹的关系最后会演变成这样,而现在,却是怎么都回不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慕庭东。 为了一个男人,曾经亲如手足的姐妹反目成仇,想想还真是可悲。 苏慧苦嘲地扯了扯唇角,叫过周姨,不再理会苏馨风云变换一样的神色和身后越来越近的慕庭东,二人退房离开了酒店,同时也离开,这异国他乡还不得安宁的是非之地。 九月末雅典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周茹拖着行李问苏慧:「夫人,这么晚了,我们去哪里找酒店?」 二人到雅典已有两日,原本是计划在这家酒店住到离开雅典的那天,却没想到会遇到苏馨和慕庭东二人,晚上换酒店只是苏慧的临时起意,并没有订好下一家。 苏慧矮身坐上酒店安排的车子,道:「杰克今天推荐了一家不错的酒店,我们直接去那里。」 周姨听罢便知自己错了,苏慧并非临时起意,她在看到慕庭东二人的时候大概就有换酒店的想法了。 …… 慕云深和陆初得知苏慧连夜换酒店是在c市的第二天早上。 苏慧为了不让慕云深担心,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消息是由慕云深派去保护她的保镖传回来的。 陆初见他神色就不对,半眯着眼睛问:「妈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慕云深放下手机,将妻子往怀里搂了搂,「雅典那边传来消息,说妈刚刚换了酒店。」 陆初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钟,雅典也不过才凌晨一点钟。 她眉心不由一拧,「因为爸和小姨?」 否则苏慧应该不会连夜换酒店。 曾经因为苏暮的原因,陆初本就就对苏馨没有半分好感,昨夜又从慕云深口中又知道当初的一些内情后,对这个小姨,她心中莫名有些厌恶。 苏慧会换酒店,在陆初看来并不意外。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在她的位置,都会觉得糟心。 「嗯。」慕云深眸色一深,「听说他昨天晚上去找过妈,妈换酒店后就连夜连繫律师让他尽快处理离婚的事宜。」 陆初闻言沉默片刻,最后扭头一声不吭地蜷进慕云深怀里。 慕云深揽住她,低头看向怀里那只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 陆初闷声道:「不开心。」 慕云深有些茫然,妻子情绪来得太快,他并不能够完全理解她的想法,刚想出声询问,就听见陆初以命令的口吻开口:「别说话。」 慕云深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低头吻了吻妻子的发顶,原本揽着她腰间的手改成轻拍她的嵴背,无声地答「好」。 慕云深昨夜只是寥寥提起几句苏慧姐妹与慕庭东的情感纠葛,至于当初车祸的真相,他并没有提。 但陆初心中,此刻却有股说不出来的郁结之气,即使慕云深不说,她也能想像到慕云深在慕家过得是什么日子。父亲不爱护,慕家各路牛鬼蛇神虎视眈眈,该是如何的水深火热?怕是比之苏暮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在陆初的印象中,他似乎从没有表现过自己的情绪,她突然忆起苏暮提起自己的兄长时,眼底似乎也尽是暖意,是她偏执,一直以为是慕云深抢了苏暮的一切。 她现在才知道,慕云深是得到了慕家的一切不错,可却也担下了所有的该受的罪和委屈。 苏暮从小被苏慧送出慕家,何尝不是种幸运? 陆初从再遇慕云深,就一直对他持有偏见,但原来她的丈夫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想至此,她不由将自己更深地贴近丈夫的怀里。 话说,清晨正是男性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温香暖玉在怀,慕云深不免被陆初蹭得有些心浮气躁,他按住陆初的肩膀,哑声道:「阿初,别动了。」 陆初身体一僵。 慕云深感受到她的异常,不免苦笑,因为他第一次强迫的关系,陆初对二人的亲密起初总会下意识地排斥,就好像此刻一样。 但慕云深错了,因为陆初身体僵持了片刻后,他就感觉胸膛有些痒,竟是陆初不轻不重地啃了他一下。 不像二人情动时她泄愤般的那样咬,而更像是挑逗。 慕云深倒吸了口凉气,嗓音更哑了些:「慕太太……你在玩火吗?」 陆初闻言,扬起头在他下巴上啃了一下,望向他轻声道:「阿深,你不想要我吗?」 女人的面容很无辜,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慕云深癫狂,他握住陆初的腰,翻了个身将她压到身下,「慕太太,这是你先惹火的,等会可不要……」 「后悔」二字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因为陆初抬头吻住了他的唇,用行动证明什么是惹火。 慕云深愣了下后,托着陆初的脑袋反客为主。 这场由陆初挑起的情事来得迅疾而且热烈,慕云深发现自己的妻子今天格外地热情,这个发现他又惊又喜,不免有些失控。 这一番激烈的缠绵,最后以始作俑者哭着求饶结束。 此刻天已经大亮,一大早吃饱喝足的慕云深身心愉悦地搂着陆初闭目养神,手还她的身上迷恋地游唆着。 陆初睁开一半眼睛看嚮慕云深,「你今天不用上班?」 「唔……我给自己放假。」 「那你去隔壁睡,我下午还有课,你让我安静睡会。」 「……」 才刚和妻子负距离接触完就被嫌弃的慕先生一脸郁郁寡欢,他沉默良久后,默默停下在陆初身上放肆的手,道:「你睡,不吵你。」 陆初勾了勾唇,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242章 过来,让我抱抱 ()」 苏慧换酒店后,雅典那边没有再发生任何变故,慕庭东和苏馨第二天就回了国,此时慕庭东和苏慧二人的离婚手续已经到了尾声。 苏慧净身出户,一样慕家的东西都没拿,甚至就连她在慕氏争取享有的百分之三的股份也无偿转给了儿子慕云深。如同当年嫁进慕家一样,她只带走了自己。 三十年的婚姻,就此走到了尽头。 对于父母婚姻的破裂,慕云深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这夜陆初却发现他回来时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 虽然他洗了澡,却不能完全盖住。 慕云深会应酬,但是鲜少喝这么多酒,原因可想而知。 陆初没有出声宽慰,只是下楼沏了一杯茶送到了慕云深的书房,碧翠的茶叶漂浮,书房里顿时茶香四溢。 她有一手好茶艺,却鲜少主动给慕云深沏过茶,乃至慕云深看到茶,错愕了片刻。 陆初道:「喝点茶醒醒神。」 慕云深神色动了动后,对她说:「过来。」 陆初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慕云深比陆初高出不少,但他此刻坐着,倒成了陆初低头看着他,「怎么了?」 慕云深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中,下巴搁在陆初的肩头,声色略有几分疲惫道:「让我抱抱。」 男人禁锢在腰间的臂膀很紧,似乎生怕她会离开,陆初轻轻将手盖到了他的手背上,问:「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点吃的,等下周芸会送上来。」 不知为何,陆初总觉得今天慕云深虽然晚归,但未必吃过饭。 「嗯。」慕云深在陆初肩膀上含煳应了一声后,问:「是什么?」 陆初困惑地看向他,「什么?」 「你让厨房做什么吃的?」 「炒了两道你喜欢吃的c市家常菜。」 慕云深闻言蹙了蹙眉,「不想吃。」 这句话出口,陆初有些讶异,因为慕云深平时并不挑食,在陆初的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食物提出强烈的意见。 陆初因为胃不好的原因,很多口味重的食物她都没办法接受,慕云深迁就她,初园平日的菜系都已陆初能接受得为主,但他本身,口味会偏重。 陆初特地让人炒两道c市菜,主要还是想让他吃完心情能好些,却没想到他并不喜欢。 她蹙了蹙眉,问:「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重新给你做。」 慕云深:「我生日那天那碗长寿面不错。」 陆初闻言,沉默了片刻后,从他怀里起身,「我去给你下碗面。」 未料刚起身就被慕云深又捞了回去。 陆初重新跌回慕云深怀里,看向他有些莫名其妙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给你下面。」 慕云深:「不想吃了。」 「……」 都说女人善变,她怎么觉得男人更善变呢? 慕云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的右手还伤着,别为了我伤上加伤。面等你手伤好了再做也不迟,今天就吃家常菜吧,不过……」 陆初心中有股暖意倘过,「不过什么?」 慕云深扳过她的头颅,抵着她的鼻尖蹭了蹭,哑声道:「不过你要陪我吃。」 陆初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第243章 试试,要个孩子 ()」 陆初已经吃过饭了,所谓陪慕云深吃饭其实就是单纯坐在旁边陪而已。 慕云深今晚的胃口很一般,只吃了不到平常一半的饭量,陆初要收拾碗筷的时候被他拦住。 「放着,让周芸来。」慕云深说。 陆初:「就端个碗而已,我的手不要紧。」 「我会心疼。」 陆初闻言一愣。 趁她愣怔的瞬间,慕云深抢过她手里的筷子,干脆自己把碗筷收了,按了唿唤铃叫了周芸。 陆初望着他的动作,心间有股蜜意流淌而过。 慕云深从不吝啬讲情话,陆初也渐渐习惯他这显山不露水的话语,很是受用。 慕云深回头,就见陆初静静地看着他,茶眸里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这淡漠中似乎还裹着跟往常不一样的东西,让人莫名心情激盪。 慕云深原本已经平復下来的情绪莫名有有些躁,他没好气地笑问:「看什么?」 陆初:「看你。」 慕云深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有些深了,「哦,满意吗?」 「还行。」 慕云深眉梢挑了挑,「就还行?」 陆初道:「九分。」 「满分多少?」 「十。」 「那最后的一分输在哪里?」 「一辈子。」 「嗯?」 陆初看着他,缓缓道:「九分是给我先生打的,还有一分,是留给我未来孩子的父亲的,先生加父亲才是完整的十分。一辈子还有那么长,不能给他打满了,不然他会骄傲。」 慕云深唿吸一紧,盯着陆初问:「你说什么?」 陆初淡淡地笑:「阿深,我想过了,如果有个孩子的话也挺好的。」 陆初缺失父爱,慕云深从小到大大概也没有接受多少慕庭东的关怀,但她相信,他绝对会是个好父亲。 所以,她想试试。 试试有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慕云深直到此时才发现,陆初一直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就好如他当初表示想要孩子的这件事。 心中不免欣喜若狂,这一天,他经歷了父母婚姻的破裂,心情本已跌到谷底,却在这一刻从妻子口中听到愿意给自己生儿育女的消息,大悲大喜间,竟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愣愣地盯着陆初。 陆初见他神色怪异,心想,这是什么反应? 她眉头拧紧,「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慕云深终于反应过来,长臂勐地一伸,将陆初紧紧搂入怀中,「不,我是开心。不过……」 陆初问:「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先不考虑孩子的事情,重点是要先单铭给你的右手做手术。」 提到右手,陆初的眸光不由黯了黯,但并没有让慕云深察觉到异常,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好。」 周芸进来收了碗筷后,陆初跟着她一起出了书房。 这样的时候,慕云深需要陪伴,但更需要的应该是一个人静静。 陆初问周芸:「妈和周姨现在在哪里?」 「法国。」 陆初点了点头,「辛苦了,晚上应该没什么事了,你早点休息吧。」 周芸下楼,陆初回到卧室查看邮件,看到邮箱又多出邮件,脸色一沉。
第244章 自知,罪孽深重 ()」 陆初离开s市后,沈锦文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的常用邮箱地址,每隔几日邮箱便会以连毅的口吻写一封邮件过来。 起初,邮件会提到些让她回s市的事情,在陆初多次没有回覆后,他便识趣地不再提及,而是写一些生活的琐事,偶尔也会写陆澜星年少时的事情。 陆初烦不胜烦,将对方的邮箱地址设置为黑名单,但是沈锦文似乎了解她的想法一般,隔几天就会换一个新的邮箱写邮件。 对于他来说,换一个邮箱地址轻而易举,但是陆初的耐心几乎都快磨没了,后来她干脆设置屏蔽陌生邮件,于是变成了垃圾邮箱每隔几日都会多一两封陌生邮件,就比如此刻,垃圾箱后未读邮件的字数已经变成了「9」。 陆初没有点开垃圾邮件的欲望,见没什么要紧邮件,就直接关闭了邮箱,拿了衣服去洗澡。 与此同时的沈家,沈锦文见仍然没有接收到陆初的一点回復,眸色不由一暗。 他面前上好的檀木书桌上,放着一封拆开的书信,书信边缘褶皱密布,显然是被人揉搓过的又捡起来的。 沈锦文看到那封信的时候,神色一冷。 林清然自杀前,除了留下一封认罪信外,还留了一封信给沈锦文。 信里说:「老沈,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是瑶瑶是无辜的,我愿意以死谢罪,但只求你能念在二十多年的情分上,给她一条生路,邢家不能绝后。」 呵。 沈锦文看到信的时候,心底只余冷笑,夫妻二十余年的少得可怜的那些情义已经在得知真相的那刻起,尽数灰飞湮灭。 多自私的一个女人,临时之前还是惦记着邢家不能绝后,可沈家差点因为她绝了后。 若陆初不肯回来,那么沈家的家业必定拱手让人,沈家传承将近百年,却没想到最后会葬送在他手上。 想至此,沈锦文就不免咬牙切齿。 想他在商场驰骋半生,最终却被一个女人玩弄了大半辈子,妻离子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当年对陆澜星感情不坚定的报应。 沈锦文抬指按了按眉心,靠在椅背上。不过月余时间,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两鬓已经沾染了些许白霜,看起来有几分沧桑。 书房门被人敲响。 沈锦文收拾好情绪,对门外道了声:「进。」 连毅推门走了进来,唤:「沈董。」 沈锦文点了点头,问:「邢瑶离开了?」 「大小姐……哦,不,邢小姐不肯离开,说要等林清然头七过了,沈董,您看……」连毅做不了主。 二人口中的邢瑶便是沈歆瑶,她的身世败露后,便改了名字,一是自己无脸再姓沈,二是沈锦文不允许。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沈歆瑶这个人,沈锦文只有沈曦一个女儿。 不过这些,只有少数的几个知情人知道,外人眼里的真相是:林清然接受不了丈夫有了私生女意欲除之而后快,却不曾料到事迹败露,畏罪自杀。有人还披露了陆初当年右手被废的事情,证据也全都指向了林清然。 言论一出,全城恍然。谁也没有想到上流社会圈的最佳模范夫妻最后竟也是貌合神离,而且林清然还是如此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同情林清然,谴责沈锦文四处留情,这才会把妻子逼成这样,也有人为沈锦文说话,说是他认识陆澜星在先,并不存在四处留情的现象。 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沈锦文当年的始乱终弃的事。 这其中,最无辜的莫过于两个小辈。 听说,陆初和慕云深一夜之间在s市蒸发,达鋮成了一家名副其实的空壳子公司,这些无疑不表明着一种态度,那就是陆初并不打算认这个父亲。 至于沈歆瑶,则是接受不了母亲自杀的消息,一度情绪不稳,被沈锦文送至国外治疗。 曾经偌大的一个沈家,如今只剩下了沈锦文和几个老僕。有人发现,最近沈锦文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神色明显苍老了很多。 家产万贯的富豪,落到如今妻死女散的下场,不知是可悲还是可怜。但吃瓜群众只是将这些事情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没有人真正去同情沈锦文,毕竟沈家虽然只剩沈锦文一人,但沈家在s市的商界还是风向标的存在。 富豪们的世界,普通人是不懂的,或许在众人的谈笑风生间,又有了一番新景象,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连毅属于少数知情人里面的最知根知底的那个,关于沈锦文和陆澜星先认识,维护她名誉的消息,也是他亲自澄清的。 林清然虽然自杀死了,但是她无疑太了解沈锦文了,知道后者虽然知道真相,只是以沈锦文爱面子的这个性格,绝对不愿意将当年的事情闹大,而她更笃定,他对当初他当做唯一女儿来疼的沈歆瑶必定也是狠不下心的。 所以才会在临死前,又膈应了他一把。 事实证明,林清然是对的。 沈锦文虽然痛恨林清然的欺瞒,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林清然一死,她身上背负的案子宣告结案,他纵容沈歆瑶悄悄地给林清然办理后事,但要求就是沈歆瑶必须离开s市。 沈锦文对沈歆瑶,哦不,现在应该说是邢瑶,沈锦文对她的确是狠不下心,但他也不容许她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锦文听完连毅的话,起身背手踱到窗户边站了一会才沉声开口:「最迟明天,让她离开s市。」 连毅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多问,「好,我会告知邢小姐。」 沈锦文:「我听说晏家最近私底下在抢沈家的生意?」 「是有这么回事,晏家小儿子野心勃勃,之前他接近大……邢小姐,恐怕也是别有用心。」 「哼,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沈锦文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连毅却知道他是想到了慕云深,想起慕云深,自然也想起了陆初。 连毅忆起陆初那对与她母亲极为相似的茶色眸子,心里不由暗暗嘆了口气。 这母女两个,性子可谓是如出一辙,都一样倔强,陆初此番离开s市,怕是和她当年的陆澜星一样,压根就没有想过回来。 沈锦文瞥见连毅的脸色,眼睑垂了垂,道:「出去吧。」 连毅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却陡然听见背后有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传来,他不由皱紧了眉心,s市的天气还很热,沈锦文今年这咳得似乎早了些。 连毅心里隐约察觉有异,但并没有深究,合上书房门离开了沈家。
第245章 经验,一脸春情 ()」 国庆节假期,是国内旅游的高峰期,c市近些年开发了不少旅游项目,加之最近天气适宜,也涌来了不少外地的游客,客流高峰给c市本就拥堵的交通又贡献了一分力量。 单铭安排给陆初做手术的日子是在明天,但需要今天提前办理入院。去医院的路上,陆初望着车窗外涌动的人群,心底莫名有点空。慕云深接完苏慧打来的电话,扭头瞥见陆初的神色,眉头稍微动了下后放下手机,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问:「紧张?」 陆初垂头,手指在他的掌心蜷了蜷后,才道:「有点。」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是她心底却仍旧抱有一丝侥倖,毕竟,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陆初也是个俗人,自然并不例外。 「别怕,单铭说只是个小手术,很快就过去了。」慕云深声线温和,有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陆初扯唇朝他笑了笑,心底却深知他只是在宽慰她。 她的手确实是个小手术不错,但是却并不简单,她的右手腕骨在五年前便碎过一次,好不容易长出了些新骨,如今又二次创伤,手术的难度只会比当年更大。 更何况,就连单铭都说了,术后完全恢復的概率很低,这意味着她的手如今已经是接近残废。 陆初也是回到c市才知道,原来单铭在去s市当宠物医生前,曾经是c市颇负盛名的骨科医生,年纪虽轻,但经他过手的手术没有失败过一例,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毅然辞去医院的工作,扭头就去了s市。 这次因为陆初的关系,单铭接受原来的医院的邀约,回去挂职,但听说,除了陆初之外,他并不再接受任何手术预约,只看门诊。 慕云深握着陆初的手微微收紧,「我跟单铭问过,他说虽然不能让你的手恢復如初,但是他尽量会让你的手能够恢復正常的生活起居。」 「嗯。」陆初回握住他的手,「对了,刚才是妈打来的电话吗?你们都说什么了,我似乎听到你们有提到我的名字?」 慕云深笑:「妈让我好好照顾你,平时让周芸多给你炖些活血生骨的汤,还说等她过几天回来后,就搬到初园亲自照顾你。」 陆初听罢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手动个小手术而已,让周芸炖汤也就罢了,哪里用得妈来亲自照顾我?」 「妈来也好,她有经验。」慕云深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陆初困惑地看向他,「什么经验?」 慕云深贴到她耳边轻轻道:「备孕经验。」 「……」 陆初的耳根子忍不住发热,但却没有反驳。 慕云深见状,脸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心里都快乐疯了,去医院的路上,他唇边一直凝结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乃至到了医院,单铭第一眼看到他,就送给他四个字:一脸春情。 慕云深无视好友的调侃,给陆初办了入院手续。陆初居住的是医院的vip病房,是个小套间,环境很好,只是查房的女医生看起来却似乎不怎么友善。
第246章 吃醋,余情未了 ()」 单铭是陆初的主治医生,原本她的房应该是她来查,但后者临时有事,便换了个女医生过来。 女医生也姓单,全名单佳柠,大半边脸口罩遮住,态度不冷不热的,陆初本不怎么在意,但这位单医生在检查了她右手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指狠狠碾过她的患处,疼得陆初额头当即冒出了冷汗。 陆初缓过疼痛,蹙眉看向女医生,道:「单医生,刚才那下并不是例行检查项目吧?」 单铭给她做过检查,其中并没有这一按。 单佳柠闻言有些神色不耐烦,「到底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陆初皱眉不语。 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单佳柠清了清嗓子后,道:「没什么大问题了,下午手术。」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初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 单佳柠走后不久,慕云深推门而入,叫陆初情绪不对劲,扫了病房一眼,问:「刚才有人来过?」 国庆假期,慕云深也休了假,本来都在医院陪陆初,但刚才临时接到一个急电离开了医院一会,也不过个把小时时间。 陆初点头,「刚才医生来查过房。」 「医生?」慕云深敏锐地捕捉到陆初话语里的异常,陆初认识单铭,若是来人是他,她绝不会以「医生」两个字概括。 陆初:「嗯,也姓单,不知道是不是跟单先生有什么亲戚关系。」 她不过随口一说,但慕云深却蹙了蹙眉:「单佳柠?」 陆初诧异:「你怎么知道?」 陆初还真猜准了,单佳柠跟单铭不仅有亲戚关系,而且还是很亲的堂兄妹关系。 慕云深:「单家的孩子在医学方面极有天赋,单佳柠虽然天资比不上单铭,但也很出众,只不过我前阵子听单铭说她在国外留学,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初闻言,沉默了一会后,「你跟这位单医生很熟?」 慕云深摇头,「因为单铭的关系,见过几次,不算太熟。」 陆初笑眯眯地看向他,「就这样?」 她虽在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脸上还分明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字眼。 慕云深心里勐得一咯噔,暗自寻思了几秒,脸色不变道:「唔……好几年前,单佳柠似乎托他哥哥送过我东西,不过我没收。」 陆初算是明白了,刚才她本不必要挨得那下疼,导致她受罪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陆初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追究慕云深的过错,只是莫名有些糟心。c市没有沈歆瑶,却多了个单佳柠,也不知道她现在对慕云深是什么态度,但看单佳柠今日对自己的表现,怕是答案不会太好。 头疼。 慕云深见状,蹙眉问:「是不是刚才单佳柠对你做什么了?」 陆初思忖良久,才认真道:「慕先生,恐怕那位单医生对你余情未了。」 妻子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讨论其他女人的事情,不免让慕云深忍俊不禁,他贴近陆初,说话时唿吸铺洒在她的耳廓,「我可以理解为,太太在吃醋吗?」
第247章 坦然,爱屋及乌 ()」 陆初道:「可以。」 她如此坦然,倒把慕云深堵得好一阵无语,他看着妻子幽幽嘆了口气后,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呀!」 他感慨完,起身给单铭打了个电话,徵询单佳柠为什么会在病房出现。 陆初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细如慕云深,早就从陆初的反应察觉到刚才单佳柠必然做了什么。 通话持续半分钟后,慕云深挂掉电话对陆初说:「单佳柠以后不会再来这间病房了。」 陆初点了点头,对慕云深果断的处理方式很满意。 慕云深笑了笑,把手机放到一旁,在病床旁坐下,「睡会?」 「睡不着。」陆初拿过一本从初园带来解闷的书晃了晃后,对慕云深说:「你去忙你的,不用一直陪我。」 虽是假期,但慕云深并不闲,离开前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又进了好几封新邮。 「不急,我陪陪你。」慕云深瞥了眼陆初的读物,又是一本外国文学,陆初似乎很喜欢这种沉重的国外名着,在他记忆里,苏暮似乎也很喜欢这类的文学作品。 性格使然,还是爱屋及乌? 慕云深嘴角原本凝结的笑意,不免淡了一些。 陆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细微变化,道:「可是我想看书了。」 慕云深:「……」 他嘆了口气,脱了鞋靠坐在床头,伸手将陆初的腰往自己的自己身上带了带,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看吧。」 男人肩膀宽阔,倚靠其上格外安心,陆初翻了几页书,莫名就有了困意,靠在慕云深肩膀上沉沉睡了过去。 慕云深等妻子睡熟,这才拿开她手里的书,扶着她平躺睡好后,这才下床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 …… 陆初的手术很成功,但结果如单铭所料,并不乐观,手术总共要做两次,最终的情况还是要看第二次手术后的恢復情况。 她在医院住了两日,便出院回了初园。周芸严格贯彻苏慧的吩咐,在陆初术后,每日都炖些促进骨骼发育的汤水,国庆假期,陆初虽然做了一个手术,但竟长了两三斤肉,整个人看起来圆润了不少。 慕云深见状,不免心生欢喜,陆初食疗大半年不长肉,没想到苏慧的食谱这次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干脆吩咐周芸别停了汤水。 陆初太瘦了,再长十斤肉都不为过。 第二次手术是在一周后,这次手术比较简单,主要是对第一次手术的修復,无需住院。 因为手术简单,陆初没让慕云深相陪,手术当天和周芸直接去了医院,但在医院门口,却意外看到了苏瑾。 陆初有些讶异地问苏瑾:「你怎么来了?」 苏瑾瞥了她的手一眼,阴阳怪气道:「陪你做手术。」 苏瑾的心思陆初大概能猜到一些,恐怕她不是想陪自己做手术,而是想见给自己做手术的那个人。 陆初思索片刻后,对周芸说:「你先回去吧。」 周芸犹豫地看了苏瑾半晌,最终还是离开医院。 她走后,陆初对苏瑾说:「术后有一个小时观察时间,单先生应该时间都比较充裕。」 苏瑾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都知道了?」 「知道得不多,走吧,约的时间要到了。」陆初说完,率先往医院大楼里走去。 苏瑾蹙了蹙眉,视线往四周转了一圈后,跟上陆初低声道:「怎么好像有人盯着你?」
第248章 情敌,我相信他 ()」 陆初顺着苏瑾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不由眯了眯,因为苏瑾口中的人是单佳柠。 说盯过于夸张,单佳柠本和另外一个女医生走在一起,只是从陆初二人进门开始,视线若有若无会落在她们身上而已。 「你认识?我怎么觉得这个女医生看起来有点面熟。」苏瑾说话间,又扭头又看了单佳柠一眼。 陆初收回视线,淡淡道:「她叫单佳柠。」 话落,苏瑾面色顿时有些怪异,「她就是单佳柠?」 陆初见状,略微停了脚步,偏头看向她,「怎么?」 苏瑾看着她欲言又止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她而已。」 陆初盯着她不语。 苏瑾皱眉:「你看我干嘛?」 陆初:「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瑾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听说单佳柠对表哥有些心思,你上点心。」 「我知道。」陆初不在意一笑,她不仅知道单佳柠对慕云深有心思,而且心思还不清,否则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不会像此刻这样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这种眼神,陆初从沈歆瑶那里看到过,只是相比沈歆瑶,单佳柠隐藏得更好而已。 苏瑾见她如此反应,有些幸灾乐祸道:「情敌,你不担心?」 陆初摇摇头:「我相信他。」 「谁?」 「你表哥。」 苏瑾脸色扭曲了一会,道:「我一直想不通,怎么莫名其妙你就成了我表嫂,你跟我表哥怎么认识的?」 陆初沉默。 苏瑾最受不了她的沉默,在她的印象里,她初识陆初时,后者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就跟闷葫芦一样,十分无趣。 在她以为陆初不会回答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只听见陆初淡漠的声音传来,「我也不知道。」 陆初的记忆里,初遇慕云深是在苏暮的别墅里,那时候陆澜星是苏暮的家庭教师,她寥寥见过慕云深几次,但二人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自s市重逢后,陆初总觉得慕云深似乎过分得了解她。对此,慕云深给她的答案是调查过自己,但陆初总觉得,关于慕云深,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但她细细寻思,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苏瑾狐疑地看向她,目光里尽是不信。 陆初不想解释,干脆闭而不言。 苏瑾也是随口问问,并不是非要答案,只当她不愿意说,二人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单佳柠的视线,她眼底暗色一涌而过。 「单医生,你在听吗?」同行的女医生顺着单佳柠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单佳柠回过神点了点头,「嗯,你继续说。」 陆初二人上了电梯直接去了单铭所在的办公室,后者抬头看见苏瑾时,脸色微微一动后,又恢復如初,他视线在苏瑾脸色停留不到一秒就离开看向陆初:「云深今天没陪你来?」 陆初:「他忙。」 单铭点点头不再多问,让陆初坐着歇会,自己则起身去准备手术用品,期间就好像不认识陆初身边的苏瑾一样。 陆初不由看向苏瑾,苏瑾苦涩一笑,似乎已经料到这番景象。
第249章 救命,以身相许 ()」 术后,陆初留在观察室观察,单铭交待几句后,便走了出去。 陆初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苏瑾。 苏瑾坐在一旁玩手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单铭离开,但在陆初视线落及时却骤然抬起头来,没好气问:「看什么?」 语气略暴躁。 陆初:「……」不是看手机,对周围的动静怎么如此敏锐? 陆初道:「我是想说,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转转,不用待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嗯,当然也可以去找你想找的人。 苏瑾脸色僵持了一下,「不无聊。」说完,又埋头继续玩看手机,可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势却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陆初心知肚明,但也不点破,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心里默默盘算着苏瑾能忍多久。 果然,单铭出门两分钟不到,苏瑾将手机往包里一丢,站起身神色自若地对陆初说:「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也不等陆初反应,风风火火就走出观察室。 洗手间出了观察室右拐走几步路就是,但苏瑾却不假思索地左拐。 陆初记得,那是单铭离开的方向。 真是口是心非! 陆初猜得不错,苏瑾是去找单铭,但是她并没有见到单铭,医院是单铭熟悉的地盘,他若要成心躲一个人,可谓轻而易举。 在问了几个护士,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看到单医生后,苏瑾这才悻悻地做了罢,脚尖儿一拐,这次倒是真往洗手间方向去的。 医院安全通道里,单铭透过洞开的门缝看着苏瑾走远这才收回视线,瞥见身边男人刚点上的烟,他皱眉道:「掐了,这里不能吸菸。」 他身边的男人眉目和苏瑾有些许相似,面目英俊,但较之苏瑾的骄傲,男人的气质更显谦和,倒是和苏暮的温润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男人便是苏瑾的兄长,苏柏。 闻言,苏柏看了单铭一眼,不紧不慢地将菸头在窗台上碾灭,道:「」你就打算这么吊着我妹妹?」 不同于外表的谦和,大概是出于对亲妹妹的爱护,苏柏的话语显得极具压迫性。 单铭有些倦怠地抬指按了按眉心:「婚姻不是儿戏,单、苏两家的姻亲纯属长辈乱点鸳鸯,做不得数。这几天我会找个时机跟爷爷说解除婚约的事情,到时候我和你妹妹婚嫁自由,互不干涉。」 苏柏倏地抬起头,看向单铭的目光里多着抹厉色,「单铭,看在你我兄弟多年的份上,有些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我妹妹对你痴心一片,甚至不惜悄悄追去s市,你当真就一点动容都没有?」 单铭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感情本是两个人的事情,并非一厢情愿,强扭的瓜不甜。」 动容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这话有些无情,却一针见血。 苏柏仿佛被戳到什么痛处,沉默片许后,才缓缓道:「你当真对小瑾一点想法都没有?」 单铭:「没有。」 「可是小瑾却说非你不嫁,莫非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苏柏盯着单铭,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单铭脸色微微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握了握,「你多虑了。至于我为什么退婚,我想你知道原因,苏柏,说到底你还是害怕于晴回来后还是会选择我。」 「于晴」二字一出,苏柏眼底立刻掀起一片巨浪,他瞳孔微缩,声音越发冷厉:「她回来了?」 单铭想了想才道:「她在s市。」 只不过他也没有见过于晴,而苏柏更是只需要知道于晴回国直接去了s市就行了。 「s市……」苏柏有些失神喃喃着,眼底恍惚了好一会儿后,才将菸头掷入垃圾桶,淡声道:「也罢,我会劝小瑾解除婚约。」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总归都是瞎折腾! 糟心。 说完,苏柏头也不回地走出安全通道。 「多谢。」单铭望着他的背影,眸色有些深。 …… 陆初料定苏瑾去这趟「洗手间」必然会花些时间,当下无聊,信手拿起椅子上的医疗杂志翻看,翻了几页见全是广告后,便兴致缺缺地放下,拿起手机打小游戏打发时间。 观察室偶有护士走动,所以当门口有动静响起,陆初眼角余光瞥见一片白色的衣角,只当是来往的护士,并没有在意。 直到,那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住。而且,似乎一时半会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陆初抬头,便看到单佳柠。 单佳柠口罩已经摘掉,双手插在兜里,「陆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言语还算客气。 陆初关掉游戏,微微颔首:「有事?」 虽然知道单佳柠对慕云深有想法,但单佳柠到底是单铭的妹妹,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 单佳柠道:「我们谈谈。」 「我和单医生素不相识,不知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慕云深。」对方倒也干脆。 陆初更干脆:「那恐怕我跟单医生并没有什么好谈的,因为我没有和其他女人对自己先生评头论足的爱好。」 单佳柠没想到陆初会如此直白,面色一滞,贝齿咬了下唇后,才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和云深是怎么认识的,但我劝你最好离开他。」 咦? 陆初对单佳柠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也谈不上敌意,闻言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请问单医生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劝我?」 单佳柠被她一噎,半晌说不话。 「单医生既然说不出缘由,那么便请回吧,我现在有点忙。」陆初说完,慢吞吞地打开刚才玩了一半的游戏,低头继续专心游戏。 单佳柠咬着牙,气得太阳穴闷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下自己的情绪后,道:「你只会拖累他。」 陆初无动于衷。 单佳柠扫了眼她刚动完手术的右手,眸色沉了沉,道:「慕家人心叵测,云深刚接掌慕氏,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他需要一个能跟他齐驱并进的人,帮他助他,而你并非这样的人。」 陆初手势一顿,大概是明白单佳柠的来意了。 慕云深需要一个能帮他在慕氏站稳脚跟的女人,就像当年的苏慧帮助慕庭东一样。而她陆初只是个右手残废的学生,慕云深顾及慕氏争斗的同时,还要分瑕出来照料她,听起来她似乎真是个累赘。 而确实也是这个理。 陆初停下动作,看向单佳柠神色淡淡地问:「那单医生觉得谁是这样的人?」 单佳柠冷哼一声,眼底透露着一股志在必得。 陆初恍然大悟。 这样的女人,她面前不就有一个? 单佳柠,单家的千金小姐,若是单慕两家联姻,慕云深一人集齐c市最有权势的三大家之力,必然傲立于商业之巅。 听起来,确实是桩美谈。 陆初茶眸眯起,唇角恰到好处地勾出一抹淡笑,感慨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是累赘,可耐不住我先生品味独特,似乎很享受被被我拖累的感觉啊……」 单佳柠面色一僵,但随即嘴角就浮上一丝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云深娶你不过是因为对你母亲的愧疚。」 听她提及陆星愿,陆初看向她的眸色不由便冷,目光带着几许审视,「单医生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事情?」 单佳柠目光略微闪烁后,道:「兄长和云深是挚友,我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 陆初神色有些难看。 无论现在如何,但她和慕云深二人的婚姻伊始,的确是因为慕云深要给沈歆瑶赎罪,单佳柠从单铭口中得知的这些,怕也不是毫无根据。 见目的达到,单佳柠满意地勾了勾唇,「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就不打扰陆小姐了……哦,对了……」 她顿了顿,又道:「你刚才问我站在什么立场上劝你,你大概不知道,我小时候遇上一场事故,云深为了救我差点失去了双腿……这样的话,你说我有没有立场?」 陆初闻言,骤然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云深为了救了差点失去双腿,什么时候的事情?」 单佳柠闻言,神色一暗,「九年前,学校组织春游活动,却突遇暴雨山体滑坡引起泥石流,云深当时在附近採风,听闻我在队伍里便赶来,却遇到二次滑坡,他为了救我,把我护在身下,可自己的双腿却被滚落的石头压住……」 她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了什么痛苦的画面,堪堪止住了声音,看向陆初,道:「云深救了我的命,可他却一直拒绝我的谢意,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负疚感,才会一直拒绝我,但我并不介意。本来我的高考志愿本来不是医学,因为这件事,我才把高考志愿改成医学,陆小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陆初记得,慕云深对单佳柠的形容是「见过几面」。可在刚才单佳柠对慕云深的形容里,却已经达到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程度。 九年前吗? 陆初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脑中有什么东西要翻涌出来,可是再细寻之下,却是混沌一片。 但与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单佳柠却分明注意到了陆初难看的脸色,她脸色暗淡的情绪已经尽数散去,噙着一抹笑意转身离开了观察室。 单佳柠离开后,陆初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抹了把额头,有些湿意。这才发现,深秋季节,医院凉气飕飕,她竟已是大汗淋漓。 陆初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苏瑾还没回来。 单铭也没回来。 陆初想了想,放弃了给苏瑾打电话的念头,但要放下手机的时候,慕云深的电话却适时打来。 陆初握着手机看着那个被她备註成「阿深」的名字跳动了好一会儿后,没有接。 电话第二遍响起时,陆初才缓缓按下了接通键。 陆初:「手不方便,第一遍来不及接。」 慕云深:「……」 他问:「周芸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在医院碰到了苏瑾,这才让周芸先回去。」 周芸若不回去,苏瑾出现在医院便显得有些多余,陆初明白苏瑾的心思,便顺水推舟了一把,好让她在单铭面前出现得更顺理成章一些。 陆初的这些心思,慕云深只需略微想想便就明白了个中缘由,「她去找单铭?」 「嗯。」 「手术做完了吗?」 「完了,现在在观察室观察。」 慕云深停顿片刻,问:「那你现在是一个人?」 陆初看了眼来往的护士,含煳道:「呃……也不全是……」 「你等我下。」慕云深话落,陆初便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其中还夹杂了稀稀落落的人声,但是具体听不清楚。 约摸一分钟后,慕云深的声音重新钻入陆初的耳膜,他道:「在医院等我不要乱跑,我马上去接你。」 陆初讶异,「不是说今天有场很重要的会议?」 若非如此,慕云深对她的事情向来是亲力亲为。 慕云深:「结束了。」 陆初:「……」 「好吧,那你来,我等你。」正好她也有事要问他。 陆初挂断电话没多久,就见单铭一脸急色地从门外走进,噼头盖脸就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陆初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我没有不舒服啊。」 「是吗?」单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术位置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松了口气。 陆初还是一脸懵:「单先生,你怎么了?」 单铭摆了摆手,道:「云深打电话让我马上回来,我听他语气严重,以为你的手出了什么岔子,这不马上跑过来了。」 陆初:「……」 感情刚才慕云深在电话里离开的那一分钟,是给单铭打电话去了。 她看着单铭略有些歉意道:「麻烦你了,单先生。」 单铭笑:「没事就好。」 陆初看了眼他身后,并没有看到苏瑾,不免问:「苏瑾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单铭摇头。 陆初诧异,却并没有多问,不多会,苏瑾出现在门口,一起出现的还有慕云深。
第250章 趁早,断了念想 ()」 慕云深走到陆初面前,俯身温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陆初看着面前的丈夫淡淡一笑:「挺好的,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刚才给你打电话时就在路上了。」 「嗯。」 看着面前有问有答的夫妻,医术不被信任的单铭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似是隐隐察觉到身侧苏瑾投来的目光,他脸色略僵后,恢復如初。 苏瑾收回视线,手指往掌心揣了揣,想起苏柏刚才的那通电话,只觉得牙根咬得生疼。 陆初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怪异之处,顿了顿,对慕云深说:「我有些事要问你。」 慕云深伸手扶她起来:「回家说。」 陆初顺势站起,「好。」 看着二人走出观察室,从头到尾被完全忽略的某主治医生,生生忍住了再次翻白眼的冲动。 陆初和慕云深走出观察室,眼角余光留意了会身后的动静后,问:「其实你是故意给苏瑾和单铭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吧?」 慕云深:「嗯。既然追求无果,不如早说清楚趁早断了念想。」 陆初想了想,也是。 「不说这些了。」慕云深不想谈论别人的事,避开陆初的伤手,伸手去拢她的左手,这才发觉,妻子的掌心过分得潮,像是刚出了一场大汗。 这么冷的天。 慕云深不由蹙眉,他停下脚步,开口的声音里沉了些许:「是不是人不舒服?」 陆初一愣,摇头:「没事。」 慕云深更觉得奇怪,看向陆初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还有……不悦。 陆初思忖数秒,才看向他道:「确实有些事……我听说九年前,你的腿受伤过?」 话落,慕云深眼底有讶异一闪而过,他打量了陆初片刻,才问:「是谁告诉你的?」 陆初:「你先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只需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慕云深凝向她,答:「是。」 陆初闻言沉默了很久,才把手从丈夫缓缓抽回,「回家吧。」 回初园的路上,陆初很沉默,慕云深难得没有找话题,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家。 周芸拉开车门,对陆初说:「太太,夫人来了。」 陆初诧异挑眉,「妈?」 慕云深揽过她的腰,在她耳边温声解释:「妈早上刚回国。」 陆初:「不是还有几天?」 慕云深没答话,只是将挂在手里的西装外套递给周芸,拥着她往屋里走去。 陆初在他怀里挣了挣。 「怎么了?」慕云深低头看向她,眼底有几分疑惑,他注意到刚才出医院出来,陆初就有些不对劲。 陆初不留痕迹地往身侧退了一步,脱离他的怀抱,「给妈看到了,印象不好。」 慕云深:「……」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陆初一眼,停滞在半空的手下滑,精准地牵住她的手,「就这样,妈不会说什么。」 态度不由分说。 陆初垂眸,任由他牵。 苏慧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她站在窗口,本不知在跟谁通电话,听到动静回头看见二人进门,与那端结束了通话,朝二人走来。 陆初唤:「妈。」 苏慧颔首,看嚮慕云深,「我记得今天是慕氏的股东大会?」 慕云深点头,「嗯,没什么大事。」 苏慧欲言又止,脸色有些怪异。 慕云深道:「妈,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苏慧这才回过神,点头道:「好。」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慕云深主动把妻子身侧的位置让出,苏慧挨着陆初,问:「手术结果怎么样?」 陆初:「医生说很成功。」 「那便好,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 「让妈担心了。」 苏慧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给你和云深带了点东西,刚让周芸放到你们房间了,等下上去看看喜不喜欢。」 陆初也笑,「喜欢,妈的眼光自是极好。」 苏慧笑得越发开心,「喜欢就好。」 她给慕云深使了个眼色,心道:谁说你媳妇不会说话,她看嘴就很甜。 慕云深摊手无奈,心底却是高兴。 陆初见苏慧如此开心,便知慕庭东和苏馨的事对她影响不大,安了心。 吃过晚饭,陆初见苏慧似有事要与慕云深说,便找了个藉口,率先上了楼。 桌上多出一个黑色的纸袋子,应该是苏慧给她和慕云深带的礼物,礼物是一对情侣表,设计精巧,外观简约大气,一看就价值不菲。 陆初的确是喜欢。 她把女表放回去,拿起男表,男表除了錶盘大小外,与女表在錶带的细节设计上还有些不同,不用试陆初就知道这表戴在慕云深腕间必然出众。 陆初将表小心收起,拿了衣物去了浴室梳洗。 刚擦着湿头髮出来,就看见慕云深推门走进,后者看见她的动作,疾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干毛巾,语气有几分不悦道:「怎么不等我?」 这阵子陆初手不方便,为免术后感染,洗头洗澡都是慕云深帮衬。 陆初看了他一眼,垂眸道:「我以为你要跟妈聊很久。」 「还有周芸。」慕云深的声音里依旧没多少和颜悦色。 陆初自知理亏,干脆转移话题,「妈回去了?」 「嗯。」慕云深用干毛巾将她的湿透发擦了一遍后,拉过椅子让她坐下,「我给你吹头髮。」 陆初「哦」了一声,乖乖坐下。 慕云深给她吹头髮已经越发轻车熟路,热风暖洋洋的,陆初靠在椅子上一度昏昏欲睡。 心里却不免自嘲地想,单佳柠说得不错,慕云深这一双手,生来就是在商界搅动风云的,此时此刻却屈尊在给她吹头髮,看来,她当真是个拖累。 慕云深给陆初吹干头髮,这才发现妻子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慕云深皱了皱眉,手术这么累,刚才竟然一句不说,陪苏慧一说就是两个小时。 他放下吹风机,俯身抱着陆初向床边走去,心想,还要让她长几斤肉。 慕云深把陆初放到床上,刚要起身给她拉好被子,却听见身下之人突然开口:「是你。」 低头看去,只见原本熟睡的陆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茶色双眸定定看着他,眸底一片清明。
第251章 拒绝,强盗逻辑 ()」 九年前,陆初十五岁,还未随陆星愿回到s市,在c市就读初中三年级。 那年,她瞒着陆星愿参加了一场绘画比赛,却因为细节处理问题,迟迟不能画出满意的作品,而那时正逢中考,陆星愿希望她直升本部高中也就是那时c市最好的高中,管她管得正严,陆初一有不务正业的行为便会被她严厉遏制。 而在陆星愿眼中,陆初热衷的绘画便是最大的不务正业。 但陆初却不愿意放弃那场比赛,因为比赛的第一名有一笔数额不菲的奖金,而那时陆初无意间知道陆星愿因为私自给苏暮补习的事情被学校解聘半年有余。 陆初与苏暮的相识是因为陆星愿的关系,那时,陆星愿刚成为苏暮的家庭教师。陆初一次忘带家里钥匙去别墅找陆星愿拿这才偶然与苏暮相遇。 初遇苏暮,只是一面之缘,真正让二人有了交集是在二人相遇的一个月后。 那天,陆初又忘带钥匙。宋哲宣刚去军校的那阵子,陆初的忘性有点大,从小到大,每逢考试,宋哲宣就会在她身后念叨把东西带齐云云,她总嫌他明明是个大男孩,却比个老太婆还啰嗦,却没想到被他叨念了十几年后,突然有一天他不在耳边念了,她就丢三落四了。 一个月忘带两次钥匙,概率未免太高。陆初去找陆星愿的路上,就寻思着见着母亲后就去弄把备用钥匙压在门口的那棵丑巴巴的椿树下,免得下回忘带钥匙又跑来跑去。 心累。 陆初只想在门口拿了钥匙就走,却没想到在别墅门口却再次碰到了「苏暮」,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个「苏暮」双腿完好。 陆初记得母亲曾无意提起几句,她的家教学生打娘胎里就落了腿疾,医生看了无数,但是都束手无策,大概一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陆星愿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惋惜,因此陆初格外印象深刻。 但看这时的「苏暮」,虽然脸色苍白些,但却步履稳健,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已经被医生判定双腿残疾的病人,竟然能在一月的时间内就恢復得健步如飞吗? 陆初没有这个概念,只是想或许「苏暮」遇到了良医。她不是不好奇,但是在她心里,比起好奇,陆星愿的工作显然更重要。 虽说陆星愿是苏暮的家庭教师,但从僱佣关系来说,苏暮算是陆星愿的僱主,陆初从母亲那里了解到,她的学生家庭情况复杂,本可以请极好的私教,但是因为苏暮想要体验校园生活,却没有办法去学校上课,这才改聘在任的教师,达到另类上学的目的。 而陆星愿能成为苏暮的家庭教师,据说也是意外。陆星愿之所以冒着被学校解聘的风险来接这份家教工作,是因为苏家给出的薪水很丰厚,而且时间协调极好,既不会耽误学校的教学,又能赚到一笔丰厚的外快。 陆初心知母亲是想让自己生活得更好才会兼职赚外快,所以并不想给她添麻烦,只想拿了钥匙就离开,却没想到钥匙还没拿到就碰上了僱主。 电光火石之间,陆初迅速做出一个决定,钥匙不拿了,心想着大不了厚着脸皮去宋阿姨蹭顿饭,而她与苏暮不过一面之缘,这都一个月过去,后者大概早就不记得她了,装路过这法子应该行得通。 这样,也不会影响母亲的工作。 这么想着,陆初果断扭头就走,却没想到身后的僱主却突然开了口。 他唤她:「陆初。」 声音淡淡的,但语气却极其肯定。 陆初诧异地回头,她记得那匆匆一面,她与苏暮不过点了点头,并没有互相告知姓名,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名字的? 母亲说的?以陆星愿的性格,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陆初蹙眉,看着「苏暮」不说话。 「苏暮」似是猜到她的想法,朝前走了几步,最终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道:「这一个月,阿暮前后三次都跟我提到了你,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对方一靠近,陆初就发觉他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而且浑身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陆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她思忖片刻,才蹙眉开口:「阿暮是谁?你又是谁?他又为什么喜欢我?」 大概是她太多问题,对方愣了半秒才答:「我叫慕云深,阿暮是我的双胞胎弟弟,也就是你妈妈陆星愿的学生。只是为什么喜欢你……阿暮说你很有趣。」 竟是每个问题都一五一十回答她了。 陆初瞪着他,有那么个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她母亲的僱主,而是「僱主」的双胞胎哥哥,原来苏暮并没有遇见神医,而是她遇到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面容分明相同的两个人,一个註定终身与轮椅为伴,一个看起来却意气风发、但论外表就是天之骄子的模样,这一强烈的反差,无疑让人唏嘘。 但僱主的哥哥似乎也是……僱主。 陆初沉默了很久,问慕云深:「所以?」 「阿暮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我希望你能成为他的朋友。」 陆初眉头皱得更深一点,因为单亲家庭和另外的一些原因,朋友这个词,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压根就不存在,而且慕云深的这个要求有些莫名,他的弟弟没有朋友,为何她就成为他的朋友?什么强盗逻辑? 她道:「我拒绝。」 慕云深抬头看了眼正从院内不远处走出的陆星愿,轻声道:「你可以选择拒绝,如果你想你母亲明天就失去教师资格的话。」 陆初最终还是答应了慕云深,而慕云深也允诺她不会向学校捅破陆星愿私接家教的事情,后来,陆初与苏暮相知相惜,但是慕云深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 陆初刚上初三不久,陆星愿因为私接家教的事情被学校发现,勒令开除,与此同时,苏家也解聘了陆星愿,陆家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第252章 怨恨,悄然种下 ()」 对此,陆初只知苏家给苏暮找了个更好的老师,这才因此解聘了陆星愿,但她却不知陆星愿被原来的学校开除,也不知她被开除后,没有学校愿意再聘用她,更因此在找工作的路上处处受阻。 母女二人多年省吃俭用,也积攒下一些存款,但陆初面临升学重要时期,处处都需要用钱,陆星愿不愿因为工作之事让陆初分心,悄悄瞒下失业之事,偶尔做些脏累的零工维持生计。 这一瞒就是数月,陆初发现陆星愿被开除是有次去别校考试,回家的路上想到笔水用完了,随便找了家超市想买笔顺便买点菜回家,走到生鲜区时却看到陆星愿在鱼摊给人杀鱼,她捏着活鱼头,下刀的手细微颤抖着,在客人的几番催促下,才迅速地把鱼清理干净。 陆初脑子一片空白,母亲不是去学校上课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杀鱼? 而在她的记忆里,陆星愿是不会杀鱼的,陆初却爱吃鱼,陆星愿每每买鱼都是让鱼摊老闆认真处理好再带回家,只需洗干净便能下锅,但即使如此,陆星愿洗鱼的时候手指还是会被勾出几道口子。 陆初长大后知道这点后,便从未主动跟陆星愿提起要吃鱼,就算后者端着鱼上桌的时候,她也表现地兴致缺缺的模样。 如此几次后,陆星愿便真以为她不爱吃鱼,减少了做鱼的次数,殊不知,陆初仍旧爱吃鱼,只是因为心疼母亲故意为之,她不想陆星愿因为自己而频繁受伤。 只要母亲能好好的,鱼吃不吃都无所谓。 但此时,看着陆星愿熟稔的动作,虽然手依旧会颤抖,但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杀鱼了,而她穿着超市制服,分明就是这里的员工。 陆星愿不在学校上课,却在超市上班杀鱼…… 看到这一幕,陆初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又惊又恼,她想上前质问母亲,脚步却仿佛被钉子钉住一般,心上像是架上了一把钝刀,搅得血肉生疼。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忆起很多之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比如,这几个月陆星愿总有各种各样加班的理由,比如她手脚偶尔会多几片「磕伤」的淤青,比如已经不怎么做鱼的陆星愿这阵子却似乎煮鱼煮得频繁了些…… 陆初平常不觉得异常的事情,此刻想来却发现竟是破绽。 想至此,陆初喉间顿时咸腥翻涌。 陆星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陆初所在的位置看过来,陆初心惊,连忙脚尖一拐躲到路人的身后,陆星愿看了一圈没有察觉到异常,又低头在顾客的催促下继续杀挑好的鱼。 陆初透着货架看着低头忙碌的母亲,最终只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陆初离开超市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陆星愿之前所在的学校,这才得知数月前陆星愿就因为私接家教的事情被学校开除。 如此一来,陆星愿为何在超市上班就有了解释。 不仅如此,陆初还从与陆星愿相熟的老师口中得知,陆星愿之所以会被学校发现私下给学生补习,是因为被人告发了。 而这个告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星愿补习的那家人。 陆初脑中几乎立刻浮现出慕云深那张与「苏暮」几乎如出一辙的脸。 如慕云深所愿,这两年,陆初和苏暮性格相投,二人相知相惜,已经成为关系特殊的朋友。但她与慕云深的交集,似乎仅限于别墅门口的那一面,即使偶尔在苏暮的别墅遇见,也只是点头致意而已,并未过多的接触。 除了慕云深,陆初没有第二个怀疑对象。 陆初从没有见过苏暮的父母,从苏暮口中,她得知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都是慕云深这个哥哥在处理,包括当初给苏暮聘请陆星愿当家教。况且,陆星愿每次去苏暮的住处,都有专车接送,隐蔽性极好,他人发现的可能性并不大。 一股愤怒顿时涌上陆初的心头,慕云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分明答应过她不会告发陆星愿的事情,为何要出尔反尔? 陆初想去质问慕云深,但是她到别墅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找慕云深,她隐隐知道慕家非官即贵,但是关于慕氏兄弟二人的真实身份,她一无所知。 而别墅里,常年住的就只有苏暮和一个照顾他的阿姨而已。 陆初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沉默地调转脚尖回了家。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那人失言在先,但总归是陆星愿犯了错,她这番问责毫无理由,更何况,她并不想苏暮知道他哥哥是这样的一个人,毕竟在他心中,慕云深是个极好的哥哥。 但怨恨,大抵是在那时就悄然种下了。 陆星愿并不知道陆初已知她被开除的事情,回家时上班时的制服已经换成平素的穿着,髮髻如同寻常般挽着,梳得整整齐齐,她一手提着一条鲜鱼,一手抱着一摞教案,与平时上课回来的模样毫无二致。 陆初看着鼻子发酸,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一如常态地问母亲:「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给几个学生进解题目,一时忘记了时间。」陆星愿把教案放下,看了眼桌上做好的简单饭菜,歉意地揉了揉陆初的头髮,「你快中考了,吃这些怎么行,等会再吃饭,妈妈给你再烧条鱼去。」 陆星愿并没有注意到陆初的异常,放下东西就提着刚带回来的鲜鱼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乒桌球乓的声响,陆初望着母亲忙碌的背影,泪水悄悄从眼角滚落。 宋阿姨经她几番磨,已经告诉陆初这几月陆星愿辗转换了两份工作,之前那份餐厅收银员的工作因为上班时间不规律,不好瞒着陆初,陆星愿只得辞去,超市这份工作也刚去半个月而已。 陆初抹了把眼泪,转身回了房间,翻出了一张宣传单。 此前不久,苏暮把这张纸给她,对陆初说:「阿初,我听说市里最近会举办一场绘画比赛,若能拔得头筹奖金不菲还能赢得名师教习的机会,你可以一试。」 陆初当时只是接过传单,笑笑不说话。她热爱画画,但是既然陆星愿希望她考个好高中,她亦不会辜负她的期望,只是现在,她想试试。 因为,她需要那笔不菲的奖金。 但或许是因为太过急切,陆初一直无法画出满意的画作,为了不让陆星愿发现,周末的时候她只好悄悄背着画板独自去c市城郊的山上採风。 c市雨水并不算太多,但那年的春天雨水却格外充沛,几天的雨量堪比南方的梅雨天气。 陆初去山上那天早上云雨初晴,是难得的好天气。暖春时节,万物復甦,树干刚抽出的新芽鲜嫩,温软的微风拂面,空气漂浮着淡淡的青草香。 陆初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思路瞬间被理顺,她在山间的草地席地而坐,下笔如风地完成那幅主题为「生命」的画作。 最后一笔落下,陆初微微弯起唇角,想要将画具收起时,却发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又积攒了一团黑压压的乌云,看起来似乎又要下雨。 陆初看了眼时间,这才发觉时间竟已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三点钟,心下直唿一声「糟糕」,连忙收拾东西打算下山回家,否则陆星愿又要担心了。 这场雨比陆初预计来得更早一些,她刚走到半山腰,就有豆大的雨滴砸落,陆初将画板往怀里一抱,脚尖一拐,抄了条近道下山。 这条近道原先是通往山顶的小路,陆初少时经常跟陆星愿过来爬山时,便只有这条路,后来山顶修了个生态景区,政府出资又重修了条平缓的大路,这条小路走的人便少了,但是从小路下山,至少能节约一半的时间。 眼看就要到山脚下时,石阶却突然突然松动,陆初一个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就往前扑去,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啊!」 突然有声惊吓声响起,陆初倏地抬头,就看到离她不远处的山体突然坍塌,一男一女从山道滚落,被滑坡的山体掩埋,一颗盆口大的碎石滚落,砸在了男人的腿上,后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 而被那男人护在身下的女人,则是不知死活。 陆初脸色发白,若非这对男女,那颗碎石砸中的人该是她…… 陆初不敢想像这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她连忙把画具丢到一旁,刚爬来想救人,却被人带到了一边,一个警察模样的人对她说:「同学,这里刚发生塌方,很危险,请尽快离开。」 二人说话的时候,塌方的那里,已经有专业的救援人员跑过去施救。 陆初懵了一下,心想警察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但是塌方现场已经被迅速隔出安全范围,陆初根本无法进去,只知道男女被顺利救出了。 女孩身上只有些擦伤,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惊吓过度。而男孩的情况却不是太好,双腿被碎石砸中骨折,被救出来抬上担架的时候,脸上血迹和泥浆混杂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触目惊心。 陆初从旁边人的谈论中了解到,那个女孩是她们学校高中部的学生,因为班里组织春游来到这山上,却没想到下山的路上遇上塌方,差点生死一线。而那个男的,据说并不是同班学生,只是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至于警察为何来得这么快,据说是因为女孩身份特殊,在游玩期间掉队,同班同学遍寻几遍无果后,直接报了警。 陆初远远看着一男一女被抬上救护车,这才一瘸一拐赶在陆星愿下班前回了家,她将身上的泥土清理干净,查看自己的画。 幸好,只是边角湿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大影响。 这副画作让陆初成功摘到了桂冠,拿到了那笔不菲的奖金。陆初后来也有听人提起过这次塌方的事情,听说那个女孩是某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与救她的那个男人貌似是相识,家庭似乎还是世交的关系。 又是一对才子佳人。 陆初感慨着,慢慢将这件事尘封在回忆之中,只是偶尔夜深梦回时,总会梦见男人上救护车之前朝她看过来的那个眼神,有些似曾相识。 而今时过九年,陆初目光清明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丈夫,一字一顿道:「是你……九年前塌方救人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慕云深凝了她片刻,将妻子散落在额头的碎发拨好,俯身在她额间轻柔吻了一下:「睡吧!今天折腾了一天,该累了。」 陆初握住丈夫的手,有些固执地问:「是不是你?」 慕云深沉默片刻,道:「是。」 陆初:「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这件事?」 慕云深无奈:「有什么值得提的必要吗?」 如果陆初不问,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提到这件事,毕竟英雄救美,但救得的却是别的女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陆初又问:「你当时知道我就在下面吗?」 慕云深没有答话。 陆初心下当即明白了几分,她试探道:「你知道?」 她问着话,眼睛却注意着慕云深的一举一动,不肯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 慕云深神色未变,反手捏住了陆初手收进被窝中,低头看向她,淡声道:「这很重要吗?」 陆初与他对视,「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就是并不是我向学校告发陆老师给苏暮家教的事情。」慕云深道:「我解聘陆老师是因为那时妈联繫到一个美国的医生,有希望治癒苏暮的伤腿,我想带着苏暮去美国去做治疗,只不过后来却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去成。阿初,当年,陆老师被学校开除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也并非有意为之。」 多年前的真相,今日终于解开,陆初却没有一点欣喜的感觉,她猜测:「所以,那日你是来找过我?」 慕云深轻轻颔了颔首。
第253章 大哥,我喜欢她 ()」 九年前,慕云深在车内看着陆初站在门口过门不入,吩咐司机:「跟上去看看。」 车子跟着陆初去了陆星愿原先任职的学校,慕云深没有下车,但是不多时就看到陆初脸色难看地走出校门口,魂不守舍间差点赚翻门口小贩的摊子,挨了好一阵数落。 慕云深皱了皱眉,对司机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司机下车,不多时就回来告诉他陆星愿被学校开除的事情,而陆初似乎也是刚知情。 慕云深问:「说是苏家告发的?」 「目前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司机适时提醒:「慕少,应该去医院看苏少爷了,夫人半个小时前应该已经到了。」 慕云深看了眼校门口陆初离开的方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吩咐:「查一下陆星愿被开除是怎么回事?」 车子缓缓驶离学校,就好像从不曾来过学校一样。 就算让司机加快速度,到达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了些。 苏慧站在病房门口,透过探视窗远远地看着病房里面的动静,也不知站了多久。 慕云深走过去,轻声唤道:「妈。」 苏慧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后,这才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出声,你弟弟刚睡下。」 慕云深颔首,静默地走到了一旁。 苏慧目光爱怜地又往病房内看了片刻,才调转了脚尖走到慕云深面前,「好好照顾你弟弟。」 慕云深问:「不进去看看阿暮吗?」 苏慧摇了摇头,「公司还有些急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慕云深沉默。 苏慧道:「云深,我并非贪图慕氏的权势,我只怕自己一离开高位,你和阿暮在慕家便会步履维艰。」 慕云深所有深意地盯着她:「这跟您进不进去看阿暮并没有关系。」 苏慧垂眸,掩饰住眼底痛苦的情绪:「是我对不起他。」 「您把阿暮送出慕家其实是在保护他,阿暮心底也清楚,他从来没有怪过您,您又何必将过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若真的要论对错,那也要怪那个人。」 苏慧脸色僵了片刻那刻,才嘆了口气道:「云深,无论他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到底是你和阿暮的父亲。」 慕云深沉默片刻,淡声道:「他也只是我和阿暮的父亲……而已。」 苏慧抿唇看着他良久,才道:「记住,有妈在慕家一日,你就永远是慕家的大少爷。」 慕云深拧了拧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我送你出去。」 苏慧点了点头,在医院门口上车前,她问慕云深说:「我听说阿暮最近跟一个女孩走得挺近?」 慕云深拉车门的手一顿,道:「是先前请的家庭教师的女儿,我看阿暮难得跟人聊得来,便没有阻拦。」 「查过了?」 「嗯。」 苏慧抬头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自言自语道:「也好。」 看着苏慧的车子离开,慕云深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回了苏暮的病房。 苏暮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面向窗口坐在轮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进来都没有发觉。 慕云深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大步走到病床边,捞起薄毯走到苏暮身边,弯腰用薄毯将他只着病服裤的双腿盖住。 苏暮低头看着他动作,唇角扬起一抹温浅的笑意:「哥,你来了。」 「嗯。」慕云深点点头,脸色比刚进门时柔和了许多,他直起身子与苏暮对视,道:「没睡?」 苏暮神情顿了片刻后,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无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哥你。」 他早知苏慧来了,才会装睡,因为他知道他一旦醒着,苏慧便会马上离开。 母子二人,分明只隔着一扇门,却好似隔着万水千山。 慕云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眸色有些深,「妈有难言之隐。」 「我知道。」苏暮扭头看向窗外,道:「哥,我不想去美国。」 慕云深有些惊讶:「为何?」 苏暮苦笑:「就算腿治好了又能怎么样?一场小小的感染髮烧就能要我的命,与其漂洋过海去试一个不知结果的可能性,不如留在c市……至少还能看看你和妈。」 慕云深拧眉不贊同:「就算去了美国,我和妈也能常去看你。」 「可是……」苏暮欲言又止。 慕云深:「可是什么?」 苏暮摇摇头,他看嚮慕云深,问:「哥,我让你去别墅拿的东西,你拿了吗?」 慕云深点点头,走到桌边将刚才放在上面的那个袋子拿给他,「想看书?」 慕云深在别墅门口遇到陆初之前,刚从别墅取了几本苏暮要的书,后者特别叮嘱一定要拿书架底部的那本《悲惨世界》。 苏暮:「医院有些无聊。」 他说着打开袋子取出最上面的那本《悲惨世界》开始翻阅。 慕云深拿过一个苹果,坐在床边削皮,眼角余光瞥见书页里滑出的东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那是?」 苏暮笑了笑,将书里夹得的东西抽出递给他。 「什么?」慕云深把最后一圈连着的皮果皮削掉后,才抬头看向苏暮递来的东西,视线聚焦的时候,眼底有惊艷的情绪一闪而过。 苏暮递给他的是一张画像,画像上的男孩面容俊朗温润,除了眼底那抹温浅的笑意,五官轮廓与自己像了十足十。 慕云深将苹果递给他,问:「谁画的?」 「哥也觉得画得好吗?」苏暮问,语气里裹着一抹难以自禁的雀跃。 「嗯,神态勾勒得很到位。」但凡认识兄弟二人的人,一下子便能辨别出画中人是苏暮,而非是他。 苏暮将画像小心夹回书中后,才接过他递来的苹果,「阿初随手画的。」 看着慕云深无动于衷的神色,苏暮补充道:「哦对……是陆老师的女儿,你应当见过几次。阿初有极高的绘画天赋,若有名师教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苏暮说话间,言语带着浓浓的欣赏。 慕云深看了他一眼,抽了张纸巾将水果刀擦拭干净,道:「所以你上次向我打听绘画比赛的事情是给她打听的?」 「对,但阿初并无意参加,听说是陆老师不允许她画画。」苏暮有些惋惜地点头,咬了几口苹果觉得口苦,便放到了一旁,他看嚮慕云深,道:「哥,阿初是个很特别的女孩。」 慕云深擦拭水果刀的手指一顿,缓缓抬头看向他:「什么?」 苏暮:「我喜欢她。你是我的哥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喜欢她。」 慕云深将水果刀收起放好,「你喜欢的人我自然不会为难。」 苏暮刚发了一场高烧,精神不太好,不多时便疲倦睡去。 慕云深给他拉好被子后,走出病房。 手机有个未接电话,慕云深回拨过去,等对方接起后,问:「事情查清楚了?」 电话那端道:「查清楚了,是陆女士同办公室的一个老师嫉妒她课业优秀,在背后悄悄搞的鬼。」 慕云深手指在眉心点了点,声音寡淡冷漠:「我知道了,盯着陆家最近的动静。」 他挂掉电话,想着苏暮方才在病房里对他说的那些话,情绪莫名有些烦躁。 …… 那日以后,便每日都会有人给慕云深汇报陆初母女的情况。 慕云深得知陆星愿被学校开除后便在超市上班,动用了一些手段,让慕氏捐资的学校试着给陆星愿抛出橄榄枝,但是不知为何都被后者拒绝了。 而陆初,几乎每日都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雷打不动。 那天听着助手汇报陆初一大早就独自一人背着画板往城郊的方向而去后,他想了想后,从慕家开车驱向城郊。 慕云深是在山上找到陆初的,少女席地而坐,及腰长发用一根皮筋松松地束在脑后,画架支在面前,正握着画笔全城贯注地描绘眼前的画作,对周遭事物仿若不察。 一张宣传单压在画具下面,随着微风轻轻扬动着,正是不久前他给苏暮的那张。 慕云深凝着少女舞动的笔尖,他虽对绘画的造诣不深,但心中已经承认了苏暮的话语,陆初的确对绘画很有天赋。 慕云深凝着陆初的背影看了许久,并没有出声打断她。 初春的天气说变就变,明明出门时是晴空万里,但是没过多久天空又是暗沉一片,雨势将来的模样。 慕云深皱了皱眉,看向陆初,却见后者已经落下最后一笔,嘴角蜿蜒着清浅的笑意。 慕云深和陆初见过数次,却并不经常看到陆初笑,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年轻小小的女孩儿过分得寡言,一点都没有那个年纪应有的样子,后来得知她出生于单亲家庭后,便也能理解几分。 他自己,又何尝又几分少年的模样。 被生活所迫,被命运所逼,总要有一种姿态舔舐伤口,寡淡是那女孩选择的姿态,而自己选择的是冷漠。 到底,同是天涯沦落人,倒也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但竟没想到,平素寡言沉默的女孩,姿容也不算出众,笑起来竟也能这样好看。茶色眸底映着青山绿树,满面扑来的都是生机。 慕云深再回过神时,就看到陆初俯身正在收拾画具,不多时就背着画板急步朝山下走去,应该是意识到要下雨了。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自己竟然在原地站了足足两个小时了。 慕云深拧了拧眉,跟在陆初身后下了山,为了不让陆初发现,他并没有把人跟得太紧,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意外地看到了单佳柠。 慕云深和单佳柠并不熟悉,只是在宴会在见过几次而已,但是单佳柠的堂兄单铭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对此,单佳柠过来打招唿的时候,慕云深并没有避讳。 单佳柠看到慕云深,显然有些诧异,但是还是难掩眼底的惊喜:「云深哥,我刚才远远看像你,真的是你啊?」 天空开始飘起小雨,慕云深眼角余光睇了眼已经取道小路的陆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单佳柠道:「班里组织春游,我和班里的同学一起来的,但是我迷路了,幸好看见了你,云深哥,你可不可以带我下山?」 本来班里组织春游时,单佳柠嫌幼稚并不想来,却没有想到今日会在山上遇见慕云深,但此时却有点庆幸自己的一时兴起。 慕云深道:「没带手机吗?班级活动,掉队不好。你们班同学电话多少,我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单佳柠见他拿出手机,心里一急,道:「我不知道我们班同学的电话。」 慕云深狐疑地看向她。 单佳柠被他看得一慌,手背到身后捏了捏包里的手机,镇定道:「是不记得,我手机没电了。」 慕云深打量了她片刻,最终率先迈出了脚步,「走吧,赶在雨下大之前要下山。」 单佳柠喜滋滋地跟上他。 二人走得并不是陆初走的小路,而是政府新修的大路。一路上,慕云深都很沉默,单佳宁便随意找这话题:「云深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慕云深扬了扬胸前的相机,「採风。」 单佳柠瞭然,「你喜欢摄影?」 「嗯。」 慕云深并不想多谈,一心只想下山。 单佳柠却不肯放过这次机会,她本就仰慕慕云深,但是平常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他,时常要缠着单铭,才能多见慕云深几面,一路便一直找话题闲聊,以至于没有看到道路的一处塌陷处。 慕云深想要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单佳柠直接踩了上去,她脚下一阵松动,顿时有碎石滚落些许,慕云深瞳孔一缩,「小心。」 单佳柠尚且在思绪中,听到惊唿愣了一下,非但没有把脚收回来,反而没留神两只脚将踩了上去。 地面突然一阵塌陷,单佳柠惊叫一声,身体顺着路面往下滚去,慕云深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却无意间瞥见山道不远处坐着的陆初,他看了眼山上塌下的滚石,神色不变,将单佳柠往旁边一托,自己则是掉了下去。
第254章 生气,她想咬人 ()」 时过经年,石头砸在身上的疼痛慕云深已经记不起多少,只记得那时周围有些嘈杂,单佳柠吓得只会哭泣,救援人员将他从塌方下拖出时,他撑着眼皮看着不远处毫髮无伤的陆初时,心中陡然有种庆幸的情绪。 那时他心里想的是,苏暮难得喜欢一个人,若是陆初出了什么事,他怕是会难过。 却不察,有些情愫早已悄然深种。 这件事如果陆初不问,慕云深怕是永远不会提起,就算她此刻问起,他也是挑重点告诉她,至于他与苏暮的谈话,救单佳柠的心路歷程,陆初没有必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陆初听完慕云深的叙述,盯着他许久说不出来,她抓过丈夫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傻。」 「嘶……」慕云深吃痛得倒吸了口凉气,有些无奈地看着陆初,「手没洗,也不嫌脏。」 陆初瞪着他,「你嫌弃我?」 慕云深:「……」 慕云深:「不敢。」 陆初:「哼!」 慕云深看着陆初负气的样子,嘴角轻轻扬起。他坐到床上,隔着被子把她拥进怀中,噙着笑问:「生气了?」 陆初卷过被子翻过身不想理他,救别的女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她还不能生气? 而且那女人还时时想着以身相许,一点都不省心! 慕云深扯了扯被子,扯不动,只能把她的头扳过来,「单佳柠是单铭的妹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关她什么事? 陆初翻了个白眼:「放手,我要睡觉了!」 慕云深低头在她额角吻了吻,望向她的视线灼灼,「告诉我在气什么?是气当年我害得陆老师被开除的事还是我救单佳柠的事?」 陆初:「妈被开除又不是因为你!」 慕云深挑眉:「那是气我当初救单佳柠了?」 陆初:「……」想咬人。 「呵。」慕云深笑得很是愉悦,「那是心疼我了?」 陆初磨了磨牙,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心疼,手疼。」 慕云深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俯身检查,陆初的手刚动完手术,他对此不敢掉以轻心,「我看看碰到哪里了?」 陆初摆脱他的禁锢后,果断往旁边一滚,望着他幽幽开口:「没有洗澡不准上床!」 慕云深:「……」 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住,与妻子四目相对片刻后,最终认命地调转了个方向,压了压被角,「好。」 看着慕云深走向浴室的身影,陆初嘴角勾了勾,翻了个身,陷入甜美的梦乡。 …… 国庆假期过后,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月,陆初的手经过两次手术和半月的復健,已经可以适当拿点轻物。 手术结果跟单铭预计得差不多,陆初的手要想恢復得跟正常确实有点为难,但康復后只要不提重物,基本的生活自理完全没有问题。 这已是陆初预想中最好的结局,对此,她已然满足,伤好之后,每日便按单铭制定的计划做復健。 慕云深依旧忙碌,他刚接管慕氏不久,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国庆假期本是他硬挤出来陪陆初手术的,假期便经常一忙就到深夜,倒是苏慧隔天便会来趟初园看望陆初,偶尔也会留下过夜,陆初心知,必然是慕云深悄悄拜託过母亲。 如此又过了一月,要看就要到新年的时候,慕庭东和苏慧离婚的事情被人爆出。
第255章 晚上,我们继续 ()」 慕庭东和苏慧离婚之事在慕家已不是个秘密,但因为苏慧多年在慕氏身居要职,其中牵扯的利益复杂,并未对外界公布。此时与慕庭东的婚变的传出,让慕氏的股价受到不小幅度的冲击。 消息爆出后不久,苏慧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从慕氏卸任并把股份转让给儿子慕云深。 三月前,慕云深从慕庭东手中接过慕氏,一跃成为集团掌权人,那时大家并不以为然,心道慕云深虽然年轻有为,但实权到底还在慕庭东手上。直到今日,父母离婚真相被爆出,众人这才意识到慕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慕云深在慕氏手握重权,又添苏慧手上的股份和她多年培养的势力,已经有人隐隐察觉出,慕氏大概是改朝换代了。 一时之间,慕云深在c市的地位水涨船高。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慕庭东,自然也是被追问的对象,但他并没有出席新闻发布会,不同于苏慧的高调,他只是悄悄默认了离婚的事实,看起来似乎有些忍辱负重。但有心之人却发现,慕氏内部空降了一位副总裁,据说是慕董事长派去协助慕云深工作的,实际职责却不得而知。 本来,慕云深在慕氏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及,但因为这副总裁的存在,而变得有些微妙。 苏慧接到电话时,正在和陆初讨论上次在希腊创作的几幅画作,听完电话里的汇报时,目光陡然一冷。 陆初见她神色不对,等苏慧接完电话,才问:「妈,出什么事了吗?」 「公司里的一些小事。」苏慧将手机放下,仍与陆初讨论画作,但是明显已有几分心不在焉。 陆初看在眼中,但并不点破,将画放在一旁后,对苏慧说:「妈,最近云深的朋友送来一种不错的茶,我去沏一杯给您尝尝。」 苏慧蹙眉:「让周芸去就好,你手还没好利索,别折腾了。」 陆初:「周芸水温控制不好,妈要是不放心,我沏好让她端过来就是。」 这之前,苏慧喝过一回陆初泡的茶,也知她的茶艺是周芸远远比不上的,她点了点头,「去吧,小心点别勉强。」 「嗯。」陆初起身走开。 看着她走进厨房,苏慧抿了抿唇,拿起手机起身走到窗户旁,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 慕云深似乎在忙,隔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妈,怎么了?」 苏慧眯了眸,冷声问:「我听说慕庭东在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助手?」 慕云深闻言讶异了片刻,才道:「妈怎么知道?」 苏慧:「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只需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慕云深:「是。说是助手还不如说是放来监视我的人,早就料到那人不会如此轻易放权,您放心吧,我能应付。」 苏慧问:「是谁?」 慕云深沉默。 心中已有答案,苏慧微微咬着牙,「慕庭东!」 「妈。」慕云深嘆了口气,道:「这件事您就别管了,以后公司的事情都交给我,只是这段时间,我恐怕没有办法好好陪阿初,您帮我陪陪她,权当是儿子拜託你好不好?」 苏慧拧眉不语。 慕云深无奈:「妈……」 「知道了。」苏慧按了按额头,半酸不苦道:「阿初是你的心头肉,妈不会让她摔了跌了,放心了吗?」 慕云深:「妈,您和阿初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之中任何一个出现闪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您这几个月不是也过得挺好?」 所谓知子莫若母,慕云深又何尝不了解苏慧? 苏慧在表面上表现得洒脱,但内心的痛苦不比谁少,三十年的光阴,又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更何况,在曾经的某一瞬间,她也曾对慕庭东抱有过期待。 只不过,那些可怜的期盼早就在岁月的推移中尽数灰飞烟灭,现在回想,只会弯起嘴角当做一场笑话罢了。 苏慧垂了垂眸,「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了,如果今天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家吃饭,c大青年才俊这么多,阿初这么优秀,就不怕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慕云深:「……」妈,你对你儿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慕云深笑着应道:「怕,妈提醒得是。」 苏慧亦是笑了,「好了,去忙吧。」 慕云深挂掉电话,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放下手机,示意面前的冯清:「你刚才说还有件什么事?」 冯清:「慕董晚上在千禧酒店设宴要给宴总接风洗尘,您要过去吗?」 慕云深嗤笑一声,「我去凑什么热闹!慕庭东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引狼入室』四字怎么写,我倒要看他要玩什么名堂还是单纯只是被猪油蒙了心!」 冯清不置可否。 谁也没有想到,宴骞竟是苏馨的义子,不知苏馨在慕庭东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后者竟会把宴骞放到了慕氏,宴骞在s市如何搅动风云,此刻慕云深都不会关心,但如果他在c市的话,意义就不可同日而语。 无论慕庭东和苏馨是什么关系,宴骞都是个外人,虽说慕庭东只是给他在慕氏设了个虚位,并没有什么实权,但说到底还是欠缺妥当。 更何况在他看来,宴骞就是狼子野心,当初的晏家权势更迭就是最好的证明。 慕云深:「盯着他。」 冯清点头:「已经派人去了。」 慕云深满意颔首,摆了摆手让冯清出去,后又想起什么重要事情般叫住他,「太太最近在学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冯清困惑:「慕总指的是哪方面?」 慕云深咳了咳。 「没有什么异常。」冯清笑,「倒是有一件事,太太原本不让邹成告诉您,但邹成跟我说其它事时说漏了嘴。」 慕云深翻阅文件的手势一顿,「何事?」 冯清:「前几日太太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遇到一个帅哥搭讪,但听说被太太打发了。」 帅哥搭讪? 慕云深眉头皱了皱,快速将手里的文件签了递给冯清,「今天你也早点下班吧!」 冯清接过文件惊疑地看向他,却见慕云深已经拿起车钥匙和手机起身准备下班,注意到冯清的目光,慕云深没好气道:「看什么?不想下班的话就去把新项目的企划案做出来。」 冯清果断抱着文件转身离开办公室,他已经跟着慕云深连续加了一个月班了,他需要休息! 慕云深:「……」 …… 下午四点钟,慕云深回到初园,客厅里只见苏慧,不见陆初。 苏慧回身看到他,便瞭然一笑,伸手往暖房的方向指了指。 慕云深朝母亲饱含谢意地颔了颔首,母子二人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温情却展露无遗。 初园主楼到暖房要经过一片草坪,不若s市的草木青青,c市的十二月,青草已有些萎靡的姿势,枯黄地嗒啦在黄土地上,显得没有生气。 相较于草坪的颓态,暖房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月初的时候,暖房按陆初的意愿扩建了一次,把初园里那些不耐寒的盆栽都搬了进来,画室长廊边移植了一些陆初喜欢的紫萝,已经开了花,紫紫白白的一穗穗垂下来,分外好看。 陆初背对慕云深坐在藤椅上翻阅书籍,简单牛仔裤,浅色粗线宽毛衣,洒水壶搁在脚下,像是浇水浇累了在忙里偷闲。 光影浮绰,岁月正好。 慕云深屏住唿吸,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打碎了这一瞬间的美好,但他可以放轻的脚步还是惊动了陆初,她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丈夫,眼底不乏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说罢,又觉得没表达好,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刚才说话间,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才不到四点半,按往常,慕云深至少要到九点钟才能到家。 「今天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慕云深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闻着头髮散发的清香,问:「刚洗了头?」 陆初:「嗯,让周芸帮我吹干了,这阵子你太累,不想拿这些小事给你添烦。」 慕云深失笑:「你的事情怎么能叫添烦?我就算累了一天,给你吹个头髮的力气还是有的。」 陆初抿了抿唇,不语。 不想添烦,也是心疼他。 陆初没有说话,但是慕云深已经了解妻子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伸手松松揽过她的肩头,「等这几个月忙过去了,我天天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陆初往旁边挪了挪,给慕云深留出能坐的位置,道:「你天天在家里陪我干嘛?下学期要开始做毕业设计了,还要提前找好实习,我忙得很,没空陪你。」 慕云深:「……」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嫌弃。 「找什么实习?」慕云深问:「要不我让冯清在慕氏给你安排个职位?」 陆初:「不去,妈说慕家的女人不干涉公司事务。」 慕云深笑,「规矩是人定的,何况妈已经破了这个规矩。」 陆初还是摇了摇头,慕云深知晓陆初并不是个拘泥形式的性子,她此番拒绝必然有她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问道:「有意向了?」 陆初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慕云深:「……」这是什么意思,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和妻子似乎有些脱节。 陆初看着他困惑的目光,「噗嗤」一笑:「我只是还没有想好。」 慕云深嘆了口气,他差点都要以为自己老了,乃至于搞不清楚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他揽着妻子往自己怀里贴了贴,「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无论陆初毕业后想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如果她需要的话,他也会替她扫清障碍。 「嗯。」陆初把书本搁在腿上,懒懒靠在慕云深怀里,半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慕云深凑近,在她脸颊吻了吻,瞥见她搁在膝头的书,失笑:「怎么会想起看童话故事?」 陆初膝头可不正是一本《安徒生童话》! 在慕云深的印象里,陆初向来喜欢比较厚重的文学着作,童话故事他还真没见她翻过,书架里似乎也没有过这本书。 陆初:「雅恩跟我提到过,他有个朋友很喜欢看童话书,说是成长过程人性复杂,看童话书时才觉得没有失去内心纯真。我觉得这话蛮有道理,昨天路过书店,便顺道买了几本看看。」 慕云深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不免新鲜,拿起书翻了几页后,又索然无味地放下,自嘲道:「我的纯真怕是早就已经泯灭了。」 陆初把童话书放到一旁,「我也没有体会到雅恩朋友口中的纯真,大概是受了慕先生你的影响,近墨者黑。」 慕云深在她细腰上掐了一下,挑眉哼道:「拐着弯儿骂我?」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隔着厚厚的毛衣,倒也不觉得疼,只觉得被他捏得有些痒,陆初往旁边躲了躲,含煳道:「我只是在想能说出这种话的女子,身上必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慕云深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不管别人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反正在我心里,我的太太就是顶好的。」 陆初「咦」了一声。 慕云深:「怎么了?」 陆初眯眼笑:「慕先生,你要是生在古代的帝王之家,绝对是个昏君。」 慕云深:「我要是生在帝王家,便六空虚设独宠你一人,还要给你建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当画室,金墙琉璃顶,穹顶还要镶上八宝石,墙壁四周放上拳头大的夜明珠,保证黑夜都比白天亮。还要专门差一队人马,天南地北寻些奇珍异宝,朝也不上了,我就在后宫时时哄你开心。」 陆初:「……」昏君! 慕云深见她呆怔的模样,愉悦地笑了,「不是说我是昏君吗?」 陆初扁扁嘴,「要真这样,我怕是会被你那些臣子拖出去大卸八块!」她竟不知自己还有美色误国,祸乱朝纲的本事。 「谁敢?」慕云深捏着她的手,语气轻描淡写,但话语中却有番极强的压迫感,似乎此刻谁只要说一分陆初的不是,他便要让那人万劫不復一样。 陆初心里一咯噔,心想二人幸好是生在现代社会,否则这祸国殃民的罪名她可担当不起。 陆初头朝慕云深脖颈间蹭了蹭,带着几分慵懒的姿态,「虽然我看不出童话书的意义,但是多看些书总没有什么坏处。」 慕云深:「嗯,以后读给我们的孩子听,倒是可以的。」 陆初没有反驳。 慕云深伸手将妻子抱着更紧。 十二月份寒风徐徐,暖房却温暖如春,紫紫白白的花朵被陆初勾在指尖,打了个卷,又重新贴回到玻璃壁上。 陆初抬头问慕云深:「紫萝好看吗?」 慕云深只觉得紫紫白白的花朵映在她的眼底,说不出的动人,不由眸底一深,「好看……但不及你。」 话落,他低头深深吻住了陆初,舌尖带着滚烫的温度,悸动通过血液流动到四肢百骸,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 良久,二人的头颅才缓缓分开,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唿吸皆是有些不稳,陆初更是能察觉到慕云深贴着她脸颊的掌心异常得滚烫,身体某处更是早已悄悄地起了变化。 她有些臊地别过头,「我们回去吧,妈还在等我们吃饭。」 慕云深吻在她的脸颊处游走,声色沙哑:「还早。」 轻吻如棉絮般拂过,在陆初心里撩起密密麻麻的痒意,她躲着慕云深的亲吻,低低道:「别闹,外面会看见的。」 慕云深在她耳边呵了口气,「慕太太,现在才想着外面能看见是不是有点亡羊补牢了?」 陆初:「……」那她也没有豪放到在这光天化日与他做某种不可言说的事情。 慕云深看着妻子扭曲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心底所想,低声笑了笑,忍不住逗她:「我只是在想现在这副模样回去给妈看到了不好,太太以为我要做什么?」 陆初:「……」 顿了顿,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丈夫:「那你坐好,别乱动!」 慕云深伸手一揽,直接把陆初抱坐在自己膝上,与她耳鬓厮磨道:「要不我们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继续?」 看不到的地方…… 陆初怎么莫名就觉得这几个会如此不和谐呢? 她揪了把慕云深的耳朵,佯怒:「坐好。」 慕云深:「不是正坐着?」 陆初:「……放我下来。」环在腰间的手不松反紧。 慕云深盯着她,一脸欲求不满的委屈相,倒显得陆初罪孽深重一样。 她挫败地将头嗒啦在慕云深脖颈处,声若蚊蝇道:「晚上。」 慕云深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你说什么?大声点,没听见。」 陆初在他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凶道:「别得寸进尺!」 慕云深见好就收,「嗯,晚上我们继续。」 陆初:「……」想咬人,还想打人! 慕云深:「放心,晚上一定让你咬个够。」 陆初:「……」 还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第256章 敷衍,好好疼我 ()」 玻璃暖房里,慕云深被陆初晾在一旁,抱着手臂靠在玻璃墙上看着她浇剩余的花,淡声道:「以后这些事情让周芸来就好了,何必自己劳心劳力?」 陆初:「那不一样。」 慕云深:「嗯?」 陆初:「自己养出来的花比较有成就感。」 慕云深:「……」 他想了想,走过去接过陆初手里的洒水壶。 陆初奇怪地看向他,「你干嘛?」 慕云深另一条空闲的手臂缠过她的腰,将她揽入自己怀中,道:「养花。」 顿了顿,又若有深意地看着她补充了一句:「跟你一起养。」 陆初垂眸,唇边笑意温浅,她顺势靠在慕云深怀里,指挥他把刚才没来得及浇的花都浇过去。 慕云深一边浇花,眼角余光瞥见妻子熠熠的眉眼,忍不住低头又索要了个吻,唇瓣相碰的地方好似着了火,就在他打算按住妻子的脑袋深入时,陆初伸手轻轻把他的脸拍开,「不许乱动了,认真浇花!」 慕云深被她拍开,目光哀怨,语气幽幽地控诉:「慕太太,你家暴!」 陆初:「……」那一下连蚊子都拍不死吧? 考虑到自己之前的种种劣迹,陆初犹豫了片刻,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敷衍道:「好了。」 慕云深心想,真不是一般敷衍,但是以陆初的性子,能做到这个样子,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低头在她唇边啄了啄:「晚上好好疼我。」 陆初生生忍住了拍蚊子的冲动。 慕云深改揽为牵,这次没有再捣乱,在陆初的引导下,将剩余的几盆花浇完。 慕云深和陆初携手从暖房走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主楼外面停了一辆车,佣人正往下搬着东西。 陆初问:「这是?」 慕云深道:「妈答应搬过来住几天。」 陆初:「你的意思?」 慕云深捏了捏她的掌心,低头凝向她:「嗯,我怕妈最近心情不好,阿初能否勉为其难,帮我多陪陪妈妈?」 陆初沉默了一会,道:「妈腰椎不好,房间里的床太软了,需要换张新床。」 掌心的力道一重,慕云深点头:「好。」 陆初回握住他的手,迎向他的视线:「你知道妈喜欢什么样式的?」 慕云深想了想,答:「简单素净就好。」 陆初颔首:「我明白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主楼门口,周芸陪着苏慧正在酒柜挑酒,周芸看见二人进来,在苏慧耳边低低提醒了一句。 苏慧回头时,慕云深和陆初交握在一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她瞥见二人浓情蜜意的模样,眼底有些意味深长。 陆初脸色一臊,连忙放开慕云深的手,阔步向苏慧,问:「妈晚上想喝酒?」 苏慧点头:「嗯,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喝点小酒。」 慕云深闻言,走过来伸手取下顶格的那瓶花堡递给苏慧,「妈看这瓶如何?」 苏慧接过来端详了片刻,点了点头,把酒递给周芸:「就开这瓶吧。」 周芸拿着酒离开,苏慧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后,对陆初说:「辛苦了。」 陆初摇摇头:「妈喜欢就好。」 慕云深对婆媳二人打的哑谜一头雾水,忍不住笑着插话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事情吗?」 苏慧:「没事,就是让阿初帮我养了几盆花送金太太。」 金太太是慕氏董事金宣的妻子,传闻年轻金宣落魄时,其妻不离不弃,因此极为疼爱这位糟糠之妻,而这位金太太与其他贵太太不同,不爱珠宝首饰,反而钟情于奇花异草,苏慧算是投其所好。 怪不得,近日的董事会上金宣对自己的态度与往时不同,想来是这几盆花起了作用。 慕云深朝苏慧颔了颔首:「劳烦妈费心了。」 苏慧见他如此态度,便知道这几盆送到点上了,下颌朝陆初的方向抬了抬,笑道:「我不过是借花献了佛而已,劳心劳力的都是阿初,你若真要谢的话,理当谢她才对。」 慕云深闻言,凝神看向自己的妻子,音色沉沉道:「多谢太太。」 他是男人,理应为自己的母亲和太太披荆斩棘,却没想到二人也在他身后替他扫清障碍,他早已猜到苏慧不会静观其变,但令他意外地是,陆初竟然也在里面占了这么大的功劳。 慕云深的眸色很深,陆初与之对视片刻后,略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养几盆花而已。」 慕云深:「口是心非!」 本专业的课程暂且不说,还要去美术班修习,除此之外,每日还得按照单铭的要求做復建,陆初闲不闲慕云深又怎会不知道? 况且,能入得了金太太眼的花必然有其特别之处,他记得当初在s市,为了甄别初云居里的土地适合种葡萄架还是紫萝时,陆初特地去做了土壤测试。自己家中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要养着当做礼物去送人的花,必然是花了极大的一番心思。 陆初抿了抿唇后,才道:「妈说你目前在慕氏根基不稳,需要笼络人心。我力所能及,理当帮你。」 说到底,单佳柠当初的那番话还是被陆初记在心里,她从小就不爱麻烦别人,如果可以,自然不愿意成为慕云深的拖累。 慕云深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感慨:「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苏慧看着夫妻俩打情骂俏,早就识趣地走开了,一边交待周芸准备开饭,一边悄悄打量着二人,心里想着二人郎才女貌倒也相配。 若是苏暮还在的话…… 想到小儿子,苏慧的心中骤然一疼,她伸手按压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 周芸见状一惊:「夫人……」 苏慧摆摆手,止住她的话语:「我没事,不要大惊小怪,你去吧。」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对璧人,扯唇笑了笑后,将心底异样的情绪连同翻涌而上的恨意尽数压下。 儿子说得对,过去就让它过去,这几月她活得很好,有些人,不值得她再为他劳心伤神。 ……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苏慧今日似乎格外开心,在饭桌上多喝了几杯,早早就去休息了。 陆初胃不好,慕云深不允许她多喝,只稍微沾了几口,她酒量本就浅,这几口酒虽然不至于让她喝醉,但是助眠已经足够。 洗漱过后,陆初抱着被子昏昏欲睡,却有一只手从背后揽了过来,慕云深的唇贴在她的耳廓边游走,沐浴后的清香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酒气。 陆初没有睁开眼睛,凭着感觉推开他,「别闹,困。」 慕云深的动作戛然而止,甚至还离开了她些许。 陆初抱着被子刚想舒舒服服地睡觉,又陡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撑着眼皮子睁开眼睛看向自己丈夫,入眼却是一片壮硕的胸膛。 慕云深挑眉,望着她低低地笑:「醒了?」 陆初顿了顿,视线潜意识下移,果然看到某人一丝不挂的身体。 陆初:「……」 感情慕云深的安静并不是听话,而是起来默默把衣服脱了。 陆初果断闭上眼睛,不知现在欲盖弥彰还来不来得及? 事实证明是来不及的,在她合眼的瞬间,慕云深已经倾身覆了上来,顺便把陆初盖在身上的被子扯到一边。 又是一夜沉浮,陆初从初始的昏昏欲睡,被慕云深的强势攻势下,慢慢被他拉入那个只属于二人的欲望世界,沉沦,乃至最后被迫的承受。 卧室里,一片暧昧交杂,男女暗哑的声音逐渐分不清你我,情到浓处,就连眼角落下的泪都是欢愉的。 …… 次日,陆初果断睡眠不足。 苏慧看着边吃饭边打哈欠的儿媳妇,忍不住悄悄斥责儿子:「阿初白日还要上课,也不知道节制点!」 慕云深望了眼满脸倦容的妻子,低头乖乖听训,「下次我会注意。」 他到底不是圣人,情到浓时便难自禁,那时哪里还记得起陆初白天要上课的事。 到底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苏慧纵使心疼陆初,也只能斥责儿子几句便作罢,见陆初已经换好鞋子在等慕云深,没好气地催促他:「还不快去。」 「哎。」慕云深低低应了一声,接过周芸递来的陆初忘拿的书包,追上妻子的脚步。 陆初带着几分困意看向他,「你跟妈说什么说这么久?」 「没什么?」慕云深伸手将她掉到腮边的头髮别到耳后,道:「如果实在困的话,就跟学校请个假?」 陆初摇头:「我等下在车上睡会就好。」 「下次我注意点。」慕云深见状没有勉强,拥着妻子上了车。 陆初在某些事情很有原则,比如当初不想上学时,课程丢三落四都不管,转到c大后,却是个标准的三好学生,如果没有迫不得己的事情,几乎没有告过假。 时间还早,慕云深亲自开车送陆初去学校。陆初系好安全带后,便靠着椅背补眠,迷迷煳煳间,她感觉慕云深好似下了一趟车,又放了什么东西在她书包里,她草草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理他。 陆初被慕云深喊醒的时候,已经到了c大门口。 慕云深看着妻子睡眼朦胧的样子,心想看来昨夜确实把陆初折腾惨了,他侧身过去在陆初唇上啄了啄,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阿初,到学校了。」 陆初闻言,视线这才重新聚焦,她看了眼窗外熟悉的景物,凭着本能开门下车。 「阿初。」慕云深在身后叫住她。 陆初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慕云深从车内把书包递出来,「书包忘了拿。」 陆初从他手里接过书包,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路上小心。」 慕云深颔了颔首:「去吧。」 陆初抱着书包,朝校园里走去。慕云深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朝身后凌厉一瞥后,这才缓缓开车驶离c大。 默默尾随二人车后的邹成一脸委屈,是太太不让他说的,不是他故意要隐瞒的。 当然,这个小插曲陆初并不知晓,她上了两节专业课后便如往常一样去了图书馆,打算找几本新课题要用的参考书,却没想到在找书的时候,却碰到一个不想碰到的人。 陆越,陆初系里的同学,也是邹成口中的追求者。 陆初望着男人手里那本她需要的参考书,沉默了半秒,刚打算离开,前方的男人却适时扭过头,二人四目相对时,男人的眼底分明闪过一丝欣喜,「陆初。」 男人的声音在静谧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初忍不住皱了皱眉。 大概是意识到不妥,男人再开口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没想到能到这里遇到你,好巧。」 陆初没说话,只是看了眼男人手里的书。 男人见状顿时瞭然:「你也想借这本书?」 陆初点头,「如果你暂时不需要的可否让我先借阅一下?」 男人面露难色:「这本书是陈教授布置下来的课题的必看书,我刚才查过书库了,其它几本都借出去了,这是最后一本。」 「那我过两天再来看看有没有看完还书的。」陆初不想强人所难,转身欲去。 陆越上前一步,拦住她,「陆初,这书我可以让给你,不过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陆初看向他,淡淡道:「不必。」 陆越再次被拒绝,只觉得脸颊发烫,自从陆初转学过来,他就已经注意到她了,上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表达心意,也被陆初如此直接了当拒绝,甚至还是以一个格外荒谬的理由,想着不免有些不甘心。 陆越:「为什么?我去系里查过了,你并没有结婚。」 话落,陆初眸色一冷:「你去系里查我?」 陆越被她盯着有些发虚,「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知道你拒绝我的真正原因。」 「原因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不会再说第二遍。」陆初睇了眼他手上的书,语气很淡,「这书我不需要了,你好好留着吧。」 「陆初!」陆越见陆初要走,心急之下伸手一拉,却拉到陆初没关好的书包。 陆初只觉得眼前一晃,有什么东西从书包里掉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感觉面前陆越的神色骤然变得有些诡异。
第257章 故人,并不要紧 ()」 陆初狐疑地朝地上看去,有一只手却先她一步将东西捡起,陆初看着突然出现在c大图书馆的慕云深,错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云深挑眉:「早晨在车上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天会在c大附近谈合作案,结束的时候便过来接你吃午餐。」 陆初一脸茫然。 慕云深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书包给我。」 「哦。」陆初听话地脱下书包递给他,看着慕云深把从地上捡起的东西放进书包,但很遗憾,这个让陆越脸色大变的东西一直被慕云深牢牢攥在掌心,她只隐约看到牢牢一个方盒子的边缘。 她书包有这样的东西吗? 陆初想了许久,也没有记起类似的物品,心想许是早上周芸收拾她书包时放进去的,大概是吃食一类的物品,也没太过在意。 陆越望着突然出现在图书馆的男人,并看他与陆初之间的互动,已然猜到了二人的关系,他盯着慕云深和陆初看了几秒,放下书脸色难看地扭头离开图书馆。 慕云深看着他离开,眸子危险地眯了眯。 陆初轻声道:「我跟他不熟。」 「嗯。」慕云深收回视线,拿走书架上将陆初要的参考书,「还要借什么书吗?」 陆初点头:「金融模型构建方面的,我刚才查了,在f区。」 二人去f区挑了书在自助机上办借书手续时,陆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你没有借书证,怎么进来的?」 c大的图书馆并不对外界人士开放,慕云深似乎畅通无阻。 慕云深抿唇一笑:「我用的校友卡。」 陆初想起慕云深去美国前,确实是c大的学生,只是校友卡这东西,这么多年了……还在? 慕云深看懂了妻子的困惑,唇角不由扬起,「c大当初重修图书馆时,慕氏捐资不少。」只要报上慕氏的名号,岂止进个图书馆,就连馆长也要亲自出来接待的。 只是,慕云深刚才进来确实用的是校友卡,为了找到这张卡,周芸昨日在初园的储物间翻了一个小时。 陆初:「……」有钱任性! 慕云深将书的条码刷好,拢住陆初微凉的手指,「我的也是你的。」 陆初扬了扬唇,不假思索道:「自然。」 她并没有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而她的身边的慕云深眸色却是骤然一变,连握着她手指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 到底是在图书馆,慕云深握了握便放开了陆初,把刚借的书和书包都拿在手上,二人并肩走出图书馆。 「中午想吃什么?」慕云深问。 陆初想了想,道:「鱼。」 慕云深:「这附近没有好吃的鲜鱼庄,我带你去市中心吃,如果饿的话,我们先吃点其他的垫垫肚子再过去?」 陆初:「不饿,就只想吃鱼。」 慕云深失笑:「好,就吃鱼。」 说话间,他把书包和书都换到左手上,右手去寻陆初的左手,牵住。 陆初见状,蹙眉问:「要不书包给我背着吧,也不重。」 慕云深牵着她走下图书馆的台阶,「不必,我拿得住。」 慕云深把车停在c大的一处僻静处,离图书馆有些距离,走过去差不多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慕云深没有上车,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对陆初说:「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陆初疑惑地问:「你去哪?」 慕云深:「我很快就回来。」 陆初看着慕云深的背影远去,视线瞥了眼座位旁边的书包,伸手拿了过来,翻出了方才在图书馆掉落的那个纸盒子,待看起上面的字样时,陆初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慕云深从邹成手里接过蛋糕盒开门上车时,就注意到陆初抱着书包,手里捏着一盒「冈本」,视线幽幽地落在他脸上,「慕先生,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慕云深淡定地合上车门,道:「保险套。」 陆初磨了磨牙齿,「我是问我的包里为什么会有保险套?」 想到刚才在图书馆,陆越看到掉在地上东西时的表情,陆初只觉得眼皮跳得愈发厉害,虽然她对陆越并无任何感觉,但是让他看到自己随身带着保险套,心中那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唔……昨天晚上发现用完了,今早送你来学校的路上想起来,便顺手买了一盒。」慕云深脸不红心不跳地将陆初手里的保险套丢回书包,将手里的蛋糕盒子递给她:「这里开车到市中心还要一个小时,先吃点垫垫胃,免得等下饿疼了。」 陆初没接,茶眸瞪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慕云深装傻充楞:「什么?」 「陆越的事情。」陆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书包丢到他身上,「别告诉我你是刚才才知道的?」 不用想就知道是邹成说漏嘴了。 与此同时,距离二人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商务车内,邹成莫名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望着前方的车子,心虚又委屈! 慕云深被书包砸得正着,也不恼,拎起书包施施然地扔到了后桌后,才道:「邹成只说最近有个男的太太身边颇为殷勤,并未告诉我那个男人名叫『陆越』,所以我确实是刚才才知道『陆越』这个名字的。」 陆初冷哼:「强词夺理。」 早上送她来学校和来学校接她分明就是他算计好的,至于她书包里的那盒不可言说的东西。 呵呵~ 陆初的视线不由又冷了几分。 「冤枉。」慕云深笑眯眯道:「虽然说保险套是我放到太太书包里,但是我并没有能力让它就这么刚好在图书馆里掉出来。不过这样也好,直接绝了某些人的心思,正好一劳永逸。」 陆初别过脸,气得不想说话。 慕云深问:「生气了?」 陆初:「没有。」 一盒打开的提拉米苏陡然出现在她面前,香气诱人。 陆初瞥了一眼,将视线移开:「干嘛?」 慕云深:「赔礼道歉。」 陆初:「……」 慕云深顺势把蛋糕盒放在她掌心,道:「气归气,但东西还是要吃的,否则等下饿得胃疼得不偿失。」 陆初心想,这哄人哄得也忒没诚意了。 还没等她开口,只听见身侧的慕云深再次开口;「我的太太越来越优秀,我怕有一天她被人拐走了,所以只好先下手为强,把那些围在她的男人都赶跑。」 陆初扭头,正好与慕云深灼灼的眉眼对上,他道:「阿初,c市青年才俊这么多,我心里没底。」 陆初嘴唇动了动,最终垂眸一句话也没说,她挖了一勺提拉米苏含进口中,只觉得比原先的味道还要甜些。 她想了想,用勺子挖了一勺餵到慕云深的唇边。 慕云深正在开车,睇了一眼蛋糕后目光又直直落到前方,「你吃。」 陆初很坚持。 慕云深无奈,只好低头将蛋糕含住。 提拉米苏软濡的口感在嘴里化开,甜得有些发腻,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陆初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慕云深:「嗯?」 陆初:「我只会餵你吃我吃过的提拉米苏,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是我一辈子要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男人。」 慕云深怔了一下,心脏深处的柔软被陆初的话语一团击中,就连嘴里还没散去的甜味都觉得滋味不错起来。 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这八个接近誓词的话语在陆初口中说出,竟是格外地温柔缱倦,慕云深发现,他爱极了陆初说情话的模样。 红绿灯档口,他一手搭在方向盘山,另一只手将陆初的手掌拢住,尽力克制住自己雀跃的情绪,温声道:「少吃点,等下还要吃鱼,别吃撑了。」 陆初看了眼他的手掌,道:「你这样握着我也没办法吃。」 慕云深:「……」 他顿了片刻,认命地放开了手。 太太不懂情趣,有时候也让人很头疼。 …… 中午时分,车流竟然也不少,从c大到市中心的路上堵了好一会,幸好陆初吃了半块提拉米苏垫肚子,到达鱼庄的时候还不至于饿坏。 c是不若s市临近海域,随便一捞都是海鱼,陆初少时吃得也是河鱼居多,但她更喜欢海鱼的鲜美。慕云深带她来的这个餐厅,难得有不少的新鲜海鱼。 陆初点了一份鱼汤,浓稠的奶白色,上面洒了葱段,让人一看胃口大开。 慕云深发现,陆初虽然口中说着想吃鱼,但是真正菜都端上来时,却只有面前的这份鱼汤。 他取过小碗一边给她盛汤一边开口:「不是说想吃鱼?」 陆初困惑地看向他:「这不是吃吗?」 鱼汤难道不是鱼? 慕云深哑然,他以为的吃鱼,应该至少是一桌海鲜。 他把盛好汤的碗放到陆初面前,道:「搅凉了再喝。」 陆初搅着鱼汤,睇了眼桌上的菜色,「我记得你在s市就不怎么喜欢吃海鲜。」 慕云深的口味偏重,因为迁就她,才吃得寡淡,但口味这东西,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就比如他在s市待了两年多,对海鲜的热情依旧没有多少。 慕云深这才明白,原来陆初点这桌子才是在为他考虑,心中只觉欢喜,不免胃口大开,甚至品出这家以经常来的餐厅菜品味道又上了个档次。 陆初见慕云深吃得开心,胃口不免也好了几分,本来觉得点多的饭菜,二人最后竟然也都吃光了。 因为胃病的缘故,陆初的饮食向来克制,这顿饭却吃得胃里有些发撑。 二人回到车上,她揉了揉酸胀的胃部,道:「都是你害得,带我来吃什么鱼?」 慕云深失笑,也不知是谁说要吃鱼的。所谓恶人先告状,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他解开安全带,大掌伸过去打算帮她揉一揉的时候,陆初却犹如惊弓之鸟般往后缩了缩,双目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吗?」 慕云深:「……」 慕云深:「帮你揉揉肚子。」 「哦。」陆初这才放松了身子,靠在椅座上,任由他的大掌落在自己身上,温温热热的,确实舒服了很多。 所谓酒饱饭足,就容易犯困。 陆初也不例外,被慕云深的大掌揉了一阵子后,昨夜没有睡足的后遗症上来,困意几乎瞬间席捲而来,眼皮子重得闭了眼就不想睁开。 慕云深唤:「阿初。」 陆初靠在椅背上嘤咛了一声,头调转了个方向,继续睡了过去,在慕云深面前毫无戒备,憨态尽显。 慕云深唇角唇角扬了扬,低头在妻子额头印下浅吻。 起身时,视线无意间掠过后车镜,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时,慕云深眼底的暖意顿时被一股阴寒所替代。 他把副驾驶的座椅往后调了个让陆初睡起来更舒适的角度,推开车门下车。 宴骞见慕云深下了车,眼底微微有些讶异:「慕总。」 慕云深不动声色地颔了颔首,道:「宴副总一个人来这里吃饭?」 宴骞:「对,突然想吃鱼,听说这家的鲜鱼不错就过来试试看,没想到会碰到一个故人,刚想过来打招唿,就看到了慕总。」 慕云深眯眸盯着宴骞眉角处那和苏暮有几分相像的痣看了几秒后,才迎上他的视线,淡淡道:「宴副总口中的故人可是阿初?」 宴骞笑:「我与阿初同在雅恩先生的画廊共事过,算有几分同事之谊,慕总不介意我跟她说几句话叙叙旧吧?」 慕云深:「介意。」 宴骞脸上的笑容一僵。 人的动作和神态可以模仿,但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永远都模仿不来的,就比如宴骞的神态举止甚至就连笑容都与苏暮相像八分,但是苏暮的笑容是温暖的,而宴骞的笑容却总裹着层虚伪。 而陆初,大概是因为对苏暮的执念,才会一时被迷惑。 宴骞:「慕总误会了,我只是受人所託来转告几句话而已,并无其它的意思。」 慕云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宴副总,慕董把你放在慕氏或许是对你的看重,但对我来说,你并没有那么重要。至于我的妻子,我想我们还有些旧帐没有算清楚。」
第258章 过来,想我了吗 ()」 宴骞脸色不变道:「我不明白慕总的意思。」 慕云深:「那想来林平当初怎么出现在博盛酒店的,宴副总也不明白了?」 宴骞道:「确实不知。」 回答不知,但言语间却没有询问过林平是谁? 慕云深冷冷一笑,眸底越发无温:「你果然认识林平。」 话落,宴骞手指下意识地往掌心掐了掐,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甚至眼底还流露出一丝困惑的情绪:「我想慕总可能对我有点误解,阿初当初出事我也是后来通过沈小姐才听到一点风声的,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林清然会那么疯狂,作为朋友,阿初受到的伤害我也很不乐意看到,不过幸好她现在并无什么大碍了。」 慕云深冷哼一声:「是不是误解晏副总心里很明白明白,你告诉她,休想再打阿初的主意,否则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慕云深说完不管宴骞的反应,转身上了车。副驾驶座上,陆初依旧睡得很沉,他望着妻子熟睡的样子,眉目慢慢柔和下来,冷意尽然,倾身给陆初系好安全带后,驱车离开。 身后,宴骞望着慕云深的车子绝尘而去,眼底有阴鸷一闪而过。 慕氏集团地下车库,慕云深解开陆初身上的安全带刚想抱她下车,后者就被惊醒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 陆初看清了慕云深,又扭头看了眼四周陌生的环境,问他:「这是哪里?」 慕云深:「公司。」 陆初骤然清醒了几分,她蹙了蹙眉:「我下午还有课,你带我来公司干嘛?」 慕云深抬起手錶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一点半,去我办公室里睡会再让人送你去上课,你是后两节课,还能再睡一个小时。」 陆初狐疑地看着他:「你还真记了我的课表?」 慕云深挑眉,眼神里分明是在说:不行? 陆初:「……」行,很行!她家慕先生记忆超群,她甘拜下风。 陆初推开慕云深要抱自己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解释:「我自己下去就好。」 「好。」慕云深没有再勉强,直起身递给她一只手,牵着陆初下车。 二人从专用电梯直接上了总裁办公室,大概是午休时间都去休息了,秘书处空无一人。 慕云深见陆初在办公室外停住脚步,问:「怎么了?」 陆初:「我只是在想,冯清也就罢了,本身就是c市人,跟你回c市并不足以为奇,但我记得林筝是南方人,怎么不选择留在s市?」 慕云深转移公司项目的时候,那些不愿意跟他北上的员工,要么选择离职,要么就还是留在s市如今已经成为慕氏子公司的达鋮里,慕云深并没有因为达鋮公司性质的改变而降低员工的待遇,所以肯留在达鋮的人也不少。 而在陆初的看来,林筝是极有可能会留在s市的人,但却没想到,她随即就跟大部队来了c市。 对此,慕云深笑而不语。 陆初困惑,「你笑什么?」 「自己看。」慕云深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开门将陆初带入总裁办公室。 门刚合上,陆初就被慕云深抵在了门板后,深吻了一通。 慕云深按着陆初的后脑勺,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气息不稳地放开她,二人额头抵着额头,迎面而来的唿吸滚烫,气氛无端旖旎。 慕云深低低唤:「阿初……」 他的声音有些痒,莫名地蛊惑人心。 二人的身子几乎紧贴着,陆初能清晰地察觉到慕云深身上的变化,想着二人某人昨夜的放纵,连忙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别乱来,我下午还要上课呢!」 慕云深闻言,嘴角弯了弯,脸色很是愉悦。 陆初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慕云深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笑意未散,他放开陆初,并顺手替她整理了下衣服,柔声道:「左边那间就是休息室,困得话进去再睡会,到点了我叫你起来。」 许是在车上睡足了,陆初此刻反而没有多大困意,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摇头:「你忙你的,我去那里看会书。」 慕云深诧异:「不睡了?」他记得刚才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陆初:「嗯。」 慕云深点了点头,看着陆初走向沙发后,转身出去亲自泡了杯茶进来放到陆初面前的茶几上:「喝点消食。」 陆初端起茶抿了口,问:「白茶?」 慕云深点头:「我去处理事情,自己一个人可以?」 陆初:「嗯。」 慕云深似有要事,和陆初交代完,便回办公桌上忙事情了,陆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后,从书包里拿出从图书馆里刚借来的书翻阅。 陆初刚翻了一会书,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冯清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不免愣了一下。 「咳!」慕云深抬指敲了敲桌面。 冯清回了神,将手里抱着的文件递给慕云深,「慕总,您要的资料。」 慕云深:「放下吧,出去让林筝把接下来两个小时的时间空出来。」 冯清:「是。」 冯清出去后,慕云深朝陆初招了招手,「阿初,过来。」 陆初合上书本朝他走过去,「怎么了?」 慕云深伸手一拉,直接把她扯进怀里,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想你了。」 陆初:「……」 慕云深:「阿初想我了吗?」 陆初:「……」不知道怎么回答。 慕云深不满地在她脖颈里咬了一口,「嗯?」 脖子上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让陆初浑身一激灵,她连忙把慕云深的脑袋推开,道:「你干嘛?等下冯助理进来看到了……」 慕云深打断她,「他不会再进来的。」 冯清不会这么没眼色,在已经知道陆初在办公室的情况下还闯进来自讨没趣,现在只怕别人要进来也会被他拦住。 陆初挣扎着要起来:「那你继续做事,我回去看书了。」 慕云深一拉,把陆初已经半起的身子又拉入怀中,「我不会做什么,让我抱会。」 陆初犹豫了一会,这才安静地缩在他怀里。
第259章 陆初,好久不见 ()」 慕云深收紧了手臂,抱着陆初温存了一会,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去吧。」 陆初几乎同时从他的腿上跳下来,小跑向沙发,生怕他会临时反悔。 慕云深:「……」这么怕他,他又不吃人。 他嘆了口气,交待林筝两点半进来接人后,这才继续处理事情。 两点半,林筝准时来敲门,慕云深正在打电话,用唇语对陆初说道:「路上小心。」 陆初朝他点了点头,和林筝走出了办公室。 合上总裁办公室的门,林筝对陆初道:「我去拿个东西,等我两分钟。」 陆初:「好。」 林筝刚走开,总裁专用电梯「叮」了一下缓缓打开,陆初抬头看去,怔了一下。 此刻电梯站的那个男人陆初并不陌生,曾经有一度,她差点把他错认为苏暮。 宴骞。 他不是在s市?怎么会出现在c市,而且在慕氏? 相对于陆初的困惑,宴骞显得坦然自若,他走出电梯在陆初面前停下,淡淡笑道:「好久不见,陆初。」 陆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宴骞……你怎么会在这里?」 宴骞笑了笑,刚想开口解释,林筝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宴总,慕总已经在里面等你好一会儿了,你快点进去吧。」 林筝走过来,不留痕迹地挡在陆初身前。 陆初皱眉:「你叫他什么?」 林筝:「太太,宴副总是董事长安排来协助慕总工作的,刚来c市没几天。」 陆初被林筝的一句「太太」惊了一下,但是听半句话的时候已经全然忘了计较称唿这个问题,她看向宴骞,「你现在是慕氏的副总,怎么回事?」 宴骞:「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详谈,这是我的名片,我最近都会在c市,有机会一起喝杯茶。」 陆初接过名片。 林筝不适地拧起眉头,心想这个宴副总到底想干嘛?现在还是在慕氏,他却明目张胆搭讪总裁夫人,要是慕总知道…… 她刚这么想着,一道冷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林秘书,你是怎么做事的,宴副总来了也不知道请进来?」 只见慕云深不知何时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话虽是对林筝说的,但视线却直勾勾地落在陆初手里的那张名片上,眸色漆黑得看不出情绪。 林筝一凛,连忙对宴骞道:「宴总,您请。」 宴骞朝她颔了颔首,对陆初道:「常联繫。」 慕云深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他睇了陆初一眼后,扭头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门合上后,林筝这才松了口气,她小声嘀咕道:「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慕总这么生气过了。」 她扭头看见陆初捏在手里的名片,顿了顿后,才问:「你似乎跟宴总很熟?」 陆初目光从总裁办公室的门上收回,将宴骞的名片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不太熟。」 她只是在想宴骞不会无缘无故出现c市,还成为慕氏的副总,这其中必然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想起宴骞当初展现出的与苏暮无端相像的神态,陆初只觉的心底隐约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很不好,让她迫不及待想离开。 脑子这么想着,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陆初率先走向电梯,「走吧,下午的课很重要,希望不会迟到。」 宴骞和苏暮之间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她狐疑地看了陆初的背影片刻,这才跟着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陆初这才觉得心底那种不适的感觉散了一些,见林筝还盯着自己看,她笑了笑,随口问道:「来c市后,还习惯吗?」 陆初来c市之后,便没有见过林筝,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了,她是陆初在s市仅有的朋友,问候一句,也是应该。 但是在陆初看来应该的问候,落在林筝耳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意味。她面目惶恐地看向陆初,神态尤为夸张。 陆初:「……」 她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了……何林筝会是这样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陆初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语,也没有抠出觉得能让人脸色大变的字样。 林筝已经回过神来,沉默了片刻后,才答:「还成,除了气候比s市干些,口味重些,倒也没什么不习惯。」 「北方的气候确实会比南方干一些,你来一阵子就习惯了,我当初刚回到s市时,也很不适应南方的梅雨天气。」陆初顿了顿,又道:「我原本以为你会留在s市。」 林筝闻言,目光怪异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陆初被她看得莫名奇妙:「怎么了?」 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林筝瞧了半晌也没有瞧出什么异常,清秀的面庞,茶色的眸子很淡,许是来了c市长得点了肉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初见时那么单薄了。 林筝:「没什么,就是觉得怎么到了c市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婆婆妈妈得有些诡异。」 以前的陆初,性子寡言沉默,就算当初被她半讥半讽,也只会四两拨千斤地回那么一两句话,现在却主动开口问她在c市生活得习不习惯,在林筝看来难免有妖。 陆初:「……」主动问候也有错? 她默默地扭过头,盯着电梯壁不说话了。 林筝见状这才觉得习惯了些,内心不免感慨:这才像她认识的那个陆初。 陆初透过电梯壁看见林筝脸上如释负重的神情,「……」 她再次默默地垂下眼睑,看到林筝腕间那串红色的绳结上时,觉得隐隐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骤然,有些画面在陆初脑中一闪而过,她瞳孔不由一缩,「这绳结……?」 林筝见陆初盯着自己的绳结看,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袖,没好气道:「看什么?」 这姿态倒像是欲盖弥彰。 陆初觉得自己有些凌乱,但是脸上却没有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常,她镇定道:「这绳结看着挺特别的,哪里买的?」 林筝:「买不到。」 陆初:「嗯?」 林筝拨了拨自己腕间的绳结,以为她是真喜欢,道:「我自己系的,你要是喜欢,有空给你系一条。」 陆初:「……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筝满面困惑地看向她。 「咳。」陆初指了指电梯,「到了。」 林筝见状,没有再计较她的异常,率先走了出去,并习惯性地抬手挡住电梯门。 陆初:「多谢。」 林筝也不跟她客气,「我把车开过来。」 陆初点了点头。 如果她看错的话,刚才冯清送资料去慕云深办公室时,手上似乎也戴了一圈样式差不多的绳结。 样式一样的绳结…… 陆初想起自己问慕云深林筝为何会来c市时后者意味深长的表情,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莫非林筝和冯清……? 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陆初困惑不已,因为在她印象中,林筝和冯清性格南辕北辙,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慕云深曾经无意提到过,冯清在s市有个女朋友…… 巧合? 还是那个女朋友根本就是林筝? 陆初还在兀自猜测中,林筝已经开车稳稳的停到她面前,道:「上车。」 陆初拉开车门上车,目光还是忍不住瞥了眼林筝手里的绳结,林筝察觉到她的视线,蹙了蹙眉:「我怎么觉得今天你有点奇怪?」 但她并没有联想到自己身上,猜测大概是因为宴骞的原因,若是如何,恐怕等下回来后,等跟慕总好好报备了。 陆初咳了咳,收回了视线:「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我刚刚发现,我的一个女性朋友和另一个男性朋友在一起了,问题是两个人性子南辕北则,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已。」 话落,林筝扶着方向盘的手微顿。 陆初见状试探:「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林筝扫了眼陆初,面露惊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朋友。」 陆初:「……」 好吧,以后不是朋友……永远也不是朋友。 林筝注意到陆初脸色不佳,咳了咳后,僵硬地转移话题,「这个嘛……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就像你和慕总,性格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不也结婚了?」 陆初若有深意地盯着她看了眼,缓缓道:「你说的也是。」 林筝被她盯着有些发毛,为何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她完全没有意识陆初口中的朋友就是自己…… 二人对视片刻后,在商场上应付刁钻客户已经行云流水的林秘书果断扭过头,「安全带繫上,走了。」 陆初唇角勾了勾,初遇林筝,正逢她人生低谷,那时见她在饭桌边痛哭,心中陡然伸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当初只是临时起意顺手帮了她一把,却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么奇妙,兜兜转转,竟还能遇见,说到底,她还是幸运的。 …… 下午两节课,陆初下课后回到初园已经接近七点钟。 见苏慧不在,陆初问周芸:「妈出去了?」 「夫人说有点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周芸接过她手上的书包,道:「但是先生回来了?」 陆初微诧,四处打量了一圈:「在哪?」 周芸:「应该在健身房,说是等您回来一起吃饭,我上去叫先生下来吧。」 陆初:「不用,我去。」 周芸笑:「也好。」似乎就在等陆初这句话。 陆初没有注意到周芸言语间的深意,迈步朝健身房的方向走去。 慕云深果然在健身房,一身浅灰运动服,正在跑步机上跑步,似乎已经跑了一阵子,额上凝着凝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将头髮沾附其上,看起来有几分荷尔蒙蓬勃的性感,英俊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觉得轮廓越发硬挺。 她的丈夫有副好皮相,百看不厌的那种。 陆初没有走近,倚在门上看着慕云深跑步,后者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后来,直到几分钟停下来喝水时,这才注意到健身房里多了一个人。 慕云深放下水杯,拿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朝陆初走了过来,「什么时候上来的?」 陆初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他:「十分钟前。」 慕云深蹙眉:「怎么不叫我?」 陆初:「耽于美色,顾自不暇。」 慕云深眼底隐约有了几分笑意,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尖,嗓音低低道:「你想看的话,晚上脱干净给你看个够。」 陆初拍开他的手,不满道:「慕先生,我在跟你很正经地说话。」 慕云深条挑眉:「难道我的话不正经?」 陆初:「……」 她实在听不出哪里正经。 见她微红的耳根,慕云深忍住没有再逗她,道:「等我几分钟,我回房间沖个澡,再一起下去吃饭。」 陆初:「嗯。」 慕云深将毛巾放下,牵着陆初下楼,许是刚运动过的缘故,掌心格外滚烫,大冬日的握得很是暖和,让陆初不由自主地将手指往他掌心再塞了塞。 注意到陆初的小动作,慕云深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偏头看向妻子,问:「冷?」 「屋里不会。」陆初摇头,她手脚偏寒,本能地就会寻找热源,「我看天气预报,近几天好像要下初雪了,算一算我好像有七年没有见过雪了,有点期待。」 慕云深失笑:「下雪有什么好值得期待的,冻得慌。」 陆初:「慕先生,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瑞雪兆丰年?」 慕云深:「不懂。」他只懂,下雪时,陆初去上学,大概会冷得受不了。 陆初:「……」为什么会越来越觉得和某人无法沟通呢! 陆初:「对了,还没问你,为什么宴骞会成为慕氏的副总,听林筝说是爸把他安排进慕氏的?」 听闻「宴骞」二字,慕云深脸上的笑意顿时冷却,想起陆初离开慕氏前,捏在手里的那张名片,他用力地捏了捏妻子的手,语气微酸道:「你跟宴骞还有联繫?」 陆初摇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宴骞怎么会突然跟慕氏有关系了?」 慕云深沉默片刻,才道:「听说宴骞是苏馨的义子。」
第260章 夸你,貌美如花 ()」 陆初在心中设想过一些可能性,但真的没有把宴骞跟苏馨联繫到一起,「宴骞怎么会认识苏馨,莫非他跟我一样,曾经在c市生活过一段时间?」 慕云深道:「宴骞的母亲是c市刘家人,和苏馨交情不错。」 而后,他又把宴骞母亲刘美含和晏父的私情粗略讲了一些。 「原来如此。」陆初蹙了蹙眉,大概也想到了宴骞进慕氏,必然和苏馨脱不了干系。 陆初:「妈知道这件事吗?」心想要是苏慧知道这件事,不知该有多糟心。 慕云深:「嗯。」 陆初:「怪不得你要让妈搬过来。」 慕云深握了握陆初的手,垂头看向她道:「让妈搬过来,倒也不是怕她想不开,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也好过天天想这些事。」 陆初点头:「我明白。」 二人走进卧室,慕云深去洗澡,陆初坐在床沿边玩手机游戏边等他,游戏打到一半时,有电话进来。 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顿了几秒后才划开接听键:「你好。」 「陆初,是我。」 听到声音,陆初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来电的人正是宴骞。 宴骞闻言低低笑了一声,才道:「看来慕云深此时并不在你身边。」 陆初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走出了房间,「宴骞,你到底要干嘛?」 知道宴骞和苏馨的关系后,陆初才意识到他行为神态和苏暮无端相似并非巧合,或许从一开始宴骞接触她就是别有目的。 想到此,陆初的神色顿时又冷了几分。 宴骞:「不想干嘛,就是有个人想见你一面,托我转达一声。」 陆初:「谁?」 宴骞:「见了你就知道了。」 陆初心中警戒渐生,脑中下意识便闪过苏馨的面容,她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抱歉,我并没有兴趣见你口中的那个人,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繫我了。」 陆初说完,也没管对方如何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c市某栋小区别墅内,宴骞挂掉电话,看向身旁的年轻女子,嘆道:「你这又是何必?」 邢瑶盯着电视新闻上晃过的有关于「慕氏」的新闻,垂了垂眸:「求个心安而已。」 宴骞:「你不计较慕云深对你的欺骗了?」 邢瑶笑笑,眼底一片平静:「计较什么?他从未欺骗过我,是我一直在骗自己。喜欢一个人,总希望求仁得仁,但现实却不见能如愿,总归都是执念。」 宴骞讶异地看向她,不过数月的时间,曾经高高在上的沈家小姐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宴骞:「你变了。」 邢瑶自嘲道:「发生这么多事,改变不是很正常?」 宴骞沉默,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行李箱,不由拧了拧眉:「你要走?」 邢瑶点头:「我跟你来c市就是为了来见陆初一面,但如今看来她如何也不会见我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宴骞:「什么时候走?」 邢瑶:「明天一早。」 「这么急。」宴骞狐疑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道:「你急着离开,是因为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还是你心里始终放不下他?」 邢瑶脸色微僵,手指陷进掌心,没说话。 宴骞按住她的肩膀,「瑶瑶,我……」 「宴骞!」邢瑶出声打断他,她往旁边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手,「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宴骞隐忍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手缓缓地垂下,「明早我送你去机场。」 邢瑶顿了顿,道:「明天我不回美国,我要回s市。」 宴骞脸色骤然一变:「什么,你要回s市?若是让沈锦文知道回去,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邢瑶闻言,眼底有痛色一闪而过,「我知道母亲做了许多错事,但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我的父亲,如今他……我应该替母亲去赎罪。」 宴骞:「你决定了?」 邢瑶点头:「对。」 宴骞知道阻止不了她,只好道:「我会让人给你在s市安排好住处,你自己小心点,不要被沈家人发现。」 邢瑶:「多谢。」 她顿了顿,又道:「我虽然不清楚你和慕家之间的渊源,但是你毕竟是姓晏,有些事情总归名不正言不顺。」 就好像她,经年过后,才发现先前的人生全都是一场骗局,骗局被揭穿后,真相一片鲜血淋漓,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难以接受。 想到林清然临时前说的话,邢瑶的胸口就像压了块重石,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她说:瑶瑶,不要畏惧他人的眼光,记住,你是英雄的女儿。 可林清然到死也没明白,她口中的英雄在邢瑶眼中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宴骞问:「你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慕云深?」 邢瑶:「宴骞,如今晏家已尽在你掌控之中,你又何必多生事端?」 宴骞抿了抿唇,道:「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慕云深。」 邢瑶知道劝不动他,摇了摇头后,转身朝房间走去。 宴骞看着她的背影,眸底一片幽深。 初园内,陆初挂断电话又把通话记录删掉,这才捏着手机走进卧室里。 慕云深刚好洗完澡一边擦头髮一边从浴室里走出,见她捏着手机,随口问了句:「谁打的电话?」 陆初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下,找出吹风机递给他,「学校的同学,讨论一些课题上的问题,快把头髮吹了,这么冷的天,别着凉了。」 慕云深狐疑地接过吹风机,「陆越?」 陆初微怔:「你为何会想到是他?」 慕云深:「哦。」 这算什么回答? 那头,慕先生已经施施然打开吹风机凹造型了。 陆初:「……」 但到底是没有再深究下去了。 陆初坐在床头,看着慕云深吹头髮,简单的浅色家居服也被他穿得很有味道,养眼。 男人的头髮本就短,拨弄两下就干了,慕云深放下吹风机走向陆初面前停下,低头眼底噙着笑意道:「看出什么花样来了?」 陆初笑嘻嘻:「没看出花样,只看见一朵花。」 慕云深「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惑人。 陆初:「听不出来吗?我在夸你貌美如花。」 慕云深:「……」 陆初:「拉我起来。」 慕云深伸出手,陆初却直接扯着他的衣摆蹦起,慕云深一惊,连忙扶住她的腰肢让她站稳后,手虚虚地搭在她的腰际,低声斥责道:「手还没恢復完全,瞎闹!」 陆初凑上去啃了他一口,笑眯眯:「这不是有你吗?」 慕云深心中无端一软,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下次不要乱来了。」 「嗯。」陆初伸手在他眼角摩挲了片刻,「似乎很久没见你戴过眼镜了。」 慕云深捉住她的手,望向她的眸底,有些幽深。 陆初笑:「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戴眼镜的样子好看才随口一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慕云深沉默片刻,引导着她的手指在他眼睛周围游移:「可我这双眼睛是苏暮给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吗?」 陆初手指微顿,她嘆了口气:「慕云深,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吗?」 慕云深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我只是在说事实。」 陆初踮起脚尖,在他眼角轻轻吻过,温柔而又虔诚。 良久,她才离开,迎向自己丈夫的目光轻声道:「阿深,你懂了吗?」 慕云深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住她的唇,这个吻炙热霸道,逼得陆初唇舌热烈纠缠一通,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慕云深抵着妻子的额头,哑声道:「懂。」 他懂陆初吻间的那份小心翼翼只是因为他。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陆初是把自己放在心底的。 陆初嘤咛了一声,双臂将他的腰身抱得更紧了些。 二人还想温存一会,门却被人敲响。周芸在外面道:「先生、太太,夫人回来了……还有慕董。」 两人温存的心思全无,陆初诧异道:「爸怎么来了?」 慕云深眼底阴鸷一闪而过:「不知道,下去看看。」 陆初点了点头,给他整理好衣服,二人这才下了楼。 客厅里,苏慧和慕庭东分坐在两条最远的沙发上,一个饮茶一人看报,看似毫无交集,但是气氛又莫名诡异。 慕云深走过去,问苏慧:「妈不是今天要和朋友吃饭,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慧冷漠地睇了慕庭东一眼:「碰到了某些人,没有食慾。」 慕云深似这才注意到慕庭东,冷声道:「您怎么来了?」 「我来自己儿子住处还要报备?」慕庭东把报纸扔到茶几上,「人都到齐了,开饭吧。」 苏慧将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砸,「周芸,别准备我的碗筷了,看到某人的脸,没食慾!」 慕庭东的脸青了又白。 陆初徵询地看嚮慕云深,慕云深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慕庭东咬牙:「苏慧,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你到底还在闹什么?」 苏慧冷笑:「我想要的?慕庭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摸摸你的良心想想?」
第261章 忍耐,也有限度 ()」 慕庭东脸色一变,开口想说什么,但在小辈面前,终究是拉不下脸面,对苏慧道:「你先跟我回家,有什么事,到家里再说!」 苏慧怒极反笑:「家?慕先生莫不是忘了,我已经跟你离婚了,哪来的家?」 慕庭东压低声音道:「我说过,慕宅永远是你的家。」 「呵呵,所以呢,我是不是应该对你的施捨感恩戴德?」苏慧听到此番言语,笑容越发嘲讽,「慕庭东,事已至此,何必惺惺作态?我们该离的婚也离了,前尘往事也了结得差不多了,就像我对记者说的那样,慕氏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云深想要掌管慕家,就凭他的本事去抢。但你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云深是你的儿子,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骨肉,若你胆敢像当年那样害他,我就算和你同归于尽,也定不会放过你。」 所谓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陆初闻言倏地看嚮慕云深,却见丈夫神色紧绷,看嚮慕庭东的目光里分明有些憎恶,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恨意。 什么叫害他? 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时,陆初脚底没来由地阵阵发寒。 莫非……当年慕庭东对慕云深下过毒手?俗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想到此处,陆初心里仿佛被什么堵住,闷闷有些难受,她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慕云深垂在身侧的手,收紧。 慕云深身体先是一僵,随即便反握住妻子的手,扭头看向陆初时神色已经恢復如常,他朝妻子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没事。 陆初却更加心疼,用力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这厢,慕庭东闻言脸色难看至极,咬牙对苏慧道:「那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重要了!」苏慧撩了撩头髮,眼底一片云淡风轻:「因为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会相信了。」 连婚姻都是谎言,他口中又有几句真话? 苏慧想,她不是没有给过慕庭东,只是每次结果都甚为寒心,她也不过是个寻常女人,只是为孩子不得不生成一副铜墙铁壁。 三十年了,情谊都不在了,还谈什么信任? 慕庭东额上青筋暴起,像是极力在忍耐些什么。 「慕先生,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么……」苏慧却懒得跟他废话,她缓缓起身,一手指着门口的方向,语气很轻:「就滚吧!」 说完,她没有再看过慕庭东一眼。 慕庭东自从二十五岁执掌慕家开始,何曾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拉苏慧,却被慕云深挡住。 慕云深面无表情看着慕庭东道:「您还是请回吧。」 慕庭东看着这个忤逆的儿子,怒道:「让开。」 慕云深语气微嘲:「您若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就只能叫人请您出去了,那样的话,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苦?」 「逆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出,慕庭东不免怒火中烧:「你敢!我是你爸!」 「现在知道拿父亲的身份压我了?」似乎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话一般,慕云深冷漠地看向他:「那又如何?就算你是我的父亲,未经我的同意闯进我的家里,也是私闯民宅。」 慕庭东被他一噎,初园是慕云深搬出慕家后购置的,与慕家沾不上一丝关系。 慕云深摆出一个请人的手势,姿态礼貌,但对父子来说,又未免疏离。 在他心中,慕庭东也确实只沾了「父亲」这个称谓的光而已。 慕庭东怒瞪了他看了片刻,最后扫了眼苏慧,拂袖离开初园。 苏慧看着慕庭东的身影消失,身子倏地一软,陆初急忙上前扶住她,见她苍白,不免担忧道:「妈,你没事吧?」 「没事。」苏慧稳住身子,拍了拍她的手,嘴角扯出了一抹极难看的笑容,「你和云深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回房休息一会就好。」 陆初:「可是……」 她还没说完,苏慧就轻轻推开她的手,踉踉跄跄地朝房间里走去。 陆初想跟上去却被慕云深拦住,他拦住妻子,道:「先吃饭。」 陆初还是不放心,「但是我担妈她……」 「放心吧,没事。妈现在大概需要静一静,等吃完饭我再去看看她。」慕云深一边牵着陆初往饭桌走去,一边吩咐周芸,「把夫人的晚餐端到她房间吧。」 陆初并不知道慕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进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打消了去劝苏慧的念头,她跟着慕云深到餐桌旁坐下后,才发现今日餐桌上竟然多了几道海鲜。 慕云深舀了碗鱼汤递给她,道:「今天下午刚送来的鲜鱼,尝尝看。」 陆初接过喝了一口,「好喝。」 「敷衍。」慕云深低头喝了口汤,「想知道慕家的事,为什么不问我?」 陆初蹙眉,看出来了? 慕云深道:「嗯,太太都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太太在自己面前越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是个不错的现象。 陆初放下汤碗,抬头看向他,「妈刚才说当年爸害你,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慕云深听到脸色会变,但后者情绪却似乎没有多大的波动,夹了一块清蒸鱼腹肉在盘中挑干净事后,放到陆初面前,「都是些陈年旧事,讲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些豪门争权夺利的戏码,只是我这个爸心狠了些,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而已。」 他讲得越是云淡风轻,陆初就越发心疼,原本鲜美的鱼汤含在嘴里也有些食不知味。 但慕云深却不以为然,又给陆初夹了一筷子菜,「吃饭吧,别想这些了。」 陆初盯着他看了许久后,点了点头,她扒了两口饭后,见慕云深碗里空空,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片过去。 慕云深愣了愣,笑意染上了眉眼,「多谢太太。」 陆初含煳地「嗯」了一声,埋头吃饭。 慕云深垂眸,眼底有丝痛楚一闪而过,他在慕家步履艰辛,可却最终没能守住苏暮,他唯一的弟弟。 二人吃过饭,慕云深去看苏慧,半个小时后,他端着苏慧几乎没动过的晚餐出来。 陆初瞧见,皱了皱眉:「妈没吃?」 慕云深:「说是吃不下,只喝了杯牛奶便睡下了。」 周芸走过来将餐盘接走,慕云深挨着陆初坐下,问:「楼下冷,不是让你先上楼吗?」 陆初挪了挪腿上的西西,一只手藏在它胖乎乎的身子下,道:「西西的毛挺暖和的。」 慕云深思忖片刻,道:「那改天让人把西西的毛剃了,给你做个手套好了?」反正毛够长。 本来正闭眼假寐的胖猫听到这句话,陡然睁开猫眼,一脸戒备地自家亲爹。 what? 谁要剃毛?! 慕云深笑呵呵地回看过去,但眼底却暗藏刀尖,威胁意味尽显。 猫主子与他对视几秒,终于浑身一哆嗦,成功地从陆初膝头滚了下去。 将这一切全程看在眼底的陆初:「……」 欺负一只猫,你也做得出来? 不战而胜的慕云深无视陆初的眼底的谴责,将她腿上沾附的猫毛拾掉后,施施然地牵住妻子的手,「走,上楼睡觉。」 陆初:「……」她回头恋恋不捨地看了西西一眼,猫主子躲在周芸脚后,胖乎乎的猫脸看起来楚楚可怜。 慕云深捏了捏她手手指,淡声道:「我说真的,西西的毛髮若能做成猫毛手套,质感应该不错。」 陆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今天是跟猫槓上了是吧?你要是敢剃西西的毛,我就把你头上的毛也给剃了。」 慕云深:「……」 他在家里的地位竟然比不上一只猫? 慕云深看着缩成一团的胖猫,笑容格外温和。 呵,鱼罐头减半。 西西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刚才电光火石间,它没有饭吃的悽惨猫生已经註定。 陆初看着慕云深的表情,扯了扯他的袖子,气笑了,「你怎么总跟西西过不去?」 因为它粘你。 慕云深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极为诧异地挑眉:「我这样过吗?」 陆初:「呵呵……」 刚才那是什么,梦游吗? 慕云深果断拉着妻子往楼上走,「开个玩笑而已。」他不会真剃西西的毛,顶多剃光而已。 陆初心想,你刚才那神情可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玩笑真实到西西都知道自己躲了。 二人回到房间,陆初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对慕云深道:「你先去洗澡吧,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慕云深点了点头,率先进了浴室。 陆初有些课题资料,想趁着睡前顺手将它们弄完,整理归档。她整理好资料想关机时,视线落到桌面上的邮件图标上,想了想后,移动滑鼠,点开。 她原本是想看雅恩有没有发来邮件,但雅恩的邮件没有看到,却看到垃圾箱里多了邮件提示,陆初移动滑鼠刚想直接删除,却不小心点成了打开,邮件的标题瞬间便落入她的眼睛。 陆初看清内容后,眉头不经意地蹙起。
第262章 难得,胡搅蛮缠 ()」 慕云深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陆初盯着电脑发呆,就连他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慕云深扫了眼电脑,眉头微微蹙起:「沈锦文重病?」 陆初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她把邮件关掉,回头迎嚮慕云深的视线,「你洗完了?」 慕云深点头,问:「沈氏发生了什么事,邮件是谁发来的?」 陆初:「连毅。」 慕云深:「你跟他一直有联繫?」 陆初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要到我的邮箱地址,这几个月每隔几天就要发邮件跟我报备下沈家的动态,我不堪烦扰,就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但是他还是不肯放弃,时常垃圾箱都有邮件进来。」 她也想过不用这个邮箱地址,但是由于当初在c大留的是这个邮箱,就没有重新去註册邮箱,况且,沈锦文既然能查到她现在的邮箱地址,要想得知她的新邮箱想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陆初直接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这件事慕云深是今日才知道,他问:「他每次都发些什么?」 「什么都发。」陆初想起邮件内容,嘴角嘲讽地扯了扯,「刚开始的时候会发一些妈年轻时候的趣事、写的手札,后来就零零碎碎都发了,这几个月,沈锦文光是生病便生了好几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演苦肉计吗?」 慕云深揽住陆初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要不要我派人去查一下?」 「没有必要。」陆初头靠在慕云深胸前,蹭了蹭,「不用去浪费那份闲心,我知道沈锦文想干什么,无非是找个藉口让我回s市,生病这种事,可轻可重,我看这几个月沈氏的报告都漂亮地很,沈锦文若真像邮件里说得病得这么严重,那么沈氏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动静。」 慕云深下巴抵在陆初发顶磨了磨,「只要工作安排有序,就算沈锦文真生了重病,加上他有心隐瞒,沈氏风平浪静也是有可能的。」 陆初蹙了蹙眉,抬头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沈锦文生病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 慕云深:「阐述一个可能性而已,沈锦文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就算真的是想用苦肉计,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让连毅发这么一封邮件给你,所以生病大概是真的,但想要借病让你回s市也是真的。如果你想查真假的话,我可以马上让人去查。」 「不必。」陆初眸光冷了下来,「无论沈家发生什么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 「嗯。」慕云深抬手将桌上的电脑合上,俯身将陆初抱起,「那就不想这些糟心的事情了,该睡觉了。」 陆初没料到慕云深会突然抱起她,身体失重后,她惊唿一声,下意识就抬手勾住慕云深的脖子防止自己的身体滑落,见他往床边走去,她在空中蹬了蹬腿,「你快放我下来,我还没洗澡呢!」 慕云深低头,意味深长地说:「我帮你洗。」 陆初:「我抗议!」 慕云深:「抗议无效!」 浴室门「嘭」地一声被合上,里面很快就有「簌簌」的水声传来,偶尔混杂着几声男女暧昧的呻吟声,水雾润潮,气氛旖旎。 …… 如慕云深所料,沈锦文的确是生病了,但还不至于到病重的程度。 一周前,沈锦文因为咳嗽不止入院检查,ct结果显示左肺上叶有炎症,医生建议立即住院治疗。此时,他正靠在s市某医院的病床上,听着连毅汇报沈氏近两天的简报。 交待完公事后,沈锦文问:「最近沈氏内部可有什么异动?」 连毅道:「大的没有,就是不知道谁把您住院的消息传了出去,以沈政为首的某些有心人正蠢蠢欲动,私底下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沈政?」沈锦文轻蔑地眯了眯眼,「大概是听到我要在沈家年轻一辈里面选继承人坐不住了吧?只是单凭他的本事,想要动摇沈氏的根基,恐怕还是不够的。」 沈政,是沈锦文叔公那一系的同辈,做事颇有几分手段,只是这人心思阴狠,为沈锦文所忌惮,在沈氏只占了个不高不低的部门经理职位。 陆初走后,沈锦文便放出要在沈家小辈中挑选继承人的打算,沈锦文血脉单薄,但是沈氏家族却也有那么几个能成气候的小辈,沈政亦有个儿子名为沈炜,沈炜此人行事风格和其父亲颇为相似,这几年在沈氏的分公司顶了个副总的头衔,无功无过,沈锦文对他的印象并不深。 沈炜想入沈锦文的眼,几乎没有可能。 沈政心知儿子被沈锦文选中的概率不大,心中自是着急,此刻听闻沈锦文入院,更是火烧火燎,沈政这人能力尚可,亦有几分野心,常年屈居沈锦文之下,难免有些不岔,自然也生出些许异心,提前在沈氏内部拉拢势力,倒也不是太难想像。 沈锦文对沈政早有提防,平时他暗地里搞些小动作,只要没有危及沈氏的利益,便由着他去,但是沈氏真正的核心,并没有过多交付。 连毅点头:「沈政最近分别是拜访了刘董和张董,但听说都被婉言拒绝了。」 「找上了刘胜和张风祥?」沈锦文微诧,随即便冷嗤一声,「这两人可是沈氏的老人,他倒是胃口不小。」 「总归也是不自量力。」连毅嘆了口气,道:「只是沈董务必要尽快选出合适的人选了,早日培养,沈政虽不足以为惧,但以他的性子,会做些什么阴损的事来也说不准。」 沈锦文抿唇沉默了一会,才问:「你觉得那几个小辈中哪个最为适合?」 连毅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沈锦文不悦地皱了皱眉,「让你说你就说!」 连毅:「目前看来,最有潜力就是长房的那个孩子。」 「沈晨?」沈锦文摇了摇头,「能力尚可,但是他太过优柔寡断,容易被人牵着走,当个分公司的负责人绰绰有余,但是要接掌整个沈氏,还差得远。」 「沈董说的是。」连毅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推荐。 因为,他知道沈锦文心中早已有人选,即使这个人并不屑于沈家。 「你呀!」沈锦文见连毅低眉顺目的样子,不由笑骂了一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有话不直说,你早就看出来我说要选继承人只是个幌子了吧?」 连毅亦是笑了,「若真只是个幌子,您也不必如此费心费力。倘若真能从沈家内部选出一个人选,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大小姐……」 他说到此处,注意到沈锦文乍变的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锦文摆了摆手,「无妨,你继续说。」 连毅斟酌片刻,才道:「我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写给大小姐的信都没有收到回復。」 沈锦文:「我住院的事情也告诉她了?」 连毅点点头,何止告诉了,就算他加重了沈锦文的病情,陆初的表现还是无动于衷,看来她是铁了心与沈家撇清关系了。 沈锦文眸色黯了黯,他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语气有几分挫败道:「罢了,明天去把沈晨领过来,你亲自带他。」 连毅:「是。」 沈锦文:「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给沈曦发邮件了,既然她不想回来就由着她去吧。」 连毅闻言讶异:「这……?」 沈锦文阖上眼睛,神色倦怠:「出去吧。」 连毅将床单压了压,转身出了病房,门合上之时,似乎听到沈锦文嘆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人年轻时总要犯几个错误,这些错误可大可小,有些错误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化,但有些却会因为悔恨积成经年沉疴。而在沈锦文心中,这辈子犯过的最大错误莫过于背弃了与陆澜星的感情和伤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前不明真相还好,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时间多行一秒,他心中的悔恨便更多一份。 可偏偏,有些错误犯下了便是覆水难收,想要补偿,已经是徒劳。 …… 元旦的时候,c市下了第一场雪,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落雪将原本郁郁葱葱的初园勾勒成另一番银装素裹的世界,格外漂亮。 但慕云深和陆初却因此吵架了。 吵架的起因很简单:陆初许多年没有见过雪了,今早起来看见雪便冲出来想要玩雪玩得痛快,岂料刚走到门口还没摸到雪就被慕云深拎了回去,重新裹了一层厚厚的衣服。 而在把陆初拎去穿衣服的这段时间里,慕云深让周芸带人堆了一个大雪人,说是专门给陆初「玩」。 陆初怎么甘心,多次提出想要自己亲自动手,都被慕云深以受伤未愈的理由驳回,于是夫妻二人便在庭院里爆发了一场关于「玩雪」的争吵。 手术已经两个多个月,陆初的手已经恢復得很好,单铭建议她可以适当的活动,玩雪对她而言,只要没有过分用力,并不会影响恢復。但是慕云深却固执这会让她受伤,连雪都不让碰,难免让她有些气结。 陆初站在庭院里,身上被迫裹了一层又一层,行动如熊一样笨重,她往后退了一步,看嚮慕云深的目光里有些不满:「哪有那么冷?说了穿衣服就让我玩雪的,慕云深你说话不算话。」 她是怕冷不错,但是也没有必要包得这么严实,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只眼睛,连行动都颇为不便,她还想打雪仗呢! 慕云深闻言失笑,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准!」 陆初扭过身子不想理他,她戴着一顶红色的毛织帽子,帽檐垂着两团小毛球,随着她的动作,一团搭在胸前,一团缠绕在脖颈处,分外娇俏可爱。 慕云深伸手扯了扯她背后的小毛球,声音没有商量的余地,「慕太太,我都已经让你堆雪人了,你还想打雪仗,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哼!」陆初气恼,「我想打个雪仗就得寸进尺,以后花你的钱了还了得?而且你确定那雪人是我堆的,分明就是你让周芸他们堆好,然后留了个鼻子给我装而已,我是要堆雪人不是要堆胡萝蔔,又不是兔子!」 慕云深听闻她的比喻,未免失笑:「钱你想怎么花都可以,但是玩雪这件事今天就点到为止了。」 说罢,他伸手想要去牵陆初进屋,却被后者更快地躲开,陆初又往后退了一步,「屋里闷得慌,要回你自己回去,我才不回去,你不让你堆雪人打雪仗也行,我就在这里看雪堆人!」 雪堆人?这又是什么?周芸默默地站在一旁,脸上却极力憋着笑。 怎么开始胡搅蛮缠了? 慕云深未免头疼,陆初冷静的时候沉默得可怕,但是孩子气的时候却完全是两个人,甚至有些不可理喻,就连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第263章 解气,可有奖励 ()」 陆初美眸瞪着慕云深,看起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不给堆雪人,她就在园子里看雪堆人! 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二人在雪中对视,都等着对方先服软。 陆初看似铁了心,见慕云深不说话,负气地背着他蹲在雪地上,就这么蹲着,任由细碎雪花落在自己头上,像是慕云深若不答应她,她就要蹲到地老天荒一样。 不多会,她红色的毛线帽上就铺了一层白。 慕云深无奈地拧了拧眉心骨,终于明白了陆初口中的雪堆人是什么意思。他绕到她面前蹲下,道:「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在养个孩子,起来,不闹了,再这么下去,你会生病。」 陆初冷漠地扭头,从雪里拔出一根断树枝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似在泄愤。 慕云深定睛看去,只见雪地上多了几个字:慕云深是大坏蛋。 慕云深失笑,忍不住道:「我是坏蛋,那你当初还肯嫁给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男人! 她当初是自愿嫁给他的吗?分明就是被某人逼的! 想至此,陆初狠狠地瞪了慕云深一眼,又在那行字下面画了一个字:瞎!!! 后面那三个感嘆号格外巨大,显然是潜藏了无数的怨气。 慕云深心想:得,这下子气得连话都不肯跟他说了。 慕云深并不怕陆初撒泼胡闹,甚至还满心欢喜,但唯独不说话这件事,让他心有余悸。二人当初刚结婚之时,陆初可不就是将近半年都不愿意跟他说过一句话。 这次又会是多久? 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亦或是更久? 想起陆初的前科,慕云深就忍受不了,他起身绕到陆初面前,「真的这么想玩雪?」 陆初哼了一声,还是不看他。 慕云深在原地挪了挪,又绕到陆初面前,抬手将她帽檐的雪剥掉,道:「让你玩雪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答应我半个小时就回屋的话,我就让你玩个痛快。」 陆初戳雪地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狐疑地看向他,「真的?」 慕云深点头:「真的。」 陆初认真考虑了几秒,把树枝一丢,「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个要求。」 慕云深问:「什么要求?」 「我要自己堆雪人。」陆初视线扫过周芸一众人,强调,「是自己一个人。」 慕云深蹙了蹙眉:「我帮你。」 「成交。」陆初眼底滑过一丝狡黠,她欢快地嚮慕云深伸开双臂,「扶我起来。」 慕云深见状,不知为何,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陆初见他不为所动,秀眉拧紧,「慕云深,别告诉我,你反悔了?」 慕云深摇摇头,没有直接拉陆初的手,而是双手环绕过她的腋下,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陆初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吊在他的胸口。 小雪飘飞,二人紧密相依,远远看去就是一对浓情蜜意的璧人,但这温馨的气氛很快就被慕云深的低唿声打破。 陆初欢快地从慕云深身上跳开,顺便把刚才蹲在地上悄悄团的那团雪塞进了慕云深的后颈。 就算慕云深戴了围巾,雪团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皮肤,刺骨的冰冷钻入肌肤,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慕云深解开围巾,抖落雪团,哭笑不得地看着妻子:「这下解气了?」 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果然。 陆初得手,心底很是愉悦,她仰着下巴冷哼了一声后,拣了漂亮的胡萝蔔,挥舞着雪铲开始指挥慕云深:「快点,我们去堆雪人。」 慕云深将围巾重新缠上,接过周芸递来的雪铲,笑道:「遵命。」 二人重新找了片积雪厚的地方堆雪人,陆初穿得笨重,不方便活动,吃力地挖了几铲后,干脆直接挥着铲子指挥慕云深,慕云深求之不得,甘愿被妻子奴役,于是,初园里便陆陆续续响起诸如此类的声音。 「挖这边……这边雪多!」 「……这边不够圆,你把它拍圆点。」 「唉,头这么大太丑了,慕先生你怎么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 慕云深在陆初饱含嫌弃的话语下,终于堆出了一个勉强让她满意的雪人。 雪人有半人高,肚皮圆滚滚的,样子憨态可掬。与笨重的身体相比,那根被用来当做鼻子的胡萝蔔显得格外的秀气。 陆初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有点丑的雪人,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好看,再堆一个。」 慕云深:「……」 陆初催促,「快点快点!」 慕云深只能认命地再次提起雪铲。 许是这次有了经验的缘故,第二个雪人堆得又快又好看,陆初手往雪人脑袋上拍了拍,将它拍得更结实后,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次不错。」 慕云深闻言,偏头看向她,「可有奖励?」 陆初凉凉地睇了他一眼,「若不是你把我裹得这么严实让我行动不方便的话,我能堆得更好看。」 没有奖励啊! 慕云深有些遗憾,扔掉雪铲,「好了,雪人也堆完了,跟我进屋吧!」 「等下。」陆初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到了雪人头上后,命令慕云深:「把你的围巾取下来。」 慕云深见她摘帽子,蹙了蹙眉闻言,取下围巾刚想往她头上裹,陆初就抬手制止了他,她将围巾从他手里抽走,围到了那个比较丑的雪人脖子上,然后主动伸手牵住了慕云深,「走了,进去了。」 慕云深看向那两堆雪人,一堆围着自己的围巾,另一对戴着陆初的帽子,互相依偎,姿态亲昵,像极了他和陆初素日里的模样。 他含笑看向陆初,问:「你跟我?」 陆初挑眉:「不行?」 「当然可以。」慕云深顿了顿,又道:「就是早知道那是我,刚才就应该堆得帅气一些。」 陆初:「……」就算早知道,你也拯救不了你的艺术细胞吧。 慕云深不知妻子内心的吐槽,只觉得那两堆雪人分外喜人,干脆让周芸把它们圈了起来,只要雪不化,便可以天天看着。 陆初对他的幼稚行为不表态度,但是与慕云深回屋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散掉。
第264章 婚礼,该办一办 ()」 进了屋,陆初就把那一身累赘的衣服三两下剥个干净,仅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 室内暖气充裕,慕云深见状也不阻止她,接过佣人递来一条干毛巾,给她擦髮丝间没有抖干净的融雪,「我让厨房熬了姜茶,去喝点。」 陆初撇了撇嘴,小声嘟喃着:「能不喝吗?」 慕云深:「不能。」 陆初:「哦。」 脸上老大不乐意,但是还是接过周芸端来的姜茶一饮而尽,慕云深也随之喝了碗姜茶,注意到陆初疑惑的视线,他笑道:「陪你。」 陆初的眉眼舒展了些。 二人走近屋里,才发觉苏慧不知何时已经下楼,正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动静,抬头看向二人,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一大早跑出去堆雪人,好玩吗?」 慕云深若有所思地看了陆初一眼,道:「还不错。」 陆初耳根子有些燥,刚才跟慕云深胡搅蛮缠的时候一时忘记了苏慧还在初园,她忽略掉丈夫打趣的目光,问苏慧:「是不是吵到妈了?」 「无妨,吵吵闹闹才像个家。」 不像慕宅,终年死寂,连个能闹的人都没有。 苏慧合起报纸,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对二人道:「对了,你大姑昨天跟我说,清河过两天要带结婚对象回来,她想趁着两人还在国内的时候,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你们俩到时候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清河全名吴清河,是慕云深的大姑慕兰雅和亡夫的儿子,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年在国外生活,陆初仅听慕云深提起过一两次。 慕云深闻言,略微讶异:「清河要结婚了?」 苏慧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过去,清河总算是走出来了,你大姑心里的一根刺终于放下了。」 慕云深拧眉:「我记得去年大姑就给清河物色过好几个人选,但是他怎么都不肯见,这次怎么突然想通了,还一回来就要结婚?」 苏慧:「你大姑说她也不清楚,是清河主动开得口,说要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双方敲定婚事,清河好不容易肯成家,总归是件好事。」 慕云深还是有些担心,「我待会给清河打个电话,顺便问下这事。」 苏慧思索片刻,颔首:「也好,你与清河感情最为深厚,问清楚些,你大姑准备婚事也安心点。」 正逢周芸来叫苏慧用餐,苏慧说完,便放下杯子起身。 陆初这才扭头看嚮慕云深,提出自己的疑惑:「清河表哥要结婚应该是件好事,为何你和妈看起来都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慕云深嘆了口气,「在这之前,我们都以为清河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陆初诧异:「这又是为何?」 慕云深将她的手指捉到掌心,指尖在妻子的手纹上滑动着:「十年前,清河有个很相爱的未婚妻,二人已经谈婚论嫁,未婚妻却在婚礼前一天发生意外去世了,清河自责是自己没有保护妻子,所以这些年一直走不出来,他去国外,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逃避这些伤心事。大姑为了让清河放下过去,介绍过很多女孩子给他,但是清河连看都不肯看一眼,所以刚才妈跟我说他要结婚,我有些吃惊。」 陆初不知还有这层缘故,斟酌片刻,问:「清河表哥的未婚妻当年是因为什么意外去世的?」 话落,只见慕云深眸色一冷,「清河表哥的未婚妻是名设计师,婚礼前一天有个重要的设计稿突然出了问题,她连夜开车去改稿子,半夜回家时突然失联,警方和慕家找了整整一周都不见人的踪影,后来清河居住的小区业主向物业反应,说是停车场废弃的储物间恶臭难忍,物业撬开储物间这才发现里面藏了一具女尸。」 陆初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慕云深的手,问:「那具女尸是清河表哥的未婚妻?到底怎么回事?」 「清河未婚妻长相出众,那日半夜小区停车场保安见她只有一人,便打算猥亵她,自然遭到清河未婚妻强烈的反抗,保安一气之下就杀了人,杀了人后他把清河的未婚妻藏在停车场的废弃储物室里,连夜逃走,警方在一个月后才在他的老家将他缉捕归案。」 陆初倒吸了口凉气,「那清河表哥知道真相后,不是……」 慕云深点头:「清河看到尸体的时候整个人就奔溃了,那一周,他发了疯地找未婚妻,却不知道妻子就在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是,未婚妻失联前还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但是清河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及时接到,他回电话过去的时候,未婚妻已经联繫不上了,这之后,她就遇了害。」 陆初:「所以清河表哥就认为未婚妻遇害是自己的错?」 慕云深点了点头,「清河表哥认为,这是未婚妻的求救电话。」 陆初:「那事实呢?」 「是。」慕云深忆及往事,眸色更沉了些,「后来警方证实,未婚妻在被保安纠缠的时候,试图给清河打电话求救,但是清河并没有接,而后,她的行为就被歹徒发现,所以清河表哥回过去的时候,未婚妻已经根本不可能接电话了。如果那个电话,清河有接到,或许他的未婚妻就不会死。」 陆初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的残酷,怪不得苏慧和慕云深谈到吴清河要结婚时是那样的反应。 当年的事情,虽然不是吴清河的错,但他确实是错失了妻子最后的一线生机,未婚妻在家门口遇害,任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自己曾有机会救下未婚妻。 这种痛苦和悔恨,大概只有吴清河能知道了。 陆初心中莫名有些难受。 慕云深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问:「怎么了?」 陆初喃喃道:「若我是清河表哥,发生这种事,怕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慕云深手势一顿,嘆了口气:「若非当年大姑发现得及时,清河大概也就随未婚妻而去了。」 陆初闻言,沉默了半晌后,抱住了丈夫的腰身。 慕云深低头看向蹭进自己怀里的脑袋,温声问:「怎么了?」 陆初:「我希望你好好的。」 慕云深一愣,随即眼底氤氲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我会好好的。」 陆初仰起头看向他,「你要说话算数。」 慕云深看向她伸来的小拇指,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太太最近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不过孩子也好,若陆初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他就宠个孩子又何妨。 慕云深伸出小拇指与她拉勾,最后将大拇指印上她的大拇指,「我说话算数。」 陆初温温地笑,郑重道:「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 慕云深笑:「好。」 二人抱了一会,慕云深放开陆初,道:「我上去给清河表哥打个电话。」 陆初点头,将刚跳上沙发的西西抱到腿上,「你去。」 慕云深看了眼肥脸圆脑的西西,给它剃毛的想法再次涌起,以前觉得它的长毛可爱,现在只觉得碍眼。 西西自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成为它爹的心头刺,施施然地在陆初腿上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将自己盘成一团,睡了。 慕云深咬了咬牙,拿起手机上楼去给吴清河打电话。 远洋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对方接起,电话那端吴清河的声音有些睏倦:「云深,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c市的早晨,纽约的晚上。 慕云深问:「睡了?」 电话那端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起,吴清河道:「还没,要在回国前将手头上几个案子处理完。」 听他说要回国,慕云深就知道吴清河这次是真下了决心了,他问:「听大姑说,你这次回来,打算结婚了?」 吴清河似乎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愣了几秒,才开口:「原本没想这么快,只想带着阿媛回去双方家长先见面,再挑个合适的时间举行婚礼,妈听说后让我们索性回去就结婚,阿媛没有意见,我便想着就结吧。」 慕云深问:「这次真的想好了?」 「嗯。」吴清河缓了缓,声音有些悠远:「云深,你知道吗?阿媛笑起来时我总能恍恍惚惚察觉到是她回来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慕云深蹙了蹙眉,刚想开口,就听到电话那端吴清河的声音再次传来,「云深,我分得清楚谁是谁,我和阿媛认识多年,当年的事情我也对她坦诚了,她们只是偶尔有些相似,但却是两个不一样的人,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慕云深闻言,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吴清河:「约莫就这一两周吧,怎么了?」 慕云深:「问好时间,回来我好去接你们。」 吴清河叮嘱:「记得带上弟妹。臭小子,偷偷结婚了也没吱声,要不是妈告诉我,我至今还被瞒在鼓里。」 慕云深:「到时候再说。」 吴清河诧异:「怎么,都回国了还藏着掖着不让看?」 慕云深:「她要上课,没空。」 吴清河:「……」 慕云深这通电话打得有些久,他从楼上下来,苏慧已经用好餐和陆初聊天,见他下来,她问:「清河怎么说?」 慕云深回了两个字:「没事。」 苏慧一喜,「那我得赶紧打电话跟你大姑说,让她安心准备清河的婚事。」 苏慧去打电话,慕云深挨着陆初坐下,还不忘把蜷缩在她腿上的西西丢到一旁。 陆初:「……」怎么就跟西西过不去呢? 她问丈夫:「你有话跟我说?」 慕云深凝向她,「一直谈清河的婚事,忽然想起我们的婚礼是不是也该办一办了?」
第265章 等你,风光大嫁 ()」 「啊?」陆初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时,目光移到了他处,含煳道:「等妈的忌日过了,我们再谈这些事吧!」 慕云深皱了皱眉,意识到这只是陆初的託词,她心里大概并不想办这个婚礼,「你我的婚礼我不想这样囹圄过去,你嫁给我,我自想给你最好的。」 陆初闻言垂了垂眸,「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没有婚礼,但却过着自在的夫妻生活,不受外界打扰,无拘无束。 慕云深对陆初的事情瞭若指掌,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道:「你放心,就算我对外公布你的身份,也不会改变我们现在的生活。」 陆初沉默了一会,才道:「你给我点时间。」 「好。」慕云深看了妻子,最终没有再为难她,松开了她的手。 陆初抓住他的手,道:「阿深,我并非接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而是我想以更好的姿态站在你身边。」 慕云深微诧,低头便望进陆初的眼眸中,她茶色的眼底没有一丝怯弱和闪躲,有的只有坚定。 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滋生,慕云深抬指颳了刮她的鼻尖,温声道:「你现在就很好了。」 陆初固执地摇摇头,「不够。」 慕云深盯着她看了几秒,笑道:「好,我等到你愿意风光嫁给我的时候。 这句话带了些调侃的意味,但陆初却知他是认真的,她道:「最多两年,给我两年时间。」 给她两年,她会让自己与他并肩而立。 慕云深抽出手指,大掌直接将陆初的手拢住,「好。」 莫说两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他也是等得的。 陆初朝他浅浅一笑:「谢谢你。」 慕云深只是把妻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苏慧打完电话过来,就看到小两口温情对视的样子,支起手在唇边咳了咳。 陆初瞬间移开视线,顺便把手抽了出来,坐正。 慕云深恰到好处地抬手按了按额头,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慧:「……」 现在的年轻人,这就以为她没看见了吗? 但小两口感情好,苏慧也可乐得其见,她走过来宣布刚才做出的决定:「你大姑说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这两天我会去她那里帮衬,来迴路途遥远,干脆就在她那里住几天,等清河回来了我再搬回来。」 慕兰雅在c市有自己的房子,是当初和丈夫一起城东购置的小别墅,如今市价已达千万,但是因为吴清河常年在国外,慕兰雅不想睹物思人,那套房子便空了下来。 房子已经许久未住,此番清河带未婚妻回来,慕兰雅想把房子送给儿子儿媳当婚房,也算是替吴清河的父亲给儿子留最后的一点东西。 慕云深点头:「好,那您自己注意点,有什么需要打电话。」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因为慕宅,也在城东。 苏慧神色一冷:「妈知道。」 陆初问:「妈,要不要我过去一起帮忙,我这几天刚好也没事。」 话落,慕云深扯了扯她的手。
第266章 实话,臭不要脸 ()」 陆初奇怪地看了慕云深一眼,「你干嘛?」 慕云深:「咳咳!」 陆初神色有些担忧:「喉咙不舒服吗?是不是因为刚才在外面吹风的缘故?」 「……」 这厢陆初还是莫名其妙,那端苏慧对儿子的心思倒是明白了几分,她对陆初说:「不用,婚礼的事情你大姑已经找好了婚庆公司,而且一些习俗的东西你们年轻人也不懂,我去就足够了。」 陆初:「好,那妈和大姑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慕云深朝苏慧饱含谢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在同一屋檐下,但由于他工作繁忙又时常出差的缘故,陆初也忙于课程和课题,夫妻二人可谓是聚少离多,难得慕云深这几日清闲,自然不希望妻子的时间被其它事情耽误。 苏慧心里暗忖,看夫妻俩这如胶似漆的模样,怕是再过不久自己就会有孙子抱了吧? 她笑了笑,回房间去收拾行李。 元旦后的那个周六下午六点钟,吴清河和未婚妻丁媛的航班抵达c市国际机场,慕云深携陆初接机。 吴清河是个很儒雅周正的男人,长相和慕兰雅并不相似,想来更多是像他已过世的父亲。他的未婚妻丁媛温柔娴静,亲密挽着吴清河臂弯,二人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吴清河轻拍了下未婚妻的手,率先做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丁媛。阿媛,这是我的表弟云深,还有这位……」 他的目光落到陆初身上,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我的表弟妹了吧?」听母亲说,云深可是心心念念了这表弟妹许多年,他早就好奇不已,以为是个顶级的美女,却不料是个如此长相如此普通的女孩。 陆初道:「表哥、表嫂你们好,我是陆初,云深的妻子。」 「你好。」听见她的称唿,吴清河眼底不由笑容更深了一些,刚才没发现,陆初虽然长相普通,但是那双茶色的眼睛却格外好看,开口时,语气不卑不亢,看得出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 慕云深亦是朝丁媛颔了颔首,「表嫂,你好。」 丁媛也没有否认这个称唿,回礼:「你好,我听过清河提过你很多次。」 她看向陆初,笑了笑:「阿初,清河说,他自小在慕家长大,与云深亲如亲兄弟,你和云深结婚,按慕家的风俗,长兄应要给弟妹见面礼,我自作主张给你带了点小礼物,就在行李箱里,等下拿给你。」 陆初致谢:「表嫂有心了。」 「先上车吧。」慕云深接过吴清河手里的行李推车,道:「大姑在酒店定了席面给你和表嫂接风洗尘,我们先去酒店吃了饭,再回家。」 吴清河望向丁媛,见后者点头后,才对云深道:「好。」 慕云深推着行李和陆初走在前面,陆初睇了眼斜身后跟着的吴清河和丁媛谈笑的模样,轻声道:「看来表哥是完全放下当年那件事了。」 慕云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嗯,看上去挺好的。」 能放下,总归是件好事。 就怕,一辈子都忘不掉。 想到苏暮,慕云深的视线落到陆初脸上,清河放下了,那阿初你……放下了吗? 陆初回过头对上慕云深的视线,这才后知后觉慕云深正盯着自己看,「你看我干嘛?」 慕云深不慌不忙地扭回视线,「看你。」 陆初的耳根子顿时有些臊,想着现在是大庭广众,身后还跟着吴清河和丁媛,她凑近慕云深小声道:「表哥表嫂还在呢,你正经点。」 慕云深挑眉:「我讲实话怎么就不正经了?」 陆初:「……」简直无法反驳。 慕云深道:「挽着我……」 他顿了顿,低头与陆初耳语:「不挽的话我就说更多实话,我们和表哥她们距离这么近,想来他们应该听得到。」 陆初瞪了他一眼,臭不要脸! 慕云深笑得很是童叟无欺,但是眼底却噙着一丝玩味。 陆初认命地把手塞进他的臂弯,顺便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慕云深吃痛地倒吸了口凉气,暗忖他妻子果然不是个吃亏的主。 四人到达酒店,慕兰雅已经等候许久,母子久别未见,还带着新媳妇,自然有许多话说,陆初二人不便打扰,将吴清河和丁媛送到酒店门口后,二人就离开了。 慕云深将手搭在方向盘上,问陆初:「想去哪里吃饭?」 陆初刚才出来吃了点东西垫胃,现在并不是太饿,于是道:「不太饿,随便找家吃点吧。」 慕云深看了下马路两边,冬日严寒,商店关得比较早,这个点街上人也不多,他道:「那就回初园再吃吧。」 陆初点头:「行。」 二人回了初园,刚下车就看见周芸正领了医生从屋里走出,慕云深认出这是苏慧的家庭医生,皱了皱眉,阔步走到医生面前,问:「刘医生,我妈怎么了吗?」 刘医生:「慕少不必担心,夫人只是感冒发烧了,我已经给她打过针了,这几天饮食清淡些,好好休息再按时吃药就没什么大碍。」 慕云深这才安了心,「有劳您了。」 刘医生:「这是我分内之事,如果慕少没有什么要问的,我就先回去了。」 慕云深点头,二人也顾不上吃饭了,急步朝苏慧的房间走去。 苏慧躺在床上,发烧的关系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慕云深探了下她的额头,拧眉道:「还烧?」 苏慧目光闪烁,拉下他的手,哑声道:「不要紧,别担心。」 陆初端着药和水走到床边,道:「阿深,让妈先吃药吧。」 慕云深看了苏慧一眼,将位置让了出来,陆初把药递给苏慧,苏慧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把药吞下后,捉住陆初的手,拧眉道:「点翠呢?」 陆初愣了愣,才答:「点翠贵重,我怕弄丢了,就把它收起来了。」 苏慧:「以后都戴着吧。」 陆初不知何意,但看着苏慧神色坚持,便应下:「我等下回房就戴上。」 苏慧点了点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睡一觉。」 陆初把杯子递给慕云深,扶着苏慧躺下后,二人走出房间。 陆初道:「妈平素身体不错,今天我们出门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慕云深亦觉得不寻常,不由沉了眉。
第267章 带他,却不带我 ()」 慕云深叫来周芸,问:「今天我们出去后,有人来过初园吗?」 周芸目光闪烁,吞吞吐吐。 慕云深已经猜到怎么回事,瞬间冷了脸,「他来过?」 周芸点头:「慕董下午的时候来过一次,不过这次两人倒是没吵架,只是关在房间里说了会话,慕董离开初园后,夫人说他今后不会再来了,吩咐了我不要跟您和太太提起这件事后便安然无恙地回房间休息了,晚饭时我去叫夫人吃饭,这才发现她在发高烧。」 慕云深心里已有几分明了,苏慧的病情定是因为慕庭东而起,周芸说二人关在房间里说了会话,到底说了什么? 他捞起刚脱下的外套,对陆初说:「我出去一趟。」 陆初拉住他,问:「你要回慕家?」 「嗯。」慕云深眸色一深,总要问清楚,慕庭东像这样三天两头来找苏慧,到底想干嘛? 陆初不放心,也披上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家里哪都别去。」慕云深按住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只是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会冲动的。」 况且,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了,若是再年轻那么几岁,怕是会一时火气上脑,做点什么事。 陆初这才安心了些,她放下衣服,抬手将慕云深的围巾围好,道:「晚上路况不好,你开车小心点。」 「嗯。」慕云深温柔地揉了揉陆初的脑袋,扭头吩咐周芸时面色已经恢復如常,「让厨房给太太做点吃的。」 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慕云深还未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 慕云深和陆初诧异回头,就见苏慧不知何时下了楼,她披着外套站在楼梯口,一手扶着木制扶梯,发烧的缘故,脸色有些憔悴。 「妈。」 「妈。」 夫妻俩都有些错愕,陆初离苏慧近,急忙走到苏慧身边搀住她,道:「妈,您还发烧呢,怎么下来了?」 刚才苏慧吃下的药已经发挥了药效,皮肤已不像刚才那么烫,被陆初握住的手心有些薄汗发出。 苏慧没有回答陆初,而是看嚮慕云深,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慕云深看着她没说话。 苏慧厉声道:「回答我。」 陆初微诧,苏慧脾气极为温和,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她用这么重的语气对慕云深说话。 慕云深:「慕宅。」 「不准去!」苏慧挣脱陆初的搀扶,缓步走嚮慕云深,一字一顿道:「我跟慕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别去找你父亲了。」 门本来已经开了一半,看到苏慧过来,慕云深把门合上,以免风钻进来加重苏慧的病情,他蹙眉看着苏慧,并不同意她的做法:「您是与慕家没关系了,但他却三天两头还来骚扰你,总要问清他到底想干什么,否则我不放心。」 苏慧听罢脸色缓和些许,她咳了咳,压下喉头的痒意后,才哑声道:「他已经答应我不会再来纠缠了,所以这趟慕宅你没必要去了。」 慕云深看着苏慧的神色,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妈,他今天来到底跟您说了什么?」 听周芸的意思,慕庭东今天来的时候,并没有和苏慧吵架,而是两个人关起来很平静地交谈。 「没什么,」苏慧眸光闪了闪,「总之你不用去慕宅,阿初胃本就不好,你们去接清河他们肯定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快些去吃吧。「 慕云深心知苏慧有隐瞒,更加不放心,「妈……」 「云深!」苏慧打断他的话,有些不耐烦,「妈很累了,我和你爸之间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处理,你管好公司的事情就可以。」 慕云深沉默了片许,收回脚步:「好,听您的。」 陆初上前,道:「妈,我扶您上去休息吧。」 「不用。」苏慧拍了拍她的手,嘴角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去吃饭吧。」 陆初:「那让周芸陪你上去。」 苏慧烧得脚底还有些虚,没有拒绝。 周芸连忙上前,将苏慧扶回房间。 慕云深盯着母亲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陆初上前,道:「既然不出门了,就把围巾外套脱下来吧,屋里暖气足,一会就该出汗了。」 慕云深收回视线,微微倾身方便陆初给他解围巾,他原本就高出陆初大半个头,此刻刚好与陆初平视,看着妻子专注的眼神,他心思微微一动,手揽住陆初的腰身往自己身上提了提。 陆初吓了一跳,嗔怒地看向他,「你干嘛?」 慕云深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脱下外套连同围巾搭在架子上,牵住她的手往餐厅走,「吃饭去。」 二人吃了饭回房间后,陆初不放心趁着慕云深洗澡的时候又去苏慧的房间看了下,见她烧退了已经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慕云深已经洗好澡,倚在床头看书,见陆初进来,掀开身旁的被子,问:「去哪了?」 陆初钻进被窝,脑袋往他身上拱了拱,「我去妈的房间看了一下,烧退了,人也已经睡着,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慕云深低头看向妻子,抬指将她贴到腮边的头髮拨至耳后,温声道:「辛苦了。」 陆初看了他一眼,欲言欲止。 慕云深:「想说什么?」 陆初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握住慕云深的手,轻轻道:「我说了你别生气。」 慕云深沉默片许,才道:「你想说爸和妈之间的事?」 陆初讶异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我总觉得爸妈和小姨之间的事情并不像我们看到那么简单,爸对妈或许并非无情,若非如此,不会在离婚后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纠缠妈,而且妈每次对他的态度并不好,但他却好像并不以为然……再则你有没有想过,妈说用与爸离婚的条件换你当家人的地位,爸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慕云深拧紧了眉心,「你想说什么?」 陆初:「且不说爸当年做过什么事,单从我回来c市看到的,爸对妈的要求似乎是……言听必从?」 她初到慕家时,并不知道慕庭东与苏家姐妹之间的纠葛,那时苏慧当着慕家众人宣布离婚的事情,慕庭东的表现就极为隐忍,后来得知当年的渊源,乃至亲眼看到慕庭东和苏馨一起出现时,便为苏慧感到不平,陆初本以为慕庭东达到目的,就应该消停,可事实却并不尽然,让她不免困惑。 慕庭东对苏慧的感情究竟如何,陆初并不知道,但她笃定的一点是,他对苏慧必然不是无情,只是这份到底是掺了杂质,真假有几分,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慕云深心中对慕庭东积怨已久,当年的车祸早就把父子之间少得可怜的情分消耗得一干二净,此刻听完陆初的话语,并没有多大的感同身受,「慕庭东这么多年对妈一再忍让,是因为她除了掌握了慕氏的一部分资源外,身后还有苏家在撑腰,慕家和苏家的生意涵盖范围不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慕庭东不想因为妈的关系和苏家撕破脸面,况且还有苏馨夹杂其中。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真相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事实虽是如此,陆初心中却还存着几分侥倖,「没有其他可能吗?」 慕云深摇了摇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慕庭东对妈当真有些情分,那又如何?难道一句有情就能抵消他当年对妈的实质性伤害?」 又或者……苏暮可以死而復生? 慕云深的眸色不由又幽深了几分。 手背一暖,陆初握住他的手,道:「别想了,是我异想天开,想着若是爸真的对妈有情的话,妈也不会这么难受,我看得出来,妈表面上坦然自若,但是其实并没有走出这段婚姻。」 慕云深:「不是还有你吗?」 陆初:「嗯?」 慕云深捉住陆初的手塞回被下,摘下金丝边儿眼镜连同手上的书一起放到床头柜上,身体滑进被窝中,将陆初揽进怀里,道:「听说妈报了一个国画学习班,还是太太给选得?」 陆初讶异,「这你也知道?」 慕云深吻了吻妻子的发顶,「有关你和妈的事情,我都放心上。这阵子,难为你了。」 她的妻子本是个不爱管事的人,但对待苏慧,可谓是尽心尽力,他如何能不知道又如何能不感动? 陆初享受这样的亲昵,将脸往慕云深的睡衣上蹭了蹭,「咱妈的事情,怎么会是难为?你说得对,还有我……不对,是我们,妈要是一年走不出来,我们便陪她一年,要是三五年还走不出,我们便带她再去换个环境,妈还这么年轻,何必吊在一根树上,上次她去旅游不是还认识了个画家?」 慕云深闻言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怎么,还想给妈牵缘拉线?」 陆初拍开他的爪子,道:「哦对,还没问你,若妈真的有新缘分出现的话,你会不会不高兴?」 慕云深挑眉:「我又不是孩子了,这种事情,只要妈愿意,怎样我都是欢喜的。」 陆初:「那要是对方不合你的意呢?」 慕云深:「……」 他翻身压住陆初,哑声道:「妈的事情我无法做主,但是有个人的我却可以做主。」 陆初眨着眼睛,困惑得看着他:「谁?」 「我们的孩子。」慕云深声音暗沉,他俯下身子吻了吻妻子的眉眼,「我记得你夏天就实习了?」 陆初愣了一下,别过脸,昏黄的灯光下映出她红红的耳尖,看起来分外可爱。 慕云深见状,喉结滚了一下,双唇有些干,唿吸也不免急促了几分,「今天不戴套了,行不行?」 良久,才听见陆初轻轻「嗯」了一声。 慕云深眼底一片炙热,一手从陆初的细腰处滑进,扯开她的睡衣扣子,另一手扳过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室内温暖,男人的吻分外滚烫,先是在陆初的唇上流连,后来慢慢往下,坦诚相对的二人肌肤温度节节攀升,很快就掀起那片只属于二人的风暴,室内喘息和吟哦交杂,忘我纠缠,直至下半夜才慢慢平息。 …… 次日早上,苏慧又低烧一场后,病情慢慢稳定下来,只是烧虽然退了,但是咳嗽的症状却加重了许多,一整天都几乎没有进食。 陆初吩咐厨房熬了碗稀粥,加了小半勺糖端到了苏慧的房间。 苏慧还是没什么胃口,但见是陆初亲自端进来,便配合地喝了两口粥,却发现这清清淡淡的一碗米粥竟然能压住舌尖的苦味,粥甜甜的,润着喉咙蛮舒服的。 苏慧问陆初:「粥里加糖了?」 陆初又舀了勺粥餵到她嘴边,「加了一点,能稍微压住舌头的苦味。我小时候发烧吃不下饭,我母亲就会在粥里加点糖餵我,不过我爱吃甜食,我母亲会加一勺糖,但我知道妈不爱吃过甜的东西,就加了半勺。」 「有心了。」苏慧笑着把粥吞下去,问:「倒是第一次听起你提起母亲,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陆初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苏慧见状,道:「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关于陆星愿,苏慧印象并不深,只知她已经过世了,刚才听陆初提到,随口一问而已,陆初既然已经嫁给慕云深,那么她自然不会现在才来追究她的家庭情况。 陆初摇头:「不是妈的缘故,是我许久没听人问起母亲,有些情绪不稳。」 她又餵了苏慧一口粥后,才道:「我母亲是个很傻的女人,但却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苏慧微微讶异:「这话怎么说?」 陆初挑重要把陆星愿和沈锦文之间的感情纠葛给苏慧讲了一遍,当然其中略过了沈锦文的身份,本以为这些事情会有些难以启齿,但是陆初发现真正讲述起来比她想像中要容易得多。 苏慧闻言,有些感慨:「你母亲倒是真性情,若是她还在世的话,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陆初笑笑不语,知道苏慧只是一时有感而发。 苏慧与陆星愿从小的生长环境大相庭径,性格更是迥异,若说苏慧的骄傲是大大方方,陆星愿的骄傲却有些偏执,就好像在同样面对爱人的背叛上,苏慧的选择是为了孩子隐忍不发,用自己的手段保护孩子,将所有危及孩子地位的事物都拔除干净,一忍就是三十年。 但陆星愿的选择却是不带一丝留恋的捨弃,她要的是一份不惨杂任何杂质的感情,当沈锦文让她失望时,她便直接选择了离开,宁愿自己含辛茹苦地养大孩子,也不愿意跟沈家再沾上一丝联繫。 这就是苏慧和陆星愿最本质的区别,苏慧牺牲了三十年的光阴,将儿子送至慕家掌权人的地位后功成身退,陆星愿却没她幸运,在把陆初培养成人,终于可以歇口气的时候,却被疾病夺走了生命。二人之间,说不上谁傻谁聪明,只是在面对同一个选择时,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最终的结果,苏慧得到了筹谋的一切,但却失去了自由,而陆星愿虽然一无所有,但她的人生却是坦坦荡荡,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即使最后被疾病夺去了生命,她嘴角的笑容还是温暖。 而苏慧,在三十年权利的倾轧算计之下,大概早已忘记自己年轻时笑魇如花的样子了吧? 苏慧喝了一小碗粥,又睡下了。 陆初端着空碗刚下楼梯,就看见慕云深从外面阔步走了进来,看见陆初,他扬了扬唇,快步迎向她走来。 陆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待人在面前站定后,才问:「不是说事情有些棘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晨起来,慕云深接到一个急电便出门了,中午时分给陆初打了电话,说是不回来吃饭了,事情棘手怕是要晚些才能回来。 「回来取个东西,还要再出去。」慕云深注意她手里的空碗,问:「给妈送的?」 陆初:「嗯。妈吃不下东西,我让厨房做了碗甜粥,刚端上去看她吃下,这才躺下没多久,应该还没睡着,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嗯,我上去看一眼。」慕云深低头在她额头吻了吻。 室外是零下的温度,慕云深急急而入,唇上有些冰凉,陆初畏冷,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脑袋。 「抱歉,是我疏忽了。」慕云深这才意识到这回事,自发地往后退了一步,以防自己身上的寒气传到陆初身上引来她的不适。 陆初笑:「我没事,又不是瓷娃娃,就是怕冷了一点。」 慕云深:「嗯,你不是瓷娃娃,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恨不得把你天天贴身藏着才开心。」 「你又不正经了,快去!」陆初推着慕云深,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对于丈夫张口就来的情话,她还是很受用的。 慕云深半推半就地上了楼,唇边也凝着一丝笑意。 周芸去清点了刚送来的生活用品,陆初站在原地看着慕云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拿着空碗进了厨房顺手洗了,把碗擦好摆放好,洗了手刚擦干打算出去,身子就被人从后拦腰抱住。 淡淡的冷香在鼻尖漂浮着,陆初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之人是谁,她拍了拍慕云深环在腰间的手,问:「不是还要出门吗?」 慕云深脑袋在脖子间蹭了蹭,道:「想你了,就趁机抱一下。」 陆初掰开他的手回身,就见慕云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换了一件毛衣,难怪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她没有感受到一丝外面的寒意。 她挑眉:「你去看过妈了?」 她不过洗一个碗的时间,他又要看苏慧,又要拿东西,还能抽空换件衣服,速度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慕云深低头,抵着她的鼻尖蹭了蹭,「打开房门看了眼,见妈在睡,就没有进去打扰她,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就下来了,至于我要拿的东西,就在一楼书房。」 他不会说,刚才回来就想抱她了,但是碍于身上有寒意,这才忍着没抱,上去换了件衣服后就急不可耐地跑下来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快?」陆初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咬了咬他的唇瓣,「正好,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慕云深享受着妻子的难得主动,问:「什么事?」 陆初:「妈妈的忌日快到了,我想下周回趟s市,你放心,我会在清河表哥的婚礼前赶回来。」 吴清河的婚期定在了冬月二十,离现在不过十天的时间,之所以把时间定得这么赶,是因为慕兰雅说婚礼后就是春节,吴清河和丁媛举行婚礼后,正好还可以留下过个年再回美国。 吴清河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c市过年了,对于慕兰雅的这点小心愿自然无条件满足,虽然婚期很赶,但好在有慕家这个后盾在,婚礼准备得井井有条,缺的东西也都从世界各地运了过来,小两口虽然累了些,但也都毫无怨言。 慕云深闻言,不由蹙了蹙眉:「你说你要一个人回s市?」 陆初:「嗯,我会带上邹成,你不要担心。」 慕云深此刻并不是担心,而是有些吃味,「那我呢?」 陆初下意识地愣了一下:「你?」 慕云深闻言更为不满,在她腰间拧了一下:「你都考虑带上邹成了,难道就没有考虑带上我?妈又不是没见过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陆初错愕,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嗯?」慕云深眉心几乎要拧成一座小山,干脆低头攫住妻子的唇,狠狠掠夺一通后,惩罚性地她唇上啃了一口。 陆初吃痛地低唿一声,瞪了慕云深一眼。 慕云深盯着她,一副不解释誓不罢休的样子。 陆初哭笑不得:「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是看你最近忙,所以才想说自己去s市,如果你不忙的话,那就一起去。」 慕云深总算扬唇,「嗯,不忙,我们一起。」
第268章 继续,可有奖励 ()」 陆初和慕云深在陆星愿忌日的前一天回了s市。 与c市的严寒相比,s市可谓温暖,陆初下了飞机,便热得把身上的毛衣脱掉了。 慕云深接过陆初搭在臂弯的衣服,顺手将她散落的髮丝拨到耳后,「饿不饿,先找地方吃饭还是先回家休息?」 陆初:「刚才吃的飞机餐还没消化,先回家吧。」 慕云深点头,二人坐上接机的车回了初云居。 二人回了c市后,慕云深便把之前s大附近的那处房产卖了,但初云居却留了下来,当做以后回来s市的落脚之处。 毕竟,陆元和陆星愿都安葬在s市,陆初必然是要回来祭拜的。再则,初云居本就是仿初园而建,对二人而言,意义深重。 陆初在路上睡了一觉,睁眼便到了初云居门口,她看了眼那扇幽深的大铁门,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慕云深注意到她的神色,问:「要不要下车走走?」 陆初思忖半秒,点头:「好。」 二人在大门口下了车,大门通往主宅还有条数百米的距离,除了主道还有有条鹅软石铺就的小径。 慕云深拉着人,不假思索就拐进了小径。 小径两边种着一大片石榴,冬日并不是花开的季节,叶子倒也没落,郁郁葱葱,看起来分外生机。 陆初嘆了口气。 慕云深偏头问:「怎么了?」 陆初道:「这石榴也就放在s市能四季长青,要放到c市,此时怕是叶子都掉秃了。再过几月石榴花就开了,红红火火肯定很好看。」 慕云深笑:「你要是喜欢,回c市后我让人移植几棵到暖房里?」 陆初摇头,伸手摘了片石榴叶放在指尖揉搓,「要真想看,到时候回来看一眼就好了,再说暖房里栽种的,哪里比得上这里成片的。」 「好,到时候想看就回来看,总归都是自家的。」慕云深低头拾掉陆初手里的树叶,将她指尖的碎末弹点,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初云居的帮佣已经辞退了,房子已经让人扫过了,但是吃饭的话,这两天需要我们自力更生。」 陆初眯眼笑:「这么说你要做饭?」 慕云深挑了挑眉,掏出手帕擦拭陆初指尖沾上的青汁,「今早让商家送果蔬过来时也一起送了几包速冻饺子和汤圆,这个我倒是可以一试。」 陆初:「……」就没指望你会做饭。 感受到妻子饱含嫌弃的目光,慕云深淡定道:「我还会榨果汁。」 果汁能当饭吃? 陆初气笑了,道:「那这两天你就喝果汁配水饺吧!」 慕云深长臂一捞,将人勾进自己怀里,蹭着她鼻尖道:「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初当然不会让他吃速冻饺子喝果汁,当天下午,她休息足了后便开始翻冰箱。 二人预计在s市待两天,送来的食材量不算多但是品种却很全,陆初把需要的食材挑出来往厨房里搬。 刚把食材搬好,眼角余光就瞥见慕云深下了楼。 慕云深大步朝厨房走了过来,一进来就抱住陆初,吻了吻她的发顶,道:「怎么不多睡会?」 陆初刚从冰箱里拿东西,手有些冰,就拿手背蹭了蹭他的腰际,「不捨得让你吃饺子配果汁。」 这话听起来格外受用。 慕云深唇角一扬,扫了眼料理台上的菜,放开陆初,撩起家居服的袖子跃跃欲试:「我来帮你。」 「嗯。」陆初道:「你会洗菜切肉吗?」 慕云深:「自然。」 陆初:「那成,你先洗着切着,我去外面看会电视,你切好了再叫我。」 慕云深:「……」 陆初「噗嗤」一笑,扔了个洋葱过去,道:「洗干净剥表皮切丝,小心点,会辣眼睛。」 慕云深默默接过洋葱,去洗切了,不多会就眼眶通红。 陆初检查着盘中码得整整齐齐的洋葱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洋葱切得还不错。」 慕云深闻言,直接把脸凑了过去,「可有奖励?」 陆初在他脸上啃了一口后,便把大袋小袋的食材丢到他面前,「继续。」 慕云深望着面前堆积的果蔬鱼肉,有些头疼,心想,早知道就临时请个厨师了,不知道现在去请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心底却并不愿意让个闲杂人等破坏二人难得独处的时光。 慕云深将袖子拉高,开始在陆初的指导下处理面前的一堆食材。 很快,他就发现陆初搬进来的食材似乎有些多。 慕云深皱了皱眉,问:「做这么多菜,会不会吃不完?」 陆初:「不会,哲宣哥吃得多。」 慕云深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谁?」 陆初挥舞着锅铲,回头朝他暖暖一笑:「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等会哲宣哥会过来,我已经交代门房了,等我们把饭做好,他差不多也应该到了。」 慕云深闻言,看了眼洗了一半的青豆,关上了水龙头,道:「不用做了,我们出去吃。」 陆初见状,愣了愣后,歉意地看向他:「抱歉,我没跟你商量,就擅自请哲宣哥过来吃饭,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慕云深擦干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你是初云居的女主人,想要宴请谁,是你的权利。」 先不说宋哲宣和陆初的关系,就凭当初他当初救了陆初一命,慕云深心中也是感激的,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生气。 只是…… 慕云深瞥了眼已经洗好的食材,大部分不是他和陆初爱吃的,特别是那盆青豆,让人看得有些胸闷。 他上前,淡定地把火熄掉,脸不红心不跳从后抱住陆初道:「只不过宋先生这么重要的客人,招待这些家常菜未免过于简陋,上楼换件衣服,我们去酒店吃。」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陆初松了口气,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道:「你放心吧,只要是我做的,哲宣哥是不会嫌弃的,我记得他最喜欢吃炒青豆,以前宋阿姨做的时候,他能吃整整一盘。」 慕云深眯了眯眸,眼底有些危险:「你以前经常做饭给他吃?」 陆初想了想,摇头:「那倒没有,就做过那么几次,后来他去军校我来了s市,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 慕云深的神色这才略缓了些,刚想再询问清楚,就听到陆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陆初伸手捅了捅他的腰:「应该是哲宣哥打来的,你去帮我接下。」 慕云深沉默了几秒,终于不甘不愿地放开她,走向了客厅。 电话确实是宋哲宣打来的,说人已经在路上了,快到初云居门口了。 陆初闻言,干脆打发慕云深去接人。 慕云深头疼:「你已经跟门房打过招唿了,门房自会放他进来,为何要去接?」 陆初:「你刚才也说哲宣哥是重要的客人,家里招待简陋,你现在亲自去接,才能显出主人的诚意。」 慕云深哭笑不得地看着妻子,有种自砸自脚的感觉。 陆初已经把洗好的青豆捞起,一边沥干水一边催促他,「快去快去。」 慕云深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厨房。 慕云深烧了水把茶泡好,就听到有车辙的声音响起,起身刚走到门口没多久,就见一辆白色的轿车驶近,正是宋哲宣。 宋哲宣在车上,远远看到慕云深站在主宅门口等时,心底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慕云深会亲自出门相迎。 车子在眼前停下,慕云深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伸过右手,淡淡道:「宋先生,好久不见。」 宋哲宣回握,「好久不见,慕先生。」 他往慕云深身后看了眼,问:「阿初呢?」 「在厨房。」慕云深引着宋哲宣进屋,道:「桌上有茶水,宋先生自便。我得去厨房帮阿初,她右手刚动完手术没几个月,还没完全復原,可听说宋先生要来,就想亲自下厨给你宴请你,哎……我拗不过她。」 慕云深讲话时望了厨房一眼,眉眼颇为无奈,宋哲宣挑眉,自然感受到慕云深话语中的潜台词。 那就是他的到来给陆初添麻烦了。 宋哲宣装作没有听懂慕云深的言外之意,跟着他一起走向厨房,道:「我跟你一起去帮忙,正好我也能做点简单的菜式,打打下手也好。」 慕云深脚步顿了顿,而在这档口,宋哲宣已经自来熟地走到了厨房门口。 陆初听到身后动静,头也不回道:「我刚才听到剎车的声音了,是哲宣哥来了吗?」 宋哲宣笑了笑,直接走进厨房,握住陆初手里的锅铲。 「阿深,别捣乱……」陆初抬头,看到是宋哲宣,愣了一下,「哲宣哥,怎么是你?」 感受到背后一道火辣辣的视线,陆初回头,果然看到自己的丈夫抱着手倚在门框处,盯着她和宋哲宣一起握住的锅铲,视线幽幽。 陆初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慕云深扭头走向客厅。 陆初:「……」 宋哲宣抿唇笑了笑,拿着锅铲熟练地翻了下青豆,道:「阿初,你先出去吧。」 陆初有些无奈,「哲宣哥,你是客人。」怎么替她炒起菜来了。 「你跟我还这么见外?」宋哲宣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早知道过来会给你添麻烦,我就不过来了。」 陆初皱眉:「你过来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是添麻烦?」 宋哲宣扫了眼她的右手,「听说你的手刚动了手术,恢復得怎么样?」 陆初一愣,明白了点什么,她道:「日常生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宋哲宣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出去吧。」 「可是……」陆初看着宋哲宣挥舞锅铲,心想就算二人从小相熟,但这么让客人做饭,总觉得不妥。 宋哲宣按着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推出厨房,「很快就好,在外面等着。」 这厢,慕云深正在泡茶,抬头看见陆初被赶了出来,诧异道:「怎么出来了?」 「被赶出来了。」陆初摊了摊手,坐到慕云深身边,问:「你是不是跟哲宣哥说了我手术的事情?」 慕云深斟茶的动作一顿,「嗯。」 「怪不得。」陆初拿起他喝得半杯茶水喝了口,轻声道道:「阿深,我从小没有父亲,哲宣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疼爱我关照我,他帮我打架,帮我抄作业,教我人生道理,就连我的防身术也是他教的,所以他对我来说,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我把他当成朋友亦可以说是当成哥哥来敬重。所以这次回s市,一是为了祭拜妈妈,而是为了见哲宣哥,前两次见面匆忙,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过话,所以这次我才会邀他来家中做客。」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慕云深把她手里的杯子抽走,淡声道:「空腹茶不要多喝。」 陆初看了眼丈夫,垂了垂眸,道:「哲宣哥是个很好的人,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哲宣哥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宋哲宣端着炒好的青豆,贴墙站在厨房内,听着陆初的话,只觉得五味杂陈。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明白,他对陆初好,并非只是单纯地兄长对待妹妹,看到陆初笑,他会开心上好几天,看到她受人欺负,他会气得打过去,他都不忍心欺负的人,怎么会愿意让别人欺负了去? 至于教她防身术,他更是有私心,她希望陆初防着他以外的男人,却没想到她会遇到腿不能行的苏暮,一个没有威胁性的男孩自然让防身术没有了最初的意义。 而如今是慕云深,他看得出来陆初已经完全不对他设防了…… 只是他做了这么多,陆初却一直未能明白,只把他当做哥哥,而如今,他也只能是哥哥了。 慕云深看着陆初道:「宋先生是个好人,他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我去厨房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陆初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慕云深瞥了眼厨房门口一闪而过的衣角,将她按了回去,「就端个菜而已,我去就好。」 陆初没有再坚持,看着慕云深走向厨房。
第269章 错过,是一辈子 ()」 厨房里,宋哲宣手里端着一盘炒好的青豆贴墙站着,看着从门外走进的慕云深。 二人视线相对片刻,慕云深去接宋哲宣手里的盘子,道:「宋先生是客人,菜还是我来端吧。」 宋哲宣阖了阖眸,道:「阿初……从小过得很不容易。」 慕云深静静看着他。 宋哲宣继续道:「陆姨怀着阿初到c市时,孤苦无依,是我母亲将家里的一间老屋子收拾出来租给了她,我们就这样成了邻居,阿初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 慕云深点头:「阿初说过,你有恩与她,她亦把你当做兄长来敬重。」 兄长? 宋哲宣苦涩一笑:「是啊……她很聪明,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有些迟钝。」 慕云深手指在盘沿摩挲了一圈,道:「我知道。」 宋哲宣问:「那你也知道她和苏暮的事吗?」 慕云深:「嗯。」 想起多年前的惊鸿一瞥,宋哲宣看着慕云深,缓缓道:「你和你的胞弟一点都不像。」 「自然是不像的。」慕云深淡淡一笑,笑容底下隐藏了些许暗沉,「我要是像他,宋先生此刻又怎会见到我?」 宋哲宣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明白,他垂眸沉默片刻,才道:「以前我一直在想阿初喜欢那个孩子什么,后来我知道了,她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同病相怜因此互相吸引。阿初的性子偏执,认定一件事就算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她嫁给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慕云深睨着他一眼,淡声道:「有些事,等待是没有用的。」 等不到,便要自己创造机会,若是恨,便让她捅上几刀,赔上半条命,总能让她的心里记住了你,只要心里有了裂缝,总有钻进去的一天。 而他慕云深要得不是钻进去,他要的是陆初的整颗心。 宋哲宣闻言,脸色瞬间有些颓败,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握紧。 对啊,有些事等待是没有用的,他一直等着陆初忘却,结果她确实忘了,只不过重新记住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只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宋哲宣放开拳头,已经恢復了正常的模样,他看嚮慕云深,释然笑笑:「好好待她。」 慕云深毫不犹疑地点头:「我自然会好好待我的太太。」 宋哲宣眼底沉了沉。 这时,门外传来陆初的声音:「阿深,哲宣哥,你们两个在厨房里干什么,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客厅里,陆初听见厨房已经没了动静,但二人迟迟未出,喊了一句。 慕云深端着旁子朝宋哲宣颔了颔首,率先走了出去,要迈出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道:「对了,宋先生有一点说错了。苏暮和阿初是同病相怜不错,但我和她才是一类人。」 因此,才能互相救赎。 陆初已经将餐桌摆好了,见慕云深出来,道:「你跟哲宣哥在里面讲什么了?」 她在外面,隐隐能听到二人交谈,但是具体说什么并没有听清楚。 慕云深将盘子放下,温声道:「没什么,就问了宋先生几句你小时候的事情。」 陆初将摆花移了个位置,闻言脸上微诧,「我小时候?」 慕云深:「嗯。」 陆初:「那你肯定问不出什么,因为我小时候很无趣。」认识的人对她的印象大概都是性格怪癖,难相处。 那时候,班主任给她的成绩单背后评语写得最多的便是:不合群。 慕云深颳了刮她的鼻头,笑道:「无趣也是有趣。」 陆初撇嘴:「你品味真奇怪。」 慕云深失笑,声线温温:「我品味奇怪,也只喜欢你一个,莫要妄自菲薄。」 陆初:「……」那还要她夸一下吗? 眼角余光瞥见宋哲宣也走了出来,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招唿宋哲宣:「哲宣哥,吃饭吧,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宋哲宣忽略二人亲密的站姿,迎向陆初的视线,笑道:「我开车,就不喝酒了。」 初云居本有几瓶不错的藏酒,但宋哲宣不能喝酒,便没开,慕云深干脆起身去厨房榨果汁。 宋哲宣看着慕云深的背影,道:「倒没想到他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还会做这些事。」 陆初不以为然一笑:「我不会的,他自然得会,不然还怎么过日子?」 过日子? 宋哲宣看着面前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心莫名地就安了下来,看来陆初是认定了慕云深,否则也不会说出「过日子」这种简单却又充满烟火气的词。 也挺好的。 抛开宋哲宣的心事不说,一顿家常便饭,三人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宋哲宣啜了口果汁,扭头看向陆初:「这次回来是为了祭拜陆姨吧?」 陆初眸色黯了黯,「嗯。」 无论多久过去,提起陆星愿的过世,她心间还是无法释怀。 手背一暖,是慕云深握住她的手,大掌宽阔,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陆初偏头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这一幕落在宋哲宣眼底,却是郎情妾意。 心口莫名一堵,他勐灌了口果汁,放下杯子起身,道:「队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阿初,明天我就不跟你们去祭拜陆姨了,帮我给她带个好。」 他顿了顿,对陆初说:「阿初,你送送我吧?」 陆初下意识地看了慕云深一眼,慕云深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去吧。」 陆初和宋哲宣一前一后走出主宅,宋哲宣的车就停在主宅门口,也就几步的路。 宋哲宣按了车锁,陆初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上车,宋哲宣却倏地转身,一把扯过她,将她紧紧拥进怀中。 陆初吃惊,连忙伸手去推他,「哲宣哥……」 在陆初推拒之前,宋哲宣便放开了她,他低头看着她,深深道:「阿初,你要幸福。」 陆初一愣,随即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我现在就很幸福。」 宋哲宣被她的笑容刺得眼睛生疼,但他知道陆初的话语是发自真心的。 她是真觉得幸福。 那么他也就放心了。 「回去吧。」宋哲宣如同往常般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多吃点,你还是太瘦了。」 他说完,迈上车座,驾驶车子径直离开初云居。 陆初看着昏黄的车灯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后,眼睑垂了垂,转身打算进屋,却发现慕云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她的外套。 二人四目相对片刻后,慕云深上前一步,将外套给她披上拢紧,问:「饭还吃吗?」 陆初拉了拉衣襟,摇头:「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 慕云深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好。」 s市天气极好,没有雾霾的夜色,清澈明朗,一轮皎月挂在天边,银盘四周泛着淡淡的金,皎洁的月色将二人的身影拉长。 陆初在那棵椿树前停住脚步,看嚮慕云深道:「我还记得当时我在树前问你父亲应该是怎样的时候,你回答我,既有血缘关系又能让我尊重的人,才是父亲,那时我心中满腹怨气,却因为你的一句话莫名就平復下来,现在才知,原来我们是一类人。」 慕云深亦是停住脚步,望着面前的椿树,眸色深深。 陆初收回视线,扯了扯慕云深的手,「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以前她在椿树前一站就是半个小时,是因为心中始终意难平,而如今,她已然放下。 当你不在纠结一件事时,它就没那么重要了。 比如父亲二字,此刻在陆初心底,只是字典里的一个常用组词而已。 …… 陆星愿忌日的这一天,s市没有徵兆地下起小雨。 南方的冬天并不冷,但是一旦下起雨来,却比北方更要难过几分,空气湿冷冰凉,寒气好似要钻入骨缝,磨得骨头都疼了。 墓园在山顶,比市区还要更冷几分。 慕云深将车停在山脚,陆初抱着花,慕云深举着伞,二人步行上山。 陆星愿的墓碑前有人,两个人,与她和慕云深一样,一人举伞一人抱花,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人手里抱得是一束桔梗,而陆初手里抱着却是一束白菊。 陆初停住脚步,看着沈锦文俯身将手中的桔梗认真地放在陆星愿墓前,他指尖滑过墓碑上的照片时,陆初抱着花的手指骤然收紧。 少时陆初与陆星愿路过花店,曾指着一束漂亮的蓝紫花朵,问陆星愿那是什么花? 她记得陆星愿眼底恍惚了一下才回答她,「是桔梗。」 后来,陆初知道桔梗有双层花语:永恆的爱和无望的爱。 那时陆星愿眼底的恍惚,大概是从桔梗身上看到了自己感情轨迹。陆星愿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守着回忆当做永恆,可是她的乞求註定无望。 是连毅先发现了陆初和慕云深的到来,他低头跟沈锦文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只见后者倏然扭头看向二人的方向,眼底先是一喜,后又慢慢趋于复杂。 慕云深问陆初:「要避一避吗?」 陆初摇头:「不用,我是来看妈的,至于其他什么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这话不轻不重,却足够十米开外的连毅和沈锦文听得明白,沈锦文脸色一变,原本要迈向二人的脚步也生生停在半空中。 陆初径直走到陆星愿墓碑前,对沈锦文冷漠道:「麻烦让下。」 沈锦文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示意连毅往后,自己也往后退了两步。 陆初收回视线,俯身将墓碑前的那束桔梗丢开后,才把自己带来的白菊端端正正地摆在陆星愿墓前,温声道:「妈,阿初来看你了。」 陆星愿的笑容依旧灿烂,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抚平陆初心中的暴躁。 沈锦文望着那束被陆初丢开的花,眉头皱了皱,但最终只是抿唇一语不发地捡起放在一旁,扭头对连毅说:「下山吧。」 连毅扫了陆初二人一眼,不免诧异,找了这么久,这好不容易才见到人,就这么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吗? 沈锦文看着墓碑上陆星愿的照片,又望向陆初的背影,眼底不由沉了几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罢,他转身下了山。 连毅连忙举着伞跟了上去。 慕云深眯眸看着二人下山的背影,道:「恐怕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陆初头也不回地答:「随他。」 慕云深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天气这么冷,陪妈一会就回去吧。」 陆初靠在他的肩头,低低「嗯」了一声。 妈,我现在过得很好,您看到了吗? 您当初逼我嫁给这个男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 陆初二人下山时,雨水已经停歇,水滴偶尔从长青树上滚落,砸在了石台上,溅起一片水花。 慕云深合了伞握在左手,右手牢牢地牵住陆初的左手。 忽然,他脚步顿了顿,陆初下意识一凛,果然看到了站在山脚下的沈锦文和连毅。 二人似乎从下山后就在这里站着,皮鞋面上溅了一层泥水,裤腿也煳了一些,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慕云深将妻子往怀里带了带,蹙眉看向沈锦文:「沈董,你有事吗?」 沈锦文盯着陆初的手,道:「我刚才看到你的手……似乎好些了?」 陆初抿唇不语,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沈锦文有些尴尬,道:「好了就好……就好。」 陆初闻言倏地看向他,「沈先生当初让人废我的手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它没有恢復的可能吗?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沈锦文脸色一僵,看嚮慕云深:「……所以并没有好?」 慕云深沉声道:「医生说上次的绑架,让阿初的手遭受二次创伤,如今动完手术能生活自理已是万幸。」 沈锦文浑身一颤,双唇蠕动着,原本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间 他阖了阖眸,道:「我想过了,你若不愿意接手沈氏财阀,那我也不勉强你了,我会从沈家里面选个人出来接管沈氏,但是股份将来还是留给你的,怎么说你都是我唯一的血脉。阿初,以后你就是沈氏最大的股东,我会交由专人打理这些股份,你不用管,就当做……爸妈给你准备的嫁妆。」
第270章 窘迫,老夫老妻 ()」 陆初原想直接离去,听完沈锦文的话语略略顿住了脚步,一丝嘲讽随即浮上她的唇角:「沈先生这话新鲜,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嫁妆是长辈给出嫁的女孩准备的,我和您非亲非故,这不是折煞我了?」 「非亲非故」四字一出,沈锦文的面色顿时有些僵硬,他看了慕云深一眼,道:「女孩子握些东西在手里总归是好的,至少在夫家说话也硬气一点。」 话落,慕云深蹙了蹙眉。 陆初这才正眼看向沈锦文,嘴角的嘲讽却越发深了些,「沈先生,您以为这世上所有男人都和您一样薄情寡义?」 要是换做半年前,沈锦文听了陆初的话必然暴跳如雷,但是这半年,悔恨和懊恼交杂,每日看着空荡荡的沈家,这个半生杀伐果决的男人的脾气早已被一点点压去。 他握了握拳,纵使内心复杂,但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不管你是否愿意,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的堂弟沈晨会接管沈氏,但他性格不够果决,容易被人左右,他若做错了,你到时候记得提点上他几句……」 不顾她的意愿就给她安排未来,还指望她按照他的安排走? 看来,有些人永远这么自以为是。 陆初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沈先生,请您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没能力也不会干预沈氏的事宜,至于您对沈氏将来的打算,更是与我无关。如果你一定要把沈氏的股份尽数转让给我,那我只能选择酌情处理,到时候,若是沈氏先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要拱手让人,恐怕您也不愿意吧?」 说话间,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慕云深。 这句话无疑触碰到沈锦文的软肋,他的脸色顿时大变,讳莫如深地看着慕云深,咬牙道:「你的意思是将来打算将沈氏交给他?」 陆初:「有何不可?您若非要把沈氏交到我手上,我又不懂经营,只能让阿深帮我打点,有他的接手,沈氏必然会蒸蒸日上,不是挺好?」 沈锦文脸色沉了下去:「那到时候沈氏姓沈还是姓慕?」 陆初挽着慕云深,淡漠道:「那对我而言,差别并不大。」 沈锦文:「胡闹!」 在沈锦文眼里,慕云深就是狼子野心,先前不知他的身份也便罢了,如今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断然没有将他归为几用的想法。 当初他觉得慕云深是只控制不住的财狼,如今这只财狼已然成长为虎豹。 若沈氏交到他手里,怕是不出两年,会全部改姓慕! 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否则他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打下家业的沈家先辈。 想至此,沈锦文不由狠狠地瞪了陆初一眼,「你当真不肯接管沈氏?」 「是。」陆初道:「沈先生另请高明。」 她偏头看嚮慕云深,语气软了几分,「我们回去吧。」 慕云深捻干她发间飘到的雨丝,点了点头。 他揽着陆初,看向沈锦文,「沈董放心,从头到尾,我对沈氏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罢,携着陆初离去。 看着二人的车子驶远,堵在沈锦文胸口的那口闷气一冲,他只觉得喉头一痒,佝偻着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连毅大吃一惊,连忙拍着嵴背给他顺气,好一会儿,沈锦文才缓了过来。 连毅一脸担忧:「沈董,您出院后,好像咳嗽并没有缓解多少,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下?」 沈锦文摆了摆手,「上次检查结果不是出来了?只是炎症而已,大概是刚才吹风了,不必大惊小怪。」 连毅点头,「沈董,既然大小姐已经走了,你也上车吧,别站在风口了,免得又感冒了。」 沈锦文却没有马上挪动脚步,而是看向陆初二人离去的方向,晦涩道:「这孩子的性子跟她妈妈一模一样,模样也像了几分,特别是那双眼睛,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我当初怎么就没能认出来呢?」 连毅见他不肯走,只能侧移一步,挡在风口上,「这也不能完全怪沈董,毕竟你当初并不知大小姐的存在,况且还有夫……林清然从中作梗,你没认出来大小姐也在情理之中。」 沈锦文摇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那孩子说得对,她的手的确是因我而废,我这辈子欠她们母子太多,能补偿多少是多少吧。」 只是,陆初连补偿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沈锦文颓败笑笑,收回视线,对连毅道:「走吧。」 …… 回初云居的路上,陆初一路无语。 慕云深透过内视镜看了她一眼,在红绿灯调转了个头。 陆初注意到车子换了方向,奇怪地问:「我们不回初云居吗?」 慕云深道:「回,但是在回之前我们先去个地方。」 陆初问:「去哪里?」 慕云深示意她看窗外。 陆初在s生活七年,虽然没有熟到每条巷子都一清二楚,但是车子如今行驶的这一条道路,她却是熟悉无比,因为这是去s大的必经之路。 她问:「我们去s大?」 慕云深:「嗯。」 陆初:「去那里干嘛?」 慕云深偏头看着她笑了一下,才道:「来s市之前,清河表哥给了我一张请柬,说是让我帮忙送给表嫂在s市的一个故友。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去探望一下江先生。」 原来如此。 二人定了晚上回c市的航班,现在才十一点,时间还充裕。 陆初道:「把表哥的请柬送到了就可以,江先生前些日子告诉我,他要离开s市一阵子,好像是去外地处理一些事情。」 慕云深:「那倒是不凑巧。」 陆初「嗯」了一声后,又把头扭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慕云深倾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亦是没有再开口说话,车内一片静谧,只余二人的唿吸声起伏。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s大门口停了下来,陆初嫌闷不想在车上等,干脆随着慕云深一起下了车,心想能在s大走走也好。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慕云深下车后并没有往s大里面走,而是带着陆初拐进校门口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路面在施工,道路有些不平,雨后积了些水,陆初跟在慕云深后面,一边跳过水坑一边问他:「表嫂的朋友不是s大的老师?」 「不是,说起来,你应该见过她。」 见过?陆初还在想是谁,却感觉身体一轻,却是慕云深见她蹦蹦跳跳着实吃力,干脆揽住她的腰肢直接一提,将她直接抱过了那端泥泞的路段。 这个时间点,路两旁有不少下课的学生,将刚才这一幕看了个清楚,不少人一边耳语一边往这边看了过来。 陆初脸皮薄,已经全然忘记刚才在想什么了,从慕云深怀中挣脱出来,催促着他,「快走快走。」 她曾经在s大也可算是「风云」人物,慕云深更不必说,当初因为与沈家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那张脸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保不齐再待上几秒不会被认出来,那样的话,就有得头疼了。 慕云深最爱看她窘迫的模样,唇角扬了扬,「都老夫老妻了,管他们去说。」 陆初言简意赅:「烦。」 慕云深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好。」 二人来s市本来就是低调而行,并不想引起太大的关注。他拉起陆初的手,三两步就走到巷子的尽头,推开一家店铺走了进去。 进了店铺看到四周的摆设后,陆初陡然记起了这是何处。因为,她曾经在这家涂鸦店涂鸦了一副画作补给了慕云深当生日礼物,而她记得这家店的老闆娘与慕云深似乎是旧识,莫非吴清河夫妻的请柬是要送给她的? 慕云深确认了她的想法:「我也没想到,于晴和表嫂竟是好友,听说是在国外认识的。」 陆初感慨:「这世界真小。」 慕云深捏了捏她的手指,不置可否。 店员是s大兼职大学生,听到有客进门在吧檯里抬头,看清二人模样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进来的会是一对年轻夫妻,男人面容冷峻,行止间贵气尽显,而那女人年轻明显轻了些,容貌不算格外惊艷,但那双茶色的却格外特别。 店员愣怔的原因是,从刚看到男女的第一眼开始,他似乎就潜意识就认定他们是夫妻,而且好像在哪里见过。 慕云深的视线落在年轻店员脸上,声线淡淡:「请问你们老闆娘在吗?」 店员这才回过神,答:「老闆娘出去了,两位是要买画吗?」 慕云深:「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店员:「不巧了,老闆娘刚出门不久,恐怕要一阵子才能回来,您是有急事吗?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不必。」慕云深将请柬递给店员,道:「麻烦帮我把这个给你们老闆,多谢。」 店员连忙接过请柬,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店面的玻璃门被人推开,去而復返的于晴站在门口一边扫着身上的水珠,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店员道:「小刘,把吧檯下面的伞帮我拿出来,还没走两步路就又下雨了。」 她说罢,意识到店里有人,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看清是慕云深和陆初时,扫水的动作顿了顿。 店员小跑着把伞拿给她,顺便把慕云深刚才给的请柬递给她:「老闆娘,他们让我给你的。」 于晴接过请柬看了眼,嘴角漾起淡淡的笑意,将请柬合上递给店员,走到二人面前,道:「阿媛昨天跟我说,她未婚夫的表弟来s市办事,正好给我把结婚请柬送过来,没想到竟会是你们。」 慕云深:「嗯,我也没想到。」 于晴挑了挑眉,朝陆初伸出手,淡淡地笑:「好久不见了,陆初。」 陆初回握:「半年而已。」 于晴嘴角弯了弯,似乎这已是她最大程度的笑容。她看了眼时间,道:「还没吃饭吧,一起吃饭吧?」 到底也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 陆初徵询地看嚮慕云深,慕云深点了点头:「也好。」 三人在s大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了饭,餐馆不大,但胜在环境清幽,菜色不错,陆初难得多吃半碗饭。 慕云深心情亦是不错,于晴要买单的时候,他拦住她,道:「我来吧。」 于晴把卡递给收银员,道:「不用,我不爱欠人情,难还。」 慕云深没有再坚持,只是在于晴收回卡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可终究还是欠了,单铭已经知道你在s市了,他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我相信他或许已经知道了。」 于晴收卡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慕云深见状,不再多言,道谢:「多谢今日招待,阿初很喜欢这家的菜式。」 于晴睇了眼在不远处等待的陆初,道:「有你待她如此,她很幸福。」 「她值得。」慕云深笑笑,转身走向了陆初,揽过妻子的肩头,道:「走吧。」 「不跟于老闆打个招唿吗?」 慕云深:「不用,以后还要见。」 陆初诧异回头,就见于晴姿态洒脱地朝二人挥了挥手,嘴角凝着仍旧凝着一抹很淡的笑意。 于晴道:「c市见。」 陆初朝她笑笑:「好。」 也对,几天后在c市定然再见,此时也没有必要认真告别。 二人离开餐厅,天空又下起了毛毛雨,慕云深一手挡在陆初头顶,二人快步走回车里。他拿干毛巾擦着陆初的头髮,问:「还想不想去s大里面走走?」 二人靠得很近,慕云深说话间,唿吸铺洒在她脸上,有些痒。 陆初诧异地看向他:「现在?」只是慕云深为何会知道她想去s大走走? 慕云深道:「嗯,如果你想的话。」 陆初看了眼窗外摇了摇头,「下雨了,不去了。」 「那便不去。」慕云深给她擦干头髮,返回座位前,在她唇边亲了亲,「我让冯清改了机票,行李已经有人送去机场了,我们直接去机场回c市。」 陆初垂了垂眸,掩饰住眼底异样的情绪:「好。」
第271章 血缘,割捨不掉 ()」 慕云深揉了揉陆初的发顶,给她系好安全带后,将车内暖气调大了些,「睡会,到机场了叫你。」 「好。」陆初听话地合上眼睛,细长的眼睫毛随着闭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慕云深唇角扬了扬,缓缓启动车子。 初云居里早有准备,二人回s市只带了些随身用品,慕云深开车到机场,门卫已经将行李送到了机场。飞机改签到了下午五点钟,办完候机手续,还有一个小时的候机时间。 vip候机室里,陆初靠在慕云深肩头昏昏欲睡,慕云深将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忍不住叮嘱:「别睡多了,不然晚上回到c市睡不着。」 「不想听。」陆初嘟囔着。 就是困,想睡! 孩子气! 慕云深失笑,轻柔地托着她的脑袋,给她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与冯清商讨一项需要立即定下的方案。 慕云深跟冯清线上沟通好将方案敲定下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合上电脑,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陆初,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他,眼底尤然带着初醒的迷茫。 慕云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问:「我吵醒你了?」 陆初摇头,并太想说话。 她有起床气,可轻可重,只要不恼她,大部分就是像这样安静不说话。 慕云深对妻子的秉性再熟悉不过,注意到她干涸得有些脱皮的嘴唇,从保温杯倒了杯水吹凉后递到陆初面前。 开水里泡着红枣枸杞子,水汽里浮着淡淡的香味,专门给陆初补气血用的。 陆初并不喜欢喝,只是平时递到嘴边,她一般也就喝了。但此刻因为起床气的缘故,只看了水杯一眼,便快速扭开了头颅。 慕云深哄着:「喝点水,嘴唇都脱皮了。」 陆初皱眉,不想喝。 慕云深再哄:「乖,喝完这杯就不喝了。」 陆初狐疑地看着他,之前喝药膳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可还是吃了好几月才停了下来,乃至她有好长一段时间嘴巴淡得尝不出味道。 慕云深很是头疼,「这次是真的,我保证。」 陆初垂眸思忖了片刻,才朝他伸出手。 喝完一杯水后,慕云深果然没有再强迫她喝水,他接过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问陆初:「做噩梦了?」 话落,陆初的神色动了动,喉咙这才挤出一个单音,「嗯。」 至于她做了什么梦,慕云深并没有细究,只是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只是一场梦而已,别想了,登机时间快到了,起来吧。」 陆初点了点头,将披在身上的外套递给他。 噩梦,也是美梦。 因为她在梦境里看到陆星愿,母亲笑容如故,只不过除了陆星愿之外,还有个人出现在她的梦里……沈锦文。 在陆初的梦境里,沈锦文浑身是血,跪在陆星愿面前忏悔,陆星愿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在沈锦文试图触碰她的时候,她「嘭」地一声碎成了一团血色的光芒。 然后,陆初便醒了。 丈夫冷峻的侧脸轮廓在她眼底逐渐清晰时,她这才发现不过是一场梦境。 陆星愿已经过世足足一年,而沈锦文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氏集团负责人。 莫名地,起床气就重了。 慕云深收好电脑,将外套搭在臂弯,朝陆初递出一只手,道:「走吧。」 陆初唇角弯了弯,搭着他的手掌起身,掌心相贴时,莫名地安心。她刚借力站直身体,就听到慕云深的电话响了起来。 见他另外一只手还提着电脑,陆初迅速放开慕云深的手,对他说:「先接电话。」 掌心温度抽离,慕云深蹙了蹙眉,在陆初的手收回去之前,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放下电脑去掏口袋里的手机,道:「是冯清,工作上的一些事情,等我一会儿。」 说话间,他的手指轻轻捏着陆初的指骨,力道不大,却恰时缓解了陆初的困顿。 陆初还来得及回答,却见慕云深看清手机屏幕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不是冯清? 陆初奇怪地往他手机瞄去,待看到慕云深手机上显示的备註时,脸色骤然一僵。 来电的人并不是冯清,而是连毅。 慕云深徵询她:「接?」 陆初别过头,「你们生意上的事情我不管。」 慕云深嘆了口气,按了挂断,刚想把手机收起,连毅的电话再一次打来。 他的神色变了变。 连毅跟着沈锦文在商场在征伐多年,论起稳重老道,可以算是前辈,要论察言观色,自然也是巅峰造极。在慕云深如此明显不想接电话的情况却执着打来,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出事了。 慕云深这次没有再询问陆初,而是直接接起了电话。 陆初也隐隐猜到了什么,她看着慕云深接电话,脑中浮现刚才那场短暂却又诡异的梦境,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丈夫。 慕云深回握住她的手,视线安抚,只是很快,他的脸色便凝重了下来。 半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对陆初说:「出事了。连毅说,沈氏总裁专用电梯突然失灵,沈锦文踏进电梯的时候,电梯突然失灵从二十层掉落,沈锦文重伤昏迷,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恐怕凶多吉少。」 陆初只觉得后嵴背一凉,二人早上还在墓园见过沈锦文,如今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却传来他凶多吉少的消息。 她心底虽然始终怨恨沈锦文,也不想管沈家的事情,甚至曾经有那么些瞬间,她恨不得在他身上捅一刀,但她从来没想过他真的会出什么意外。 陆初狠狠咬了下唇,问慕云深:「公司电梯应该都会定期维护,怎么会突然失灵?」 「现在说不清原因。」慕云深虽这么说,但是心底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他与陆初不同,从小在争权夺利的豪门世家长大,对各种层出不穷的骯脏手段早已见过太多,连毅一提到电梯失灵,人为的念头便浮现在他脑中。 沈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沈歆瑶被逐出沈家,陆初又不肯接管沈氏,沈锦文不得不在沈家挑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若权利被一人牢牢掌控,那么就算有人有些小心思,也不会摆在明面上,但一旦有个更迭的趋势,便会有人选择兵行险着。 毕竟,沈家这么大的家业,又怎会没人眼红?恐怕就等待着沈锦文松懈的时候,放手一搏。 所以沈氏总裁电梯的失灵,十有八九是人为预谋。 陆初虽然没有慕云深敏锐,但也能从他的脸色中猜到些许,她垂了垂眸,拉着慕云深往登机口的方向走,声音僵硬道:「飞机快登机了,我们快过去吧。」 慕云深扯住陆初,「不去医院看一眼吗?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 陆初贝齿咬着唇,舌尖有淡淡的血腥味沁入,「他就算现在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慕云深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妻子。 男女力道悬殊,陆初扯不动他,顿时失了耐心,「你杵着干嘛,快走啊!」 慕云深幽幽嘆了口气,将她拥进自己怀中,「阿初,去看一眼吧,就当做是去求个心安。」 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若是沈锦文今日无事还好,若他今天真的出了事,那么这件事恐怕会梗在陆初一辈子。 父女间就算再反目成仇,但血缘终究割捨不掉。就算要摒弃,也要当面狠绝了断,而不是在心里留个疙瘩,从此余生备受折磨。 陆初在慕云深怀中挣扎了片刻,终究因为男女之间力道悬殊,而渐渐软了下来。她颤声道:「我是恨他的,我恨他背叛妈妈,恨他毁我右手,更恨他让梁生来侮辱我……我明明这么恨他,甚至已经决定将他当做陌生人来对待,可是刚才听到他凶多吉少的时候,我竟然会有点慌……我本应该是开心的,他害得我和妈妈半生颠沛流离,失去了生命,我以前总想着,他就算去给母亲磕头赎罪也不为过……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子呢!」 最后几个字,陆初几乎是咬着咬着牙说出来的。 饱含恨意,却又夹着其他复杂的东西。 嘴唇已经被陆初咬出血,舌尖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机场暖气充足,她却手脚冰凉,浑身微微颤抖着。 慕云深意识到不对,将陆初拉开,就见她双眸通红,咬着唇极力把眼里往回逼。 心间骤然一堵,慕云深手指拂过她的双唇,将手掌挤入她的唇齿间让她咬着,道:「别伤害自己,连毅不是说沈锦文还在抢救,只是说凶多吉少,并不一定是最坏的结果,说不定现在已经脱离险境也不一定。」 陆初知道慕云深这话只是在安慰她,如若沈锦文的状况当真没有这么严重,连毅不会打电话过来。 她阖了阖眸:「阿深,抱歉。」 慕云深摇头:「傻瓜。」 陆初转身,二人快步朝机场出口的方向走去。
第272章 情况,不容乐观 ()」 陆初和慕云深赶到医院时,急救室外的人已经被连毅清走了,只留下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顶多二十出头的男孩,二人不时往急救室看去,脸上皆是焦急之色。 慕云深在陆初耳边低声道:「那个中年男人沈政,是沈家的外支,按辈分来算,是你的叔辈,那个年轻的就是沈锦文口中的沈晨,是他过世堂兄留下来的遗腹子,听说沈锦文已经将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陆初闻言,视线不由看向那个年轻的男孩,男孩长相俊朗,但眉眼间还有几分稚气,或许因为年纪小的原因,那双眼睛倒是干净得很。 连毅率先注意到二人的到来,眼底一喜后,连忙迎了过来,「大小姐,你可算是来了,沈董刚才昏迷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对于他的热切,陆初只是淡淡道:「连先生不要胡乱称唿,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连毅脸色顿时一僵,见陆初脸色并没有通融的余地,只能把视线移嚮慕云深。 慕云深看了急救室一眼,替陆初问道:「沈董现在情况如何了?」 连毅摇了摇头,「还在抢救,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陆初脸上不动声色,原本自然垂下的手骤然握拳,指甲用力地嵌入掌心。 慕云深自然而然地拢住陆初的手掌,对连毅道:「连助理不必管我们,我们此趟回来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连毅原本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嘆了口气,将已到喉头的话语咽下。 慕云深朝他颔了颔首,牵着陆初走到了一旁。 注意到有人打量,慕云深抬头,正好撞上沈晨打量二人的目光,四目相对时,沈晨愣了一下,连忙收回视线。 沈锦文的堂兄并不是商界中人,沈晨作为他的遗腹子,在沈家的存在感并不强,慕云深先前也只是知道沈晨的存在,对他并不了解。直到听说沈锦文打算培养他当接班人时才让人去调查了一下。 调查的结果显示,沈晨年纪虽轻,能力却不容忽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正如沈锦文所说,沈晨个性不够强硬,若想掌管整个沈氏,怕是有些困难,沈锦文深知这点,所以才会前方百计找上陆初,就算陆初不肯接管沈氏,只要她肯站在沈晨这边,她将来手里掌握的股份也是对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有力制约。 果真是只老狐狸。 相较于没威胁的沈晨,至于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沈政…… 慕云深眼睛不由眯了眯,沈政注意到他看过来,朝他客气地颔了颔首。 「他有问题。」陆初突然低声道。 慕云深偏头看向她。 陆初视线从沈政脸上扫过,道:「从头到尾,相对于沈晨的探究,沈政的反应都太安静了,他如此安静无非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知道我是谁,一个沈家人,把我的身份探听得一清二楚,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慕云深道:「沈政为人阴诡,据说沈锦文对他早有提防。」 「莫非……」陆初刚开口,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一脸沉重地从手术室走出来。
第273章 我的,别想夺走 ()」 陆初还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沈晨已经扑上去,抓住医生急急问:「医生,我叔父怎么样了?」 医生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沈政和连毅连忙上前,一人扶住医生,一人拉住沈晨,沈政柔声劝道:「小晨你别急啊,先听听医生怎么说,我相信锦文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言辞情真意切,但是真假有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沈晨这才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又问了医生一遍。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摇了摇头,道:「病人的命虽然抢救回来了,但至于能不能醒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陆初上前一步,问:「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并不关注八卦新闻,也不知道陆初是谁,但对于沈锦文的身份他却是清楚的,于是徵询地看向连毅:「这位是?」 连毅道:「这位是病人的女儿,医生但说无妨。」 医生诧异地看了陆初一眼,不再隐瞒病情:「电梯失重时,病人脑部受到了严重撞击,颅腔出血造成了部分脑死亡,现在命虽然已经保住了,但是是否能甦醒却无法确定,也许是十天半月,也许是一年半载,又或者……」 医生点到为止,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陆初心底一沉:「又或者永远醒不过来?」 医生点头:「对,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 话落,连毅顿时脸色一变,沈晨更是僵在原地,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怎么会这样……」沈政神情悲切地喃喃着,眼底却有一抹精光掠过。 陆初无意中扫见,目光微凛。 慕云深揽过陆初的肩膀,无声安抚,陆初抬头看向他,神色已经恢復如常,淡声道:「我没事,来医院本来也就是来图个心安,现在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也该回c市了。」 慕云深道:「好。」 陆初愿意留下来,他便陪着,她若不愿意留下来,那么他们便离开。 连毅见两人要走,大惊失色地上前拦住:「大小姐,你现在不能走。」 陆初反问:「我为何不能走?」 连毅被她噎了下,只好含煳道:「沈董现在身体情况未明,沈氏群龙无首,我若今日就这么放大小姐离去的话,若将来沈董醒来,我无法向他交代。」 陆初:「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连毅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但沈晨羽翼未丰,沈锦文一倒下,那些有心之人必然虎视眈眈,此刻绝对不能让陆初离去,他吸了口气,对陆初道:「沈董清醒时曾交待过我,若是他哪天出了意外,便将他手下的股份全部转到你的名下,沈氏的董事长之职直接由大小姐你代任。」 话落,医院走廊里一片寂静。 沈晨眼底燃起一抹微光,期待地看着陆初,沈政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从沈曦的身份公布后,他便知沈锦文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留有这么一手。 想至此,他看向手术室的目光瞬间有些阴鸷。 慕云深没有接连毅的话,等着妻子的态度。 「沈氏死活,与我无关。」陆初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医院外面走去。 「连助理,阿初现在只是我的妻子,并不是什么沈家大小姐,请不要因为沾了点血缘关系就强人所难。」连毅还想去追,被慕云深伸手拦住,他朝几人颔了颔首:「告辞。」 话落,他转身快步追上陆初,二人并肩消失在走廊尽头。 连毅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松了口气。 陆初只说不关心沈氏的死活,但是却没有说不接受股份,说到底还是嘴硬心软。 当初沈家害她至此,她能如此已是极限。 连毅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视线扫向沈晨和沈政时,眸色一冷。 因为陆初二人猜得不错,沈氏的电梯失灵事故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只是幕后之人手段很干净,恐怕追查起来还得废一番功夫。 …… 医院外,天空细雨霏霏。 陆初伸手,任由雨丝飘到自己掌心,凉意沁入,手指更加无温。 慕云深将她的手拉下,拿出手帕擦干她的手,不悦责备:「想感冒吗?」 陆初乖乖地任由他训斥,眼底却有些迷茫。 慕云深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顿时气消了大半,随手将手帕扔进身边的垃圾桶,将她的手往自己兜里一揣,凝着他:「为什么不拒绝?」 连连毅都能听出陆初的心软,他作为她的丈夫,又岂会听不懂? 陆初闻言眼底恢復了一丝清明,她垂了垂眸:「我也不知道。刚才有一瞬间我在想,今天是妈妈的忌日,若沈锦文这么死去也不错,正好给妈妈赔罪。可我又不想让他这么死去,死去是解脱,活着才是最好的惩罚。至于沈氏,我看得出来沈晨是颗好苗子,只是缺乏时间的歷练,有些东西我可以自己捨弃,但是若有人想使阴诡手段从我手里夺,不行。」 慕云深沉默了片刻,掏出手机给冯清打电话,说自己会在s市多停留几日,顺便交代慕氏最近的工作事宜。 陆初诧异:「你在s市还有要事要办?」 慕云深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你要留下,我自然是陪你留下。」 陆初更莫名了,「我什么时候说要留下?」 「……」慕云深嘴角笑容一僵。 陆初看了眼医院的方向道:「我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也并不意味着我要留在s市,沈晨的路还长着,这些事他要学着处理,沈氏的股份在我手上,只是给幕后之人做几分威慑之用。况且生意上的事情,我当真是不懂,慕家的祖训,我记得呢!」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还朝慕云深调皮地眨了眨眼。 嘴上说着不懂,脑子里却已经把利益权衡得一清二楚,还恰到好处地拿出慕家祖训来压他。 慕云深哭笑不得,颳了刮她的鼻尖,「你呀。」 陆初嫌弃地躲开,「走了,回家了。」 慕云深望向她,轻轻「嗯」了一声。 回家。
第274章 威胁,要不要脸 ()」 之前的航班已经无法再改签,陆初和慕云深重新买了当夜回c市的机票,航班抵达c市已近深夜,虽有心理准备,但陆初下飞机时还是冷得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s市七年,回来数月有余,竟还是没有适应回来c市的低温。 慕云深见状,伸手将她拥紧。 机场停车场,初园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二人上车后,立刻将周芸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慕云深。 陆初好奇地探了一眼,问:「是什么?」 慕云深接过保温杯打开,「驱寒补气的东西,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先喝点。」 盖子打开,便有股淡淡的红枣味飘了出来。 陆初:「……」说好的最后一次呢? 她别过头,赌气,「不喝。」 慕云深也不急着哄,示意司机放慢车速,将汤水倒出来半杯置凉,缓缓道:「不喝也成,若妈明天让你喝些其它的,我就不管了。」 陆初闻言,回头怒瞪了他一眼,「你拿妈威胁我,要不要脸?」 慕云深淡定地答:「那是什么东西,不要也罢。」 陆初:「……」 此人非但不要脸,还十分无耻! 司机默默地升起后座挡板。 最终,陆初被慕云深威逼利诱喝下小半壶红枣老姜汤,走近初云居的时候,一张脸气唿唿的,连等都没等慕云深,抱起沙发上的西西就往楼上走去。 西西被惊得叫了一声,睁开眼睛见是陆初,又安心地合上了眼睛,一人一猫迅速消失在楼梯尽头。 苏慧正好睡醒起来倒水喝,刚走出厨房,看见陆初进门,刚要出声询问,话还没组织好,眼前就没了她的身影。 苏慧错愕不已,随即就看到自己儿子拎着保温桶一脸笑意地从门外走进。 慕云深看到苏慧,有几分讶异,他将保温桶放在桌上,问她:「妈,你怎么还没睡?」 苏慧举了举水杯示意,「睡到一半口渴,起来倒杯水喝。」 想起刚才惊鸿一瞥间,陆初气唿唿的样子,她蹙了蹙眉,问:「你们不是一起回s市祭拜亲家母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这样的日子,阿初心中难道会不舒服,你作为丈夫应该学着体谅一下她才是!」 在苏慧的印象里,陆初性格冷淡,又极擅于管理面部情绪,很少如此展露不高兴的时候,更何况,她对自己素来尊重,刚才进门却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让她不免就联想到定是慕云深惹她生气了。 这样的时候,若是慕云深斤斤计较,那就是他的不该了。 慕云深听着苏慧的责备,无奈失笑道:「在妈眼里,我就这么不懂事吗?」 苏慧狐疑:「不是因为这个,那阿初为什么生气?」 慕云深睇了眼桌上的保温桶,道:「刚才在车上,我逼着她喝了些她不喜欢的汤水,跟我怄气呢!」 苏慧听罢顿时哭笑不得,「你也真是……」 想了想,她又道:「罢了,明日我再给阿初研究几套食疗的方子。」 慕云深眉尖一动,道:「谢谢妈的好意,只是清河表哥的婚期快到了,您和大姑怕是还有好些要忙,食疗的事情,等改日空了再说。」 他心里默默地想,若明天还让陆初吃药膳,怕是不止生气这么简单了,恐怕连房间都不让进也是有可能的。 苏慧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也好。」 慕云深:「妈,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睡觉吧。」 「好。」苏慧说完,转身朝卧室走去。 慕云深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想着今天的房间要怎么进。 不出慕云深所料,陆初抱着西西一进门,就把门给反锁了,把西西往塌上一放,就收拾了衣服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又去检查了一遍门锁,见还是完好锁着后,这才去查看手机。 刚在车上,被慕云深逼着喝汤,并没有来得及开机,她在上飞机之前,曾给宋哲宣打电话,让他暗中帮忙调查下沈氏电梯的出事真相,但那时宋哲宣有事,二人草草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说是晚点给陆初回电,但陆初随即就上了飞机,也不知宋哲宣有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陆初刚开机,就有两通来电提示跳了出来,都是来自宋哲宣,宋哲宣见陆初没接电话,就猜到了她应该在飞机上,于是接着发了条简讯,问了她要他怎么帮忙。 陆初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两点了,估摸宋哲宣应该已经睡下了,于是打消了给宋哲宣回电话的打算,将沈氏电梯出事的具体事宜编辑了条简讯发给他。 发好简讯,陆初放下手机,正打算给西西挪个窝时,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来电是宋哲宣。 陆初诧异返身拿起手机,接起电话,问:「哲宣哥,你还没睡?」 「嗯,有点事情,刚忙完,到c市了?」s市宋哲宣公寓宿舍里,他靠在床头看着陆初小时候的照片,没说自己是因为没有接到她的回音,心里担忧才会一直没睡等她回电的。 陆初笑:「嗯,到了一会儿。」 宋哲宣的心渐安了下来,随即又不免想自己未免小题大做了,有慕云深在陆初身边,她能出什么事? 他自嘲一笑,将陆初的照片放下,不让自己的声音透露些一丝异常:「对了,你说让我帮你查沈氏电梯出事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陆初面色一凛,将沈锦文具体出事情况详告了一遍。 宋哲宣蹙了蹙眉:「你怀疑电梯失灵是人为?」 陆初沉默不语。 宋哲宣便明白她的意思了,不是怀疑,而是有了一定的推测方向。 宋哲宣:「你有怀疑对象?」 陆初:「沈政,你帮我查查他最近干了些什么事?」 宋哲宣:「好。」 他顿了顿,道:「早点睡。」 陆初笑了笑:「你也是,晚安。」 「晚安。」 陆初放下电话,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回头便错愕地发现慕云深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第275章 还是,如此敏感 ()」 慕云深含笑看着她,手里捏着的那把银色卧房钥匙在灯光下幽幽泛着光。 陆初下意识地看了眼卧室的房门,果然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此刻正被人慾盖弥彰地合着,藉以掩盖「犯罪」的事实。 陆初没好气地朝慕云深伸出手:「钥匙给我。」 慕云深挑了挑眉,配合地把钥匙交给她,过程中没有半分犹疑。 陆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钥匙,冷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慕云深笑答:「这是我的房间,出去去哪?」 陆初:「整个初园的房间也都是你的,除了这间,你爱去哪个房间就去哪个房间。」 说完,她把钥匙往床头柜里一扔,抱起西西朝床边走去,「今天这个房间没有你的位置。」 态度不容置否。 慕云深扬了扬唇,刚要悄悄跟上去,就见陆初突然扭过头,美眸瞪着他:「你要敢再上前一步,明天也不许进,这个月都不许进!」 考虑到这个月还有十来天的光景,慕云深将刚迈出去的脚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现在惹恼自己的太太,似乎有些不些不合算。 陆初见他识趣了一些,鼻孔里「哼」了一声,板着脸道:「还不出去?」 慕云深幽幽嘆了口气,收起脚步转身乖乖地往门口的方向走。 陆初看着他吃瘪的背影,唇角勾了勾,只是这抹笑意还没来得及上脸,就见慕云深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身。 四目相接时,陆初已然恢復成初时那副淡漠的模样。 慕云深想了想,问:「书房的沙发太窄了,睡得不舒服,不知道太太可否通融你先生这回?」 陆初:「不可。」 慕云深不死心,又道:「妈还在初园,若让她知道我俩分房睡的事情,少不了要担心,不如……?」 又拿苏慧压她? 陆初冷笑,不再与他多加废话,「我倒是不介意跟妈说你最近劳累过度,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医生检查后建议暂时分房睡,以养精神,你看妈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慕云深笑容僵住。 虽然这个理由有点无厘头,但是按照往常苏慧对陆初的疼爱,又期盼她能早日怀上孩子,恐怕明天就会吩咐周芸收拾新房间让他养精蓄锐了。 分房睡,可比睡一夜书房得不偿失多了。 搬起石头自砸自脚的慕云深摸了摸鼻尖,乖乖改口:「那不如我去侧卧睡?」 陆初鼻孔出气「嗯」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快去。 慕云深并没有马上走,右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对陆初说:「过来,有东西给你。」 陆初抱着西西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 慕云深试探:「那我过去?」 陆初这才放下西西,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什么东西?」 慕云深抿唇,摊开手掌后,一个精巧的首饰盒出现在掌心。 陆初瞥了一眼,就把视线挪开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是睡书房的命,别做无畏挣扎了。」 慕云深又好气又好笑,拉过她的手,将盒子放在她手里,「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陆初狐疑地打开盒子,就见一枚蓝宝石胸针躺在其中,切割精妙的蓝宝石,四周围着一圈碎钻,流光溢彩,高贵雅致。 她隐隐觉得这胸针的设计有些眼熟。 慕云深道:「之前跟项鍊一起买下的,搁在书房一直忘记给你了,刚才我找钥匙的时候翻到了,就想着拿给你。」 陆初终于记起为何会觉得这枚胸针眼熟了,当初在s市,慕云深曾送过她一条类似的蓝宝石项鍊,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她看得心烦,便直接把项鍊当成善款给捐了。 想至此,她神色有些怪异地将盖子合起,「挺好看的。」 偏偏,慕云深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那条项鍊呢?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看见你戴过?」 陆初:「……」 「丢了。」陆初捏着盒子,语气丝毫不见心虚。 慕云深分明讶异了一下:「丢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六月份。」陆初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你若想要回去,改天赔一条给你就是。」 反正她又不是没有钱。 「丢了便丢了,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再买就是,夫妻间谈什么还不还。」话虽如此,但慕云深饶有兴致地看了陆初一眼,说是丢了,但是却把时间记得如此清楚。 如果是去年六月份的话…… 恐怕这项鍊是真丢还是假丢还有待商榷。 陆初注意到他的目光,顿时有些恼怒地伸手将他往门外推,「快去睡觉!」 慕云深顺势反握住她的手,低头在陆初唇上啄了啄,「晚安,慕太太。」 「晚安晚安!」陆初总算顺利地把慕云深给推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她重新打开首饰盒,看着里面的蓝宝石胸针,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 就算慕云深不说,她又怎么会不知他选择在今夜送礼物是什么意义? 此刻已经凌晨两点钟,而昨天,是陆星愿的忌日也是……二人结婚一周年的日子。 慕云深选择这个点送礼物,大概是不想错过二人的结婚纪念日,又不想勾起自己心中不好的回忆。 如此用心良苦,她又如何不喜欢? 陆初合上盒子,将盒子很小心地放进自己的首饰盒,回头看见西西昂着脖子好奇地看着她,好心情地唿噜了几下它柔软的毛髮,关灯钻进被窝。 卧室外,慕云深听着房间里安静下来,看着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把备用钥匙笑了笑,转身去了书房。 他要真想进去,又怎会只有一把备用钥匙? 陆初一夜好梦。 但是相对于陆初的好梦,被赶去睡书房的慕云深明显没有睡好,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次日醒来,他落枕了。 陆初手上使不上劲,端着药酒站在一旁,看着苏慧给慕云深捏脖子,见丈夫疼得眉头紧蹙的模样,眼底有几分幸灾乐祸。 慕云深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陆初,却只看到了妻子一脸心疼的样子。 慕云深:「……」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假呢? 苏慧给慕云深擦完药酒,在他后脖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好了,活动一下脖子试试。」 慕云深扭了扭脖子,果然舒服了很多,也没那么疼了,于是朝母亲致谢:「舒服多了,谢谢妈。」 苏慧点头,接过周芸递来的温毛巾擦手,若有深意地睇了陆初一眼后,出声责备慕云深:「你说你好好的房间不睡,睡什么书房?」 陆初并不知苏慧知道二人吵架的事情,识趣地没有搭腔,甚至干脆装作没在听二人交谈,低头将药酒拧好交给周芸收起。 慕云深看着陆初,对苏慧道:「昨天晚上回来后,突然想起有些急事忘了处理,等处理完事情,看已经五点钟了,就想在沙发上将就睡会,没想到就给落枕了。」 「该!」苏慧闻言没好气地瞪了慕云深一眼,她又不是没眼色之人,从昨夜见陆初气唿唿进门,就猜到慕云深到底是怎么睡书房的,但毕竟心疼儿子,刚才那句话,她就是故意说给陆初听的。 慕云深倒好,自己好心给他解围,他只一心维护自己的媳妇。 得了,小两口的事情,自己去解决,她就不掺和了,免得讨人嫌! 慕云深识趣地低头不说话。 苏慧见他如此,顿时也没了脾气,夫妻吵吵闹闹,感情说不定反而倒好,也不再管了。 落枕的事说说笑笑几句便过去了,苏慧有事,吃了早饭后就离开初园去办事。陆初已经放寒假许久,这么冷的天气,自然是蜷在初园里一步也不愿意走出去。 但奇怪的是,慕云深似乎也并不打算出门,巍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陆初看了眼日历,确定今天不是周末后,奇怪地问慕云深:「你今天怎么还不去公司?」 慕云深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道:「病休。」 落个枕就病休了? 陆初懒得理他,披上外套,打算去暖房里打理自己养的那些花。 c市最近天气不错,上周下得雪差不多已经融干净了,今天雨霁初晴,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陆初打理好花卉,又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看了会书,注意到慕云深的车子一直没有驶出初园,心下有点不放心,合上书本回了主宅。 慕云深坐在沙发上,合眸靠着沙发背,像是睡着了。 陆初心想,这么困?莫非昨夜睡得真的很不好? 想至此,她不由放轻了脚步。 殊料,她刚走到沙发前,慕云深眼睛突然睁开,手拉住她往下一扯,陆初没有防备,直接坐到他怀里,她推了推慕云深的胸膛,没好气地问:「你没睡?」 「从你进来就醒了。」慕云深双臂拥紧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草香,不满地嘟喃:「人不如花。」 原本以为陆初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没想到他等得都睡了一觉,她才回来。 陆初见他连花草的醋都吃,忍俊不禁,终于赏脸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很疼吗?」 「疼。」慕云深配合地做出痛苦难忍的样子。 陆初手移到他的耳朵上,拧住,幽幽道:「装。」 慕云深的表情果然又痛苦了些。 陆初将另一只耳朵也拧住,道:「继续。」 慕云深:「……」十分委屈。 陆初蹂躏了他的耳朵一会儿,终于放开了他。 慕云深的耳尖早已通红一片,看着就疼的那种。 陆初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心底暗戳戳地爽了一下。 这点小疼对慕云深来说并没有什么,能把妻子哄开心了才是重点,他讨好地把脸凑到陆初面前,「给你捏,捏高兴了我晚上是不是就可以回房睡了?」 陆初轻轻地把他脸拍开,笑骂道:「想得美!」 慕云深又凑上去,神情有几分贱兮兮的,「真的不考虑?」 陆初干脆伸手将他的脸搓圆搓扁了一番,「我考虑看看。」 慕云深眼睛一亮,趁她不注意,低头偷了个香。 陆初问:「今天真不去公司?」 慕云深:「嗯。」 陆初狐疑地看向他。 慕云深哭笑不得:「怎么?还不许我休假不成,我现在可是伤患!」 最后两个字说得要有多理直气壮就有多理直气壮。 陆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行,你是老闆,你说了算。」 慕云深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道:「忘了吗?我昨天跟冯清说要在s市多停留几日,事情早已都交待下去了,今日在家偷个闲也未尝不可。正好我这不是……受伤了?」 陆初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就非得重复提「生病」和「受伤」两个词吗?搞得她觉得自己将他赶去睡个书房是件多罪无可赦的事情一样。 她恼怒地推了推慕云深的胸膛,道:「放开,我要起来。」 慕云深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耍无赖道:「不放,除非你答应晚上不赶我去睡书房。」 陆初:「……」幼不幼稚! 慕云深贴着她的耳廓吹了口气,「答不答应?」 陆初身子瞬间僵直,被他气息拂过的皮肤几乎立刻起了一片异样的红。 还是这么敏感。 慕云深低低笑着,唇在脖颈间游走,果不其然引起陆初难以自制的战慄。 陆初瞪大了眼睛,这里还是大厅,他要干什么? 慕云深牙齿咬着她的耳垂,坏心眼地磨着,含煳道:「答不答应?」 陆初被他的铁臂禁锢,挣也挣不开,看着门外远远走来的周芸,急忙按住慕云深不老实往她衣摆下钻的手,咬牙道:「答应。」 慕云深闻言,眼底瞬间清明,他替陆初整了整衣服,将她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陆初:「……」好想咬人。 慕云深凑近她,「晚上给你咬个够,怎么样?」 周芸进门,就看到男女主人温情脉脉的模样,低头笑了笑,快步走开。 陆初:「……」心累。 她扭过头不想跟某人讲话,却听到慕云深道:「既然要查沈家的事情,为什么不找我帮你?」
第276章 厉害,禽兽行为 ()」 陆初讶异了一下,回头看向他:「昨晚我跟哲宣的通话你都听到了?」 慕云深「嗯」了一声,神情十分不满。 陆初摸着下巴思忖着,隐隐觉得,这才是他今天休假的真正原因。 慕云深被她盯得有几分不自在,在她腰间拧了一把,「说不说?」 陆初吃痛,有些扭曲地想,刚给点颜色就要上房揭瓦了。 她拍掉慕云深的爪子,恶狠狠道:「再乱动一下,晚上就继续睡书房去。」 慕云深:「……」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要睡书房呢? 他嘆了口气,手臂改成松揽住陆初,没有再乱动一下。 陆初见他学乖了,这才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道:「你在c市,对s市的事情难免手长有所不及,而且沈家人知道你我的关系,肯定会提防你,想要查一些内幕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就好像连助理,肯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但他却一句都没有提,想来也是因为没有证据。但是哲宣哥就不同,他和沈家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再加上他身份特殊,由他去查必能事半功倍。」 慕云深挑了挑眉,不置片语。 也是,陆初还不知晓他和姜博明间的关系。 陆初见他不答,问:「怎么,你觉得哪里不妥?」 慕云深摇头:「既然你都决定了,我没有任何意见,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来找我就是。」 陆初撇嘴:「哲宣哥很厉害的。」 慕云深危险地眯了眯眸:「慕太太,在你先生面前夸其它男人厉害,要考虑后果的。」 陆初并不怕他的威胁,她笑眯眯道:「要不下次遇见,你跟哲宣哥打一架,看谁赢就谁厉害,行不行?」 慕云深:「……」 跟个特种兵打架,他的胜算能有多少? 陆初拍了拍手,从沙发起身,幽幽道:「既然打不过,就不要大放厥词。」 慕云深磨了磨牙,特么地很想把面前这小女人狠狠压在身下,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但明显陆初视他的眼神为无物,飘到猫窝旁逗西西主子去了。 慕云深看着不远处笑得开怀的陆初,心里不由憋屈地想,他这个家的地位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人不如花! 人不如猫! 陆初逗着西西玩,眼角余光瞥见慕云深憋屈的神色,嘴角笑容温浅。 这一日,慕云深过得十分憋屈,但是这夜被允许进房的他却在床上大翻身,将陆初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陆初哭着喊着讨饶,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 陆初被他的禽兽行为弄得浑身骨头几乎都要散架,终于深刻地理解道了自己丈夫的「厉害」。 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以后要在慕云深面前谨言慎行,否则再来这么几次,怕是把命直接交待在床上也不无可能! …… 从s市回来,时间就过得十分快,转眼间,就到了吴清河的婚期。 冬月十二月二十这天,天气有些阴沉,但这不影响这天的喜庆气氛。 吴清河的婚礼在慕氏旗下的酒店举行,夫妻俩都不是铺张浪费之人,事业又都不在国内,就主张办个家庭婚礼,并不对外声张。 慕兰雅虽想大肆操办,但毕竟当年之事闹得很大,不想让人道是非,更重要的是不愿意让一对新人触景生情,于是便都顺着新人的意思来。 虽是简单的家庭婚礼,但婚礼现场布置还是很精心,虽然算不上顶级豪华,但也是寻常婚礼比不上的,更重要的是,婚礼处处透露着温馨。 陆初注意到婚礼会场上,有一对穿着很普通的中年夫妇正在和吴清河夫妇交谈,于是侧首问慕云深:「那两位是?」 慕云深看过去,瞭然一笑:「那是表哥之前未婚妻的父母,二老膝下只有一女,女儿过世后,一直对清河表哥心存怨气,后来见清河差点随未婚妻而去,这才慢慢释怀。这十年来,清河一直将二老奉为双亲,每次回国,就算不回家里,也定会去探望二老,二老也渐渐放下心中成见,将清河表哥当成儿子对待,今天他们既然愿意来参加清河表哥的婚礼,想来已经是完全释然了。」 陆初感慨:「二老失去至亲,这些年必然不好过,今日也不知会不会触景生情?」 慕云深:「触及生情是必然,但能放下总归是件好事。我听说二老已经认了清河当干儿子,对丁媛也是颇为喜欢,等下是要坐主桌等着新人敬茶的。」 陆初又看了夫妇一样,见二人脸上笑意诚挚,道:「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 眼底又难免有几分恍惚。 慕云深侧首,见陆初眼底隐有泪光闪动,担忧地问:「怎么了,人不舒服?」 陆初看向他,摇了摇头。 她只是看着吴清河一家幸福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又忍不住想,若是她和慕云深大婚的时候,陆星愿能够看到该有多好? 她不肯说,慕云深也没有多问,视线落到某处的时候,眉心不由蹙了蹙。 吴清河的婚礼,慕庭东作为他的舅舅,自然会出席,而苏慧和慕兰雅不仅是姑嫂关系,二人多年交情,早已是好友,吴清河的婚礼便是她和慕兰雅一手操办的,就算再不愿,二人必然要碰面。 许是因为这是吴清河的婚礼,二人此时见面倒是难得平和,面对满座亲朋好友时,嘴角皆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就好像之前婚姻破裂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逢场作戏,二人已是巅峰造极,慕云深瞧得心烦,干脆扭过头当做眼不见为净。 宾客来齐,陆初和慕云深也跟随入座,等待仪式的开始。 结婚进行曲响起时,宴会厅的大门被打开,丁媛换了一袭白色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吴清河抬头看见妻子缓缓向自己走来,眼底是道不清的温柔。 仪式如婚礼一样一切从简,誓词简单却温馨,陆初看着,忽然觉得这样的婚礼也不错。 于晴在侍应生的指引下走进会场,正好看到新人互相亲吻的一幕,她抱手倚在角落,嘴角难得上扬起一丝很深的弧度。 于晴并没有在会场多待,婚礼仪式完成之后,就悄悄退出会场,就好像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一个宾客。 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她走出会场后,就有一道目光胶着在她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吴清河夫妻的婚礼简单,并没有邀请伴郎伴娘,敬酒环节前,陆初陪丁媛去休息室换礼服。 休息室的梳妆檯上,压着一个分量不清的红包,丁媛翻到背面,看到右下角「于晴贺」三个字,笑容顿时有些无奈,「还是这样,红包来了人却走了,我又不是差她这个红包。」 陆初抱着礼服过来,亦是看到了于晴的红包,道:「于老闆是个很特别的人。」 丁媛讶异:「你认识阿晴?」 陆初将二人在s市的渊源讲了一遍,丁媛听后沉了沉眉,「阿晴不愿意在c市露面是有缘由的,这里有她无法释怀的人。」 陆初想起慕云深曾提及于晴和单铭的关系,而后者与吴清河也颇有交情,亦在现场,于是道:「也对,单医生今天也在会场,想来于老闆并不愿意见到他。」 丁媛并不认识单铭,奇怪地问:「单医生又是谁?」 陆初:「……」什么情况? 「那于老闆无法释怀的人是谁?」她问。 丁媛刚想开口,就响起了敲门声,侍应生在门口小声提醒,说宾客都等着新娘出去敬酒,让二人不要耽误太久了。 于是,二人没有再谈论于晴的事,迅速换好礼服,叫来造型师换了个妆容就走了出去。 陆初回到慕云深身边落座时,慕云深握着她的手,小声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初:「婚纱设计有点复杂,费了点时间。」 「嗯。」慕云深心底悄悄记下了,婚纱不能太复杂,他将一盅汤放到陆初面前,道:「吃点东西吧。」 陆初点头,低头喝了几口汤,便盯着汤盏发呆。 慕云深见状,问:「有心事?」 陆初想了想,道:「我刚才陪表嫂去休息室,看到于老闆送来的红包了。」 「于晴?」慕云深目光在会场略过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别找了,表嫂说她已经走了。」陆初思忖片刻,问慕云深:「对了,于老闆和单先生以前真的男女朋友关系吗?」 「你们刚才在讨论谁?」慕云深还没来得及回答,单铭就出现在二人身后。 陆初被他吓了一跳,汤匙都掉到桌上,慕云深皱了皱眉,抽过纸巾将她溅到手背的汤汁后,才回答单铭,「于晴刚才回来了,若现在去追说不定还来得及。」 单铭闻言脸色一变,几乎不假思索就朝门口快步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婚礼会场。 慕云深问陆初:「还要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吗?」 陆初:「……」 慕云深将自己的汤匙换给她,淡声道:「那就乖乖喝汤。」 一盅汤还没喝完,就见单铭一脸悻悻地回来,慕云深挑了挑眉,问:「没追到?」 单铭摇了摇头,坐下来仰头灌了一杯酒。 慕云深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今天是清河表哥的婚礼,给我注意点。」 单铭闻言,看了眼不远处走过来敬酒的吴清河夫妻,又仰头灌了杯酒,含煳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婚礼完,还有场晚宴,晚宴偏商业化,邀请了不少商界名流,听说是慕庭东促成的,吴清河素来敬重他,因此没有多加推辞。 这样的晚宴慕云深必然要出席,陆初却有些兴致缺缺,回初园换衣服的路上,慕云深见她昏昏欲睡,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陆初眼睛一亮:「可以吗?」 慕云深笑:「可以。」 陆初「哦」了一声,歪着脑袋放心地靠着座椅背睡了过去。 慕云深将她的脑袋扳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面色宠溺。 他并没有告诉陆初,她压根没放在心上的慕家承办的晚宴有多难得,在慕云深的记忆里,慕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举办过一次宴会,这次消息放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得一张邀请函绞尽了脑汁。 也正因为如此,慕庭东这次极力促成这次晚宴恐怕另有所图,宴会上十有八九会出现某些不想见到的人,陆初不去或许还是个好事。 …… 陆初歪着脑袋,靠在沙发里,看着慕云深换衣服。 男人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套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挺拔熨帖。 慕云深理了理领带,注意到陆初强撑的视线,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视线与她平齐,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失笑:「困得话就去床上睡。」 陆初:「不想去。」 慕云深道:「那我抱你过去?」 陆初:「不要,还没卸妆。」 慕云深:「我帮你。」 「你不会。」陆初抱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在她嘴唇啃了一下,咕哝道:「早点回来。」 慕云深毫不犹豫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良久才唿吸不稳地放开陆初,抵着额头道:「不想去了。」 温香软玉在怀多好,谁想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晚宴! 陆初低低地笑,蹭了蹭他的鼻尖,「慕先生,你堕落了。」 慕云深挑眉:「这说明太太的魅力只增不减,不应该开心?」 陆初笑得越发开怀,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快去吧!」 慕云深看着她的笑容,有些郁闷地趴在陆初的颈窝里啃了一口,含煳道:「平时你看的电视剧里,妻子都是巴不得丈夫能留下来,你倒好,不见你留过我一次也罢,还心心念念赶我走。」 语气,有种说不清的哀怨。 陆初闻言,笑眯眯道:「我看的电视剧里,妻子留丈夫在家一般有个前提,那就是知道丈夫心思不在,想要挽回二人的感情,莫非……慕先生在外头也有几个红颜知己?」
第277章 你我,没那么熟 ()」 话落,慕云深的身体顿时一僵。 他哭笑不得地看向陆初,问:「你看的到底都是什么电视剧?」 陆初答:「古装宫廷剧。」 慕云深:「……」 慕云深:「下次我挑几部电视剧给你看。」 陆初顿时来了兴致,「比如?」 慕云深:「梁山伯和祝英台。」 陆初撇嘴,「那是悲剧。」 「嗯。」慕云深凝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就好像梁山伯对祝英台一样,至死不渝。」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震得陆初心笙一颤,心间有种不知明的情绪翻涌,她皱眉道:「别瞎说,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 「嗯,我们会活到七老八十,白髮苍苍。」慕云深亲了她一口,道:「在家等我回来。」 慕云深离开后,陆初从沙发起身,去浴室卸妆洗澡,打算先补个午觉再说,她刚收拾好自己躺进被窝还没一会,周芸就来敲门说苏瑾来了。 陆初按着太阳穴开门,倦怠地问:「苏瑾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但是看起来挺着急的。」周芸见陆初一脸困顿的样子,便知她刚睡下没多久,于是徵询道:「太太,要不我下去跟苏小姐说你正在休息,请她改日再来?」 陆初摇头,「不用,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你让苏小姐在楼下等会,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陆初换了套家居服下楼,就看到苏瑾神色急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周芸正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她坐下来等。 陆初见苏瑾这模样,心勐地一咯噔,心想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她定了定神,先不自己吓自己,急步走过去道:「出什么事了吗?」 「是啊,十万火急的大事……」苏瑾回头,看到陆初此时的装扮,瞪大眼睛像见鬼一样地看着她,「你这穿得是什么鬼?」 陆初:「……」 她与周芸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一脸莫名。 陆初问:「我这么穿有什么不对?」 苏瑾惊道:「你别告诉我,你要这么去参加今天的晚宴?」 陆初本就头疼,被她吵得头愈发疼,抬起手指按了按眉心,才道:「谁说我要去参加晚宴的?」 「你不去?」苏瑾越发惊讶,「你倒是心大,不知道老公快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吗?」 陆初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苏瑾看了周芸一眼,后者识趣道:「我去给太太热牛奶。」 陆初见她故意支走周芸,莫名其妙地问:「你到底在搞什么?」 苏瑾一脸严肃道:「今天晚宴也邀请了单家,你知道吗?」 陆初还当是什么大事,拿过遥控器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知道。」 单家也是c市三大家之一,被邀请参加晚宴,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苏瑾:「听说单佳柠也在受邀之列,而且是单独受邀。」 陆初切台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看向她,「所以?」 苏瑾:「单佳柠对表哥的那点心思,圈里人尽皆知,这次的晚宴万众瞩目,她能搞到单独的邀请函,难保她不会在晚宴上耍些什么小手段。」 「哦,那又如何?」陆初神色恢復如初,淡淡道:「难不成她还能把我从慕家的户口本里挤出去不可?」 苏瑾上下地打量了眼陆初不修边幅的模样,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人家单小姐是名门千金,又是医学界的天才,样貌也甩你几条街,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陆初:「大概是你表哥给的。单小姐再优秀,但却不符合你表哥的口味,我虽然一无所有,可正好对了他的胃口。根本就不是同一位面的人,我为何要同她比较?」 苏瑾翻白眼:「大言不惭!」 这人分明语气稀疏寻常得很,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不偿命。苏瑾暗暗地想,若此刻单家小姐在此,怕是已经暴跳如雷吧? 陆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既然你这么不放心,不如你帮我去盯着你表哥?」 苏瑾:「……」 她还是第一次见对丈夫这么放心的妻子,也不知道是她表哥的幸还是不幸? 陆初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既然单家也在受邀之列,想来单先生也会出席晚上的晚宴吧?」 苏瑾的脸色一变,扭头别扭道:「我想去晚宴,又不关他的事……」 说到此处,她反应过来什么怒瞪了陆初一眼,「混蛋,你套我话?」 陆初嘆了口气,道:「何必呢?」 也不知苏瑾是否清楚单铭和于晴的事情,但但看今日在吴清河的婚礼上,单铭急急去追于晴的样子,就知道他必然还放不下于晴。 既然单铭心有所属,苏瑾再如此执着下去,怕是要遍体鳞伤。 苏瑾沉默了好一会儿,将视线移向窗户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不过是个男人而已,我早就放下了。」 陆初见她口是心非的模样,扯着手里的抱枕,不置片语。 苏瑾皱眉:「我说真的!」 陆初:「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苏瑾安静不过片刻,瞬间炸毛,拉着她往楼上拖,「快去换衣服,随我去参加晚宴。」 周芸端着水果过来,见状惊道:「苏小姐你轻点,太太的手还没好透!」 苏瑾脸色一变,这才想起陆初的手刚做完手术不久,连忙放开她,问道:「你没事吧?」 陆初揉了揉被她捏疼的胳膊,无语道:「你不是说放下了,还去什么晚宴?而且你要去可以自己去,为什么要拖着我一起去?」 苏瑾神色扭曲道:「我没有邀请函!」 陆初:「……」 她实在不明白,想让她带进会场为何不直接了当说了,非要拐弯抹角做这么些多余的事? 苏瑾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找你?原本我哥答应带我去的,没想到他临时反悔,这样的宴会,我不去倒也没什么,但我听说我哥他带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去参加晚宴了,我倒要去瞧瞧是哪路神仙比我这个妹妹还重要。」 陆初:「……」 苏瑾:「一句话,去不去?」 陆初:「我能说不去吗?」 苏瑾:「不行!」 陆初:「……」 在苏瑾的强拉硬推下,陆初不得不回卧房换衣服。 本打算去赴晚宴,礼服倒是现成的,宝蓝色的的曳地长裙,将陆初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脸上化了个淡妆,半长的头髮盘在脑后,髮髻蓬松,未带半点髮饰,却自有一种慵懒的风情。 苏瑾摸着下巴看着打扮好的陆初,道:「看你瘦巴巴的,没想到还挺有料。」 陆初:「……」 懒得跟她贫,她看了苏瑾的穿着一眼,道:「你不换礼服?要不要我拿一件给你换?」 慕云深给她准备了好几件礼服,都没有穿过。 「不用。就你那小身板,给了我也穿不进去。」苏瑾傲娇道:「本小姐天生丽质,就算什么都不穿也好看。」 陆初:「……」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苏瑾看了眼时间,道:「出发吧。」 陆初:「等一下。」 她走到梳妆檯边,取出那枚宝蓝色的胸针别上后,又将「点翠」戴入指间,才拿起手包对苏瑾说:「走吧。」 苏瑾眼睛亮了一下,啧啧两声:「还当你就要像刚才那么寒酸地出去,嘴上说着不介意,身体倒是挺诚实嘛~」 陆初皮笑肉不笑地睇了她一眼,「我不介意你换个形容词。」 苏瑾不假思索道:「珠光宝气。」 陆初回:「沉默是金。」 二人说说闹闹出了初园,快到晚宴会场的时候,苏瑾终于后知后觉地问:「我怎么觉得你手上戴的戒指看起来有点熟悉,好像我在哪里见过?」 陆初摸了摸「点翠」,垂眸不语。 但凡关注慕家的人都会发现,慕家的女主人出席重要场合,手上都会戴着「点翠」,苏瑾觉得熟悉,应该是看到苏慧戴过,但她并不关注慕家的事情,所以才会印象不深。 但对有些过分关注慕家的人来说,必然对这枚「点翠」印象深刻。 苏瑾想了一会,没想出所以然,正好车已经到了晚宴会场,便没有再去追究「点翠」的事情。 二人走进会场,陆初脱下外套递给侍应生,转身便看到苏瑾外套下是一袭嫩粉的半肩及踝长裙,她抬手潇洒地把束头髮的皮筋一扯,一头波浪捲髮顿时倾泄而下,将头髮全部拨到一边肩头后,瞬间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眼波流转间,魅惑动人,看得一旁侍应生眼睛都直了。 陆初:「……」 说好的什么都不穿呢! 入与人之间的诚信去了哪里? 偏偏苏瑾还很风情万种地朝她抛了个媚眼,嘆息:「哎,天生丽质难自弃。」 陆初:「……」并不是很想跟她说话。 这时,侍应生终于回过神,替二人拉开宴会厅的门。 宴会厅,陆初微微有些吃惊,原本她以为晚宴是和下午的家庭婚礼一样的规模,却没有想到,晚宴比婚宴的规模大了好几倍,宴会厅里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一时之间竟有些眼花缭乱。 陆初第一次参加这样正式的宴会,不免有些紧张。 苏瑾经常出入诸如此类场合,早已习以为常,眼睛四处转了一圈,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兄长,见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时,她撇了撇嘴,「果然。」 陆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与苏瑾面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想来就是她口中的哥哥苏柏,待视线落到苏柏身边的女人身上时,顿时有些错愕:「怎么是她?」 苏瑾倏地扭头看向她:「你认识我哥身边那个女人?」 陆初没有想到苏柏身边的那个女人竟然是于晴,而她更头疼的是,要怎么跟苏瑾解释,她哥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她心上人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她斟酌了片刻,道:「她叫于晴,我在s市见过她几次。」 话落,苏瑾面色一变,目光紧盯着苏柏身边的女人,嗫嚅道:「她就是于晴吗?」 看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是对单铭和于晴的事情一无所知。 陆初刚想说话,就看到苏瑾的脸色倏地更加难看了些,她朝会场再次看过去,就见之前与苏柏交谈的人已经走开,单铭出现在原先宾客的位置,一手还攥着于晴的手腕,与苏柏不知在争执什么。 这…… 陆初突然有些后悔心软带苏瑾来会场了。 苏瑾咬了咬牙,收回目光,她随手指了个方向对陆初道:「表哥应该在那里,你自己过去找他吧,我人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苏瑾……」 陆初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名字,苏瑾已经快速地走出会场,回过头时,就见宾客们注意到此处的动静,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起初,宾客的目光里只是带着打量,视线落到她手上戴的「点翠」上时,看她的目光顿时纷杂各异。 陆初自嘲地想,她从小到大接收的异样目光不少,但大多带着鄙夷,像现在这种赤裸裸地混杂着嫉妒和羡慕的目光,却还是头一遭。 只不过,感觉一样地不怎么好。 但是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半路退缩的道理。陆初定了定神,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朝宾客客气地颔了颔首,抬起脚步朝苏瑾离开前指的方向走过去。 宾客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都在思忖着这个戴着慕家传家信物的年轻女人是谁? 「陆初。」突然有人出声叫住了她。 陆初回头,便看见宴骞站在身后不远处,看见她时,他眼底有讶异之色一闪而过,才笑道:「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陆初静静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宴骞道:「好歹共事一场,不必每次见到我都针锋相对吧?」 「你也说了我们只是共事一场,并没有那么熟。」陆初四两拨千斤地将他的话还了回去。 「你误会了。」宴骞并没有被她疏离的话语触怒,反而有些无奈道:「我只是想你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肯定不熟悉,想给你带路而已。」 「第一次」三个字说得很是巧妙。 能被邀请到场的都是c市的社会名流,他们从小混迹于各种晚宴舞会,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非同一般。从这三个字里就察觉到陆初的身世普通,目光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第278章 诛心,谁不会? ()」 周围,开始响起关于陆初身世的窃窃私语。 陆初想,无论人的社会阶层如何,但是八怪起来都大同小异。 也对,这世上总要有点新鲜事,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一出席这样正式的场合,她原本有些紧张,怕哪里出了纰漏给慕云深丢脸,现在反而自在起来。 陆初视线淡淡略过四周的宾客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宴骞脸上,「宴骞,如果这就是你最初想要得到的结果的话,那么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她的语气平静地有些不像话。 宴骞微微错愕间,陆初已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宴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啜了口高脚杯的红酒,唇角勾了勾,眼底晦暗不清。 与此同此,会场的一处角落,苏慧正与慕兰雅小声说话。 慕兰雅瞥了眼不远处与慕庭东并肩而立的苏馨,脸色亦是不悦:「庭东到底在搞什么,今天这样的场合,怎么把那女人也请过来了?」 苏慧低头啜了口酒,漫不经心道:「苏家毕竟也是名门望族,来这里也挺合适。」 慕兰雅:「小慧,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嗯。」苏慧瞥了眼慕庭东二人站立的方向,眸色有些冷:「但说到底这个晚宴是给清河和阿媛办的,他们两个聊得开心就好。」 慕兰雅收回视线,看了眼不远处正与宾客交谈甚欢的儿子儿媳,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那件事后,我一直以为再看不到今天这一幕了?」 苏慧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都过去了。」 「是啊。」慕兰雅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侍应生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慕兰雅讶异了一下,挥手让侍应生离开,自己真实在会场四周扫视了一圈。 苏慧放下酒杯,问:「出什么事了?」 慕兰雅道:「阿初来了。」 「阿初?」苏慧放下酒杯,脸色有几分讶异,「云深不是说阿初人不舒服在初园休息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慕兰雅皱了皱眉:「侍应生说来的年轻女人戴着点翠,点翠你已经交给阿初了,应该是阿初来了没错。只是不知谁偷偷泄露了阿初的身世,现在宾客都在口口相传说慕家这一任当家女主人出身卑贱,说得很是难听。我过去看看情况,小慧,你找下看云深在哪里,让他先把阿初带回去。」 「呵……还用想是谁吗?三十年过去了,手段还是一样不入流。我儿子选择的女人他喜欢就成,慕苏两家都没人说一句,关这些人屁事!」苏慧冷哼一声,拦住慕兰雅:「我去,大姐你去找云深,也被带回去了,干脆直接宣布阿初的身份,我看谁敢再多说一句闲话!」 慕兰雅深知她的脾气,也知道拦不住她,道:「别闹太大。」 苏慧冷声道:「我有分寸,只是我要让某些人知道,我苏慧要护的人,不是她能动的!」 她说完,径直朝人群中走去,慕兰雅没有拦住。 不远处的吴清河夫妻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问慕兰雅:「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慕兰雅问:「对了,有看到云深吗?」 吴清河摇头:「刚才还在这里,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丁媛也道:「我也没看到。」 慕兰雅蹙了蹙眉,对吴清河道:「清河,你打个电话问下云深在哪里,让他马上回来一趟,就说阿初来了。」 吴清河点头,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 …… 陆初在会场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慕云深。 她倒是看到了吴清河夫妇,只是二人正与身边人交谈甚欢,陆初便没有上前打扰,调转脚尖打算去洗个手。 刚才被围观的时候,不知道哪位宾客酒杯中的酒洒了几滴在她手背上,黏煳煳地有些不舒服。 陆初在侍应生的指引下走向盥洗室,洗了手擦干,考虑着要不要给慕云深打个电话的时候,却听到盥洗室外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初笑了笑,收起手机走出去时,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 慕云深是在盥洗室外不错,只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单佳柠姿态亲昵地扑在慕云深怀里,正勾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双唇送上去。 陆初抱着手臂,眯眸看着眼前这幕旖旎香艷的场景,眼底有些冷。 呵呵哒。 原来是温香软玉在怀,难怪她在会场怎么都找不到人? 就在单佳柠双唇快要贴到慕云深的唇时,慕云深倏地将她推开,冷声道:「单小姐,请自重!」 单佳柠脸色酡红,分明是有了几分醉意,她盯着慕云深痴痴笑道:「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她?论家世,她没有我好,论能力,她没有我强,若相识时间,我比她更早认识你。云深哥,我默默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不肯给我半分回应也便罢了,可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一文不值的女人?」 「单佳柠。」慕云深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我的太太如何,不需要你来评价。若非顾念你是单铭的妹妹的份上,我不会容忍你这么久!今天这些话,就当做你酒后胡言乱语,若有下次,就算你是单铭的妹妹,我也决不轻饶。」 单佳柠的酒意被他眼底的戾气吓醒了几分,认识这么多年,慕云深虽然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却从没见过他有过这么大的怒火。 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初而起,她有些不甘心道:「这么多年,莫非你真的没有一丁点喜欢过我吗?」 慕云深不假思索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这句冷漠的回答砸灭了单佳柠心中所有的期待。 「不会的……」她腿脚一软,原本已经清醒的眼底又生出几分恍惚,她狠狠盯着慕云深,问:「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 慕云深:「当年的那个情况下,就算不是你,换做随便一个陌生人我也会救,更何况我在明知你是单铭妹妹的情况下?」 「所以你救我是因为我哥的缘故?」 慕云深蹙了蹙眉:「单小姐,你大概没有听明白我刚才讲的,那就是无论当年掉下去的是谁我都会救,跟你是不是单铭妹妹并没有直接联繫。而你是单铭的妹妹,只是让我多了一个救你的理由而已。」 单佳柠脸上的红色褪去,变得有些惨白,多年根深蒂固的思维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可是你当年为了救我,差点就失去双腿!」 慕云深反问:「那又能证明什么?」 单佳柠被他堵得说不话来。 慕云深:「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人都有一定的风险,我既然选择了救人,就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更何况,当年我救了你,也未曾向你讨要过一丝补偿,单小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单佳柠的红晕已经消失殆尽,被一抹惨白替代,莫非这么多年,一直是她在自作多情不成? 不会的…… 不是这样的…… 慕云深却懒得跟她多加废话,转身打算离去,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脚步瞬间顿住,扭头看过去时,正好和陆初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 身后,单佳柠尖锐的声音响起:「你可以要求补偿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慕云深皱了皱眉,没有理会身后单佳柠的歇斯底里,急步走到陆初面前,问:「你怎么来了?」 陆初甩开他的手,凉凉道:「我不来的话,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慕云深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初道:「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的话,那么就是慕先生想跟那位小姐关系更进一步?既是如此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 慕云深有些错愕,反应过来时将她拉入怀中,抱着她无奈道:「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她怎么想的,先把人哄住再说。 陆初还是面无表情:「哦,那就说明我刚才看到的都是事实了?」 慕云深张了张嘴,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陆初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淡声道:「放开我。」 慕云深非但没有放,反而将她楼得更紧了一些,道:「怎么突然决定要来,也没提前通知我?」 「慕先生这么忙,怕是我提前通知,你也顾不上吧?」陆初的语气有几分阴阳怪气。 慕云深意识到她在吃醋,眼底顿时愉悦了几分,「生气了?」 陆初:「没有。」 慕云深:「有。」 陆初:「……」 看着丈夫和其它女人搂搂抱抱,难道她不能生气? 「可以,是我的错,晚上回去罚跪搓衣板还不行?」慕云深贴近她耳边低语。 「加睡书房。」陆初幽幽补了一句。 单佳柠站在二人身后,将二人的亲昵看得一清二楚,几乎目龇欲裂,指甲抠进掌心,她将嘴唇咬得通红。 凭什么! 她得不到的男人,陆初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明明和她比起来,陆初那样的一无是处。 这厢,慕云深放开陆初,低头替她整了整披肩,看到那枚蓝宝石胸针时,嘴唇扬了扬,他揽住陆初的肩膀,道:「走吧,既然来了,就跟清河表哥他们打个招唿去。」 陆初推开他的手,道:「等等。」 慕云深蹙眉:「怎么了?」 陆初看了单佳柠一眼,道:「我想跟你身后的这位单小姐说几句话。」 慕云深:「该说的我已经说清楚了。」 陆初杵着不动。 慕云深了解她的性子,若此刻不答应她,怕是她怎么都不会跟他进去。 他沉默片刻后,才侧身将位置让了出来,让陆初面向单佳柠。身体却微微前倾,不动声色地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单佳柠看到慕云深对陆初呵护备至的模样,掌心掐着生疼。 陆初注意到她的视线,淡淡道:「单小姐,我想有几句话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单佳柠闻言,倏地扭头看向她,咬牙切齿道:「陆初,看到我这么狼狈,你开心了吗?」 陆初似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话一般,嘴角嘲讽地勾了勾:「单小姐,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你高估了自己,因为看到你狼狈,我非但不开心,还有几分糟心!」 单佳柠瞪着她:「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一直待在旁边,难道不就是为了看我出丑的样子吗?」 「原来你早就发现我在场了?」陆初的声音原本慢吞吞的,说到此处陡然声线一冷,「既然如此,那我倒要问问单小姐,你都看到我在场了,还当着我的面勾引我丈夫,又是做何居心?」 单佳柠眼底有侷促一闪而过,不敢直视陆初的眼睛。 陆初从她的反应中,便察觉出了端倪。 她对苏瑾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单佳柠三番两次来招惹她,但她从未把她当做情敌过,对她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膈应,但现在却平添了几分厌恶。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若因为私慾而不择手段的话,那就不叫喜欢了,而是占有欲。 陆初单佳柠,眼底怒极反笑,她一字一顿道:「单小姐,我不否认你说得很对,我没有你的家世,相貌亦不出众,能力更是平平,但是哪有什么关系?我如此一文不值,但阿深还是喜欢我,就凭这一点,你就比不上我。」 「你……」单佳柠被她气得胸口发颤。 「还有一件事……」陆初眯了眯眸,看着她缓缓开口:「你的误会无非是因为当年他救过你这件事而起,但如果我告诉你,阿深当年救你只是顺便,其实他真正要救的那个人是我,我想你应该可以释然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单佳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可以问他啊。」陆初看了慕云深一眼,继续道:「你当年之所以会在山中看到阿深,是因为他是跟着我一起上山的,但那时我跟他闹了些小矛盾,二人分道而行,如果不是你胡乱踩石,山体根本就不会滑坡,当时阿深选择救你,是因为如果不救你,山上砸落的石头便会砸到路下的我身上。」 「他的腿是因为我而废……而非你!我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吧,单佳柠小姐。」 陆初想,诛心而已,谁不会?
第279章 误会,自作多情 ()」 「这不可能!」 单佳柠的脸色本就难看,此刻几乎是毫无血色,她扭头看嚮慕云深,想从他脸上得到些许否定的讯息,却只看到他注视着陆初,目光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 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将单佳柠心中仅存的期待尽数浇灭,她身子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双脚虚浮得有些站不住。 怎么会这样? 所以这么多年,真的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陆初见状,便知道单佳柠已经接收了她想要传达的讯息,于是又恢復寻常慢吞吞的语调,道:「单小姐,看来误会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单佳柠恨恨地看着陆初,她不明白为何这个几句话就将她多年的深情变成笑话的女人,还能将话语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陆初移开视线,对慕云深道:「我们进去吧。」 身侧半晌没有动静。 陆初奇怪地扭头看嚮慕云深,四目相对时,她发现自己丈夫眼底好似粹了熠熠星辰,眼底的温柔好似沁出水来。 嘴角,亦是浮着浅浅笑意。 陆初与他对视数秒,便神色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想,这男人是怎么了? 慕云深环住她的肩膀,手指收紧,低声道:「嗯,你说得对。」 陆初莫名奇妙,就又听见慕云深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我的腿是因你而废,我的命因你而死里逃生。」 陆初闻言,微微怔住。 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跟单佳柠说得那番话,不过是她根据当年的事情添油加醋了而已,当年她并不知慕云深跟她上了山,自然不会跟他吵架,至于救她一事,更是信口瞎编而已。 突然有个念头浮上陆初的脑中,莫非……? 她震惊地看嚮慕云深,刚想出声询问,就看见他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手机。 吴清河打来的电话。 慕云深接通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陆初只感觉他环着自己肩膀的手收紧了一下,对电话那端的吴清河说:「嗯,我已经找到她了……没事,我这边出了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我们马上回去。」 陆初等他挂断电话,才问:「怎么了?」 她能感受到慕云深此时的情绪有些不佳。 慕云深问:「你刚才遇到宴骞了?」 陆初愣了下,才点头,「不过你放心,他没在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她如此说,慕云深便知宴骞的确没在她身上占到便宜,这才稍稍安了心,揽着她往晚宴会场走去。 二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灯光打下来的影子旖旎纠缠,而在他们身后,目睹了二人亲昵全程的单佳柠,则是几乎把银牙咬碎。 …… 晚宴还在继续,但陆初发现,她和慕云深走进后,明显感觉宾客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若说刚才是鄙夷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带着些打量和小心翼翼,尤其是年轻女宾客。 陆初不适地拧了拧眉。 慕云深注意到她的异常,偏头问:「不习惯?」 他以为,陆初是不习惯参加这种场合,毕竟,自己的妻子是连去人多一点的地方,都要绕路走的人。 陆初摇头,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否则这些宾客的态度怎会转变得这么快? 慕云深眯眸扫了眼全场后,漫不经心道:「大抵不是什么坏事,没必要放在心上,走,我们去跟清河表哥他们打声招唿。」 「嗯。」陆初也不再管,她原本也不是那么在乎。 二人很快就在宴会厅的一处找到吴清河夫妻。 慕云深朝他们点了点头:「表哥,表嫂。」 陆初跟着他叫,「表哥,表嫂。」 「回来了。」吴清河微微颔首,关切地问陆初:「我听云深说你身体不舒服,好些了吗?」 陆初:「好多了,谢谢表哥关心。」 吴清河颔了颔首,「那就好。」 似是想到什么,他偏头问丁媛,「你刚才说看到一个故友,要过去打个招唿,她这会在哪?」 丁媛视线扫了四周一圈,脸色有些困惑:「刚行我还看到阿晴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于晴?」慕云深挑了挑眉,「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和苏柏从偏门出去了。」 丁媛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你的朋友是苏柏的女伴?」吴清河注意到妻子的异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苏柏的为人我还算清楚,他不会为难你朋友的。」 丁媛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看了三人一眼,点了点头。 吴清河夫妻与二人寒暄几句,便离开去与别的宾客交谈,陆初没有在会场看到苏慧,奇怪地问:「妈呢?「 慕云深瞥了眼不远处的慕庭东和苏馨,道:「许是寻个清静的地方去了,免得与某些人碰上。」 陆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注意到靠在慕庭东身边巧笑颜兮的苏馨,不禁蹙了蹙眉。 确实够糟心的! 慕云深捏了捏她的手指,温声问:「饿不饿?」 陆初:「还好,不算太饿。」 慕云深闻言,婉拒了几个欲要上前搭讪的人,带着陆初进入取食区,取了一块小蛋糕递给她,「吃点垫垫肚子。」 蛋糕散发出的甜香钻入鼻孔,陆初突然有些不适,她推开慕云深的手,道:「不想吃,想喝东西。」 陆初钟爱甜食,之前多少都能吃一点。 慕云深虽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勉强,将蛋糕放下,取了杯果汁递给她,「对了,还没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葡萄汁略酸,喝起来很是爽口,陆初抿了一口后,才将苏瑾来初园找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慕云深听罢,神情很是不悦,「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陆初勾了勾他的手指,问:「我有点不明白,于晴是单先生前女友,可晚上又怎么会跟苏瑾的哥哥在一起,还有苏瑾她……」 她还没问完,就感觉手心一疼,慕云深开口的语气颇酸:「先前是苏瑾,现在又是于晴,慕太太,你的关心重点什么时候能落到你先生身上?」
第280章 吵架,心力交瘁 ()」 陆初撇嘴,凉凉道:「你有什么好值得关心的?红粉知己不断,没有乐不思蜀就算不错。」 她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哼,晚上必须睡书房!」 慕云深:「……」忽然十分后悔提起这个话头! 他放开陆初的手指,又拢紧捏了捏,才含煳地转移话题,「阿初晚上很漂亮。」 刚才在盥洗室外,灯光不足以细看,只注意到陆初别上了那枚他送的胸针,本来那已经足够让他雀跃,但现在细瞧之下,才发现陆初此番前来还做了精心的装扮。 宝蓝色的曳地礼服裙恰到好处地勾勒了她不甚丰腴的身材,腰身不堪盈盈一握,脸上化了个素淡的妆容,加之她本就白皙,灯光辉映下,笑容浅浅,素雅端庄又自带几分慵懒的风情,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陆初闻言,又啜了一口果汁,才慢吞吞道:「别以为夸我两句,晚上就不用睡书房了。」 「好好好。」慕云深连忙应好,希望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陆初:「哼!」 慕云深心力交瘁,不明白最近陆初怎么总跟让他睡书房这件事槓上? 见她手里的葡萄汁已经喝了大半,慕云深取过她的杯子放到桌上,指腹滑过她的唇角,温声道:「果汁凉,别多喝了,不然晚上回去又要闹肚子。」 陆初眼睁睁地看着杯子被他拿走,心中有些哀怨地想,既然不给喝,那刚才为什么要给她? 还想喝。 酸酸甜甜的,很爽口。 主要是真的很好喝! 慕云深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乖,不贪嘴。」 在大部分事情上,慕云深对陆初都极其纵容,唯独在对她的饮食管理上,显得格外严苛。其一是因为陆初的胃病,其二是当初陆初在s市厌食的那段时间,让他有些后怕。 所以宁愿严格把控,也不愿意再次出现当初的情况。 「要喝。」陆初看着他,茶色眸底闪动的光,有点委屈巴巴的意味,像极了西西平时被没收了鱼罐头的样子。 陆初清楚知道自己的胃病,她并不贪食,吃东西很是克制,想这样赤裸表达想饱口腹之慾的情况并不常见。 慕云深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西西摇尾乞怜的样子,失笑:「你要真想喝,我以后让周芸每天都给你弄一点,但是今天不准喝了。」 陆初别过头,有些置气的意味。 并不是很想理自己的丈夫。 被逼着喝不喜欢喝的东西也就算了,现在连喜欢的东西都不给喝了。 睡书房!一夜不够,就睡两夜!陆初郁闷地想。 慕云深最终没有妥协,餵了陆初几片水果,便也不准她吃了。 陆初只觉得十分心塞,一个晚上都不怎么理会慕云深。 苏慧是在晚宴要结束的时候才回来的,见二人之间气氛怪异,不免出声问:「出什么事了?」 陆初不想理会慕云深,上前挽住苏慧的手,道:「妈,您刚才去哪里了?」 「出去透透气。」苏慧拍了拍陆初的手,低声问:「云深又欺负你了?」 陆初睇了眼慕云深,没有说话。 苏慧道:「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正常,有什么话两个人平心静气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把人赶去睡书房,这么冷的天,书房虽说也有暖气,但是总归没有卧室舒服,云深这么年轻,落下个颈椎病什么的就得不偿失了。」 慕云深感激地看了苏慧一眼,心想果然还是母亲懂自己。 陆初委屈,目光凉凉地扫过丈夫的脸,心不甘情不愿道:「没有吵架。」 在苏慧狐疑的目光下,她才别过脸,憋出一句:「他不让我喝果汁。」 苏慧:「……」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苏慧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儿媳闹别扭缘由就因为区区一杯果汁,而她还多此一举地劝架,想想怎么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她干咳一声,叫停侍应生,直接从托盘上取了一杯果汁递给陆初。 「妈……」 慕云深伸出手想阻止,却被苏慧一眼瞪了回去,眼神里毫不掩饰两个字:出息! 慕云深默默接下母亲无声的责备,瞥见陆初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只觉得越发头疼。 陆初终究知道是自己的体质,啜了半杯葡萄汁过了瘾后,就把杯子放下,对此,慕云深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欣慰。 三人说说笑笑间,只觉得不少视线一直飘过来,其中还有那么几道格外灼热。 陆初看着慕庭东和苏慧宴骞站在一起,有一种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感觉。 可是,这边站得才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真正的一家人形同陌路,却将其他人奉若上宾。 陆初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慕庭东,或许他是个极其成功的企业家,但在作为丈夫和父亲,他却是极其失败的。 商场的事情她并不关心,陆初只是心疼自己的丈夫和婆婆。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慕庭东走进会场中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现场宾客都是擅于察言观色之人,从看到慕庭东与苏慧的妹妹站在一起时,就意识到今夜有事情要发生,都安静下来神情各异地等待着慕庭东的发言。 苏慧漫不经心道:「总算忍不住了。」 陆初奇怪,偏头看嚮慕云深,问:「怎么了?」 慕云深的神色有些冷,「慕庭东极力促成这个晚宴,明面上是为了让清河表哥结识一些c市的权贵,但实际上是想当着众人的面介绍那对『母子』。」 陆初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爸这么做,是要置你和妈于何地?」 今天这个场合公布苏馨和宴骞的身份,不就相当于昭告全城,那么作为慕庭东的前妻又作为丈夫新欢的亲生姐姐,苏慧必然饱受诟病,而慕云深…… 陆初倒吸了口凉气,握着慕云深的手不由紧了几分,她冷声道:「爸这次过分了!」 慕云深倒是无感,扯唇笑了笑,「我从来不企盼某些人能够心慈手软。」 相对于陆初的激愤,苏慧显得格外地平静,她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目光注视着慕庭东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第281章 反转,出人意料 ()」 除了陆初和慕云深母子,会场的宾客皆以慕庭东为中心,朝他慢慢挪动着,苏馨更是站在他身侧一米处,几乎就要与慕庭东并肩而立。 而过去的三十年,那是属于她姐姐苏慧的位置。 苏馨看着慕庭东,眼角的笑意温柔。三十余年过去,她已徐娘半老,但保养得宜的关系,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慕庭东也老了,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清晰可见,可是那有什么关系,争了三十余年,终究还是她赢了,男人或许还有……慕家。 苏馨眼底熠熠发光,慕庭东虽将掌权人的身份如苏慧所愿移交给慕云深,但是手握股份的人还是他,他已经答应会将自己手中一半的股份转给她和宴骞,当做这么些年辜负她的补偿。 而宴骞名为她的义子,但其实和亲子差不多,当年她怀了孩子被苏慧设计流产再也无法受孕后,便想方设法撮合宴骞的母亲刘美含和宴骞的父亲搭上线,刘美含对宴骞父亲不肯跟髮妻离婚带她回s市的事情耿耿于怀,对宴骞也并没有那么上心,甚至有时还将他当做出气筒发泄。 从小,宴骞就与苏馨更为亲密,就连当年去美国留学,都是苏馨促成,二人虽不是亲生母子,却更甚亲生母子,宴骞能顺利夺得宴家,其中苏馨也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 慕家的财富,就连财产分析师都无法准确地预估,而慕氏集团是慕家最中心的产业,一半的股权,足够让全城人都眼红。 慕庭东注意到苏馨的视线,目光温柔朝她地颔首一笑,苏馨握紧酒杯,几乎要控制不住唇边的笑意,身侧的宴骞注意到苏馨的反应,伸手与她轻轻碰了碰杯子,低声道:「干妈,恭喜你终于得偿夙愿。」 苏馨不置可否,啜了口杯中的红酒。 而此时,慕庭东已经缓缓开口:「感谢各位今天赏脸来参加今天的晚宴,今天请大家前来,是借着我外甥吴清河结婚的大日子,将他们夫妻二人引荐给各位认识,希望到时候各位能看在慕家的薄面上,好好提携年轻人一把。」 话落,吴清河携着丁媛,朝众人颔首致意,慕兰雅心中感慨万分,虽然吴清河夫妻事业不在国内,但有慕庭东这句话,今后二人若想回c市做些什么,必然是畅通无阻。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借今天这个机会一起宣布……」慕庭东顿了顿,望向了苏馨。 苏馨回以得体一笑,攥着酒杯的手指却紧张地有些微微发白。 慕庭东收回视线,垂了垂眸,再抬眸时,视线却精准地落在苏慧身上,「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将正式移交慕家当家人的位置给我的儿子慕云深,同时他也即将接替我在慕氏的最高职务,并接受我名下慕氏的所有股权。」 话落,全场静默无声,先前慕庭东和苏慧离婚消息传出,苏慧在记者会上毫不犹豫的态度和慕庭东的消极回应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时候还有不少人猜测是父子二人在互相争权,刚才慕庭东讲话之前,大家也都还这么想的,却没想到他竟是二话不说,就将所有的权利都移交给慕云深。 苏馨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庭东,忽然觉得这个前两天还在自己耳边温柔低语的男人有些陌生,什么叫做慕云深将接替名下慕氏所有的股权? 那她呢? 又把她置于何地? 今天这个晚宴汇聚了几乎所有c市的商界权贵,慕庭东一言既出,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显然不是一时兴起。 一股被欺骗的愤怒油然而生,苏馨浑身气得发颤,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她握碎,她恨恨地盯着会场中央的慕庭东,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口开始,后者的视线就一直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紧紧盯着角落里的苏慧。 苏慧注意到苏馨看过来的视线,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嘴角缓缓弯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唿吸仿佛被什么攫住,苏馨回想起苏慧当年设计她流产后站在病床边看她时,嘴角亦是这么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那时苏慧怀有八月身孕,眼底却无一丝母亲的温情,她说:「想和我抢东西,那也要有本事。我记得从小到大,我若要抢的东西,你是永远抢不过我的,但因为你是我的孪生妹妹,我处处忍让你,疼爱你,却没有想到换来却是你如此算计我。」 「我容许伤害,却绝不容许欺骗和背叛,尤其那两个人还是我的丈夫和妹妹。苏馨,从此我们姐妹情谊恩断义绝!」 过去的一幕幕掠过脑中,苏馨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脚步一个趔趄,再次和三十年前一样,有种头皮发凉的感觉。 宴骞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担忧地问:「干妈,你没事吧?」 而慕庭东听到动静,只是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脚步并不曾移动半分。 苏馨要是再不明白点什么那真是傻了,她将酒杯往宴骞怀里一推,脸色难看地离开了宴会厅,宴骞不放心,连忙放下酒杯追了上去。 苏馨和宴骞一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慕云深身上,慕云深目光紧紧盯着苏慧:「妈,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慕庭东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刚才慕庭东的话一出来,不仅苏馨震惊,慕云深也是诧异的,但是苏慧却好似早就知道什么一样,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像个无事人。 「说过多少次了,你爸爸再如何荒唐,也终究是你的父亲,不要如此连名带姓地叫他。」苏慧蹙了蹙眉,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过去吧,不要让人等久了。」 慕云深沉默不语,亦没有迈动脚步。 气氛有些僵持。 苏慧看向陆初,吩咐:「阿初,你也过去。」 陆初亦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暗暗嘆了口气,上前握住了慕云深的手,轻轻唤道:「阿深。」 慕云深垂眸看了眼自己掌心的手,握紧,看向苏慧缓缓道:「妈,我希望宴会结束后,我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他握住陆初的手,坚定地朝慕庭东所在地走去。 苏慧看着二人的背影,眼角是藏不住的疲惫,她喃喃着:「结束了。」
第282章 值得,根深蒂固 ()」 「慕董,您与太太看起来真般配。」 晚宴已经散场许久,却还有宾客挨上来跟慕云深搭讪,原本想趁此机会跟慕氏搭线,但见慕云深脸色不佳,立马转移了话题。 事实证明他是聪明的,话落,只见慕云深面如寒霜的脸微微缓和了一些,道:「多谢,希望以后能有合作机会。」 「好的,好的。」前来打招唿的宾客脸上几乎快笑成一朵花,自慕庭东刚才宣布让位后,慕云深一跃就成为c市众人争先巴结的存在,这个宾客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得到他开了金口。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宾客也知道不应该再留下讨人嫌,识趣地告别离去了。 他一走,陆初就顺势垮在慕云深怀里,神色有些睏倦地问:「结束了吗?」 慕云深托住她的腰,看向妻子时眼底哪有刚才冷若冰霜的模样,他大掌揉了揉陆初的腰,唇边噙着抹温柔,「很累?」 「嗯。」陆初点头,「脚疼。」 为了搭配晚礼服好看,被苏瑾强迫穿了一双恨天高,几个小时下来,已经吃不消。 慕云深闻言低头看了眼她的鞋子,不由蹙了蹙眉,他扶直她的身体,道:「站一下。」 陆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慕云深已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阿深,你干……」 「嘛」字还没说出口,足踝就被慕云深握住,男人掌心灼热,烫得她忍不住想要往后缩。 「别动。」慕云深拉住陆初的脚微微抬起,将她的长裙掀到了足踝处,注意到后脚跟那处清晰的破皮,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陆初道:「只是太久没穿根鞋破了点皮而已,没什么事……嘶!」 慕云深突然在她的破皮处按了一下,疼得陆初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云深抬头看着她,淡淡问:「不是说没事?」 陆初:「……」谁让你按伤口了? 慕云深道:「鞋子脱了。」 陆初犹豫了片刻,扶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托着自己的脚,将鞋子脱下来。 两边后脚跟都破了皮,伤口出血粘住了鞋后跟,慕云深已经尽可能小心,但是把鞋子脱下来的时候,陆初还是痛得皱了皱眉。 虽是寒冬腊月,酒店铺着地暖,赤足踩在地板上也不觉得冷,摆脱高跟鞋束缚的陆初顿觉轻松许多,她心想长裙的长度足够将她的脚盖住,现在脚下套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棉拖,应该也没有人能发现。 陆初等慕云深起身,刚抬手想叫侍应生帮忙拿一双棉拖来时,慕云深却一手抄过她的腋下,微微俯身,另一手揽住她的膝弯,将她稳稳地抱起。 身体突然失重,陆初吃了一惊,连忙道:「你放我下来,这还在外面呢!」 慕云深低头看向她:「酒店是慕氏旗下的,没有我的允许,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原本见陆初抬手想要走过来的侍应生,听到慕云深的话后,又默默地走回去了。 陆初是真的累到了,见状这才放心地把脑袋搁在慕云深脖颈间,道:「好像从宴会结束后就没看到妈了,她去哪了?」 慕云深抱着她稳稳地朝门口走去,「已经先回去了,这会儿应该到初园了。」 「哦。」陆初抱着他的脖子挪了个舒适的姿势,道:「等下回去你不许跟妈吵架!」 慕云深眸色深了深:「我怎么会跟妈妈吵架?」 陆初看向他:「爸今天当着众人宣布要把股权让给你的事情,妈却一点都不诧异,显然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你应该也猜到了,前阵子周芸说爸来初园找过妈一次,两人难得没有吵架,而是锁在房间交谈了许久,那次的交谈一定是爸今天改变态度的关键,我不知道妈这次跟爸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是她无论做了什么,从始到终都是为了你,你不要怨她。」 慕云深皱眉没有说话,但是抱着她的手臂却微微收紧。 陆初抬起一只手,替他按平他的眉心,「别总皱着眉头,明明大不了我几岁,却总像个老头子一样。」 慕云深闻言,凝向她,挑眉道:「你还知道自己小不了我几岁?」 过了年就二十五岁的人,今天还为了一杯果汁,找苏慧告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五岁。 「咳咳!」陆初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中,果断逃避这个话题。 慕云深见状,又无奈又好笑,将她往上託了托,抱着陆初稳稳地朝门口走去。 二人回到初园,周芸已经准备好拖鞋放在车门前,等二人下来都下来后,才道:「先生、太太,夫人刚才一回来就让人收拾东西说晚上要回慕家。」 「回慕家?」陆初诧异问道。 慕云深则是放开她,径直往主宅里走去。 苏慧果然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慕云深敲门的时候,她刚让周姨将最后一件衣服装进行李箱里。 「周姨?」慕云深看到周茹,有些惊讶:「您不是回老家了?」 苏慧旅游回来后,就给了周茹一笔钱让她回家养老,听说周茹拿了钱后,便回老家给儿子带孩子去了,怎么会出现在初园? 周茹笑道:「是回去了,但夫人打电话给我说吃惯了我做的饭菜,让我跟她一起回慕家,正好我孙子他妈妈最近休息在家,我便就回来了。」 不仅在慕庭东今天在晚宴上宣布由他接掌慕氏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还提前让周姨回来,不用想就知道苏慧事先就已经预知了所有事。 苏慧注意到慕云深探究的目光,对周茹说:「阿茹,你先把收拾好的东西拿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跟云深说。」 周茹点点头,合上行李箱拖了出去。 慕云深看着苏慧,道:「你答应他回慕家?」 「不是答应,而是交易。」苏慧对上他的视线,「我会回慕家陪你父亲半年时间。」 话落,慕云深脸色一变,「您知道您在做什么?」 「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回慕家陪你父亲半年,换你在慕氏的位置根深蒂固,值得。」苏慧笑了笑,眼底却有晦涩一闪过,「还有……」
第283章 放下,逝去已矣 ()」 还有什么,苏慧最终没有再说下去,她拍了拍慕云深的肩,「阿深,妈累了,三十年了,终于能喘口气了。」 慕云深道:「慕家和慕氏,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能力吃下来,您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委屈自己。」 「妈不觉得委屈。」苏慧摸了摸慕云深的脸,温温一笑:「云深,你知道吗?这七年来,妈总会梦到阿暮,梦里面,他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看着我,没有半分怨憎,可越是这样,妈就觉得心如刀绞。妈知道你有能力,但是妈怕夜长梦多。」 「慕家不缺豺狼虎豹,再加上还有苏馨和她的义子对慕氏虎视眈眈,苏暮已经死了,若是你再有三长两短,你让妈怎么办?」 慕云深眼底微微动容,他握住母亲的手,皱眉道:「就算如此,那你也不应该答应回慕家。」 苏慧扯了扯唇角:「三十年我都过来了,半年又算得了什么?」 慕云深抿唇沉默良久后,才问:「您真的决定了?」 「嗯。」苏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将手抽了出来,道:「别再管妈了,去陪阿初吧,晚上有人在晚宴上故意散布阿初的身世,传得有些难听,宾客那边的流言虽然被我压了下来,但怕阿初心中还有疙瘩,你好好开导。」 闻言,慕云深面色顿时一沉,「我知道了,我让人送您回去。」 苏慧本想说不用,但深知他的脾气,点了点头:「也好。」 陆初正与周茹说着话,慕云深和苏慧下楼时,正好听到她在交待周茹盯着苏慧少喝点咖啡,并教她一些泡养生茶的方法。 苏慧听后一愣,三十年来,她几乎每天都要喝咖啡,已经有了咖啡瘾,但搬来初园的这段日子,似乎喝咖啡的次数减少了许多,陆初茶艺好,每天都会换花样给她沏茶,她也爱喝,不知不觉,就不再惦记咖啡了。 慕云深注意到苏慧讶异的表情,笑问:「妈不觉得最近睡眠质量好多了?」 苏慧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她看了眼陆初,道:「是那些茶?」 慕云深点头:「嗯,阿初知道您睡眠不好,您搬来前她不仅换了您卧室的床,还特地研究了各种养生茶,希望能改善您的睡眠。」 「真是有心了。」苏慧唇角弯了弯。 陆初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见苏慧,唤道:「妈。」 苏慧睇了眼周茹手里的花茶,拍了拍她的手,「辛苦了。」 陆初:「放假在家里闲,就捣鼓了一些,辛苦谈不上,妈喜欢就好。」 「乖孩子,云深今后就交给你了。」苏慧放开陆初的手,扭头对周茹说:「东西放好了吗?」 周茹点头:「都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苏慧点头,对陆初和慕云深说:「好了,妈也该出发了。」 慕云深握住陆初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我们送送您。」 「嗯。」 初园院子里,已经有两辆车等候,周茹扶着苏慧上了前面的那辆车,车门关上前,陆初叫了一句:「妈。」 苏慧按下车窗,问:「怎么了?」 陆初挣脱慕云深的手,走到车窗旁,轻声道:「妈,逝去已矣,珍惜当下才是根本。」 苏慧发愣。 陆初不再多说什么,示意司机关窗开车:「路上慢些。」 车子缓缓驶出初园,苏慧回头看了眼主宅的方向,陆初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目光透彻。 她扯唇自嘲笑笑:「小鬼头,看的倒是比谁都明白。」 周茹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从副驾驶座回头,问:「夫人,你刚才说什么?」 苏慧收回视线,道:「没事。」 苏慧的车驶离后,慕云深走到陆初身边,问:「你刚才跟妈说什么了?」 陆初眨了眨眼,「不告诉你。」 慕云深长臂一勾,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贴着她的额头,「嗯?」 陆初一指将他的额头抵开,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我好累,要睡觉了。」 慕云深拿她没办法,低头在她耳朵上惩戒似地咬了咬,才道:「晚上暂且先放了你!」 陆初身体底子差,今天一天折腾下来,她的确是累惨了,慕云深也不忍心再折腾她,揽着她的腰往屋子里走去。 相对初园的平静,慕家却没有那么安宁。 慕家院子里,苏馨看着慕庭东,质问:「慕庭东,你到底什么意思?」 慕庭东看着她道:「创意的我已经转到你名下了,还有西区的那几处房产从今天开始也是你的。」 创意是慕氏旗下的一家盈利尚可的公司,西区的房产近年来市值也在逐日飙升,对寻常人来说,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但这些与慕家的股份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 苏慧咬了咬牙,压住心中的愤怒,「之前你并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嗯。」慕庭东淡淡应一声,视线往她身后睇了眼后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我之前确实跟你说过慕氏股份的事情,但是终究不合规矩,云深怎么说都是我的亲生儿子,由他来继承公司股份,合情合理,如果我把股份转给你跟宴骞,怕是会惹来不少非议。创意的年利润十分可观,每年可达慕氏总利润的三个点,宴骞商业嗅觉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帮你把公司壮大,至于西区的那些房产,你随便卖一套,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三个点跟一半,差异多少,只要是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说到底,慕庭东就是不愿意把慕氏的股份给她,随便找了个盈利尚可的公司搪塞她而已。 苏馨吸了口气,眼中噙着泪:「云深是你的孩子不错,可是阿源也是你的孩子,如果当年不是姐姐心狠手辣,我们的孩子也应该有云深这么大了。」 阿源是苏馨给死去的孩子取的名字。 慕源,藉以让慕庭东记住二人的缘分,以及爱恋的起源。 慕庭东眉心皱了皱,「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 苏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庭东,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姐姐和你大姐轻而易举就剥夺了,她们甚至甚至还害得我这辈子都无法再怀孕,你就一句过去了?」 「我大姐?」慕庭东眼睛眯了眯,「什么意思?」 苏馨恨恨道:「当时我姐怀有身孕,她一个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不是你大姐从中作梗,她和我姐感情好,一直看我不惯,你也知道她是产科医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让我再也不能怀孕了。」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说八道,我大姐从医三十余年,不知救了多少产妇的性命,她怎么会联合苏慧害你?」慕庭东闻言,声色顿时冷了几分:「况且,当初我都警告你不要去招惹你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她?」 苏馨眸光闪烁了一下,「那是你的孩子,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姐姐会那么狠心,连一个小生命都容不下?」 「你与你姐姐素来感情亲厚,难道不知道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 苏馨咬了咬唇,眼底更加委屈了些,「都过去三十年了,你还在怪我吗?失去孩子的人是我,不能生育的人也是我,这件事里受伤的人是我,你为什么不能站在我的位置想想?」 慕庭东沉默片刻,才道:「我现在不想谈这些事情,我让人送你回去。」 「庭东。」苏馨不甘心道:「我无怨无悔不求名分地跟了你三十年,你真的要对我这么狠心吗?」 慕庭东看向她,声线淡淡:「如果创意和西区的那几处房产你还觉得不够的话,加上市区的那处厂房应该够了吧?」 苏馨脸色红了又白,她问:「慕庭东,你这是什么意思,用一家公司和几处破房产打发我走吗?」 「苏馨。」慕庭东缓缓道:「三十年了,我也累了。」 三十年的青春,就换来一句「累了?」 苏馨盯着他,气得浑身发颤:「慕庭东,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慕庭东脱下身上的外套,轻柔地披在她的肩头,低声道:「馨儿,这三十年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可曾亏待过你?可我听说,你跟我大哥似乎走得挺近?」 苏馨闻言触电般地后退了一步,慕庭东刚披上的外套被她抖落,在地上萎靡成一团。 慕庭东收回手指,握了握拳,道:「你总用我们那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来提醒我,可你是否还记得我和你姐姐也失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死去的时候,已经二十二岁了。」 苏馨瞳孔蓦地一缩:「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家的哪一代当家人不是刀口舔血走过来的,我也一样,但是慕家内部斗得再狠,也是慕家的事情,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搅和到慕家的争斗里来。在慕家,弱者是註定要牺牲的。」慕庭东缓缓开口,眼底的冷漠让苏馨觉得陌生,甚至还有那么点畏惧。 原来慕庭东在她面前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面目,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才是慕家曾经杀伐决断的掌权人吧? 双手握拳,苏馨看向他,「你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慕庭东嘆了口气,注意到不远处扫来的车灯光,目光顿时柔和了些许,「明白也罢,不明白也罢,从今天开始我已经不是慕家的当家人了,你自己保重。」 苏馨一急,连忙拉住他的手,「庭东,是不是我姐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 慕庭东拉开她的手:「苏馨,适可而止。」 苏馨还想说什么,就感觉道一道刺目的车灯射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眼睛。 待她放下手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二人面前停下,周茹正扶着苏慧,后者注意到二人,眉梢挑了挑,缓步走了过来。 慕庭东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迎向苏慧:「你回来了?」 苏慧躲开他的触碰,扫了他一眼,见他这么冷的天,竟然连外套都没穿,眉头不由皱了皱:「怎么就穿这么点?」 慕庭东收回手,也不因为她冷淡的态度恼怒,道:「这就回去穿。」 苏慧本想再说什么,视线扫过苏馨脚边那件男人外套时,神色顿时一冷:「呵。」冻死也活该。 苏馨看到苏慧从车上下来,满脸震惊:「你和庭东已经离婚了,怎么会来慕家?」 苏慧淡淡地睇了她一眼:「就算我和他离婚了,这里也是我儿子的家,我如何不能来?」 慕庭东今天已经当着c市众权贵的面将慕家当家人的位置传给慕云深,这慕宅现在自然也是慕云深的。 苏馨脸色一白。 「只是如果我知道回来会看到这么精彩的场面,那么我就不会这么早回来。」苏慧扫了慕庭东一眼,凉凉道:「你说呢,慕先生?」 慕庭东脸色微微一变,抬手叫来司机,吩咐:「送苏小姐回去。」 苏慧站在慕庭东身边,冷眼旁观,但是眼底却噙着一抹很明显的厌恶。 苏馨看了眼慕庭东和苏慧,对慕庭东道:「庭东,你不能这么对我,三十年啊,女人一生有几个三十年,你不能对我这么绝情!」 慕庭东眼底并无触动,只吩咐司机时加重了语气:「还不送苏小姐回去?」 司机上前,架住苏馨的手,道:「苏小姐,走吧。」 「滚开,谁允许你碰我的!」苏馨拂开司机的手,盯着苏慧,咬牙切齿道:「我的好姐姐,你可真够狠的,但是你应该比谁都明白,站在你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三十年来跟我一直纠缠不清,姐姐真是好肚量!」 慕庭东眉头一皱,朝司机使了个眼色,苏慧却抬手止住了司机。 她缓缓走到苏馨面前,看着她淡淡道:「苏馨,都三十年过去了,你觉得如今你这些小伎俩还能刺激到我吗?你说对,我并没有那么好的肚量,所以这辈子,只要有我在,你也只能像现在这样站在慕家的院子里,因为你永远也进不了慕家!」
第284章 绝不,心慈手软 ()」 这句话戳中了苏馨的痛处,脸色霎时血色全无。 苏慧贴近她耳边,低声道:「苏馨,你说得对,是你先认识慕庭东的,可你当年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劝他娶我,你以为东西到我手上,你还有能力抢走?」 苏馨怒目圆睁,伸手便要打过去,眼看巴掌就要落到苏慧脸上时,却被人截住。 慕庭东握住苏馨的手腕,用力甩开,冷声道:「苏馨,闹够了没有?」 苏馨踉跄了一步,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怎么都没有想到慕庭东竟然会对自己动手,「庭东,你……」 慕庭东有点不耐烦对司机道:「送她出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苏馨只觉得脚底一凉,不过一日光景,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叫了,她看向苏慧,只见后者抱着手,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格外刺眼。 三十年了,她还是输了吗? 不,她不甘心…… 苏馨狠狠剜了苏慧一眼,转身离开了慕家。 苏慧看着她走远,嘴角的笑意缓缓消散,望嚮慕庭东的眼底有些嘲讽:「你还真是爱她。」 慕庭东原本伸出要扶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住,停顿几秒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进去吧,外面冷。」 苏慧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朝慕宅里面走去。 慕庭东望着她的背影,眼底若有所思。 「先生。」周姨俯身将地上的外套捡起,问慕庭东:「这衣服还要吗?」 慕庭东看也没看一眼,「扔了。」 …… 慕宅门口,一辆车子在苏馨面前缓缓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与慕庭东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脸,「上车。」 苏馨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男人也不急,点了根烟缓缓吸了一口,才道:「苏二小姐,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吗?幻想着我三弟能够眼巴巴追出来?」 苏馨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冷声:「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我要是你,绝对不会此时赌一口气。」慕庭海抖掉菸灰:「上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苏馨咬了咬牙,看了眼四周,迅速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看着后视镜里慕宅远去,苏馨这才收回目光。 慕庭海瞥了她一眼,道:「我听说庭东把那个女人找回来了?」 苏馨冷脸不说话。 慕庭海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苏馨指甲狠狠抠入掌心,瞪向他:「你找我,就是专门来说风凉话的?如果当年不是你,我怎么会劝我庭东娶我姐姐?」 「这倒怪起我来了。」慕庭海漫不经心一笑,随手将菸头按在菸灰缸中,「你以为当年就算你不劝,庭东就会忤逆老爷子的意思娶你?你不要忘记了,当年在苏家,你姐说话的分量可比你重得多,我这个三弟可比你我想像得聪明得多,怎么会傻到捨弃能够助他稳固势力的苏家长女而去娶说话一文不值的你?」 苏馨脸色难看,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语。因为,他知道慕庭海说的是实情。 「所以,你只有劝庭东去娶你姐,如此一来他心中就会觉得愧疚于你,等到他得到苏家的势力,地位稳固后,你就有了机会,而事情的确是这样发展的。慕庭东虽然娶了苏慧,却对你几乎有求必应,最后你还成功地怀上了他的孩子。只不过……」慕庭海说到此处嘆了口气。 听到他提到「孩子」的事,苏馨眼底有阴鸷而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不过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慕庭海从内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道:「当初你怀上孩子的时候,我让你去找老爷子,你却去找了你姐姐。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你走错了这一步,何至于落到今日人财两空的局面?」 「哼!」苏馨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年你是让我怀着孩子去找慕老爷子,可慕老爷子是怎么样的人,你最清楚,如果让他知道庭东同时与慕家姐妹有染,对他的信任必然动摇。如此一来,你便能趁机而入,或许还能取代庭东在慕老爷子心中的地位。那样的话,我又能得到什么?」 慕庭海挑了挑眉,「你这个说法我并不否认,但当年你肯那么做,至少能在老爷子的庇护下保住自己的孩子,而且以你姐姐的性格,怎么会愿意两女共侍一夫?苏慧嫁进慕家后,强势的个性一直为老爷子所忌惮,如果真的因此闹起来,老爷子必然会袒护你,说不定到最后,你还如愿以偿得到你想要的男人。况且,老爷子从小就对庭东格外偏爱,庭东在他心中的地位又岂是我一两句话可以动摇的?」 昏黄的车灯映照在苏馨脸上,她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有些事,苏慧不知道,慕庭海也不知道。 苏馨和慕庭东是在舞会上结识的,男未婚女未嫁,男才女貌,自然惺惺相惜。 二人确认男女朋友关系后,慕庭东待她极好,几乎事事都顺着她,但是好景不长,苏馨就发现那次舞会其实是慕苏两家为了撮合慕庭东和她的胞姐苏慧而举办的,只是那时,她和苏慧并不知情,而在宴会前,苏慧又刚好身体不适无法出席,她这才有了结识慕庭东的机会。 苏馨知道实情后,自然极为痛苦,慕庭东却安慰她,说他爱的她,一定会跟老爷子阐明,他只会娶她,不会娶她姐。 苏馨相信慕庭东,却始终浑浑噩噩,特别是当她发现慕庭东无意间结识了苏慧时,心中的不安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和苏慧虽是孪生姐妹,但苏父对待姐妹两人却是不同的,苏慧聪颖,商业头脑极佳,因此从小都与二人的兄长被苏父当做苏家接班人培养,而对于她,苏父虽然也疼爱,却也是单纯对女儿的宠爱。 正因为如此,苏馨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过得是公主般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苏慧从小除了繁重的课业外还要接受苏父另外对她的培训,几乎没有自由的时间。 小时候,她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不像姐姐那样辛苦,可自从遇见慕庭东后,她陡然觉得苏父偏心,只培养苏慧而没有培养自己,乃至当时贵家公子只知苏家大小姐,至于她这个和苏慧长得一模一样的苏二小姐,则是无人问津。 其中,还包括慕家,那时慕庭东掌权的局势已经初定,如果能与苏慧结亲的话,必然能让他的地位更加稳固,也正是如此,慕老爷子才会创造机会让二人认识。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让苏馨先结识了慕庭东,二人还因此定情。 苏馨不免嫉妒得发狂,特别是在苏慧向自己表示了她对慕庭东颇有好感的时候。 苏慧对她说:「馨儿,我真羡慕你,从小到大都活得无忧无虑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去选择爱的人。我却不能,男人与我交往,先看中必然是我手中掌握的苏家势力,既然真心假意不知,那么姐姐只能选择最有权势的,大抵我对他也不是那么讨厌。」 她记得苏慧说最后一句话时,耳尖儿微红,那时苏馨心「咯噔」一响,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她从苏慧那微红的耳尖就轻易判断出了她对慕庭东并不止不讨厌这么简单,而是动了心。 但最终还是不死心,她问苏慧:「c市最有权势的是哪家?」 本来她想问c市最有权势的男人是谁,出口的却是哪家,因为她没有勇气。 苏慧笑了笑,道:「慕家。」 慕家。 答案显而易见,慕家三公子刚刚从父亲手中接下慕家,权势滔天,无疑就是苏慧口中最有权势的人。 知道这个答案后,苏馨变得惶恐不安,与苏慧间的感情变得没有原来那么亲密不说,就连与慕庭东的相处中也疑神疑鬼,二人三天两头便要吵架,慕庭东说她草木皆兵,苏馨却认为他与苏慧越走越近,变了心。 而在苏馨浑浑噩噩的时候,慕庭海突然找到她,他告诉苏馨,她这样是得不到慕庭东的心,为了能更好地让自己的势力稳固,慕庭东註定是要娶她姐姐苏慧的。而那时,慕庭海给她提了个建议,就是假意成全慕庭东和苏慧,到时候等慕庭东地位稳固不再需要苏慧后,她再利用慕庭东对她的感激和愧疚将人抢回来。 慕庭海说得条条是理,再加上苏慧与慕庭东越走越近,甚至在苏家,她都能听到长辈在讨论苏慧和慕庭东的婚事。 苏馨不得不孤注一掷,当她跟慕庭东提出分手的,遭到后者强烈的反对,但她那时候鬼迷心窍,一意孤行,慕庭东不得不同意了分手,很快就在慕老爷子的催促下,和苏慧订了婚。 看到慕庭东和苏慧犹如璧人般站在一起时,苏馨便后悔了,她找到了慕庭东想要让他悔婚,得到的却是慕庭东淡漠的回应,他说:「馨儿,你不是希望我和你姐姐订婚吗?如今已经如你所愿,你还要闹什么?」 慕庭东语气里是带着怨气的,苏馨以为他是埋怨她,却没注意他看向自己姐姐苏慧的目光里,已经裹着淡淡的欣赏。 苏馨最终没能阻止慕庭东和苏慧大婚,慕苏两家联姻,婚礼现场无比壮观,苏馨在角落里看着苏慧倚在慕庭东怀里笑魇如花时,泪流满面,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只能在敬酒的时候,对自己的姐姐和心爱的男人说一句:「姐姐,姐夫,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苏慧没有发现异常,笑着喝下了她递来的酒,慕庭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携着妻子去了下一桌。 那夜,苏馨打了很多次电话给慕庭东,但对方却一次都没有接起,直到次日二人回娘家时,她看到苏慧脖颈间若隐若现的吻痕时,恍若雷噼。 慕庭东婚后,对她一直极好,但从来不提二人的那段情,苏慧也被瞒在鼓里一无所知,直到后者怀孕四五月时,慕庭东一次酒会喝多,苏馨自告奋勇送他回家,但却直接将他带到了酒店客房。 酒店房间,趁着慕庭东酒醉,苏馨表达自己的爱意和当初的无奈,慕庭东醉眼朦胧地盯了她许久,只对她说:「打电话给你姐。」 那是慕庭东最后的一丝清明,苏馨心中的嫉妒在那一瞬间被尽数点燃,当着慕庭东的面假意给苏慧打了电话。 慕庭东听到她说苏慧马上就要过来接他后,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他并不知道苏馨并没有打给苏慧,也不知道苏馨去而復返,身上还喷了苏慧惯用的香水。 一夜迷乱,苏馨怀上了慕庭东的孩子,慕庭东知道后,沉默了半晌,只说:「孩子的事情我会处理,不要去找你姐。」 苏馨最终还是去找了苏慧,因为她能察觉到慕庭东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她跟苏慧哭诉自己和慕庭东认识在前,表示那夜的事情只是意外。 苏慧的个性苏馨再了解不过,苏慧自尊心极强,得知自己无意间插足了妹妹的感情必然大受打击,果不其然听说当日苏慧就与慕庭东闹翻,还动了胎气差点流产。 一切都在苏馨的预料之中,她刚想按照慕庭海的建议去找慕老爷子说明孩子的存在时,苏慧却先一步找上了她。 苏馨想,她终究还是不够了解苏慧,否则怎么也不会找上苏慧,让她有机会打掉自己腹中的孩子,甚至这辈子都无法生育。 当一切无法挽回后,她才依稀想起,苏父教育苏慧时,常常念叨的一句话是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而她的姐姐将苏家的祖训淋漓尽致地用在她身上。 三十年前,她便是这样输了。 思绪从往事里抽回,苏馨看着慕庭海恨恨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是没有什么用。」慕庭海嗤笑一声,「我就是想好心告诉你一件事,当年真正让我大姐去医院的人其实是……庭东。」
第285章 庭东,你太狠了 ()」 深夜的慕宅,一丝光亮也无,苏馨去而復返,望着这座自己耗费三十年青春也没能踏进的宅院,只觉得头脚都是凉的。 耳边,慕庭海的话还在迴响。 「你以为当年的事情是你姐姐一手策划的吗?当年,苏慧只是想打掉你腹中的孩子,是庭东交待的大姐用手段让你这辈子再也无法怀孕。」 「不肯相信?如果庭东真的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会让苏慧轻易就找上了你,说句难听的话,当年就算苏慧不动手,庭东也不会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活下来,你想想,他当初除了安抚你的情绪外,可曾做过一丝一毫保护你和孩子的事情?」 「这三十年来,如果不是庭东的纵容,你以为苏慧能如此轻易就把握住慕氏的命脉甚至以此为胁?慕家有祖训,女人不能干预公司事务,但庭东不动声色地放权给苏慧,为的就是方便她行事,还有那个死去的可怜孩子,庭东虽说到死都没有去看过他一眼,但那孩子所接受的治疗或者教育,都是顶级的,我听说当年苏慧在美国找的名医,其实就是庭东在背后悄悄引荐的。」 「你说庭东这三十年都待你极好,那我问你,庭东除了给你花不完的钱外还有给过其它东西吗?如果用钱能把一个女人的口堵住,相信任由哪个男人都愿意吧?三十年了,当年的事情早已成为秘密深埋,更不提如今云深已经正式接管慕氏。」 「苏馨,你莫非还看不明白,庭东的朝代已经成为过去,如今,无论你再怎么抖当年的事情,也不足以撼动慕氏的根本,庭东心中已经无所畏惧,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一脚把你踢开。哦,我还听说他把创意和西区的几处房产转给你了,这是你用三十年的青春换来的,可要好好珍惜!」 「不相信我说的?那你大可查一下,如今c市知道当年你与庭东那段情的可还有人在?又或者,你也可以查下,当年经手你的流产手术的医生护士是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了?」 寒冬腊月,冽冽的寒风几乎要把血液冻僵,苏馨连夜去查证慕庭海的话,这才发现他句句属实,当年经手她人流手术的护士在第二日就以各种理由被调离c市,如今茫茫人海,早已无迹可寻。 苏馨突然想起当初和慕庭东分手的时候,后者对她说:「苏馨,你别后悔。」 她早就后悔了,可是一步错步步错,三十年过去,她终于相信当年慕庭东是真心实意想要娶她,凭他如此的手段,当初又怎么会劝不服慕家? 只是她发现得太晚了,太晚了…… 慕庭东这种男人,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的时候竟也是心狠得可怕,苏馨一直以为慕庭东心中对她仍有旧情,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他伪装对她有情的样子,不过是为了保护另一个女人。 慕家的女人不得干预公司事务,可这三十年来,慕庭东却以她为幌子,让人以为他对苏慧愧疚,不仅让后者干预慕氏事务,还纵容苏慧权利越来越大,最后达到慕家无人敢多嘴的地方。 可知慕庭东掌权慕氏的期间,苏慧说话的份量可是等同于他。 指尖陷进掌心,凹陷处早已通红一片。 苏馨想不通,倘若慕庭东真的爱上了苏慧,理应徵求苏慧的原谅,为什么要与她纠缠三十年? 三十年,她耗费了青春,慕庭东又何尝不是? 脑中有个可能性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捕捉不住。 苏馨眼底笑出了泪。 庭东,你是知道以姐姐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所以你将错就错,索性让姐姐误会到底,用三十年来惩罚自己那夜犯下的错误吗? 你……太狠了。 不仅对我狠,你对自己也狠! 只是那又如何? 我太了解我那个姐姐了,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就算如何解释,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你这么爱她,她知道吗? 严冬腊月的夜晚,犹如吃人不吐骨头的勐兽,一不小心就会被拆食入腹。 苏馨收回目光,掏出手机拨通慕庭海的电话。 那端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电话,没多久就接起电话,笑道:「证实了?」 苏馨冷声问:「你要我怎么做?」 「呵……苏二小姐,当初你一直不肯跟我合作,如今你连庭东的身都近不了,你以为你还有和我合作的资本吗?」 苏馨:「你什么意思?」 慕庭海缓缓道:「意思就是你于我而言没有合作价值了。」 「你要过河拆桥?」苏馨握着手机的手指攥紧,眼底有阴鸷一闪而过:「你莫不是忘了,七年的那场车祸你也有份,若是让慕云深知道,你往后在慕家的日子怕也没有那么好过吧?」 慕庭海声线顿冷:「你威胁我?」 「是不是威胁,那就要看你在不在乎了?」苏馨抬头看了眼慕宅的方向,「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何不干脆站在同一阵营?是慕庭东无情在先,那就休怪我无义了。」 「女人啊,真是可怕的生物,得不到就要毁掉。」电话那端,慕庭海沉默了良久,才感慨道。 苏馨面无表情地看了黑暗中的慕宅一眼,挂掉电话,转身离开。 …… 陆初醒来的时候,慕云深已经不在身边,床头柜上贴个张纸条,男人的字写得龙飞凤舞。 【伤口如果有化脓,让周芸请刘医生过来。】 陆初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后脚跟磨破的地方,已经被人处理过,贴了创可贴。她撕开创可贴边缘看了眼,伤口边缘有些红,但并没有化脓的迹象。 她将创可贴又重新贴了回去,摸到手机给慕云深打电话过去。 电话刚响一声,对方就已经接起,慕云深低哑的嗓音透过话筒,很有磁性,「醒了?」 「嗯。」陆初团着被子在被窝里翻滚,含煳地应了一声。 慕云深隐约听到动静,唇边笑意更浓,他用钢笔敲了敲桌面,道:「醒了就起来吃饭,早上让周芸炖了点小米粥,养胃。」 「我昨天就多喝了一杯果汁。」陆初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又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起床。 慕云深:「还知道多喝了,孺子可教。」 「哦。」陆初夹着手机走到窗户边,「哗啦」一声将窗帘全部拉开,今天c市天气不好,灰濛濛的一片,窗户外层玻璃上凝着一层水雾。 看起来很冷。 陆初拿下手机,问慕云深:「今天外面很冷?」 慕云深道:「穿了鞋我再告诉你。」 陆初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十根莹白圆润的足趾在地毯上蜷了蜷后,默默走回床边,汲上了棉拖。 就在她套上鞋子时,慕云深适时开口:「今天白天室外温度零下二度,天气预报这两天会下雪,要出门的话,多穿点衣服。」 陆初沉默。 慕云深等了良久不见回应,奇怪地问:「怎么了?」 「你在卧室里安装了监控吗?」陆初咕哝着,抬头将房间四处认真地打量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呵。」慕云深低笑,「不用装监控器我也知道你在干什么?」 关于陆初的小习惯,他早已记在心里,闭上眼就能描摹出妻子的各种姿态,又何需刻意去监视? 陆初:「那我现在在干嘛?」 「找监控器。」 「……」陆初淡定地收回目光。 「现在正专注和我打电话。」慕云深又道。 陆初往床上一倒:「不想跟你说话。」 慕云深:「那就起来吃饭。」 「……」 「哦。」良久,陆初才很冷漠地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本来并不觉得饿,但与慕云深通了一会电话后,竟觉得腹中有些空。 陆初扬了扬唇角,将手机放到一旁,起身整理床铺,顺便把床头柜也整理一遍,她拿起装着少年慕云深的相框看了一会刚要放下,却发现手指处有些硌手。 陆初翻过相框查看,原来是相框时间久了,后面的四片背板压片断了一片,她的手刚才按在断裂的金属缺口才会硌手。 陆初将相框放下,起身去洗漱,思忖如果天气正好,就出门去买个新相框。 陆初下楼,周芸便迎了上来,「太太,你起了?先生早上出门前交待让你多睡会,我就让厨房把粥温着,你现在要吃吗?我去端过来。」 「有劳。」陆初点了点头,交待:「对了,让邹成准备下车子。」 周芸问:「这么冷的天,太太要出门?」 陆初:「嗯,出去买点东西。」 周芸:「也对,快过年了,太太也应该给自己买两身新衣服。」 陆初看着周芸的背影怔了怔,如果不是周芸提醒,她都忘记快过年这回事了。 那的确是该好好逛逛了。 周芸去了趟厨房,将早餐端过来,才去吩咐邹成准备车子。 早餐除了小米粥外,还有陆初喜欢的奶黄包和小菜。 陆初看了眼奶黄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她推开盘子,拿起勺子喝了口粥。小米粥加了切块的苹果、梨和红枣熬得浓稠,味道香甜爽口,倒是让人食慾大开。 陆初喝了几口粥后,就见周芸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似的东西。 陆初放下勺子看向她,「周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周芸把文件递给她,道:「不知道,是先生刚让人送回来的,说是太太你的东西。」 陆初诧异地接过她递来的特大号的文件袋,「给我的?」 周芸:「是,送文件回来的司机是这么说的。」 陆初看了眼手上的文件袋,将封口线拆开,只见里面还是个文件袋,她蹙了蹙眉,隐约察觉到那是什么东西,她将文件袋放到一旁,继续喝粥。 周芸扫了文件袋一眼,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问。 醒来时飢饿,但陆初并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粥,便拿了文件去了卧室。 将里面的文件袋取出来,果不其然看到封口处印着沈氏财阀的骑缝章,骑缝章还是完好的,说明文件还没有被人拆过。 陆初扯唇笑了笑,心想连毅倒是比谁都明白,找不到她,干脆直接把东西送到慕氏去。 拆开文件袋,果不其然是份沈氏的股权转让书,其中转让人处,沈锦文已经签好名字,转让日期是在他出事之前。 也就意味着,沈氏财阀百分三十八的股权,如今已经尽数转到了陆初名下,她的一举一动将会给沈氏财阀的决策带来重要的影响。 陆初将股权转让书放下,拿起手机拨通了宋哲宣的电话,「哲宣哥,上次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宋哲宣道:「我刚想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就先打过来了。我刚开始按你的要求去调查了沈政,但并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但是你肯定猜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陆初失笑,她按了按额头,道:「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哲宣哥,你别卖关子了。」 「哈哈,听你语气感觉到你心情不好,逗你一下。」宋哲宣低笑了一声后,才严肃道:「说来也巧,那天我正好去警局办事,正好碰到警察抓了批混混进来,这些混混是因为在酒吧惹事被抓进来的,其中涉及警局最近正在查的一起特大贩毒案件,警察在其中一个混混帐户里查到一笔数额巨大的不明款项,混混却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参与贩毒案件中。审问下,混混终于交待这笔钱是一个金主给他的,让他去一辆车上动点小手脚,混混贪钱,便就按照金主的要求去做了。」 陆初眉头一皱:「这跟电梯的事件有联繫?」 宋哲宣:「我查过了,那辆车的主人名叫沈晨。」 「沈晨?」陆初想起那天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年轻男孩,面色顿时一冷,「他有没有事?」 「你放心,沈晨没事。」宋哲宣顿了顿,又道:「沈锦文出事后,沈晨没有再单独开过车,每天上下班都由专车接送,安保措施做得很好。而且警方也去提醒过了,没什么事发生。」
第286章 带走,你的女人 ()」 陆初提起的心,这才松了下来。沈锦文出事后,连毅必然是察觉了什么,才会加强对沈晨的保护,有连毅在,沈晨的安全应该不用她过分操心。 她想了想,问:「哲宣哥,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怀疑,对沈锦文和对沈晨下手的是同一人?」 宋哲宣道:「不无可能。据混混的形容,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人极有可能就是你让我查的沈政,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掌握到实证,但已经有方向了,这几天应该就会有进一步的消息。我本来是想打电话问你,查出幕后主使人后,你打算怎么办?」 陆初:「把所有的证据打包,交给沈晨。」 「就这样?」宋哲宣有些诧异。 「沈晨虽然年轻,但是他身边还有连助理,相信有了哲宣哥你给的证据,必然很快就能将幕后之人揪出,这样就足够了。」 「我还以为你让我查电梯出事的原因,是打算亲自处理沈家内部的事情,毕竟他怎么说都是你的父亲,如今出了事,你……」宋哲宣想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陆初目光睇了眼被她放到一旁的股权转让书,缓缓道:「那是两回事。」 等到沈锦文醒来,或者等沈晨站稳脚跟,这些股权她就会完璧归赵,沈氏的股权在她手中也只是代管而已,她从来就不觉得它们属于自己。 宋哲宣嘆了口气,「我知道了。」 与宋哲宣通完电话,陆初将转让书收好,下了楼。 邹成已经把车开到门口等候,周芸拿过来一件羽绒服将她裹紧,虽然不重,但是裹得喘不过气来。 陆初艰难地把脑袋露出来,皱眉道:「我就去逛个商场,用得着穿这么多?」 周芸笑道:「先生特地交待过了,这两天天气大降温,如果太太要出门的话,一定要让你多穿一点。」 又是先生! 「哦。」陆初扯了扯羽绒服的帽子,面无表情地裹成熊出门了,但上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果断把衣服……脱掉! 邹成问头问:「太太,你要去哪里逛?」 陆初道:「随便。」 于是邹成就真的把车很随便地停到了离慕氏很近的一个商场外了。 陆初:「……」 邹成表情很是无辜,是太太你自己说随便的,这个商场多好啊,又大,店铺又多,逛一会街还能顺便跟先生吃顿饭,简直一举两得。 陆初很无语,但反正都要逛,干脆不再纠结下了车。 邹成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几乎寸步不离,保镖的架势很足。 陆初:「……」 她觉得自己真应该在出门前给苏瑾打个电话,但此刻再打显然有些于事无补。 陆初当做没看见身边人投过来的打量的目光,忽略人高马大的邹成,淡定地在各种小饰品店穿梭,想要寻找合适的新相框。 在逛了三家店之后,陆初终成功于找到一个跟原来差不多样式的相框,爽快地买单后,对邹成说:「回去吧。」 邹成接过她递来的袋子,问:「太太不再买点东西吗?」 陆初疑惑地看向他。 邹成提醒:「快过年了。」比如给先生买套新衣服什么的。 他若有所指地看了眼旁边的高定男装店。 陆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悟地点了点头:「也对,快过年了,是应该添置些新衣服。」 邹成头点得如捣蒜一般,对,应该给先生买套新衣服。 他还没来得及感慨太太聪慧过人,陆初下一句话就让他瞬间大惊失色。 陆初:「你去挑吧,挑完我买单,等下我顺便也给周姐挑两套,过年了,大家都置办几身新衣裳好迎接新的一年。」 「不不不!」邹成连忙摆手:「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初:「不用客气,这一年,你也很辛苦,一套衣服而已,应该的。」 邹成欲哭无泪,这并不是衣服的问题啊! 要是让先生知道太太要给他买衣服的话,那么别说新衣服了,恐怕他的年终奖就别想拿了。 看着邹成一脸「太太,你饶了我吧」的神情,陆初唇角扬了扬,问:「出来前,先生是不是交待你什么了?」 邹成在失去年终奖和出卖先生两者之间挣扎了一会后,果断选择了后者,向陆初倒出了实情,「先生听说太太要出来逛街,就表示自己他缺套衣服,如果回去没有看到衣服的话,就要扣我奖金。」 陆初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后,笑咪咪地问邹成:「那他有没有专门指明缺什么衣服?」 邹成摇头:「没有。」 莫名觉得太太这个表情有种危险的意味。 陆初:「我知道了。」 她说完。调转脚尖朝男装区走去,邹成如释负重地跟上,但是越走就越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他们已经错过了很多家慕云深平常惯穿的男装品牌,而且越走风格越偏,良久之后,陆初终于在一家店门口停住了脚步。 邹成看到店内的衣服风格后,嘴角不由抽了抽。 陆初挑眉问:「你觉得不妥?」 邹成连忙摇头,先生只说他缺一套衣服,并没有说自己缺套什么衣服,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妥。 所以,眼前的这朋克嘻哈风还是很缺的! 虽然,他实在不能想像先生穿上店里这一身街头舞士的服装会是什么样子。 在邹成还在心理建设的时候,陆初已经抬步淡定地迈进了店内。 店员笑脸迎了上来,「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 陆初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这里最有特色的是哪套衣服?」 店员道:「女士,我们店里每套衣服都有自己独有的特色,设计时尚感十足,或许您可以告诉一下您的喜好,我这边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陆初想了想道:「要夸张,醒目一点的。」 尾随而入的邹成听到陆初的话,又悄悄为自家先生默哀了一下。 店员显然是经常面对有陆初这种要求的客人,她说完需求后,店员便带着陆初往左边的服装区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女士,我们店里昨天刚到了一批新货,设计感很强,绝对符合您的需求。」 「这套衣服有号吗?」陆初刚走进服装区,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她看过去,就看到于晴拿着一套斗篷样式上衣在询问店员号码。 陆初上前诧异道:「于老闆,你也来这买衣服?」 于晴并没有注意到陆初,闻言这才看了过来,认出陆初后,她脸上微微讶异下,点头:「嗯,你也来给人买衣服?」 相较陆初,于晴问得更为直接,这是家男装店,陆初总不能是来店里挑自己的衣服的。 陆初道:「我先生说缺套衣服,这里的衣服我看着挺合适的。」 于晴不知想到什么,抿唇笑了笑,才道:「看来君子所见略同。」 陆初不置可否,拿起一件印着夸张骷颅头的外套看了眼,试探地问于晴,「于老闆是给男朋友买衣服?」 于晴:「不是,是债主。昨天不小心弄脏了他一件衣服,今天特地买来还的。」 昨天,这个债主是苏柏还是单铭? 陆初挑了挑眉。 于晴并不打算多谈自己债主,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店员,道:「这件帮我找下185的号,我要了。」 先前招待于晴的那名店员去取号后,于晴看了眼陆初手上的衣服,笑道:「你手上的这件就不错,和慕先生的气质挺配的。」 「唔……我也觉得。」陆初把手里的衣服也递给店员,道:「我这件也要185的。」 店员接过,见两人认识,不免又奉承了一番:「两位女士眼光真好,这两件衣服是我们店里最有特色的两件,客人看过都很喜欢。」 「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店里每件衣服都很有特色,怎么现在又成了最有特色的两件?」陆初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店员被堵得哑口无言,看了眼二人后,转身悻悻地去拿衣服号码了。 于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初,道:「店里的营销手段而已,又何必计较?」 陆初摊了摊手,无辜道:「不是计较,而是陈述事实。」说实话又没罪。 于晴失笑,她看了眼时间,道:「今天难得有缘遇见,要不要一起吃顿午饭?」 陆初不拒绝:「这次我请你。」 于晴不喜欢欠人情,刚好,她也不喜欢欠人情。 于晴愣了一下后,笑着颔首:「好。」 二人一拍即合,当下寻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法国餐厅打算一起用餐了。 邹成跟在二人身后,看着自家先生打来的电话,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接了起来,「先生,太太刚才逛商场时遇见一个朋友,二个人约着一起去吃饭了。」 慕云深原本要迈出办公室的脚步顿了顿,「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在c市,除了苏瑾外,他并不知道陆初还有其他的朋友。 「女的。」邹成连忙道:「听太太称唿她为于老闆。」 「于老闆?」莫非是于晴? 慕云深皱了皱眉,道:「我知道了,你跟着太太,别让她脱离你的视线。」 邹成忙不迭应下,幸好,先生并没有生气。 慕氏总裁办公室门口,林筝见慕云深出来,道:「慕董,你让我定的西餐厅已经订好了。」 慕云深颔首,道:「你马上打个电话给苏柏的秘书,问下苏柏现在在干什么?」 「啊?」林筝莫名其妙,但接触到自家老闆不悦的视线后,马上按他的要求拨通了苏氏总裁秘书室的电话,半分钟后她挂断电话对慕云深说:「苏总的秘书说他正在开会。」 「我知道了,你去吃饭吧。」慕云深转身走回办公室。 林筝还是一团懵逼的状态,还没想明白,电脑来了条新消息:「吃饭。」 她关闭聊天界面,看了眼总助办公室的方向,关掉了电脑屏幕,欣喜地离开办公位。 慕云深眼角余光瞥见林筝的动作,眸色深了深后,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柏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对方接起,苏柏声色很淡:「云深,什么事?」 慕云深依稀还能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争辩声,很明显,苏柏那头的会议还没有结束。 慕云深道:「你的女人现在环球广场。」 苏柏停顿了数秒,才道:「所以?」 慕云深:「她影响我跟我太太共进午餐了,你来把人带走。」 「知道了。」 苏氏,苏柏挂断了电话,对正在争执不休的公司高层道:「散会,下午我要得到一个准确的方案。」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迈出会议室。 …… 这厢,慕云深等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如愿以偿等到了妻子的电话。 他勾了勾唇角,划开了接通键,「阿初。」 陆初问:「你下班没?」 慕云深故作不知:「嗯,还没,怎么了?」 「哦,那你忙。」陆初说完就要挂电话。 「阿初。」慕云深无奈地喊住她,道:「我订了家餐厅,中午一起吃饭。」 陆初沉默了几秒后,道:「我在慕氏楼下。」 慕云深:「……」 慕云深下楼,果不其然看到陆初裹得严严实实正在慕氏门口正无聊地来回踩着板砖格子,邹成则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似乎是被勒令不能靠近。 慕云深快步走过去,道:「为什么不在车上等?」 陆初从厚重的羽绒服里钻出来半张脸,抬眸睇了他一眼,淡淡道:「热。」 慕云深摸了摸鼻头,识趣地不再提及这个话题,顺便给邹成使了个颜色。 邹成得到指示,很快就把车开到二人面前。 慕云深揽着陆初往车边走,替她拉开了车门。 陆初扶着车门,狐疑地看向他,「我刚才和于老闆要去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你让人打电话给她的?」 「于晴?你们逛商场碰见了?」慕云深挑了挑眉,神情有些讶异。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陆初蹙眉:「你不知道?」 慕云深道:「我处理了一早上的公司事务,连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怎么会知道于晴跟你在一起?」 陆初看向邹成,后者果断移开视线,他并没有打小报告。
第287章 呕吐,我怀孕了 ()」 陆初回头看嚮慕云深,对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金丝边眼镜下的漆黑双眸看起来分外实诚。 「算了,吃饭。」她不再纠结,矮身上了车。 慕云深跟在她后面,嘴角扬起的弧度像只偷到腥的狐狸。 车上有两只黑纸袋,慕云深瞥了一眼,装做没看见般问陆初:「买到东西了?」 陆初拿过其中大的那个纸袋,问他:「给你买了件衣服,要不要看下喜不喜欢?」 慕云深接过袋子放到一边,拉过她的手指捏了捏,「不必,太太挑的我都喜欢。」 陆初挑眉:「你确定?」 慕云深:「确定。」 陆初:「那明天就穿新衣服上班好了。」 「好。」慕云深不假思索应道。 邹成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自家先生,真的很想提醒一下,但触及到陆初轻飘飘的视线时,又悄悄把话语咽了回去。 慕云深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低头把玩着陆初的手指,感觉妻子似乎又长了肉,唇角勾了勾后,看向陆初问:「就给我买了件衣服,自己没买?」 「给你挑衣服时碰到于老闆,跟她聊了几句,没来及逛。而且我也不缺衣服,上回妈让人订做的衣服,还有好一些都没穿。」 慕云深皱眉:「那都多久前的事了?」 陆初想了想:「也没多久,不到半年。」 慕云深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所以这半年来,陆初都没有添置过一件新衣服? 「是我的疏忽。」慕云深放开她的手,掏出手机拨通了冯清的电话,「通知下去,下午的例会取消,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你直接看着处理。」 陆初听他交待完,奇怪地问:「你下午有急事?」 慕云深将她的手指重新囊括在大掌中,「陪你逛街算不算急事?」 陆初:「……」 「怎么了?」慕云深失笑。 陆初撇了撇嘴:「我终于明白红颜祸水是什么意思了。」 慕云深:「嗯,对。太太在我心底地位超然,至于工作什么的,都是业余。」 陆初移开视线,眼底有些许细碎笑意闪烁。 餐厅距离慕氏并不远,开车十几分钟便到了。 巧得是,慕云深让林筝订的也是家法国餐厅,陆初早餐吃得晚,只点了份鹅肝,慕云深怕她中途饿,又额外给她要了份甜品。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陆初不自觉打了个呵欠。 慕云深瞥见,问:「困?」 「还好。」陆初放下手,她有午睡的习惯,但是不睡一两天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并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但难得慕云深翘班陪她逛街,二人最近独处的时间并不多,要珍惜。 慕云深看出她的想法,将她的帽子拉紧,「年后我尽力休个假,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陆初歪头想了想:「哪里都可以吗?」 「嗯。」 陆初:「那去青城吧,雅恩先生邀请我去看一场画展,我正好可以应下。」 慕云深以为她要说国外这些地方,没想到她竟会说青城,笑道:「青城距离c市就三四个小时车程,来回一趟一天就足够了,我的意思是你想去哪里度假?」 「哦。」陆初摇头:「没有想好。」 慕云深:「还有时间,慢慢想。」 陆初将头歪进他的怀中,「我对环游世界并没有什么兴趣,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带你去一趟外公的家乡。」 「为什么?」慕云深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陆初:「外公的家乡是个典型的南方小镇,不比大城市的喧嚣,那里民风淳朴,镇民除了三餐温饱外都不爱管多余的闲事。镇子还产花灯,每逢节日,家家户户门口都会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夜晚时分,整个小镇沐浴在灯光的海洋中,就算迷途的孩子看到了,也会觉得像回家般温暖。」 慕云深眼底深了深,「倒有趣得很,那我们就去外公家。」 陆初笑了笑:「今年恐怕不行,前阵子我刚联繫了人修葺陆家,才修到一半,我们回去怕是没有地方睡。」 慕云深问:「镇上没有酒店之类的?」 陆初点头:「有,但是镇上酒店条件简陋,你会不习惯。况且,既然都回家了,哪有睡外面的道理?」 慕云深原想反驳,但是触及陆初熠熠的眉眼时,臂膀将她拥紧,「听你的。」 陆初说的是他们回家,说明不知不觉间她的妻子已经将他划入家的范畴中。 如此,他又何必反驳? 二人没有再迴环球广场,慕云深带了陆初去了另一处商场,看装潢就要比环球广场高一个档次,走进去,果然都是些私人高端定制的店铺。 陆初想起自己刚才给慕云深随便买的那件外套,心虚地问:「这里的衣服贵吗?」 慕云深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不会贵到把你先生买破产。」 陆初:「……」 慕云深带着陆初在商场里逛了两个小时,手里便多出了十几个纸袋子,都是陆初的东西,衣服鞋帽一样不缺,自己的一样都没买。 慕云深把纸袋递给邹成,问陆初:「还有什么忘了买吗?」 陆初想了想,摇头:「没了。」 「还差一样。」慕云深却道。 陆初困惑间,已经被他拉进就近的店铺中,陆初看清楚店面后,顿时耳根子有些烧。 慕云深竟然带她进了内衣店! 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带着女人逛内衣店本来就是件很惹人注目的事情,更何况此刻二人正站在情趣内衣的货架前。 陆初感受到店员投射过来的视线,只觉得半边脸都在发烫,偏偏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恶趣味地把唇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喜欢哪套?还是我挑喜欢就好……反正都是穿给我一个人看的……」 陆初抬头瞪了他一眼,「谁要穿了?」 慕云深挑眉,目光在陆初身上上下打量着,好似要透过她厚厚的衣服看到些什么,眼底揶揄的意味很浓。 「臭流氓!」陆初恼怒地扭头就走。 色慾上脑的男人,无法正常沟通。 还没迈出脚步,就被慕云深长臂捞了回来,他低笑道:「那不挑我喜欢的,挑阿初喜欢的好不好?」 陆初:「……」 「不要!」陆初看着那布不像布的「衣服」,果断选择了拒绝。 慕云深却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拿了几套布料相当于没有的丢给店员,「包起来。」 陆初目瞪口呆。 为何他一个男人买女人内衣比她还轻车熟路? 注意到妻子飘过来的阴测测目光,慕云深偏头看向她,嘴角噙着笑意问:「怎么,我挑错尺寸了?」 陆初凉凉开口:「慕先生倒是很有经验嘛?」 慕云深愣了一下,随即瞭然一笑:「太太放心,我的经验都是来源于你,毕竟……」 他低头贴近陆初的耳边,几乎是咬着耳朵说:「我们身心契合了那么多次,对于你先生的认知和记忆能力,太太如何都不应该怀疑才对。」 男人温热的气息钻入耳蜗,酥酥痒痒的。 此刻二人的姿态暧昧又危险。 陆初耳尖儿已经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慕云深见状不再逗弄她,又拿了几套普通的内衣,二人这才在店员的注目礼下离开店铺。 陆初很郁闷,商场出去的路上走得飞快。 本来心里有些愧疚,还想重新给慕云深挑件衣服,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明天就让他穿那件骷颅头去上班! 哼! 愧疚什么都给她见鬼去吧! 慕云深捏着两个粉色的纸袋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陆初身后,心情很是愉悦。 回到车上后,陆初果断地挨着车窗坐,头更是直接扭向窗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慕云深。 慕云深也不恼,将手中的两个纸袋安顿好后,才伸手往陆初的方向一捞,与此同时,邹成很有眼色地把前后座的挡板升起。 陆初:「……」 陆初咬了咬牙,拍开云深的爪子,低低道:「你不许碰我。」 她这一巴掌没有留力,慕云深的手背上很快就起了一片红。 慕云深搓了搓手背,望着陆初笑道:「也不嫌手疼。」 陆初:「哼!」 不就多买了几件「衣服」而已,怎么最近越来越孩子气了。 慕云深悻悻地收回手,目光落到车上原有的两个黑色纸袋上时顿了顿,他思忖了一会,拿过了陆初给他买的衣服。 慕云深嘴角的笑意在打开袋子看到衣服上印着的那个硕大的骷颅头时,凝结住。他重新确认了一回,才哭笑不得地看向陆初:「这就是你给我买的衣服?」 陆初视线飘过去,幽幽道:「怎么,不喜欢?」 「……喜欢。」慕云深口是心非道。 陆初:「那明天上班记得穿,否则睡一个礼拜书房。」反正现在苏慧不在初园,并没人关心慕云深睡不睡书房。 慕云深:「……」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 车厢里沉寂几秒后,才再次响起慕云深的声音,「慕太太,这件事或许我们可以再加商讨。」 陆初头扭向窗外:「没得商量!」 慕云深脑壳疼。 他把衣服袋子重新丢回角落,仿佛多看一眼,就要嫌弃。 陆初瞥见他的动作,嘴角轻扬。 没有睡午觉加之逛街疲倦的缘故,陆初上车没多久便靠着车窗睡了过去,慕云深往她身边挪了位置,将她的脑袋放到自己肩膀上枕好,睡梦中的陆初感觉到不适,脑袋往他脖颈间拱了拱觉得还是不舒服后,干脆直接往慕云深怀里钻。 慕云深失笑,单手托住陆初的头颅,身子往后移调整出一个舒适的姿势,把她的脑袋轻轻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陆初「嘤咛」了一声,双手习惯性地揽住慕云深精壮的腰身。 慕云深身体一僵,低头看向熟睡中的妻子,拨开她睡乱的头髮,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 陆初是在一阵口鼻唿吸不畅间被迫醒来的,一睁开眼睛,就对上慕云深灼热的视线,后者注意到她醒来,稍稍离了她的唇,哑声道:「醒了?」 「你先起来,很重。」陆初不适地推了推慕云深,却被他锁住双手按到了头顶。 慕云深亲吻着她的唇,含煳道:「不要。」 话落,男人略带薄茧的大掌钻入她的衣襟中,所过之处,毫不意外地引起了陆初的战慄。 陆初吟哦出声。 慕云深仿佛受到莫大的鼓励一般,就连唿吸都重了几分,大掌更是放肆地在陆初身上煽风点火,他太熟悉陆初的敏感地带,没一会儿,陆初就在他身下软成一团。 本是水到渠成的情事,慕云深却在半途突然停了下来。 「阿深……」陆初声音哑哑的,半睁着眼睛,困惑地看向他。 慕云深咬了下她的嘴唇,道:「阿初,穿上下午刚买的衣服给我看好不好?」 下午刚买的衣服? 陆初混沌的思绪稍微回笼了一些,她将脸埋进枕头里,耳根子红透了,「不要!」 慕云深继续诱哄:「就一次……好不好?」 陆初:「不好。」 就在慕云深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陆初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慕云深,你到底做不做?」 慕云深:「……」 他嘆了口气,心想下次一定要哄着她把今天刚买的那些穿上,要是一次也不肯穿,岂不是白费那么多功夫买了吗? 慕云深低头吻住陆初的唇,二人的身体即将合二为一的时候,陆初脸色突然勐地一变,伸手推开他,跳下床往卫生间跑去。 慕云深一愣,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后,顿时脸色难看地拿起一条毛毯急步往卫生间走去。 陆初蹲在马桶边干呕,脸色苍白,腹里中午吃下的东西早就消化干净,能呕出来的只有一些酸水而已,但是越是这样,胃里更是翻搅得难受。 慕云深拿着毛毯上前裹住她,神色有些凝重,陆初已经许久不犯胃病了,她的饮食他向来控制得很好,中午二人更是没有吃什么刺激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呕吐得这么厉害? 陆初吐过一阵缓过来,回头看嚮慕云深难看的神情,扯唇笑了笑:「我没事,胃有些不舒服而已。」 慕云深将她扶起,突然问:「确定是胃不舒服?」 陆初愣了愣,「什么意思?」 慕云深握住她的手蓦地收紧,盯着她缓缓开口:「阿初,你最近好像特别喜欢一些酸甜的东西?」 陆初又愣住了。 经过慕云深提醒,陆初这才想起她最近是挺喜欢吃一些酸的东西,而且食慾也不太好,以前喜欢吃的东西,这阵子似乎都没有胃口。 慕云深唿吸不由一滞,他是严格控制陆初的饮食,但陆初深知自己的胃病,个人的自制力也是极好的。比如昨天的晚宴,正常的情况,陆初并不会去多喝葡萄汁,可晚宴上她却反常地使小性子多喝了一杯。 而且,陆初这阵子似乎特别嗜睡。 慕云深瞳孔微缩,想到一个可能性,他俯身抱起陆初走向卧室,声线略沉:「明天早上,我陪你去趟医院。」 陆初就算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她环着慕云深的脖子,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怀孕了?」 慕云深将她放回床上,拉上被子盖住她的身子,俯身凝向她,「明天去医院检查后,就会知道结果。」 陆初道:「不可能,我们这两周才没有做措施,真要怀孕的话哪有那么快反应?」 慕云深将她的头髮别到耳后,笑道:「你忘了吗?上个月有次套套用完了,那晚最后一次我没戴套。」 陆初想起保险套掉在校图书馆的那次,脸色一变,她怒瞪了慕云深一眼,「那次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慕云深不置可否,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陆初垂眸,她犹豫了片刻,看嚮慕云深:「我的例假向来不准,会不会弄错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个月例假推迟的事情她并就没有放在心上。 「别那么紧张,有就有,没有去医院就当去顺便检查身体。」慕云深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道:「乖乖躺着,晚饭我让周芸送上来。」 陆初下意识地问:「那你呢?」 慕云深语气幽怨道:「解决生理需求。」 陆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不忍直视地别过脸。 慕云深看了眼她通红的耳根子,唇角勾了勾后,朝浴室走去。 听着浴室里「哗哗」水声传来,陆初抬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蹙了蹙眉。 这里,有可能已经孕育了她和慕云深的孩子了吗? 陆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有些猝不及防,夹杂着些害怕,又似乎有那么些期待。 慕云深沖完澡出来,就看见妻子盯着自己的小腹发呆,他勾了勾唇,走过去道:「在想什么?」 陆初沉默了一会,才道:「怕。」 慕云深皱了皱眉,将擦头髮的毛巾放到一旁,握住她的手,问:「怕什么?」 陆初想说什么,但最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有些话,等明天去过医院得知结果后再说也不迟。 「别怕,有我呢!」慕云深拢住陆初的手,将她揽到怀中,轻柔地吻着她的额角:「我不是沈锦文也不是慕庭东,我们的孩子也不会重复我们的生命轨迹,他们会在健康的家庭里长大,享受应有的父母关爱,你我或许不会是最好父母,但都会尽力照顾他们成长,不是吗?」 陆初没有想到,她心中的恐惧这个男人都懂,但有一点慕云深说错了,如果她当真怀上了二人的孩子,那么她不是会尽力照顾他成长,而是会竭尽全力。 生命给了她缺憾,她会竭尽全力在孩子身上弥补。 慕云深懂她,所以才会如此郑重地承诺她。 陆初想,有他在,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早就知道慕云深会是个好父亲不是吗? 陆初蜷缩在慕云深怀里,眼睫毛颤了颤,低低「嗯」了一声,「我们一起照顾她长大,最好泡在蜜罐里宠得无法无天!」 慕云深失笑,抬起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慈母多败儿?」 「现在连是不是受精卵还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陆初咕哝着。 慕云深:「……」 晚饭时候,陆初本来想自己下去吃饭,却被慕云深强留在了房间,喝着他餵过来的粥,她眉头拧紧,「慕先生,我的手已经好了。」 只是胃有些不舒服,至于像病患一样伺候着吗? 「没事,我手闲着也是闲着。」慕云深舀了口粥,又餵到了她唇边,姿态不容置疑。 陆初认命地忍下胃里面的不适,含下了最后一口粥,却在要咽下后,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掀开被子又往卫生间跑去。 慕云深连忙放下碗跟进去。 周芸端着水果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震惊道:「太太……莫不是有了?」 次日一早,不用慕云深吩咐,周芸就主动准备好了去医院的车子,跟陆初说话的时候,嘴巴都快笑出一朵花来,若非慕云深拦住,恐怕已经打电话告知苏慧这个还未证实的好消息了。 陆初按了按太阳穴,头疼。 二人到医院后,陆初先抽血做了检查,等化验单时,慕云深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神色陡然一变。 陆初问:「公司有急事吗?」 「不是公司的事。」慕云深挂掉电话,眼底散发出来的寒气是陆初从未见过的,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离报告出来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陆初道:「事情急的话,你先回公司,等下出结果我告诉你。」 慕云深:「不差这十分钟。」 话落,他的手机又有电话过来,慕云深眉心拧紧。 陆初:「你去吧,还有邹成在,等下检查结果出来后我就让他直接送我回家。」 慕云深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交待了邹成几句后,握着手机一边接通一边朝医院门口走去。 陆初看着慕云深走远,到点去机器上取报告。 手指捏着报告,她看着上面显示的孕酮指标,骨节微微泛白。 陆初呆怔了很久,嘴角缓缓扬起。 她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刚打算给慕云深打电话,就看到苏慧急步朝她走了过来。
第288章 不会,善罢甘休 ()」 陆初诧异了一下,将手上的孕检报告收起,迎向苏慧:「妈,您怎么来了?」 苏慧视线若有若无地睇了眼她身后的邹成,道:「我听阿深说你们来医院了,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怎么说?」 「阿深跟你说了?」陆初不免奇怪,今天早上前慕云深还交待周芸让她在检查结果出来前先不要跟苏慧提起这件事,免得到时候搞错乌龙一场,怎么自己倒反而沉不住气了。 苏慧点头,看见她手上捏着的报告,问:「报告上怎么说?」 陆初捏着报告,犹豫了一会才道:「妈,我要跟您说件事,我应该是……怀孕了。」 苏慧眼底有讶异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收拾了情绪,问陆初:「确认了吗?」 「嗯。」陆初将手上的孕检报告递给她,「血检报告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去找医生询问具体的信息。」 苏慧低头看着陆初递来的报告,面色有些怪异。 陆初注意到,心下一紧:「妈,怎么了?」 她初次怀孕,看到苏慧陆初这样的表情难免会紧张。 「没什么,指标看起来挺好的。」苏慧脸色已经恢復如初,攥着报告的手指却捏得有些紧,「也别找医生谘询了,我带你去找大姐看看,你大姑是妇产科的权威,这医院的医生好多都是她的后辈。」 陆初:「可是大姑已经退休了,再加上清河表哥刚结婚,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么点小事,不用麻烦到她吧?」 慕兰雅是妇产医生,陆初早就从慕云深口中得知,但此刻听着苏慧的话,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分外别扭。 苏慧皱了皱眉:「你怀孕怎么能算是小事?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关乎慕家下一辈的传承问题,是慕家头等一的大事,不可轻视。」 陆初心中的不适感更强了一些,苏慧之前虽然也有明里暗里催过她和慕云深要个孩子,但也只是催催,并没有如此直接了当地强调利益关系,今天她的反应让陆初本能地有些排斥。 她说:「妈,孩子具体情况还根本不知道,现在就讨论传承的问题会不会有些为时过早?」 陆初的性子向来温吞,但在一些事情上,她有自己的坚持,比如她和慕云深的孩子,若以后孩子自愿子承父业,那么她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是如果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她必然也不会强迫他做选择。 虽然还不知慕云深心中是什么想法,但陆初莫名觉得他应是同意她的。 因此,她的话语听起来软绵绵的,但是态度却很分明。 听到她的回答,苏慧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初,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妈失去过一个孩子,内心里一直惶惶恐恐,现在知道你怀孕了,怕出什么意外,难免紧张了些。」 听她如此说,陆初心中就算有再大的不适也压了下来。 因为苏慧失去的那个孩子是……苏暮。 苏暮对苏慧来说是儿子,可对陆初来说,却是很特别的存在。 她压下心头的酸涩,对苏慧道:「我明白妈的担忧,听妈的就是。」 「好孩子。」苏慧抬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髮,温声道:「妈在慕家摸打滚爬三十年,身边能信任的人并不多,你大姑算是其中一个,我不是不相信医院里的医生,但是只有她确认过后,我才能更加安心。」 陆初看向她点了点头,「嗯。」 她心底知道医院里的医生和慕兰雅说出的结果会是同一个,但如苏慧所言,这样能让她更加安心的话,陆初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何况,以慕兰雅的多年经验,也可以早些预防一些孕期问题。 苏慧扬唇笑了笑,看向邹成的时候,眼底已经恢復如初:「你去把车开过来。」 邹成闻言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徵询地看向陆初,先生把他指给太太当保镖时下的指令是寸步不离太太身边,就算苏慧是先生的母亲,他也要先服从先生的命令,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苏慧见状,眼底微微有些不悦。 陆初朝邹成颔首:「你去吧。把车开到门诊大门口,我和妈在门口等。」 邹成得到陆初的确认,这才放心地离开。 陆初这才扭头对苏慧说:「妈,我们去门口等吧。」 苏慧视线朝医院某个方向扫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 而此时的慕云深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刚在在医院,连续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苏柏。 苏柏告诉慕云深,他找到了七年前美国那场车祸的关键人物,但还没来得及彻查,那人就似乎提前察觉到了什么,买了机票正打算逃离c市,苏柏得知消息后,本打算亲自去机场追,但他临时被公司事务缠身,因此先派了心腹去堵人,只是苏柏的助理在机场查人时遇到了些阻碍,需要慕云深亲自出面才能解决。 当年的那场车祸直接导致了苏暮的死亡,慕云深也是身受重伤,等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来,醒来想要去追查的时候,车祸的疑点早就被有心人抹得一个二净,关键人物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云深查了这么多年,也只隐隐查出点车祸背后主使人指嚮慕庭东的讯息,但并没有掌握到切实的证据。 这件事一直是慕云深心上的梗,更是他和慕庭东父子关系分裂的导火索。 如今,好不容易查出这么个关键人物,他绝对不愿意看到人在自己眼前熘走。因此,这才没等陆初检查结果出来,就追往机场。 慕云深在车上给苏柏的心腹打完电话后,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 距他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按理说,陆初的报告也已经出来好一会了,怎么还不见她打电话过来。 慕云深拧了拧眉,拨通了陆初的电话,但是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接起。 怎么不接电话? 慕云深眉头拧得更紧了些,他没有再打陆初的电话,而是找到邹成的电话拨了过去,问:「太太呢?」 邹成道:「太太不在我身边。」 「不在你身边是什么意思?」慕云深声色一冷:「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太太吗?」 邹成一凛,急忙道:「我本来是守着太太的,但是夫人刚才突然来医院了,她听太太说了怀孕的事情后便想带她去找慕医生谘询,太太同意了,让我把车开到门诊门口,自己和夫人在门口等。但是我刚才在停车场里被一辆乱停的车堵住出口,已经告知太太了,现在我刚联繫上车主把车挪开,打算开车过去接她们。」 「你是说太太怀孕了,确认了?」慕云深唿吸一紧,捕捉到邹成话语里的意思,眼底顿时有狂喜一涌而过。 「看太太的反应以及她和夫人的对话,应该是确认了。」 「夫人?」慕云深终于从陆初怀孕的消息里缓过来,他定了定神,才问:「你刚才是说夫人也去医院了?」 「对,先生刚走没多久,夫人就来了,说是您让她来的。」 慕云深蹙了蹙眉,他本打算在陆初确认怀孕后再告诉苏慧,根本就没有通知过她,莫非是周芸打的电话? 「先生,机场到了。」慕云深尚在思索,司机便提醒他。 慕云深点了点头,交待邹成,「行,我知道了,车开过去看到太太后,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说完,慕云深挂断电话下车一边朝机场走去一边给苏慧打电话。 苏慧倒是接的很快,「云深,怎么了?」 慕云深问:「妈,您去医院了?」 苏慧诧异反问:「我去医院干嘛?」 「您说您没去医院?」慕云深脚步倏然顿住:「那您现在在哪?」 苏慧睇了眼身侧正在缓慢吞咽早餐的慕庭东一眼,道:「我在慕宅。」 苏慧在慕宅,那邹成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慕云深的心勐地一沉。 苏慧察觉到异常,问:「云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在医院,难道是阿初受伤了?」 无疑,苏慧异常敏锐。 慕云深瞥见不远处急步朝他走来的苏柏心腹,冷声道:「妈,阿初没有受伤,我这边有点急事先处理下,过会再跟您详说。」 他挂掉电话的时候,苏柏的心腹关飞平正好走到他面前,关飞平快速道:「慕总,人已经找到了,但一番查问下,发现他根本对当年车祸的事情一无所知,我怀疑这件事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但就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烟雾弹?」慕云深瞳孔骤然一缩,厉声道:「马上回医院。」 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背后之人故意放出烟雾弹就是想吸引他来机场,而他的真正目的恐怕是……陆初! 毫无疑问,策划这件事的人很清楚慕云深对当年车祸的在乎程度。她似乎笃定慕云深只要得知消息,就一定会来机场堵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那人还高超得利用苏柏传话。 因为她清楚知道苏柏说的话,慕云深会无条件信任。 如此了解慕家之事,还能够混淆苏柏的视线又恰到好处地用苏氏事务适时拖住他,并且假扮苏慧与陆初邹成接触还不被察觉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苏馨。 慕云深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他一边迈上座驾,一边拨通邹成的电话,「邹成,看到太太了吗?」 邹成:「先生,太太和夫人好像不见了。刚才,我把车开到门诊后,并没有看到她们,在门诊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人,给太太电话也没人接……」 邹成的话直接证实了慕云深的猜测,他放在腿上的手指骤然成拳,手背上青筋明显。 恐怕,邹成在停车场被车堵住恐怕也不是碰巧,而是有人刻意要拦住他,好给苏馨制造与陆初单独接触的时间。 费这么大一番功夫带走陆初,到底想做什么? 慕云深阖了阖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吩咐邹成:「邹成,你听着,跟太太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夫人,而是夫人的双胞胎妹妹苏馨。你马上联繫警卫室调监控找人,就算把医院翻遍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我这就去。」邹成这才意识到出了事,连忙应了一声,朝警卫室跑去。 车上,关飞平听着慕云深的话,不免胆颤心惊,在苏柏发过来的询问简讯中,连忙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他。 …… 慕宅,苏慧自从慕云深挂掉电话后就有些心神不宁,手边搁着的那杯牛奶已经放凉了,也没见她喝一口。 慕庭东拧了拧眉,问:「云深打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苏慧看了他一眼,没做理会。她心不在焉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刚入口就下意识地皱眉吐了出来。 苏慧把牛奶推到一旁,叫来周姨,「阿茹,把阿初给你的茶拿出来泡一杯给我。」 她习惯在早晨喝一杯咖啡,在初园住了一阵子后,这个习惯才被陆初慢慢改过来,只是她唯独不喜欢喝牛奶,这点周姨很清楚,显然这牛奶不是她端上桌的。 苏慧不悦地看了眼慕庭东。 慕庭东坦然得接收了她的目光,默认道:「一大早就喝茶对胃不好。」 周姨本来已经要去泡茶,听到慕庭东的话又停下来,徵询地看向苏慧。 「你去。」苏慧对周姨说完,看着慕庭东冷哼了一声,「我胃好不好,并不关慕先生你的事情。」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苏慧对他讲话就句句带芒。 慕庭东嘆了口气,看向苏慧缓声道:「慧慧,你跟我就不能正常讲几句话吗?」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细听之下还有几分乞求的意味。 苏慧却不以为然,她与慕庭东对视,淡漠道:「慕庭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喝牛奶了吗?」 话落,慕庭东瞳孔微缩。 苏慧冷笑,她刚嫁进慕家的时候,并非嗜咖啡如命,只是偶尔困顿时会喝几杯提神,后来怀孕后,怕影响孩子,更是不碰咖啡。相反的,她每日都要喝一杯鲜牛奶。 苏慧怀孕的时候,孕吐得很厉害,东西几乎吃不下去,但为了补充营养,就算再噁心,每日也都逼着自己把牛奶喝下去。 可她没想到,好不容易熬过了孕吐,却迎来一件比孕吐更让她觉得噁心的事情。 苏慧发现慕庭东和苏馨有私情的时候,已经怀孕八月有余。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仍然记得那个早上,苏馨突然来找她,跪着跟她哭诉自己和慕庭东之间的情投意合还有被迫分手的无奈。苏慧听闻苏馨说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脑袋就嗡嗡作响,正好那天早晨,她食慾不佳,苏馨来访时,只喝了一杯周姨刚热好的牛奶。 苏馨走时,苏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厕所,将之前喝下的那杯牛奶尽数呕了出来,因为她觉得很噁心。 丈夫和自己的妹妹情投意合,自己却不经意做了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噁心! 丈夫为了家族利益娶她,背地里却还和自己的妹妹藕断丝连,噁心! 她怀孕八月,自己的丈夫直接搞大她妹妹的肚子,还纵容后者来找她哭诉要她成全,噁心! 二十来岁的苏慧年纪虽轻,却因为跟随苏父早早与商界之人周旋,自以为见过很多骯脏丑陋的事情,可那时她却发现没有一件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更让她觉得噁心。 一个是自己倾心交付的丈夫,一个自己情深义重的孪生妹妹。 她最亲近的两个人,却把她骗得团团转。 嫁给慕庭东的时候,苏慧欣喜地以为自己足够幸运,虽然她和慕庭东是商业联姻,但是难得二人相互倾心,结婚的时候还被流传为c市的一段佳话。 可她没想到这一切只是慕庭东和苏馨共同设计的骗局。 苏慧的世界瞬间崩塌了,情绪不稳间,造成了孕期大出血。 血腥味和她吐出来的牛奶味混合,苏慧毕生难忘。 那天早上过后,她再也没有碰过牛奶,因为觉得噁心。 慕庭东只知道苏慧生完孩子后就突然不喝牛奶了,但是他并不知此事,此刻闻言,脸色难看至极。 苏慧看了眼被她推到一旁的牛奶,嘲讽道:「明知道我不喝牛奶,早餐却还让人准备了,慕先生,你确定你不是来膈应我吗? 慕庭东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后,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他道:「抱歉,以后我会交代清楚。」 看吧,这人还是这个态度。 苏慧垂眸冷笑。 三十年了,无论她再如何针锋相对,慕庭东却只有这个态度,外人见状,都说慕庭东对她格外纵容,只是这份纵容夹杂了什么,苏慧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感情一旦藏污纳垢,那么就不是最初的样子,无论再如何修补,已经不是心中的那轮明月了。 道歉又有什么用? 苏慧突然没了食慾,应该说回到慕宅后,她就没有什么食慾,以前想着为了孩子,她还可以勉强逼迫自己吞咽,而如今慕云深已经不需要她担忧,因此她的喜恶在脸上就表现地格外明显。 慕庭东看了她一眼,也放下了刀叉,吩咐周姨:「把早餐撤掉,对了,也给我泡杯茶。」 苏慧拧了拧眉,却没有说什么。 一杯茶而已,她还没有小气到不肯给他,况且她现在心思并不在茶上。刚才慕云深那通意味不明的电话虽然没有具体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总让她心下有几分难安。 苏慧想了一会,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初园的电话。 电话是周芸接的,声音里不乏喜意。 很快,苏慧的眉梢也微微扬起,「你说阿初有可能怀孕了……确定吗?」 周芸道:「八九不离十,先生已经带太太去医院做检查了,这会应该有结果了。」 见她神情愉悦地挂掉电话,慕庭东眼底也染了几分温柔,问她:「阿初怀孕了?」 苏慧打电话并没有避讳慕庭东,此刻听他问话只是淡淡应了声,没有注意到,她点头的时候,慕庭东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睛亦是亮了亮。 但是苏慧的笑容没有停留几秒就淡了下来,因为她的手机突然来了一则简讯。 简讯的内容是一张陆初和她在一起的偷拍照片,背景是医院走廊。 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和陆初去过医院。 苏慧眯了眯眸,再看了一眼照片,顿时看出了端倪,因为照片了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她的孪生妹妹苏馨。 苏慧心里一沉,从照片里陆初的反应上来看,显然并没有认出假扮成她的苏馨。 想起慕云深刚才那通莫名的电话,一股寒意自苏慧脚底涌起,苏馨为什么要扮成自己的模样去找陆初,难道她已经知道陆初怀孕了? 苏慧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拨通发简讯之人的电话。 语音却提示对方已关机的状态。 「怎么了?」慕庭东注意到她的反常,站起身问了一句。 苏慧无暇理会他,连拨几遍电话无果后,恨恨地看嚮慕庭东,「你让人把阿初带去哪里了?」 慕庭东莫名其妙,刚得知自己要当爷爷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怎么又怪罪大他头上了? 「慧慧,你说清楚点,阿初怎么了?」 「你自己看!」苏慧进手机砸到他怀里。 慕庭东捡起她的手机,便看到那张匿名人发过来的照片,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后,拧了拧眉:「苏馨?她怎么会跟阿初在一起?」 苏慧拧眉问:「你不知道?」 慕庭东:「我跟你一样。。」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慕庭东看着照片里与苏慧同样装扮的苏馨,稍稍一理便猜出了大概,顿时脸色也沉了下来,「苏馨打扮成你的样子,带走了阿初?」 苏慧一边拿起衣服往外走一边冷声道:「苏馨一直对当年我让人打掉你们的孩子的事含恨于心,现在找上阿初,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慕庭东,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是我一手促成的,你们要报復尽管冲着我来,若阿初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张两短,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289章 过去,做个了结 ()」 慕庭东快走几步拦住苏慧,拧眉问:「你要去哪?」 苏慧停住脚步,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淡淡道:「苏馨带走阿初,定是冲着我来的,相信不久就会有所动作,我相信她第一个联繫的人会是我,如果有可能,我去把阿初换回来。」 以前她不知道慕云深为何会选择去s市,直到知道陆初也在s市后,心中便有了答案。 且不说如今陆初怀有身孕,就算她只有一个人,也不能保证苏馨就不会对她做什么,倘若陆初有个三长两短,以慕云深对陆初的偏执程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我不准!」慕庭东闻言脸色一变,苏馨此举目的明显,陆初和苏馨无冤无仇,说不定还有周旋的余地,但若是换做苏慧,那可就未必了。 苏慧冷冷地打掉他的手,「慕庭东,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的,你以为自己还是我的丈夫吗?」 无论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但是他们已经离婚了这是事实。 慕庭东一怔,他神色复杂地收回手,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道:「我跟你一起去。」 苏慧睨了他一眼:「你当然要跟我一起去,所有一切都是因你而起,难道你还想着坐在家里守株待兔?」 她说完,率先走出慕宅。 慕庭东当即松了口气,这一趟他非去不可,但他心知苏慧的脾性,以为还要耗点心思,让人拿过他的外套,随即跟着苏慧出了门。 二人同乘一辆车,事态紧急的缘故,苏慧也没有计较,一边上车,一边给慕云深打电话询问具体情况。 慕云深还没回到医院,但是邹成已经联繫医院找到陆初消失那个时段的监控并拷贝了一份传给了他。 邹成发过来的监控视频上显示出来的最后画面是陆初和苏馨等邹成久久不至,二人交谈了几句后,似乎在苏馨的提议下,一起上了一辆私家车,司机显然是个老手,懂得利用监控盲角和交错的车辆挡住了车牌号。 慕云深还发现,在监控视频中,陆初对苏馨的身份并没有怀疑,二人一直在正常地交谈。 视频里,苏馨不仅刻意模仿了苏慧平素的装扮,就连神态都拿捏得苏慧几乎如出一辙,连他都差点骗过,更何况是陆初? 慕云深盯着视频,脸色愈发沉重。 电话响起,慕云深看是苏慧,将平板交给关云飞,「联繫警方,查找类似的车辆。」 交代完,他才接起电话:「妈,我现在有点急事过会……」 「阿初被苏馨带走怎么不告诉我?」慕云深还没说完就被苏慧打断。 慕云深讶异了一瞬,才沉声道:「您已经知道了?」 「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苏慧道:「刚才有人匿名给我发了一张阿初和苏馨在医院的照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苏馨让人发的,云深,你心底应该比谁都明白,苏馨和阿初无冤无仇,她是冲着我来。」 苏慕两家的渊源已久,再加上慕庭东前两天在晚宴上宣布的那些事情,苏馨带走陆初的目的并不难猜,她的确是冲着苏慧来的,又或者说冲着慕家来的。 陆初是他的妻子,苏慧更是他的母亲,这两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无论谁出事,慕云深都不会愿意看到。 他太了解苏慧的性格,所以此次的事情他本不想让苏慧知情,却没想到苏馨的动作会这么快。 他问:「除了照片,苏馨可还有给您提供什么线索?」 「暂时没有。」苏慧顿了顿,问:「对了,我刚才打电话到初园,周芸告诉我阿初可能怀孕了,确认了吗?」 闻言,慕云深拳头倏然收紧,好几秒后才缓缓松开,「嗯。」 苏慧沉默了一会,才道:「云深,你听妈说,我在赶去医院的路上,我和你小姨间有些私人恩怨,你先按兵不动,等我们到了医院再做决定,否则我怕她会对阿初腹中的孩子不利。」 慕云深拧眉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慧停顿了一下,似在思考。 慕云深:「妈,我不想揭您的伤口,但现在阿初的安全最重要。」 罢了。 苏慧阖了阖眸,道:「苏馨当年怀过你爸的骨肉,妈发现后找人打掉了她的孩子导致她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她因此对我含恨于心,如果她不知道阿初怀孕的话还好,但要是知道的话……」 苏慧没有继续说下去,慕云深却已然猜到她想说什么。 他并不知苏慧和苏馨竟还有这么层恩怨,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苏慧自然也没有对他提起过。可若真如苏慧所说,那么陆初肚子里的孩子…… 慕云深浑身骤然绷直,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周身涌起一阵寒意,如果说昨日意识到陆初怀孕的时候是欣喜若狂,那么此时就是如坠冰窖,一颗心沉到了底。 电话那端,苏慧见他不语,亦是脸色难看地试探:「莫非……」 「她已经知道了。」慕云深阖了阖眸,声线里有抹不易察觉的颤抖,「邹成说,阿初以为苏馨是您,主动告诉她自己怀孕的事情了。」 苏慧原本心底还抱有一丝侥倖,但是面对儿子,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她知道没有确认陆初安全之前,此时说什么都词单力薄。 这世上,因果果然是相互的,她只祈求自己当年种下的恶因,如今不要报应到陆初身上才好,否则她该以什么姿态面对他们夫妻? 良久,她才无力道:「云深,都是妈造的孽,如果有可能,妈真希望被带走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阿初。」 慕云深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可他又能怎么样? 责备苏慧心狠手辣? 可以当年苏慧的立场,如果她不心狠手辣,他和苏暮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降生,他理解苏慧的苦处,但是陆初被无端扯进上一辈的纠纷中,他又如何能不气恼? 更何况,陆初的肚子里此刻还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慕云深一直想和陆初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是如果这个孩子会给陆初带来如此致命的危险,他倒宁愿这只是一场乌龙。 若陆初没有怀孕,那么此刻安全的可能性还大一些,可是她刚确认怀孕就落入苏馨手中,后果……无法想像。 慕云深拳头捏紧,额上忍得青筋暴起,他沉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先找到阿初再说。」 电话「嘟嘟」的占线声传来,苏慧一脸沉重地挂断了电话,并没有注意到全程听完她与慕云深通话的慕庭东脸色有些怪异。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低声问慕庭东:「先生,要去哪里?」 慕庭东看了眼苏慧,道:「第一医院。」 「不。」苏慧突然出声,她扭头看向窗外,冷声道:「去凯华大酒店。」 慕庭东倏地扭头看向她。 凯华大酒店的旧址也是一家酒店,三十年前,他就是在那里与苏馨发生一夜情迷,出事后,那家酒店就被慕庭东低价收购,併入到了慕氏的旗下,重建了凯华大酒店,这些年酒店的效益蒸蒸日上,已经成为慕氏旗下的招牌酒店之一。 慕庭东问:「苏馨给你消息了?」 苏慧沉默不语,侧脸轮廓一如既往地冷淡。 慕庭东却已经明白了,恐怕在她和慕云深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苏馨的信息,而苏慧故意跟慕云深说不知道,是想拖住慕云深,自己去面对苏馨或者说是……想尽办法换回陆初。 而苏慧同意他跟去,无非是想逼自己做一个了结。 慕庭东阖了阖眸,对司机说:「听夫人的,去凯华大酒店。」 也对,上一辈子的事情,就让上一辈去解决,苏家姐妹会反目成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根源都因他而起,今天就让他去做个决断吧。 …… 邹成打电话过来告知车在停车场被堵住后,「苏慧」说慕兰雅正在等二人前来,正好她的车办完事回来了,陆初没有多加犹豫便跟她上了车。 毕竟,吴清河刚大婚,还有余下的一堆事等着慕兰雅去处理,而且让长辈久等,总归也不是件好事。 上车之后,陆初注意到司机有些眼生,有些奇怪地问「苏慧」:「妈换司机了?」 「苏慧」没想到她会如此敏锐,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小刘家里有事,这两天请假回去了。」 陆初拧了拧眉,她睇了眼「苏慧」交叠在腿的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慕云深打电话,试了两次都没有拨出去,这才发现车上竟然没有信号。 她关了机又开启,发现手机还是没有信号连接后,心顿时沉了下来。 苏馨注意到她的动作,勾唇一笑:「放弃吧,车上装了信号干扰器,你这通电话是打不出去的。」 她顿了顿,看向陆初:「只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是如何发现我不是姐姐的?」
第290章 激怒,铤而走险 ()」 心里的猜测被苏馨证实,陆初的心顿沉。她不知道苏馨来接近她的用意,但是如此大费周章,必定不是心存善意。 下意识地用包挡住小腹,陆初收起手机看向苏馨,神色已经恢復了平素的冷淡:「虽然您与我婆婆是孪生姐妹,但毕竟是不同的个体,一个人的容貌和神态可以模仿……当然,我不否认这些您已经做到了以假乱真,但是一些细节是您模仿不来的。」 苏馨:「比如?」 陆初垂眸,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点翠」,缓缓开口:「比如我婆婆的左手无名指因为常年佩戴戒指的缘故,第三个骨节微微凹陷。」 苏馨凝向她指尖的「点翠」,唿吸骤然一沉。 「点翠」在慕家意味着什么,苏馨又岂会不知? 良久,她才缓缓抬起视线,眸底微冷:「陆初,现在激怒我可不是个好选择。」 「苏女士提问在先,我回答不过是基于礼貌,实话实话而已,又何尝激怒?」陆初声线淡淡,不夹杂任何情绪。 她生性本就温吞,这么几句话在她口中过一遍,有点波澜不惊的意味。 可又偏偏能让听出几分言外之意。 就好像苏馨听到的是:如果她被这几句话激怒的话,那么就是她的涵养不够。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娃娃。 「苏女士?」苏馨眯了眯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按照辈分你应该称唿我一声小姨才对。」 「小姨。」陆初从善如流道。 既然苏馨想听,那么她叫一声,也不会少块肉。 倒是对方愣了一霎,才道:「我总算明白我姐会何会如此中意你,因为你的性格跟年轻时的她实在太像了。」 「是吗?」陆初掀眸看向她,「我和苏女士的想法却是完全不同,因为我至今没有发现自己和婆婆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足够幸运,至少现在还没有被一些难以承受之事逼得面目全非。」 苏馨「啧」了一声,不由上下打量了陆初好几眼。 她想,陆初何止牙尖嘴利,简单几句交谈,她的话语明着简单得很,实则字句藏锋,一刀一刀地扎进你的心里。 而且专挑痛处扎。 「苏女士,既然已经互知底细,又何苦顶着别人的样子,总归你不习惯,我也不舒服,不是吗?」陆初淡笑地看着她。 「如果你不是嫁进了慕家,或许我还会有几分喜欢你。」苏馨抬手将原本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的头髮拨散,搭在了肩上。 不过是改变了一个髮型,气质却已然大变,若说刚才她假扮的苏慧端庄贤淑,那么此刻在陆初面前的女人则是妩媚尽显。 本来就是不同的人,又如何能做到完全相同? 陆初:「我不需要您的喜欢,正好我也不太喜欢您。」 苏馨也不生气,抿唇笑了笑后,才道:「你很实诚,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与其在这里和我逞口舌之快,不如弄清楚我设法接近你来到底要做什么?」 「我问了您会说?」 「自然。」 陆初问:「那么问完后,您放我下车的可能性有多大?」 苏馨答:「几乎为零。」 「那又什么提问的必要?」陆初反问。 她不喜欢做无用功,既然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能做的就是让对方不要那么舒坦。 苏馨挑眉:「也是。」 视线滑及陆初小腹时,有一丝阴冷闪过,但最终只是淡淡得收回了视线。 车厢静谧无声。 苏馨靠着座椅背闭目假寐,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陆初稍微松了口气,她握了握拳头,这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濡湿。 刚才那一番话是她故意针对苏馨说的,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陆初能察觉到苏馨对她腹中的孩子态度并不友好。 那番话虽然听起来在刺激苏馨,又何尝不是为了保全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只有把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才能让孩子的存在感减弱,陆初铤而走险,索性她并没有赌错,至少一路上两人都相安无事。 车子停在凯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下车前,苏馨拿走了陆初的包和手机。 陆初看着苏馨用管理员身份刷开了电梯,不免诧异。 她虽然不参和公司的事情,但也知道凯华是慕氏旗下的招牌酒店。 只是,苏馨又如何会对酒店这么熟悉? 注意到她疑惑的目光,苏馨也不解释,直接让人带着陆初上了顶楼。 电梯里,陆初想到了一个名字:宴骞。 在慕庭东晚宴宣布给慕云深移位之前,宴骞任职了短暂一段时间的慕氏副总裁。 所以,苏馨此时在凯华畅通无阻,必然是宴骞的缘故。 c市今天天气依旧阴沉,云层乌压压的一片,像是随时都可以下场雪。 冷。 楼顶上,烈烈寒风颳脸而过,陆初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被迫跟着苏馨走到了天台边缘,从几十层的楼顶往下望时,有些头皮发麻。
第291章 放人,慕氏给你 ()」 身后是数十丈悬空,寒风颳在脸上,犹如刃尖滑过,火辣辣地一片疼。 陆初被苏馨命人绑在天台边缘后的第一个想法是:c市今年的冬天,真他妈地冷! 冷得她腿软。 见陆初小脸儿吓得苍白的模样,苏馨冷嗤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方才见她牙尖嘴利的模样,还真当是天不怕地不怕。 原来,也不过是逞能而已。 陆初自然是怕的,她相信没有一个人战战兢兢地从鬼门关走过两回后,还能不畏惧死亡。 相反,陆初惜命得很,更何况,此刻她身上还有一条小生命。 苏馨自从来到凯华酒店后,情绪似乎就变得格外焦躁。 此刻惹怒她,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陆初被捆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拢进袖子,扭头颤声道:「自然怕,我恐高。」 恐高不过是託词,害怕却不假。 陆初想,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刚知道孩子的存在,还没来得及让他享受到这世间的温暖,就将他置入如此的险境。 甚至……她都没有来得及通知孩子的父亲。 慕云深应当会很喜欢这个孩子吧? 想起丈夫提及孩子时那熠熠的眉眼,陆初只觉得心间堵得慌。她伸手想摸摸自己的小腹,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只好在心里默念慕云深的名字,似乎这样恐惧就会减弱许多。 只是脚还是冻得打颤,有股致命的凉意从足底攀升,很快就蔓延到全身。 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苏馨勾了勾唇,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甚至还有了跟她开起玩笑的心思,她问陆初:「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你猜第一赶到这里的人会是谁?」 陆初沉默不语。 因为来得无论是谁,只要在乎她的死活,就必然会受苏馨所要挟。 无论是苏慧还是慕云深,尤其是后者。 陆初唿吸一窒,胸口微微发紧。 她曾经承诺慕云深不会把自己置入险境,可她终究是失言了。 她阖了阖眸,道:「警察。」 只有警察的到来,才能公平地处理这场纠纷。 苏馨一愣,随即便笑了:「你竟然在等警察来,我该说你天真还是可笑?」 「苏女士真会说笑,像我这样的弱势群体,等警察来又有什么不对?况且,您的行为已经涉嫌绑架,足够作为出警的理由。」 苏馨发现,纵使地位如此分明,她还是说不过陆初,就好像当年她和苏慧分明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后者却永远被奉为上宾,她却总不被问津一样。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觉得无端恼火。 苏馨走到陆初面前,看着她缓缓开口:「陆初,你知不知道,我也有过一个孩子。」 陆初诧异地看向她。 「是慕庭东的。」苏馨思及往事,面色微微癫狂,「才两个月大,手脚还没长全,就被剥夺了生命的权利,你知道我姐姐把那块颜色偏白混着血的肉块放在我面前,对我说那是我的孩子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陆初震惊,苏馨姐妹和慕庭东三人的感情纠葛,她听慕云深讲过一些,但并没有详尽到这个地步。 或许,这件事就连慕云深也不知情。 「你说我姐姐多狠啊!我虽然犯了错,但是我的孩子何其无辜,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我是她的亲妹妹,她竟然心狠手辣到让医生做手脚,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我不过是跟她爱上了同一男人,凭什么要让我受这种罪?」 陆初沉默不语。 她无法对苏馨的痛苦感同身受,也无法评论苏慧的对错。 从苏慧的角度,苏馨是她婚姻的第三者,为了捍卫自己的婚姻和地位,不得不採取些毒辣的手段,可另一方面,苏馨又是她的亲妹妹,她相信她当年做出决定时,内心必然痛苦不堪。 可从苏馨的角度,苏慧的确是过分了。 但究其根源,无非还是那个男人。 苏馨冷笑一声,又道:「不,我怎么会渴望你明白,你的孩子还在,你也没有因此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但是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苏馨戴着皮手套,手划过陆初脸颊时皮质冰冷得不像话,她警觉地看向苏馨,凛声道:「你想做什么?」 「陆初,原本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毕竟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但要怪就怪运气不好,偏偏在这时候怀孕了,怀的还是慕家的骨肉,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苏馨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眼底,阴狠一闪而过。 陆初心下一凛,急忙道:「你不要乱来。」 「呵。」苏馨收回视线,道:「放心吧,我暂时还不会对你做什么,至少要等人来齐了再说。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痛苦最让人难以承受?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在面前受罪,自己却无能无力。我听说云深对你感情颇深,正好趁此机会让小姨帮你证明一下。」 陆初冷声:「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就这么相信他?男人的感情最不可信,说不定今天对你言听计从,明天就弃你如敝履……」苏馨说话的时候,眼底有些恍惚。 陆初看着她,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她思忖着刚想开口,却注意到苏馨的瞳孔缩了缩,好似看到了什么。 …… 慕云深回到医院的时候,苏柏也赶到了,他问:「人找到了吗?」 慕云深摇头,视线很冷。 苏柏:「刚才来的路上,我试图联繫了小姑,但是她的电话一直联繫不上,抱歉,这次是我疏忽了。」 苏柏的父亲早逝,他的母亲身体情况亦是不佳,当年苏父过世后,是苏馨帮衬着他稳住了自己在苏氏的地位,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她恩重有佳,却没想到这次她竟会利用自己来迷惑慕云深。 「与你无关。」慕云深有些烦躁地燃了根烟,盯着手里的视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柏看了眼,皱眉道:「这不是小姑的车。」 「你说什么?」慕云深问。 「小姑名下的五辆车我都记得型号,其中并不包括这部雷克萨斯ls600。」苏柏仔细看了眼车身,道:「如果我没看错,这辆车应该改装过,这样的话,车主并不难找。」 苏柏是改车爱好者,他如此说,必是八九不离十。 这就意味着苏馨还有帮手,这个帮手隐匿在暗处,帮她操纵着一切。 或者更甚。 苏柏道:「小姑有个义子叫做宴骞,你应该有跟他接触过,据说,他也是个汽车改造热衷者,会不会是他?」 「不是。」慕云深道:「宴会上慕庭东宣布由我接任慕氏董事长职务后,宴骞便辞去了在慕氏的职务,次日就回了s市,他纵使手长,恐怕力也有所不及。」 更何况,他联手沈家给宴家制造的麻烦,足以让宴骞分身乏术。 苏柏听慕云深语气笃定,又见他沉着脸,皱眉问:「莫非你知道是谁了?」 慕云深冷声道:「慕庭海,我的好大伯,隐藏得可真深。」 「慕庭海?」苏柏在脑中过滤了下慕家的资料,有些诧异:「我记得他在慕家一直中规中矩。」 慕云深:「正因如此,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刚好方便他行事,要不是你刚才说的那句改车爱好者提醒了我,今天的事我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虽然慕家内部多年来暗流翻涌,但慕庭海一直是保持中立,採取明哲保身的态度,慕庭东掌权的时候,也一直在背后支持他。 所以这么多年来,慕庭海一直掌管着慕氏旗下的酒店经营,慕氏酒店在他的管理下效益良好,虽然不是慕氏最大的盈利产业,但年利润却也异常可观。 现在想来,某些人表面看着温顺,其实不过是扮猪吃老虎。这三十年来,慕庭东的铁腕加之苏慧的把持,二人在慕氏的地位可谓无法撼动。如今他初掌慕家,正是权利更迭之时,也是慕家最动盪的时候,慕庭海蛰伏了这些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因为他再明白不过这是他最大也是仅有的机会。 慕家间争权夺利从来都是心照不宣,赢了的人便掌管整个慕家名下的所有便,权势尽握,输了便只有认命的份,纵使赔上了性命,也无人怨哀。 争权夺利,是有代价的。这世上,爬得越高,付出的代价便就越多。 苏慧早早把身有缺陷的苏暮送出慕家,就是怕他被牵扯其中,毫无反手之力,只可惜当年还是被他所牵累,身死异国他乡。 只是慕庭海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主意打到陆初身上,该死! 慕云深眼皮低垂,挡住了漆黑的眼眸,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只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却让人不寒而慄。 苏柏亦是心惊,从小到大,这样的慕云深他只见过两次,一次是七年前他捧着苏暮骨灰回国安葬的时候,一次便是现在。 「云深……」苏柏有些担忧,刚想开口,就听见慕云深的手机响起。 不过时眨眼之间,慕云深已经恢復了正常,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苏柏的错觉。 「怎么样?」慕云深问电话那端的冯清。 冯清:「慕董,夫人从慕宅出来后,就直接往凯华酒店的方向去了,同行的还有老慕董。」 果然。 慕云深手指微微收紧,在寒冬里泛着青白色。 刚才苏慧打电话过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时时,慕云深便有所怀疑,让冯清去查行踪时,果然发现了端倪。 这种时候,苏慧不会无缘无故跑去凯华酒店,唯一的可能就是,苏馨就在那里,她想瞒着他,自己去解决上一辈的恩怨。 慕云深明白苏慧的心思,但此刻失踪的是自己的妻子,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身陷险地而无动于衷。 「我知道了,在没有确认阿初安全前,你让警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另外,我要酒店这几年的帐目。」 慕云深挂断电话,掐灭菸头,对邹成说:「凯华酒店。」 苏柏听着他接电话,已经猜到大概,紧跟其后,「我随你一起去,我说的话,小姑说不定能听进去几句。」 慕云深沉眉点了点头,矮身迈上了座驾。 「你去协助冯清。」苏柏示交代完助理关云飞,上了慕云深的车。 …… 凯华酒店顶楼,苏慧看到被绑在天台边缘的陆初,瞳孔狠狠地一缩,上前一步,「阿初,你有没有事?」 陆初冻得嘴唇发白,她摇了摇头,声线沙哑:「妈,我没事。」 一片冰冷的刀片抵在陆初的脸颊,苏馨道:「姐姐,我劝你最好不要上前了。」 苏慧脚步陡然止住,她看向苏馨沉声道:「放了阿初,我做你的人质,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苏馨冷笑一声,问:「姐姐,你不要忘了,两个月前,你已经净身出户,现在的你已是一无所有了。」 苏慧脸色一变。 「那我呢?」慕庭东缓缓走了出来,看着苏馨说道:「苏馨,不要做傻事。」 「慕庭东……」苏馨看到慕庭东的瞬间,浑身骤然一颤,刀片划破陆初的皮肤,血珠儿瞬间冒了出来,陆初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苏馨!」苏慧急得大叫一声,冲上去道:「你先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慕庭东亦是神色一冷:「苏馨,你先把阿初放了,我们上一辈的事情,没有必要牵扯到一个无辜的人。」 苏馨闻言,哈哈大笑了一声:「她无辜,那我的孩子不无辜吗?」 她恶狠狠地盯着慕庭东,「慕庭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慕庭东道:「如果你觉得我给的补偿不够,可以尽管提,只要你肯放了阿初。」 苏馨:「补偿?说得倒是好听,一个破公司和几座房产就能补偿我三十年的青春,就能补偿我做母亲的权利,好呀,补偿也可以。那你倒是把慕氏给我,只是你肯吗?」 「是不是我把慕氏给你,你就肯放过我的太太?」 一道薄沉的声线响起,陆初倏地抬头看向声音的出处。
第292章 疯子,罪魁祸首(五千) ()」 慕云深不知何时站在了天台入口处,胸口微微起伏着,早上出门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髮此刻被风吹乱几缕搭在额头上,显然是跑上来的。 陆初视线有些模煳,只看到天台入口处站着一抹人影,可纵使只能看得清模煳的轮廓,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阿深……」她小声嗫嚅着,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慕云深听到声音,偏头看着她安抚地笑笑,目光好似在说:别怕,我来了。 陆初依旧看不清慕云深的脸,但知道他来了的瞬间,莫名就安了心,嘴角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意,眼角酸涩难挡。 宝宝,看到了吗? 那就是爸爸…… 爸爸来找我们了,所以,不用害怕了……妈妈也不怕了…… 慕云深注意到陆初脸上的伤口,眼底墨色翻涌,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压下自己的情绪,视线转回看向苏馨,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是不是只要我把慕氏给你,你就肯放了阿初?」 「云深……」苏慧看到慕云深时,脸色不由一变,她在电话里并没有泄露任何讯息,她不明白他会来得这么快。 慕庭东见状亦是蹙了蹙眉。 慕云深没有理会二人,只是看着苏馨道:「如何?」 苏馨显然也没料到慕云深会突然出现,愣了下后才冷笑问:「你说你愿意把慕氏给我?」 「是,只要你肯放过我太太。」慕云深坚定道,他扫了眼慕庭东和苏慧,「你若只是想要慕氏,与其跟他们谈条件,不如跟我谈,毕竟现在慕氏真正的掌权人是我。」 慕庭东和苏慧闻言皆是吃了一惊,二人花了三十年时间才将慕氏交到慕云深手上,其间牵杂的利益关系复杂,且不说苏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如此轻易就将慕氏拱手让人,不是胡闹吗? 慕庭东低低斥道:「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你来瞎掺和什么?」 「你们上一辈的恩怨我自然管不着,但是如今深陷险境的是我的妻子。」慕云深冷声:「我不是你,为了利益就可以不顾妻儿的死活,只要我的妻儿无事,慕氏谁爱要谁拿去,我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多说!」 「你……」慕庭东气得直瞪眼,一口气顺不上,更是按着胸口低低咳起来。 苏慧看了慕庭东,眼底有复杂的情绪一涌而过,她看嚮慕云深道:「云深……」 「妈,您什么都别说了,我主意已定。」慕云深打断苏慧的话,阖了阖眸后看向苏馨:「如何?」 苏慧咬了咬唇,看了眼陆初,最终一语不发。 苏馨看着三人争论,只觉得刺眼,她冷笑了一声,手里的刀片又陆初脸上逼近了一分:「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陆初只觉得温热的血液从脸上滚落,滴到了她的衣服上,她今天穿着一件纯白的羽绒服,血液滴到上面,只觉得触目惊心。 慕云深目眦欲裂,他唿吸一紧,连忙道:「我马上让人把转让书拿过来,你先把刀放下!」 苏馨没有放下刀,而是将刀缓缓下移到陆初的小腹处,「你要考虑清楚,若是你煳弄我的话,后果是一尸两命。」 慕云深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极力忍下自己想要冲过去的念头,苦笑道:「我的妻儿都在你手上,如何能煳弄你?好,就算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苏柏吧?」 「苏柏,他也来了?」苏馨声线微微拔高,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有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她与慕家虽然恩怨颇深,但是对她过世哥哥留下来的这个孩子却是发自真心疼爱,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苏柏看到这一幕。 话落,苏暮就出现在慕云深身后,酒店的电梯刚才出了故障,慕云深等不及直接跑上来的,苏柏比慕云深晚到酒店,这才晚了一步。 苏柏看着苏馨,上前一步道:「小姑,您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苏馨晦涩地看了苏柏一眼,道:「小柏,这是我和慕家之间的恩怨,你先回去。」 「您和慕家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管……」苏柏朝慕云深递了个眼色,试图再往前走了一步,「但是您是我的小姑,是我除了妈之外最亲的家人,我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小姑,您听我说,您先放了陆初,之后您要怎么对付慕家,我帮您好不好?」 苏馨神色动了动,察觉到苏柏离她越来越近,拖着陆初往天台边缘退了一步,陆初的身体晃了晃,好似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一样。 「苏柏!」慕云深瞳孔蓦地一缩。 苏慧亦是紧张地想要上前,却被慕庭东牢牢握住了手臂,低声道:「慧慧,你上前只会刺激她!」 苏馨拿刀指着苏柏,凛声道:「退后!」 苏柏顾忌着陆初的安全,不敢再上前,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姑,您别激动。」 苏馨:「苏柏,你父亲死得早,从小到大我都把你视如己出,除了今天这事外,我不曾欺你瞒你过,难道就连你也要帮着他们来对付我吗?」 她视线扫过其他三人,视线落到慕庭东扶着苏慧的手上,唿吸顿时一紧,苏慧察觉到异常,连忙推开慕庭东的手。 「小姑。」苏柏连忙开口吸引苏馨的注意力,「您错了,慕家与我何干,我帮的是您,您想过吗?如果今天陆初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难道您逃脱得过法律的制裁吗?更别提,您还从我的藏品里拿走了一把枪。」 「苏柏,你说什么?」慕云深脸色大变,惊怒地盯着苏柏。 苏柏扯唇苦笑,他有收藏军事用品的爱好,今天早上出门,发现少了一把手枪,同时消失的还有三枚配套的子弹。 他的收藏室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本来私藏枪械已经是违法,他本想悄悄追查枪的下落,直到关云飞打电话告知机场抓到的人只是个烟雾弹时,他便猜到了枪是被苏馨拿了。 苏馨闻言,看向苏柏艰涩地开口:「等到我拿到慕氏,自然会把人放了,你放心,枪我已经交到一个信得过的人手上,他会掌控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小姑保证,你私藏枪械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 苏柏眉心拧紧,并没有想到枪并不在苏馨手上。 慕云深脸色已是异常难看,苏柏并没有告诉他苏馨手上有枪的事情,只要想到此时还有第三个人拿枪在附近,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看向苏柏的目光好似要杀人一般。 苏柏躲开慕云深投来的视线,他对苏馨所言不假,他的确不关心她与慕家的恩怨,在他心中,无论苏馨做了什么,都是他至亲至爱之人,原本来这里是试图劝她不要做傻事,但却显然低估了她的偏执程度。 所以此刻面对慕云深的苛责,他无话可说。 苏柏与慕云深交换了眼神,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道:「抱歉,你我立场不同。」 慕云深狠狠剜了他一眼,但此时已是无暇和他计较,看向苏馨道:「你说只要我把慕氏给你,你就会放了阿初对不对?」 苏馨妩媚一笑:「我的好外甥,那就要看你能给到什么程度了?」 慕云深沉声问:「何意?」 苏馨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移向了慕庭东和苏慧,幽幽道:「我要慕氏做什么?慕氏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里面倾注了不少慕庭东和我姐姐的心血,我要你亲手毁了它!」 当年慕庭东就是为了巩固慕家的地位而娶了苏慧,那么她今天就要把这个源头毁掉,而且是由他们的儿子亲手毁掉。 毁掉慕氏,毁掉慕家,更毁掉这所有的一切。 苏柏眼皮子跳了跳,不知苏馨打得是这个主意,他对慕云深道:「云深,别冲动!」 慕云深沉默,忽然察觉到什么,心有所至地抬头看向了陆初的方向,只见他的妻子温柔地注视着他,干涸脱皮的嘴唇无声蠕动着。 旁人看不清陆初说什么,慕云深却能将陆初的唇语读得一清二楚。 她说:「阿深,别犯傻。」 慕云深喉结滚了滚,若他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慕氏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他盯着陆初看了一会,扭头坚定地对苏馨说:「好,我答应你。」 这一次,苏慧只是阖了阖眸,没有再阻止他,本来她瞒着慕云深来见苏馨,就是想悄悄解决上一辈的事情,就算以自己的命去换陆初,她也心甘情愿,却没想到,苏馨的目的是毁了整个慕氏。 她与苏馨背道相驰多年,但是论了解,无论是当初作为同胞姐妹,或是如今的三十年死敌,苏慧自诩,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比她更了解这个妹妹了。 此刻,苏馨的想法,她已是猜到了几分。 罢了,只要陆初能安然无恙,慕氏算得了什么,换句话说,倘若陆初有什么三长两短,慕云深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倒时候就算留着慕氏又有什么用。她苦心守了三十年,无非是为了儿子,若儿子都没有了,她还死守着慕氏干嘛? 慕庭东难得也没有出声反对,只对慕云深说:「酒店虽是慕氏最稳定的产业,但也是最容易下手的一块,联繫传媒公司发出不利消息,其后从慕氏内部制造点混乱,动摇人心,再抛出点慕氏的帐目问题,操纵慕氏的股价,只要掌控得当,毁掉慕氏,也不过一周的时间。」 苏慧闻言,诧异地扭头看嚮慕庭东,三十余年纠缠,她身旁的男人年过半百,虽然从脸上看不出年纪,但是鬓角终是微微染了白霜。 她心中怨恨这个男人,只是此刻看着他沉静的脸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慕庭东。 这个曾经视慕家为一切的男人,此刻竟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弃慕氏。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是曾作为慕氏核心人物的苏慧却知道慕庭东此时所言非虚。 酒店确实慕氏最容易下手的产业,毕竟这里酒店是各类信息的聚集地,只要稍微放出一点不利新闻,想要挽回名誉,便是难上登天,更何况,如今是慕氏蓄意放出去的消息,自然只大不小,这个命令一下去,就相当于直接削掉慕氏的这一产业,也是一条臂膀。 酒店一出事,慕氏必然元气大伤,此刻若是内部再出点混乱,慕氏的股票必然会急剧下跌,资金无法运转的话,就连慕氏最近正在开发的工程也会被迫停工,这就不仅仅是公司的问题了,毕竟慕氏旗下还繫着数万名员工的生计,这么一闹起来,必然一发不可收拾。 苏馨为了一己私慾,要毁掉慕氏作为报復,但她却没有想过,慕氏一倒,将会有多少人面临着失业问题。 而苏慧没有再阻止,也是因为她也有私慾,抛却慕氏不说,她也只是个母亲,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更何况陆初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慕云深的孩子。 她曾经剥夺了苏馨的孩子,也失去过自己的孩子,现在又有何面目劝慕云深为了慕氏牺牲妻儿呢? 手突然被人握住,寒冷冬日,男人的大掌竟还是温热的,苏慧低头看嚮慕庭东握着自己的手。 慕庭东只是虚握了握她的手,又很快就松开,温声道:「慕氏没了就没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先保证阿初的安全要紧。」 苏慧难得没有跟他呛声,低低「嗯」了一声。 若非场合不对,慕庭东真的很想笑笑,这么多年来,这还是苏慧第一次不和他争锋相对。 慕云深扫了父母一眼,神色有些晦暗不清,他看向苏馨,道:「你也听到了,慕氏产业牵连破广,想要完全毁了,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而在这一周内……」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试探苏馨的态度。 苏馨知道他所言不虚,但是一周时间那么长,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她冷嗤一声,「一周?我是等得了,就是不知道她等不等的了?」 话落,全部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陆初身上。 陆初脸色苍白,乌髮被风吹乱盖在半边脸上,几分钟前还温柔注视慕云深的眼睛此刻半阖着,听到苏馨的话语,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对众人说一句「她没事」,却哆嗦着嘴唇,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慕云深的心狠狠一缩,他不假思索地拿出手机拨通冯清的电话,迅速地交待着:「最多半个小时,我要看到慕氏酒店恶意泄露客人信息的新闻出现在头条,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他交待完冯清,又给慕氏几位高层打了一一电话,还刻意开了免提,让苏馨能够听见。 苏馨看着他的举动,满意地勾了勾唇,她对陆初说:「看来我这个好外甥对你用情颇深,慕庭东薄情寡义,没想到生出来的两个儿子都是情种,只可惜了苏暮命短,否则此时看着两个兄弟争夺一个女人而反目成仇的画面,肯定很有趣吧?」 陆初视线模煳,听见苏馨的目光头艰难地移向她。 她和苏暮的事情,苏馨怎么会知道? 「很诧异?」苏馨笑了笑,「我不但知道苏暮和你的事情,我还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很小,小得仅够两个人听见。 陆初努力眯着眸,总算看到了苏馨此刻脸上微微癫狂的表情。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馨的时候,是在苏暮的墓前。 按道理来说,苏慧当年设计打掉苏馨肚子的孩子,她对苏慧自然是愤恨至极,看她对慕云深的态度,亦是十分冷淡,没来由会对死去的苏暮另眼相待,还特地去祭拜,除非是另有目的。 想到此处,陆初的瞳孔剧烈一缩。 「你真的很聪明。」苏馨扫了在场的几个人,手中的刀在陆初脸上拍了拍,「我知道苏暮是怎么死的,是因为七年前的那场车祸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姐姐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我也要让她的儿子死在她面前,如此才公平,不对么?本来我的目标只有云深,但是要怪就只能怪苏暮命不好,那时候竟和云深坐在同一辆车里,最终他替云深死了。」 苏馨嗤了一声,才继续道:「据说,他死后也没能留下全尸,我的好姐姐还当真偏心得很,苏暮都死了还不肯放过他,都没有任何犹豫就让医生将苏暮的眼角膜给了云深。」 「陆初,看着自己丈夫装着初恋情人眼睛的感觉怎么样?」苏馨低低笑着,声音里带着一股恶作剧的得意。 仿佛一根钢针楔进心里,陆初喉头一片咸腥,怪不得她当初问及车祸之事时,慕云深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甚至在她责备为何死得不是他时,他都默默忍受下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是这样的。 原来,当年苏暮真的是因为慕云深而死,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初好恨,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受苏馨所胁迫,她怒瞪苏馨,眼底裹着血丝,艰难地喉间挤出一句话,夹着股难以释怀的恨意,「你这个疯子!」
第293章 阿深,快救孩子 ()」 疯子? 苏馨嘲讽地掀了掀唇角,她是疯了,从当初将慕庭东拱手让出又亲眼见证自己的爱人和亲姐姐结婚时,她便疯了,而且一疯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来,她从当初不谙世事的苏家二小姐变成如今不择手段的模样。 她失去了孩子,手上也沾上了人命,有时午夜梦回,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觉得陌生,她逼着自己错下去,以为能求得想要的结果。 可是结果呢? 她等了三十年,好不容易等到慕庭东和苏慧离婚,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慕庭东就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原来,深情不过是欺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那个人给她营造的一场假象,那她为此蹉跎三十年的青春又算什么? 她恨,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毁了这一切,即使被人当成棋子驱使也无所谓。 慕庭海有什么想法,苏馨怎会不知? 她早就知道,这个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男人,其实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否则当年怎么能明里暗里提点她谋划车祸的事情? 当年一手策划车祸的人是她不错,但是若是没有慕庭海给她提供慕云深的行踪,恐怕她也不会那么顺利。 或许又应该说,从三十年前慕庭海接近她开始,就是带着目的。 他看似好意地规劝她让出慕庭东的时候,便在筹谋了,那时候慕老爷子属意慕庭东,慕庭海虽然身为长子,却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于是他便假意归顺慕庭东,从当时的苏馨身上下手,打算利用她牵制慕庭东。苏馨因为心中的不甘,甘愿被他驱使,甚至在他的引导下制造了当年的车祸。 这么多年,慕庭海也暗中示意了苏馨几次,但或许是爱,或许只是不甘,苏馨始终都没有按照他的要求伤害过慕庭东。 而这次慕庭东在晚宴上的变卦,终于让慕庭海着急了。 这个心思极深的男人,步步算计,苦心经营了三十年,怎么愿意功亏一篑,于是他给苏馨献上这么一计,让她用陆初逼慕云深交出慕氏的掌控权。 可她要慕氏干吗? 与其让慕庭海得渔翁之利,不如一起毁了它,顺便把这么多年的恩怨,全都了结清楚。 苏馨看着陆初,笑意瘆人:「既然你都知道这么多事了,不妨再让你知道一件事。你有没有觉得宴骞和苏暮很像?」 听到她提及苏暮,陆初瞳孔微缩。 苏馨道:「当然像了,因为是我让他刻意模仿神态的,你说你当初要是能把他当初苏暮跟他走的话,也不会惹来后面的杀身之祸。」 陆初哑声问:「当初在s市想要我死的人不是林清然……而是你?」 「不。」苏馨摇了摇头,「不,想要你死的人是她,相反地,我给了你生机,但是你错过了而已,所以后面我就顺便助力了一把。」 陆初当初得知宴骞是苏馨的义子时,就猜到了他和苏暮会如此相像的原因,今日苏馨的确认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测。 陆初指尖陷进掌心,问她:「为什么?」 苏馨:「我刚才就说了,云深是个情种,而我姐姐刚好又只剩下这个儿子,若是你出事的话……」 她说到此处,视线往慕云深的方向抬了抬,「喏,这不是最好的证明。」 陆初看嚮慕云深的时候,他亦是看了过来,纵使心里已经急躁到了极致,却还是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滑过脸上的伤口时刺刺地疼,陆初心里的疼痛却更甚万分。 傻子。 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如此倾心相待? 慕云深看见陆初哭,心里就好像被什么揪紧一般,他强迫移开视线,继续吩咐慕氏的事务。 时间一滴一秒过去,天台上的风越来越大,已有零星的雪花飘下来。 慕云深看着天色,心越来越沉了下来,几人就在天台上僵持着,明明只有半个小时,却好如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机突然「滴」地一声,慕云深看了眼手机,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如释负重的笑意,他朝苏馨扬了扬手机,道:「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去做了,慕氏旗下酒店恶意泄露客人信息的新闻已经占据了今日头条,其中已有多人对酒店的恶意行为提出起诉,警方已经介入,不出半天时间,慕氏旗下酒店的口碑就会大幅度下降,慕氏会枉顾消费者的意愿,拒不认错甚至变本加厉,慕氏的酒店产业很快就会成为歷史,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自己来证实一下。」 苏馨自然不信,她看向苏柏道:「小柏,你说。」 苏柏拿出手机,翻看了几眼后点了点头,「慕氏旗下的酒店确实爆料出恶意泄露客人信息的新闻,其中涉及了几个当红明星的丑闻,如今这几个明星的经济公司已经联合对慕氏提出诉讼,事情怕是压不下去了。」 他说完,蹲下身子,将手机滑到了苏馨面前,趁着苏馨低头去看新闻的时候,苏柏朝慕云深试了个眼色,二人心照不宣地朝她的方向跑过去。 手上的刀被苏柏打落,苏柏将苏馨的手锁住,另一边,慕云深已经将陆初护在了自己怀里,与此同时,冯清和关云飞带着警察从入口沖了出来,将几人围住。 手上的人质没了,苏馨看着突然出现的警察,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柏,愤怒地咬牙道:「苏柏,你竟然帮着他们来骗我?」 苏柏晦涩道:「我不是帮他们,我是不能看小姑您这样错下去……」 「混帐!」苏馨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苏柏毫不吭声地承受了她一巴掌后,才道:「小姑,警察已经来了,但是我跟你保证,一定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苏柏!」慕云深解开陆初身上的绳子,冷冷地看向他。 苏柏道:「云深,你让警察离开,你或许从不把她当做小姨,可她却是我的亲人,她是有错,但如今阿初并没有什么大碍,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这回吧!大不了我尽快送她离开c市。」 「这是两码事,她刚才对阿初做了什么你没看见吗?」慕云深扶着陆初,视线瞥见陆初脸上的伤口后,脸色愈发沉了几分,「苏柏,你若是再阻拦下去,以后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苏柏阖了阖眸,「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带走小姑。」 慕云深刚想说话,就感觉陆初拉了拉衣服,哑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低头看向自己的妻子,问:「阿初,你想说什么?」 陆初哑声道:「小心……枪在她身上。」 慕云深脸色一变,朝着苏柏吼道:「枪在她身上!」 苏柏愣了一下,然后耳边就传来几声「砰砰」的枪响。 空气瞬间好如静止了一般,然后同时传来苏慧和苏柏的惊唿声。 「慕庭东!」 「小姑!」 慕云深浑身一僵,抬头看嚮慕庭东的方向,只见慕庭东挡在苏慧身前,身上有两个血窟窿,是苏馨开的枪。 苏馨胸口也中了一枪,枪从手里话落,是刚才警察看见她拿枪指向苏慧时开的。 事态转变得太快,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慕云深察觉掌心有些濡湿的感觉,他颤颤地低头看去,只见陆初的雪白的羽绒上殷红了一片。 「阿初!」慕云深目龇欲裂。 陆初痛得眉头揪紧,她半阖着眼睛,贴在慕云深耳边低低道:「疼……阿深……孩子……救孩子!」 苏馨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朝两个人开枪,天台除了警察之外,拿枪的并不止苏馨一人! 「那里还藏着一个人!」警察中有人反应过来,朝天台的左边追了过去。 慕云深看向陆初身上的血,双目猩红:「他妈的还愣着着什么,叫救护车!」 他朝冯清吼了一声,也顾不得同样中枪的慕庭东,抱着陆初就朝电梯口的方向冲过去……
第294章 孩子,有没有事 ()」 冬月二十二日这天,c市又下了场大雪,雪花飞扬,不多时就将地面染了一层白。 这天,慕氏旗下的多家酒店被爆出恶意泄露客人信息的新闻,其中最惹人眼球的便是几位当红明星的丑闻,引起全国譁然。 几位明星本人在公众平台上当众谴责慕氏酒店的行为,其所属经纪公司更是以侵犯个人隐私罪和诽谤罪对慕氏旗下的酒店进行起诉,若是罪名成立,慕氏即将面临巨额赔偿。 不过半天时间,慕氏酒店的口碑一落千丈,退住率高达百分之六十,就算慕氏大力採取了价格优惠政策,也没能挽回酒店在人们心中印下的形象。 对此,慕氏现任董事长慕云深表示,对慕氏酒店的管理不善他深表遗憾,他承诺会在最短时间内给当事人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除此之外,慕云深没有再表过态,应该说他压根就没有出面过,刚才的那几句话也是他的特助冯清代他出面回答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慕云深都没有出面,无疑让人不解,有住在凯华酒店附近的知情人透露,这天下午他听到了枪响,更看到有不少警察涌进了酒店。 而在警察进去一个小时左右后,好几辆救护车停在了凯华酒店门口,不多会,便有几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酒店里被抬了出来,生死不明。 这个消息一出,线上线下顿时炸开不少言论,毕竟慕氏旗下的酒店刚爆出泄露客人信息的事,其招牌凯华酒店里又发生了兇案,这如何不不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对慕氏酒店的经营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还未至晚上,这日慕氏酒店的退房率创歷史新低,投诉率更是居高不下! …… 冯清跟慕云深汇报慕氏酒店情况的时候,正在医院的抢救室走廊外,拿着血袋的护士从他身边穿梭而过,而他身前的慕云深则是神色紧绷地盯着抢救室上的方向,抿唇一语不发。 慕云深的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指尖上还沾着陆初干涸的血。 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期间,护士出来取过两次血袋,却依旧没有传来病人成功脱离危险的消息,陆初是,慕庭东亦然。 唯一脱离险境的苏馨已经转入重症监护病房,由两名警察看守,至于苏柏,则在苏馨脱离危险之后便因为私藏枪械的事情被带回警局录口供。 朝陆初开枪的人也被被警察抓到,那人招供是苏馨命他守在暗处,看情况不对,才朝陆初开的枪,但是言辞之间漏洞百出,加上苏柏强调,自己只丢失了一把枪,就是苏馨手上的那把。警方只好将兇手先羁押,等待进行下一步的审讯。 苏慧从到了医院后,就坐在墙角沉默不语。原本苏馨那两枪是朝着她来的,但在千钧一髮之际,慕庭东挡在了她身前,替她挡住了这致命的两枪,其中一枪打在小腹一枪打穿了肺叶,性命岌岌可危。 事情发生得太快,不过半天时间,与她纠缠三十年的两个人,一个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一个不知死活,不仅如此,还搭上了无辜的陆初。 苏馨的恨因她而起,她去凯华酒店的初衷,原本也只是想着完好无损地换回陆初,可到了最后,偏偏只有她一个人安然无恙。 此刻,大概没有人能体会苏慧心中的五味杂陈,她甚至都不敢抬头面对近在咫尺的儿子。 抢救室的走廊一片静谧,只余几人的唿吸声起伏。 冯清盯着慕云深看了一会,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收回视线,打算悄悄离开。 「约那几名明星私下解决,支付够他们要的赔偿金,另外对外界宣布,慕氏旗下的酒店即日起就会全线关闭,彻查管理的漏洞,以表我们整治酒店风气的诚意。」 冯清刚转身,就听到慕云深淡漠的声音传来。 他回身看去,只见慕云深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是那双漆黑的眸底蓄满的寒意却足以让人心惊。 慕云深这是打算放弃慕氏现有的酒店产业?可知,酒店每天的年利润占慕氏利润百分之二十有余。 可百分之二十算什么? 几个小时前,慕云深可是真的打算为了陆初毁掉慕氏! 冯清收拾了情绪,凛神道:「我马上去办!」 慕云深没有再出声,视线紧盯着抢救室的方向,冯清毫不怀疑,只要陆初没有脱离险境,他就会一直像这般站下去。 冯清后离开后不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苏慧和慕云深同时大步上前,询问刚从抢救室走出的医生。 「医生,我前夫和儿媳妇怎么样了?」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慕云深一眼,又看了苏慧一眼,摇了摇头。 慕云深唿吸顿时一紧,就连开口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我太太她……?」 后面的话语他说不出口,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像。 「孕妇没事,子弹没有打到要害,只是她肚子的孩子虽然保住了,但是怕药物会对孩子产生影响,等到15-20周的时候做个唐氏筛查,才能决定孩子究竟能不能要。」医生道。 慕云深瞳孔一缩,难掩喜意,「你是说我太太没事?」 医生点了点头。 苏慧松了一口气,但想起医生刚出来时的反应,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问:「那我前夫呢?」 医生蹙眉问:「你们都不知道病人的情况吗?」 苏慧不语,眼底却有些深。 慕云深微微蹙眉,他看了眼抢救室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病人?」 「据医院的检查报告,慕庭东在半年前就被检查出患有肝癌,因为尚在早期,好好控制加治疗或许可以延续一段时间寿命,但这次被枪打中了肺叶,就算熬过枪伤醒来,恐怕癌细胞也会控制不住了。」 「你说什么?」苏慧只觉得脑袋一轰,身体剧烈晃了一下。 慕云深吃了一惊,连忙搀住她,「妈……」 苏慧撑着慕云深的手臂,定了定神,才站直身体,问医生:「这样的话,他还有多少时间?」 「多则半年,少则一月,还要看病人是否能够熬过枪伤醒过来。」 苏慧身子晃了晃,但这次已经沉静很多,她推开慕云深的手,对医生道:「我知道了,还望医生多加费心。」 医生点了点头后,迈步离开。 慕云深看向苏慧,沉声问:「您早就知道了?」 苏慧咬唇不语。 慕云深:「什么时候的事?」 苏慧阖了阖眸:「云深,别问了。既然阿初没事,妈也就放心的,好好照顾阿初,至于你爸的病情,你就不要多管了。」 「妈,我也有知情权。」慕云深冷了声音,「您是因为知道他患了肝癌,即将不久于世,所以才会答应他回慕家陪他半年的要求,对不对?」 苏慧没有说话,无声默认。 慕云深看着自己的母亲,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打了一拳,闷疼:「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难道你会因为你父亲生病而原谅他,就连我都骗不了自己,何苦勉强你呢?」苏慧问。 慕云深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沉默。 苏慧扯唇笑笑,「既然如此,那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虽然他即将不久于世,但是这并不能抵消他之前犯下的过错,有些事情,错了就错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慕云深抿唇,一言不发。 因为他明白苏慧说得是实话,就算知道了慕庭东的病情又如何,他照样不能原谅他,而庆幸的是,陆初这次安然无恙,若是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对慕庭东的厌恶只会更深。 这种厌恶是根深蒂固的,并不能因为他的病情就冰消溶解。 但慕云深此刻的心境却有些复杂,突然得知他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即将不久人世,而在这之前他还捨命救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之一的苏慧。 苏慧不知,但慕云深却很清楚,当时在凯华酒店天台上,慕庭东的那一番毁掉慕氏的话是故意对他说的。 想要毁掉慕氏,从酒店开始是个选择,却并非是唯一的选择,但是慕庭东显然是已经察觉出慕庭海心怀不轨,这才会让他从慕氏旗下的酒店开始下手,一为救陆初,二是将慕氏旗下的酒店率先推到水深火热之境。 酒店产业数十年为慕庭海所掌控,是他在慕氏最大的倚仗,只要酒店一出事,就相当于削掉了他这三十年来打下的江山,慕氏虽然损失巨大,但却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慕庭海手中夺回酒店的掌控权。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慕云深当然不会反对,更何况,他原本也做好了牺牲酒店的准备。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如今想来,慕庭东这又是什么意思? 帮他稳固慕氏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慕云深发现,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看懂过自己的这个父亲,他看似比所有人都无情,与妻子的妹妹纠缠不清,而且一纠缠就是三十年。为了那个女人,他甚至就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轻易捨弃,苏暮就连到死都没有见过亲生父亲一面。 可是今天,他却能毫不犹豫地替苏慧挡了两枪,更是冷静地帮他分析能够最快毁掉慕氏的方法。 慕云深目光沉沉地看向急救室的方向。 慕庭东,这么多年,你在背后到底都做了什么? 慕云深还没有来得及多想,急救室的门就被再次打开,陆初和慕庭东依次被推了出来,慕云深看了昏厥中的慕庭东,眸光闪了闪后,快步走向了妻子的病床。 …… 痛。 浑身都在痛。 陆初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混沌得找不到出路。 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声音软软濡濡,一会儿近在跟前一会儿又仿佛远在天边,陆初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她在混沌中挣扎了许久,终于听到那道软软濡濡的声音在叫她什么了。 他叫的是:妈妈…… 妈妈…… 声音清脆如铃,一声声仿佛要叫入人的心窝里。 孩子? 陆初意识倏地聚拢在一处,有样什么东西似乎要冲破脑袋…… 那是……她的孩子? 陆初想要去再次辨别时,那道软濡的声音已然消失不闻。 「阿初……」 耳边再次传来低低的唿唤,不再是方才是的孩子音,是一道她熟悉的声音。 病房内,陆初缓缓地睁开眼皮,光线太刺眼,她闭了闭再睁开,这才看清自己面前的男人。 陆初看到慕云深,干涸的嘴唇蠕动着,「阿深……」 慕云深坐在床边,不知守了她多久,下巴有着稀稀拉拉的青色鬍渣,脸上倦色很浓,见她醒来,他漆黑的双眸亮了亮后,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在。」 陆初想起刚才梦中的孩子,脸色一变,急急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试图想要爬起来,肩胛处传来的疼痛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身体刚弓起来,又重重地砸回病床上。 慕云深见状,急忙小心按住她,道:「孩子没事,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了。」 「真的?」陆初听到孩子没事,这才松了口口气,她看嚮慕云深,「孩子真的没事,你没有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慕云深笑了笑,抓起她的左手凑到唇边吻了吻后,拉着她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小腹处,「他就在这里,不信的话,你感受一下。」 手下的小腹随着陆初的唿吸微微起伏着,不过一月的孩子,又怎会有动静可言? 陆初看着慕云深认真的表情,嘴角终于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傻子,现在都还没有胎动,怎么会感受得到?」 「我说有就有,」慕云深微微挑眉,有些不悦,「你不信我?」 他难得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陆初。 陆初道:「信。」 她顿了顿,又道:「慕先生,早上还没有来得及打电话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你开心吗?」 慕云深望向陆初的眸底如水般温柔:「喜不自禁。」
第295章 活人,不如死人 ()」 寒冬腊月,窗外还飘着雪花,陆初心中却因为慕云深的话语暖意流淌,就连肩头的枪伤也没觉得那疼了。 他们的孩子还在。 真是万幸。 陆初注视着丈夫笑了会,道:「渴。」 知道孩子安然无恙后,陆初只觉得喉咙干哑得好似被什么碾过一样,就连吞咽口水都觉得难受。 慕云深闻言松开她的手,转身拿着棉签蘸水润了润她干涸的唇,才把一根吸管插进温开水递到她唇边,道:「慢点喝,小心被呛着。」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润过喉间的干涸,吸了几口水后,喉咙还是干巴巴的,但是至少不像初始般难受了。 慕云深将杯子放到一旁,指腹拭过她嘴角溢出的水,温声问:「身上除了伤口疼外,还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有的话,要及时告诉我。」 「没有。」陆初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握住慕云深的手指,「阿深,我这不是没事,不要这么紧张。」 慕云深闻言,身子颤了一下,面部表情变得有些紧绷。 数秒后,他才紧紧回握住陆初的手,低低斥责:「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男人的音色裹着几许哑意,像是在刻意克制着情绪。 陆初笑:「好。」 她阖了阖眸,在凯华酒店天台发生的事情还歷歷在目。 那一枪其实是冲着慕云深来的,只不过被陆初提前发现那把黑洞洞的枪口,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本以为慕云深不知,却没想到他都猜到了。 陆初顿了顿,道:「我不想你出事。」 当时千钧一髮之间,她下意识地就挡在了慕云深身前。 那时候自己心中唯一的念头是,慕云深不能出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孩子的存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爱他。 慕云深盯着妻子,眼底血丝分明,他涩然开口:「你不想我出事,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他看着陆初的视线很专注,声音低沉,话语间并无半分责备的意味,却叫人无端听出几分苍凉的意味。 陆初一愣。 慕云深看着妻子呆怔的模样,无奈地嘆了口气,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以耳鬓厮磨的距离低声道:「阿初,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大概会疯掉。」 仿佛有把小锤敲进心里,在陆初心上揪起一片疼痛,她看着丈夫近在咫尺的脸,低声道:「对不起。」 「嗯。」良久,慕云深才在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吻住她的唇,一番浅尝辄止的缠绵后,才道:「下不为例。」 顿了片刻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如此的险境。」 陆初抬手按平他皱紧的眉心,藉着灯光看清丈夫脸上的倦容,只觉得心疼,她问:「我昏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慕云深想到陆初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凝向她问:「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周芸做点东西送过来。」 陆初现在已是两个人的身子,马虎不得。 陆初察觉不到饿,身上除了疼外,还是疼,但是看着慕云深认真的眉眼,还是点了点头。 慕云深起身给周芸打电话。 粥汤早就熬好,慕云深打完电话没多久,周芸就带着吃食过来。 陆初刚受了枪伤,饮食按医生要求的,偏清淡为主。 慕云深从周芸手中接过吃食,注意到她还准备了一份饭菜,手指紧了紧后,问:「夫人让你准备的?」 周芸摇头:「不是夫人吩咐的。慕董一直没有醒来,夫人已经快两天不吃不喝,我怕她身体熬不住,给太太熬粥的时候,多熬了些打算给她送过去。」 凯华酒店的事情,周芸只隐隐听到了一些,但她知道慕云深和慕庭东的感情向来不好,说完,不免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送过去吧,就说我让她多多少少吃点。」慕云深淡淡吩咐完,便拎着食盒朝病房里走去,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至于慕庭东的伤情,他没有多问一句,仿佛如今躺在重症病房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 周芸不敢多言,拎着食盒去了慕庭东的病房。 陆初期间又睡了过去,听见动静刚刚醒来就看见慕云深拎着食盒进来,便撑着床打算坐起来。 慕云深阔步走过去,将食盒放下,扶她坐起,又拿了软枕让她能够靠得更舒服一些,道:「想着你刚醒胃口不好,便没让送汤水,只让熬了些清粥,多少喝点?」 他居高临下地凝向陆初,话语里带着徵询。 陆初不免想,她的丈夫真是心思通透,她方才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半分没有食慾的样子,他却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胃口不好。 如此,又岂能拂了他的一番好意。 陆初点了点头:「好。」 慕云深唇角扬了扬,回身舀出一小碗粥,吹凉后用嘴唇碰了碰温度后,才递到陆初唇边,「不烫了,刚好吃。」 陆初见他过分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失笑,将粥含进口中,心中暖意徜徉,「我又不是孩子了,小时候妈妈餵我吃饭,才会这样试烫不烫。」 慕云深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做法,他又吹了口粥餵到陆初嘴边:「你不是孩子,但是你的肚子里有一个孩子,我怕烫着她。」 陆初:「……」 哪里来的谬论! 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还没有成型,怎么会知道烫不烫? 不知想到什么,陆初抬手摸了摸小腹,并没有马上去接慕云深送到嘴边的粥。 见她动作停顿,慕云深将粥放回碗里,问:「想什么?」 陆初抬头看他一眼,皱了皱眉,才问:「苏馨呢?」 她问话的时候,覆在小腹上手指微微蜷紧。 听到她提及苏馨,慕云深眉眼沉了沉,「警察开枪时手下留了分寸,她的伤势比较轻,比你早醒半天,就在隔壁不远的病房,此刻应该有警察在她的病房里问话。」 陆初闻言诧异:「她也中枪了?」 「嗯。」慕云深点了点头,简单将苏馨朝苏慧开枪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初听到苏馨朝苏慧开枪,顿时一惊:「苏馨朝妈开枪,那妈现在怎么样了……嘶……」 她情绪过于激动,牵动了左肩上的枪伤,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云深脸色一变,连忙将碗放下,按住她,沉声问:「拉到伤口了?」 陆初点了点头,额头因为疼痛的关系,有冷汗沁出,「没事……你还没有告诉我妈怎么样了?」 慕云深检查了她的伤口没有裂开后,才道:「不用担心,妈没事。」 陆初:「你不是说苏馨朝妈开了两枪,妈怎么会没事?」 「慕庭东替她挡了。」慕云深说完,又重新拿起碗,毋庸置疑道:「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陆初食慾不佳,只喝了小半碗粥。 慕云深站在病床旁边收拾碗筷,她盯着丈夫沉肃的侧脸,想问慕庭东的情况,但却考虑到慕云深对父亲的态度,始终没有问出口。 陆初思忖片刻后,才看着他道:「七年前你和苏暮在美国遭遇的车祸是苏馨做的。」 慕云深闻言,倏地扭头看向她,目光深沉得看不出情绪,「你说什么?」 陆初深深吸了口气,才道:「在凯华酒店上,苏馨亲口告诉我,当年的车祸是她策划的,她的目的原本是你,却没有想到苏暮也在车上。」 慕云深的瞳孔缩了缩,收拾碗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久久未动。从苏馨制造出烟雾弹开始,他便隐隐猜到当年车祸的事情跟她有关,这两天让人循根去查,果然发现了端倪,而这其中,他还发现,他的大伯慕庭海亦是参与其中。 他不会放过苏馨,同样也不会放过慕庭海,只是他没有想到,陆初竟然已经从苏馨口中得知了真相。 想到陆初对苏暮的那份执念,慕云深拿着碗的那只手绷紧,手背上浮动的青筋,清晰可见。 病房里静谧了许久。 慕云深将往收拾到一旁,才再次看向陆初,湛黑的瞳孔中敛着未明的情绪,他开口的言语有些晦涩:「得知当年苏暮确实因我而死,你现在肯定是恨死我了吧?」 他话语带着自嘲,但看着陆初眼底却带着一丝期盼。 陆初垂了垂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语。 她的态度让慕云深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纵使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子,二人心意相通,她甚至愿意给自己生儿育女,但是苏暮就好像二人中间竖起的无形屏障,如何都跨不过去。 也对,这世上活人如何比得过死人? 刚找到陆初的时候,慕云深总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年车祸死的那个人是他的话,那他能否如同苏暮一样在她心底占有一席之地? 但如今,他不会这么想了,就算陆初心中一辈子都藏着苏暮又如何,时过七年,她终究还是成为他的枕边人,等到百年过后,他自然会去地下跟苏暮忏悔,但是陆初今后人生的几十年,是属于他慕云深的。 「都过去了。」 这是陆初最后给慕云深的回答。 只是过去,并不是释怀,更不代表着忘却。 慕云深垂了垂眸,掩住了眸底的情绪,他走过去将她扶着躺好后,掖紧被子,「再睡会,我让周芸过来陪你。」 陆初问:「那你呢?」 慕云深:「公司有些急事等着我去处理。」 他说完,并没有立刻抬步离去,目光若有如无地落在陆初脸上,在等她的挽留。 「那你去吧,不要太累了。」陆初说。 慕云深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才道:「好。」 他转身离开病房,陆初看着丈夫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将他留下来,她知道经歷此事,慕氏损失惨重,慕云深必然有一阵好忙,她更想,他能够趁着空闲好好休息一下,而不是陪在自己身边。 即使,天台上发生的事始终令她心有余悸,乃至现在闭上眼睛,就好像踩在数十米悬空。 又或者,在睡梦中梦见孩子惊慌求救的声音,然后被噩梦惊醒。 陆初视野中慕云深的背影慢慢变得模煳,她晃了晃脑袋,再次定睛看去的时候,丈夫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 医院住院部顶楼,说要处理公司事务的慕云深站在天台边,手指间烟雾裊裊,将他的面容笼得有些迷濛不清。 「你不是戒菸了?」慕云深拧眉看向身边同样吞云吐雾的单铭。 单铭狠狠吸了口烟后,才看着天空道:「昨天于晴来找我了。」 「哦。」慕云深的反应很平淡。 「你说苏柏在犯什么傻?事情都是苏馨做的,他不过收藏了把枪而已,为什么要替苏馨担罪?」单铭想起于晴昨天找他的用意,眼底不免一沉。 慕云深眸色暗了暗,抬指弹了弹菸灰,「他可不傻。」 单铭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慕云深:「他主动担责,将枪械的事情揽到自己的头上,便可以就此减轻苏馨应该受到的刑法,毕竟苏馨虽然有罪,但是最终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想来经苏柏这么一搅和,加上她如今也受伤的缘故,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刑法。」 单铭闻言,不贊同地皱了皱眉,「苏馨犯了罪,受到惩罚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这么做的话……」 他说到此处,试探地看了慕云深一眼,毕竟此事涉及了陆初,慕庭东更是还待在重症病房,对于这件事,想来慕云深会更有话语权。 慕云深冷笑了一声:「苏馨不仅参与了绑架还是七年前车祸的幕后主谋,他想铤而走险从我手下保人,未免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他眸间的冷意让单铭微微心惊,他道:「云深,撇除你和苏柏是表兄弟这一层关系,我们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此事苏柏纵然做得不妥当,但也有他的难处。」 「他的难处我体谅了,那我的难处呢?」慕云深捻灭菸头,动作缓缓,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有些摄人:「一条人命,三颗子弹,岂是这么简单说算了就算了?」 他顿了顿,道:「单铭,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不如让于晴去劝劝苏柏,他若是再这么执意下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单铭知道这件事已经触碰到了慕云深的底线,无论是当年苏暮的死亡或是如今陆初的受伤。 更何况再加上一个生死不明的慕庭东。 单铭沉默了半响,改口问:「你去看过慕伯父了,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听他提起慕庭东,慕云深视线沉了沉,才道:「没有。」
第296章 恨及,不是滋味 ()」 慕云深走到重症病房的时候,苏慧正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的慕庭东,双唇抿紧,神色晦暗不清。 苏慧保养得宜,虽然年近半百,但是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她依旧梳着整齐的髮髻,姿容端庄,但是这两天的时间她显然并未怎么休息,脸颊削瘦了一圈,面容亦有些憔悴。 慕云深看着这样的母亲,不由拧紧了眉心。 他心中是有些埋怨苏慧的,慕氏酒店的事务加之陆初未醒的缘故,这还是手术后二人第一次会面。 周芸站在苏慧身后不远处,手上提的食盒看起来并没有动过的迹象,见到慕云深过来,上前低低唤了声:「先生。」 慕云深颔首,睇了她手上的食盒,蹙眉问:「夫人没吃?」 「夫人说没胃口,让我先放着。」周芸答,神色却有些担忧,两天一夜不吃不喝,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周姨呢?」 「回慕宅给慕董拿换洗衣服去了。」 慕云深收回目光,缓步走到苏慧身后,他看了眼病房里的慕庭东,道:「他一时半会也醒不来,您这样不吃不喝也无济于事。」 身为人子,这话讲出来未免有些没有人情味,毕竟怎么说,此刻重症病房里躺的人都是他的父亲。 但是苏慧此刻却无半分责备他的心思,她扯了扯唇角,「你说奇怪不?我心底明明恨极了他,可看到他这样生死不明地躺在病房里面,我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那是因为您觉得他替您挡了两颗子弹,心有感激罢了。」慕云深不语,看着病房里那个他要称为父亲的男人,眼底很淡:「可就算他这次救了您,也不能在我心里改变什么。」 有些怨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了,便是根深蒂固。 慕云深不会因为这次慕庭东救了苏慧,就对他印象大改,在他心里,保护妻儿本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慕庭东和苏慧可是三十年的夫妻,就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有点良心。 而慕庭东在他心中,也不过仅此而已,即使凯华酒店上慕庭东对他说的话和态度让慕云深心中存疑。 苏慧知道一时并不们改变慕庭东在慕云深心中的形象,也不打算改变,只是看向他问:「你怎么来这里了,阿初怎么样了?」 提到陆初,慕云深脸上难得有了丝笑意:「挺好,刚刚醒来一次,吃了点粥又睡下了。」 「那就好。」苏慧松了口气,道:「等阿初醒了我再去看看她,这些陈年旧事本不应该把她牵扯其中,幸好现在母子平安,否则妈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慕云深没有吭声,明显表现出对此事苏慧的处理方式仍旧心存芥蒂。 苏慧又岂会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她心里苦笑,但在这件事上,终究是她理亏。 她垂了垂眸,道:「妈比你更不希望阿初出事,妈瞒着你,是想用自己把阿初还回来,只是没有想到苏馨会这么疯狂。」 听到她提起苏馨,慕云深的眸色深了深,他看向苏慧一字一顿道:「这并不能成为您欺瞒我的理由,阿初是我的妻子,她把自己交给我的那天,便是我的人,我有义务对她的生命安全负责。」 当初在s市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胆战,他承诺不会再让陆初受到一丝伤害,却再一次失言。 苏慧不再为自己辩驳,「抱歉,这次是妈思虑不周。」 出事后,二人首次静下心来交谈的结果以苏慧的低头结束。 气氛沉默了很久,慕云深才道:「妈,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追究您的过错。」 苏慧闻言微诧地看向他。 慕云深睇了眼周芸手中的食盒。 苏慧瞭然,儿子也是来劝她吃饭的。 她看了眼病房里始终昏迷的慕庭东,嘆了口气:「周芸,把东西拿过来吧。」 苏慧没有什么食慾,但是碍于慕云深在场,囹圄吞了些饭,也幸亏周芸带来的吃食是给陆初准备的流质食物多出的,苏慧没想吃,倒也灌了一些进去。 喝了一小碗粥后,苏慧让周芸把碗筷收起,问慕云深:「苏柏还在警局?」 慕云深淡淡应了一声。 苏慧道:「苏馨罪有应得,但是苏柏却没有什么错,你舅舅去得早,他由苏馨一手带大,情谊自然比你我要深些。我虽与苏馨水火不容,但是现在苏家毕竟是由苏柏在当家,更何况苏瑾年纪还小,你不要过于为难他了。」 虽然这两天她没有出过医院,但毕竟身居高位多年,有些消息还是流入她的耳朵。 苏慧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在苏馨如此逼迫,乃至重伤慕庭东和陆初的情况下,还对她留有情谊。可苏慧总归还是苏家人,对于兄长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她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可偏偏苏柏的性子跟慕云深如出一辙,都是那种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回头的人。 这次,慕云深追究苏馨,苏柏则是要保自己的小姑,二人站在对立面,怕是要拼个头破血流。 这两个人之中,无论是谁受到伤害,都是苏慧不乐意见到的。 慕云深想起苏柏固执的态度,声音骤冷:「不是我要为难他,是他在为难我。」 苏慧沉默半晌,问:「苏馨醒了?」 慕云深:「嗯,估摸警察正在问话。」 「我去看看她。」苏慧道。 慕云深不同意,「苏馨那边,自有警察看着,您去做什么?」 苏慧道:「我总不能看着苏柏自毁前途。」 她太了解慕云深的性子了,若这次苏柏执意要保苏馨,那么他必然会翻脸不认人。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 …… 苏馨并没有伤及要害,虽然不能下床走动,但是意识却已经十分清楚。 她皱眉看着病床旁边的警察,并不怎么配合,碍于她受伤的缘故,警察也不好一直逼问,问了几句没有回答后,便暂时打消了念头,离开病房,打算等苏馨伤好后,再带回警局进行审问。 慕云深和苏慧走到病房外的时候,两名警察正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二人颔了颔首:「夫人,慕少。」 慕云深回礼,问:「刘警官,我妈想和苏馨女士单独说几句话,可否行个方便?」 刘警官点了点头后,侧开了身子,对苏慧说:「嫌疑人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 「多谢。」苏慧朝他颔首,伸手推开了病房门。 苏馨听到动静,以为是警察又来了,看到进来的是苏慧后,瞳孔一缩,挣扎地想从床上起来:「是你?庭东怎么样了?」 她的动作过于急切,以至于牵动了伤口,苏馨痛唿了一声后,身子又重重砸回了病床上。 苏慧缓缓地走到病床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挣扎,也没有伸手搀扶的意思,而是盯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淡淡道:「一枪打中了小腹,一枪打穿了肺叶,差点就死了,好不容易抢回来一条命,靠着仪器吊着呢!」 她的言语有些漫不经心,看起来似乎并不把慕庭东的伤情放在心上。 苏馨咬牙恨恨道:「他可是替你挡得枪!」 「那又如何?」苏慧反唇相讥,「枪可是你开的,而且如果不是慕庭东,现在躺在重症病房的那个人或许就是我了。」 苏馨手指握紧,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几分,「所以,你现在是来跟我炫耀慕庭东不顾自己的性命替你挡枪了,还是来专门看我笑话的?」 苏慧闻言,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我没有闲心来看你的笑话,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应该清楚,别连累了苏柏。」 听到她提到苏柏,苏馨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苏慧:「苏柏为了给你减刑,替你揽下不少罪,如果你拒不开口认罪,那么这些罪名便会落到他头上,就算你后面有心给他脱罪,那他的行为也构成了欺瞒包庇罪。苏馨,你我虽然恩怨颇深,但你扪心自问,哥哥少时待你如何,你忍心让他的亲生儿子为你遭受莫须有的牢狱之灾?」 苏馨脸色越发难看了些,「我从未让他做这些事情!」 苏慧:「你是从未让他做这些事情,但是苏柏却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你出了事,难道你觉得他会无动于衷,你从他的藏品把枪拿走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牵连到他?」 苏慧的声音很冷,她和苏柏虽然没有那么亲,但是对哥哥留下的这个孩子,她也是发自真心地疼爱,苏馨犯了错,可没有必要牵连到一个无辜的人替她买单。 苏馨沉着脸不说话。 她知道苏柏有收藏军事用品的爱好,也知道他的藏品里有一把枪,这才会把注意打到他的藏品上。只不过,她拿枪的时候,只想着报復慕庭东和苏慧,并没有考虑到那么多,也没有想到苏柏这个傻孩子会替她担罪。 苏慧说得对,无论她们姐妹恩怨多深,她所犯下的罪孽都不应该由苏柏来承担。 看着苏馨的反应,苏慧便知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她本就为了苏柏而来,此刻自然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转身就打算离开病房。 苏馨看着她的背影,幽幽道:「姐姐,你现在想必很开心吧?」 苏慧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向她。 「当然开心了,因为慕庭东从头到尾爱的那个人就是你……」苏馨的声音半讥半嘲。 苏慧扭头看向她,眉心紧蹙:「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馨看着她的表情,倏然一笑:「你竟不知道?」 苏慧:「我应该知道什么?」 苏馨痴痴地笑,只觉得心口闷疼得厉害,恨意也不免更增了几分。 慕庭东啊慕庭东,你说可不可笑,你为我姐姐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性命为她挡了两枪,她却还是一无所知,甚至还因为当年之事憎恨与你,也不知该说是可怜或是可悲? 既然我姐姐不知道,我又何必亲口说出来替你们做嫁衣? 我巴不得你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快活? 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姐姐既然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她,就让她如此怨恨你一辈子,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想至此,苏馨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庭东当初很爱我,就算他为了你挡了两枪,可是也不能改变他曾经爱过我的事情,而且,我们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要是还在的话,也应该有云深这么大了吧?」 她是故意说这话的,开口的时候,眉眼里还有些许挑衅的意味。 「苏馨,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应该实话实说不要害了苏柏。我言尽于此,以后百年之后,若是哥哥要怪责,但求你问心无愧。」孩子的事终是让苏慧的脸色冷了下来,她不再留恋地扭头快步走出病房,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 相对苏慧的坏情绪,苏馨显然心情极好,她看着苏慧的背影,痴痴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便笑出了眼泪。 慕庭东,就算你那深情又如何?以我姐姐的性子,再加上我如此刻意强调,当年的事情必然已经成为她心中的槛,就算此刻你将实情和盘托出,这辈子怕是也都会有隔阂了。 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你们痛快。 苏馨又哭又笑,三十年的痴缠,谁也没讨到好处,这样不能更好了。 伤口因为她的动作,牵动得疼痛难忍,苏馨咬着牙忍着疼,想着苏柏,笑声终究慢慢停了下来。 …… 苏馨病房门口,慕云深看着苏慧脸色不佳地出来,又听着病房里里传来苏馨癫狂的笑声,不由蹙紧了眉心。 他刚要开口,苏慧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道:「走吧。」 慕云深看了病房门口一眼,道:「我让人送您回初园休息一下吧?」 苏慧道:「不用。」 二人还在交谈,周芸匆匆走了过来,道:「夫人,先生,慕董醒了。」
第297章 如此,一劳永逸 ()」 慕庭东虽然醒来,但情绪却有些不稳定,直到看到苏慧急步走进来,这才神色一松,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他的伤势太重,此刻还戴着氧气罩,胸口因为刚才的挣扎起伏着,看得苏慧的心不由缩紧。 医生正在给慕庭东做检查,但是后者的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门口的苏慧。 看到苏馨举起枪的时候,他潜意识地就挡在苏慧的身前,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真好。 慕庭东确认苏慧无碍后,陡然觉得眼皮很重,他本就是凭着一股意志力睁开眼睛,如今看到苏慧并无大碍,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后,阖上眼皮又昏睡了过去。 苏慧见慕庭东再次昏迷,心里却是一咯噔,但还是克制等到医生给慕庭东做好检查,这才急急问:「宋主任,怎么样了?」 「慕夫人不必担心,病人能醒来就说明度过了危险期,但是他现在的身体机能并不允许他清醒太久,这才会重新昏睡过去。」医生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解释。 苏慧这才松了口气,想到慕庭东身患肝癌的事情,又问:「那癌细胞呢?」 「按目前检查的指标来看,癌细胞并没有大规模扩散。」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苏慧朝医生颔了颔首:「宋主任,有劳你了。」 原本站在苏慧身后默不作声的慕云深上前一步,对宋主任道:「宋主任,关于我父亲的病情,我想跟你详细谘询一下。」 苏慧有些讶异,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并没有说什么。 慕云深想要知道慕庭东的病情,她并没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她站在原地,看着慕云深和医生走远后,对周芸说:「你也回去吧,让厨房给阿初做点补身体的汤水,东西送过来之前,你要细细检查一遍可否有什么忌讳,阿初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大意不得。」 周芸点了点头,「我明白。」 这厢,慕云深与宋主任走离重症病房一段距离后,才问:「宋主任,请您跟我实话实说,我父亲的病情到底如何?」 宋主任道:「不太客观,癌细胞只是暂时没有开始大规模扩散而已,但并不能保证一直都是今天这种情况。」 他的言外之意,慕庭东体内的癌细胞随时都有可能扩散。 慕云深沉眉问:「依你所见,他还有多少时间?」 「如果进行保守治疗,或许还能拖个一年半载,但在这一年半载内,病人也不见得会多好受,发烧水肿这些暂且不谈,单单疼痛怕也是难熬的。」 慕云深问:「不能进行肝移植吗?」 「这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是却有局限性。」宋主任顿了顿,才道:「且不说肝源难找,就算是找到了,也不能保证在等待合适肝源的这段时间内,癌细胞不会发生转移。癌细胞一旦开始转移,就算有了合适肝源,进行肝移植的意义也不大。」 闻言,慕云深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沉默几秒后,才对宋主任道:「我明白了,劳烦宋主任了。」 宋主任颔首:「应该的,如果慕先生没有什么事的,我就先告辞了。」 慕云深回礼:「您请便。」 宋主任告辞后,慕云深看了眼重症病房的方向,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调转脚尖去了陆初所在的病房。 病房内,陆初已经再次睡了过去,慕云深俯身替她掖好被子,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轻柔的一个吻后,这才起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邹成和另一个保镖守候着,见慕云深出来,朝他低了低头。 慕云深看向邹成道:「看好太太,有什么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邹成将他的外套递过去,道:「是。」 慕云深套上外套,大步朝医院外走去,他也想在医院寸步不离地陪着陆初,但是眼前的情况并不容许,这两天,慕氏内部因为酒店的事情乱成一团,有些事情冯清可以直接代他处理,但是董事那边,他怎么说都得去露个脸。 毕竟,慕氏酒店占了慕氏年利润的大头,如今说停就停,无论如何都得给董事一个合理的交待。 医院门口,冯清早已驱车等候多时,见慕云深从医院门口出来,连忙下车拉开车门。 慕云深矮身坐进车内,等冯清上了车后,问:「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 冯清道:「如您所料,不少董事对您这次强硬的处理方式颇有微词,慕庭海趁机在其中煽动,大致意思是说您太过年轻,处事过于冲动,酒店是慕氏的支柱产业,你就随随便便就舍掉了,有失妥当之类的。」 慕云深闻言冷笑:「他当然紧张,慕氏酒店现在几乎都掌控在他手中,我关闭酒店可算是直接触碰到他的利益,也可以说直接割了他的半壁江山,他此刻没有急得跳脚就算是好的。」 冯清启动车子驶离医院,「要我说,慕庭海也还真沉得住气,除了在董事那边做做手脚外,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出格的事情。」不然,便可以趁机借题发挥一下。 只不过慕庭海此人太过滴水不漏,冯清竟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下手的地方。 慕云深捡起后车座位上堆积的文件,一边翻阅一边道:「我这个大伯能够在慕庭东眼皮底子下忍耐三十余年,论耐力,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人比得过他,但是再完美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缺陷,只要有了缺陷,攻破不过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慕庭海并不完美,他对慕氏的渴望太过明显,只要有所求,显然就不会善罢甘休,否则又怎么会暗中帮助苏馨绑架陆初要挟他交出慕氏。 只要当时慕云深把慕氏交出,那么慕氏落入慕庭海手中便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他将如意算盘打得太好,知道苏馨为慕庭东所骗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有想苏馨竟会想要毁掉慕氏。 而苏馨的临时变卦却正好给了慕云深一个契机对酒店下手,这显然是无心插柳,本来慕云深想要收回酒店还需要费一番心思,但那那时候苏馨逼得紧,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手段毁掉酒店,一是保障陆初安全,其次在慕庭东的提醒下,他明白只有彻底将酒店的根基毁掉,才能将慕庭海的势力洗清,注入新鲜的血液。 这一方法虽然牵连甚广,但是三五年后,慕氏酒店的掌控权却是完完全全回到慕云深手里。 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损失惨重了一些,但却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 这一点,慕云深父子无疑想到了一处。 慕庭海本来已经精心算计好了,却没有想到因为在苏馨这里出了差池,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明里暗里筹谋了三十余年想要慕氏还来不及,怎么会捨得毁掉? 他如此谨慎的人,必然不会把全部的希望赌在苏馨的身上,所以,他肯定还有下一步计划。 如果慕云深猜得不错的话,开枪打伤陆初的那个人并非苏馨安排的,真正的幕后主使人是慕庭海。 慕庭海帮助苏馨绑架陆初的同时,也在她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如果苏馨这边有什么意外发生,那么慕庭海安排的这个人便会对直接慕云深下手。 毕竟只要慕云深出了事情,那么他想要慕氏就好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而苏馨这边,对陆初动手后,恐怕就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多一项罪名和少一项罪名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会直接替慕庭海担下罪责也说不定。 到时候无论怎么算,慕庭海都是这件事里最大的赢家。 只是却意外出现了苏柏。 苏柏会给苏馨担罪,就连苏馨都始料未及,自然更不会被慕庭东算计在内。 慕云深虽然从来不把苏馨当成自己的小姨,但是苏柏和苏馨之间的情意却大不相同,在苏柏心中,苏馨是他尊敬的长辈,而苏馨没有生育,俨然把苏柏当成亲生儿子对待。 慕云深笃定,经过苏慧与苏馨的那番交谈,后者虽然恨透慕家,却万万不会让苏柏担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只要苏馨咬死不认,那么循其根源,总会查到慕庭海头上。 想至此,慕云深合上文件,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七年前的车祸,前几日的绑架案,这两笔大帐是需要好好清算清楚了。 慕云深到达慕氏的时候,会议室里面已经聚集了好几位集团董事,慕庭海则是坐在领头处,正与身边的董事交头接耳。 慕云深扫了一眼过去,嘴角微微勾起,不得不说,他这位大伯真是潜藏不露,这回竟然连素日里并不怎么出门的董事都给请到了公司。 会议室里董事本来在三三两两交谈,见到慕云深进来,都止了声音。 原本喧闹的会议室随着慕云深的踏入,顿时变得寂然无声。 慕云深缓缓踱到主位后,他并不急着落座,视线淡淡地在在场董事的脸上扫过一圈后,道:「各位这次聚集在此,看来是想对我进行三堂会审了。」 他的声音淡淡,但却极具压迫的气息,是个明白人都听得出来,慕云深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慕庭海眉头一皱,道:「慕董,今天各位董事聚集在此,是觉得你对酒店关闭的处理太过草率,希望能找个双赢的方法而已。」 「哦?」慕云深故作不知般,视线移嚮慕庭海,「那按您所言,我应该如何处理为妥当?」 慕庭海就等着他这句话,但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于急切,停顿了一会才道:「我听说,慕氏已经私下赔偿了那几个明星的名誉损失,对方也同意撤诉了,只要将出事的源头酒店找出来解决掉,再加以适当的公关,这件事自然而然就平息下来。」 慕庭海话落,不少董事出声附和:「不错。」 弃卒保帅,这步棋走得不错。 慕云深摇了摇头,道:「与明星进行私下和解只是下策,这次的信息泄露风波,终究还是酒店管理出现了漏洞,若按您刚才说的这种处理方式,此时的事件确实可以尽快平息,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此次事情既然出来了,那么以后酒店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必然又一次会被置入风口浪尖,与其如此,倒不如一次解决干净,如此既能平息众怒,还能提高慕氏的信誉。」 他顿了顿,又意有所指道:「而且我只是让暂时关闭酒店解决管理漏洞,又不是要捨弃掉公司的酒店业务,这期间,酒店也会进行全面装修,藉以进一步提高用户体验,往年酒店也有过歇业装修的时候,这次不过提前了而已,在我看来这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不是吗?」 慕云深说完,刚才附和慕庭海的人已有几人开始转变态度。 慕庭海见状眼底不免有些阴沉,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被慕云深反将一军。但他绝对不能让慕云深关闭酒店,将慕氏酒店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他不知废了多少力气,换句话说,他半生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若真的让慕云深关了酒店,再重新投入经营的时候,可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慕庭海道:「慕董此言差矣,往年酒店翻修,是因为东西老化,是必然的一道程序。但酒店今年年初才大规模翻新过,东西都还有九成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又大规模更换,不是平白浪费资源吗?」 慕云深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只要能提高住户的体验度,多耗费些资源又如何?慕氏酒店做的便是口碑,损耗点资源并不在话下,更何况……我要更换的不仅仅是酒店的物资。」 慕庭海凛神看向他:「慕总这话是何意?」 慕云深拉开椅子坐下后,才看着他缓缓开口:「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酒店向来都是您在打理,如今酒店内部出现了泄露客人信息这么严重的事情,您难道不觉得酒店的管事人也需要换一换吗?」 慕庭海倏地抬头看向他,触及慕云深含义颇深的目光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298章 逗她,食色性也 ()」 从会议室出来,慕庭海的脸色就阴沉得不像话,原本叫来这些董事,是想藉机追究慕云深的过错,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后者顺藤而上,罢免了几位酒店重要负责人的职务。 他偏了偏头,眼角余光便瞧见慕云深与一名董事热切攀谈,慕庭海蹙了蹙眉,有些诧异。 与慕云深攀谈的人叫做金宣,此人在慕庭海看来油盐不进,从不拉帮结派,纵使慕庭东掌管慕氏期间,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今日怎么会对慕云深另眼相待起来?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刚才在会议桌上,金宣就处处维护着慕云深。 慕庭海还未来得及深想,就看见自己助理急匆匆走过来,后者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慕庭海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慕云深和金宣了,匆匆带着助理离开了慕氏。 慕云深视线从慕庭海身上收回,看着金宣客气道:「方才多谢金总了。」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金宣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后生可畏呀!」 慕云深笑了笑,「金总谬赞。」 金宣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是在董事里面说话极有分量,有他站在慕云深这边,如虎添翼。 金宣不知想到什么,蹙了蹙眉,但却似乎顾忌着什么没有开口。 慕云深道:「金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金宣嘆了口气,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内人喜爱花花草草,前阵子苏女士送了几盆花草给她,她很是喜欢,后来打听才知,慕董的太太在这方面颇有研究,便就想有机会能够见上一面,苏女士却跟我内人说那花是她顺手拿的,说是儿媳妇嫁过来即为一家人,若儿媳不愿,她身为长辈总不好与小辈为难。内人也觉得苏女士言之有理,但架不住实在好奇,跟我提了好几次,我这才想问下慕董,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安排两个人见上一面,我这每天被叨念的,着实有些头大。」 金宣话虽如此,但是语气里不乏宠溺之意,看来传言是真的,金宣对他的糟糠之妻着实疼爱得打紧,这才拉下脸面跟慕云深约见陆初。 至于苏慧的推脱之词,大概是想完全抽身事外,暗暗将陆初推到明面上,让她直接与公司董事夫人打交道,一来巩固身份,二来明里暗里也可以帮衬他一些。 苏慧的一番心意,慕云深自然不会让她白费,他对金宣道:「金董客气了,阿初能与金夫人有同样的喜好,也算是一种缘分。见面的事情我会安排,但是估摸金夫人还要再等上一阵子。」 金宣略微诧异,「这是何意?」 慕云深笑了笑,低声道:「阿初刚刚检查出有孕,她身子不好,医生建议她头几月最好卧床静养。」 金宣一愣后,哈哈大笑:「这真是件大喜事,恭喜啊!」 「多谢。」慕云深道。 既然如此,金宣也不勉强,回家也有了交代,二人又聊了几句后,他便心情极好地离开了慕氏。 冯清站在他身后道:「慕董,刚才警局来了消息,说是苏馨开口否认朝太太开枪的事,警察抓住的那人也供出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人是慕庭海,他刚才急沖沖离开公司,十有八九就是听到风头,去警局了。」 「盯着点,别让他再有机会从中做什么手脚。」 慕云深说完,手机铃声恰好响起,是邹成打来电话说陆初醒了。 慕云深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苏慧在陆初的病房里餵她吃饭,二人偶有交谈,气氛还算和谐。 陆初抬头,便看见慕云深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看样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苏慧注意到陆初的视线,扭头也看到了慕云深。 慕云深见已然被发现,阔步走了进来,朝苏慧颔了颔首:「妈。」 苏慧问:「去公司了?」 「嗯,去处理了些急事。」 苏慧点头不再多问,将手里的碗递给慕云深,起身:「你来餵阿初,我去看看你爸爸。」 慕云深接过碗,「好。」 苏慧想起什么,又叮嘱陆初:「妈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注意事项记下来了没?」 陆初笑道:「都记下了。」 苏慧闻言,这才放心离开病房。 慕云深在床头坐了下来,舀了口鸡汤餵到她唇边:「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就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陆初偏头往后躲了躲,眉头拧紧:「不喝了。」 慕云深就着姿势,也不说话,就挑眉静静看着她。 陆初被他盯着泄了气,闷闷道:「太油了,吃了胃里不太舒服。」 慕云深皱眉,把碗搁到一边,「怎么不早说?」 陆初道:「我知道妈因为这件事对我心存愧疚,我若跟她说不喝汤,必然会让她觉得我埋怨了她。」 慕云深又无奈又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所以你就委屈自己?」 陆初轻轻「哼」了一声。 慕云深心疼极了,很想把妻子狠狠揉进怀中,但顾虑到陆初身上的伤,最终只是低头在她唇边吻了吻,抵着她的额头道:「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陆初撇撇嘴:「那就什么也不要说。」 「嗯。」慕云深蹭着她的额头,病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只余二人的唿吸交缠。 「咳咳!」陆初打破了沉默,她轻轻推了推慕云深,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慕云深回答,铺洒在陆初脸上的气息莫名滚烫,惹得她的耳根子都烫了起来。 「周芸送了一大罐汤,我刚才喝了些,应该还有不少,你先喝点垫垫肚子。」 慕云深看着妻儿通红的耳根,唇角愉悦地扬起:「好。」 慕云深又低头吻了吻她,起身去盛鸡汤,却没有取新碗,直接将陆初刚才喝完的半碗汤加满,喝了一碗。 陆初见状,忍不住嘀咕道:「那碗我喝过的。」 「所以?」慕云深将汤喝完,笑着看向她,「难道要我把它还给你?可是汤已经进了我的肚子,要还的话,恐怕只有一个方法。」 说完,也不等陆初反应,倾身便吻了下来。 慕云深的索取并不热烈,浅尝辄止,他的自制力向来极好,自然不会在陆初还受伤的情况下胡来。 但纵使如此,二人分开的时候依旧微微喘着气。 慕云深啄了啄陆初的唇,突然道:「医生建议头三个月最好不要行房事。」 陆初体质差,再加上这次意外,胎儿有些不稳,就算没有医生建议,他也是万万不敢冒这个险的。 陆初听罢,有些气恼,「我还受着伤呢!」 禽兽啊,她这还有伤在身,他竟然已经在想这种事了。 慕云深失笑,他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却忍不住逗逗她,「食色,性也!」 陆初闻言,顿时戒备地看着他。 「呵。」这次慕云深没有忍住,直接笑出声,「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是跟你说说医嘱而已。」 陆初:「……」明明是你先引导人想入非非的好不好? 慕云深笑得愈发开怀,这两日慕庭东和陆初受伤,公司事务压身,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陆初看着眼底的青色却莫名有些心疼,她问:「阿深,你这两日是不是都没怎么睡觉?」 慕云深笑容微微一僵后,道:「公司事务多了些,不妨事。」 陆初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劝道:「让周芸晚上过来陪我,你回家吃个饭,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慕云深捉住她的手,贴在唇边吻了吻,「我在医院陪陪你。」 他没有说,劫后余生,只要一刻看不见陆初,他心中就始终忐忑,生怕她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陆初看着他,嘆了口气道:「阿深,就算你的身体受得住,你的眼睛也会受不了。」 慕云深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忘了,陆初已经从苏馨口中得知当年车祸的真相了。 慕云深放开她的手,道:「我会睡。」 陆初听罢,以为慕云深答应回家了,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就听见他又道:「就在这里睡。」 「阿深……」 「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苏暮留给我的这对眼睛。」慕云深道。 陆初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别过眼睛看向窗外,但终究没有再让慕云深回去。 她从苏馨口中得知苏暮真正死因的那刻,心中确然有那么一瞬间怨过他,当年的事情慕云深并无过错,她若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怨了他,岂非是非不分? 但此刻,陆初心中确然是赌着气的。 不为其他,就为慕云深刚才提到了苏暮,而将她的关心付诸一炬。 陆初不爱解释,她认为已经说清楚明白的事情更是不愿意一遍一遍地阐述。 在她心中苏暮是苏暮,慕云深就是慕云深。 这话她已经说过数遍,慕云深若是还不信,那便罢了。 陆初气恼地想,管你睡不得睡得好,以后继续睡书房好了。 陆初心中有气,但是没有在脸上体现出来半分,慕云深望着妻子淡漠的侧脸,眸色骤沉,出门吩咐了邹成几句后,终究是留了下来。
第299章 惊醒,是一场梦 ()」 对于慕云深来说,一碗鸡汤显然是不够的,不多时,邹成就把买来的晚饭送进病房,打包袋里除了饭菜外,还有份清淡的甜粥。 慕云深不喜甜,这粥显然是特地给陆初买的。 他支起床上桌,将甜粥打开,徵询陆初:「吃点?」 陆初方才喝了小半碗鸡汤,觉得胃里有些腻,于是点了点头,「我自己来。」 说来也奇,那一枪好巧不巧地开到了她的右肩胛骨上,本来已经能够基本自理的右手又再次受伤,也不知道伤好之后还能不能活动自如。 右手虽不能动,左手勉勉强强喝口粥却还可以。 慕云深本来想说什么,但最终只道:「好。」 慕云深吃得并不讲究,两荤一素的搭配,陆初瞥了眼餐盒里的荤菜,胃里那股鸡汤的油腻感再次翻搅,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慕云深见状,将餐盒收起,道:「我出去吃。」 陆初忍住胃里的不适,指了指沙发的方向蹙眉道:「你去那里就好。」 慕云深点头,收拾了餐盒过去。 考虑到陆初身体不适的缘故,慕云深的用餐速度比平素快了一倍,让邹成进来把餐盒拿去丢的时候,陆初面前的粥才喝了不到三分之一。 慕云深走过去,干脆接过她手里的勺子,道:「我来。」 陆初一愣后,点了点头。 不比鸡汤,这一碗粥,陆初几乎都喝完了。 慕云深收拾食盒的时候,眼底明显有了笑意。 陆初暗中思忖着,她不过喝了碗粥,至于高兴成这样? 但心中的那口气依旧是堵着的。 慕云深装作无睹,陆初便也不好发作,二人便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直到陆初问起了慕庭东。 苏慧来看她的时候提过几句,但是陆初却隐隐却感觉苏慧有些异样,便没有多问。 慕云深顿了顿后,道:「不太好,枪伤已经不会危及生命了,但是在受伤之前,他已经被检查出患有肝癌。」 「你说什么?」陆初唿吸一窒,身体动作间拉动了肩胛上的伤口,不由疼得冷汗直冒。 慕云深一惊,冷声道:「别乱动。」 陆初缓过疼痛,急急问:「你说爸患了肝癌,什么程度了?」 慕云深原本不想回答,但看着陆初急切的眉眼,还是道:「发现得早,原本尚能控制拖些日子,但自从他替妈挡了两枪后,病情便不容乐观。」 「妈都知道?」 「嗯。」 二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病房里陷入一片沉默。 慕云深把护士送来的药递给她道:「他的病情你别管了,吃药后休息吧。」 陆初看了眼他手里的药,问:「能不吃吗?」 慕云深猜到她的想法,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放心吧,这药对孩子没有影响。」 陆初这才放心地就着他的手把药吃了。 吃药后,慕云深便扶着陆初躺下,自己却让人把电脑送进来,打算继续处理一会公务。 注意到陆初打量的目光,慕云深按了按眉头,答:「就回几封邮件。」 陆初道:「伤口躺着疼。」 慕云深邮件刚打开,听见陆初这句话,直接合上电脑朝她走过来。 陆初偏头静静看着他。 慕云深靠着床头坐下,握住陆初的手,低头与她对视:「我陪你你睡,行不行?」 陆初「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两天未睡,慕云深靠着床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但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夜半时分,他陡然睁开眼睛,慕云深怔了半秒后,慌忙去寻陆初,见她正在身侧躺着,手还握在自己手心时,这才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 只是一场梦。 但是后背已经被汗濡湿,衣服黏煳煳地粘在身上,很难受。 vip病房有独立的淋浴间,慕云深松开陆初的手掖进被子里,打算去沖个澡。 他没有发现自己起身后,原本熟睡的陆初缓缓睁开眼睛,此刻若灯光透亮,便会发现她的嘴唇已经咬得青白。 疼。 刚才睡下不久,陆初就被疼醒了,但看到慕云深睡得正熟,便忍着没有动作,生生把疼痛忍了下来,后来实在没忍住,就握紧了慕云深的手。 不过轻微的一个动作,就把他惊醒了,警觉性不是一般地高。 陆初望着进浴室的方向,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第300章 偏心,只有孩子 ()」 慕云深沖了个澡套上备用衣物走出去时,就瞥见病床上的陆初有些不对劲。 他神色一凛,疾步走过去后就看见陆初正趴在床边压着嗓子干呕,脸色格外难看。 「阿初。」慕云深蹲下身子,托住了她的肩膀,神色难看道:「胃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 陆初拉住他的袖子,「不要紧的,妈说刚怀孕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孕吐反应,我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 「正常?」慕云深将她扶起躺好,眉心拧紧,这才刚怀孕一个多月,若整个孕期都这样,那怎么受得了? 陆初看着慕云深纠结的神色,失笑:「也就头几个月会吐,后面就慢慢好了。」 慕云深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那也不是办法,我明天问问医生,看可有什么缓解孕吐的方法。」 陆初知道他是心疼他,唇角轻扬,「好。」 慕云深低头在她唇角吻了吻,凝着她深深道:「若早知怀孕会让你这么遭罪,就不该要孩子。」 陆初「噗嗤」一笑,「好啊,那你把你的东西收回去。」 慕云深:「……」 陆初:「阿深,宝宝好不容易在枪眼下倖存了下来,若是他知道自己爸爸这么不想要他,指不定多嫌弃你。」 慕云深视线落在陆初尚未隆起的肚子上,幽幽道:「手脚都没长全,哪来的胆子嫌弃我?」 陆初:「……」竟然无言以对。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隐隐有些惆怅。 总觉得今后孩子生出来后,会地位堪忧。 陆初的伤口依旧会疼,但许是被慕云深拥在怀里入了眠,后半夜睡得难得踏实。 次日一早,刚得知消息的慕兰雅就来了医院,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陆初和慕庭东出事的消息被慕云深封锁了下来,直到陆初和慕庭东脱离险境后,才通知的慕兰雅。 吴清河带着于晴回门未归,慕兰雅一人来的医院。 许是知道了慕庭东的病情,慕兰雅的神色并不太好看,看到陆初的时候,眼底更是心疼,她饱含歉意道:「牵累你了,阿初。」 陆初摇了摇头:「这些话妈已经跟我说过了,大姑没必要再向我道歉,我不怪你们,要怪就怪苏馨丧心病狂。」 「都是孽缘。」慕兰雅眼底有晦涩一闪而过,她嘆了口气,道:「听云深说你怀孕了?」 「嗯,快七周了。」陆初手落在小腹上,点了点头。 「早孕反应很严重?」 陆初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想来是慕云深私下悄悄询问过慕兰雅这方面的事情,不由弯了弯嘴角,「还好,是阿深太紧张了。」 慕兰雅抿唇笑了笑,「丈夫紧张妻子,是件好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早孕反应因人而异,缓解的法子也不是每个人都适用。总归这几个月,饮食尽量清淡些,少食多餐,只是要注意营养搭配,吃不下的时候便放一放,但多少一定要吃些,否则营养一旦跟不上,就容易发生孕期贫血,对孕妇和胎儿都不利。」 陆初一一记下:「我知道了,谢谢大姑。」 慕兰雅拍着她的手,道:「大姑有件事想拜託你。」 陆初想着慕兰雅刚才特地把慕云深支出病房,试探地问:「大姑是想说云深和爸之间的事?」 「嗯。」慕兰雅嘆了口气,「想必你也知道了,因为一些原因,云深和他爸爸的关系并不好,但现在庭东已经时日无多,父子还这么拧着,让人看得总觉得难受。」 陆初沉默片刻才开口:「大姑,这些话是妈让你来跟我说的吧?」 慕兰雅的神色微微一僵。 陆初知道自己猜对了,从昨日苏慧来看她时的反应,她便知道苏慧心中到底是放不下慕庭东的。 旧时的一些恩怨情仇在死亡面前,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苏慧对慕庭东的怨恨,大概在后者替她挡了苏馨两枪又或者是知道慕庭东的病情时就尽数消弭。 若是无爱又或者不在乎,又何至于恨了三十年? 慕庭东罹患肝癌,时日已经无多,苏慧大概是想让父子和平相处但又劝不动慕云深,她知道慕云深愿意听陆初的话,只是对苏馨的所作所为导致陆初受伤的事情心存愧疚,因而才找来了慕兰雅来当这个说客。 只是…… 陆初对慕兰雅道:「阿深的想法并非我可以左右的,但父子亲情总归不能磨灭,我会劝他,但不愿意勉强他。」 慕兰雅听罢笑了笑,「你能如此想,便是极好了。」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却是被慕兰雅支开的慕云深回来了,慕兰雅见状起了身,对陆初说:「既然云深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其他的事情你也别操心,好好养着身体就好。」 陆初道:「您慢走。」 慕云深看了陆初一眼,对慕兰雅道:「我送送您。」 「不用。」慕兰雅道:「你留下陪阿初就好……」 她压低了声音:「女人怀孕,情绪会有些不稳,阿初胎象不稳,又经歷了这种事,你要多担待些。」 慕云深笑着点了点头,「谢大姑提醒。」 慕兰雅没再多言,与二人告辞离开了病房。 慕云深走向陆初,陆初瞥见他手上拎着的东西,诧异地问:「你出去买蛋糕了?」 他手上拎的可不正是提拉米苏,还是陆初惯吃的那家店。 「早上见你没有食慾,便让邹成去买了。」慕云深将提拉米苏拿出来,「想不想吃?」 陆初怀孕后就格外喜甜,看到蛋糕后就欣喜不已地点了点头。 慕云深眼底笑意渐深,拿着勺子挖了勺蛋糕餵她,「你只能吃一半。」 陆初奇怪,「为什么?」 「毕竟是外头买的,初园已经聘请了一位擅长甜品的厨师,以后在家里你随时都能吃到想吃的甜品。」 慕云深以为陆初听到会开心,却没想到她反应却是平平。 心间不免直犯嘀咕,他想了想,又道:「若你想吃外面卖的,偶尔吃两次也应该问题不大。」 陆初闻言,幽幽地看了慕云深一眼:「以前你说我胃不好,从来不肯往家里请甜品师,说是怕我贪食。现在一有孩子,你就愿意往家里请甜品师了,说到底,我就是沾了孩子的光。」 慕云深眼皮子一跳,他以前确实不肯让陆初多吃甜食,她的胃太脆弱,过分的甜食会导致胃负担太重,而现在,主要是考虑到陆初怀孕没有食慾,又怕外头的东西卫生不达标,才会聘请了甜品师回初园,却没想到会被陆初记在了心底。 可她说得又没错,若非陆初没怀孕,初园依旧不会有甜品师。 慕云深道:「这大半年,你的胃已经养得好了许多,适量吃些甜品,并没有什么大碍。」 陆初「哼」了一声,蛋糕也不吃了,扭头看向窗外,「解释就是掩饰,你就是一心只想着你的孩子。」 慕云深看着她赌气的样子,有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果断抛弃孩子哄老婆,「我想着那个头脚还没长齐的东西干嘛,我只关心我的太太。」 陆初闻言,盯着他咬牙道:「什么叫头脚还没长齐的东西?」 慕云深立马改口:「我们的孩子。」 陆初轻飘飘地「哼」了一声。 慕云深捧着大半块蛋糕,想起慕兰雅离开前叮嘱的话语,顿时头疼得不得了。 孕期中的女人,情绪果然不稳。 …… 在医院住了一周后,陆初肩上的伤枪已经开始恢復,右手虽然还不能动作,但已经不用慕云深事事帮衬,这日,她刚下床打算去外面走走,却不料还没走出几步,慕云深便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陆初起来,慕云深皱了皱眉:「医生不是建议你卧床静养,怎么起来了?」 陆初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怎么又回来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临时取消了。」慕云深说话间,眼底有异色一闪而过。 不等陆初说话,他便俯身一手抄起陆初的膝弯,一手揽过她的腋下,稳稳抱起她放到了病床上。 陆初推开他,脚垂到床沿,准备再次下床:「医生只说多卧床静养有好处,又没有说不能下床,我听说爸刚才醒了,所以想过去看一下。」 慕云深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你自己的伤都没好,还有闲心操心着别人?」 陆初蹙眉道:「可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公公,我们同在一所医院,若他醒了我身为儿媳,却没有过去看一眼,怎么都说不过去……我不去也行,要不你去看下爸的情况?」 慕云深沉着脸不说话。 陆初又道:「我知道你和爸之间有矛盾,还是我去吧。」 慕云深沉默片刻,才道:「你在这里好好躺着,我去看看情况。」 陆初歪着脑袋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似乎只能这样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跟爸吵架,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这次若没有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妈了。」 慕云深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我跟一个病患吵什么架?」 陆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后,将脚缩回床上,催促他:「那你快去。」 「好。」慕云深眸色变了变,给她拉好被褥后,这才起身走出病房。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陆初眼底有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 慕庭东脱离生命危险后,便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他所在的病房是医院的另一间vip病房,与陆初并不在同一层。 慕庭东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面部比起受伤前明显削瘦了几分。 苏慧正给他餵水喝,二人没有交谈,但慕庭东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慕云深站在门口,手握拳头支在唇边咳了咳。 病房里的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见是他,皆是一愣。 苏慧愣怔过后,想到什么,眼底有欣慰之色涌过。 慕云深走到病床边,问慕庭东:「感觉如何?」 就算是此刻,他也没有把「爸」这个称唿叫出口。 他的声色很淡,听不出任何关怀之意,但慕庭东还是微微怔住。 慕云深蹙眉。 慕庭东哑声道:「挺好。」 不过两个字,可在父子之间,却好花废了很大的力气。
第301章 年夜,一家团圆 ()」 简单问好过后,父子相对无言。 苏慧放下杯子,对二人道:「我让阿茹送点东西过来,怎么还没到,我去打个电话问看看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说罢,她起身迅速出了病房。 苏慧出去后,病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父子本就无话,如今一躺一站,更是不知从何说起。 慕庭东压着嗓子咳了几声后,道:「公司现在什么情况了?」 「酒店全面关闭,撤了以徐磊为首的几个负责管理人。慕氏股价因为酒店的事情受到冲击下滑,但总体影响不大。」 「你大伯呢?」 「涉嫌蓄意谋杀,已经被警局拘留。」 慕庭东闻言面色一沉。 「苏馨对此次事情供认不讳,非法持枪加上绑架谋杀,伤好后便会收押,这些罪名足够让她坐穿牢底。」 慕云深提到苏馨,声音不由沉了几分,视线更是紧紧盯着慕庭东,「您知道当年的车祸是她所为?」 慕庭东蹙了蹙眉,没有回答。 「呵。」慕云深冷笑,「虽说每代争权夺利都要拼个头破血流,当年死的是我便罢了,可死的人却偏偏是早就与慕家毫不相干的苏暮,你不待见苏暮不错,可他终究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您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心中难道没有一点愧疚之意?」 慕庭东沉默,面对他的谴责他无话可驳,又或者说,对于自己的小儿子,他从来都是亏欠的。 慕云深瞥见慕庭东的神色,冷冷地扯了扯唇角,「我来不是来指责您的,充其量您也不把苏暮当儿子。他的心中也从来没有过父亲的存在。我只是为您感到可悲,因为在我眼里,您这辈子除了慕氏外,一无是处,您不是合格的丈夫更别提一个合格的父亲。」 寒冷冬日,慕云深的话语句句戳心,慕庭东手指握拳,眼底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良久,他的手指才缓缓松开,才哑声问:「那孩子……生前跟你一样怨我吗?」 「谁知道呢?」慕云深忆起苏暮始终温和的面庞,语气嘲讽道:「反正至死我都没有听过他问起有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 话落,慕庭东压着嗓子低低咳了起来。 慕云深看着这个他应该称唿为父亲的男人,心想后者早年风光无限,如今却缠绵病榻,妻离子散,也不知有没有后悔过当初做出的选择? 他视线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床尾的枕头上,走过去拿起枕头,对慕庭东道:「垫上这个或许你的腹部能舒服些。」 慕庭东腹部受伤,但腰却悬空了一块,想来并不舒服。 慕庭东闻言诧异了下,才微微支起身子,让慕云深把软枕塞到身后,他苦笑道:「你妈其实一直都不怎么会照顾人。」 慕云深不置可否:「妈的起居自有周姨打理,她会不会照顾人并不重要,更何况,这三十年她一直活在风口浪尖,哪能分出这些心思?」 「也对。」慕庭东不知想到什么,抿唇笑了笑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阿初如何了?」 「没什么大问题。」提及妻子,慕云深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柔色。 慕庭东看着他,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年轻的自己。那时,他与苏慧新婚不久,一切都尚存美好。 父子之间再无话语,病房里气氛略僵。 幸好这僵持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 慕云深神色一凛,阔步走了出去。 病房外,苏慧正一脸怒容与一中年女子对峙。 「小慧,公司的事情我不懂,但这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跟云深说说,让他跟警局的人说说,把人放回来就算是吃个年夜饭也好。」 开口的人是慕庭海的太太陈湘君,也就是慕云深的大伯母,听这话,是为了慕庭海而来。 苏慧听完陈湘君的话,冷笑了一声:「公司的事情大嫂是不懂,可我已经和慕庭东离婚了,和慕家早就没有半分关系,你说大哥因为公司的事情被警察带走,又让我去找云深说公司的事情,这不是难为我吗?」 陈湘君并不知慕庭海蓄意谋杀的事情,只当是公司的事情让他惹麻烦上身,此刻找上苏慧替慕庭海求情也正是因此。 在她看来,公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怎么会跟警局扯上关系,慕云深未免也太不看情面。 苏慧不像陈湘君如此无知,虽不知慕庭海具体的所作所为,但是也隐隐猜到了一些端倪,她不是让慕庭海血债血偿已是仁慈,还指望她替他求情,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陈湘君听罢脸色微微一僵,但想到慕庭海如今的处境,她不得不恬着脸道:「小慧,云深那么听你的话,你若肯跟他提提,他肯定会听的。况且,我只是想让庭海出来和我和孩子吃个年夜饭儿子,你看云景还小,问起父亲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湘君说着说着眼眶里泪光浮动,情绪很是到位。 「大嫂这话说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云景今年应该二十二了,都可以谈婚论嫁了,怎么是还小?」苏慧看着陈湘君,淡淡道。 陈湘君一时无语。 「让大伯吃个年夜饭,倒也不是不可能。」慕云深走过去,看着陈湘君淡淡道。 陈湘君没想到慕云深也在此处,听罢他的话眼睛不免发亮,「云深……你是说你愿意让人把你大伯放出来?」 「大伯母此言差矣,大伯是警察抓进去的,我不过是个商人,有什么能耐让警察放人。」慕云深顿了顿,又道:「只不过若大伯母只是想跟大伯吃顿年夜饭的话,我倒可以请警察通融一下,放您和云景进去坐片刻。」 话落,陈湘君脸色一变,「云深,庭海怎么说都是你大伯,我知道公司是出了点事,但是你至于将你大伯送进警局吗?」 「大伯母说笑了,若真是慕氏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为难大伯。但是大伯被请进警局可不是因为慕氏的事情,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陈湘君不由地拔高了声音,尖锐的女生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分外地突兀。 慕云深嘴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两个字:「谋杀。」 陈湘君骇然失色:「云深,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大伯为人老实,这些年来也一直兢兢业业给慕家做事,怎么会……」 她浑身一抖,还是没有把「谋杀」两个字说出来。 慕云深目光一沉,他意有所指道:「大伯这些年确实是做了很多事呢……」 他语气淡淡,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慄。 陈湘君此刻看着慕云深,脚底阵阵发寒,这三十年来,慕庭东掌管慕家,但因为兄嫂的关系,对她始终客客气气,但慕云深因为一些原因,显然对慕家并不会有任何留情面,此刻从对待她的态度上便可见端倪。 她吸了口气,仗着长辈的气势问:「云深,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你大伯谋杀,可有证据?」 慕云深道:「我太太和我父亲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陈湘君脸色越发惨白,双唇哆嗦着:「你的意思是说……」 慕云深已经懒得再跟她多说废话,对陈湘君道:「大伯母,请回吧。」 陈湘君嗫嚅道:「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慕云深没有说话。 她扭头看向苏慧,却见后者的目光比慕云深越发阴沉几分。 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陈湘君又看了眼慕云深,这才神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医院。 看着陈湘君离去,慕云深才迎向苏慧:「妈……」 「你什么都别说了,妈明白。」苏慧出声打断慕云深话,蹙了蹙眉:「不过你大伯母但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今天是大年夜,但如今这情况,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怕是不能了。」 慕云深安抚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苏慧想到慕庭东的病情,苦涩地笑了笑:「去陪着阿初吧,我和你爸不能求仁得仁,你和阿初要好好珍惜。」 慕云深道:「那我先过去了。」 苏慧点头:「去吧。」 …… 慕云深回到陆初的病房,就看见她捏着什么东西在玩,凑近一看,是一张剪纸,剪纸上活灵活现地剪出个小人,模样看起来憨态可掬。 陆初将小人凑到慕云深面前,问:「好看吗?」 慕云深挑眉:「周姨来过了?」 「咦,你怎么知道是周姨?」陆初诧异。 「我给周芸放了年假,能送来这些东西的还有谁?」慕云深睇了眼桌上的食盒,道:「况且,我小的时候,周姨剪过两次窗花给我玩耍。」 是了,陆初手中除了那个小纸人还有几张漂亮的窗花,她感慨道:「周姨说,虽然在医院但是过年应该要有个年味,就送来了这些吃的和窗花,这个小人是我刚才央着她剪的,妈妈手巧,小时候过年的时候也会给我剪些小玩意,这么一想,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小时候,觉得过年是件很开心的事情,穿着新衣服拿着压岁钱,跟在哲宣哥后面放炮,但是越长大,就好像越没有年味了,今年更是大概得待在医院过年了。」 慕云深望着妻子,只觉得内心格外歉疚,柔声道:「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陆初一愣,随即又笑开了:「在医院过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们一家人都在。」 她拉起慕云深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看着他认真道:「你,我,还有孩子,我们一家人。」 慕云深嘴角缓缓扬起,「嗯,我们一家人。」 窗外寒风凛冽,病房内却温暖如春。 「对了,爸情况如何了?」陆初想起慕云深是去看慕庭东的,不由问。 慕云深道:「看着精神还不错。」 陆初:「那就好。」 这天的年夜饭是在医院病房吃的,没有大鱼大肉,只有几道清淡的菜和一盘北方必不可少的饺子。 陆初今天难得孕吐不太严重,吃了好一些菜,她把脑袋搁在慕云深肩头,道:「我回到s市后,才知道原来南方的大年夜是不一定要吃饺子的。」 「嗯?」慕云深调整了下她的姿势,好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那吃什么?」 陆初:「什么都可以呀,鸡鸭鱼肉,东西多得煮一顿可以吃好几天,不过我最爱吃炒年糕,s市的年糕口感和c市不同,特别是外公家乡新鲜捣出来的,口感格外好。」 慕云深颳了刮她的鼻子,「你最近很经常提起外公家乡,很想回去?」 陆初眸光暗了暗:「其实在小镇上的那段日子并没有那么好,但是我总会莫名想起来,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我心中只有一个执念。」 慕云深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没有问她那时的执念,只是道:「想跟小时候一样去放炮吗?」
第302章 ()」 下午晚些时候,慕云深给陆初办了出院手续。 陆初看着他收拾东西,有些担忧地问:「我真的可以出院吗?」 「我不会拿你和孩子的安全开玩笑。」慕云深拿过一件及踝羽绒服将陆初裹住,柔声道:「单铭今年也会在初园里过年,不会有事。」 「单先生?」陆初诧异,随即又有些无奈责备丈夫:「今天是大年夜,你不能因为我的私慾,年都不让单先生过了。」 慕云深笑道:「太太这可就冤枉我了,并不是我逼迫单铭,相反地是他主动请缨的。」 陆初更加诧异了,「这是怎么回事?」 「单老太爷有意让单铭和苏瑾尽快结婚,以未来孙媳妇的名义把苏瑾请回了单家过年。单铭不想在家里过年,就打电话让我收留他几天,我这不正好人尽其用了。」慕云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陆初「噗嗤」一笑,「我怎么觉得单先生是交友不慎。」 以单铭的身份,就算不回单家,难道还没有地方可去? 慕云深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般,挑眉道:「单、苏两家联合逮单铭,这c市除了我,恐怕还真的没有人敢收留他。我收留他,他给我干活,这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 陆初:「慕先生,我突然觉得一句话很适合拿来形容你。」 「嗯?」 「万恶的资本家。」 「……」 陆初皱眉道:「单先生若真不喜欢苏瑾,完全可以跟单家说清楚,这么一昧躲避,总归不是办法。」 慕云深问:「如果没说,你当单铭为什么去s市?」 「你是说单先生去s市是为了躲婚事?」陆初不明白了,「单老爷子为什么一定要单铭娶苏瑾?」 「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具体我并不清楚,只听说是两家祖辈年轻时定下的亲事,前阵子苏柏有意去退婚,还被单家老太爷驳了回来,说是既然婚约定下了,单家就不会违诺,甚至都选好了大婚的日子,还以公司的利益相逼。若苏瑾心中没有点意思,那么以苏柏对这个妹妹的疼爱,就算是有损公司利益也不会答应单家的要求,但事实恰恰相反,所以他最终也没有坚持把婚退了,算是把选择留给苏瑾了。」 陆初失笑:「我只听过千万百计要悔婚的,却没有听过威逼利诱要娶的,苏家都答应解除婚约了,这单老爷子可真是……」 「单老爷子要如何,那也是单铭的家事。」慕云深低头亲了亲陆初的额头,柔声道:「至于我们,该回家了。」 大年三十的医院,有些冷清,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能回家的几乎都回家过年了。 慕云深和陆初走在前面,邹成拎着包跟在二人身后。 刚走到住院大楼门口,就有一辆车在二人面前停住,车窗降下,露出单铭的脸,他对二人道:「上车。」 陆初扭头看了眼慕云深,后者接收到妻子的目光,淡定道:「邹成也需要回家过年。」 「……」 邹成把陆初的包放进单铭后车厢后,跟慕云深和陆初告辞,「先生太太,那我先回去了,这几天的安保我已经交代好了,初三过完我就回来。」 慕云深道:「待到初七再回来吧,我记得这两年你都没有回家过年,辛苦了。」 「是,谢谢先生。」邹成老家在c市北边的一个小城里,现在赶回去正好可以赶上和家人吃上年夜饭。 单铭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哎,大年三十的,个个都回家过年,就我这个劳碌命,好不容易医院没有排班,却还要来当免费车夫。」 陆初默默把头扭向窗外,就当做没听见。 慕云深剥了个橘子递给陆初,淡淡道:「没有人拦着你回家。」 单铭神色一僵,从后视镜里瞥见他在剥橘子,随口道:「橘子甜不甜?给我一个。」 慕云深随手从袋子里掂了一个精准地丢到仪表台上。 「……」单铭咬牙切齿道:「慕大少爷,我在开车懂不懂!」 「哦。」 瞥见慕云深又从袋子里挑出一个橘子剥皮,单铭刚要感慨孺子可教时,却见慕云深手转了个方向,又给了陆初。 单铭:「……」 什么叫做有个老婆孩子忘了朋友,后车厢这位就是典型! 车到初园,单铭也没能吃到慕云深剥的橘子。 初园有些冷清,慕云深给周芸和帮佣都放了年假,最早的周芸也要过了初三才能回来。 单铭在初园里熘达了一圈,吃惊道:「连个厨师都没有……我说云深,我让你收留我几天,噹噹车夫也就算了,莫不是让我连厨师的活一起干了?」 慕云深异常鄙视地睨了他一眼,「你会我也不介意。」 「咳咳!」单大医生明确表示他不会。 「那不就得了。」 「我不会,难道你会啊。」单铭异常绝望地靠在沙发上挺尸,「早知道来你这初园,连饭都没得吃的话,我就不来了,又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慕云深抬头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单铭赶紧识相地坐直身体,讪讪道:「开玩笑,我还年轻力壮,少吃一两顿绝对没有问题!」 他还真没有地方可以去。 若是被老头的人逮到,直接给他下个药,生米煮成熟饭都有可能。 想到自己的爷爷,单铭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陆初看不下去了,莞尔一笑:「单先生,阿深开玩笑的,饭菜自会有人送过来,你来初园便是我们的客人,岂有不给客人饭吃的道理?」 这才像话嘛! 单铭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向慕云深时带着明显的嫌弃:还不赶紧跟你媳妇学学! 慕云深直接无视他,偏头问陆初:「累不累?上楼再睡会,晚上才有精力一起守岁。」 守岁是陆初提出的,慕云深考虑到她的身体原本不同意,但在陆初的坚持下,终于还是妥协了,只是要求零点一过,陆初就必须休息。 「也好。」陆初对单铭颔了颔首,由着慕云深搀扶着上楼。 单铭看着二人上楼的背影,眸光黯了黯,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与于晴的聊天界面上,迅速地打了一句话:【你真的决定了?】 于晴回覆:【嗯】 几秒后,于晴又发来一条消息:【单铭,若你只是单纯地因为单家的关系不想娶她,那对她来说不公平。】 单铭盯着她发来的消息发怔了好一会儿,才阖了阖眸,回覆:【新年快乐!】 c市的某高级公寓内,于晴看着单铭发来的消息,回了【同乐!】把手机丢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苏柏,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苏先生,你这叫私闯民宅。」 苏柏仿若不闻,鹰隼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让单铭帮忙去找云深给我说情了?」 话落,于晴眼底有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是。」 她应得坦荡,倒叫苏柏有短暂的怔忪。 于晴起身赶客:「答案你也得到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苏柏看着她,神色已经恢復如常,他没有起身而是慢条斯理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也是我家。」 于晴冷笑一声:「你不走是吧,我走。」 「行,跟我回苏家过年。」 「你想都别想!」于晴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朝卧室走去。 苏柏低头整理了下衣摆,这才慢吞吞地起身跟了过去。 …… 单铭盯着于晴发来的信息发了一会呆,便听见楼梯口传来动静,慕云深拿着一个文件袋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走到单铭面前,将文件袋递给他,「看看。」 单铭愣了下,「这是什么?」 「苏瑾的资料。」 单铭本来已经要打开文件袋,听到后将文件袋往茶几上一扔,不悦道:「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来你这里吗?」 慕云深睇了眼文件袋:「东西我是给你了,看不看是你的自由。」 单铭看也没看文件一眼,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衬衫扣子,问:「有烟吗?」 「你等下。」慕云深走向书房,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包未拆的烟和打火机。 他把烟和打火机丢给单铭,道:「出去抽,阿初闻不得烟味。」 单铭拿了根烟刚要点燃,闻言又默默塞了回去,拿起外套去外面抽菸了。 慕云深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抽出里面苏瑾的资料,视线落到她的实习履歷那几行字上时,眸子不由眯了眯。 陆初睡到下午六点钟才醒,她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放了一桌子菜,还有一瓶未开的红酒。 「阿初你下来得正好,可以吃饭了。」单铭先看到的陆初,笑着跟她打招唿,「伤口怎么样?」 陆初道:「偶尔有点疼,但是不打紧。」 慕云深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刚打好的果汁,他把杯子放到位置上,走向陆初:「怎么不等我上去叫了再下来?」 「醒了就下来了。」陆初看了一大桌子菜,问:「这么多菜,我们三个人吃得完吗?」 陆初中午吃了不少饺子,此刻并没有什么食慾,而那一桌子菜没有十道也有八道,分量还不少,虽然慕云深和单铭两个都是大男人,但是要全部吃完,估计也有点难度。 「不是说南方过年的时候,都会做一大桌子菜。」慕云深一边牵着陆初走向餐桌,一边道。 陆初心有所致地朝餐桌上看去的时候,果然发现了一盘炒年糕,做法与s市格外相似,顿时一愣,「这……」 慕云深道:「一个南方厨师做的,材料可能不如南方正宗,但味道尝起来还不错。」 陆初只觉得心间暖暖的,中午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慕云深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一个南方厨师专门做了一道炒年糕。 「谢谢。」陆初眼底雾气氤氲。 「别光站着说话了,快坐下来吃饭,菜都快凉了。」单铭见两人站着不动,喊了一句。 慕云深揽着陆初的肩膀将她带到餐桌前,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将果汁放在她面前,道:「喝着润口,夹点炒年糕?」 陆初点了点头。 单铭果断无视夫妻俩的互动,自顾自地夹菜吃饭,心底却不免有些哀怨地想,若非万不得已,打死他都不来初园吃这盆狗粮。 陆初觉得这样冷落单铭似乎不太好,举起杯子敬单铭:「单先生,新年快乐!」 单铭端起酒杯回敬,笑嘻嘻道:「新年快乐,明年生出个胖娃娃出来给我玩。」 「咳!」慕云深警告了一声。 「小气。」单铭冷哼了一声,与陆初碰杯,「阿初,我说也就你受得了他的怪脾气。」 陆初抿了口果汁,笑道:「他很好。」 若要说怪,她的脾气不知要比慕云深怪上千倍万倍,二人的婚姻伊始,多是慕云深在包容忍让,否则他们的婚姻哪能走到这一步? 这些单铭不知,陆初却是心知肚明的。 慕云深闻言看向陆初,只见妻子低头专心啜着果汁,这段日子的将养,她的脸长了些肉,看起来越发惹人怜惜。 嘴角缓缓扬起,他握住陆初放在餐桌下的右手,温温笑道:「你也极好。慕太太,新年快乐!」 陆初扭头看向他,眼底尽是缱倦的笑意。 「咳咳!还有外人在呢,你们注意点形象。」单铭手指敲了敲杯沿,道:「吃饭!」 他可不想在大年夜上吃一吨狗粮,那种感觉,想想就十分心塞。 陆初终究没有吃多少东西,她虽然很想吃炒年糕,但是年糕过于油腻,她吃了两块后,就惹不住跑到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 慕云深沉着脸,自然不愿意勉强她再继续吃下去了,最终陆初只喝了些清淡的汤水,少了一个人,战斗力自然没有多强。 一大桌子的菜,最终只吃了一半。 陆初发现慕云深竟然真的买了一大堆烟花炮竹,吃过饭,他就和单铭在院子里摆弄着窜天猴,陆初看着两个大男人跟个大男孩似的玩闹,站在一旁有些跃跃欲试。
第303章 邪火,味道可好 ()」 陆初刚抓着一个窜天猴,就被慕云深拿走,他塞了两根小烟花给她,道:「你玩这个。」 陆初低头看了眼手里那两根铝镁燃烧棒,小脸一蔫,相比窜天猴的刺激,这小烟花明显有些索然无味。 不高兴。 慕云深无视她哀怨的眼神,故作不知地嘆了口气:「不喜欢,那给我吧。」 陆初果断把手往身后一藏,不给! 慕云深见状抿唇一笑,抬手将陆初的帽檐整理好后,才找单铭要来打火机,又从包装盒里抽出一根小烟花,点燃。 灰黑色的铝镁混合物碰到火焰,先是一红,然后「哧」地一声迸射出一团白色带金的焰火,照亮了男人在黑夜下有些模煳的眉眼,眼底笼着细碎的光芒。 陆初连忙将自己手里的小烟花棍子凑过去点燃,又是两声「哧」地响,烟花从铁棍顶端迸开,焰火有些许热度,滋滋响着,但并不灼人。 与此同时,单铭点燃了几个窜天猴,炮筒在空气中拖出一道长长的尾音后,在半空中炸开,给原本寂静的初园,无端带来几分喜庆的气氛。 慕云深从小在慕家严苛的环境下长大,就算是过年,也鲜少接触这些玩意,今日是听着陆初说着才临时准备了这些孩子玩的东西,此刻听着炮声,看着妻子脸上洋溢的笑容,竟也莫名体会到几分趣味。 他地对陆初说:「你站在这里别动。」 说完,他就转身朝院子里走去,那里堆着几盒大烟花,是晚上最后的娱乐项目。 「艹,二十几年没玩这玩意了,差点烧到手。」慕云深走开后,单铭往后跳了一步,他揉了揉被烫到的手指,趁着慕云深去摆弄烟花没注意,不动声色地塞了几根窜天猴给陆初。 陆初:「……」她眼睛也不眨一下,果断丢掉小烟花燃尽后黑灰铁棒,接过了单铭递来的窜天猴。 单铭「呵呵」笑了两声,在慕云深看不着的地方,给她打了火。 等到慕云深发现这边的「偷鸡摸狗」时,陆初的手里窜天猴只剩下几根燃烧完的棍棒。 单铭淡定地收起打火机,神哉哉地飘到院子里:「怎么,烟花点不着吗?」 陆初看着慕云深,脸不红心不跳把证据丢掉,一本正经道:「单先生放完让我帮忙拿着的。」 表情很是无辜。 慕云深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一边检查陆初有没有伤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损友阴测测道:「单铭……」 单铭一手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另一手顺手便把慕云深刚才安放好的烟花给点燃了。 烟花在天空炸出绚丽的色彩,巨大的绽放声将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湮没,与此同时,时针指向了零点。 新的一年到来了。 陆初依偎在慕云深的怀里,看着天空盛放的烟火,一手轻轻地搁在自己的小腹处,忽然觉得余生足以。 慕云深揽着肩膀的手一紧,陆初疑惑的看向他,就听见男人说道:「很晚了,该睡觉了。」 陆初笑了笑:「你都没有问,我刚才许了个什么样的新年愿望?」 「嗯?」慕云深柔和的目光似乎要望进她眼底。 「不告诉你。」陆初神秘一笑,转身进了屋子。 慕云深看着她的背影,面部轮廓在灯火下莫名柔和,他不知道陆初许了什么愿望,但他清楚自己的新年愿望。 他的愿望便是:年年今日,身边有她一人,就足矣。 …… 单铭没有在初园久待,初一大早就被几通连环电话召回单家。 陆初看着他一脸如临大敌地离开初园,担忧地问身侧的丈夫,「单先生就这样回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年都过了,出不了什么大事。」慕云深盛了碗汤圆,想了几秒才放到陆初面前,「我刚联繫了厨师,说是中午就会过来。」 陆初面改色地舀了口汤咽下,合着芝麻的甜香。 再看她碗里的汤圆,汤圆的馅儿和皮都分离了,芝麻馅儿在白色的汤面上飘浮着,用惨不忍睹形容也不为过。 陆初身体不便的缘故,慕云深原本约了厨师今晨过来,但由于厨师家里临时有点急事,便多告了半天假,慕云深赶鸭子上架给陆初煮汤圆,其间好巧不巧来了通重要电话,他处理好事情挂断电话时,汤圆已经煮烂了,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就被刚下楼的陆初看到,于是便就这么将就上了桌。 慕云深看着陆初动作,最终没忍住按下了她的手,「别吃了,我去重新煮一碗。」 陆初挣开他的手,舀了一口凑到他唇边,「虽然看着卖相不好,但当做芝麻煳喝味道还可以,不信你尝尝?」 慕云深看着自己的失败之作,提不起什么品尝的兴趣。 陆初看着他眼底满满的嫌弃,自己喝了汤,然后凑近慕云深吻住了他的唇,趁机将嘴里的汤水餵给他。 慕云深愣了下后,立即反客为主,唇齿辗转碾磨间,芝麻的香味在口腔里发酵,竟是说不上的香甜。 二人分开后,陆初胸口起伏着,眉眼间却藏了狡黠:「味道好吗?」 「好,极好。」慕云深压着嗓子低低道,一大早被陆初勾起一阵邪火,可偏偏此刻还不能拿她怎么办。 真是格外地窝火! 「那吃饭吧,新年第一顿饭,不能剩。」陆初恍若不察慕云深眼底的渴望,将剩下的汤圆推到他面前,自己慢慢开始喝起碗里的汤圆汤了。 慕云深心中有点憋屈,可又无可奈何。 陆初的心情却格外地好,这个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初三那天。 初三这天,初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陆初晨起,看着突然出现在初园的沈晨,眉心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沈晨看到陆初,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些拘谨道:「姐。」 「我不是你姐。」陆初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沈晨顿时有些尴尬,「是姐……慕总。」 陆初视线落到他面前那杯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周芸还没回来,能倒茶的似乎也只有慕云深。
第304章 当年,若信了他 ()」 刚这么想着,就看见慕云深端着一杯牛奶从厨房走出来,看见陆初直接把温牛奶放在她手心,「去吃早餐。」 陆初看了眼沈晨。 慕云深似乎这才想起第三个人的存在,目光淡淡扫过沈晨,问:「早餐吃了吗?」 沈晨愣了一下后,眉眼有几分欣喜地答:「吃过了,姐夫。」 「担当不起。」慕云深声色听起来又冷淡了几分,「吃过了便好,否则初园粗茶淡饭,也招待不了沈公子。对了,我记得刚才你进门前,说只要见阿初一面就走,现在人也见到了,那么就恕不远送了。」 一席逐客令在他口中吐出来云淡风轻。 沈晨的脸色顿时尴尬起来,求助似地看向陆初:「姐……」 却见陆初态度比慕云深还要更加冷漠几分,沈晨的心顿时凉了下来,他看了二人一眼,咬牙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初喊住他。 沈晨欣喜地回过头,却只见陆初睇了眼他带来的礼品,道:「这些是你带来的吧,一起带走。」 沈晨笑容还未上眼底,便又慢慢黯淡下去,只能返身将带来的礼品拎走。 看着沈晨离开初园,陆初蹙眉问慕云深:「他怎么来c市了?」 慕云深:「先喝牛奶。」 陆初看了眼手中的牛奶,低头啜了一口。 慕云深道:「我听说沈锦文对外界刺激有反应了,医生说是甦醒的迹象,我想沈晨大概就是为此而来。」 陆初握着牛奶的手不由一紧,淡淡「哦」了一声,不再做任何反应。 问了沈晨的来意,却对他把沈晨放进来的这件事,视若无睹。慕云深便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二人如常吃了早餐,陆初的孕吐依旧厉害,早餐吃了又吐,几乎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 她扶着马桶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慕云深正一脸沉色地给慕兰雅打电话,徵询缓解孕吐的方法。 陆初等他打完电话,才走出去道:「是我自己身体的原因,你三天两头给大姑打电话不是难为她吗?」 「总有缓解的方法。」慕云深脸色有些难看,陆初吃五顿能吐四顿,恐怕再这么吐下去,就得去医院输盐水补液了。 「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买。」慕云深将她扶到床上躺好,才问道。 孕吐的关系,陆初脸色有些苍白,听见慕云深问话,她摇了摇头。 慕云深拉好被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那睡会。」 等着陆初睡着,慕云深这才起身离开卧室,他上网查了些有关孕吐的信息后,定了些酸梅之类的零嘴。 平时这些零嘴是不允许陆初吃的,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 慕云深刚合上电脑,苏慧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接起电话后,对方却好一阵无语。 慕云深心里一沉,道:「妈,您在吗?」 「云深,」电话那段苏慧的声音显得格外地疲惫,她叫了慕云深的名字后,又顿了很久才再次开口:「你能不能来趟医院?」 「出什么事了?」慕云深握着手机站起来,细听便会发现他的声线有些紧绷。 「你爸爸他刚才又进了一次抢救室,差点没挺过来。」苏慧此时的声音都是哑的,「妈有些……害怕。」 慕云深了解自己的母亲,能让她说出害怕,说明刚才慕庭东的情况真的恶劣到了极致。 他神色一凛,道:「您等我,我马上过去。」 慕云深挂掉电话,回卧室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陆初,拿着外套下了楼。 周芸刚刚回到初园,见慕云深拿着外套急色匆匆,问:「先生要出门?」 「嗯。」慕云深道:「太太起来后要是问起,就说我去趟医院。」 慕云深开车直接去了医院,远远就看到苏慧站在慕庭东病房外,却没有进去。 慕云深上前几步,问:「妈,现在情况如何了?」 苏慧似乎哭过,眼眶都是肿的,她嘴唇动了动,哑声道:「挺过去了。」 挺过去便说明暂时无碍。 慕云深看了眼病房里浑身插满管子的慕庭东,对苏慧说:「妈,这么多天,您也累着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看着。」 苏慧无意识地摇了摇头,道:「妈不累。」 「妈!」慕云深不悦,声音亦是沉了几分,「你再这样硬撑下去,下一个病倒的人就是你了。」 苏慧看了慕云深一眼,双唇嗫嚅着,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慕云深问:「您想说什么?」 苏慧阖了阖眸,艰涩开口:「云深,医生说你爸时日不多了,我我怕一没看见他,他就走了……妈恨了你爸半辈子,曾经甚至恨不得他能去死,可现在他真的要死了,妈却觉得哪里空落落的。我是恨他不错,可我也爱了他半辈子,妈这辈子,就只对他一人动过心……」 「这些日子,看着你爸这个样子,那些伤人的过往我竟慢慢淡忘了,脑中能想起的竟都是我们刚结婚时他的好,也慢慢想通了一些事,你说你爸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容忍我在慕家独权这么多年?」 慕云深看着苏慧,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在慕庭东毫不犹豫地给苏慧挡了两枪后,他心中已有所猜测。 只是,仍然无法接受。 就好像此时的苏慧,她低低笑了起来,似讥似嘲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到底是我傻……还是他傻?」 「一个人犯了错,总该为错误买单。」良久,慕云深才道。 苏慧看着他,目光却似乎聚焦到了远处:「云深,其实妈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和你爸年轻很像,那件事后,他跟我道歉,说只爱我一个,会照顾呵护我一辈子,我那时发了疯似地恨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你说那时我要是信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苏慧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是我错了,若是我当时能相信他,哪怕只相信一半也好,你和苏暮的童年也不会过得如此悽苦,云深,是妈错了呀……」 「您有什么错?若不是您,我和苏暮也不会平安降生,慕庭东明知苏馨心里有鬼,却还放任她在自己身边,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会酿成苦果?说到底,这些事的根源都是他,若他能处理好妻子和旧情人之间的关系,哪会有后面的三十年,如今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慕云深的声音异常冷漠,就算知道慕庭东这三十年来私下里做了不少事,却也不能改变他对他的态度。 苏慧闻言,沉默了很久,才哑声道:「你回去吧。」 慕云深:「那您呢?」 苏慧看了眼病房,不答反问:「阿初怎么样了?」 「伤枪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孕吐还是很严重。」想起陆初,慕云深本就难看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阴郁。 「妈当年怀你们也吃了不少苦头,」苏慧不知想到什么,垂眸笑了笑:「回去吧,孕妇情绪不稳,但总希望丈夫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哦,对了,你爸之前清醒的时候说要回老家,若是他这次能熬过来,我决定带他回老家。」 「老家?」慕家世代都是c市人,哪来的老家? 「有那么个地方。」苏慧温温一笑,「总之,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你别管了。」
第305章 父子,罪有应得 ()」 苏慧不肯回去休息,慕云深不放心现在这个状态的她,便给陆初留了信息,待在医院等苏慧情绪平復。 下午早些的时候,慕庭东醒了,看到慕云深也在病房,他眼底明显滑过诧异,待看到苏慧通红的眼眶时,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他找了个想吃水果的理由支开苏慧,留了慕云深一个人在病房。 不过几天的时间,慕云深发现慕庭东又削瘦了一些,已经渐渐快要看不出曾经那个慕家当家人的模样了。 拳头无意识地握拳,慕云深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您有话要跟我说?」 不然也没必要支开苏慧。 慕庭东点点头,嘴唇艰涩地蠕动了好一会儿,才叫出他的名字:「阿深。」 明明是个温情的称谓,在慕庭东吐出来的时候,却生硬无比。 慕云深眼底躁动一闪而过,他走到病床边,「您说。」 纵使父子之间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在礼节上,慕云深永远是无可挑剔的,就比如他此刻虽然站着,但是身体却倾斜出恰到好处的倾听姿态。 慕庭东看着这样的儿子,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礼节到位,往往是因为情分生疏。就好似他们父子,虽然鲜少恶语相向,但之间却隔着山水。 慕庭东垂眸:「自从半年前检查出患上肝癌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在慕家掌事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生死我早已看淡,但我唯一放下就是你妈。若我死了,你妈在慕家的日子必然不好过,就算那时她不提出离婚,我也准备把慕氏交给你了。」 慕云深眯眸:「所以那次我在s市被人所伤的事,就是您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吧?」 慕庭东没有否认。 慕云深不肯回c市,他派人伤他,便会让慕云深认为自己无情无义,在c市的苏慧恐也会受到生命威胁,所以依慕云深的性子,绝对不会放任苏慧在c市独挑大樑,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而慕云深肯回来,苏慧必然就会有所行动。 「也就在你决定回来的时候,你妈在我意料之中提出离婚换你掌管慕家。她一直以为,我被这段婚姻束缚了三十年,至于慕氏,我只剩你一个儿子,迟早都要将它交到你手上的,只不过是提前几年放权,却能换得自由,我一定会同意。你妈多年在慕家专权,早已为人所忌惮,但慕家的权力大抵都还在我手上,某些有心人就算想借题发挥也找不到理由。可我一旦不能保她,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慕家人不缺心怀鬼胎之人,你大伯那样的人都能暗中蛰伏谋划了三十年,何况还有明面上就和我不对付的二伯?而你的小姑父薛凯更是根墙头草,难免他到时候不会倒打一耙,所以只有让你妈脱离慕家,她才不会受这些人所威胁。三十年了,我想她心里对我大概也没有剩下多少情意,她还年轻,下半辈子能找到一个真正待她好的人也说不定。」 「你想跟我说什么?说你是情圣,很伟大吗?」慕云深手背青筋暴起,语气轻描淡写,却好像钢针般直楔人心,「好,就当你是情圣,既然已经决定放手,为何还要带着别的女人追到国外去碍妈的眼?」 慕庭东听着他的挖苦,自嘲道:「说来你大概是不信的,那是你妈第一次也是仅有一次向我提出离婚,她以为我迫不及待想离婚,所以一直把婚姻视为能够牵制我的手段,可是事实上,这三十年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跟她离婚,我甚至想过如果她非要离开我,我就不择手段将她圈在自己身边,可你妈终究是特别的。」 「她将利益是非权衡得很清楚,她对自己的丈夫失望透顶,所以一心花在孩子身上,对我们的婚姻,她厌恶,却逼着自己为了你和苏暮忍受下来,甚至对自己亲生妹妹腹中的孩子动了杀念,但错误既然是我犯下的,这杀业也只能由我来造……苏馨的这两枪是我罪有应得,不关你妈的事,咳咳……」 慕庭东的身体状态还很差,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不可避免地牵动伤口低低咳了起来。 慕云深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俯身给他顺气。 慕庭东咳了好一阵子才平復下来,疼痛让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越发惨白,额头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慕云深看见他这副模样,皱紧了眉心:「别再说话了,休息吧!」 「阿深……」慕庭东握住他的手,缓了一口气后,才看着他,深深道:「好好照顾你妈。」 慕云深身体一僵,缠绵病榻多日,慕庭东的眼珠子有些浑浊,精光不再,却裹着淡淡的祈求。 这样的慕庭东,慕云深第一次见,应该说在他记忆里,慕庭东便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二人能够这样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心中那股烦躁的情绪几乎压抑不住,他冷淡地抽回手,道:「我自然会照顾好妈,不劳您费心。」 慕庭东对他恶劣的态度置若罔闻,甚至还笑了笑:「还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慕云深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听见耳边慕庭东又道:「帮我办下出院手续,我想回老家看看。」 「老家?」 「c市往北走两百多公里,有个叫青石镇的地方。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在那里下乡过,他就在那里认识你的同样下乡的奶奶,两人回到c市后,就在那里买了一处房产,称它为老家,你爷爷过世的时候,将钥匙留给了我。」 在农村,只有病入膏肓的人,才会想着迁回老家。 落叶归根,更是听天由命。 慕云深眸色一沉:「能不能出院,要听医生的建议。」 慕庭东有些讶异,他看着慕云深好一会儿后才点头:「好。」 慕云深替慕庭东拉好被子,道:「妈应该快回来了,我出去抽根烟。」 慕庭东原本想让他少抽点,但想想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又把话语咽了回去。看着慕云深转身离开病房,却见慕云深在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您能换种柔软的处理方式,现在一切都会大有不同?」慕云深微微侧着头,「您觉得呢,爸。」 话落,慕庭东瞬间愣住。
第306章 了断,太太狠心 ()」 让慕庭东怔住的并非慕云深的话语,而是他最后的那句称谓。 他恍神间,慕云深已经离开了病房。 慕庭东看着阖紧的病房门,脸上有抹异样的光芒闪过,父子隔山隔水走了这么多年,情分不在,可那层血脉却是抹不掉的。 后悔吗? 终究是后悔的,但是人这一生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下了,无论做多少事情都无法弥补,既然无法保留当初的美好,他偏激地选择了破罐子破摔,可原来罐子也是可以修修补补的,或许修补后再也盛不满所有,却也能留下些许温暖。 只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慕庭东阖了阖眸,看了眼空荡荡的病房,想起苏慧出门去洗水果,走得却有点久了。 慕云深走出病房,就看到苏慧倚在墙上,泪流满面。 眉心一拧,他知道自己和慕庭东的谈话,苏慧都听见了。 慕云深放缓脚步走过去,将母亲轻轻拥入怀中,嘆息道:「还没走到头呢!」 苏慧眼泪流得越发厉害些,却愣是咬着唇一点声响都没有弄出来,听到慕云深的话语身体剧烈颤抖着,似乎要将三十年的苦楚在这一瞬间尽数倾泻。 慕云深不再说话,轻轻拍着母亲的嵴背,安抚着。 慕庭东错了,他以为这三十年间,苏慧的情谊已经被时光蹉跎得不剩几分,却不知道苏慧也是个死心眼的人,有爱才有怨、才会恨,原本甜蜜的感情一旦夹杂着爱恨,就好如一杯苦茶,咽下去难受,可却捨不得入喉的那抹甘甜。 两个人背道而驰这么多年,晚来的真相让人无法接受,甚至戳心裂肺。 良久,苏慧身体的颤动慢慢平復下来。 慕云深掏出手帕递给她:「妈,擦擦吧。」 苏慧点头接过,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后,又整理好了头髮,除却眼底和嘴唇还有些微红外,看不出刚才曾嚎啕大哭一场过。 她看着慕云深哑声开口:「让你见笑了。」 「咱们母子,无需讲这些客套话。」慕云深轻声道。 苏慧点了点头,道:「回去吧,妈没事了。」 她的声音虽然还有几分沙哑,但是眼神已然很平静,慕云深知道她是想通了。 慕云深收回视线,答:「那您好好保重,我明天再来看您。」 「嗯。」 慕云深往前走了几步后,脚步微微顿住,他回过头,就见苏慧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的时候,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他垂了垂眸,快步离开了病房。 慕云深这一来一回便是一天的时间,回到初园的时候,夜幕渐合。 陆初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西西前肢趴在她的腿上,睡得正香。 慕云深从医院出来后浑身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妻子的瞬间顿时松弛下来,心里想的是:幸好,他不像慕庭东,与心爱之人貌合神离了三十年。 他找了陆初五年,在s市精心算计了两年,最终还是将她找了回来。 他更庆幸的是,生活环境或许造就了陆初冷漠的性子,可她心中却始终保有一丝柔软,才能在遍体鳞伤时对他敞开心笙,促就了他的趁虚而入。 就算二人也曾刀锋相向,但慕云深的心中却始终只有甘矣。 恋人失散,多年后重逢唏嘘感嘆的比比皆是,他是幸运之极,才能够与陆初重逢,相爱。 陆初心有所至地抬头,便看到慕云深站在门口看着她,目光里是说不出的温软。 她将西西放到沙发上,欣喜地起身走过去,却被疾步走来的慕云深半路截住,然后狠狠地揉进了怀里。 他力道很大,动作却显得温柔,陆初在他外套上嗅到没有来得及散去的烟味,皱了皱眉:「是不是爸那边出什么事了?」 慕云深最近菸瘾已经小了很多,偶尔才会抽一两根,自从知道她怀孕过后,更是没见过他抽过,突然抽这么凶,不免让人担心。 「现在没事了。」慕云深将脸埋进了陆初的脖颈间,汲着她身上传来的清甜香味,问:「阿初,如果你是当年的妈妈,你会怎么做?」 陆初诧异了一下,才道:「我没有妈妈那样的忍耐力,若是知道丈夫心中爱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许是会直接斩断和他之间的所有联繫,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慕云深浑身僵了一下,才抱紧她低低道:「我不准!」 陆初察觉到异常,将慕云深从她身上拉开,抬头看向他狐疑道:「莫非你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慕云深被她问得窒了半秒,才释然一笑:「我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不用你动手,我自行了断好不好?」 陆初闻言,微微挑眉:「你怎么了断,自宫吗?」 慕云深:「……」 慕云深神情有些扭曲地问:「太太忍心?」 陆初:「为什么不忍心,反正都不是我的了,也不能便宜了其他女人。」 这话听起来…… 慕云深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如此说来,太太对我很是满意?」 陆初本是随口一说,见他言辞暧昧,就知道他脑袋里肯定又充满了某些黄色废料,她凉凉道:「我若说不满意,你是不是要趁此机会,去一趟男科医院?」 「……」 慕云深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眼里烧了一团火,很想将面前的女人扔到床上用实验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是偏偏,陆初现在肚子里带了一团碰不得的球,就算他再想,此刻也不能动她分毫,至少前三个月是不能的。 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慕云深暗暗地想,将来这个孩子出生后,一定要将他丢到看不见的地方去,省得碍眼。 陆初自然不知道丈夫心中此刻的百转千回,她被慕云深身上的烟味呛得有些头昏眼花,她拉离他些许,道:「去散烟味。」 慕云深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在车里抽了不少烟,低头闻了闻身上的烟味后,主动拉离了陆初些许,「抱歉,我上去换身衣服,再下来陪你吃饭。」 十几分钟后,慕云深从楼上下来,他换了身深色的家居服,不若进门时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精英装扮,此刻他髮丝碎散,看起来平添几分阳光的气息。 慕云深坐进沙发时,陆初闻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偏头问:「你上去洗澡了?」 「嗯。」慕云深伸出一条手臂,自然而然地将她揽入怀里,「身上沾了不少烟味,散不干净,干脆就洗了个澡。」 陆初「嗯」了声,靠在他的肩上,拿着遥控器随意切换着频道,问:「今天你去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云深停顿了一会,才道:「你说得对。」 「嗯?」陆初奇怪地扭头看向他。 慕云深又戴上了那副金丝边眼镜,隐藏在镜片下的沉邃双眸此刻有些晦暗不清,他捏着陆初的手指头,缓声道:「慕庭东对妈比我想像中的用情还要深。」 陆初总算明白了他刚才回来为何会那样反常,她垂了垂眸,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从细节上是掩饰不住的,爸爸面对妈的时候,明显是隐忍居多,妈心中应当也是明白的,只是当年的错误一直哽在心中,三十年来,更是不断地被放大,乃至于她心中已经不愿意去相信爸爸。夫妻之间的信任一旦崩塌,想要修復就难上登天,更何况是妈这样的性子。」 「嗯。」慕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嘆道:「我不如你看得通透。」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陆初自嘲笑笑,曾几何时,她也因为苏暮憎恨过慕家,憎恨过慕云深。 人心一旦有了偏向,就无法做出公平的判断,就好像人们常说的护短。 可若有了羁绊,又如何做到公平公正? 他们到底也只是个凡人,总归免不了俗套。 二人心中各有思量,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陆初随手切到的电视剧里正好在经歷一场生离死别,有人哭得肝肠寸断,有人却是满眼冷漠。 这世上的人都一样,在不在乎,就看你有没有把那个人放在心尖上。 大厅里的气氛莫名有些沉重,唯有西西这只胖猫仰着白肚皮,在沙发上睡得姿态婀娜,甚至还能听到猫细微的鼾声。 慕云深哑然一笑,道:「这小畜牲倒是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吃饱睡饱足矣。」 陆初放下遥控器,在西西的肚皮上撸了一下,西西警觉地睁开眼睛看了下,见是女主人后,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你说的那是猪,看,你家猫儿子聪明着呢!」陆初调侃,「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还要警惕着肚皮不能让人摸去,小鱼干不能让人偷去……」 听到「小鱼干」三个字,西西立即一骨碌地睁开眼睛,讨好地「喵」了一声。 慕云深看着猫儿子,莫名觉得有些不忍直视,「是够出息的!」 「喵~」 西西翻身而起,前肢搭在陆初腿上,看着慕云深,圆熘熘的茶色猫眼看起来分外委屈巴巴。 慕云深太阳穴跳了跳,陆初则是在他肩窝里低低笑出声。
第307章 过节,难得团圆 ()」 逗了会西西,慕云深给它开了瓶鱼罐头后,二人也洗手准备吃饭。 陆初自从怀孕后,就对吃饭这件事兴致缺缺,她看着在角落里大块朵颐的西西,莫名有些羡慕它的好胃口。 「周芸说你中午也没吃多少,这粥是大姑特地交待周芸熬的,里面加了水果杂粮,味道酸甜可口,据说可以缓解反胃的症状,你试试看。」慕云深从周芸手中接过一碗五颜六色的粥放到陆初面前,又接过汤勺递给她,「有点烫,晾会再吃。」 陆初看着眼面前的粥,水果和杂粮混杂,淡淡的甜香味钻入鼻孔中,让她突然有了几分想吃饭的欲望。 慕云深见状唇角扬了扬,他朝周芸示意了一眼,周芸立即拿出纸笔记录。 陆初奇怪:「你们在干嘛?」 「没什么。我让周芸记下哪些东西你不会反应或者反应不明显,还有哪些东西你反应得厉害,区分开来,好调整你孕期的营养搭配。」 陆初听罢朝周芸颔了颔首:「有劳了。」 「太太客气了。」周芸收起纸笔,盛了一碗一样的粥放到慕云深面前。 慕云深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清甜有余,但对于本身口味比较重的他来说,未免寡淡。 陆初看他明显不喜欢这甜粥,道:「你别喝这个,太清淡了。」 「我今天上网查孕吐的知识,看有人提到女人怀孕的艰难男人根本体会不到十分之一。听说也有人专门对此做过实验,目的就是希望男人能够体会女人怀孕的辛苦,我觉得这项实验很有意义,女人怀孕确实不易。」慕云深握住她的手,凝向她认真道:「辛苦了,我的慕太太。虽然我不能代替你承担这份辛苦,但我至少要知道你为了咱们的孩子遭受了什么罪。」 陆初愣怔片刻后,回握住他的手,温浅一笑:「我愿意的。」 从她愿意给他生儿育女开始,这些对她来说就不算辛苦,而是甜蜜。 慕云深看着陆初,心底最柔软的某处被她的笑容一寸寸填满,温暖而又充实。 …… 正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上班时间一到,慕云深又开始忙碌起来,慕庭海被拘留后,在慕氏里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因为年底堆积在那里,年后上班,慕云深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清除他在慕氏余下的势力,手段狠辣比之当初的慕庭东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之间,慕氏内部人心惶惶,就连原来总与慕庭东作对的慕庭烁也开始忌惮起自己的这个侄子,识趣地收敛起羽翼,以免遭受波及。 慕庭海和苏馨的庭审在月底,苏柏还是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打算给苏馨减刑,表兄弟为此明争暗斗,但谁也没在谁身上讨得好处。 纵使公事忙成这样,慕云深每日还是准时下班回初园,最近的出差或者应酬都丢给了下属,除非实在需要他本人亲自出面处理的事务,才会意思地去露个脸。 老闆当甩手掌柜,可苦了慕氏的员工,冯清和林筝这两个他的直系亲信为甚。 正月十五这天下午,恰逢周五,陆初接到林筝的电话,后者在电话那端唉声嘆气,直骂老闆惨无人道。 陆初抱着西西,在暖房懒洋洋地晒着日光浴,听着林筝的吐槽,笑道:「林秘书,你不会是忘了我是谁了?」 「搞得谁不知道你是董事长夫人一样。」林筝不以为然「嗤」了一声,陆初几乎都能想像出来她在电话那端翻白眼的动作,「我说的都是事实,以前在s市的时候,慕董可不是这样的,我们加班到九点,他至少要加班到十点,哪像现在,没到点甩手就走,秘书室和助理室忙得团团转不说,还要顾着揣测圣意,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陆初清楚林筝的性子,也深知她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打电话跟她说这些事情,挑眉问:「所以?」 林筝:「什么所以?」 陆初撸着西西的肚子,沉默是金。 「咳咳!」林筝有事所求,没过多久就沉不住气了,「我说那个……那个……」 许是要求有些难以开口,林筝说了两遍都没有把「那个」后面的具体内容说出来。 陆初也不催她,将手机免提,搁在旁边的小桌上。 「我说那个……」 林筝的声音刚从手机里传出,西西就从她腿上蹦了上去,肉垫好巧不巧踩在挂机键上,林筝的声音戛然而止。 西西主子甚是得意地昂着头,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喵~」 陆初:「……」 没过多久,手机再次震动,一只肉垫子还踩在屏幕上的胖猫吓得一哆嗦,胖乎乎的身体又蹦了一下,将电话再次给挂了。 陆初:「……」 考虑到林筝极有可能会炸毛的情况下,她眼疾手快地将手机从西西肉垫下解救出来,回拨了电话。 「电话怎么突然断了?」电话那端,林筝莫名其妙地问。 陆初抬头与西西对视,两双颜色极为相似的茶眸在半空交汇片刻后,她移开了视线,淡定道:「信号不好,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幸好林筝并没有追究的心思,她扭扭捏捏道:「你能不能跟慕总说下,今天晚上不要安排冯清去应酬了。」 对于她的请求,陆初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林筝刚才已经铺垫了那么多。 「我并不想干涉慕氏的事情,如果冯助理有什么难处,你可以直接跟阿深申请,我相信他并非没有人情味的上级。」 「要是他肯去,我还用打电话求你嘛?」林筝如蚊蝇般嘀咕了一句后,才有几分撒泼道:「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将半生幸福全压在你陆大小姐身上了,就一句话,你到底是帮不帮?」 陆初抬手拉下西西在她耳边乱刨的爪子,「林大小姐,你这叫威胁。」 林筝安静片刻,才带着几分哀求开口:「陆初,算我求你了。」 林筝在陆初面前向来都是张牙舞爪的,鲜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一时之间,陆初都忘了去拉西西的爪子,差点被胖猫一掌拍到脸上。 陆初:「你和冯助理之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我和他之间不像你想的那样。」时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林筝回答,声音有些许难掩的疲惫。 陆初讶异,慕云深曾经跟她透露过一些冯清和林筝的事情,可听林筝这么说,两人之间似乎还有隐情。 陆初将西西的爪子按住,道:「我试试吧。」 「多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结束与林筝的通话,陆初拨通了慕云深的电话,原本还在她腿上扑腾的西西在听到慕云深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后,竟异常乖巧地趴下了身子。 「阿初?」慕云深没听到陆初应答,又唤了一声。 陆初目光从某只欺软怕硬的主子脸上收回后,问:「你在干嘛?」 「刚开完会出来。」 敢情林筝就是掐着点打的电话。 陆初问:「你今天几点到家?」 「怎么了?」 「今天是元宵节,我让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如果你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来过节。」 「就这样?」 「嗯?」 慕云深:「我以为你打电话过来是要告诉我说你想我了。」 陆初:「……」 「阿初,想我了吗?」慕云深本就暗沉好听的声音,透过话筒一点点地钻入陆初耳膜,漾起阵阵的痒意。 陆初顿了半秒,嘴角缓缓扬起:「想。」 慕云深唿吸一沉:「我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就回家陪你过节。」 慕氏董事长办公室,慕云深听着耳边占线声响起,这才拿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冯清敲门走了进来,道:「慕氏,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字,建业那边还有些合作细节没有敲定,我明天早上前会落实给你。」 慕云深接过文件签了字,递给他:「建业那边我有另外的想法,你先搁着吧。对了,今天是元宵节,你让行政部通知下去,下午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让大家都回家过节去吧。」 冯清抱着文件,惊疑未定。 慕云深挑眉:「怎么?」 他思忖了一会道:「我只是觉得慕氏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慕云深从文件堆里抽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丢到他怀里:「这个案子下周三之前解决了。」 冯清:「……」 他没再敢多说一句话,抱着文件默默出了办公室。 下午四点钟,慕云深处理完手上的事物,合上电脑打算下班的时候,苏慧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拿外套的手势一顿,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到窗边,「妈。」 「云深,医生说你爸的枪伤好得差不多了,我跟医生商量了后,给你爸办了出院手续,我们明天就回老家。今天正好又赶上元宵节,你带阿初回慕家吧,咱们一家人晚上一起好好吃顿团圆饭,这也是你爸离开c市前的心愿。」 苏慧的声音很平静,细听却有几分悲戚的意味。 慕云深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垂眸道:「好,我回初园接她。」 苏慧挂断了电话,慕云深站在窗边盯着楼下的车流看了很久,才缓缓放下手机。
第308章 恩爱,借花献佛 ()」 慕云深提前给陆初打了电话,车开进初园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自己在门口等着了。 慕云深等她上车后,皱眉问:「外面那么冷,怎么不在里面等?」 「听到声音刚出来的。」陆初一边拉安全带一边问他:「怎么突然要回慕家?」 「爸妈明天要回老家,今天让我们回去一起吃顿团圆饭。」 陆初顿了半秒,才将安全带扣上,偏头看嚮慕云深:「老家?」 「嗯,是一个叫青石镇的地方,我派人过去查看过,环境和空气都不错,适合病人静养。」 老家的事情,慕云深没有给陆初提起过,但是她隐隐能猜到了什么,因为当年她外公病入膏肓之际,也曾要求回老家。 这一顿即将要吃的团圆饭,变得莫名沉重起来。 二人到达慕家的时候,夜幕已经沉透,陆初第二次来慕宅,只觉得这里比第一次还要冷清一些。 这次慕家人并没有来,慕云深和陆初进门的时候,苏慧正偏头跟坐在轮椅上的慕庭东说着什么,二人心情看起来都不错。 「妈。」慕云深叫了苏慧一声,对循声看过来的慕庭东只是颔了颔首。 慕庭东亦是点头回应。 父子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冰山消融,但已经比之前好过太多。 陆初跟着慕云深给二老打招唿:「爸,妈。」 「回来了。」苏慧起身看向二人,「快进屋里来,外头冷。」 陆初注意到苏慧的神情虽然淡淡的,但却并不冷漠,气色比先前在医院的时候要好上很多。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手一直轻轻地搭在慕庭东的肩膀上。 慕云深点了点头,牵着陆初进门,苏慧道:「云深,你推着你爸去餐厅,我去给阿初拿个东西。」 慕云深蹙了蹙眉后,这才放开陆初朝慕庭东走去。 几人在餐桌上坐定后,苏慧端了个杯子走过来,递给陆初:「听云深说,你孕吐厉害,就让周姨特地给你煮的,里面加了酸梅,吃饭的时候可以解解腻。」 陆初连忙接过致谢:「谢谢妈。」 「谢什么?你怀了云深的孩子,本来妈应该匀时间亲自去初园照顾你的,只不过……」苏慧看了慕庭东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眸光闪了闪,拍了拍陆初的手,「吃饭吧。」 晚餐很丰盛,但考虑到陆初和慕庭东两个都是伤患,除了几道慕云深爱吃的菜外,其他都是清淡的菜色。 周姨端了一碗特意给陆初准备的蛋羹过来,却被慕云深拦住了,「这个给我吧。」 苏慧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你想吃的话,厨房还有。」 陆初解释道:「最近我吃鸡蛋,总觉得腥气重,容易反胃。」 「这么严重?」苏慧皱了皱眉。 慕庭东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当年怀孕也吃不得鸡蛋。」 「有吗?」苏慧狐疑地看向他,显然不记得这件事了。 「嗯,差不多在怀孕两个多月那时,有一次你早餐吃了半个水煮蛋后,吐得十分厉害,从那以后,我就让营养师给你配餐的时候不要放鸡蛋了。」 周姨插话道:「夫人,确实有这么回事。」 苏慧愕然不已,她没想到,时过三十余年,慕庭东竟还能把时间记得如此准确,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她不由回握住慕庭东的手,垂了垂眸。 慕云深见状,扭头对周姨道:「周姨,你也别忙了,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哎,谢谢少爷。」周姨解了围裙,在席末入座。 慕云深夹了块糖醋肉放到陆初的碗里,「尝尝这个。」 陆初本来有点抗拒,但在慕云深殷切的目光下,还是夹起肉尝了口,却没想到肉入口酥脆滑嫩,带着甜酸味,没有一丝腥气。 慕云深微微一笑:「喜欢吗?」 陆初点头,道:「这跟我之前吃的不太一样。」 「腌肉的时候用柠檬汁揉过去了一次腥,炸好下锅的时候再放了菠萝小番茄代替醋,混着柠檬片一起炒,所以吃起来不会有腥气,夫人最爱吃这道菜。」周姨笑着解释着,她在慕家这么多年,大家都没把她当外人,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一家人和和睦睦吃饭,不免也是满脸喜意。 苏慧听罢,也笑着对陆初道:「这道糖醋肉是你周姨的拿手菜,喜欢就多吃点。」 陆初:「谢谢妈,谢谢周姨。」 一顿元宵团圆饭吃得其乐融融,饭桌上几人说说笑笑,都默契地不提慕庭东的病情。 晚饭过后,苏慧留慕云深和陆初住下,慕云深思忖片刻,答应了。 苏慧一喜,看了眼慕庭东后,对周姨说:「阿茹,你去云深房间看看被子够不够。」 「哎,我这就去。」周姨把切好的水果端上桌后,就去了慕云深的房间。 另外几人围在沙发里聊天,陆初烧水斟茶,但她一只手不方便,慕云深一边和苏慧交谈,眼角余光却紧盯着妻子,方便随时给她打下手。 陆初要端水壶洗杯,却见一只手先她一步搭在了壶柄上,慕云深直接替她完成了这个动作,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与苏慧二人的交谈并没有停住,把杯子都洗好,他看着陆初温温一笑后,不动声色地放下水壶,又扭头继续与父母交谈。 陆初看着丈夫在灯光下轮廓分明的侧脸,嘴角亦是缓缓扬起。 陆初茶艺上佳,不多时,茶香便溢了满屋。 沏了茶后,慕云深端起一杯放到慕庭东面前,淡声道:「按照您的身体情况,即使嗜茶也要适量。」 慕庭东看着他怔了好一会,才愣愣道:「好。」 低头品茶的时候,眼底氤氲起笑意。 慕云深又端了一杯放到苏慧面前,「妈,我借花献佛了。」 苏慧原本看着父子二人互动已是欣慰,听他的话,想起刚才泡茶时两口子之间的小动作,打量了儿子儿媳一眼,笑骂:「得了,生怕妈不知道你们小两口有多恩爱吗?」 陆初耳根子有些臊,慕云深被接话接得坦然:「嗯,就怕您不知道。」 「你这孩子……」苏慧摇摇头,眼底分明蓄着无奈,心知儿子已经彻底沦落成妻奴了。 陆初耳根子烫得厉害,当做没有听见两人交谈,埋头端起给自己斟的茶打算喝。 一只手突然横了过来,茶杯眨眼就到了慕云深手里。 陆初瞪了他一眼,自己面前都有茶了,为什么抢她的? 「这浓茶你喝不得,喝白开水,乖。」慕云深低声说了句。 陆初瞪了他好一会儿,这才不甘不愿地倒了杯白开水自己喝着。 苏慧有些欣慰:看来也并不是百分百的妻奴,可是明明两人没差几岁,她却有一种儿子在照顾女儿的感觉? 头疼,不看了。 苏慧早知道陆初有门好茶艺,此刻干脆端着杯子细细品着。 「阿初学过茶艺?」慕庭东是第一次喝陆初泡的茶,入口清香,留喉甘甜,将茶的原香催化到了极致,可见泡茶的人对水温和沖泡时间掌握得很是精准。 陆初老实道:「以前学过。」 「在我印象中,s市人喜欢聚在一起喝茶,但你这手好茶艺却并不多见。」 慕庭东只是随口一提,陆初却听者有意,她眸光闪了闪后,含煳地「嗯」了一声。 慕云深视线在陆初脸上掠过,捏着茶杯的手指一紧,问:「你们打算明天何时走?」 气氛随着他的问话莫名沉寂下来,苏慧把茶杯放下,道:「青石镇前两天下了场雪,雪还没化干净,路湿滑不好走,我们打算午时左右出发。」 慕云深手指摩挲着杯沿,道:「明天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慕庭东道:「去青石镇的路你不如老刘熟悉,有他在就行了。」 话落,慕云深的眸色无端有些沉。 「咳咳!」苏慧扯了扯慕庭东的袖子,对慕云深道:「你明天没有事?」 慕云深看了陆初一眼,道:「没什么紧急的事。」 苏慧思忖片刻:「那行。」 事情敲定下来后,几人又聊了会天,慕庭东体力不支,苏慧便推着他先回房休息了。 陆初拿下慕云深手里的杯子,「浓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你明天还要开车送爸妈回青石镇。」 慕云深任由她取走杯子,伸手将陆初揽进怀中,「明天早上,我让邹成来接你回初园。」 「嗯。」陆初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我看爸晚上的精神状态不错,他的病情目前应该挺稳定的吧?」 「看起来是这样。」慕云深想起刚才无意间看到慕庭东攥着轮椅扶手青筋暴起的手背,眸色不由深了深。 慕庭东身体的真实情况,或许并没有他展现出来的这么好。 「那就好。」陆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底依旧有些沉重,慕庭东患的是肝癌,目前的医疗技术除了肝移植外,对肝癌的治疗普遍只能延长寿命,也不知道慕庭东现在的状态能保持多久。 慕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困不困,回房休息?」 「不太困。」陆初最近嗜睡,但晚上大概是闻了茶香,困意还没上来。 「不困也得睡了。」慕云深说完,长臂一揽一收,将她从沙发上稳稳抱了起来。 陆初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这在慕家并不是在初园,苏慧他们还在呢! 慕云深迈步稳稳朝楼梯口走去,「你伤还没好。」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四肢同体,十指连心,并没有什么区别。」 陆初:「……」 心想没区别你干嘛不拿手走路? 慕云深好似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样,低头看向她,柔声道:「手是用来抱你的。」 陆初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正中红心,回过神的时候,慕云深已经抱着她走到了房间门口,房间门只是合着并没有锁,所以他径直把陆初放到了床上。 「我还没有洗漱。」 陆初挣扎着要起来,慕云深却按住她的手脚,俯身便吻了下来。 他的吻又快又急,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但手指所过之处,却出乎意料地温柔,陆初被他弄得起火,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保留着一丝理智,趁着唿吸的间隙,她推开慕云深,眉眼里媚态尽显:「阿深,别,孩子……」 慕云深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碰过陆初了,正值血气方刚的男人,看着这样的妻子,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身下冲去,某处更是绷疼得有些难受。 他抓住陆初的手覆在那处,哑声诱道:「阿初,拿你的手帮我。」 陆初吓得缩回手,慕云深却把她的手更用力按住,她几乎都能描摹出那不可言喻的形状,耳根子不免有些沖血,她别过头不肯看慕云深通红的眼底,声若蚊蝇:「你自己去浴室解决!」 「这一个月我已经自己解决三次了,这一次你帮我好不好?」慕云深贴在她耳边低低蛊惑着。 温热的唿吸钻入陆初耳膜,让她浑身不由一颤。
第309章 解脱,度日如年 ()」 慕云深从浴室出来,一脸愁苦:「老婆,你家暴。」 陆初惊愕:「我又没打你。」 「家暴分为家庭暴力和冷暴力,性拒绝属于典型的冷暴力。」 「……」 陆初气笑了:「所以?」 慕云深眼睛一亮,但在他开口之前,陆初就丢了个枕头过去,「你想都别想。」 慕云深抱着枕头,望着妻子走向浴室的背影,目光颇为哀怨。 老婆不好哄,这剩下的几个月要怎么过? 想想就胸口郁结。 浴室门「咯噔」一声合上,慕云深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神色一凛,起身走出房间。 楼下,苏慧端了杯水打算回房间,抬头看见慕云深走下来,问:「还没睡?」 慕云深点头,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苏慧诧异了下,才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嗯。」 苏慧垂眸,「不太好,每天都要疼上那么几回,医生说,以后疼痛的次数会越来越频繁。」 「癌细胞呢?」 「目前尚在控制范围之内。」 慕云深皱了皱眉:「青石镇的医疗跟c市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过去?」 「云深,你心里也清楚,你爸这个病恐怕是治不好了,再好的治疗也只能给他拖延一些时日。与其如此,不如按照他的意愿去青石镇休养,无论他能支撑多久,这余下的日子,我陪他走过便是。」 慕云深:「可是您……」 「怕我想不开吗?」苏慧自嘲笑笑:「放心吧,无论你爸最终结果是好是坏,妈都接受得了。你并不明白,这世上比生离死别更可怕的其实是没有盼头的等待,过去的三十年,我度日如年,如今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倒像是个解脱。」 「您原谅他了?」 苏慧摇摇头,「不,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能原谅他当年犯的错,也无法释怀他三十年来的将错就错,只是时至今日,论当年对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好好珍惜这当下的日子。」 苏慧顿了顿,又道:「以前我刚怀孕的时候,你爸就跟我说过,他说等你长大后,就把慕氏丢给你,然后我们就去乡下买处房子,每天就种种花,喝喝茶,过闲适的退休生活,如今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不知想到什么,她眼底有细碎的光芒闪动。苏慧拍了拍慕云深的胳膊,道:「好了,不早了,快去睡吧!」 「我明白的。」慕云深低头低喃了一句。 苏慧没有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慕云深抬头,淡淡笑道:「没什么,晚安,妈。」 「晚安。」 陆初已经洗漱好在慕云深的房间里瞎翻,见慕云深推门进来,问:「你去哪了?」 「怕你夜里口渴,下去倒了杯水。」慕云深把保温杯放在床头,绕到陆初身后,问:「在翻什么?」 陆初随口道:「翻翻看慕先生以前有没有收到情书之类的。」 慕云深:「就算有也早就扔了。」 陆初回头凉凉看了他一眼,下了评语:「啧啧,招蜂引蝶!」 慕云深挑眉,想起她那个装满书信的小匣子,不置可否。 陆初拉来抽屉最底层,就看到一个有些年头的铁盒子躺在里面,她拿出来,问慕云深:「这是什么,可以打开?」 慕云深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初园里,慕家的东西也只剩下些没带走的陈年旧物,他也不太记不太清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凭着印象说道:「应该是学生证之类的东西。」 陆初瞬间来了兴致,想要打开铁盒,却因为铁盒生了锈,她手伤又使不上劲,拨弄了好一会儿都没成功把盖子打开。 「我来。」慕云深上前,轻而易举就把盖子打开,学生证三个字瞬间映入眼帘。 「咦?一中高二一班?」陆初翻着慕云深的学生证,很是诧异,「我记得苏暮说过,你从小被当成慕家接班人培养,都是专门请私教授课,考试也是单独答题交卷的,怎么会……?」 「高二那年,我一时兴起想去学校上学,妈拗不过我就同意了,索性从小到大,她将我的身份保护得很好,所以就算我去了学校也并没有人知道我是慕庭东的儿子,只知道是个转学生,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有继续留下来继续念高三。」 「原来如此。」陆初看了眼他学生证上的註册时间,想起了一件事,「你在学校的这一年,我也刚升进一中初中部,那时候我总听班里女生讨论高中部有个长得很帅的学霸转学生,不会就是你吧?」 慕云深从背后揽住陆初的腰,大掌轻轻覆在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上,「唔……那一年应该就我一个转学生。」 陆初:「……」还真是啊! 「不过我没想到自己那么出名,都传到太太耳朵里了。」 陆初将学生证放到一旁,撇了撇嘴:「我倒宁愿你没有那么出名。」 「嗯?」听着陆初的口气,慕云深隐约觉得当初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当年我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一中的,但我不怎么善于跟人沟通,跟班级里的同学关系并不是很好……」 「跟所有同学都不好?」慕云深打断问。 「呃……准确应该说是女同学。」陆初皱眉,「你不要打断我的话!」 慕云深识趣地闭上嘴,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有一天,有几名女生莫名拿我跟你比较,我那天心情不好,跟她们拌了几句,没想到会闹到班主任那里,最后我和那几个女生都被罚扫大礼堂了,那几个女生扫了一半就走了,留我一个人扫剩下的半个礼堂,那一天又正好赶上元旦迎新晚会,我扫了很久才扫完,还丢了一个校牌,第二天我忘带备用校牌,又被班主任逮着一阵好训。」陆初忆起往事,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从那次起,她就对那个给她带来无妄之灾的转学生没好印象,却没想到就是慕云深。 缘分这东西,真的是妙不可言。 慕云深也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与陆初的初次相遇,竟然还拜自己所赐。 他揽紧陆初,喃喃道:「我应该好好感谢那几个女生。」 「什么?」陆初挑眉,「你要感谢谁?」 「咳咳!」慕云深干咳了一声,拿下陆初手中的学生证,道:「都是一些旧物,没什么好看的,休息吧。」 陆初翻了翻盒子里的东西,见确实只有一些学生时代的旧物,而且应该都是慕云深上的那一年学里积攒的,便没打算再看下去,点了点头,收起铁盒放到了原处,上床睡觉。 陆初沾了床很快就睡沉过去,并没有注意到,慕云深坐在床头凝着她眉眼,眼里温柔地几乎都能溢得出水来。
第310章 躁动,捨不得我? ()」 次日一大早,陆初就睁开了眼睛,没想到慕云深比她起得更早,他已经换好衣服,正坐在床头上看书,听见动静低头看了陆初一眼,空出一只手在被角压了压,「还早,再睡会。」 「嗯。」 陆初虽然这么应着,却团着被子往他身边拱去。 慕云深唇角微扬,放下书揽住她的腰身,让她顺利把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手指插进她柔软的头髮中顺开,柔声问:「怎么了?」 陆初抱着他的腰,咕哝道:「就是不想等下睁开眼睛就看不到你了。」 陆初鲜少如此黏人,慕云深唇边笑意渐浓,「捨不得我?」 「没有。」陆初口是心非地答了一句,脑袋往他身上钻,直到脸全部贴到慕云深身上,这才罢休。 这动作莫名让慕云深想起西西这只胖猫,但是不同的是,西西虽然也会往他怀里钻,可并不会一大早把他撩得来火。 慕云深喉结动了动,等他强制压下身上那股躁动时,发现陆初已经没心没肺地在他怀里重新睡着了。 他无奈嘆了口气,最终只是在某个只管挑火不管灭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将被子扯好,重新拿过书翻阅。 陆初在慕云深怀里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手里的书已经翻过了一大半,她问:「几点了?」 慕云深看了眼时间,道:「九点。」 昨天苏慧说午时出发,现在起来吃个饭,休息一会,时间刚刚好。 陆初心知时间差不多,但身体却懒散得不想动,于是揉着眼皮命令慕云深:「扶我起来。」 慕云深自然乐意为妻子效劳,合上书放到一旁,伸手将陆初抱了一起,又顺便把她睡得乱糟糟的头髮捋顺。 陆初突然「啊」了一声。 慕云深俯身准备给她找拖鞋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陆初揉了揉后脖颈,目光哀怨地指控丈夫:「你的腿没有枕头软,脖子睡得有点疼。」 「……」一大早被迫克制生理冲动,腿还麻着的慕云深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数了一遍,这才忍住了要将妻子吃干抹净的念头。 但身体却实诚得很,慕云深伸手在陆初后脖颈捏了一会,问:「现在好点了没?」 「舒服多了。」陆初意识差不多清醒了,勾着慕云深的脖子在他脸上啃了一口后,跳下床去洗漱了。 慕云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她的动作不免心惊,「慢点……」 陆初朝他眨了眨眼,小步走开了。 慕云深收回视线,无奈地揉着酸麻的腿。 两人下楼的时候,就发现客厅里堆了好些行李,司机正逐渐往车上搬。 苏慧和慕庭东正在吃早餐,看见慕云深和陆初下来,吩咐帮佣把二人的早餐端出来。 慕庭东今天脸色看起来很精神,面前的早餐吃了三分之二,胃口十分不错。 苏慧道:「还当你们要再睡会,便没让人去吵。」 「东西都带齐了吗?」慕云深将三明治和牛奶推到陆初面前,将她面前的水煮蛋拿了过来,一边嗑了剥壳一边问。 「没什么可带的,也就一些衣服,其他东西老家都有。」这话是慕庭东回答的。 「嗯。」慕云深淡淡应了一声,偏头见陆初对今早的早餐挺满意,这才放心地用早餐。 几人吃完早餐,行李也全部装车,又歇了一会,准备出发。 苏慧扶着慕庭东上了慕云深的车,周姨上了后面司机开的车。 慕云深上车前揉了揉陆初的发顶,「你先回初园,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来得及回来陪你吃晚饭。」 「什么意外,别胡说!」陆初不满地撇了撇嘴,抬手整理了下他的衣领,「你把爸妈安全送回去再安全回来,车不要开太快,赶不上晚饭也没关系,我会让周姐给你留饭。」 「好。」妻子的体贴莫名愉悦了慕云深,他扭头吩咐一早就赶来慕宅的邹成,嘴角笑意一敛:「把太太安全地送回初园。」 邹成低头:「是。」 陆初催促着他:「好了,你快去吧,别让爸妈等久了。」 「等我回来。」慕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阔步如风地迈进车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出慕宅,在陆初的视野中消失后,她才对邹成道:「我们回去吧。」 邹成:「太太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车开过来一点。」 陆初点头,她抬眼再次看嚮慕云深几人离开的方向,视野似乎有些朦胧,她阖了阖眸又重新睁开眼睛,视野这才重新清晰起来,但是头却莫名有点晕。 她听说孕妇很容易贫血,莫不是她最近孕吐厉害,摄入营养不足,导致低血压了? 陆初手轻轻贴着小腹,自言自语道:「宝宝,你可要乖点。」 邹成将车开过来并下车拉开了车门。 帮佣已经将陆初的包放到车上了,以及一大罐苏慧交代带回去的陈年梅子,陆初看着那梅子就牙酸,但却莫名地很想吃。 她艰难地移开视线,让邹成开车。 从慕宅到初园也不过半个小时,陆初最近记性有点差,昨天在慕宅翻出了慕云深的学生证后,陡然想起床头的相框坏了,她之前虽然买了新相框但一直搁着忘记换上。 于是,她回到初园翻箱倒柜了好一阵子,这才从衣柜最底层翻出被她遗忘的新相框。 陆初把新相框放到床上,拿过慕云深的照片看了一会这才开始拆,背板的固定片已经掉了一块,那一角有些松,她拿起相框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陆初没在意,掰开另外三个固定片,把背板取下来,这才发现背板下竟然藏着东西。 陆初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当年一中的校牌,但相框里真的是一枚「牌」了,许是为了好藏,校牌后的别针已被人取下。 陆初眼皮子跳了一下,心有所触地将校牌翻到了正面,在看清校牌上的名字时,唿吸不由一窒。 一年三班,陆初。 藏在相框里面的正是陆初当年丢失的校牌,至于它为什么会在相框里,答案大概只有一个人知道答。 慕云深。
第311章 慌乱,图谋不轨 ()」 下午六点钟,慕云深开车回到了初园,主宅灯火通明,却不见陆初。 慕云深问周芸:「太太呢?」 「太太刚才下来吩咐了下6点钟开饭,便又回房间了。」 慕云深瞭然,半个小时前,他给陆初打过电话,说差不多六点钟能到家。 主卧的房门没关,陆初正背对房门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并没有发现慕云深的进门。 慕云深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但还没有走到陆初身后,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虽是二人的卧房,但两人还没来得及去拍结婚照,床头柜上摆放的是一个裱着他少年照片的相框,但是此刻慕云深敏锐地发现相框有些不一样了,而垃圾桶里那个被遗弃的旧相框刚好证明了他的猜测。 慕云深脚步倏然一顿,他在原地停了两秒后,才重新朝陆初身后走去,直到居高临下看到她攥在手里把玩的校牌时,原本平静的眼底难得起了一丝慌乱。 慕云深眼底情绪翻涌,他盯着陆初的校牌确定就是自己藏在相框里的那枚后,才移开视线轻声道:「在干嘛?」 陆初听到声音,摩挲校牌的手指停顿住,眼底似笑非笑地扭头看向他:「前阵子我看床头的相框坏了,去买了个相框打算换上,没想到相框买回来后却一直忘了这件事,今天才想起来,却在相框背板里意外发现一样我的东西。」 「哦?」慕云深当做没有看到她手里的证物,拿着新相框看了一眼后,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陆初显然并不为他的插科打诨所迷惑,「慕先生,我十来年前丢失的校牌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东西了?」 慕云深思忖了片刻后,泄了气:「捡的。」 「什么时候捡的,在哪里捡的?」 「高二元旦迎新晚会,一中大礼堂。」 陆初唇角笑容淡淡,但是眼底并无笑意,「慕先生,难道你的老师没有告诉过你,捡到的东西要物归原主吗?而且我相信要归还一个校牌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你为何非但不归还我的东西,还私自将它藏了起来,我并没有印象那时我认识你。」 她将「认识」二字咬得清楚,慕云深不由想起陆初在慕宅翻他的旧物时,提起曾经他让她遭受过一场无妄之灾的事,不免有些冤枉,「我确实只是无意间捡到你的校牌,而且那是我第一见你。」 陆初唇角的笑容停滞住,她对慕云深的记忆是从苏暮开始的,但她隐隐感觉真相应该不止于此,却没有想到二人在这么早就有了交集。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慕云深将她手里攥的校牌拿出,手指轻轻摩挲着略显稚嫩的女孩脸,「阿初,我问你,若你没在s市重新见到我,你还会记得我吗?」 陆初眼底闪过片刻迟疑后,摇了摇头,「不会。」 慕云深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心底还是难免失落,「所以你不记得不是很正常。」 他的语气淡淡,却好似一团棉花撞进陆初的心里,软绵绵,不疼,却有些堵。 陆初对自己的记忆有强迫性的管理模式,比如她所接触的人通常会被她分为两个大类:一种是需要记住的人,另一种就是没必要记住的人。 很遗憾,当年的慕云深属于后者,即使他有张跟苏暮如出一辙的脸,即使陆初曾经对他的行为愤愤不平,但当她的喜怒哀乐顺利被苏暮主导后,慕云深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路人。 二人有交集的情况下尚且如此,何况当初他们完全没见过面? 但选择性忘记并不是真正忘记,一旦封存的回忆被人打开一道口子,那些曾经被她刻意遗忘的东西便会卷土而来,比如当初在s市见到慕云深,比如此刻听着慕云深的一席话,陆初的脑袋里隐隐掠过一道黑白夹杂的人影,人影的模样渐渐与眼前的慕云深重叠。 记忆太多久远,有一瞬间陆初都不认不清那是发生过的真实,还是自己主观的臆测,可除了那抹似乎可以和慕云深重叠的人影外,再也细究不出什么东西。 陆初低头思索了一会,才拧眉看向丈夫,狐疑道:「你那时藏着我的校牌,莫非已经对我图谋不轨了?你是有恋童癖吗?」 「……」 慕云深:「嗯,太太说得对,我那时候就是被你的美色所惑。」 这话说的一点可行度都没有,陆初自认自己并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大美女,而且她天生肠胃不好,初一那阵子瘦得就跟根豆芽菜似的,除非慕云深审美奇特,否则怎么会看上当时的自己? 陆初撇了撇嘴,「慕先生,虽然情话我也爱听,但也要挑靠谱地讲,否则很容易适得其反。」 慕云深将校牌递给她,笑道:「我当初追出去找过你,但是没有找到,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这话说得不走心也不走肾,陆初问:「你找不到我,就不会第二天送到我班级里去?」 「你确定当年我这个在学校『赫赫有名』的转学生去找你,不会给你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陆初想起了自己被罚扫礼堂的根本源头,从鼻子里倒哼了一口气,「你不会找个不相干的人送过来,或者交给学校保卫处吗?」 「第一,当时我转学到一中,在班级里的境遇并没有比你好多少,班级里的同学我并不相熟;至于你说的第二种方法,我当时确实没有想过。」 陆初:「……」 「犯罪的人总爱给自己找藉口!」陆初凉凉地说了句后,拉开床头柜,把校牌往抽屉里一丢,闷闷道:「吃饭!」 慕云深问:「充其量,我就是保存了一枚找不到失主的校牌而已,怎么就成犯罪了?」 「图谋不轨罪!」陆初淡淡地看向他,「你有意见?」 慕云深嗅到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连忙举白旗,「不敢。」 「哼!」 真想让某人睡书房!
第312章 透支,运动过度 ()」 元宵过后,整个正月慢慢平静下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规矩得不像话。 苏慧和慕庭东去青石镇的第二天,慕云深请的医疗团队也到达青石镇,专门负责慕庭东的病情。每天,慕云深都会收到来自青石镇的汇报简讯,苏慧一周也会打来一次电话报平安,苏慧从来不提慕庭东的病情,但从医疗队越来越大的用药量来看,慕庭东的病情并不乐观。 正月最后一天,法院对苏馨的罪行进行开庭审判,非法持械、绑架、故意伤人罪成立,处以二十年有期徒刑,听说苏柏已经向法院提出复议要求,试图减轻苏馨的刑法。 慕庭海的庭审结果则简单些,故意杀人未遂证据确凿,加上他在慕氏司职其间,曾涉及非法资产转移,被处二十五年有期徒刑,后半生几乎要在监狱里渡过。庭审结果出来那天,陈湘君便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带着两个孩子出国,夫妻情缘,当真是薄如蝉翼。 「慕董,查到陈湘君和两个儿子就在加州,要派人去盯着吗?」冯清问。 慕云深按了按眉头,似乎是没睡好,神色显得有些倦怠:「不必,慕庭海两个儿子都不成器,现在他一倒,陈湘君生怕我报復,才会急急忙忙和慕庭海断绝关系……有烟吗?」 冯清一愣,才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有。」 二人分别点了根烟抽上后,慕云深才继续补完刚才没说完的话,「陈湘君带着孩子出国,就是巴不得我没有注意他们,只要她肯带着孩子乖乖在国外生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冯清明了,慕庭海一倒,陈湘君几人够不成威胁,没必要浪费人力。 「只是苏柏那边……」慕云深弹了弹菸灰,眼睛危险地眯起,「注意点,不能让他找到任何能给苏馨减刑的证据。」 「是。」冯清答完,看到陆初正往这边走来,朝她欠了欠身子。 慕云深注意到冯清的动作,脸色变了变,连忙掐灭刚抽两口的菸头,注意到冯清狐疑的目光,他没好气道:「看什么?」 冯清想起这阵子似乎没见过慕云深抽菸和他刚才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之色,看了眼缓缓走近的陆初,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从善如流道:「刚才我没忍住菸瘾,抽了根烟。」 慕云深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行政昨天提交上来的福利制度我看过了,出国游经费这项今年每人多加两万,大家这阵子辛苦了,下去吧。」 「我这就去通知行政。」冯清看了陆初一眼,不动声色地接过慕云深手中的菸头,转身去毁尸灭迹了。 与此同时,陆初刚好走到慕云深面前,她看着冯清离开初园,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会,该说的都说完了。」慕云深握住她的手,有点凉,不免蹙眉:「外面冷,怎么跑出来了?」 此时陆初已经怀孕三月有余,她还没有显怀,只有穿紧身衣服时,肚子才能看到稍微隆起,加上她前三个月孕吐厉害,脸和四肢都没变化,此刻罩在宽松的羽绒服下,更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屋里闷。」陆初鼻子灵,敏锐闻到了未散的烟味,蹙眉问:「你抽菸了?」 关于抽菸这件事,是因为慕云深前阵子喉咙不舒服,医生检查说是得了咽炎,建议少抽菸喝酒,生意应酬酒免不了,陆初干脆勒令慕云深戒菸,把他收藏的烟全给送人了,这阵子更是盯得紧。 平时偶尔少抽几根烟慕云深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真正戒起烟来却发现没那么容易,总感觉每天少了点什么,这不,刚才没忍住,才抽了几口。 但这话他是绝不会跟陆初说的。 「冯清抽的,他菸瘾大,没忍住。」慕云深淡定甩锅。 还没走远的冯清脚底一个趔趄,欲哭无泪。 他菸瘾一点都不大好不好! 「咦,冯助理脚受伤了吗?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陆初奇怪地问。 慕云深:「大概是昨天运动过度,今天体力透支。」 陆初:「……」 刚好还能听见二人交谈的冯清心力交瘁,他默默加快了脚步,听不见为净。 所以他没有听到后面两人的交谈…… 陆初看着冯清落荒而逃的背影,问:「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句话很有歧义?」 慕云深挑眉,将陆初的手往自己大衣兜里揣,「昨天下午公司电梯坏了,二十六层冯清一口气跑上跑下不下三趟,难道不是运动过度?又或者……太太想到哪里去了?」 陆初:「……是。」 但是您老可不可以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暧昧,很适合浮想联翩。 「外面太冷了,进去吧。」慕云深拥着陆初往主宅方向走,「明天是不是要孕检?」 「嗯。」陆初被慕云深握着的手却无意识地一蜷,犹豫了一会,才道:「孩子已经十五周了,阿深,你说会不会……?」 「不会,不要自己吓自己。」慕云深回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明天我跟医生约一下唐氏筛查,结果出来前都不要胡思乱想。阿初,这个孩子既然是在枪口下活下来的,那么他就是上天给我们的馈赠,既是馈赠,又怎么忍心重新剥夺回去。再说,这熊孩子前三个月闹得你多厉害,一定健康得跟什么似的,出来我非得揍他一顿。」 陆初瞪了他一眼,「你敢打他我就带孩子离家出走!」 「好好好,不打,我天天抱手上哄行不行?」慕云深已经可想而知将来孩子出生后,自己的地位会多么地一落千丈了。 二人说笑着回主宅,但陆初始终心不在焉,直到半个月后唐氏筛查孩子健康的结果出来,她才算真正放下心来,而这时阳历四月已经走到了尾声。 s市四月底已经进入春夏交替,c市却还是暖春,树木抽出的新芽碧翠,c大里也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陆初的学业也将近尾声,正式进入实习阶段,这次来学校是应导师要求来处理年前的一个课题的尾巴。 陆初从学校出来,就看到慕云深的座驾停在角落处,她眸光亮了亮,刚要走过去,眼前却突然一黑。
第313章 流氓,我只对你 ()」 「太太,你没事吧?」邹成本悄悄跟在陆初身后,见她身体一晃,连忙上前扶住。 晕眩好几秒才过去,陆初朝他摇了摇头:「没事,多谢。」 邹成放开手,注意到已经走过来的慕云深,识趣地后退了一步。 刚才陆初那一晃,慕云深亦是看到了,他伸手扶住陆初,蹙眉问:「是不是人不舒服?」 「上次孕检,医生说我贫血,应该是刚才做课题太专注,累着了。」 上次孕检慕云深有事并未陪陆初去做,但他看过资料,孕妇确实容易发生贫血,特别是陆初本身体质并不算太好。 他抿了抿唇,「课题做完了?」 「做完了,这半年应该都不用再来学校了。」陆初问:「对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约了人在附近见面。」 「事情谈完了?」 「嗯,我在附近的餐厅定了位置,吃完我们再去附近玉潭公园逛逛,听说那里的樱花这两天开得正漂亮。」 陆初诧异:「玉潭公园什么时候种了樱花?」 她以前在c市生活时,也去过许多次玉潭公园,从没听过那里种了樱花。 「近些年玉潭公园做过重新规划,增种了一片樱花林,不过受c市气候影响,花期一般集中在四月下旬。」 陆初眼睛一亮。 慕云深见状,唇角微扬:「吃了午饭再去。」 午餐是在玉潭公园附近的中餐厅吃的,因为距离公园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二人吃完饭后便没坐车,熘熘达达走过去,权当饭后消食。 今天c市天气晴好,阳光灿烂却并不灼人,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公园里赏樱的人不少,慕云深小心地将陆初护在身侧,邹成和另一个保镖则以一米的稳定距离,跟在二人身后。 慕云深相貌俊朗,陆初清秀温雅,在樱花纷扬中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二人每在一处停留就会收到一波注目礼,有几个胆大的年轻女孩甚至还故意往慕云深身边凑,直到发现离他身边一米处,总会被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挡住,这才悻悻作罢。 陆初看到后,语气凉凉道:「慕先生好受欢迎。」 慕云深对她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温柔一笑:「她们注重的都是我的皮相,只有阿初你看到的我的真谛,所以在别人眼中受不受欢不欢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阿初你这里受欢迎吗?」 「所以,」陆初挑眉:「你的真谛是流氓加无赖,再加没脸没皮?」 慕云深眯眼笑,凑近她耳边,语气略有几分暧昧:「我只对你流氓、无赖加没脸没皮,这是慕太太的专属福利。」 「滚!」陆初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无比嫌弃地看嚮慕云深,「大庭广众,你还要点脸不?」 慕云深一脸无辜,嘴角噙着抹得逞的笑意:「这么说,不是大庭广众就可以不要脸了?比如……嗯?」 慕云深尾音微微上挑,如同弦类乐器的拉长音,钻入耳膜只觉得酥酥麻麻。 陆初莫名就听懂了他故意没有说出的那几个字,想起这个在别人面前道貌岸然,二人独处时的衣冠禽兽——特别是这几个月尤胜从前的样子,只觉得心力交瘁。 她看了眼慕云深,并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慕云深低低笑了声,揽过陆初,下颌朝空椅子抬了抬:「去那边坐着歇会。」 玉潭公园围湖而建,陆初二人现在休憩的地方就在湖边,入目是碧波荡漾的湖水,头顶是簌簌而下的樱花,凉风徐来,樱花花瓣飘落,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陆初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捻在手指间把玩,她靠在慕云深肩膀上说:「大三那年,我去了一趟武汉,本想去武大看樱花,不巧出发前一天武汉下了场瓢泼大雨,等我到达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两朵残花败叶,那时候我还自我安慰地想,虽然我没有看到一树繁花,但至少我还是见到了樱花,与有荣焉。」 慕云深偏头看向她,就见陆初垂眸,绵长的眼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睛,眼底神色不甚分明。她正百般无聊地扯着花瓣,仿佛刚才的那些话只是随口一提。 她并不知,三年前的慕云深,也曾因为公务去过一次武汉,他记得那天天气阴沉,经歷过暴雨的城市潮湿得不像话,武大颇负盛名的樱花只剩下一树狼藉,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败兴而归,唯有他前方的那个年轻女孩乐在其中地在樱花林道上梭罗,偶尔俯身捡一朵完好的花朵,凝视许久后才再次出发,如此周而復始,从未见她脸上有过厌倦之色。 那日慕云深跟着陆初的脚步,在那座百年老校呆了足足四个小时,回到车上的时候,手心虚握了一捧樱花花瓣。 冯清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否要买个标本夹,慕云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朵朵花瓣娇艷欲滴,竟连一点细微的痕迹都没有。 「不用。」他回答。 车窗打开,那捧花瓣被他扬回了泥土中,而它们最终的宿命是被土地降解吸收,成为绝佳的肥料,滋沃着下一季花开。 慕云深明白,那不是属于他的城市,也不属于陆初,与其带走绚烂,不如种一树花开。 次年,c市玉潭公园扩建,多了一片樱花林。 慕云深思绪飘回,陆初已经靠在他肩头睡着,摊开的手掌搁在丈夫腿上,手心和发顶都落了些粉白的花瓣。 慕云深抬指捻掉她头顶的花瓣,又将她的手掌拢住,回头对邹成说:「把车开过来。」 邹成应声离去,慕云深一手撑着陆初的脑袋,一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严严实实地将陆初罩住,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阿初,回家了。」 陆初手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含煳地应了声:「好。」 慕云深笑了笑,抱起她往公园外走去。 阳光晴好,落英缤纷,行人成了陪衬,时间在此刻定格,仿佛这样已是地老天荒。 除却,陆初把脸贴在慕云深胸口时,眼角滑下的那滴眼泪。
第314章 奇怪,气氛紧绷 ()」 五月底,c市下过两场瓢泼大雨,正式入了夏。 五月走进六月,天气已经十分炎热,陆初怀孕五月,肚子渐渐显怀,套着宽松的衣服也能看出孕态。 孕吐反应在快四个月的时候就消失了,但初园里的人明显能察觉到准妈妈最近的情绪并不太好,特别是进入六月的时候。 陆初这一胎怀的并不顺利,先是受伤后面又是长达将近三个月的孕吐,周芸以为陆初的情绪是受天气的影响,每天变着让厨房变着法子给她换营养餐搭配,也试图调节她的情绪,但是她发现陆初越来越寡言了,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慕云深知道后,沉默了良久,才对周芸说:「近期你多注意下太太的情况,她若想出门,多派几个人跟着。」 周芸很是奇怪,因为陆初本就不爱出门,怀孕出院后,除了必要的孕检,更是没有单独出门过。 而让她更奇怪的是,慕云深说完这些话后,就反常地没再询问陆初的情况,自六月开始,已经鲜少加班的他,已是连续好几日深夜才归,天亮就走。 奇怪归奇怪,但周芸没有多问,她吩咐佣人们不要去打扰陆初,初园上下,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西西外,陷入一种紧绷的状态。 六月四日这天,陆初起得比往常都早,她下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周芸说:「帮我订束花,我等下要出门一趟。」 「太太是要去看望什么人吗?」周芸一边拨通花店的电话,一边扭头问陆初。 陆初神色一滞,脸上有种意味不明的情绪闪过后,道:「算了,不用了。」 周芸不明所以,但见陆初已经扭头朝餐厅走去,只好对花店说了句抱歉,跟了上去。 陆初已经开始用早餐,她今天胃口不错,用完早餐后,还喝了一杯牛奶。 周芸让人撤掉餐盘,等她喝完后才开口问:「太太还要出去吗?我打电话让司机准备车子。」 陆初点头:「让他在门口等会,我上去拿个东西就下来。」 「太太要拿什么东西,我帮你……」 周芸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陆初抬头看了她一眼。 陆初的目光并不凌厉,甚至很淡,但却叫周芸手心捏出了汗,她隐隐察觉早上的陆初有些不同。 陆初收回视线,慢吞吞地上楼,但周芸发现,她动作虽然温吞,可脚步却一点都不慢。 等陆初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周芸才开始安排车子,等一切就绪的时候,陆初也再次出现在了楼梯口,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左手夹着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看起来有些沉,陆初拿着有些吃力。 那个匣子周芸见过,当初慕云深让她去陆家收拾陆初的东西时,这个匣子就放在床头,无论是在初云居还是回到c市,陆初都将它贴身而藏。 匣子上了锁,里面装了什么无从而知,但从陆初对待它的态度来看,里面肯定是装了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陆初带着这个木匣子出门是要去哪里? 周芸连忙上前试探地问:「太太,要不要我帮你拿?」 「不用,我拿得动。」陆初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车准备好了吗?」 「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陆初出门才发现并不止一辆车,目光不由询问地看向周芸。 「先生吩咐我,若太太要出门,多安排几个人保护你的安全。」周芸解释。 陆初垂了垂眸,没有再多问什么,矮身上了车,周芸朝开车的邹成使了个眼色,后者了悟地点了点头。 车子缓缓驶出初园,邹成看了眼车后座的陆初,问:「太太,您要去哪?」 「先找家花店。」陆初抱着匣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陆初一离开初园,消息便传到慕云深耳中,听到周芸说陆初抱着一个木匣子出门时,慕云深的眸色终于沉了下来。 「知道了。」慕云深挂断电话,拉开办公桌最顶层的那把抽屉,拿起一包未拆封的烟和打火机起身走到了落地窗旁,慕云深拆了烟盒,抖出一根烟叼上,却始终没有点燃。 他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在他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笼罩在光芒下的脸有些晦暗不清。 手机新简讯的声音响起,慕云深瞳孔缩了缩,将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折断,阔步朝办公桌的方向走去。 【太太在花店亲自挑了束白菊,前往墓园。】 简讯是邹成发的。 慕云深回:【不要让太太离开你的视线。】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眼日历。 六月四号,苏暮的忌日。 这天早晨,有关于陆初的动态一条一条传进慕云深手机。 比如: 【太太说要祭拜故友,不让我们跟着,我们没敢跟得太近。】 【太太打开了随身带的那个匣子,从里面取了几封书信,在给墓主「慕苏」念。】 【太太找我借了打火机,我听她对着慕苏说,来看他一次烧一封信,若信烧完了,她也就不来了。】 【……】 敲门声响起,慕云深放下手机,对门口道:「请进。」 冯清走进来,道:「慕董,法院驳回了苏慧的减刑要求,维持一审原判。」 「很好。」慕云深眉头松了些,问:「下午有什么行程安排没有?」 「没有。」 「好,我下午出去一趟,有什么需要我紧急签字的文件放我桌上,我回来再签。」 「好。」但是他心知并没有什么紧急的文件,慕云深这几天无故加班,早就将急事处理地差不多了。 慕云深摆了摆手让冯清下去,这时手机又进了一条信息。 【太太让我把车开到中宁街108号。】 慕云深眸色深了深,拿起手机和车钥匙,一个小时后,他的车子在中宁街108号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小洋楼别墅,院门高耸,爬山虎从墙壁里伸出来,这个季节,院子里的葡萄架应该也一片绿荫。 邹成开门看到慕云深,有些诧异:「先……」 慕云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问:「太太呢?」 邹成指了指不远处的葡萄架,慕云深看过去,就看见陆初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封拆开的书信。
第315章 承认,嫉妒发狂 ()」 慕云深放轻脚步走过去,并没有惊醒陆初。 他低头,一眼就扫到书信的内容。 「阿初,异国他乡又一次失眠,突然很想念在c市的生活,还有你……」 慕云深垂在身侧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又被他极力地忍下去,他移开视线,深吸了口气后,弯腰想要取走信纸,却不料他刚轻轻一拉信纸,陆初就倏地被惊醒,她睁开眼睛看嚮慕云深,那一瞬,她眼底情绪格外复杂。 似怀念,似痛苦,似厌恶,又或者都有。 而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信纸,好像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慕云深手指蜷了蜷,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声道:「别在这里睡,风大,你会着凉。」 陆初看嚮慕云深的视线这才逐渐恢復清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信纸,一边折起一边轻声道:「今天是苏暮的忌日。」 「我知道,今天早晨,我去看过他了。」慕云深说着,伸手将她碎发撩到耳后,吻了吻她的额角:「我告诉他,他就要有小侄子了,苏暮那样喜欢孩子,想必会很开心。」 陆初折信的动作僵了僵。 慕云深大掌轻轻覆住她折信的手,二人掌下是陆初已经隆起的小腹,盯着她认真开口,「阿初,我、你还有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现在还有将来,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陆初垂眸,手挣开他的掌控,将信纸整齐折干放进桌上打开的小匣子,合上锁好后,才淡淡道:「回初园吧。」 失落在慕云深眼底一闪而过,快得几乎看不见。 「好。」他站起来先陆初一步抱着装满书信的木匣,道:「沉,我来拿。」 陆初垂眸沉默了片刻,把搭在匣子的手移开。 慕云深左手抱着木匣,右手掌心向上朝陆初伸过去。 陆初低头,就看到男人手掌与地面平行,掌心宽厚,好似能托起一番天地。 她把手搭在慕云深掌心,很快就被后者收拢住,陆初手指冰凉,慕云深的手掌却一如既往的温暖。 陆初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一言不发。 回初园的路上,慕云深并没有开来时的车,邹成开车,他和陆初一起坐在后座,隔在座位间的书信匣子,就好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二人中间。 就好像曾经的苏暮。 一路上,二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慕云深盯了一路的窗外,却不忘让邹成调节了两次车厢温度。 回初园的路程不近不远,说它远,还不够上班高峰时这个城市堵车的时间,说它近,车厢里的气氛又让人觉得度秒如年。 最后,就连邹成都发现了车上男女主人的异常。 这个奇怪的氛围一直维持到车子到达初园才结束,慕云深抱着匣子先下的车,他把匣子交给已在车外等候的周芸后,扶着陆初下车:「慢些。」 陆初一下车,视线就落到周芸手上的盒子上,就在后者以为她要将匣子要回时,陆初却只朝她颔了颔首:「有劳。」 周芸原本要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讪讪道:「太太客气了。」 慕云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这才携着陆初走进客厅。 周芸看着二人背影,松了口气,她小声问邹成:「太太早上去看什么人了吗?」 邹成点点头,面色诡异地说:「太太去了墓园。」 「墓园?」周芸吃了一惊,「太太还怀着孩子,怎么能去那种……」 话说到一半,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邹成不解的问。 「没事。」周芸言语含煳。 「对了。」邹成皱了皱眉,贴近她耳边将刚才慕云深和陆初之间怪异的气氛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周芸摆了摆手,抱着匣子转身进屋。 她进去的时候,陆初和慕云深双双坐在沙发上,二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西西趴在沙发上玩毛线球,看起来其乐融融。 想起刚才邹成提醒的男女主人之间气氛怪异的事,周芸不免困惑地想,这不是挺好的吗? 她没有再多想,抱着陆初的木匣子上了楼,自然也没有听到客厅里传来陆初和慕云深的争执。 「不准。」这是慕云深的声音,「转移股权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没必要现在赶回去,况且你现在已有五个月身孕,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沈晨会亲自来接我。」陆初道:「我就去s市几天,很快就会回来,现在孩子也很稳定,根本就不存在你设想的那种情况。」 话落,慕云深眸色一深,他咬着牙道:「你一直和沈晨有联繫,并非临时起意?」 他记得,年初的时候,沈晨曾来过一次初园,那时他放沈晨进门,也有试探陆初态度的意思,那时陆初对沈晨的态度很是冷淡,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联繫后者。 陆初没有否认,「这半年,沈晨在沈氏已经渐渐站稳脚跟,我这个时候回去,是对反对他的人最好的威慑,我不稀罕沈家的东西,当初也是被迫无奈才接下这个烂摊子,如今能早点把东西还回去,又何乐而不为?」 「那就偏偏要选择这个时候?」慕云深眼底气得有些发红,他几乎没对陆初说过重话,今日却隐隐有失控的势头,「陆初,你怀着孩子去看苏暮也就算了,贴身藏着他的信件我也不计较,还有……」 他说到此处,话音戛然一止,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慕云深阖了阖眸后,才继续道:「可是你有没有为我们的孩子考虑过,又有没有替我考虑过?」 慕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蹲在陆初面前,握着她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阿初,我是你的丈夫,还是我们孩子的爸爸,你这样一声不吭就跟我说你要回s市还不让我陪一起去,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会担心吗?」 陆初抿唇静静地看着他,西西毛球也不玩了,茶色的猫瞳在陆初和慕云深脸上转了一圈后,学着慕云深的动作,将前肢轻轻地搭在陆初腿上,仰着并不长脖子视线委屈地看着陆初。 两人一猫,就这样对峙着,竟没有谁先改变了姿势。 良久,陆初看着丈夫轻声道:「我累了。」 慕云深身体僵持了一会,却是缓缓起了身,他将西西从陆初腿上抱开,小声斥道:「自己玩去。」 西西哀怨无比地看了眼忘恩负义的铲屎的,傲娇地跳下沙发。 慕云深这才重新看向陆初,道:「吃点东西再上楼睡会。」 陆初总算没有再拒绝。 二人之间的争执仿佛过眼云烟,周芸放好东西下楼时,两人的神色已经恢復如常。 似是不愿意看到陆初此刻的神情,慕云深拿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走向周芸:「给太太准备的些爱吃的。」 「好的。」 慕云深步子没有再停留,径直朝书房走去,书房门合上时,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一边走到窗户边,一边拨通了慕兰雅的电话。 「云深,是不是阿初的症状没有好转?」慕兰雅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打这通电话般,没有寒暄,一开口便是直问陆初的情况。 慕云深道:「六月份来,她越来越沉默了,之前因为苏暮的事,我不敢去刺激她,故意早出晚归,但我现在都有点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了,大姑,我知道阿初在克制,但我能感觉到她最近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不稳定了,阿初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典型的孕期抑郁吗?」 四月份的时候,慕云深就发现陆初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似乎越来越沉默,他本以为是因为唐氏筛查结果还没出来,她出于担心而情绪低落,但唐氏筛查结果表明孩子健康,除了得知结果的那瞬间见陆初松了口气,她的情绪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改善。 慕云深去谘询了医生和慕兰雅,二者都告诉他,陆初应该是有些孕期抑郁,让他多照看些孕妇的情绪。于是五月份,慕云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陪伴陆初,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他的陪伴并不能改善陆初的病情,有时还会惹来她的情绪焦躁。 直到陆初无意识在睡梦不止一次地喊出「苏暮」的名字、还会盯着那个从s市带来的信匣子发呆的时候,慕云深才陡然意识到,苏暮的忌日快到了。 当初从苏馨口中听到真相时,陆初的反应并不激烈,但慕兰雅告诉她,女人怀孕体内激素改变的缘故,情绪的反应会比平时强烈好几倍。而陆初对苏暮的执念,终于在他忌日前后全部反应出来。 于是,进入六月份开始,慕云深就选择暂时躲避陆初,想着过了这几天就好,可是刚才陆初突然提出要去s市时,他终是没忍住动了怒。 因为,他知道去s市不过是个藉口,也不是非此时去不可,陆初这么迫切去s市,似乎是想躲避什么。 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躲他。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也清楚的明白陆初心中有他的地位,可她心中却也一直有个苏暮。 这个名字是陆初的伤疤,又何尝不是慕云深的遗憾和悔恨,让他无法将他从陆初心底连根拔除。 可是慕云深又不得不承认,他很嫉妒,嫉妒自己已经死去八年的亲生弟弟,嫉妒得快要发狂。 电话那头,慕兰雅嘆了口气,道:「孕妇的抑郁症由很多种情况引起,阿初的情绪管理能力本来就比常人要强,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她在s市也有半年类似现在的情况,但却只以厌食症和失语症的形式表现出来,后来不知又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就好了。当初阿初犯病的原因应该是她母亲的过世,她受到了精神打击。而你们回到c市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加上之前孩子的问题,她偶尔情绪失控也是难免,别太担心了,好好开解她。阿初是比别人会隐藏情绪,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只要你耐心跟她沟通、关爱她,让她意识到自己在你心里的重要性,慢慢就会恢復正常的。」 慕云深手机贴在耳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百叶窗,似乎在认真听慕兰雅的话语,又似乎没在听。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草地中央的玻璃暖房,慕云深盯着玻璃建筑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或许较之沟通开解,让她出去散散心会不会比较好?」 慕兰雅:「适当让孕妇去放松心情自然也是一种方法。」 慕云深拨百叶窗的手指一顿,几秒后才重复之前的动作,他道:「我明白了,烦扰大姑了。」 他说完,又问候几句慕兰雅的身体健康后,这才挂了电话。 慕云深又在窗户边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按了按眉头,放下手机走了出去。 陆初已经在用餐,慕云深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下后,这才对陆初道:「阿初,如果你一定要去s市不可,也不是不可以。」 陆初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你同意我去s市了?」 「我有几点要求。」慕云深沉邃的双眸将她纳进,视线灼灼。 陆初与他对视:「你说。」 「第一,沈晨来初园接你的时候,我要在场,另外我要知道你们的航班信息。」 「可以。」 「第二,我要每天都要知道你的最新消息,每晚八点钟,我会定时给你打电话。」 「好。」 「第三,你在s市停留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另外,任何有关你身体或者孩子异常的情况,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话落,陆初握着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开口的声音却还如寻常般不见一丝波澜:「就这三点,还有其它要求吗?」 「还有最后一点,」慕云深盯着她缓缓道:「一个月之期一到,如果你还没回来,我就会去s市找你。」 陆初垂眸,不再与他对视,低垂的眼睑盖住了她茶色双眸下的情绪翻涌而过,她如呢喃般轻轻道:「好,我都答应你。」
第316章 答案,你听好了 ()」 三天后的早晨,沈晨来到了初园,周芸引他进门的时候,一身灰黑色运动服的慕云深刚从楼梯拐下来,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似乎刚准备去跑步。 二人目光隔空对上,沈晨朝他笑了笑:「姐夫,我来接姐姐回沈家。」 慕云深视线骤冷,鹰隼的目光盯着沈晨心底有些发憷。 沈晨握了握拳,勉强保持和他对视的姿态,其实他心底还是畏惧这个姐夫的,但是这半年来,他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连叔说,一个掌权者最忌讳的就是在他人面前暴露情绪,纵使心里怕得要命,可你脸上也要表现得不动声色。 二人对视片刻,慕云深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例行公事般吩咐周芸:「好好招待沈先生。」 说完,视而不见沈晨的示好,慕云深目不斜视地去院子里晨跑了,剩下后者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周芸引着沈晨落座,问:「沈先生,您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谢谢。」 周芸很快就端了杯温度适宜的白开水过来,道:「沈先生,太太还没起床,恐怕您要多等一会了。」 她一口一个沈先生,语气极为客气。 但沈晨却能感觉得到这位女管家态度十分冷淡。显然,他的到来并不受人欢迎。 沈晨扯了扯唇,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般接过水杯:「有劳了。敢问周管家,我姐姐一般几时起床?」 「说不准,有时早些有时晚些。」 「多谢。」沈晨朝周芸颔了颔首,知道从她口中得不到答案,干脆趁机低头喝水。 沈晨这一等便是将近两个小时,慕云深已经跑完步吃完早餐,此刻正戴着金丝边眼镜坐在另一条沙发上,翻书阅读。他闲适地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搭在脑后,另一只手压在书页上,翻书的动作慢条斯理,却无人会怀疑他的专注。 可当楼梯口有细微动静响起,慕云深几乎同时放下书起身,沈晨瞥了眼书封,发现他翻的书竟然是一本名着,雨果的《悲惨世界》。 陆初醒了。 她挺着五月多的孕肚下楼时被慕云深半路堵住,慕云深搀住她,「怎么不多睡一会?」 陆初:「沈晨说早上要过来,现在差不多到了吧?」 慕云深抿唇不语。 陆初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皱眉问:「他已经来了?」 慕云深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来了有一会了,我让他在客厅里等着。」 陆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沈晨看见陆初下楼,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道:「姐。」 陆初点点头,「久等了。」 「不会不会,我也才来一会。」 陆初问:「吃过早餐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点。」 沈晨受宠若惊,但是触及慕云深森冷的目光后,把本要脱口而出的那个「好」字咽回去,低声道:「不用了,姐,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陆初察觉到两个男人间的诡异气氛,视线在二人脸上流连一圈后,才对沈晨道:「那你等我一会。」 沈晨忙不迭点头。 「周姐。」陆初喊了一声。 周芸走过来,「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麻烦你帮我上楼把收拾好的行李拿下来放沈先生车上。」 周芸「哎」了一声,却是看着慕云深不敢动。 陆初狐疑地看向了慕云深,男人眼镜下的双眸深沉,无法窥见一丝情绪。 与陆初对视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厉声对周芸道:「怎么?太太这是使不动你了吗?」 慕云深待人素来温和,也鲜少对用人们说重话,周芸心底一惊,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我这就去。」 说完,她匆匆上楼给陆初拿行李去了。 陆初望着周芸的背影,轻轻握住慕云深的手,道:「我走前,你陪我吃顿早饭,好不好?」 慕云深无动于衷,也不看她。 三天前,他虽然同意让陆初去s市,但终究还是余怒未消。 陆初垂了垂眸,缓缓地松开手。 就在二人双手即将分开的时候,慕云深反握住了她的手,一语不发地牵着她朝餐厅走去。 陆初愣了下,才跟上他的脚步,二人并未保持在一条直线上,而是错开一步的距离,慕云深在前,陆初在后,她看着丈夫宽阔的嵴背,神色挣扎了片刻,才忍住了想要说什么的冲动。 如果此刻慕云深回头看,必然能看到妻子眼底的情绪纷杂,只是一直到餐桌前,他都没有回过头。 入座时,陆初的神色已然如常。 慕云深拿着小碗替她盛粥,餐桌上除了粥之外,还有早餐包、三明治、馒头包子,沙拉等等,甚至还有两段刚炸好的小油条。 中西早点都有,品类异常丰富。 陆初看着慕云深把盛好的粥放到她面前,垂眸道:「我想喝你榨的苹果汁。」 慕云深皱了皱眉:「先喝点粥。」 陆初听话地喝了两口粥后,搁下勺子,试探地问:「现在可以喝果汁了吗?」 慕云深一脸沉色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后,起身走向了厨房。 虽然心底气她,但只要陆初一个委屈的眼神,他就没办法拒绝她。 慕云深将切好的苹果和胡萝蔔丢进榨汁机,心想:自己真他妈地犯贱! 忽然,他察觉到异常扭头,就见陆初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榨汁机运作。 真就这么想喝? 慕云深也不知心底是好气还是好笑,低声斥道:「回去等着!」 陆初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转身想要往回走。 慕云深唿吸一紧,在自己没意识到在做什么时,已经阔步上前,长臂一勾,将陆初拉进了厨房。 他把陆初紧紧地抵在厨房的墙壁上,一只手撑在她耳畔,一只手却不忘绕到她后腰,抵消掉她身体与墙壁间的碰撞,慕云深咬着牙道:「陆初,你他妈地要逼死我是不是?」 若陆初无情也便罢了,可她分明对自己有情,却还是任由死去的苏暮轻而易举地勾动她的情绪。 这种认知让慕云深简直快疯了。 慕云深盯着陆初,如同困顿的小兽般低低吼着:「你告诉我,是不是这辈子,无论我做什么都比不过苏暮了?」 榨汁机「嗡嗡」响着,陆初看着慕云深失控到几近扭曲的脸,心脏就好像被谁捏了一下,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手指绞进衣服里,闭了闭眼后,道:「我说过,你是你,苏暮是苏暮,阿深,你是我的丈夫。」 「我是你的丈夫,」慕云深苦涩一笑,第一次将自己的嫉妒释出:「那丈夫是你的心尖人吗?还是说我只是你的丈夫、是你愿意共度一生人,但却不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可是阿初,我眼底是你,心尖是你,我想和你生儿育女,想和你朝朝暮暮,想要你余生只看我一人,你懂吗?」 而并非,让你时不时就把我当做别人。 陆初咬着唇,脸色因为他的质问有些发白,这样的慕云深让她有些恐惧,陆初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往墙壁上贴去,即使身后已经无路可退,「我……」 陆初刚出声,慕云深就从她后退的动作看出些许端倪,她在恐惧自己,躲避自己。 六月天,慕云深却只觉得脚底有股寒气钻入,让他打了个冷颤。 他想,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再一次得寸进尺却无功而返后,慕云深自嘲地想,明明是已知的结果,他却执着于答案,然后被从陆初这里得到的现实再一次划得遍体鳞伤。 慕云深扯了扯唇角,转瞬脸色已经恢復如常,他扶着陆初站稳,又替她理了理衣服,仍然是温润谦恭的模样,刚才的失控看起来只是意外,他低头吻了吻陆初的额头,隐忍道:「去外面等,马上就好了。」 说完,还勉力朝陆初扯出一个笑容,转身去取杯子接已经榨好的果汁。 陆初看着他的背影,嘴唇缓缓蠕动,无声补充了刚才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我……爱你。 你确然不是我的心尖人,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已经扎根在我心里,与我长成了一体。 阿深,我想为你生儿育女,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我也想和你朝朝暮暮。 可是我……还有余生吗? 我又可不可以多看你几眼? 陆初痴痴地看着男人倒果汁,那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手,纵使只是给她榨杯果汁,都有番指点江山的意味。 陆初想这样一直看下去,可是她视线里的丈夫慢慢开始模煳不清,最后只剩下一团虚影…… 慕云深倒好果汁,陆初已经不在厨房内,他神色黯淡了下,端着果汁走出厨房。 陆初已经坐回餐桌边上,听到动静并不看他,只是小口小口喝粥。 想起刚才的事情,慕云深也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陪她吃饭了,她把果汁放在她面前,道:「吃点东西再喝,我去看下你的行李沈晨放好了没。」 「嗯。」陆初含着粥含煳地应了一声。 慕云深看了她一眼,阔步朝外走去。 他一走,陆初手里的勺子「哐当」一下戳到了餐桌上,她撑着脑袋盯着碗看了好一会儿,模煳的碗沿才逐渐清晰起来。 与此同时,从餐厅走出的慕云深一眼就看到了沈晨抱在手中的那个木匣。 脚步不由一滞。 沈晨看到他,抱着木匣站在原地,「姐夫。」 慕云深视线从信匣上收回,扫了眼院子里的车,沉声问:「你姐的东西都装上了?」 沈晨摸不透他的想法,犹豫了半秒才抬了抬手上的木匣,答道:「……都装好了,只剩下这个了。」 本以为慕云深会甩脸色,却没想到他神色异常平静地交代:「你姐吃鸡蛋会吐,睡觉前要喝杯牛奶才能睡好;她右手有伤,吹头髮不方便,更不要让她搬重物;另外,她胃不好,饮食方面注意以清淡为主,她喜欢吃鱼,却不怎么会挑鱼刺,你记得给她挑好……」 「姐夫,你等一下。」沈晨把匣子放下,跟周芸要了纸笔,将慕云深说的逐条记下来,不多时就写满了一页。 「还有……」慕云深突然顿住了。 「姐夫,还有什么?」沈晨困惑地看向他。 慕云深迎上他的视线,眼底有阴鸷一闪而过,「还有,好好照顾你姐,若她有s市受到任何伤害,我绝对饶不了你。」 沈晨嵴背不由一惊,他眸光闪了闪后,才在慕云深的注视下保证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姐夫,你就放心吧。」 良久,慕云深才低低「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沈晨眼睛一亮,目光越过慕云深的肩头看向他身后。 慕云深意识到什么转身,果然看到扶着孕肚朝二人走过来的陆初。 陆初走近,朝沈晨颔了颔首,「你去车里等我。」 话落,沈晨把笔递给周芸,抱着木匣子识趣地出门了。 陆初等沈晨和周芸都走远了,才站到慕云深面前,仰头看向他道:「阿深,我走了。」 慕云深听到陆初这句告别的话,心间陡然一堵,他苦笑道:「如果我现在让你不要去,你会改变主意吗?」 陆初摇摇头,她沉默了一会,道:「让我一个人静静吧,从s市回来后,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什么问题?」 「在我心中,你和苏暮哪个更重要。」 慕云深唿吸一沉,目光灼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初浅浅笑了下,轻轻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个问题吗?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答案,只是现在,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慕云深抿唇不说话。 陆初见状,扶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亲吻了下他的唇,如往常般调皮地眨了眨眼,「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笑着便要放手离去,慕云深却猝不及防地低下头擒住了她的两片唇,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他将陆初揉进怀里,在她耳边哑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陆初!」 陆初反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慕云深怀里,眷恋地汲取着丈夫身上的温暖:「嗯,我说的。」 可是阿深,答案我早已给出,你……听好了吗?
第317章 疯了,以命换命 ()」 初园主宅门口,慕云深站得笔直,目视着沈晨的车缓缓驶离。 陆初转头,视线隔着后车窗玻璃与慕云深对上,视野中,丈夫挺拔的身形一点点变小,直至车子行至拐弯处,彻底看不见慕云深。 「姐,车已经开出初园了。」沈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陆初低低应了一声,收回视线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掌纹有些重影,需要很努力才能看清楚那三条代表命理的线。 她突然想起母亲去世前的那个晚上,她对陆初说:「阿初,你站近些,妈妈有些看不清你。」 是不是那时母亲眼底的她,便是这样模煳的? 陆初记得,母亲说话的时候,嘴角笑意温浅,可是妈,您当初开口的时候很难过吧? 就好像现在的我,心脏好像有把钢锥楔进,疼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妈妈,我就快要看不清他了…… 陆初阖了阖眸,缓缓地将手握紧成拳,隐藏在手背下的青筋清晰可见。 沈晨一直盯着陆初的反应,原本想开口说几句话调节一下车厢里的气氛,但嘴唇动了动后,最终没敢打扰她,他朝车窗外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好几辆车涌上来,将二人乘坐的车包围在中间。 这些车里坐的都是沈晨带来的保镖,为了保证陆初的安全,他来c市带的保镖数量是寻常的两倍之多。 陆初走后,慕云深去了初园的放映室,他坐上沙发上,打开了巨大的电子屏幕,调出了陆初离开时的监控视频。 屏幕里第三次播放到沈晨一行人浩浩荡荡驶离初园时,慕云深拿起遥控器,将监控画面倒放定住,放大。 画面上显示的是陆初和沈晨乘坐的车,透过车窗玻璃,可以隐约看到陆初扭头向后看的动作。 慕云深抿唇盯着监控画面中的虚影看了不知道多久,直至一通电话打来。 「先生,太太和沈先生已经登机了。」电话那端,邹成说道。 「我知道了,回来吧。」慕云深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等下。」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慕云深切掉监控视频,问:「太太出院后,每次去医院复查或者产检都是你跟着,有没有发现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邹成想了一会儿,才道:「没有。哦,对了,太太有说过眼睛干涩不舒服,我跟着她去眼科两次眼药水。」 慕云深眯了眯眸,问:「什么样的眼药水?」 「不加氯霉素和防腐剂,适合孕妇用的那种,我记得是蓝色瓶子的。」 慕云深在回忆里搜索了一遍,记得陆初确实滴过这样的眼药水。 他默然片刻,才对电话那端的邹成说:「你从机场出来后,不用马上回初园,联繫一下冯清,让他把老董事长刚到的新药给你,你把药送去青石镇。」 慕云深吩咐完,将手机扔到沙发角落,按了按额头,骤然有种疲惫之感袭来。 …… s市今日是阴雨天气,空气潮湿闷热,偶尔一丝凉意钻进皮肤,让陆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肩头一重,沈晨在她身上盖了件西装外套,注意到陆初看过来的冷淡目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今天下雨风大,怕姐你着凉了。」 陆初拉了拉衣服,朝他颔了颔首,「今天的事,多谢。」 「姐姐肯回沈家,我高兴还来不及,你跟我客气什么?」一回到s市,沈晨就变得活泼起来,「姐,你要先回家还是去医院?」 陆初听到医院二字,脸色不由变了变。 沈晨注意到她的神色,以为她还没有原谅沈锦文,连忙一拍脑门,道:「姐,你看,是我煳涂了,我们坐了这么久飞机,你还怀孕着,肯定很累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休息……」 「我是要回家,但不是回沈家。」陆初打断他的话,「沈氏的事,你让连助理把需要我签字的文件准备好后打我电话。」 「姐……你不回沈家的话,要去哪里?」 陆初神色一冷:「我跟你应该还没有熟到互告行踪的地步。」 「可是早上离开c市的时候,姐夫让我好好照顾你。」沈晨掏出那张「注意事项」展开给陆初看,「姐夫说的话,我都记在纸上了,我知道姐你不待见我,但是你不忍心让姐夫担心吧?」 陆初隐隐看见了沈晨手中的那张纸写的字,唿吸不由一窒,她推开纸,阖了阖眸,道:「你姐夫那边,我自己会跟他解释清楚。」 「姐,你是能跟姐夫解释,可我也答应过他要保证你的安全,姐你只要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保证我的人绝对不会打扰你,他们只会远远保护你,但你有需要,随时可以吩咐他们。」沈晨一脸恳求地看着陆初,一副好孝弟的模样,但逻辑却异常清晰,三言两语直明其害,也没有半分妥协的意味。 陆初沉默片刻才开口:「看来这半年连助理把你教得很好。」 也对,沈锦文亲自选出来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沈晨一直以来缺的大概只是阅歷而并非能力,而这半年,没有沈锦文的庇佑,沈氏的事务靠他独当一面,终是慢慢磨鍊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沈晨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连叔这半年确实教了我很多,但我天资愚钝,如果姐姐能答应跟我一起接管沈氏的话,我想伯父一定会很开心。」 陆初冷声道:「天资愚钝的人不会扮猪吃老虎!沈晨,我早就说过了,沈氏跟我没关系,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态度,因为我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沈晨面色一僵,刚要解释就被一道突兀插入的声音打断。 「阿初。」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二人面前,五官硬挺,轮廓舒朗,看起来一身正气。 陆初看到来人的那一刻,脸上紧绷的神色顿时消失不见,嘴角亦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哲宣哥。」 宋哲宣走到陆初身边,姿态熟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被事情耽搁了一会,等很久了吗?」 「不会,我刚到没多久。」 「我的车在外面,我们出去吧。」女孩髮丝柔软,让宋哲宣有些怀念,他忍住想要继续摸下去的冲动,收回手看向沈晨,目光有些困惑:「这是?」 宋哲宣打量着沈晨,同样地沈晨也在打量着他,沈晨并没见过宋哲宣,但他能察觉到陆初对他很是信任,而且比对沈家人信任很多。 「沈家人。」陆初看了沈晨一眼,淡淡道:「记得让你的人把我的东西带上。」 她扭头看向林哲宣,「哲宣哥,我们走吧。」 「好。」宋哲宣朝沈晨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告辞。」 宋哲宣的车没有停在机场停车场,而是停在了外面,他打开车门,一手打伞另一手扶着陆初上车,关切道:「来得晚,里面停车又麻烦,没淋到吧?」 「没有。」陆初摇摇头,「哲宣哥你快上车吧,半边肩膀都湿了。」 「没事,雨我经常淋。」宋哲宣关了车门,迅速从另一边钻上车,从置物格里取出一条干毛巾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看了眼陆初,方才在机场里温柔的样子被欲言又止所代替。 陆初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向他,「哲宣哥?」 宋哲宣把毛巾折好放在仪表台上,轻声道:「我以为上次一别,会很久才能再见,没想到会这么快。」 陆初阖了阖眸:「开车吧。」 宋哲宣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见陆初一脸倦色,便没忍心继续问下去。 他收回视线,缓缓启动车子,注意到后面有车跟着时,眉头皱了皱:「谁的人?」 「沈家。」 「甩掉?」 「嗯。」 宋哲宣开出机场后,左拐右拐,用了半个小时,才将沈晨派的人甩掉。 又有半个小时后,宋哲宣的车子抵达陆初报的地址,发现是一家医院。 他顿时紧张起来:「来医院干嘛,人不舒服吗?」 「有点事。」陆初开车门,手却有些哆嗦。 「脑瘤,医生,你没搞错吧?」宋哲宣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面前的医生。 医生睇了他一眼,问相比宋哲宣来说明显平静许多的陆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病情?」 「四月底,我眼睛偶尔会视物模煳,妇产医生建议我去眼科,眼科医生给了我一个可能性,后来我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m日影像,他们告诉我,我得了脑膜瘤。」 陆初想起那天玉潭公园飞扬的樱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课题收尾是假,只不过是为了把邹成牵制在学校,方便金蝉脱壳去医院做检查。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选择马上做手术?脑膜瘤大部分是良性肿瘤,术后痊癒的概率极高,难道c市的医生没告诉你?」 陆初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脑膜瘤的术后痊癒概率高,可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手术成功的概率并不高,不是吗?」 医生皱了皱眉。 宋哲宣一急,「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嘆了口气,「病人的瘤体长得深,而且依附神经而长,手术难度非常大。」 话落,宋哲宣脸色一白。 「那依您看,如果我不做手术,是否有可能保住这个孩子?」陆初看向医生,神色仍旧很平静。 「放弃孩子做手术是最好的选择,怀孕会刺激瘤体变化,随时都有可能压迫神经,给你造成生命危险,到时候非但孩子保不住,你也有生命危险。」 陆初沉默地垂下眼睑,片刻后,才道:「可他已经五个多月了,他也有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不是吗?」 医生没有答话,这种事情,他只能提出建议。 「谢谢您!」陆初起身,朝医生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 宋哲宣看了陆初一眼,快速问医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一年半前,患者的母亲也是因为脑瘤去世的,虽说脑瘤大部分都不具有遗传性,但是脑瘤患者的直系家属发病率会比普通人要高,她反应这么平静,想必心里早有准备,而且她这种程度,身体的反应应该很严重了,劝她尽早放弃孩子做手术吧。」 这个医生,便是当初陆澜星的主治医生。 重新回到车上,宋哲宣和陆初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宋哲宣烦躁地按了按眉头,道:「刚才医生说陆姨当初是因为脑瘤去世的不是车祸?」 陆初看着车窗玻璃里宋哲宣倒映其中的模煳轮廓,摇摇头:「车祸只是诱因,导致妈妈真正死亡的真正病因是脑瘤,妈妈在车祸的前半年就被查出患有脑瘤,可我却一点都没发现。」 「不仅如此。」陆初垂眸,笑容越发苦涩,就连喉间都泛着一丝苦味,「八年前,我之所以跟妈妈从c市回到s市,是因为外公被查出脑胶质瘤晚期,我和妈妈回来的时候,他连人都分不太清了,没几个月,他便过世了。」 「你说什么?」宋哲宣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只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往上。 所以,陆初才会在得知自己患了脑瘤的情况下这么冷静吗? 宋哲宣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他倏地看向陆初:「你想保孩子?」 陆初静默不语。 「你疯了吗?」宋哲宣倒吸了一口凉气。 「外公从检查出患病到去世,不过一年时间,妈妈更是没撑过半年。」陆初说话间,浑身微微颤抖着,她垂眸摸着自己的小腹,眼底温柔尽显:「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有可能是我的唯一的孩子,既然手术没有十分的把握,我又有什么理由剥夺他的生命?这孩子躲过了枪眼,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他已经五个多月了,b超都可以看出婴儿的形状了,如果可以,我想给他争取一线生机。」 「以命换命吗?」宋哲宣扯了扯衬衫扣子,陡然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他降下车窗户通了会气后,问:「慕云深知道这件事吗?」 陆初眼底有痛意一闪而过,「还不知道。」 「为什么不肯让他知道?」 陆初阖了阖眸:「因为我知道他会做什么选择。」 慕云深会选择她,可她想要选择孩子,所以故意疏远他,甚至不惜以苏暮为幌子。 「阿初,这对他来说不公平,他身为你的丈夫,应该有知情权。」宋哲宣缓缓道。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假如我发生不幸,至少还有个孩子能陪着他,而不是一无所有。」 宋哲宣:「那你告诉我,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慕云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你用自己生命换来的孩子?」 陆初浑身一颤,她低低道:「我从没打算过要一直瞒着他。」
第318章 失态,孤注一掷 ()」 宋哲宣从陆初的神色里品出了孤注一掷的意味,不免觉得心惊胆颤,「什么叫做你从来都没打算一直瞒着他?」 陆初轻轻笑了,笑容就好像此刻车窗外绽放的三角梅,徇烂之至,可却被雨水压弯了枝叶,让人无端品出一抹压抑的气息来。 她伸出手指在沾了雾气的车窗玻璃上抹了抹,水汽几乎要透过指尖钻进她的心里,「他说,会让我在s市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告诉他真相,那时候,我腹中孩子也快七个月了。」 「为什么要等一个月?」宋哲宣问,但直觉答案不会太好。 「有句民谚叫做七活八不活,孩子七个月后,成活的概率应该已经很高了吧?」陆初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到那时候,就算我发生什么意外,在孩子有机会存活的情况,阿深他就不会放弃孩子的。一个月而已,我会撑过去的。」 宋哲宣骇然,他想要狠狠骂陆初一顿,可又不忍心苛责她,内心挣扎良久,他才声音沙哑地开口:「傻姑娘,值得吗?」 陆初:「当初沈歆瑶开车撞过来时,妈妈毫不犹豫就把我推开了,可却没人问她值不值得,因为母亲护犊乃是常情。同样,在我身上也并不存在值不值得的问题,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而已。」 她手指缩回来,蜷进了掌心,忽然有些怀念慕云深温暖的大掌,「曾经我是不怕死的,妈妈走后,我也想跟着她一起去,可是阿深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拖了回来,他逼着我活下来,逼着我接受我们的婚姻关系,我恨过他,甚至拿刀捅过他。哲宣哥,你知道吗?当一个人在世上没有可留恋的东西时,死亡便一点都可怕,可一旦她牵念,死亡便好像一只勐兽,变得可怖起来。当初,妈妈过世又得知苏暮早已丧身车祸,我心无所恋,赴死赴得干净利落,可现在……」 「我捨不得死。」陆初低下头,自嘲道:「说我奢望也好,说我得寸进尺也好,如果有那么一丝可能性,我希望我和孩子都能好好活着,我从来不想以命抵命,我只想拼一个双赢的机会,若赌赢了皆大欢喜,若不能,若不能……」 「上天用同一种方式夺走了我的两个亲人,这一次,它也该会心存慈悲吧?」陆初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只有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双唇才剧烈哆嗦起来,她咬着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甚至还对宋哲宣展露出一抹牵强,「哲宣哥,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很好吗?」 仿佛一把闷锤敲进宋哲宣心底,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多年被他刻意压抑的情感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终于随着这巨浪翻到明面上。 宋哲宣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几乎要把将指甲陷进那一层仿皮里,他不看陆初,双眼狠狠盯着正前方,开口的声音却有几分苦涩:「你说当初想去死,心无所恋吗?阿初,我看着你出生、护着你长大,你却连告知的心思都不肯生出一分吗?纵使现在,我知道了真相,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干预你的一丝决定。阿初,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在戳我的心,是吗?」 陆初倏然抬头,震惊地看向他。 「你是迟钝,但却并不傻,难道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思?」宋哲宣想起去年陆澜星忌日前一天,慕云深在初云居说的那些话,脸色微微有些扭曲,「我也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生起这份心思,只知道看到你开心,我的心情就会莫名地好,相反,看到你难过时,我心里也会很不好受,我的情绪一点一点被你牵动,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有些东西早已扎了根。那时候你依赖我、亲近我,我想着,等你长大些、等你再长大些,我就跟你和盘托出,可我不过去了趟军校,回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慕云深说得对,错过就是错过了,他明明有先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如果当初他卑鄙一点,将陆初早早地纳入自己的领域,而非以一个兄长的姿势,现在又会如何呢? 可是感情哪里容得下君子? 宋哲宣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陆初脸上震惊之色已经慢慢平復下来,她垂下眼睑,长睫毛掩住她眼底的情绪,她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角:「抱歉,或许我这次回s市本不该找你,哲宣哥。」 宋哲宣看着她无意识的动作,与记忆里那个小女孩不吻而合,眼底渐渐酝酿起一股未明的情绪。 「陆初!」宋哲宣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车窗玻璃上,他双目通红地瞪着陆初吼着:「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让你心里有负担或者愧疚什么,你若只想把我当做哥哥,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愿当个好哥哥,可我不想跟先前一样,当一个一无所知的哥哥……」 「砰」地一声闷响,车厢随着宋哲宣的动作地颤了一下,钢化玻璃没有直接碎掉,而是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向外龟裂成无数条细小的裂纹,细微的噼里啪啦声音响起,让人心惊胆颤。 陆初惊恐地看着他,一手护着肚子,身子不由自主地贴向身后的车门。 宋哲宣看着她,心中的愤怒陡然被一盆凉水「哗啦」浇熄,他把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压向座椅背,闭着眼睛喘着粗气将情绪平復下来。 好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向陆初,眼底只剩下几条溃败的血丝,「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吓到你了。」 陆初摇摇头,自卫的姿态并没有改变,她看着宋哲宣神色复杂道:「哲宣哥,你……」 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车厢里陷进一阵诡异的安静,有些事情若不捅破,倒也可以相安无事,可一旦捅破,就难免会生出几分尴尬的气氛。 就好比如此刻宋哲宣和陆初。 宋哲宣按了按额头,沉声问:「你的病情到什么程度了,一个月当真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吗?」 陆初眸光闪了闪:「偶尔视物不清,呕吐,这些怀孕的时候都会经歷,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难。」 宋哲宣扯了扯唇角,还是不肯对他说实话吗?如若真有那么轻松,那医院脑科哪里来的那么多病人? 他记得刚才医生说,陆初现在的情况,自身反应应该已经很严重了,而这个严重程度必然已然超出她的忍受范围,并且瞒不住同一个屋檐底下生活的慕云深。 陆初的忍受力,宋哲宣是知道的,他记得少时有一次,后者在运动会不慎摔倒,还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继续完成了八百米长跑,那次跑步她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代价是左腿小骨骨裂,但是无论是摔倒到诊断结果出来,陆初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她忍受不了的程度,是该有多难受?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何苦躲着慕云深,千方百计跑来s市?」宋哲宣的声音裹着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陆初默然不语。 宋哲宣陡然觉得有些烦躁,他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阵,终于摸出一盒烟来,刚触及车门把手,拿烟的那只手就被陆初握住。 陆初看着他,语气哀求道:「哲宣哥,别给他打电话。」 宋哲宣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烟盒,又看了眼陆初握着自己的手,问她:「你以为我要给慕云深打电话?」 陆初察觉到异常,面色一僵,手指朝他手里的烟盒探去。 纸皮,长方体。 她的手好像被什么烫到一样,勐地抽回,却在半路被宋哲宣截住,他抬手在陆初眼前晃了晃,陆初反射性地眨眼。 宋哲宣顿时明白,陆初看得见,但她的视力肯定出现了问题。 「这是烟盒,我只不过想下车抽根烟而已。」宋哲宣顿了顿,语气艰涩道:「只是偶尔视物不清?阿初,如果你还把我当哥哥看,就跟我实话实说,好不好?还是说,你希望我现在马上打电话告知慕云深你的病情?」 宋哲宣这下掏出的才是真正的手机。他自嘲笑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用慕云深来逼陆初说实话。 陆初被他握住的手指颤了颤,她阖了阖眸,再睁开时茶色的眼底雾气迷濛:「噁心呕吐、头痛这些我都能忍受。但是我的眼睛……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眼睛刚开始看东西是一条线或是重影,但是最近却越来越看不清,视人视物大多凭感觉。还有,我的记忆也越来越差,越遥远的事情记得越清楚,而近期发生的事情反而记不住,偶尔还会识人不清……」 宋哲宣发现陆初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点点黯淡下去。 慕云深和苏暮是双胞胎,她口中的识人不清,莫非是指分不清慕云深和死去的苏暮? 宋哲宣不知道自己开车带陆初离开医院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车子在初云居门口停下时,他对陆初说:「陆初,我大概是疯了才会纵容你这么做,我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直接绑着你去住院才对。」 陆初借着光,从一团虚影里找到了他的眼睛,她如少时般无害地弯了弯眼睛:「谢谢你,哲宣哥。」 宋哲宣满腹的苛责在看到她的笑容时,烟消云散为一声浅浅的嘆息:「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吗?」 「不用,你留下来不方便。」话落,宋哲宣眸色黯了黯。 陆初道:「刚才我说的事情,拜託你了,哲宣哥。」 宋哲宣点点头,随即又想起来她可能看不见,又出声:「好。」 陆初注意到他的动作,看着他身侧的那扇玻璃道:「回去的时候,记得把车窗玻璃换了,裂成那样,不安全。」 宋哲宣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这么近的距离,陆初是看得见的,但应该并不是十分清楚,否则刚才也不会把烟盒错认为手机。 「好。」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我送你进去。」 二人一下车,后面一路跟着他们的几辆车上也有了动静,陆初眯着眼往四周看了一圈,便看到车上下来几个隐隐绰绰的高大身影,二人开车离开医院不久,就被沈晨的人找到了,这次陆初没有让宋哲宣把人甩掉,而是直接让他们跟到了初云居。 她看着沈家的保镖,淡淡道:「劳烦告知一下你们沈总,我需要一个家政阿姨。」 宋哲宣把陆初送进屋里又叮嘱了一番,这才不放心地离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沈晨领着一个中年女人从不远处走过来。 二人相遇的时候,沈晨朝他颔了颔首:「刚才在机场不知道是宋队,失礼了。」 这么快就查到他的身份了? 宋哲宣眯了眯眸,视线在沈晨身上梭罗了一圈:「沈总真是年轻有为,怕是很快就能赶上当初的老沈董了。」 沈晨笑道:「宋队过奖了,我与伯父相比还差得远了,不说伯父,就当说姐夫,我也是及不上一分的。」 宋哲宣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姐夫是慕云深,他冷笑一声:「你姐夫要是真那么好,怎么会连……」 「哲宣哥!」一道女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陆初不知何时走到了二人身后,她抿唇盯着宋哲宣的方向,神色有几分紧绷。 「姐。」沈晨没有察觉到异常,开心地走到陆初面前,「你要的家政阿姨我给你带过来了,你看还需要什么?」 陆初没有理会沈晨,只是看向宋哲宣,蠕动了一下双唇。 宋哲宣看清楚了,陆初说的是:「求你了。」 他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宋哲宣说完睇了沈晨一眼,上车离开初云居。 陆初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沈晨冷淡道:「我只是要个家政阿姨,你怎么来了?」 沈晨把自己正在通话的手机递给她,戚戚道:「姐夫刚才说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让我把手机给你。」 陆初神色一变。
第319章 胎动,他的来电 ()」 「姐?」沈晨提醒了一声,「姐夫在等你接电话。」 陆初这才回过神,从沈晨手中接过手机,沈晨则是识趣地带着家政阿姨走远了。 「阿初,手机怎么不开机?」电话那端,慕云深熟悉的声音传来,声线依旧温温,似乎并没有因为打不通她电话着急生气。 陆初有些恍惚,不过才离开一日,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她垂眸盯着脚尖,犹如犯错的孩子低声开口:「下飞机的时候忘记了,等下就开。」 「嗯,吃了吗?」慕云深好似对她这消失的几个小时到底去了哪里并不感兴趣,又或许他已经从沈晨那知道了点消息。 「在飞机上吃了一点,不太饿。」 「离下飞机都快五个小时了,就算不太饿也要吃点。哦,对了,初云居我已经让人打扫过了,还有沈晨带过去的那个家政阿姨叫刘嫂,是你去s市之前我让周芸去找的,刘嫂照顾孕妇很有经验,该注意的事项也都跟她交待过了,你在s市的起居都由她来照顾,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尽管吩咐她。」 陆初怔了怔,没想到慕云深竟然猜到她不会住沈家,不仅提前让人打扫了初云居,就连家政阿姨都替她考虑到了。 心绪蓦地有些复杂,陆初刚想找个藉口挂掉电话,就听见耳边慕云深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越发温柔:「宝宝今天乖吗?」 陆初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不自主地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他一直都很……」 最后的「乖」字还没说出口,掌下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陆初屏住了唿吸,感受着孩子在她身体里蠕动。 似乎是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是自己的爸爸,小傢伙这次的胎动比以往数次都要强烈。 「阿初,怎么了?」慕云深听到陆初声音停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语气有些急。 陆初这才回过神,「哦,没事,刚才……宝宝在我肚子里动了一下。」 她顿了顿,像是刻意强调道:「阿深,宝宝他很健康。」 「我知道。」慕云深松了口气,对陆初说:「你去趟书房。」 「去做什么?」 「我让沈晨接了视频,让我看看你。」 陆初握紧手机,「好。」 书房的墙壁上有块液晶屏幕,陆初走进去的时候,视频已经被接通,慕云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陆初把手机还给沈晨,在正对屏幕的沙发下坐下。 「阿初,听得到吗?」慕云深的声音从音效里传出时,显得格外的低沉。 陆初手指蜷进掌心,朝着屏幕里那团模煳的人影点了点头。 远在c市的慕云深看着视频里妻子熟悉的面容,一颗心才逐渐安定下来,陆初到达s市后,他给她打电话没打电话没打通,随即就接到沈晨的电话,说陆初被宋哲宣带走了,还甩开了沈家派去的人。 慕云深虽然知道陆初和宋哲宣在一起很安全,而且宋哲宣想要甩人,恐怕也不是沈晨派出去的那个保镖能追到的,若是陆初愿意让他们跟,自然会主动出现。果然几个小时后,沈晨便告知他已经找到了陆初二人,二人去的方向正是初云居。 于是,慕云深让沈晨带着刘嫂去了初云居,又适时打了刚才那通电话。 至于陆初消失的那几个小时到底去了哪里,慕云深不是不好奇,而是知道就算问了,陆初也不会告诉他。 「以后每天晚上八点钟,你来书房,我准时用视频联繫你,不会花太久时间,就十分钟左右。」二人对视片刻,慕云深缓缓开口:「至于接视频的事情你不用管,沈晨会让保镖弄好。」 丈夫如此妥帖,陆初似乎不得不答应,陆初思索片刻后,道:「好。」 但她心里想的是,视频面对面,坐着交谈就好,相对手机简讯,此刻对陆初是最不吃力的方式。 看不清,但她的听力还不错。 她听到慕云深那端有些吵杂,问:「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晚上有个应酬,路上抽空给你打个电话,阿初,我跟沈晨交代点事,你先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陆初:「好。」 说罢,视频里的慕云深看了眼沈晨的方向,沈晨瞭然地点了点头,「我先送姐姐出去。」 把陆初送出来后,沈晨又进了书房,几分钟后,沈晨结束与慕云深的视频,出来和陆初告别:「姐,那我先回沈家了,这是小伍,以后每天小伍会负责给姐夫接通视频,你要有其他事的话也可以直接吩咐小伍去做。」 陆初看了眼沈晨身边的那个高大的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去吧。」 沈晨扭头吩咐了小伍几句,这才转身离开初园。 陆初再次看向小伍,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却能察觉到他年纪并不大,她道:「小伍,既然沈晨把你留给我,那么近期你可以算是我的私人保镖,对吗?」 小伍:「是的,沈小姐。」 这句称唿让陆初拧紧了眉心,她不悦道:「我想你搞错了,我姓陆而不是姓沈,另外我的丈夫姓慕,你也可以称唿我『慕太太』。」 小伍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想起沈晨离开时交代要绝对服从陆初吩咐的叮嘱,从善如流地改口:「是,太太。」 陆初脸色缓和了些,「还有一点,我希望你每日向沈晨汇报我的情况时要跟我提前确认下,我不喜欢有人在背后偷偷监视我。」 「这……」小伍有些为难。 「做不到的话,就让沈晨换个人来,你顺便告诉他,我是主动来s市是休养的,而不是来被当做犯人一样被软禁的。」 陆初的语气不容辩驳,小伍没办法做决定,他朝陆初颔了颔首,给沈晨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端沈晨说了什么,只见小伍点了点,应道:「好的沈总,我明白了。」 小伍挂断点话,恭敬地对陆初说:「一切都听太太的。」 陆初松了口气,忽然一阵眩晕袭来,脑袋熟悉的剧痛泛起,陆初手指攥紧沙发椅背咬牙忍过这阵疼痛后,才起身对小伍道:「我上楼睡会,你让家政……刘嫂等下帮我把晚饭端上去,有劳了。」 小伍见她脸色难看,连忙问:「太太是不是人不舒服?要不要叫家庭医生过来看下?」 「不用,没睡午觉有点乏而已。」陆初说完,转身快步朝楼梯口走去。 初云居和初园构造相似,陆初很熟悉,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房门一合上,陆初脸上的平静再也无法维持,她匆匆锁了门后,便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跑去。 陆初趴在马桶上,痛苦地干呕着,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是一滩苦水,脑袋里的疼痛愈发厉害些,好似被万千针同时扎进去一样,疼得她恨不得直接把头撞向墙壁,一了百了。 陆初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了撞墙的冲动,等那波疼痛劲头过去后,她整个人虚脱得靠着马桶直接瘫软在地,前额的头髮被冷汗浸湿,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眼角的泪痕凝结成一条淡淡的白色盐渍,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摸着小腹,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总算是又熬过了一次。 陆初在地板上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卧室的敲门声响起,她这才艰难地从地上起身,扶着墙壁走到盥洗池边洗了把脸,走出去开门。 刘嫂端着晚饭站在门口,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往屋里走,「太太,你快坐下来我给你吹头髮,这么湿很容易感冒的。」 陆初有些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但想到这是周芸选的人,才没有甩开她。 刘嫂给陆初吹头髮时,才发现她是流汗而不是水,她把陆初头髮吹干,这才开了空调,把晚饭端过来。 陆初没什么食慾,吃了几口便放下勺子,对刘嫂说:「你先端下去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待会再吃。」 「那我先拿下去温着,太太想吃的时候再叫我。」刘嫂虽然担忧,但却并不多问。 陆初现在相信了,刘嫂确实是周芸选出来的人,做事细緻妥帖却并不多嘴,很对她的胃口。 「等下。」陆初叫住她,「我的行李送过来了吗?」 「送过来了,都在客厅里放着,刚才怕打扰到太太你休息才没让搬上来,我这就去让小伍把行李搬上来。」 陆初点了点头。 不多会,小伍拎着行李上楼,刘嫂则是抱着陆初的信匣子跟在他后面。 小伍把行李放下,朝陆初颔了颔首,便下楼了。 刘嫂刚打算放下信匣子帮陆初整理东西,就听见后者道:「把那个给我吧。」 刘嫂意识到她说的是信匣,走过去把信匣放在床头柜上,「太太,你把行李箱开下,我给你把东西收拾出来吧。」 陆初此刻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收拾行李,索性里面也只有些衣物和日用品,给刘嫂看到也没关系,于是道:「密码是三个零,麻烦了。」 陆初并没带多少衣物,刘嫂收拾并没花多久,「太太,衣服已经都给你挂好了,护肤品放在桌上了,你若没事吩咐的话,那我先下去了。」 陆初摸着信匣,「好。」 听到卧室门轻轻「咯噔」一声合上,陆初才拉开抽屉最底层,拿出一本《悲惨世界》,轻轻一翻,露出一枚钥匙,她用这枚钥匙把匣子上的锁打开,掀开盖子,一叠摞得整整齐齐的书信出现在她眼前。 陆初把那叠书信拿开,一本a5记事本安静地躺在匣子底部,她摸着笔记本上的纹路发了好一会呆,手缓缓伸至后脖颈,将那枚拴着红线的戒指取下轻轻放在笔记本上,做好这一切后,她把信重新放回原位,锁上了匣子,把钥匙重新夹回书里。 …… c市,慕云深结束应酬回到初园已近深夜,打开灯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怔了一下。 自打知道陆初怀孕后,但凡能推的应酬他都推掉了,今天之所以没推,一是不想回来看到冷冷清清的初园,二是想借点酒劲好入眠。可此刻他才发现,刚才喝下去的那些酒非但没有让他有醉意,反而越发地清醒。 慕云深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蓦地有点烦躁,他拉开抽屉想翻盒烟抽,翻了好几个抽屉过去,除了一盒口香糖外,不见半根烟的影子。 这才想起,他刚刚戒了烟,原来放烟的地方,早在两个月前就被陆初换成了口香糖。 慕云深想了想,又重新拉开抽屉将口香糖拿出来。 「喵~」西西不知什么跑上楼,在他脚边团着,胖猫正值换毛季,这个动作顺利在慕云深的西裤上蹭上一团毛。 慕云深用脚尖嫌弃地将它往旁边一顶,「大晚上不睡觉,忙着捉老鼠?」 西西伸出肥爪在他鞋面拍了一下,仰头傲娇地「喵」了一声。 「出息了,敢挑衅我了。」慕云深拆了块口香糖嚼着,蹲下身子恩赐一般揉了几下西西的脑袋,道:「关键时候你还算有点良心,是知道她去了s市,特地跟上来安慰我的吗?」 西西享受地「喵」了一声,脑袋往他手心拱了拱。 「小畜生,阿初说得对,你哪里是只猫,都快被我养成猫精了。」慕云深失笑,手指绕到西西的下巴处挠了两下后,往它的肥屁股一拍:「好了,滚回你的猫窝去。」 西西往门口优雅地走了几步猫步后,扭过脑袋四平八稳地蹲坐在地板上,那双和陆初瞳色即为相近的猫眼与慕云深对峙着。 慕云深懒得管它,拿着口香糖打算重新放进抽屉里,这才注意到抽屉里的其他东西。 慕云深把口香糖放进去,拿出抽屉里的眼药水。 眼药水有两瓶,一瓶开了封用了有四分之一左右,另一瓶则是完全是新的,连包装盒都没拆。 慕云深想了想,拆开那盒未拆封的眼药水。 他发现,两瓶眼药水是同一款。 慕云深想起邹成提起过,陆初因为眼睛不舒服,去看了两次眼科,都拿了眼药水,所以这两瓶眼药水并不是同一时间拿的?
第320章 熟悉,你认识我 ()」 这夜,慕云深并没有如愿借着酒劲好入眠,相反他频频做梦,次日醒来时,头疼得不像话。 慕云深一睁开眼睛,就跟西西那张硕大的肥脸对上,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男人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滚下去!」 西西高傲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转身跳下床铺,后肢还不忘在他胸膛上借力蹬了一下。 陆初怀孕后,西西也莫名跟着圆润了不少,十几斤的结结实实的重量,踩得慕云深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没好气地瞪了胖猫一眼,面无表情道:「看来最近你是欠缺管教,都要上天了是吧?」 「喵~」 西西蹲坐在他的拖鞋上,仰头叫了一声,茶色的竖眸充满高人一等的不屑,好似在说:老婆都看不住,欺负本喵算什么男人! 「混帐东西!」慕云深咬牙切齿,但看着那一对跟陆初像极的眼睛,却如何也生不起来,索性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他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昨天晚上回来忘了给手机充电,此刻正提示着电量不足的状态。 慕云深俯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拿了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后,目光落到抽屉里那两瓶一抹一样的眼药水上。 他合上抽屉,但随即又重新拉开,将两瓶眼药水拿出来掂着对比了片刻,慕云深放下眼药水,用另一部私人手机拨通了邹成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邹成道:「先生,抱歉,昨天老慕董临时出了点意外状况,我现在刚要从青石镇赶回c市,没那么快能到。」 慕云深神色一凛:「出什么意外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是夫人的意思,她说怕你担心,就没让我告知您。」邹成道:「老慕董昨天在屋里摔了一跤,临时送进抢救室,我怕出什么意外,就自作主张留下来等消息,刚才听到医生说老慕董已经脱离危险了,这才刚要给您打电话,没想到您就打过来了。」 慕云深听到慕庭东没事,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辛苦了,今天你不用来上班了,直接回家休息吧。另外,你昨天说太太去过两次眼科,什么时候去的,之间间隔多久,两次拿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眼药水?」 电话那头的邹成想了想,道:「应该是四月二号去的第一次,两次中间间隔差不过小半月,太太的药都是我去取得,我记得两次拿的眼药水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太太觉得眼睛不舒服去看了眼科,第一次拿了瓶眼药水,隔了半个月后又去拿了一瓶一模一样的眼药水,是觉得眼药水好用?」 「这……」邹成犹疑了片刻后,才道:「太太并没有跟我提起过。」 慕云深皱了皱眉,又拿起那瓶用过的眼药水瞧了一会:「那你还记得太太拿药的时候,跟眼科医生怎么形容症状的?」 「眼睛干涩,视线有时候会模煳,还有……」 「还有什么?」 邹成想了好几秒才道:「太太好像跟医生说过,她怀孕后,看东西有时候会是一条线。」 「一条线?」 「嗯,是这么说的,医生说应该是怀孕体内激素影响,刺激到了眼角膜组织,给太太开了适合孕妇用的眼药水,我记得太太还留了医生的名片,说有问题会电话谘询他,第二次过去就直接开了眼药水就走了,想来眼药水应该是有效的吧?」 慕云深并没有在抽屉里看到所谓的医生名片。 看来,这眼药水十有八九是陆初忘带了。 他按了按酸疼的太阳穴,合上抽屉,想起刚才邹成提到的事,拿起手机又给苏慧拨了通电话,「妈,昨天送过去的新药效果如何?」 「目前看着还成,」苏慧声色有些倦怠,似乎是一夜未睡,「云深,你爸昨天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你不要担心。」 「我知道,邹成都跟我说了。」 电话那端,苏慧停顿了一会,才再次出声:「你在家还是在公司?阿初醒了没,我跟她说几句话。」 慕云深:「她还没醒,等她醒了,我再让她给您回个电话。」 他不打算告诉苏慧真相,后者已经为了慕庭东的事情焦头烂额,没必要再拿他和陆初的事情让她烦心。 「不用,没什么事。」苏慧道:「云深,你爸醒了,我先挂了。」 「嗯,您也别光忙着照顾爸,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妈知道。」 慕云深等苏慧挂了电话,才放下手机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他拿着两瓶眼药水下楼交给周芸,「太太忘了拿,给她寄过去吧。」 周芸看了两瓶眼药水一眼,道:「咦,给太太收拾东西的时候,我问她这两瓶眼药水要不要带,太太说没效果,不用带。」 慕云深沉声问:「太太说没效果?」 周芸点头,「先生,那还要寄吗?」 「不用,给我吧。」慕云深将眼药水拿了回来,盯着手心的蓝色瓶子,眉头不由皱了皱。 …… 六月中旬,s市令人厌烦的梅雨天气终于有了短暂的停歇。 陆初来s市已经快十天了,只是这十天并没有想像中的好过,如医生所说,孕期越大,她病症的反应越来越严重,有一次她在房间呕吐忘记关门被刘嫂撞见,吓得后者惊慌失措,差点就惊动了沈晨,但到底是被陆初用一个食物太油腻胃受不了的理由给煳弄过去了。 从那次起,刘嫂做饭时便把重点放在清淡爽口上,陆初的食慾越来越不好,但是为了孩子,也为了打消刘嫂的疑虑,每次都硬逼着自己都饭菜都吃完,甚至有那么几次,都是刘嫂一走,她就跑到卫生间吐个天翻地覆,但下一顿,又该吃得吃,该喝得喝。 所以十天下来,除了被刘嫂撞见的那一次,倒也没人发现陆初的异常。 只是陆初知道她隐瞒不了多久了,因为她的眼睛现在连看一米之内的人或物都不太清楚了,小伍和刘嫂,她还能用高低胖瘦来辨别,他们并不熟悉她,并不能一眼看出她的异常。 但是慕云深那边…… 从她来到s市第二天开始,慕云深每天晚上八点钟都会准时拨来视频,陆初刚开始以为视频对她来说会是更便利的方式,但是她错了,慕云深太敏锐了,就算是通过摄像头,也能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 比如,陆初只要表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当天晚上,沈晨便会领着家庭医生过来; 比如,陆初把戒指摘下来的第二天,慕云深便注意到了; 比如,慕云深去参加酒会前,偶尔也会问她那条领带合身; 还有很多…… 陆初总是挑能回答得回答,碰到不能回答的她大部分时候都神情不耐地囹圄过去,慕云深很有分寸,察觉到她的不耐烦后,都会点到即止,后面很少再问了,二人只聊一些生活的趣事和有关孩子的话题。 于是每天晚上八点钟,成为陆初一天中最开心却也是最心惊胆颤的时刻。 她知道她应该找个藉口不再跟慕云深视频才能更好地隐瞒自己的病情,可是她又捨不得每日与丈夫短暂相见的时光,她最近看视频里的慕云深就剩下一团模煳的虚影了,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渴望能看到他,然后循着回忆中的那张脸,试图拼凑出屏幕中那团虚影的五官、面部轮廓。 至少,她现在看不清慕云深,但还认得出他、记得他……若有一天她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了,那该如何是好? …… 陆初合上笔记本,放进木匣子里锁好,问正在打扫卫生的刘嫂:「外面是不是出太阳了?」 「是啊。」刘嫂拉开窗帘,笑着说:「下了十几天的雨,下午难得出了点太阳花,现在太阳刚下山,外面不晒,太太要不要下去走走,多走走对以后生产也有好处。」 相处十天下来,刘嫂知道陆初虽然不爱说话,但性格却并不难相处,只要是对孩子有益的事情,陆初从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果然刘嫂说完后,就看到陆初扬了扬唇角,道:「好。」 看到刘嫂扶着陆初下楼,小伍连忙迎上去问:「太太要去哪里?」 「天气好,我去院子里透透气。」陆初扭头对刘嫂说:「你去忙你的吧,有小伍跟着我就行。」 刘嫂离开后,小伍看了眼四周,将右手递到陆初面前,低声道:「太太,你扶着我吧。」 陆初狐疑地看向他,她对小伍还不如刘嫂熟悉,因为他是沈晨的保镖,比刘嫂更不好煳弄,陆初不到必要,一般不与他接触。 小伍解释道:「宋队叮嘱过我,说太太的眼睛不好,要我多看顾着些。」 「宋队?」陆初怔了一下,「你是哲宣哥的人?」 「我是沈家的保镖,以前服兵役的时候在宋队手下当过新兵,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前几天我看太太和宋队在一起的时候就认出是他,但心里有些不确定,直到他前两天联繫我。太太,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宋队,那么就不会和沈总提及你眼睛看不见的事情。」 似乎是怕陆初不相信一般,小伍拨通了宋哲宣的电话递给她,「太太,要不让宋队直接跟你讲吧。」 「阿初,是我。」耳边,宋哲宣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伍与我在部队有些渊源,可以信。」 「好。」 「明天我可能没办法去初云居接你去医院,你让小伍陪你去。」 陆初问:「你明天要出任务吗?」 宋哲宣没有回答。 陆初心神意会,叮嘱道:「注意安全。」 「嗯。」 陆初将手机还给小伍,朝他颔了颔首:「麻烦了。」 「不会。」 小伍仍然把右胳膊递过去,陆初抬起左手轻轻搭在他的小臂上,碰到他衣服的时候,陆初笑问:「不热吗?」 s市的六月天已经很热了,纵使是梅雨天气,但天气仍旧是潮闷的,穿长袖都不舒服,更别提紧绷绷的衬衫。 小伍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回答她:「今天有点凉。」 陆初出门后就明白了小伍口中有点凉是什么意思,大雨初晴水汽蒸发,风里的确有些凉意,但对久处室内的她来说,这样新鲜的空气却是久违。 小伍问:「太太,要不要我让刘嫂给你拿件外套下来?」 「不用,不冷。」陆初摊平掌心,感受自然风的吹拂,眯眼看了院中的景色,视线落在一团火红的影子上,她问:「石榴花还开着?」 小伍往院中看了眼,道:「被雨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棵还开着,太太要过去看看?」 陆初点头:「好。」 「太太,小心台阶。」小伍一边带着陆初往石榴花丛走,一边出声提醒陆初:「太太,你右脚边有个小石头,小心别踩到了。」 陆初失笑:「你其实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还没瞎。」 小伍:「……抱歉。」 听着他歉意的语气,陆初反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他也是一片好心,想了想,她道:「你只要让我扶着给我引个方向就行,初云居的每个地方我都很熟悉,有几个台阶我也知道的,不会摔。」 「好。」 小伍果然不再出声提醒,安静地领着陆初走到石榴树丛下。 陆初抬头看着眼前的花朵,伸手想去碰,却又像想起什么般缩回手,察觉到小伍困惑的目光,陆初解释道:「石榴刺野,被扎到的话,不处理会痒好几天。」 她还怀着孩子,能不受伤就尽量不受伤。 陆初说完没有没多久,就听到「嘎吱」一声,小伍折了一根石榴枝下来,陆初看着他在枝叶上拨弄了片刻后,将花递给她:「太太,刺都拔干净了。」 陆初:「……谢谢。」 她接过石榴枝玩了一会,又递给小伍:「等下回去找个花瓶好好养着,应该还能开几天。」 「好的。」 小伍一手握着石榴枝,另一只胳膊又恰到好处地递到陆初面前。 陆初皱了皱眉,眯眸看向他:「小伍,我怎么感觉你对我……似乎很熟悉?」
第321章 我来,带你回家(1更) ()」 小伍闻言,身子几不可见地紧绷了一下,才低下头迎上陆初的目光:「沈总让我留下的时候,跟我叮嘱了很多有关太太的事情,光是记全就写了密密麻麻的一页纸。」 陆初不由想起沈晨给她看过的那一页「慕云深的叮嘱」,眸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她本有双极为好看的茶眸,只是此刻因为对焦不清,从而失去了几分原本潋滟的色彩。 小伍注意到陆初的神色变化,忐忑地问:「太太,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不关你的事。」陆初摇摇头,顺着他的动作搭在他的小臂,随口问了一句:「你给沈晨当保镖多久了?」 「有半年了。」 正好是沈锦文出事的那段时间。 陆初瞭然,道:「沈晨性子活泼,保镖的性格倒也跟他一模一样,我以前的保镖,不像你这么爱说话,想必也是随了他原来主人的性格。」 小伍没有接话,但他能察觉得到陆初今天心情不错。他看了眼身侧的女人,比沈晨大不了几岁,身上却没有一丝少女该有的活力,相反她的眼睛很透彻,像是看透了世间的沧桑,配上她那张清秀但看着年纪明显偏小的脸,顿让人生出几分违和之感。 让人觉得莫名地有些难过。 陆初很瘦,就算有了快六个月的身孕,体重也才刚刚过百,除却脑壳偶尔会眩晕看不清路外,脚步还算轻便。 她步子小,扶着小伍的手缓缓地穿过草坪,最后在那棵椿树边停住脚步时,用了差不多十分钟。 一年过去,陆初当初种下的椿树苗已经长到一米多高了,枝叶郁郁葱葱,在陆初模煳的视野里清新一片,怕是用不了几年,便会亭亭如盖。 不知是因为太久没跟人交谈过,还是知道小伍是宋哲宣的人,陆初戒备顿消,话也随之多了起来,她问小伍:「你知道我和沈家的关系?」 小伍点头,试探地看了她一眼后,才道:「沈总说你是他的姐姐,也就是沈家的大小姐。」 「大小姐?」陆初嗤笑了一声,「你错了,我天命贱,当不了他们沈家的大小姐。」 「太太,你……」 「抱歉,我失态了。」陆初朝他扯了扯唇角,收拾好脸上的情绪,道:「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我只是沈锦文的私生女,一年前的现在,沈锦文还压根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所谓的父亲,不仅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本分,甚至直接间接做了很多伤害我和我母亲的事情。因此,对我来说,我只有生我养我的妈妈,但没有……爸爸。」 小伍没有插话,他听着陆初又继续说道:「我母亲也从未跟我提起我亲生父亲的事情。前天冬月,我母亲因病过世,我在她的遗物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爸爸的,他还活着,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说可不可笑,就算知道了我有爸爸,可在我心中仍旧不知道父亲二字该如何定义。小伍,依你觉得,父亲应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小伍想了片刻,道:「生我养育我多年,长大后,我想要回报他恩情的长辈。」 「你说得对,那时迷茫的我问过另一个人同样的问题,他是这样回答我的:父,为尊重,亲,为血缘。给予你亲缘关系又值得你尊重的那个男人,就是父亲。」 小伍:「他说得很对。」 「是很对,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我豁然开朗,沈锦文只是亲而不是父,既然不是父,我又何必用父亲的要求去苛责他?」 「所以太太这才不让我唤你沈小姐吗?」小伍问。 陆初点头,「我这辈子姓陆姓慕,但绝对不会姓沈,沈家有难,我出手相帮,那也不过是看在『亲的情分上,其它的……再也没有了。」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小伍问:「太太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多多少少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因为沈家,而是……」陆初抬手抚了抚小腹,嘴角掀起的笑容有些苦涩:「我母亲去世前对我说『我们命不好,怨不得别人』。那时候我并不信命,我相信因果由来,认为命运怎么样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命里有些东西,我们是没有办法左右的,她说得对,我们是命不好。」 轻柔的女声在空气散开,陆初的声音分明很平静,却无端让人听出几分悲戚的意味。 小伍想出声安慰她,可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一句:「太太,我听人说,怀孕的时候要想些开心的事情。」 陆初被他一言惊醒,视线从椿树上移开,似是自言自语道:「也对,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小伍看向她,只见被黄昏光晕笼罩下的年轻女人,脸上的那一层悲伤浓得仿佛化不开。 好似刚才那些话语已经在她内心憋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人诉说。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听陆初讲下去呢? 小伍嘴唇动了动,道:「太太,还要再走吗?」 陆初没有回答,只是仰头看向太阳落山的方向,她的视野所及之处一片浓沉,只有细微的光晕透进眼睛,她喃喃道:「太快黑了吗?」 「嗯,快了。」她听到小伍回答。 陆初笑笑:「不走了,阿深的电话快打过来了,你扶我去书房吧。」 小伍被陆初扶住的胳膊似乎绷直了一下,才看着陆初低低应了一句:「好。」 陆初的晚餐是在书房用的,刚搁下筷子,慕云深的视频电话就拨了过来,小伍接通了视频,对陆初说:「太太,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喊我。」 陆初点点头:「好。」 小伍看了眼电子屏幕,收拾好碗筷,迅速走出书房。 慕云深的身影在小伍出去后,才出现在屏幕中,他轻轻唤了一声:「阿初。」 陆初用力地阖了阖眸,指尖掐入掌心,才勉强对上慕云深的视线,「我在,你吃饭了吗?」 慕云深似乎对陆初的主动问好有些错愕,顿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然后又道:「阿初,我要去国外出差几天,可能没有办法及时视频联繫你,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男人声线温温,最后一句询问的话语,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透过音响钻入耳膜时,只觉得五官都震颤起来。 陆初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但最终,她掐住自己的大腿忍住了。 视频接通之前,她设想了无数种理由想要和慕云深中断以后的视频联繫,却没想到正好慕云深要出差,并先她一步提出了中断视频的要求,陆初想好的一堆藉口还没有发挥用武之地,便已经顺其自然地得到想要结果。 陆初的心绪陡然有些复杂。 「阿初?」慕云深见她不说话,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陆初这才回过神,她朝视讯里的慕云深扬了扬唇角:「……好。」 「嗯,阿初,准备登机了,我先不跟你说了。等我从国外出差回来,就去s市接你和孩子回家,好吗?」 陆初:「……好。」到时候大概也瞒不住他了吧? 慕云深停顿了足足半分钟没有说话,二人隔着电子屏幕对视,一人满脸深情,一人却早已入目模煳,即使视线沟通不到一处,陆初却极力维持与慕云深对视的姿势,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两人沉默的间隙里,隐有登机提醒播报声钻入陆初的耳膜,陆初阖了阖眸,想要开口催促慕云深去登机,后者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那一瞬间,陆初模煳的视线竟有了短暂的清明,她看着慕云深笑着对她说:「阿初,我爱你。」 慕云深话落,视频画面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切断了视频。 倏然之间,陆初泪流满面,她苍白的双唇哆嗦着:「我也……」 话还没说完,脑袋里就被一阵熟悉的锐痛替代,仿佛有把钝刀在陆初脑壳用力撬着,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难得清晰的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煳,陆初抱着脑袋痛苦咬唇痛苦地呜咽着,然后她听见书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小伍高大的身形奔了进来。 小伍看到这样陆初,倒吸了一口凉气,声线亦是颤抖起来:「太太……」 「小伍!」陆初胡乱地握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陷进小伍的血肉里,她哑声道:「关……门,不要让人知道……」 这几句话似乎已经用尽了陆初所有的力气,她哭得迷濛不清的眼睛紧紧盯着小伍,满面哀求。 小伍浑身剧烈一颤:「……好。」 陆初这才放开小伍,抱着脑袋将自己蜷进沙发的角落,她本来试图把脑袋搁在膝盖上,但大腹便便的她根本做不到这种婴儿在母体里蜷缩的姿势,她便把脑袋狠狠挤入沙发的折角中,试图如此减轻自己的痛苦。 她疼得面部扭曲,却硬是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小伍咬了咬牙,迅速走过去将书房门锁上,又回到陆初身边,朝她伸出手臂,隐忍道:「太太,你要是疼,就咬我的手吧。」 陆初似乎听见他的话,又似乎没有听见,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后,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太太……」 小伍担忧地看着陆初,他停顿了一会,伸出手想要拍拍陆初的背,却在要还没碰到陆初身体的时候,被她大力推开。 「走!」陆初犹如困顿的小兽般朝他低低吼着,眼底猩红一片,触目惊心。 小伍唿吸一窒,一时怔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陆初。 可在下一瞬,陆初陡然朝他扑过来,抱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小伍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穿着长袖,陆初的牙齿却似乎已经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楔进他的血肉,疼得他差点下意识地就想甩开陆初。 冷汗从小伍的额角潺潺而下,被陆初咬住的那条手臂已经疼到没有知觉,书房里漂浮着一抹淡淡的血腥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初的牙齿终于缓缓松开,小伍低头看去,只见她原本抓着自己的双手倏地垂下,身子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太太!」小伍瞳孔一缩,连忙伸手将她接进自己怀里。 陆初一动不动,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不过数秒时间,小伍只觉得全身发凉,直到察觉到陆初身体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一下,他才恍如大梦初醒般将她紧紧地箍进怀中。 小伍抬手将陆初汗湿的头髮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害怕怀中的人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可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男人的手指在灯光下细微颤抖着,骨节分明的十指仿佛和他抿紧的双唇一样,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将陆初汗湿的头髮全部捋至脑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女人苍白的脸上滑过,然后低头轻轻吻住了她的眼角。 残留的泪痕,有些咸苦。 小伍在沙发上坐下,遥控器是被他坐到,只见沙发的电子屏幕倏地一闪,慕云深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c市机场候机室。 「阿初……」 「阿初……」 视频中慕云深的声音和小伍的严丝合缝地融合到一处,一道低沉,一道沙哑,「我要去国外出差几天……等我从国外出差回来,就去s市接你和孩子回来,好吗?」 陆初安静地躺在他怀里,这次没能再回答一个「好」字。 视频里,慕云深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他笑着说:「阿初,我爱你。」 画面戛然而止,「小伍」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到陆初咬得血肉模煳的嘴唇上,他俯身将她唇上残留的血腥味一点点捲入自己的舌尖,脸色似痛苦又似问责:「可是……你怎么可以如此瞒我?」 陆初察觉到什么,双唇哆嗦了一下。 「小伍」动作一滞,他阖了阖眸,贴着陆初的脸颊,呢喃道:「太太,我回来了。」
第322章 阿深,你来了?(2更) ()」 陆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脑袋昏昏沉沉的,喉咙干涩不已,眼皮肿胀得有些发紧。 她试了两次,才勉力把眼皮撑开一条缝,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入目一片昏暗,她眯了眯眼睛又睁开,视野这才略微清晰了一些。 凭感觉,陆初知道此刻自己是在卧室的床上,她记得她跟慕云深视频后,自己便头疼难忍,期间小伍跑了进来,她好像还咬了他…… 那也是他抱她上来的……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陆初脸色一变,刚要从床上坐起,眼角余光就捕捉到房间里似乎有抹身影。 她眯眼盯着那抹身影打量了片刻,试探出声:「刘嫂?」 陆初话落,身影动了一下,欣喜地朝她走过来:「太太,你醒了?」 是刘嫂的声音。 陆初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一边按着酸胀的额角,一边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刘嫂拿高枕头在她身后垫好,好让她舒服地靠着,「七点半了,太太今天要去医院检查,也差不多该起来了。」 原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嗯。」陆初:「对了刘嫂,我昨天是怎么回房间的?」 刘嫂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太太不是自己走上来吗?昨天晚上我收拾完厨房出来后,小伍告诉我你已经上楼休息了,我上来一看,就见太太你已经睡沉了。」 陆初对昨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印象,但按照刘嫂的说法,可以确定是小伍把她抱上来的。 她朝刘嫂点了点头:「我记起来了,是我让小伍扶我上楼休息的,一时睡煳涂了。」 陆初停顿了一下,又问刘嫂:「昨天初云居里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 如果此刻陆初能看清刘嫂神情的话,必然能看到后者答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 陆初点点头,压下心下异样的感觉对刘嫂说:「麻烦帮我把那条素色的裙子拿过来。」 刘嫂转身去给她拿衣服,下盖的眼睑掩住她眼底失落的情绪,她昨夜隐隐约约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慕云深,乃至于一觉醒来,恍惚还感觉慕云深来过。 可她分明记得,昨天视频的时候,慕云深说他要去国外出差,要一阵子才能回来,而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底无比庆幸,因为她只知道她快瞒不住慕云深了。 也对,倘若慕云深真的来了,定然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怎么会如此平静? 陆初抬手敲了敲脑袋,心想,她竟是已经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吗? 病症一天严重胜过一天,她又能顺利撑到孩子出生吗? 腹中的孩子似乎察觉到母亲情绪的波动,在陆初腹中轻轻蠕动了一下,陆初一怔,手掌轻轻贴上小腹,感受着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带来的异样温情。 孩子感受到母亲的爱抚,在她掌下又蠕动了一下。 陆初嘴角不禁微微扬起,她轻声道:「宝宝,你这么努力地成长,妈妈又怎么忍心抛弃你?」 刘嫂拿着衣服走过来,撞见陆初摸着肚子低眸浅笑的样子,不免有些眼底发酸,她上前道:「太太,今天又下雨了,水汽重有点冷,你要出门多披件外套吧?」 「好。」 今天的天气果然如刘嫂所说,有点冷,小伍拉开后车门,一手挡在车门顶部,「太太,当心。」 陆初没有立即上车,而是偏头看向他:「小伍,昨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了。你的手……还好吗?」 她昨夜疼得失去理智,咬住小伍手臂的时候,牙齿似乎都尝到了血腥味。 小伍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太太不用担心。」 不知为何,陆初总觉得,小伍今天的声音似乎比昨天还要沙哑几分,并不像他原有的音色,可他原有的音色应该是什么样,陆初一时也说不上来。 「太太,快上车吧,雨要飘过来了。」小伍见她不上车,出声提醒了一句。 下一瞬,果然有些雨雾飘了过来,煳在脸上黏黏潮潮的,格外得不舒服。 陆初皱紧眉心,摸到座位坐进车里。 小伍合上车门,车窗玻璃映出他漆黑的双眸,沉邃如墨。 刘嫂拿着陆初的包急步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道:「太太忘记拿包了。」 小伍朝她颔了颔首,拿过陆初的包,转身上了车。 车门震颤,陆初皱眉听着车子启动的声音,隐隐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东西忘了带,但又想不起来,直到小伍把她的包递了过来,她才恍然大悟。 「我最近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特地放在手边也忘了拿了,谢谢你啊,小伍。」陆初接过包,自嘲了一句。 「应该的。」小伍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他一边缓缓驶动车子一边安慰她:「我听说怀孕的女人记性大多会变差,太太不必过分介怀。」 陆初笑笑,没有说话,但她心底却清楚,她记性变差,并不仅仅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而更大的原因是她脑袋里的瘤。 但不知道宋哲宣跟小伍说了多少,她也不想多提。 而刚才那句话,也有试探的意思,如果小伍追问缘由,反而会让陆初心生疑窦,但他的随口一句安慰,却是让陆初安了心。 车窗外被雨煳得看不清楚,陆初问:「后面有没有人跟着?」 小伍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道:「有两辆车。」 陆初:「能暂时摆脱他们吗?」 「可以,太太坐好了。」 小伍说完,陆初就感觉车子勐地一加速,拐过几个路口后,车速才渐渐缓了下来。 「甩掉了?」她问。 「嗯。」 「哲宣哥有跟你说过,我要去哪家医院?」 「有的太太,差不多再过十几分钟就可以到协诚医院了。」 陆初点了点头,把头扭向窗外,视野本该白茫茫的一片,在她眼底却是一片暗沉的灰白色。 …… 「陆小姐,你病情加剧的程度比我预想中还要严重,不能再拖了。」曾经陆澜星的主治医生王志和此刻正耐心地劝说着陆初,「你当初发现脑瘤时最佳的选择应该是中止妊娠及时做手术,可是你选择了继续妊娠,怀孕本身就会加重身体负担,你现在视力严重恶化,说明瘤体已经压迫到了视觉神经,再不做手术,怕是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您的意思是我有可能会失明吗?」陆初声线微微颤抖着,她握了握手指,问:「我的眼睛还能坚持多久?」 王志和:「抱歉,恕我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限,我只能告知你会发生的可能性。」 陆初低头沉默了一会,又问:「失明后,接下来是……什么?」 「如果任由瘤体长大,压迫到脑部的神经,也有可能造成身体部分失去知觉,也就是偏瘫。」 王志和的话语就好像给陆初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让她瞬间手脚发凉,她嗫嚅着问:「如果我现在住院呢?」 「住院的话,可以随时监测病情控制,会相对好些,但是最根本的解决方法还是手术。」 陆初咬唇不说话,王志和看着她嘆了口气,也不催促,无疑,这对谁来说,都是个艰难的选择。 王志和从医多年,可唯独对面前的这个小女印象深刻,他记得当初陆初得知自己母亲得了脑瘤药石无医时,并没有像其他患者家属一样嚎啕大哭,她呆怔了良久后,很平静地接受现实,只问他陆澜星还有多少日子能活。 在他这里得到答案后,她极有礼貌地和他道谢后便离开了,但从那天开始到陆澜星去世的那日,王志和便总能看到陆初的影子,有时候看到她从外面买来病人爱吃的东西,有时候是看到她在给病人细心餵食,有时候是看到她询问护士如何能让病人睡得舒服一些? 可纵使有陆初如此细緻入微的照顾,陆澜星还是没能撑过一周,清醒的时间更是寥寥可数,陆澜星死后,他偶尔还能听到其他医生护士在讨论当初的305床的患者家属十分坚强,据说,就连陆澜星死的时候,陆初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可谁能想到,世事变化无常,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当初的患者家属竟然也会变成患者? 王志和对面前的女孩,除了医生对患者的怜悯外,不免还多了几分另外的怜惜。 「王医生,虽然你一直劝我做手术,但其实贵院并没有办法做我的手术,又或者说是不敢做,不是吗?」原本沉默不语的陆初突然出声,那对颜色偏浅的眼睛静静看着王志和。 她的眼睛分明无法对焦,可王志和却莫名被他瞧出几分窘迫之感,因为陆初说对了,他的确没有把握接陆初这台手术,且不说手术复杂,更何况她还有妊娠这一特殊的情况。 陆初见王志和不答话,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王医生,在我来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 王志和皱了皱眉,沉声道:「诚如你所说,你这台手术我的把握确实不大,但是我刚才给予的都是最中肯的建议,以你目前的情况,最好还是考虑找一家有能力的医院尽快实施手术治疗。」 「好的,我明白了,多谢您了。」陆初扶着桌子缓缓起身,「王医生,刚才无意冒犯,对不住。」 王志和摆摆手,低低嘆了口气。 看着陆初从诊室出来,小伍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她,「太太,当心。」 陆初眼皮子颤了颤,没有拒绝他的搀扶。 小伍担忧地问:「太太,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医生怎么说?」 陆初伸手在他的手上拍了拍,道:「医生说挺好的,你别跟哲宣哥多说,不然他会担心的。」 小伍:「……好。」 陆初的眼底有异色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嘴角却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问小伍:「我好像听到外面没有雨声了,是不是雨停了?」 小伍眯眸往窗外看了一会,「没停,但是也不大,就剩点毛毛雨。」 陆初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那正好,我在s大有个好友,上次我回s市他刚好不在,今天难得出来一趟,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顺路和他见个面再回家。」 「可是你的眼睛……」 「没关系,我那个朋友和正常人不一样,想来他不会介意我的唐突。」 小伍思忖了片刻,才道:「好。」 相较于初云居,陆初对医院则是十分的不熟悉,一路上小伍断断续续地提醒过她十来回,双手更是紧紧扶着陆初,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陆初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小伍发现,昨天下午在初园,陆初是难得多话,更多时候,她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必要的时候才会说一句话。 「扶我去副驾驶吧,眼睛看不清楚,一个人坐后座有点没有安全感。」小伍打开后座车门的时候,陆初突然开口。 小伍停顿了一下后,把后座车门合上,领着陆初去了副驾驶座。 陆初坐好后,摸索着去扯安全带,却因为眼睛看不清楚对不准孔,反覆几次都没能成功把安全带扣好。 小伍抿了抿唇,握着陆初的手对准锁孔轻轻一按。 「咯噔」一声,安全带严丝合缝地扣好,小伍又伸手扯长安全带,让它束在陆初小腹上没那么紧绷。 「多谢。」陆初笑着朝他颔了颔首。 「太太客气了。」小伍的声线似乎更沙哑了一些,他深深地看了陆初一眼后,才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了车。 从医院开往s大的路有点堵车,在一段路在走走停停。 等红绿灯的间隙,小伍扭头凝向陆初,只见后者侧头看向窗外,一动不动,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红灯变绿灯,在后方车辆疯狂的鸣笛催促下,小伍总算收回视线缓缓启动车子,可注视着车前方的双眸却幽深无比。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后,车子在s大艺术大楼前缓缓停下。 小伍扶着陆初下车,「太太,到了。」 陆初眯眸看清面前艺术大楼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握住小伍的手,轻轻道:「阿深,你来了?」
第323章 人情,因果循环(3更) ()」 陆初话落,她身边的「小伍」停滞了半秒,才毫不犹豫地反握住她的手:「嗯。」 陆初离开c市的第十一天,慕云深终于得知真相找寻而来。 又或者说,他早就来了。 陆初垂眸,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s大的朋友是在艺术大楼里办公,可你连问都没问过我,就直接带我来了这里,好像早就知道我要见的人是谁。」 慕云深捏着妻子怀孕却仍旧纤细的五指,视线看向她:「所以你就怀疑我的身份?」 「不是怀疑,是确认。」陆初看向二人交握的手,视野仍旧是团虚影,「昨天,你说你是哲宣哥的人时,我确实短暂打消了疑虑,可后面你的有些行为却很奇怪。」 「嗯?」 「其一:你昨天让我扶着你时,伸过来的都是右胳膊,像是知道我一定会用左手扶你一样,真正的小伍应该并不知道我右手受过伤;其二,是在石榴树下,我说石榴刺野,你就直接把花折下来了,折花是个很亲密的动作,小伍才跟了我几天,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之后,你就在椿树前试探我,因为我给出的答案和当初不同,所以你还只是停留在怀疑上?」 「是。」陆初笑笑,道:「真正的答案是我刚才从王医生那里得到的。医生跟病人阐述病情,都是秉着告知的义务,给出合适的建议,至于如何做选择,一般都交给病患和其家属决定。可他今天劝我的时候却格外激进,所以我猜,有人已经替我做了决定,而能替我做决定的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另外,小伍只是个保镖,怎么会那么关注我的病情?还有,领着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你也小心过了头,对小伍来说,我是他僱主的姐姐,虽然情况特殊,但与我身体接触的时候,也应知道避嫌,可你却没有,那时我便肯定是你了,阿深,你破绽很多。」 陆初仰头看向他,视野中的慕云深就连轮廓都是灰白色,她竟然还能找准他的眼睛,「可是你怎么连声音都变了?」 「因为这个。」慕云深解开衬衫领扣,握住陆初的手引导她从他喉节上取下一个微小的黑色圆粒,变声器取下的瞬间,他的声音瞬间恢復如初:「变声器。」 怪不得大热天穿长袖衬衫。 陆初握着变声器,低头不说话。 慕云深抬手揉了揉陆初的发顶,用陆初熟悉的音色对她说:「走吧,不是要去见江先生?」 陆初没动:「今天周五,雅恩没课,不在画室。」 「他在。」慕云深语气无比肯定,察觉到陆初的困惑,他解释道:「刚才来之前,我跟他确认过了。」 至于慕云深怎么跟雅恩确认的,陆初并不清楚,但雅恩确实是在画室,而且对陆初看不清的这件事,并不见太多诧异。 陆初听到慕云深对雅恩说:「叨扰。」 雅恩看了陆初一眼,脸色依旧冷淡,但声线却裹了点人情味:「不会,当初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你。」 陆初听不懂慕云深和雅恩的交谈,也看不清二人脸上的神色,只安静地坐在丈夫身边,然后感觉到丈夫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雅恩瞥见二人交握的手,问陆初:「还看得见我吗?」 陆初摇摇头,她自嘲道:「一别多日,没想到再次见到先生是这副鬼样子。」 话落,她似乎听到雅恩笑了声,「怎么,要当妈妈了不开心?而且,我们现在算不算同病相怜?」 提及孩子,陆初眉梢顿时温软了几分,心知雅恩在有意开解她,她的笑容终于不再吝啬:「算的。」 慕云深看着妻子久违的笑容,眼眶骤然发紧,他别看视线,怕自己当场失态。 雅恩从陆初脸上收回视线,问他:「确定时间了?」 「越快越好。」慕云深顿了顿,又道:「拜託。」 雅恩点头:「那我跟她说一声。」 画室颜料气味对陆初身体不好,二人待了几分钟慕云深便带着陆初告辞出来。 陆初问:「当初的事是什么意思?」 慕云深:「三年前我回国之前,江先生找到我,请我回国捐份骨髓救一个孩子。因此,他欠我一份人情。」 「然后?」 「上次,我调查雅恩身份时发现我当初救的那个小女孩是青城顾氏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巧的是,小女孩的姑姑正好是个享誉盛名的神外专家。」 陆初浑身一颤。 慕云深看着她,轻轻道:「阿初,我们去看病,好不好?」 陆初骤然明白了什么,她开口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是不是在来s市前就发现我的病情了?」 否则,怎么会安排得这么恰到好处? 慕云深沉默片刻,目噙着痛色沉声道:「我本应该更早发现。」 只是他被苏暮的事情混淆了原本的理智,乃至于差点被陆初瞒天过海。 …… 六月八号,陆初离开c市的第二天,慕云深从周芸手中拿回陆初的眼药水后,接到一通急电,便随手把眼药水往兜里一塞,没来得及吃早餐,便匆匆出了门。 慕氏在澳洲的投资项目出了点意外状况,本来由投资部经理跑一趟就解决的事情,慕云深因为陆初事情心烦的关系,决定亲自跑一趟澳洲。 慕云深用了两天时间处理好了澳洲的项目问题,回到c市的时候,是六月十一号的下午六点半钟。 冯清按照他的要求,将他的行程填得很满,下飞机回初园换套衣服后,又要赶赴参加一场商业酒会。 下午七点五十分的闹钟响起时,慕云深一脚刚踏进初园的二楼书房。他掐掉闹钟,打开电脑拨通与陆初的视频电话,在等待视频接通的间隙里,慕云深回了趟房间换衣服。 他翻手提箱拿东西时,那两瓶三天前被他随手塞进兜里后来又随手塞进手提箱的眼药水滚了出来,慕云深盯着眼药水看了几秒钟,起身拿了两条领带去了书房。 陆初已经在视频那端等着了,慕云深看到妻子的瞬间,眉眼顿时温柔下来,他看着妻子温声道:「等久了吧,等会要去参加一场酒会,刚回房间换了套衣服。」 陆初面无表情道:「不久,大概也就两分钟。」 「下次不会了。」慕云深失笑,他拿出两条领带问陆初:「慕太太,能不能赏脸帮我看下两条领带那条搭配我身上的这身衣服合身点?」 陆初:「不能。」 慕云深顿感无奈,哄道:「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迟到了好不好?红的这条好还是蓝色这条好?」 视频里,陆初盯着他手里的两条领带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道:「蓝色。」 「好。」慕云深将另一条领带放下,一边拿起蓝色的那条领带束好,一边问:「今天在家里都做什么了,宝宝有没有闹你?」 「下雨天,院子里都是积水,就在屋子里走走,看看电视什么的。」陆初说到此处,抬手摸了摸小腹,嘴角终于扬起淡淡的笑意:「至于宝宝,你自己问他吧?」 慕云深挑眉:「我问他他能回答?」 「嗯。」 「宝贝,快告诉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肯带你回到爸爸身边?」 陆初:「……」 慕云深盯着陆初,视线灼灼:「还有,帮我告诉妈妈,就说……我很想她。」 陆初:「……你是不是该准备出门了?」 慕云深:「宝宝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面对他的无赖,陆初显然有些应对无力,干脆选择了缄默不语。 慕云深问:「阿初,你想我吗?」 他问完,紧盯着陆初的反应,不愿意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只见视频里的陆初神色动容了一下,双唇缓缓翕动:「很晚了,你快来不及了。」 慕云深眸色一深,但他从来都不肯勉强她,唇边重新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好,那我先出门了,明天见。」 「明天见。」 慕云深嘴角的笑意在切断视频的瞬间荡然无存,他目光落到被他搁置到一旁的那条领带上,目光越发阴冷。 他刚才拿过来的两条领带根本就不是一红一蓝,而是两条款式类似、但是颜色深浅不一的蓝色领带。 慕云深刚才故意说错颜色,但是陆初却没有纠正他。 陆初擅长绘画,对色彩极为敏感,不可能在他弄错的情况下却不纠正他。 除非,她是真的分不清,又或者说是……看不见? 这天晚上十点钟,慕云深结束应酬,在车上拨了通电话给单铭:「在哪?」 「医院值班。」 「我去找你。」慕云深挂掉电话,半个小时后,出现单铭的值班室。 单铭看到他,诧异了一下:「我以为你刚才就随口说说,真的来了?三更半夜的,你不回家陪老婆热炕头,一身酒气地跑来医院找我,难道是和陆初吵架了?」 他说完又立即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不对,你把老婆看得比命还重,哪里捨得和她吵架,别说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就算是她要吵,我看你也会死皮赖脸贴过去才对,出什么事了?」 「……」慕云深扯了扯领带,随便扯了张椅子坐下,问:「有水吗?」 「等下。」单铭起身拿了个杯子,又抓了点茶叶丢进去,又从饮水机里接了点水烧开泡了杯茶递给他:「喝点茶,醒醒酒。」 「嗯。」慕云深喝了口茶,垂眸转着杯子里的茶叶缓缓开口:「孕妇怀孕后,视力有下降的可能吗?」 「怀孕的话,内分泌系统发生变化,眼角膜组织有可能发生轻度水肿,眼角膜弧度也会发生变化,是会有视力下降的情况,不过不会太严重。怎么,陆初的视力下降了?」 慕云深没回答,又继续追问问:「不太严重是指具体什么程度?」 「近视你知道吧?就是近视加深几百度的感觉,但一般不会太严重,增强户外活动,多看些绿植,不是什么大问题。」单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专门过来就是问这个的?」 「邹成告诉我,阿初前阵子说眼睛干涩,看不清楚,去了两次眼科。」慕云深从怀里掏出两个蓝色瓶子放到单铭面前,道:「拿了两瓶这种眼药水。」 单铭狐疑地拿起眼药水仔细端详了片刻,「这眼药水没问题,孕妇可以用。」 「但是阿初说没效果。」 「每个人体质不同,适用的药水也不一样,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阿初觉得眼药水没效果,半个月后却又去趟眼科,拿回来一瓶一模一样的药水。如果是你,在明知一瓶眼药水没效果的情况下,会再去拿一瓶同样的眼药水吗?」 单铭不由又认真得看了眼两瓶眼药水,只见一瓶用了不到四分之一,另一瓶却根本就没有动过,他眉头一拧,看嚮慕云深:「陆初怎么了?」 「我怀疑她视力严重下降,晚上我跟她视频,故意拿着两条颜色相近的领带,跟她说是一红一蓝,让她帮我选,她选了蓝色,但其实两条领带都是蓝色的,只是颜色深浅不同而已。」 单铭问:「会不会是巧合?」 慕云深摇摇头:「这种错误或许其他人会犯,但阿初不会,应该说正常的阿初不会。还有,自从四月底,也就是阿初去看完两次眼科后不久,她就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不爱搭理人,我问过大姑,她告知阿初有可能是孕期抑郁,现在想来,她那时拒绝其他人的接近,更像在隐瞒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从那时候开始陆初的视力就开始下降了?」 慕云深颔首,他视线骤然有些阴沉:「对,那两个月,她偶尔会将我认作苏暮。」 深究之下,不免细思恐极,他记得,陆初把他认作苏暮的时候,眼底是清醒的。 「单铭,有什么病会导致视力严重下降、识人不清,又或者还会噁心呕吐?」 单铭沉默片刻,道:「你带她去神经外科做个检查吧!」 话落,慕云深只觉得四肢发凉,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号码归属地为s市的来电。
第324章 不爱,病入膏肓(4更) ()」 六月十一日,差五分钟晚上十一点。 宋哲宣打电话给慕云深,他说:「慕云深,有件事我想你有权利知情。」 慕云深想,宋哲宣必然是做过思想挣扎,否则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电。 他难得和宋哲宣有了心有灵犀,嗓子咽了咽,慕云深哑声问:「阿初……得了什么病?」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宋哲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脑膜瘤,确诊。」 慕云深脑袋「嗡」了一声,差点站不稳,勉力扶住桌子,才不至于在单铭面前失态,「你说什么?」 「四月底,阿初发现自己得了脑膜瘤,医生建议她放弃孩子手术治疗,但阿初知道自己瘤体位置靠近神经手术难度大,又得知孩子健康的情况下选择了孩子。但是随着孩子月份增大,她的视力开始严重下降,头疼呕吐,偶尔还会识人不清,她怕自己瞒不住你,所以想方设法来了s市。」 当一件事还只是猜测的时候,便仍有侥倖的余地,可当猜测被证实之时,便是灭顶之灾。 慕云深恍恍惚惚中,听见自己问宋哲宣:「她为什么要瞒我?」 「阿初说,她知道你会放弃孩子选她。」 慕云深扯唇苦笑,她倒是了解他…… 耳边,宋哲宣继续道:「我刚开始以为她选择孩子想必已经抱了放弃自己的想法,可是后来她跟我说,她想求一个双赢的机会。」 慕云深瞳孔一缩,唿吸不由急促些:「如何能双赢?」 「在医学意义上,怀孕七个月出生的孩子已经有存活的概率,阿初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有六个月了吧?」 慕云深唿吸一窒,想起他和陆初约定一月为期时,陆初没想多久就答应了。 不对,她根本就不想瞒他,只是想拖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她想要用这种方式,逼他保住他们的孩子! 心中有团怒火燃起,慕云深此刻只想冲去好好质问陆初,为何要如此瞒他? 又为何连问都不问他就做了决定? 「很生气吧?」宋哲宣嘲讽笑笑:「我也生气,我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这种傻姑娘!刚开始,我甚至恨不得直接把她押进手术室,可是这两天我想了想,忽然理解了她的做法。」 宋哲宣问:「慕云深,你知道阿纾的外公和妈妈都是因为脑瘤去世的吗?」 「……知道。」慕云深调查过陆初回到s市后发生的事,自然对这些一清二楚。 有个模煳的念头在脑中闪现,一闪即逝。 「外公和妈妈因为同一种病离开人世,前科之鑑在前,她对脑瘤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即使在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治癒的情况下,也始终抱着消极的态度。阿初心里,其实一直认为自己会如同她外公和妈妈一样死去,但是她太爱你,她想为你活下来,如果她活不下来,就争取让你们的孩子活下来,好让你失去她后不是一无所有……」 「慕云深,你明白吗?阿初被恐惧支配,考虑得永远是最坏的结果,可就算如此,因为你,她还是走了最艰难的一条路。是,你有资格生气,但是你捨得怪她吗?」 慕云深动了动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会认为陆初不爱他?他早知她偏执,可这样偏执的陆初曾经眉眼灼灼地对他说:「阿深,你是我的丈夫,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陆初那样的性子,若是不爱,怎会轻易许下余生? 而他,不过是对她曾经的一句「慕云深,我不会爱你」耿耿于怀,乃至非要从她口中讨一份笃定,才肯心满意足。 却不知,那个信誓旦旦说不爱的,早已病入膏肓。 浑浑噩噩间,慕云深感觉自己喉咙涌上了一股血腥味,桌角被他捏得微微变了型,他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初找上你,必然是肯定你会帮她一起瞒着我。」 宋哲宣嗤笑了一声,但听起来更像是自嘲:「对,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对我有种像对兄长般无条件地信任。她知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我都会帮她,事实上,就算她真的杀人放火,我也会帮她顶罪,可这一切都是基于她安然无恙的情况下。慕云深,在阿初心里,你们孩子比她的命还重要,可你们的孩子关我屁事,我在乎的只有她,我只要她好好的……」 宋哲宣压低了嗓音,最后已然哽咽,他在乎陆初,他想要她好好活着,可是从头到尾,能救赎她的那个人却从来都不是自己。 他选择告诉慕云深,也不过是因为后者是能让陆初有求生意志的那个人。 宋哲宣紧绷数日的神经在告知慕云深真相的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松懈,一股疲倦之感侵袭而来,「阿初的眼睛在就几天前就分不清楚烟盒和手机,我怀疑她现在的视力已经低到认不清人了。」 慕云深双唇蠕动:「多谢。」 「慕云深,我不需要你的道谢,我只需要看到阿初平安。」 「……好。」 慕云深挂掉电话,转身对单铭说:「我走了。」 「等等。」单铭叫住他,刚才宋哲宣的话,他隐约听到了一些,他担忧地问慕云深:「你要去哪里?」 「慕氏。」 「去慕氏干嘛?」 慕云深的声音比单铭预想中要平静,不是,是平静得有些诡异。 「交代工作,找医生,安排好一切,然后带着阿初去治病。」 「云深,你没事吧?」 此刻慕云深有什么反应单铭都不会觉得奇怪,但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让单铭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沉声道:「你别太悲观,脑膜瘤大多是良性肿瘤,手术切除痊癒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我这边也会帮你联繫合适的神外专家。」 「谢了。」慕云深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搁在椅子上的外套,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走去。 「云深,你确定没事吗?」单铭还是不放心,干脆脱下白大褂,「我叫人来帮我顶个班,我陪你一起去慕氏。」 慕云深脚步一顿,他回头看向单铭,轻轻一笑:「大晚上的叫人来顶班招恨吗?放心吧,慕氏还压在我头顶,阿初也还在s市等着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夜深人静,白大褂刚脱到一半的单铭被慕云深嘴角的笑容惊出一身凉意。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慕云深早已消失在值班室。 单铭把白大褂重新套回身上,拿出手机找到冯清的电话拨过去:「冯助理,睡了吗?抱歉打扰了……嗯,是有件事我想拜託你一下……」 后来几天,单铭并没有听说慕云深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只听说他从得知陆初病情开始就没有回过初园,用了几天的时间将慕氏后半年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与此同时,他低调地以慕氏的名义在世界各地广寻神外专家。 六月十六号下午,慕云深安排好一切,只身前往s市,在c市机场候机室,他给陆初录了一段视频,想像着陆初可能回答的话语,掐准了停顿留白的时间。 贵宾候机室里,还有对带着个小男孩的年轻夫妇,那个约摸三四岁的小男孩盯着他看了很久,等他录完最后一句话时,终于忍不住趁着父母不注意凑过来,少年老成地问他:「先生,你是在给很重要的人录视频吗?」 慕云深看着小男孩,想到自己和陆初未出世的孩子,点点头,「嗯。」 「她怎么了?」小男孩问话的时候,显得格外得一本正经。 慕云深忍住了去揉揉他脑袋的冲动,认真回答他:「她生病了,不过我要带她去治病了。」 小男孩眼睛一亮:「我妈妈是医生,她可以给你那个重要的人治病。」 慕云深笑笑,没把童言当真:「谢谢,但是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医生了。」 小男孩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道淡漠的男声传来:「豆豆,过来。」 豆豆努了努嘴,心不甘心不愿地挪了过去。 慕云深抬头看过去,视线与那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父亲对上,后者朝他颔了颔首,道:「稚儿无知,冒犯了。」 慕云深亦是颔首:「无妨。」 年轻男人俯身抱起男孩,小男孩在他怀里不满地在父亲怀里蹬了一下。 「豆豆!」 只听见年轻女人冷冷地唤了声男孩的名字,后者便立马安分下来。 慕云深看着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离去,双目微沉。 三个小时小时后,他抵达s市,沈晨来接他,沈锦文培养的这个孩子,见到他很是惶恐:「姐夫,我不知道姐她生病了……」 慕云深懒得跟他废话,问:「我的身份准备好了?」 「他叫小伍,是我安排在姐姐身边的贴身保镖。」 六月十六日下午,慕云深用几个小时学了保镖小伍的神态动作,戴上变声器,在陆初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陆初并不知道,六月十六号那日慕云深跟她视频时,就在初云居的另一个房间里,那天晚上发现陆初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便确认了一件事,陆初视力的恶化程度,比宋哲宣预想得更加糟糕。慕云深不过略微乔装打扮了一下,陆初竟就没认出他是谁。 六月十七日,慕云深让刘嫂想办法劝陆初下楼散步,并以宋哲宣的名义彻底取得了她的信任,从陆初的言语和反应中推敲出她的最准确的病症传给找好的神外专家。 神外专家只给他回復了两个字:尽快。 次日,他送陆初去医院时,让宋哲宣先去了一趟协诚医院,跟王医生说了几句话。 送陆初进门的时候,王志和和他对视了一眼后,瞭然地点了点头。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规劝。 再后面,陆初便都知道了。 …… 寂静的车厢里,陆初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装作小伍来到我身边,是怕我不肯跟你说真正的病情?」她哑声问。 慕云深俯身将她的安全带拉好楼上,凝着她那对视物不清的茶眸道:「因为我清楚就算我当面戳穿你的病,你也不会告诉我真实的发病情况,否则你来s市的初衷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陆初看不清自己的丈夫,却感觉他透彻的目光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 她无力地发现,她了解慕云深,可是他却比她更了解自己。 陆初循着本能揪住了慕云深的衣服,想个犯错的孩子般嗫嚅道:「阿深,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慕云深所有的坏情绪在听到陆初的这句近乎呢喃的抱歉时尽数化为子虚乌有。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几近哀求道:「阿初,孩子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可是慕云深只有一个太太,请可怜可怜他,不要让他失去他唯一的妻子好不好?」 陆初浑身一颤,不自觉就泪流满面。 慕云深抬手轻柔地拭干妻子的眼泪,「本来眼睛就不好了,别哭。」 陆初的眼泪越发汹涌,脑壳里熟悉地疼痛袭来,在慕云深面前,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地表现出自己的痛苦。 「阿初,你怎么了?」慕云深叫陆初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顿时大惊失色。 「疼……」陆初抱着脑袋痛苦呻吟着,疼痛中竟然再一次隐隐看清楚了慕云深的眉眼和他脸上焦急之色。 她勐得握住慕云深的手,半哭半求道:「阿深……我跟你去住、住院,我去治病,但是不要、不要放弃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慕云深反握住她的手,抓得很紧,却没有答应她。 陆初瞳孔一缩,慌乱地去解安全带,想要下车逃离。 「阿初!」慕云深面色沉痛地抱住她,将她狠狠地揉入怀里,他嗓子都憋哑了,「我只要你,我要你!」 陆初先是剧烈挣扎,随后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她失神喃喃道:「外公死了,妈妈死了,我也会死的……」 「不会。」慕云深抱着她恶狠狠道:「你敢死,我他妈地就给你陪葬!」 车厢里好一阵静谧后,终于听着陆初哽咽道:「好。」
第325章 为难,是我强求(5更) ()」 青城机场,慕云深携着陆初刚走出机场,便有一西装革履的儒雅男人迎了上来。 「慕先生?」男人语气三分试探,七分笃定。 慕云深点了点头,道:「你是?」 「鄙姓顾,三年前慕先生的善心捐赠挽救了爱女的性命,顾某一直没来得及道谢。」 慕云深瞭然,「原来是顾董。」 顾如归笑笑,看向陆初:「想必这位就是慕太太了?」 「阿初。」慕云深捏了捏陆初的手指。 陆初领会,向顾如归点头示意:「你好,顾先生。」 慕云深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太太眼睛不便,还望顾董不要介意。」 三人说话间,一年轻女人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过来,对顾如归道:「顾大哥,先把人接回车上再聊吧!」 沈纾与顾如归结婚多年,还是没能将当初的称唿改过来,顾如归也不纠正她,对夫妻来说是情趣,但对不知根底的人难免会引发误会。 比如此刻的慕云深,听她唤顾如归为「大哥」,眯眸看向沈纾,「这位是?」 顾如归从沈纾手里把女孩抱过来,解释:「这是我太太,我妹妹已经在医院给慕太太安排好床位了,我等会就送你们去她那里。」 「我是沈纾。」沈纾腾出手,大大方方地与慕云深夫妇打过招唿后,回头教女儿:「念念,这个就是当初救你的慕叔叔和他的太太,快叫叔叔阿姨。」 顾念乌熘熘的眼珠子看着慕云深和陆初转了一圈,脆生生叫道:「叔叔好!」 扭头看向陆初的时候,却是唤道:「姐姐好!」 叫完又无师自通地补充了一句:「叔叔你好帅,姐姐好漂亮呀!」 顾念父母:「……」 陆初在顾念开口的那一瞬间就被她叫软了,听到她称唿慕云深叔叔,而叫自己姐姐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扬起,她努力找准了顾念的位置,轻声问:「你叫念念吗?」 顾念点头「嗯」了一声。 「我可以抱抱你吗?」 顾念抬头徵求着父母的意见,顾如归和沈纾则是目光徵询着慕云深。 陆初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应,犹疑地扯了扯慕云深的手指:「阿深?」 慕云深朝顾如归夫妇点了点头,沈纾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将顾念抱到陆初身边,提醒道:「念念四岁了,有点重量。」 陆初在慕云深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圈住了顾念,闻着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心底软得一塌煳涂,她笑问:「念念,为什么叫他叔叔,叫我姐姐?」 顾念咬着手指,天真无邪地回答:「豆豆少爷说,见到漂亮的姐姐不能叫阿姨,否则她们会不高兴的!」 陆初困惑:「豆豆少爷?」 「是舍妹的儿子,小名豆豆。」顾如归适时解释了一句,对容家那个跟他爹一副德行的小混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沈纾更是直接扶额,不想承认这个以「豆豆少爷」的话为准则的女儿是她辛辛苦苦生的。 豆豆? 慕云深挑了挑眉,不由想起他在c市机场偶遇的那一家三口,似乎那个男孩也叫豆豆? 陆初怀孕又加上手伤,抱了顾念一会便觉吃力,将孩子还给了沈纾。 几人出了机场便兵分两路,顾如归送慕云深和陆初去医院,沈纾则是带着孩子在机场和二人告别,医院病菌太多,实在不适宜带刚康復不久的顾念过去。 上车前,沈纾扫了眼陆初隆起的小腹,道:「雅恩跟我提起你的情况时,我便跟小歌知会过了,她手术经验丰富,处理过不少疑难杂症,你放宽心。」 陆初朝她笑笑:「谢谢。」 「慕先生救了念念的性命,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沈纾眨了眨眼,道:「对了慕太太,去年沈教授过寿,你挑的那幅《灵猴献瑞图》他很喜欢。」 沈纾说完,就抱着孩子上了另一辆车。 陆初怔了怔,恍悟眼前的这位顾太太原来就是雅恩口中的前妻。 慕云深揽过妻子,看了眼沈纾离去的方向,问:「怎么了?」 陆初摇摇头,与慕云深一起上了顾如归的车。 慕云深在医院看到陆初将来的主治医生时,终于知道顾念口中的豆豆少爷就是他在机场见到的那个男孩。 那时候他将男孩随口的一句话当做童言天真,却没想到男孩的母亲真能替陆初治病。 慕云深惊愕:「顾医生?」 「慕先生、慕太太。」顾笙歌将听诊器挂到脖子上,手插在白大褂宽大的口袋中,利索地和二人打招唿,视线落在慕云深脸上,有些意味深长。 顾如归视线狐疑地在二人脸上扫了一圈:「见过?」 「几天前,哥你打电话给我时,我和阿瑾正带着豆豆打算飞一趟中部,在c市机场与慕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顾如归诧异:「我记得那时候容瑾应该是带你和豆豆去c市自驾游,怎么成了飞中部。」 「豆豆说要看熊猫,阿瑾临时决定的。」顾笙歌耸耸肩,对那对父子极为纵容。 顾如归皱眉:「豆豆迟早得被你们宠得无法无天,看着点,别带坏念念!」 顾笙歌只当做没听见他的话,扭头笑眯眯地对陆初说:「慕太太,办好住院手续后我就给你安排全面检查,你觉得怎么样?」 陆初手不自觉地覆在小腹上,点头:「都听顾医生您的。」 话落,陆初就听见对面那位顾医生轻笑一声,用她特有的清冷声音开口道:「别『您您』地叫我,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看不清人的陆初略显侷促地求助自己的丈夫。 慕云深低头向妻子解释:「顾医生少年成名,十四岁考入青城医大,二十三岁就博士毕业,确实比你大不了几岁。」 陆初听罢静默片刻,改口道:「麻烦你了,顾医生。」 顾笙歌笑笑不语,叫过一名女医生,「小杜,你带慕先生和慕太太去跑一趟住院手续吧。」 顾笙歌给陆初直接安排了医院的vip病房,陆初顺利入院后,立即接受了一系列检查。 办公室里,顾笙歌看着病理报告,一脸凝重地对慕云深说:「慕先生,我想关于你太太的病情你心里应该多少有底。」 慕云深颔了颔首:「顾医生请直说。」 「国内前几年已有孕中期通过微创手术摘除脑瘤的成功案例,我刚得知慕太太病情时,考虑到她还在孕中期的情况,曾想是否可以用类似的方式给慕太太做手术,只是……」 慕云深听到前半句话亮起来的眸色随着她最后两个字话落又黯淡下来,「只是什么?」 「慕太太瘤体依附脑神经,又长得比较深,加之妊娠的关系,瘤体已经压迫到视觉神经,无法按我原先的设想进行微创,必须开颅。」 慕云深眼底一痛,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没法保住了?」 「以慕太太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做引产手术了。我跟妇产科那边沟通过了,到时候会直接给她安排一场联合手术,剥腹产和脑瘤摘除手术同时进行。」顾笙歌顿了顿,眼底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提醒他:「可是你要明白,胎儿现在才26周,存活的机率并不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慕云深问:「有没有可能推迟做手术的时间?」 顾笙歌摇头:「如果再不动手术,慕太太的眼睛恐怕会永久性失明,而且时间拖得越久,手术的难度就会越大。」 慕云深浑身骤然紧绷,他垂眸盯着地面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顾笙歌:「三天后。」 「我知道了。」慕云深从椅子上起身,朝她微微一躬身,「我太太就拜託你了,顾医生。」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顾笙歌点点头,他看着慕云深走向门口的背影,忽然感觉这个男人身上似乎背负了很多东西。 她美眸一沉,刚想低头再认真研究陆初的病理报告,就看见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慕云深停住了脚步。 「顾医生。」慕云深偏头看向顾笙歌,轻声问:「孩子……健康吗?」 「健康。」 「谢谢。」 慕云深拉门离开办公室,但是顾笙歌却盯着门口的方向发呆了许久,久久不能醒神。 …… 病房内,陆初一身宽大的病号服,正站在窗口发呆。 慕云深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揽住她,心知她什么都看不清,还是问:「在看什么?」 陆初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地靠在他怀里,「看不见,在听。」 「嗯?」 「对面好像有个球场,刚才听到他们在打篮球比赛,就是不知道是哪对会赢。」 医院旁边就是青大,陆初所在的病房可以看到青大的篮球场,慕云深眯眸看了一会,道:「蓝队。」 陆初诧异:「能看见?」她听着声音似乎还有些远。 「不能,猜得。」慕云深把脑袋搁在她肩窝里,大言不惭:「反正就两对,不是蓝队赢就是红队赢,我看蓝队比较顺眼。」 陆初:「……你真草率。」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陆初颤声问:「你刚才去找顾医生了?」 慕云深抱着陆初的手一紧,偏头看了眼她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这才道:「去了。」 「她怎么说?」 「需要做开颅手术,手术安排在三天后。」 陆初:「……孩子呢?」 「很健康。」慕云深唿吸微沉,大掌叠住陆初放在小腹的手背,「顾医生说,三天后,剥腹产手术会和脑瘤摘除一起进行……」 说到此处,他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只是道:「阿初,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陆初垂头沉默。 慕云深阖了阖眸,放开陆初,揽着她让她转过身面对自己,大掌拢住她微凉的双手:「窗口风大,吹太久你脑袋会疼,回床上睡会?」 陆初抬头看向他,瘤体增大的影响,她原本美丽的茶眸看起来有些往外偏移,视线很散。 慕云深的心骤然一痛。 「我不困。」陆初嘴角带着笑说:「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听过篮球赛了,觉得蛮有意思的。」 她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慕云深的心中越发难捱,他艰难道:「我问过顾医生了。」 「什么?」陆初稍显困惑地「看」着他。 「我问过她有没有办法拖一段时间再手术,她说若再拖下去你的眼睛就有可能面临永久性失明,而且,手术的难度会很大,阿初……我不愿意让你冒这个险。」慕云深明知陆初看不见,却还是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也爱我们的孩子,但是如果你和孩子只能选一个,我选择对不起孩子,我不能失去你,阿初。」 陆初嘴角的笑容缓缓消散,她哑声道:「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保住这个孩子的概率很低,但还是想试一试,我以为这个孩子从枪眼下活下来,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可终究他还是和我们有缘无份,是我强求了。」 慕云深伸手,将她轻轻拥进怀中:「你已经很努力了,是我没照顾好你们。」 「关你什么事?要怪就怪我命不好,永远留不住想要留住的人。」陆初自嘲笑笑:「你还记得少时,我跟你说过我不信神佛吗?」 「嗯,记得。」 「我现在仍然不信神佛,但是我却希望这世上真有神佛的存在,偶尔能够普度众生。」 慕云深心里陡然酸涩无比,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好紧紧抱住妻子纤瘦的身子,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陆初安静地依偎在丈夫怀中,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莫名心安。 「阿深……」 「怎么了?」慕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开颅是不是要把头髮剃掉?」 「嗯。」 陆初揪住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我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剃了头髮会不会很丑?」 「不会。」慕云深笑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唯一的慕太太。生,写进我的户口本里;死,就刻在我的墓碑上。」
第326章 活着,就有希望 ()」 陆初眼眶一湿。 她静默片刻,道:「阿深,我刚才说错了一句话。」 慕云深:「什么话?」 「我命不好,但是遇见你真好。」 慕云深唿吸骤然一紧,环住妻子的手臂不由跟着收紧。 三天后,陆初的手术如期进行。 青大附院对这台特殊的联合手术极为重视,脑膜瘤切除手术由顾笙歌和几名经验丰富的神外专家联合主刀。 进手术室之前,陆初握住慕云深的手,说:「阿深,我有点怕。」 慕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别怕,我在。」 陆初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她说:「阿深,你靠近些,我有话跟你说。」 慕云深俯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你说,我听着。」 陆初:「我离开初园前,答应过过你,从s市回来就告诉你,在我心中你和苏暮哪个更重要……」 慕云深听到此处,握紧了她的手。 「慕云深,你听好了,苏暮是陆初的过去,但你是她的现在和未来,你……介意她是个有过去的人吗?」 慕云深嘴唇动了动,道:「我要她的全部。」 陆初笑着说:「那我便自作主张把她的余生交给你了,慕先生……可以吗?」 「可以。」慕云深声音有些哑:「阿初,你可要说话算数。」 「好。」 陆初被推进手术室,慕云深回头便看到了沈晨……还有他身边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甦醒,但是仍对外封锁消息的沈锦文。 这个曾经强势的男人,经逢家庭剧变和人为意外,如今身形消瘦,只能坐在轮椅上由沈晨推着,就像个普通的老人。 慕云深朝他客气地颔了颔首。 沈锦文问:「手术有几成把握?」 慕云深皱了皱眉。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沈锦文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 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陆初会不会像她的母亲一样不告而别? 这话,他自己说得都觉得难以启齿。 慕云深疲于计较沈锦文的想法,他看了后者一眼,道:「沈董,阿初若是醒来,怕是不会想见到您。」 沈锦文抿唇沉默片刻,才道:「我当初鬼迷心窍,连她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今天来,只是想看看我的女儿,等她手术完,我就会离开,别无他求。」 语气里,竟有几分祈求之意。 只是迟来的悲悯又有何用,难不成曾经受到的伤害就能一笔勾销? 慕云深道:「沈董,有些话可能不应该我来说,但是我却不得不说。阿初曾跟我提过,她帮沈家渡过危机,不过是还你赠于的那一份『亲』恩,其他再多的,她也没有了。就当我恳求您,无论阿初这次的手术结果如何,还请沈家不要再打扰她了。」 沈锦文攥紧轮椅扶手,没有答话。 慕云深话已至此,其他全靠沈锦文自己去斟酌,他总该明白,有些错误不是单靠弥补二字可以翻篇,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宋哲宣没有来青城,手术前他给慕云深打了通电话,他说:「我就不过去了,手术做完后,跟我说一声。」 慕云深答:「好。」 他又岂非不明白宋哲宣心里的想法,不过是跟他一样胆怯而已,只不过宋哲宣可以逃避,他却不行也不愿意逃避。 只因为他是陆初的丈夫,所以在陆初与死神生死搏斗之时,他得为她点明那盏指路灯,让她能找得到回家的路。 手术室工作灯亮起的时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空气好似凝滞住了一般,就连唿吸声都变得几不可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过来通知慕云深,说是早产儿情况危及,需要立刻转儿科,放恆温箱观察治疗。 慕云深唿吸一窒,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问面前的医生,声音更是不可抑制地发颤:「你说什么,孩子……」 「本来这个月份的孩子剖腹产存活的概率就很低,可在我们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孩子突然有了微弱的生命体徵,看来小傢伙真的很努力想要来到这个世界。恭喜,是个男孩。」 慕云深愣在原地,被这个意外的结果砸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姐夫,姐夫……」沈晨出声提醒他,脸上亦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慕云神回神过来,眼眶已然湿润,他哑声道:「请您救救我的孩子,无论是要用什么仪器或者药物,请尽管用,只要能保住孩子的命就行。」 只不过这份欣喜并不没有持续多久,半个小时后,一纸病危通知书下达到慕云深手里。 孕妇体内血容量增大,负荷太大导致脑疝,情况危及。 慕云深签字的时候,手几乎要握不住笔。 「姐夫,我相信姐姐一定会挺过去的。」沈晨在慕云深身边小声安慰着。 沈锦文亦是道:「阿初和她妈妈一样执着,她心里还惦记着你,一定能熬过去的。」 沈锦文虽然这么说,但是嘴唇却止不住颤抖着,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臂上青筋清晰可见。 慕云深按住颤动的右手,阖了阖眸后,坚定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沈晨在他眼里看到一种类似决绝的神色,好像他签的不是病危通知书,而是自己的墓志铭。 时间一分钟比一分钟难捱,慕云深接到三次病危通知书后,手术室的灯终于「啪嗒」一声灭了。 此时,已是次日清晨六点钟,手术整整进行了十五个小时。 慕云深屏住了唿吸看着手术室被打开,顾笙歌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顾笙歌神色疲倦地摘掉口罩,歉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很抱歉,我尽力了。」 脑中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慕云深听到自己艰难问:「阿初她……」 后面的那个字,慕云深无法开口。 「手术是成功了,但是病人在手术过程中发生了严重脑疝,现在还没渡过危险期,就算渡过危险期,能不能醒来也还是个未知数。」 慕云深浑身一震,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血液逆流上涌到喉腔,舌尖都品尝到了血腥味:「你是说……她还活着?」 顾笙歌点了点头。 慕云深原本崩掉的那条神经重新粘连起来,发凉的手脚终于恢復了些知觉,他双目猩红,嘴角却掀起一丝极浅的笑意。 「……活着就好。」他说。 活着就还有希望。 十五个小时的手术换来一个母子平安,对慕云深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结果,虽然陆初的情况,在顾笙歌看来并不乐观。 「顾医生,我已经很满足了,手术室外的那几个小时才是我最难熬的时候,你大概不懂,那种濒临失去的感觉,能让人崩溃。」重症监护室外,慕云深眉眼温柔地看着陆初,对顾笙歌说道。 此时,距离陆初做完手术已经三天,三天里,陆初又出了两次危急,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顾笙歌不知想到什么,美眸低垂:「病人只要熬过今夜,就渡过了危险期,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嗯。」慕云深眼睛都不肯离开陆初一眼。 笙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打扰他,安静地离开,给慕云深和陆初留下独处的时间。 虽然隔着一扇玻璃,但是她知道慕云深不会介意。 顾笙歌走出住院部大楼,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愣后,随即迎了上去:「阿瑾,你怎么来了?」 「妈咪,你已经三天没回家回家了,爹地怕你跟别的男人跑了,赶紧眼巴巴地赶过来了。」容瑾长腿后,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容瑾凉凉地睇了儿子一眼,「闭嘴!」 豆豆少爷翻了个白眼:「哼。」 笙歌忍俊不禁,因为还穿着工作服,忍住了抱儿子的冲动,蹲下身子笑道:「豆豆少爷,你怎么也来了?」 「因为我想妈咪了。」豆豆毫不犹豫地回答,十分果断地表示他的坦诚。 容瑾眉头拧紧,对妻子只关心儿子不关心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思忖片刻,干脆俯身抄起还不及他腿长的儿子。 豆豆少爷不满地他怀里蹬了蹬腿:「爹地你干嘛?我不要你抱……」 「你腿太短,妈咪蹲着跟你讲话会累着。」 豆豆:「……」明明是你看妈咪不不理你吃醋了。 奈何武力值相差悬殊,豆豆最后不甘不愿地咬着手指在他臂弯里坐好。 豆豆少爷心里扭曲地想:总有一天,他的腿要长过某个无耻爹地。 笙歌起身笑眯眯地旁观父子斗智斗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容瑾治好儿子,深邃的双眸凝向妻子,问:「手术结果不好?」 笙歌眼底一沉:「不算太好。」 容瑾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妻子的脑袋,「别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我只是想起了自己。」 「什么?」 顾笙歌眸色一黯:「刚才患者家属问我懂不懂濒临失去的感觉,我突然想起当年爆炸我逼着给自己给你做手术的时候,那时我的心情和他一模一样,那就是希望你能活着就好。」 容瑾的手势一顿,他道:「都过去了。」 顾笙歌点了点头,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我下班了,你和豆豆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下衣服,一起回家。」 …… 陆初转入普通病房的那一天,沈晨和沈锦文回了s市。 最终,沈锦文也没有答应不再打扰陆初的要求,对于这个亏欠的女儿,他还是想尽办法来弥补,但或许以后他会找到正确的方式。 那天,苏慧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打来电话询问。 慕云深正在给陆初擦身体,手机开了静音放到一旁,苏慧足足打了三通电话,他才注意自己的手机响了。 慕云深给陆初掖好被子,这才拿着手机出门给苏慧回电话。 「云深,阿初怎么样了?」电话里,苏慧问话的语气难得地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语气一重,慕云深就会碎了一样。 慕云深笑了笑:「手术很成功,已经渡过危险期了。」 苏慧确认他声音听起来无碍后,总算松了口气,她喃喃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原本还想问问孩子,但深知这种情况孩子存活的机率不大,也不愿意提起来戳慕云深的心。 但慕云深却好像深知她的想法般,直接回答她:「妈,您的孙子还在。」 「你说……什么?」苏慧愣了一下,喜极而泣:「孙子?是男孩吗?」 「嗯,男孩。虽然小傢伙现在的指标不太乐观,但我不会放弃他。」 那可是陆初拼了半条命给他生下的孩子,小傢伙的求生欲那么强,他这个做父亲又怎么忍心辜负他对这个世界的渴望? 「好好好……」苏慧连说了三个干字,因为除了好字,她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慕云深问:「对了,妈,您怎么会知道阿初的事情?」 话落,电话那断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爸情况不太乐观,昨天他已经转回c市医院治疗,我这才知道阿初患病的事情。阿深,抱歉,妈这阵子为了你爸的病情焦头烂额,疏忽你和阿初,就算现在知道了阿初的情况,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放下你爸去青城。」 「不关您的事,阿初这边有我照顾,您就放心吧。」慕云深顿了顿,又问:「他情况如何了?」 「不太好。」苏慧的声音沉了下来,隐约可以听到一丝颤意:「医生说,大概是熬不了多久了。」 慕云深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母亲,差点与陆初经歷生离死别后,他忽然理解了自己的母亲。 因为在死亡面前,只要心存爱意,曾经的那些是非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慕云深问:「他意识还清醒吗?」 「意识还算清醒,就是发病的时候疼痛得厉害,虽然他在我面前已经努力忍着了,但越是这样我看得就越难受。」 慕云深:「妈,孩子还没有取大名。阿初如今昏迷不醒,我也没什么心思,他若是愿意的话,就给孩子取个大名吧。」 苏慧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笑道:「你爸爸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327章 信件,写给他的 ()」 慕云深挂掉电话转身,就看到了宋哲宣。 二人对视片刻,宋哲宣嘆了口气:「我来看看她。」 慕云深点点头:「阿初还没脱离危险,不能入内探视。」 「没关系,我只要在外面看她一眼就好。」 陆初手术那天,宋哲宣没有来青城,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陆初手术成功后便彻底放下,可他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说是放下,实为胆怯,慕云深早已告知他陆初的手术结果,但不来看一眼,宋哲宣的一颗心总归是放不下的。 加护病房内,陆初靠高压氧维持唿吸,面色苍白削瘦,宋哲宣来之前已经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可看到陆初的那一瞬间,还是禁不住红了眼眶。 里面躺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吗? 慕云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医生说只要渡过了今夜,阿初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 「这个结果挺好的。」宋哲宣阖了阖眸,将眼泪逼了回去,都说铮铮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苦处而已。 慕云深:「是挺好的。」 本该是情敌的两个男人,因为共同喜爱的那个女人,意外地达成了短暂的共鸣。 宋哲宣狠心从陆初脸上移开视线,扭头快步地离开了加护病房。 再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 慕云深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跟上了宋哲宣的脚步。 吸菸区内,宋哲宣叼了根烟,又抖了一根递给慕云深:「抽一根?」 「戒了。」慕云深说着,却还是捻了一根在手指间把玩,「不过烟有时候是个好东西。」 「谁说不是呢?」宋哲宣把烟盒随意搁置在一旁的台子上,掏出打火机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吞吐间,云雾缭绕:「你跟我出来,是有话要说?」 慕云深:「阿初的病情,还是要多谢你告知。」 宋哲宣伸手抖了下菸灰,自嘲笑笑:「你不用谢我,你以为我想打电话给你,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无能无力,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慕云深凝着他,静默了好一会儿:「阿初把你当成最亲近的兄长。」 宋哲宣夹烟的手指颤了一下,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如果你是来提醒我的,那大可不必,我拎得清自己的位置,否则当初我也不会给你打那通电话。」 「宋先生,我只是想说,既然阿初视你为兄长,那你也就是我的兄长,以后你若有需要,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当竭尽全力。」 宋哲宣愣了一下。 「烟虽然是个好东西,但能少抽还是少抽点好。」慕云深朝他颔了颔首,转身离去。 宋哲宣盯着手里的烟看了半秒,伸手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碾灭,抬头看嚮慕云深离开的背影:「阿初有只木匣子,你知道吧?」 慕云深脚步微微一顿。 「据说那是她外婆和外公定情时装书信用的,陆姨去c市时把它带了出来后来赠给了阿初,阿初知道信匣的意义,从小到大,会把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都收进匣子里面。」 慕云深想到那一匣的信,胸口堵了堵,但很快就释然了,他扭头看向宋哲宣:「我知道。」 只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宋哲宣扯了扯唇角,道:「我曾经看到阿初画了张你的画像,放进了匣子里。」 这次,愣住的是慕云深。 陆初已经许久不曾作画,上次他生日的时候耍赖都没能从她那里如愿讨得一张素描,宋哲宣看到的又是什么时候? 宋哲宣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思忖了一会,道:「八九年前吧,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又或许只是不愿意细想而已。 宋哲宣在医院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似乎真的像他所说,只是来看陆初一眼而已。 但是他离开时,脚步分明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慕云深去儿科看了眼孩子,说是看,其实只是在远远望了一眼,孩子比他妈妈更脆弱,需要用仪器维持生命,虽然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但本是强行留下的生命,未来还是个未知数。 医生告诉他,这孩子若能正常长大,怕也会体弱多病,难养。 慕云深想,再难养又如何?那可是他和陆初的孩子,既然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他作为父亲又怎么能不负责? 慕云深从儿科走出,给邹成打了个电话:「你去一趟s市,把太太的那个信匣子拿过来。」 当夜,陆初顺利地渡过了危险期,顾笙歌检查了一遍后,说:「病人生命体徵稳定,可以转普通病房。」 次日一早,笙歌转到原来的病房,与此同时,邹成把从s市拿来的东西交到慕云深手中。 除了信匣之外,还有那本《悲惨世界》。 邹成:「刘嫂说,太太把钥匙夹在了书里。」 慕云深点点头:「辛苦了。」 邹成识趣地退出病房。 匣子和书都搁在床头柜上,慕云深先是拧了条温毛巾给陆初擦了把脸,又把花瓶里的花换成新鲜的,这才拉过一把椅子在床头坐下,拿过那本《悲惨世界》。 夹钥匙的那一页很明显,慕云深随意一翻,便看到了那枚小巧的银色钥匙。 他拿起钥匙,视线在书上瞥了一眼,发现被钥匙压住的地方,是这样的一句话:「夜没有星光,一片漆黑,在黑暗中,可能有一个站着的大天使展开着双翅,在等待着这个灵魂。」 慕云深盯着这句话看了足有两分钟,这才把书本合上放到一旁,用这把钥匙打开了那个年代看起来有些久远的木匣。 慕云深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书信,但这次,他的心情无疑是最平静的。 书信足有几十封,没有装在信封里,只是整整齐齐折了三折,摞成一叠厚厚的记忆,年代久远的关系,信纸有泛黄,有的还被磨出了毛边。 慕云深翻着信件,忽然发现压在最底下的那封信竟然装在信封里,信封格外地新,像是近期的产物。他将信抽了出来,冷不伶仃带出一样细小的东西,那东西在空气里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叮」地一声掉到了地面上,滚了墙角才停了下来。 慕云深看清滚落的东西时,唿吸一窒,他把信放下,起身走到墙角。 一枚小巧的戒指躺在慕云深的掌心,是他送给陆初的婚戒,后来因为戴上了点翠,陆初拴了条红绳子将它挂在了心口。 很久后,慕云深才偶然得知,在陆初的家乡,红绳拴得是相思意。 如今这条红绳还拴在戒指上,不过颜色却黯淡了许多,就好像它的主人,不復当日的光彩。 慕云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戒指,回到了病床边,将戒指放到一边,这才发现,他刚才抽出的那封信,信封上是有字的。 笔画工整的柳体,是陆初的字迹,那几个中性笔写上去的字,却几乎灼伤了慕云深的眼。 信封上写着:致我的先生慕云深。 慕云深手指不经意地一颤,手下的信纸蓦地有些沉,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封什么样的信。 阳光从窗户跳入,落了些许在他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信封的边缘几乎要被慕云深捏烂了。 慕云深抬头看了眼病床上的陆初,缓缓拆开信封。 阿深: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或许已经离开了又或者情况并不乐观。落笔之前,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会怨恨我,但是我并不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虑,这也是我写这封信的目的。 我的眼睛第一次出现异常,是在被苏馨绑到酒店天台的时候,你刚出现在天台上时,我的视野有一瞬间很模煳,看你成了一条线,不过那天风雪很大,情况又混乱,加之后来一心扑在腹中的小生命上,我忘记了这件事。 真正让我注意到异常,应该是在三月三十号,那天早晨我起来穿衣服,突然一阵头昏脑胀,噁心想吐,我以为是孕吐,可当我跑到卫生间吐完之后,却发现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煳,而且视野里偶尔是线状的,索性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我闭上眼睛缓了几分钟,看东西又恢復如常,但是我隐隐觉得自己看东西好像没有原来那么清楚了。 四月二号,我去医院例行检查,想到前两天的事情,特意去了趟眼科,那里的医生告诉我孕妇内分泌系统发生变化,眼角膜组织有可能发生轻度水肿,眼角膜弧度发生变化,造成视力下降的情况,他给了开了瓶孕妇用的眼药水,刚开始的几天眼药水确实有点效果,但很快我就发现,眼药水只能缓解眼睛的疲劳,但我视力模煳的情况却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而且有一天我照镜子发现,我的左眼瞳孔有些往外偏移,只是这细微的变化,除了我自己,应该还没人看得出来。 发现这个情况,我心里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妈妈查出患上的脑瘤,瞳孔便是这样往外扩的,她去世的那天,视线模煳得几乎看不清我。虽然脑瘤大部分都不会遗传,但却有研究结果表明,脑瘤患者的直系亲属患病的概率会比普通人大很多。 我不想自己吓自己,也不想让你担心,于是我又去了一趟眼科,我跟医生说眼药水很有效,让他给我再开一瓶,然后找他要了名片,回到初园后,我就给眼科医生打个电话,告知我眼睛的真实情况,他听完后建议我去查下脑部。 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就沉了下来,但是结果还未盖棺定论,我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倖。我当着你的面给导师打电话讨论课题的事情,制造课题收尾的假象,然后趁着去学校做课题的时候躲开邹成,悄悄去医院做了检查。 你应该猜到了,检查结果并不如人意,我患了脑膜瘤,良性肿瘤但因为瘤体依附神经而长,又长得深,手术难度很大,医生劝我放弃孩子做手术,我问他们做手术有几成成功率,他们无法告诉我一个准确的概率。 那一瞬间,我感觉天好像塌了一样,我浑浑噩噩回到学校,然后我就看到那时来学校接我的你。 阿深,那天的樱花雨很漂亮,但我没有告诉你,我其实并不喜欢樱花,樱花开得时候绚烂美丽,可花期却不过半月,而且生命过于脆弱,一场瓢泼大雨,就能将它砸得面目全非,可我却说不出口,就好像我知道腹中的孩子唐氏筛查结果健康,我却有可能面临不得不放弃他的局面一样,难以启齿。 那天回家后,我查了很多资料,然后我做了个自私的决定,我不想放弃我们的孩子。我想赌一个双赢的机会,如果没有赌赢,就把生的机会留给孩子,我的手术难度那么大,就算做了也不一定能成功,可是孩子不一样,若我能撑到足月,他几乎就能活下来了…… 一页a4信纸到此戛然而止,慕云深几乎不用看就知道下面写了什么,原本心中的猜测在陆初的这份信中得到了证实。 她想疏远周芸和其他家佣很容易,不过是动口说几句话的事情,但是想要疏远他却不得不废一番心思。而那时候苏暮忌日将至,所以陆初就利用了苏暮在二人之间这一层复杂的关系,顺利地瞒天过海。 信写到最后,陆初的字迹已经有些潦草,好几个字煳在一起,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楚。 信的落款时间是苏暮忌日那天。 那时候陆初视力的退化已经很严重了,慕云深无法想像,陆初在眼睛随时可能看不见的情况下是如何勉力写完这封信的。 他握着信沉默了很久,才把信放到一旁,拿出信匣底部那一本日记本。日记本已经快要写完了,可笑的是,慕云深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还有记日记的习惯。 他翻开了最后一篇日记,上面只有一句话。 六月四日,天气不算太好,阿深,我大概是该离开了。 然后,慕云深看到了宋哲宣口中那幅他的画像。
第328章 日记,她找过我 ()」 只是这画像并不能算作画,而更像是上课开小差时的信手涂鸦。 是一张素描人像,画在一张撕下的纸张上,看纸张的材质,如果慕云深猜得没错,应该是当初学校的作业本。 慕云深看到画像的那一瞬间,便知道是宋哲宣错了。 因为画上的人并非是他,虽然画中人眉眼确然与他如出一辙,但那让人觉得温暖和煦的笑容,还有他左眼眉尾那颗浅浅的痣却是慕云深没有的。 陆初画的人是:苏暮。 宋哲宣之所以会认错,大概是因为画里的苏暮是站着的。慕云深想,这画像大概是陆初心目中设想苏暮站起来的样子。 慕云深以为他会嫉妒,但他发现自己看到画像的时候,内心竟然异常地平静,他把画像与那一叠书信放到一起,开始从头翻陆初的日记。 …… 2010年1月20日,天气雨 s市冬天不太冷,但下起来雨来简直要人命,阴冷潮湿不说,就单单凉意好像要穿透衣服钻入人的骨缝里,好如一把钢锯在骨头里刮磨,疼得难以忍受。 妈妈说这里是我的家乡,但我着实不喜欢这个城市。 2010年2月7日,天气晴 今天是南方的小年,外公难得清醒,说想吃后街老店卖的馄饨,妈妈遣我去买。街坊邻居皆是熟识,见我脸生,便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我刚回答完老陆家,那人看我的眼神马上就变了。 我拎着馄饨往回走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议论说:「听说老陆家十几年前离家出走的女儿回来了,说是在外面不清不白,还给老陆带了个便宜外孙女回来,老陆老婆死得早,可怜他当年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女儿拉扯大,真是家门不幸啊……」 果然,人性到哪里都是一样。 …… 慕云深看到此处,几乎能够想像出陆初那事不关己的嘲讽表情,唇角不由扬了扬。 写第一篇日记应该是陆初刚回到s市不久,可以看得出来日记的主人很懒,每隔十天半月才会写上一篇,而且只是寥寥数句话,不像是写日记而更像是寻常记录。 慕云深心想,这确实是陆初的风格。 接下来的一篇日记时间间隔得更长,足有两个月,这次陆初写长了,因为这一天,她的外公陆元过世了。 2010年4月9日,天气雨 外公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生命的尽头,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只不过他说的是:「陆初,我真希望你妈妈从来没有生过你。」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温度,可是声音却在颤抖。 那一瞬间,我心中便明白了,这个年迈的老人,就算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但还始终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发病的时候,偶尔识人不清,有那么几次他把我当成了年轻时的妈妈,他冲着我喊「滚」的时候,我看见他眼角流出了眼泪。 我想,或许外公怨得不是我,他怨得是当初没能阻止妈妈误入歧途的自己。 我跪在床边,就那么看着他,说:「外公,您又何苦自欺欺人?」 外公浑身一颤,良久他嘆了口气,苦笑道:「也罢,至少我去后,你妈妈还有你。」 是啊,这世上我又只剩下妈妈一个亲人了。 2010年4月10日,天气雨 今天我和妈妈带外公回老家,我第一次见到外婆的照片,老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笑容温婉娴静。 妈妈说外婆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认识外公前,家里已经给她定了亲,但她与未婚夫素未谋面,并无感情,但对外公却是一见钟情,二人互通情意后,外婆便不管不顾要嫁给外公,为此几乎与家里闹翻。幸运的是,外婆最终嫁给了爱情,也得到家人的谅解,只可惜红颜薄命,没能熬到妈妈长大成人。 我发现,妈妈和我在情感取捨上,竟然像极外婆,只是妈妈没有外婆的幸运,我又能有那样的幸运吗? 2010年6月3日,天气晴 苏暮,和你失去联繫已经整整一年了,你在哪里呢? 2011年7月15号,天气晴 如愿被s大艺术系录取,妈妈告诉我到了学校后要敛锋藏芒,我不知道怎么跟她提我打算去美国的事情。 2012年3月4号,天气雨 今天s市又是阴雨天,但我却很开心,因为交换生的名额下来,苏暮我很快就能去美国找你了。 慕云深翻到此处,手指顿了顿,在这篇日记里,陆初喜悦的语气跃然纸上,但那时的她却不知,苏暮已然车祸去世。 慕云深想,他那时在干什么呢? 似乎在忙着找车祸的真相,忙着构建达鋮科技的雏形,忙着照顾那只被苏暮託付、最终被他带到美国水土不服的胖猫。 而在忙碌的空隙,他总会想起那双将他从鬼门关拉回的茶色眼睛。 他总会想,她在哪里呢? 二人空白的那七年,似乎在通过陆初的日记一点点填满。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对此刻的慕云深来说,却是如数家珍。 手指继续翻动着日记,慕云深发现下一篇日记时间又隔了大半年。 2012年10月18号,天气不好 妈妈拿命逼我放弃画画,看着沾满妈妈鲜血的刀,我吓坏了,终是哭着答应了她。我始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在我画画这件事反应这么激烈,即使我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我。 苏暮,我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可是,我只有一个妈妈。 慕云深看到此处便明白为什么陆初中间间断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写日记,因为那段时间刚好是她右手出事的时间,她被逼退学,那半年,慕云深不知经歷了什么,但从她写日记的口吻上来看,那半年对她而言,并不好过。 慕云深继续往下翻,后面几年,陆初的日记依旧断断续续,记录了一些她认为重要的事情,可与先前不同的是,她的字有了很大的变化,所说先前的字体娟秀灵逸,那么后面的字就有点难看,像是刚学写字一样,扭扭曲曲毫无风格,这样的字体延续了一年左右,才渐渐好了起来,那一年也是陆初记日记最频繁的时候,事情也很是琐碎,慕云深怀疑她的本意并非想写日记,而是刻意练字。 日记时间写到了2015年时,纸面上已经是一手漂亮的柳体,刚毅有劲,稜角分明。 日记本翻过小半本,时间已经走过五年,慕云深从陆初的字体感受到了脱胎换骨,她本人也经歷了涅槃重生。 然后慕云深意外地在陆初2015年的日记里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2015年9月14号,天气雨 专业要求实习,我听见后座同学在讨论一家达鋮科技的新公司。这家公司的团队非常厉害,据说是老闆直接从硅谷带回一批人才,在s市借壳收购一家科技公司成立新公司不到半年时间,就垄断了s市的防盗市场,而且达鋮的老闆和s市的第一财团沈氏财阀的关系非同寻常。后座的女生说,只要能进达鋮科技实习,将来有望跳槽到沈氏财阀,就算不去沈氏财阀,若能顺利熬过实习期成为达鋮的正式员工,薪水福利待遇比其他同类公司高出三分之一,绝对是个好去处。 看着后座的几个女同学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大抵明白,她们更感兴趣其实不是达鋮的职位,而是那位年纪轻轻却已跻身s市商业新贵的老闆。 也对,青年才俊谁不喜欢? 那几名女同学见我看过去,急忙捂严实了招聘信息,我知道她们在害怕我跟她们争抢实习机会,因为两年就修完别人四年才修完学分的我,在班级里一直是异类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还怎么跟她们解释我并不打算实习,我的目标是s大的金融系研究生,因为我要赴与一个人的约定,即使我已经有五年都联繫不上他了。 我只能抱着书本离开教室,但不知为何「达鋮」两个字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刚才回家后,还鬼使神差地搜了达鋮科技的资料。 慕云深,达鋮科技老闆的名字,为什么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2015年9月20号 今天我去了一趟达鋮,同班几名女同学看到我的出现,气得脸色都青了,但我却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之前隐隐觉得「慕云深」这个名字熟悉,可却没有想到他就是苏暮的双胞胎哥哥,直到我意外看到他的照片,看到那张和苏暮一模一样的脸。 那一瞬间我是欣喜的,因为慕云深一定知道苏暮的消息,我几乎是奔去达鋮科技的,前台问我找谁,我说找慕云深,那个漂亮的小姐姐赏了我一个白眼,说总裁不在。我说我可以等,等多久都行,前台没好气地说见总裁要预约,总裁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见,她说完,又问我是否有预约? 我当然是没有预约的,况且我与慕云深只是数面之缘,他还记不记得我都是个未知数,但为了苏暮,我恬着脸问前台如何才能预约到慕云深,后者告诉我,慕云深很忙,就算是达鋮的员工都不一定能见到他。 我知道前台是在敷衍我,但我却无可奈何,于是我想起了实习生这回事,幸好达鋮允许现场投简歷,面试官似乎对我很满意。最后,她问我:「能给我说说你为什么想进入我们公司实习吗?」 我想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我想见一个人。」 「谁?」 「慕云深。」 面试官似乎对这个回答习以为常,意味深长道:「总裁在国外出差,短时间内回不来,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我知道我这个面试大概是过不了了,于是我问面试官:「我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面试官对我的提问似乎有点不满,但还是素质极佳地朝我点点头:「你说。」 我问她慕云深的弟弟也在公司吗? 我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我直接问起苏暮或者慕云深的话,面试官必然不会回答我,但这个问题却可能让我得到想要的答案。 面试官蹙眉告诉我慕云深并没有弟弟。 我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能不能见到慕云深已经不重要了,慕云深没有弟弟,说明苏暮依旧是慕家不愿提起的存在,恐怕就算我找了慕云深,也得不到我想要知道的消息,我记得苏暮去美国前,慕云深对我和他弟弟的见面,似乎有点不满。 苏暮,五年了,你会忘了我吗? …… 慕云深看到此处,勐然看向病床上的妻子,陆初安静地躺在那里,日记里经年时光过去,她却从头到尾连一个姿势都不愿意改变。 「阿初,原来三年前,你就来找过我了?」慕云深喃喃着:「你说虽然我们仅有数面之缘,可是你心里其实一直是记得我的吗?」 病床上的陆初并不能回答他。 慕云深隐约记得,2015年的九月,达鋮接到了一个大订单,他在东南亚待了半个月,才将订单谈妥,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国庆放假。 所以,三年前他回到s市还没找到陆初的时候,后者已经先来找过他,却因为阴差阳错,错过了吗? 慕云深放下日记握住了陆初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如果知道你当初要去找我,多少的生意我都不做,就坐在公司等你来。」 陆初依旧不能回答他。 慕云深盯着妻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拿起日记翻阅,发现从那篇日记过后,陆初又足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记日记了。 接下来的一篇日记是二人结婚的那天,也就是陆星愿过世的那天。 2016年1月10日,天气晴 为了安妈妈的心,我把自己嫁给了苏暮的哥哥,我们本来就不是对等的关系,慕云深娶我不过是替未婚妻赎罪,妈妈却不知为何铁了心,她要我允诺要对丈夫忠诚,妈妈临死前的请求,我怎能不答应她? 成为慕云深的亡妻,大概是我能对他做到的最大忠诚。 …… 慕云深看到「亡妻」二字,浑身突然狠狠一颤。 他没有注意到,病床上,陆初的手指细微地蜷了蜷。
第329章 画像,竟都是他 ()」 大概是「亡妻」二字触痛了慕云深的眼睛,他手指停留在笔记本上,久久不敢往下翻。 六年时间,陆初只写了半本日记,可他方才开始从后翻的时候,空白页已经所剩寥寥无几。 慕云深心里莫名有些预感,接下来的日记怕是大多跟他有关。 阳光涌入更多,有几缕光线调皮地跳到了陆初脸上,将她脸上的绒毛映照得清晰可见,但却没有惹来病床上之人的任何反应。 慕云深瞧见,挪了挪椅子,用自己的身体替陆初挡住了照到她脸上的阳光。 他盯着病床上的陆初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翻开陆初的日记,可翻页的速度较之刚才却明显缓慢了许多。 随着慕云深的动作,一行并不陌生的字出现在了他眼中。 「不要把我的灵魂和罪人一同除掉,不要把我的性命和流人血的一同除掉。」 慕云深手指在这两行力道孱弱的字体上滑过,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一句话的时候,陆初对他满脸厌憎,她手上握着一把美工刀,却在刀要刺进他的小腹时,匆匆调转了方向,最终只伤到了他的手臂。 那时,在陆初眼中,他大概就是个帮助包庇导致她母亲车祸死亡罪魁祸首的帮凶,是个不容辩驳的罪人。 慕云深想,接下来的日记大概是对他的谴责了。他扯了扯唇角,目光继续往下。 2017年4月20日,天气晴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妈妈,我已经许久没有梦见过她了,梦里我欣喜地喊她唤她,可她回復我的却只有一脸哀怜。 她问我:「阿初,云深是个好孩子,你为什么不放过自己跟他好好生活下去?」 我回答不出来。 慕云深是个好人,这世上除了妈妈外,就连哲宣哥都没有那么他待我细緻,但他却不是我的爱人。 …… 慕云深有些意外,原来那时抹他在陆初心中,竟然是好人,手指继续往下翻。 2017年4月25日,天气晴 慕云深很烦,为了逼迫我完成学业,说有我亲生爸爸的消息。 爸爸?呵呵。 但我还是同意他入学,因为入学我就可以搬离初云居。 我把我私下掌握的装有沈歆瑶车祸肇事的证据u盘交给他,就此与他两清。 妈妈说得对,我们是命不好,怨不得他人。慕云深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只是赌上婚姻的代价,值吗? 慕云深,我放过你,你自由了。 2017年4月26号,天气阴 西西很烦,关猫笼。 2017年4月28号,天气阴 慕云深来接猫,却没想到猫被我关生病了,他质问我说好歹是一条生命,怎捨得狠心对待? 我心里来气,我是不喜欢西西,却没想过苛待它,与他辩驳了几句,慕云深就气匆匆地抱着猫出门了。 看着他沉怒离开背影,我陡然想起我是慕云深的太太,他出差在外把猫放在妻子这里本是理所应当,但我却更理所应当地忘了这层关系。 也罢,说了要两清了。 …… 慕云深笑笑,看了陆初一眼,心道:知道自己是慕太太,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2017年5月10号,天晴 今天偶遇一个故人,聊了几句,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迷路了,刚想导航回家,却发现一个小女孩跑到了马路中央,家长却浑然不知。我没多想,冲过去就把小女孩抱了回来,小女孩没事,我膝盖不小心擦伤了。 本想当做无事人离开,却不想被慕云深撞见,他似乎对我救人受伤的行为很生气。但如果我不救小女孩,当时小女孩处在司机的视野盲区,即使后者及时发现剎车,那孩子怕也是凶多吉少,而且我大概计算了,我有把握救下孩子,虽然出了点小偏差,但一点膝盖擦伤换孩子一条命,难道不值? 我就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 …… 日记翻到此处,慕云深已然气笑,他的太太是有多迟钝,才会感受不到他当初不是在气得她救人,而是担心她受伤? 也对,如果陆初不迟钝,也就不是陆初了。 后面日记提到苏瑾的事,慕云深直接略过,翻开下一篇日记。 2017年5月11日,天气雨 无意走到艺术大楼,鬼使神差地走到江先生的画室,找了个避雨的理由却被他看破,他问我是否学过画画,我撒了谎。 我的手还能画画吗? 2017年5月28日,天气阴 慕云深问我要不要一起c市,我胆怯了,只要没见到苏暮,我总能欺骗自己他还活着。 这个男人太狠了,总是一点点逼我接受现实,我讨厌他。 …… 慕云深嘴角勾了勾,似乎能想像出陆初写日记时皱眉的表情。 2017月6月8日 答应江先生帮他朋友去拍卖会上选画,拍卖会结束后,他问我一开始目标是不是就是《灵猴献瑞图》。 真相确实如此,因为我知道沈小姐不太可能会跟我抢,她大概还在目光她父亲不喜欢灵猴这件事不得其解,其实真相简单,任谁被小时候被一种动物惊吓过,也不会喜欢吧? 但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女儿如此丢人的事,而我也不过是从妈妈留下来的遗物中偶然得知,正好派上了用途。 2017年6月15日 慕云深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 慕云深看到此处瞳孔一缩,这个时间是他第一次强要她的第二天,他记得那天陆初发了一场很严重的高烧,直接识人不清,甚至还将他当成了苏暮。 慕云深眸色深了深,继续往下翻,他发现陆初接下来的日记又恢復零零散散的状态,像是被他那次的行为刺激到了,连写日记的心情都没有。 下一篇日记的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份。 2017年8月9日 慕云深,你的眼睛是苏暮给得,可我知道你不是他。你本无罪,不必以罪自处。 2017年8月10日 慕云深说:「父为尊重,亲为血缘。」 我没有父亲。 2017年9月10日 听说沈家闹得人仰马翻,只是s市的事情再也与我无关,c市才是我的家。 慕云深,我不是什么沈家大小姐,也不当什么大小姐,从今以后我只想当你的妻子,你愿意吗? …… 慕云深摸着陆初的字迹低低道:「傻瓜,我怎会不愿意,我求之不得。」 日记到此翻过三分之二,时间已经走到三个月前,陆初发现自己患病的时候。 慕云深从陆初的心境一步步走过来,先前的那些疑虑和嫉妒已然烟消云散,只剩下凄楚和忐忑。 2018年4月28号 今天偷偷去医院做检查,却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医生告诉我,我得了脑膜瘤,良性肿瘤,但是瘤体长得深,手术难度大,他劝我放弃孩子做手术。 我不知道手术到底是多难,但从医生的表情里我差不多猜到了,我的状况做手术,成功率大概也不高。 脑瘤这两个字在我的认知里并不陌生,当年外公因为脑瘤而死,妈妈也是因为脑瘤而死,现在难道轮到我了? 我也会死吗?可是我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阿深,原谅我不能告诉你真相,我知道你知道我的病情后会做怎么样的选择,可我想试试保住这个孩子。 我就只骗你这一次,如果我和孩子都可以活下来,那我用余生补偿你好不好? 2018年5月5号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头疼呕吐得很厉害,把周芸吓到了,以为我吃坏了肚子,直接去请了家庭医生。家庭医生问我具体情况,我按照孕吐的症状说了,后者虽然很困惑我的孕吐期怎么会那么长,但索性还是瞒了过去。 这样继续下去不行,周芸照顾我这么久,她对我很熟悉,一次两次可以用孕吐煳弄过去,但是次数一多,必然会起疑心,加上我的眼睛看远处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楚了,而她一起疑心,阿深必然就会知道,但是瞒住周芸简单,可是想要瞒住阿深却不容易,我得想个两全的办法才行。 2018年5月10号 果然,我的疏远有了效果,周芸告诉了阿深我的异常,我听到他跟大姑打电话谘询关于孕期抑郁的事情。 阿深,我不是孕期抑郁,但你若以为我是孕期抑郁也是件好事,至少你还没发现我的异常。 2018年5月15号 阿深,我并不想和你吵架,但是我的症状已经越来明显,我大概已经瞒不了你多久了,今天我又把你当做了苏暮,索性将错就错。 苏暮的忌日快到了,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对我和苏暮的事情耿耿于怀,即使我解释过很多次,你也仍然不能完全释然,我不想苏暮成为我们的心结,可是这却是我能疏远你的最好方法。 对不起。 阿深,苏暮我的年少爱恋,可我却只想当你的妻子,我想跟你携手到老、子孙满堂,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2018年5月19日 阿深,今天看你视线忽然很模煳,外公当年病重之时,曾不不止一次把我当做妈妈,我很害怕,会不会哪天我会看不见你了,或者把你当做了谁?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怪我吗? …… 「不会,我怎么会捨得怪你?」慕云深轻轻说道,陆初写得一手漂亮的柳体,端正有力,但他发现她的字迹已经开始有些潦草,很是力不从心。 2018年5月20日 去年你要的生日礼物,在这个同样特殊的日子,提前给你了。 我爱你,我的慕先生。 …… 慕云深唿吸勐得一窒。 因为这篇日记后,全是他的素描画像,陆初备註: 笑的慕先生; 面无表情的慕先生; 生气的慕先生; 戴眼镜的慕先生; …… 足足翻过十几张后,慕云深的心脏狠狠一抽,他拿着日记本的手指狠狠颤抖着,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肆虐着每一条脉络,几乎就要破体而出。 最后一张画像叫做:我眼中的慕先生。 画像中的他轮廓依旧分明,可是五官却笼成了一团虚影,身材不再挺拔,有些扭曲,可以看出作画者的力不从心。 这是陆初画的最后一幅画像,应该就是她离开s市前,自己在她眼中的样子。 慕云深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那天早上陆初跟去厨房,并不是真的想喝果汁,而是想在他背后悄悄地多看他几眼而已。 这种认知让慕云深越发喘不过气来,他视线紧紧锁着自己的画像,只觉得心如刀割。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缓缓合上笔记本,他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匣子里锁好。 病房里,依旧一片静谧,只余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从病房里悄悄撤退,青城的六月天还有些凉意,慕云深捂了捂陆初有些凉意的手,将它重新塞进被窝,他刚掖好被子打算直起身体,目光却陡然看向了病床上的妻子。 陆初依旧双眸紧闭,但慕云深记得她的手刚刚是被他放进被子里的。 慕云深身体僵直了片刻,心中突然生起一抹狂喜。 …… 顾笙歌检查完陆初的具体情况,摘下听诊器对慕云深说:「病患的生命体徵一切正常,但并没有发现甦醒的迹象,你确定刚才没有看错?」 慕云深摇了摇头,「不会。」 顾笙歌:「有可能是病人的意识反射,不过既然能对外界有感知,就说明是个好现象。或许,慕先生可以试试多跟她说说话。」 慕云深点了点头:「我试试。」 「那我先去忙了,有情况叫我。」 「有劳。」 顾笙歌笑:「慕先生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对了,慕先生,现在午饭时间快过了,你妻子应该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她连饭都不吃了。」 慕云深愣了愣,朝她颔了颔首:「多谢。」 顾笙歌走后,慕云深揉了揉犯痛的胃部,没想到这位顾医生如此心细,竟然注意他已经连日都不曾好好用餐。 可他的妻子,却始终吝啬给一个反应。 慕云深在陆初床头坐下下来,哑声道:「阿初,你说骗了我,要用余生来补偿,就打算这样补偿吗?会不会太敷衍了?」
第330章 南北,即将甦醒 ()」 大概真如顾笙歌所说,陆初那天的反应只是意识反射,因为从那天开始,除了微弱的唿吸外,慕云深再也没有见过陆初有任何反应。 而此时,时间已经走进七月份中旬。 陆初的状态始终没有什么大起色,可喜的是孩子虽然有过一两次突发状况,但是指标越来越正常。 小傢伙的求生欲强得让医生都有些吃惊。 陆初和孩子的情况现在都不容许转院,慕云深干脆花高价在青大附院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一为了来往医院方便,二可作为临时办公的地点。 虽说慕氏近半年的重要项目,慕云深已经提交妥善安排好了,但少不了临时事务处理,索性青城和c市距离并不远,有重要的文件,冯清来往一天也便够了。 陆初转入普通病房半个月后,苏慧抽空来了一趟青城,她先去看了陆初再去看了孩子,从儿科出来,这个素来要强的女人已是眼眶通红,但在儿子面前,她极力忍住了眼泪。 「这造得都是什么孽?」苏慧捂住脸,痛苦呢喃。 当年亲手扼杀苏馨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是苏慧心中的槛,让她总把所有的不幸都揽在自己身上,陆初遭受绑架,她心中已是自责不已,如今看到她和孩子,这种情绪更甚。 即使陆初的病情根本就与她无关。 慕云深揽住母亲,手掌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妈,医生说阿初和孩子都很好。」 苏慧想说「哪里好了」,可是对上慕云深的眼睛,这句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怕会扎儿子的心。 慕云深却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脆弱,嘴角竟然还能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道:「妈,我不是安慰您,孩子虽是早产儿,但是指标越来越正常,以后身体或许会弱些,但这都不是大问题。至于阿初,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或许初始,慕云深也有一丝失落,但只要想到自己差点就失去了陆初,现在还能拥抱她、亲吻她,只觉得已是万幸。 苏慧盯着慕云深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慕云深不是强颜欢笑,心中瞭然,恐怕对慕云深来说,只要陆初活着就是好的。 谁说不是呢? 苏慧想到病重的慕庭东,不由自嘲笑笑,争了三十余年,纠缠了三十余年,曾经恨不得他去死,可当死神真的步步紧逼时,她却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多撑一些时日。 死了,便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慧收拾好情绪,道:「我今天来,除了来看阿初和孩子外,还有一件事。」 慕云深:「什么?」 「是关于孩子的名字。」苏慧笑了笑:「你爸爸说,s市在南,c市在北,你和阿初相识于北,情定于南,七年来走南寻北,终成因果。孩子的名字不如就叫南北,慕南北。小名取安安,寓意孩子能平安快乐长大,阿深,你觉得怎么样?」 南北。 慕云深上下嘴唇一碰,他扭头看向儿科的方向,眼底蓦地浮现出几许柔软:「慕南北很好。」 苏慧并没有在青城多待,慕庭东的情况并不能容许她离开太久,当日看完陆初和孩子与慕云深匆匆吃了顿饭后,就回了c市。 离开前,她对慕云深说:「慕氏的事情,若是需要妈出面就说。」 慕庭海虽然已经收了监,但仍旧不肯安分,慕氏还有些他的拥护者时常给慕云深找些麻烦,苏慧虽然已经远离慕氏中心,但毕竟是跟着慕氏一路走过来的,大抵能猜到一些。 慕云深道:「不必,一些乌合之众,我还能处理。」 苏慧点了点头,矮身坐进车里:「别送了,回去吧。」 慕云深微微俯身,对上苏慧的视线:「妈,回去后,代我和阿初谢过他。」 苏慧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孩子名字的事情,想起慕庭东取名字时,眼底的熠熠之色,她眉眼一弯:「你若要谢,就亲自谢过吧。」 慕云深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好。」 苏慧的车驶远后,冯清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慕云深身后,慕云深头也没回,眼底却有几分阴冷:「收网吧。」 慕庭海这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明已经一败涂地,却还想着要兴风作浪。 那么,就索性让他再无翻身之日。 冯清颌首,道:「我来青城的时候,撞见苏总,他让我给太太带一句安好。」 慕云深扯唇笑笑:「怎么,他还打算给苏馨减刑?」 「听说还有些动作,想必是有这想法的。」 慕云深不置片语。 他和苏柏除却表兄弟这层关系外,还是挚友关系,可因为苏馨的事,总归是生份了。 说到底,也只是二人的所处立场不同而已,没必要过分纠结。 慕云深把公寓的钥匙丢给他:「要签的文件放下,签完的直接拿走。」 说完,他径直朝神外的病房走去。 冯清看着慕云深的背影,幽幽地嘆了口气,慕云深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冯清追随他多年,却敏锐地察觉出他比以往更加冷漠了。 这种冷漠没有烟火气,随随便便就能将人冻到骨髓里。 只盼陆初能快点醒来才好。 慕云深还没走到陆初的病房,就接到了单铭的电话,他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跟约好一样,都凑到一起。 「云深,陆初的情况如何了?」单铭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单刀直入。 「挺好。」慕云深的回答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两字,他说完,没等单铭再次开口,就又继续道:「我也挺好,行了吧?」 他语气稀疏平常,倒把电话那端的单铭噎了一下,他「嘿嘿」笑了一声:「好就行,好就行。」 单铭同慕云深在s市待过一阵,心里比别人更知晓陆初在慕云深心中的重要性,加之后者得知真相那天在值班室的表现,心中总有几分不安,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这么些天,已经来过很多通电话「慰问」过了。 慕云深猜到几分单铭的心思,也懒得跟他解释,眼见陆初病房近在眼前,道了句「挂了」就直接掐掉了通话键。 与此同时,单铭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占线声,跟冯清一样嘆了口气。 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好呢? 单铭心中的想法,慕云深不想理会,他脸上的冷漠之色在踏进陆初病房门的那一刻,尽数褪去,眉梢眼底都裹上一层温柔。 原本有些焦躁的情绪,也在看到妻子的瞬间莫名平復下来。 「阿初。」慕云深在陆初床头坐下,手指怜惜的她眼角滑过,道:「我刚才去看过孩子了,小傢伙很争气,医生说他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慢慢趋于正常,不枉你这么辛苦将他生下来。」 「哦,对了,咱们孩子的大名叫做慕南北,老头给取的,那老头这辈子没干过几件让我觉得好的事,这次总算靠谱了一回。」 「南北,我很喜欢,你喜欢吗?」 「南北的小名叫安安,爸妈希望他能平安快乐长大,阿初,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话落,病房依旧一片安静。 陆初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今天,她的脸上难得有了丝血色,看得不再像之前的孱弱。 慕云深本来也没指望妻子会回答他,握着陆初的手在床边坐了一会后,起身照例给她拧温毛巾擦身体。 慕云深先给陆初擦了脸后,又拧了把毛巾给她擦身体,毛巾擦拭过她手指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蜷在他掌心的手指动了动。 慕云深动作一滞,屏住唿吸看着被他托在掌心的手指,他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可他等了许久,却没有看到陆初的手指再有动作。 他垂了垂眸,苦嘲地想,自己大概是感觉错了。慕云深吸了口气,将毛巾搭在旁边的盆上,拉好陆初的病服袖子。可在他刚打算把妻子的手塞回被子里的时候,陆初的手指又动了动。 这次慕云深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因为陆初的手动过之后,睫毛突然狠狠一颤,与此同时,病房旁边的机器开始疯狂地「滴滴」响起。 慕云深瞳孔一缩,慌乱地按下唿叫铃,并朝病房外厉声吼道:「医生!」 顾笙歌夜里刚做完一台手术,本还在家里休息,听到陆初状况有异,匆匆从家中赶来,检查了下陆初的情况后,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慕云深刚经歷一场惊魂未定,看到顾笙歌露出这样的神色,心莫名提了起来:「顾医生,我太太她怎么样了?」 「检查结果显示,病人手术创伤的脑组织正在迅速地恢復,刚才的情况虽然看起来兇险,但却是病人身体给出的直接反应,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不要担心。」 慕云深从她的话语中察觉出些许端倪,他吸了口气,颤声道:「你的意思是阿初……」 「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病人应该很快就能甦醒了。」 慕云深唿吸一窒,快步走向陆初。 顾笙歌看着他的动作,挑了挑眉:「病人虽然已有甦醒的迹象,但是应该没这么快。」 「我知道。」慕云深背对着顾笙歌,他握住陆初的手,注视着妻子恬静的面容,轻声道:「但我希望阿初醒来,第一眼就能找到我。」 …… 距离上次的反应又过了一周,陆初还是没能醒来,但或是知道她很快就会甦醒的缘故,慕云深的心越发平静,每天除了跟她说话外,还会给她念书,念的就是邹成从s市带回来的那本《悲惨世界》。 慕云深给陆初读书的时候,发现陆初之所以格外喜欢厚重文学,或许是因为书里现实却又深刻的情感能够给予了她心灵上的慰藉。 至少在给陆初读书的这段时间,慕云深的心绪格外地平静。 但是慕云深却没能成功一直陪到陆初甦醒,陆初有甦醒迹象的第十天下午,苏慧给慕云深打电话,她说:「阿深,你回c市一趟吧,你爸爸快不行了。」 慕云深匆匆从青城回到c市时,慕庭东已是迴光返照。 所有仪器都撤去,慕庭东坐在窗口,久病多日的他看起来难得精神,看到慕云深进门的时候,他抬头笑了笑,问:「回来了?」 那样子,像是等了他许久。 慕云深心底勐地一震,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后,才垂眸掩住眼底的异样情绪走过去,「嗯,刚回来。」 慕庭东闻言,笑容越发温和:「阿初和孩子怎么样了?」 生命走到尽头,他的意识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都很好。」慕云深轻声回答着,他俯身打算拾起慕庭东腿上滑落一半的毛毯,却被后者按住了。 慕云深看了眼按住他的那只手,入目枯藁,哪有往日翻雨覆雨的模样? 他顿了顿,将毛毯拉好,看嚮慕庭东道:「还是盖着吧!」 慕庭东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阻止他,「阿深,这几个月我思来想去,越发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当年我犯下的错误虽然不能改变,我本可以选个温和的处理方式,大不了你母亲不愿,我就把她绑在身边,天天跪在她身前求原谅都行,可我当时年轻气盛,选了个最糟糕的解决方式,不仅伤害了你的母亲,还对不住你和苏暮。」 慕云深抿了抿唇,一旁的苏慧却早已泪流满面。 「慧慧。」慕庭东抬头看向苏慧,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儿子面前哭哭啼啼,丢不丢人?」 虽是责备的话语,却是宠溺的语气。 苏慧泪如雨下,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哽咽道:「我若不哭,你愿意陪我再走一段吗?」 「我走不动了,接下来的路,怕是要你自己一个人走了……」慕庭东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看嚮慕云深:「阿深,我把你妈交给你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承诺她要不离不弃,可我终究还是食言了……慧慧,若有来生……」 他说到此处,眸色慢慢黯淡下来:「若有来生,你还是忘了我吧。」 苏慧哽咽得不能言语,慕云深看着慕庭东,沉重地点了点头。 慕庭东笑了笑,抬手像是想要触摸苏慧的头髮,可双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来,双眸缓缓闭上。 这个男人的生命到底还是走到了尽头。 苏慧抱着慕庭东放声大哭,慕云深伸手想去安抚她,他的手机铃声却在此刻突兀地响起。
第331章 补偿,我欠了他 ()」 慕庭东的葬礼一切从简。 下葬那天,天空应景地下起小雨,慕云深把黑伞撑过苏慧的头顶,低头看着跪坐在慕庭东坟前的母亲,轻声劝道:「妈,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先回去吧!」 送葬的人早已散尽,慕庭东坟前只剩下母子二人还有周姨。 苏慧抬起手指,将慕庭东照片上沾附的水汽拂掉:「你先回去,我再陪你爸一会。」 慕云深蹙了蹙眉,道:「我跟您一起。」 「不用。」苏慧抬头看向他,像是洞悉一切般,淡淡问:「阿初是不是醒了?」 慕云深抿唇点了点头。 慕庭东过世的那天,留在青城的邹成打来电话,告诉他陆初醒了。 只是慕云深最终也没能如愿在陆初的第一瞬间出现在面前,因为他需要留在c市操办慕庭东的后事。 苏慧道:「去吧,阿初那里更需要你。」 她说完,低下头摆正墓碑前的花,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慕云深盯着她的背影思忖片刻,将伞递给周姨:「周姨,我妈这边就劳烦您了。」 周姨接过伞,「少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慕云深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慕庭东的墓碑,又看了眼与他并肩长眠的苏暮,缓步走下墓园。 山道尽头,冯清驱车停在那里,看到慕云深淋雨走下来,连忙从车上抽了把伞快步走过去,他打开伞撑到慕云深头顶,道:「慕董,刚才邹成打电话过来,说太太有些不对劲。」 慕云深目光陡然扫向他,冷声问:「什么意思?」 …… 青城附院。 慕云深到达陆初病房时,病房里除了陆初和邹成外,还有顾笙歌和另一名年轻医生,顾笙歌朝他颔了颔首,道:「例行检查。」 「你先忙。」慕云深站到一旁,视线却直直落到了陆初脸上,不过三天不见,他却感觉时间已经隔了很久,如果不是还有外人在的话,他恨不得立即奔过去将妻子拥入怀中。 陆初注意到慕云深的视线,偏头看向他,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慕云深的心骤然一紧,还不待他做出反应,陆初已经把头偏正,认真地回答顾笙歌的问题。 十分钟的检查,显得格外地漫长。 「恢復得不错,最近不要过度用脑,注意休息。」顾笙歌让另一名医生,将听诊器摘下,走到慕云深面前,道:「慕先生,关于慕太太的病情,我们出去说吧。」 慕云深看了陆初一眼,见后者视线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眸色黯了黯后,道:「好。」 二人走到病房外,顾笙歌道:「节哀。」 慕庭东的事情,她已经有所耳闻。 「多谢。」慕云深看向病房,缓缓道:「我太太的记忆……」 来青城前,冯清对他说:「邹成说,太太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似乎不记得他了。」 慕云深来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倖,但看到陆初刚才看到他的反应又加上面前顾笙歌的一席话,就知道邹成所言非虚。 陆初非但不记得邹成,恐怕就连他……也是不记得了。 顾笙歌闻言,便知道他已经了解陆初的病情了,点了点头道:「慕太太的瘤体依附神经而长,手术的时候已经挤压到了神经,我们已经尽量避免创伤了,术后检查结果也显示创面恢復良好。按我的经验来看,慕太太这种失去记忆的情况应该只是暂时的,但是这段时间还是顺其自然,尽量不要刺激她,以免影响恢復。」 慕云深手指握了握拳,道:「我明白。」 顾笙歌看了慕云深一眼,叫过身边的年轻医生走了。 看着二人离去,慕云深在病房外站了好一会儿,才阖了阖眸,转身走进病房。 邹成看到他,朝他颔了颔首,退出病房。 陆初还醒着,她靠躺在加高的枕头上,困惑地看着慕云深走过来。 慕云深心间骤疼,他刻意忽视陆初打量的目光,俯身给她掖了掖被子,凝着她温声问:「头疼吗?」 陆初本想摇头,刚一动就察觉有些吃力,于是双唇蠕动了下,道:「有点,尚能忍受。」 她的声音仍旧冷冷淡淡的,但似乎是嗓子不舒服,有些哑。 慕云深问:「口渴?」 「嗯,有点干。」 慕云深皱了皱眉,起身给她倒水,陆初盯着他看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轻声试探道:「你是慕云深?」 询问的语气里带着七分的笃定。 慕云深倒水的手一顿,勐然扭头看向她,视线紧紧锁着她,欣喜道:「你记得我?」 陆初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按着脑袋皱眉道:「我只记得一个叫做慕云深的人。」 慕云深想起顾笙歌的叮嘱,连忙放下水壶,拉下她的手,急声问:「阿初,是不是头疼?不记得没关系,先不要想那么多。」 陆初手被他抓住,下意识地挣了挣。 慕云深一愣,看向二人交握的手,抿了抿唇后缓缓松开:「抱歉。」 陆初收回手,犹豫了片刻,又问了一遍:「那你是不是慕云深?」 慕云深凝着她:「我是。」 陆初得到了答案,垂眸不再说话。 病房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慕云深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拿过刚才倒好的水,试了下温度,刚刚好,他把水递到陆初面前,道:「阿初,先喝点水。」 陆初抬头看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接过水,慢慢喝着。 慕云深坐在床边看着她动作,眼底一片温柔,陆初抬起头,正好撞进慕云深一双如深潭的眼底,心里莫名有个想法闪过,他今天为什么没戴眼镜? 这个想法来得莫名其妙,乃至于陆初没有注意到慕云深把她手里的杯子接了过去,他问:「还喝吗?」 「不了。」陆初看向他,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记得慕云深吗?」 「为什么要问?」慕云深淡淡看向她,有一瞬间,竟然让陆初产生自己刚才那个问题问得很残忍的感觉。 她想了想,道:「因为我脑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欠了慕云深,我要补偿他,可我不记得自己到底欠了他什么了……」 说到此处,陆初看嚮慕云深,问:「你刚才说你就是慕云深,那么你知道我欠了慕云深什么了吗?」 慕云深唿吸一窒,他没想到陆初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欠了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攥着杯子停顿了两秒钟,才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能醒来就是对他最好的补偿。」 陆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试图想点什么,但是一动脑,就觉得脑袋里「哐哐」地疼,让她忍不住拧紧了眉心。 最后,她放弃了,对慕云深道:「我想睡一会。」 慕云深将杯子放下,扶着她躺下,低头在她额角亲吻了下:「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这明明是个很亲密的动作,陆初却好像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在慕云深的注视下缓缓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看嚮慕云深。 慕云深奇怪,问:「怎么了?」 陆初试探地问:「你黑眼圈很重,要不要也睡会?」 这话让慕云深禁不住扬了扬唇角,他摸了摸她的脸颊,道:「睡吧,我不困。」 陆初本就刚醒不久,精神还很容易疲倦,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慕云深坐在床头,看着陆初的睡颜,手指眷恋地她脸颊上轻轻滑过,嘴角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来。 陆初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她的脑部机能还在恢復,沉睡的时间本来就要比清醒的时间长很多,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就连慕云深也不在了。 不是说要陪她吗? 陆初皱了皱眉,明明不记得慕云深,但心中却不知为何就生出了些不满的情绪,索性她的这些坏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病房的门已经被人推开。 进来的人正是慕云深。 慕云深拎着保温盒进门后,就发现陆初醒了,他快步走到病床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到床尾将病床摇高。 他问:「醒多久了?」 陆初微微把头偏向窗外,不理他。 慕云深见状微茫了片刻,才瞭然地指着桌上的吃食,笑道:「想着你可能快醒了,让人刚送过来,饿不饿,吃点?」 陆初狐疑地看了眼桌上的保温桶一眼,「你做的?」 「我不会,周芸做的。」 「哦。」陆初很冷漠地应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答案理所当然。 慕云深的眼睛却亮了亮,因为陆初刚才并没有问周芸是谁。 他发现陆初虽然不记得事情,但是一切东西,她好像潜意识已经默认了,就比如她虽然刚开始不认识他,但却不会拒绝他的亲吻。 陆初刚才对他使小性子,大概是因为他答应陪她,但她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他。 这个认知让慕云深欣喜若狂,但脸上却没有太多地表现出异常,他一边打开保温杯,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阿初,你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慕云深?」陆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了,中午刚承认自己是慕云深,这下怎么又问她了? 「是,我是。」慕云深嘴角的笑意渐深,「我是慕云深,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 陆初盯着他看了片刻:「……哦。」 慕云深心满意足从保温杯中舀了碗汤出来,搅凉餵到陆初嘴边:「你喜欢的甜汤,医生说这两天吃清淡让你先习惯,明天我让周芸给你炖点滋补的。」 陆初用嘴接了一口,后知后觉察觉到有些不妥,她往后靠了靠,道:「那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云深又送了口汤过去,淡淡笑道:「丈夫照顾妻子,本是理所应当。」 陆初:「……」 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这才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投喂,心中压根没有想过去怀疑慕云深的话语。 喝了一碗甜汤后,慕云深又问:「吃点水果?」 陆初点头:「好。」 慕云深拿出一个苹果削皮,却发现陆初盯着苹果皮在发呆,他动作顿了顿,问:「在想什么?」 陆初看向他,困惑地问:「周芸是谁?」 她记得,前两天跟着护工一起看顾她的男人自称是她的保镖,名字好像是叫邹成。 周芸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名字。 妻子的慢半拍让慕云深忍俊不禁,多日来阴郁心情一扫而空,他将苹果削好,片了一片递给陆初,「周芸是初园的管家。」 初园,管家。 陆初总结了一会,道:「……你家真有钱。」 慕云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陆初皱眉看向她,目光里分明在问他笑什么。 慕云深干咳了一声,忍住笑,道:「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 「……哦。」 陆初食慾不太好,喝了一碗甜汤又吃了半个苹果后,就对慕云深说:「不吃了。」 慕云深只好将剩下的半个苹果自己吃。 陆初问:「你不吃饭吗?」 「不急,等你睡了我再去吃。」 「我现在不想睡觉。」 「那你想让我现在去吃饭?」慕云深给她调整了病床高度,好让她能躺得舒服一些,「我去吃饭,你又不睡觉,多无聊。」 「你可以让邹成进来,前几天都是他跟我聊天的。」 慕云深嘴角顿时一沉:「不准。」 陆初见他生气,不由也板起脸,「你说是我丈夫,可我醒来好几天,你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现在怎么就不准邹成跟我聊天了?」 慕云深的神色变了变后,才看着她低声道:「这两天有点事,没能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抱歉。」 陆初本来也只是想让他去吃饭而已,「哼」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慕云深拗不过她,只好道:「我让人把晚餐送过来,在这里吃行不?」 陆初不答,相当于默许了。 慕云深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晚餐送来后,发现陆初在发呆,问:「在想什么?」 「慕云深,我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陆初问话的时候,手指隔着病服在小腹处摩挲着,只觉的指下有些凹凸不平。
第332章 骗人,欠你余生 ()」 陆初的手藏在被子下,因此慕云深并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他问:「什么事?」 他本来想回答「你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但怕刺激到陆初,只好作罢。 陆初:「比如什么重要的人?」 闻言,慕云深眸色黯了黯,嘴角却始终噙着淡淡笑意:「比我还重要吗?」 陆初皱了皱眉,略加思索片刻,手指从小腹上移开:「没有。」 慕云深的笑意直接上达眼底,「那就不要想了。」 陆初:「嗯。」不纠结了。 慕云深伸手替她掖被角,忽地想起什么,手指下移,隔着被子落到了她的腿上。 陆初吓了一跳,连忙按住被子戒备地看着他,「你干嘛?」 慕云深:「……给你按摩腿,顾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适当按摩对你的腿有好处。」 「哦。」陆初这才移开手,说:「小腿有点麻,昨天护工给我按过,今天感觉好像舒服了一些。」 「……」 慕云深对上她理所当然的目光,幽幽嘆了口气后,任劳任怨地给妻子按腿了。 除了回c市的那几天,几乎都是慕云深亲自照顾陆初的,他做这些事情已经娴熟无比,力道比护工拿捏得更加精准。 慕云深低头给陆初按摩时,陆初就盯着他看,男人面部轮廓分明,五官生得恰到好处,分开不会过分精緻,但是组合起来却是格外赏心悦目,只是紧抿的双唇莫名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 但这份冷漠对上陆初的瞬间就会立即烟消云散。 慕云深稍一抬头就注意到陆初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力道可以吗?」 陆初淡定地收回视线,「还行。」 「那有没有奖励?」 「嗯?」陆初迷茫地看着他,「什么奖励?」 慕云深将她的裤腿拉好,重新塞进被子里,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视线与陆初平齐:「礼尚往来,有往才公平,不是么?」 两人距离不过十公分,陆初几乎能感受到慕云深扑面而来的温热鼻息,她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床单,「你不是我丈夫吗?」 「嗯?」 「那照顾生病的妻子,不是丈夫的义务?」 慕云深挑了挑眉,不语。 都不记得他了,倒把夫妻义务记得这么顺熘。 陆初看着他的神色,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我是病人,你不要乱来。」 明明慕云深什么都来不及做,可陆初心中却莫名敲响了警钟,心想他以前也经常这样。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顿时愕然了,慕云深以前也经常这样,经常怎样? 陆初忍不住去思考,但是一思考脑袋就开始闷闷地疼,好在慕云深适时将二人的距离拉离些许,道:「你说的也是。」 「?」 陆初尚未反应过来,慕云深已经以迅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语气幽幽道:「夫妻义务。」 「……」 偷腥成功的慕云深好心情地看着陆初一脸错愕的表情,很是无辜:「太太自己说的。」 陆初头疼脑热,心力交瘁:「我要睡觉。」 慕云深原本就只想逗逗她,闻言上前替她放平枕头,扶着她躺好,道:「躺一会,等会吃了药再睡。」 陆初果断闭上眼睛,懒得理他。 慕云深无奈笑笑,这一天的接触下来,他发现陆初失去记忆后,性子开朗了许多。 或许是曾经的那些记忆太过沉重,将她原本的性子深埋,失去记忆后,她逐渐展现出自己不为人知的那一面,竟是难得可爱。 他想,如果陆初一直这样也不错,至少,她眼中此刻只有他一个。这一直慕云深心中梦寐以求的,只是他却有些忐忑,因为如今的陆初亲近他,大抵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欠了他。 至于陆初对他们之间感情的态度,慕云深并没有把握。 陆初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到慕云深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双眸低垂,浑身笼罩一层淡淡的忧伤。 她的心蓦地一缩,只觉得莫名有些难受。 初醒的时候,她脑中只记得慕云深这个名字,初始她以为邹成就是慕云深,然后才从他口中得知慕云深是她的丈夫,因为有事回了c市,陆初便不再开口,可今天中午慕云深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她虽然不记得他,可却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几乎在看到他的瞬间,就认定他就是慕云深。 于是,便有了两人见面的那番对话。 人的眼睛是藏不住感情的,陆初能从慕云深眼底看到他对自己那种压抑的情感,她确定慕云深对自己感情很深,可为什么情感却如此复杂。 陆初想不通,却本能得去亲近他,她想,她做手术之前应该也是爱他的,否则不会对他这依赖。 对,是依赖。 她初醒的前几天,虽然邹成和护工都照顾得很周到,但陆初却总觉不安,直到慕云深到来后,这种不安才慢慢消失。 好像,这个男人到来就是为她撑起一番天地的。 可越是如此,陆初就越想记起些什么,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欠了慕云深什么,也想知道二人先前到底经歷过什么,慕云深会有这种隐忍压抑的情感。 只是她努力就越徒劳无果,甚至脑袋里又开始闷闷发疼,让她只觉得唿吸困难。 「阿初,阿初!」 慕云深注意到陆初眉头紧锁,脸色更是难看,顿时吃了一惊,唤了陆初几声无果后,想要起身去叫医生,刚站起来,却感觉手指被陆初抓住,倏地回头看向她。 陆初已经睁开眼睛,撞上慕云深急得发红的眼睛时,愣了一下,才道:「阿深,我没事,有点头疼而已。」 慕云深唿吸一紧,用力回握住她的手指,颤声道:「你叫我什么?」 「阿深……」陆初脸色有些惨白,她费力扯唇笑了笑,道:「我以前是这么叫你的吧?」 慕云深:「你……想起什么了?」 陆初摇了摇头:「我很努力想了,但是实在想不起来,抱歉。」 话落,慕云深勐地俯身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低道:「别想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只要你像现在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阿初。」 慕云深把她抱得很紧,就像是抱着一样失而復得的珍宝。 陆初看了眼身上的男人,忍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你……」 她刚开口,慕云深就抬头看向她,湛黑的眼底情绪浓重,几乎一眼就要将人吸了进去,更重要的是陆初发现他眼眶通红,隐有水汽浮动。 她怔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愣是没有说出口。 二人一直维持着这样对望的姿势,直到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陆初这才回过神,她嘆了口气,伸手轻轻推了推慕云深,「有人来了,你先起来。」 慕云深缓缓起身,门外的人进来时,他眼底已经恢復如初。 护士推着小车走进来,看了慕云深一眼,小声道:「病人该吃药了。」 「我来吧。」慕云深接过装药的小袋,扶起陆初,餵她吃药。 护士看着陆初吃完药后,便推着小车离开了,邹成走进来,把慕云深的晚餐放在桌上,也默不作声地跟着护士出门了。 陆初看着二人出门的背影,狐疑地看嚮慕云深:「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很怕你?」 慕云深挑了挑眉:「有吗?」 「有,特别是邹成。」陆初回想了下二人刚才的反应,肯定地下了结论。 「邹成之前办事不利,被我扣了一个月奖金。」慕云深淡淡道。 「他说他是我的保镖。」 「嗯,他没保护好你。」 陆初更疑惑:「我生病又怪不到他头上,跟他有没有保护我根本没关系,不是?」 慕云深:「我让他寸步不离跟着你,他擅离职守。」 「哦。」陆初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若是存心想逃,他怕是看不住我。」 慕云深:「……」 每个失忆的人都像他太太这么有自知之明吗? 病房外被迫听墙角的邹成,一脸郁闷地想:「太太,虽然你说出了事实,可是扣奖金的权利在先生手上啊!」 …… 慕云深在青城待了一周后,陆初的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但并不能走太久,所有大部分时候还是慕云深推着陆初在医院里散步。 这天,二人散步时,陆初问慕云深:「你这么长时间不去公司可以吗?」 一周下来,陆初对慕云深的身份已经有所了解,也偶然见过一次冯清,知道他工作很忙。 慕云深道:「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陆初只觉得心底暖暖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今天没风,我们多在外面待会再回去吧。」 「好。」 青城附院的休息区是花园式的规划,零零散散地聚集着些病人和家属。 陆初被慕云深推着慢慢走走,偶尔抬头和他说几句话,忽然感觉心底很是踏实满足。 二人前方不远处是一对青年夫妻,妻子穿着病号服,丈夫在一旁小心地搀扶着她,不时嘘寒问暖,二人前方,还有六七岁的小男孩,男孩一会儿拉着妈妈的手,一会儿拉着爸爸的手,一家人其乐融融。 陆初盯着小男孩,眼底突然有些酸涩。 手指不由自主地移向小腹,那里有条横向的伤疤,她隐约知道那是什么疤,但这么久来,心底却莫明畏惧询问它的由来。 慕云深察觉到异常,低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陆初抬头迎向他的目光,低声问:「慕云深,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结婚的?」 这些日子,在她的要求下,慕云深也会跟她说一些旧事,陆初记得,他大多时候说的是二人婚后的事情,对二人婚前的事情,似乎并没怎么提及。 慕云深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陆初见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莫非我们并不是恋爱结婚的?」 慕云深眼皮子跳了跳:「……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陆初瞭然地撇撇嘴,「我就知道。」 慕云深问:「知道什么?」 「我长得又不好看,你怎么会看上我?而且我还是单亲家庭的,从小没有父亲……」陆初说到此处,眼底突然有一阵恍惚,脑中有张模煳的笑脸闪过,她喃喃着:「妈妈……」 刚才那些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从小没有父亲,那她妈妈呢? 心底突然一阵揪疼,霎时之间,陆初泪流满面,她抬头看嚮慕云深,颤声问:「阿深,妈妈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慕云深眼底有些讶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绕到她面前蹲下,掏出纸巾一边擦拭着她的眼泪,一边温声安抚道:「别哭,对眼睛不好。」 陆初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握住他的手,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你告诉我好不好?」 慕云深嘆了口气,低头在她手背吻了吻,才凝着她认真开口:「你刚才不是问我当初为什么跟你结婚吗?妈妈临终前将你託付给我,她去得的时候很安稳。」 明明冥冥之中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但是听到慕云深的确认,心中却依旧痛得喘不过气来,这些情感来得过分汹涌,对毫无记忆的陆初只觉得承受不住。 慕云深脸色一变,没想到得到陆星愿去世会对陆初刺激这么大,已经没有散步的心思,直接抱起陆初,道:「我送你回病房。」 二人回到病房许久,陆初才在慕云深怀里慢慢平復下来。 慕云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担忧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初沉默不语。 慕云深将她拉离一些,见她眼眶哭得通红,心间骤紧:「阿初。」 陆初嘴唇动了动,轻声道:「你骗我。」 「什么?」 「妈妈不是临终前将我託付给你,而是逼你娶了我,慕云深,你娶我,不过是赎罪。」陆初的声音里,是慕云深熟悉的淡漠。 慕云深的身体陡然一僵,动作几乎僵持,他缓慢地翕动双唇,嗓音有些哑:「你想起多少了?」 陆初红着眼睛,看向他一字一顿道:「阿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欠你的是……余生?」
第333章 骗你,骗一辈子 ()」 「余生」两个字炸得慕云深浑身一激灵,他震惊地看向陆初,几乎失语。 慕云深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发现陆初四肢突然开始痉挛,身体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初,你怎么了?」慕云深吓得肝胆俱裂,一边圈住妻子,一边慌乱地喊:「邹成,快去叫顾医生!」 顾笙歌匆匆赶过来时,便看到陆初翻着眼白,已经昏厥在慕云深怀里,但四肢仍在抽搐。 她神色顿时一凛,急声对慕云深道:「把病人放在床上,家属先出去。」 慕云深闻言,狠了狠心,将陆初小心放在病床上,又看了她一眼后,这才急步走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护士进进出出,站在病房外的慕云深只觉得度秒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顾笙歌摘下口罩从病房走出。 慕云深迎上去,急切道:「顾医生,我太太没事吧?」 「没事了。」顾笙歌秀眉一蹙,「我不是提醒过你,病人最近不能受刺激?」 慕云深听说陆初没事,心里压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下,他垂了垂眸,道:「是我的错。」 「到底怎么回事?」 慕云深抬头往病房内看了一眼,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阿初应该是恢復些记忆了。」 顾笙歌讶异了一会,秀眉不由蹙得更紧了些,她不贊同道:「慕先生,虽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病人脑部还没有完全恢復,尤其忌讳情绪大起大落,我不建议你再刺激她。」 慕云深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解释,只是道:「是,我明白,我现在能进去看看我太太吗?」 顾笙歌点了点头:「我刚给病人注射了安定剂,没有这么快醒来。」 慕云深朝她颔了颔首,转身进了病房。 陆初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下巴削尖。 她本就瘦,怀孕的时候难得丰腴了一些,这场手术过后,瘦得比原先而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云深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怜惜吻了吻,有几分责备又有几分委屈道:「慕太太,你非得把我吓死才甘心吗?」 他握着陆初的手呆坐了一会,这才放下她的手起身走到窗口,光线打在他脸上,映出他已然通红的双眼。 陆初睡到傍晚才醒来,视线一偏,便触及一道宽阔的嵴背。 慕云深换了一套浅色的休闲装,简单的t恤长裤,却依旧被他挺拔的身姿撑得笔挺好看,他正背对着她神情专注地给病房里的花摘除枯叶,倾长的手指与碧翠的枝条相宜得章。 陆初嘴角弯了弯。 慕云深拣完最后一片枯叶,察觉到什么,回头便对上陆初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眼底一亮,却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抽了一张纸巾将自己手指染上的枝液擦干净后,这才走过去。 陆初在慕云深的搀扶下坐直身体,看着窗外透进的霞光,问慕云深:「我整整睡了一天了吗?」 「嗯。」慕云深想起她今天的异状,手指后怕地蜷了蜷,「有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去叫医生。」 陆初垂了垂眸,慕云深以为她真的哪里不舒服,刚打算按唿叫铃的时候,陆初开了口:「阿深,我想起来了。」 慕云深原本已经触摸到唿叫铃的手指顿了顿。 陆初抬头看向他,双目含泪道:「我都想起来了。」 慕云深嘆了口气,收回手指,指腹拭了拭她的眼角,语气艰涩道:「别哭,你是嫌吓我一次两次不够,打算一直吓我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记忆突然涌入,她分不清现实和过去,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 「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慕云深环住陆初,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哑声道:「慕太太,欢迎回来。」 陆初心头一恸,将眼泪逼了回去,双臂环住他的腰身:「久等了,慕先生。」 陆初的话语轻轻柔柔的,在慕云深心中涤盪,原本并不觉得时间难捱,听了她的话后,却觉得这几个月恍若隔世。 但终究,让他守到了柳暗花明。 慕云深抱着陆初,只觉得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格外难闻,突然很想念原本属于陆初的那股特有清香味。 这一辈子,再也不想放开了。 陆初静静地在他怀里伏了一阵子,这才犹豫地开口:「阿深,……」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把「孩子」两个字说出口,才六个月多月大的胎儿,恐怕早就已经…… 只可惜,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陆初阖了阖眸,不敢深想,只要一想起孩子当初在她腹中蠕动的模样,她就觉得心痛难忍。 「什么?」慕云深拉离她,看着她,眼底有隐约的笑意闪烁。 陆初一愣,见他开心,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塞了回去。 却不料,慕云深见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也不解释缘由,只道:「坐着,我去给你盛碗汤。」 陆初点了点头,总觉得慕云深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最终却又不打算说了,于是在喝汤的时候,她狐疑地问了他好几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慕云深将她喝剩下的汤扫干净,才慢吞吞地一边擦拭嘴唇,一边秋后算帐:「我何时瞒过你事,一直以来欺我瞒我的都是太太你吧?」 陆初瞪大了双眸,对他的话语无言以对。 因为她确实瞒过他不少事,理亏。 陆初不甘心道:「我虽然瞒了你,可是后来我都坦诚了……」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弱。 「哦?」慕云深挑了挑眉:「比如你一直觉得我是好人?」 陆初:「……」 「又比如四年前你曾经去达鋮找过我?」 陆初脸色微微有些不淡定了。 「再则,你觉得成为我的『亡妻』,就是对我最大的忠诚?」慕云深说到此处,难免有些咬牙切齿,「慕太太,我是不是该夸你觉悟很高?」 陆初:「……」继续装傻充楞。 「还有,」慕云深冷冷一笑:「致我的先生慕先生……」 陆初瞳孔近距离地一缩,抱住被子默默转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身后,慕云深幽幽的声音传来,「慕太太,现在装失忆已经晚了,还是说,要我把那些『罪证』呈到你面前?」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陆初已经无法再继续装下去了,她扭头微恼地瞪着他,「慕先生,未经本人允许偷翻她的东西,属于侵犯她的隐私权!」 慕云深眉峰微微挑起,也不恼,只是语气愈发阴晴不定:「隐私权……你确定?」 陆初与他对视了片刻,最后扒在被子上「嗷」了一嗓子,委屈巴巴地看向丈夫:「我头疼。」 慕云深:「……」 明知陆初十有八九是装的,可一触及那双水汽迷濛的的茶眸,这场兴师问罪却是如何也继续不下去了。 他磨了磨牙,气得想一巴掌唿过去,可偏偏就是捨不得! 兴什么师,问什么罪,最后憋屈得还不是自己。 慕云深憋憋屈屈地在陆初床边坐下,语气生硬地问:「疼得厉不厉害,要不要叫医生?」 陆初眼底狡黠之色一闪而过,煞有其事道:「不用,你不要讲话,让我安静一会就好。」 慕云深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小算计,可又打不得骂不得,差点没憋出一口老血。 但是,还是十分想打。 于是,他重重地捏了下陆初的掌心,这才起身收拾吃好的碗筷拿到门口,让邹成送回去。 陆初望着他的背影,手指隔着病服抚摸着小腹,眸色黯了黯。 慕云深回身,注意到陆初的动作,眸光顿了顿,这才如常地走到她身边,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陆初手指下意识一缩,她看了眼窗外的夜色,道:「天快黑了,你晚上不回去吗?」 她已经知道慕云深在青城租了套公寓,用来办公和休息用,前阵子她嗜睡,一天清醒不了几个小时,他白天在医院陪她,晚上就回去处理公务加休息。 「不回,晚上我留在医院陪你。」陆初刚恢復记忆,他怎么捨得回去?而且她刚醒来不久,必然没有那么容易入睡。 更何况,他记得,她是害怕医院的。 果然,陆初闻言眉目一松,「嗯。」 慕云深留在医院陪她,但是慕氏突然来了些急事,冯清一个电话打来后,慕云深就让邹成将他的电脑抱过来,直接在病房连线开始开紧急线上会议。 陆初白天睡得久,此刻毫无睡意,慕云深开会,她便躺在床上歪着脑袋打量着他,慕云深偶尔会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时,无论说到何处,嘴角都会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陆初很受用,原本就不困,此刻只觉得眼前此景赏心悦目,越发清醒了。 因为怕吵着陆初休息,慕云深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这场会议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他抬头看了几次,见陆初还是瞪大眼睛看着他时,不由蹙了蹙眉,交待了几句收尾工作后,率先退出了会议。 陆初见慕云深放下电脑朝她走过,微微撑起身体看向他:「开完会了?」 「嗯。」慕云深将她的身体轻轻压下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我吵着你了?」 「没有。」陆初往旁边挪了挪,想给他腾位置:「可能是前面几天睡太多了,今天有点睡不着。」 病床本就不大,陆初这么一挪,几乎要贴到了床沿。 慕云深赶紧伸手拦住她的身体,「别乱动,快掉下去了。」 陆初没有再动,体贴道:「你继续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慕云深抿唇笑笑,在床沿坐下:「忙完了,哪有那么多事情。」 陆初想,这话说得真违心,事情不多,会在三更半夜突然开会? 但她并没有戳破,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你跟我聊聊天吧?」 「聊什么?」 「聊我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比如有没有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者我醒来那阵子你回c市干嘛了,邹成只说c市有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听说慕云深在昏迷期间都在青城陪她,直到她甦醒前才回了c市,若非不是事情实在走不开,他不会在她醒来第三天才来青城。 话落,慕云深眼底几不可见地沉了沉。 陆初见状,心不由一紧,莫名有些不安:「怎么了?」 「爸过世了,在你醒来的同一天。」 慕云深的声音很平静,陆初却从中听出几许压抑的情绪,她垂眸沉默片刻后,才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指:「抱歉,我并不知道爸他……」 之前她还因为慕云深没有及时来看她,责怪过他,现在想想,那时慕云深刚经歷了丧父之痛,又要面对她的撒泼,心中该有多难受? 「不关你的事,不用自责。」慕云深反手捏了捏她的手指,道:「老头这几个月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死亡对他来说,或许反而是种解脱。」 「那妈呢?」慕庭东的死亡,必然会给苏慧带来很大的打击。 慕云深沉默了片刻,才道:「妈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歷过,她能熬过去的。」 他顿了顿,盯着陆初哑声道:「阿初,幸好你没事。」 否则,他该如何是好? 昏暗的灯光,映照出男人灼灼的眉眼,其中夹杂的情谊,是不能承受的深重。 陆初紧紧扣住他的手。 慕云深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并不存在的头髮,道:「睡吧,明天早上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 陆初闭目凝神了一会,又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慕云深还维持着同一姿势看着她。 「怎么了?」慕云深问。 「我今天照镜子,发现我剃了头髮的样子,真的很丑啊!」陆初又反应慢n拍地哀怨道。 慕云深:「……」 这条件反射……似乎已经不是迟不迟钝的问题了。 陆初扁了扁唇:「就知道你会嫌弃我。」 「不嫌弃。」 「骗我。」 「嗯,骗你。」慕云深她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能骗一辈子最好。」
第334章 儿子,喜乐无忧 ()」 这一夜,陆初没依赖药物,一夜好眠。她睡时慕云深并未入睡,醒来的时候慕云深却早已收拾好了自己。 「醒了?」 陆初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慕云深便发现了,他今天颳了鬍子,似乎还特意将拾辍了一番,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陆初不由想起昨夜睡前他说要带自己去个地方的事,好奇地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慕云深笑笑不语,扶着她起来洗漱。 陆初一头雾水,而且这团迷雾一直维持到吃完早餐,服了药,慕云深扶着她坐上了轮椅之时。 初始她还试图套慕云深的话,但转念想想只要他不想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时,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免得伤脑还头疼。 慕云深推着陆初在医院的走廊里缓缓往前,去的却不是平常休息区的方向,而是拐到了另一栋住院楼。 陆初抬头奇怪地问他:「你是要带我去看什么人吗?」 慕云深总算不再吝啬地点了点头,「嗯,很重要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笼着一层无法忽视的暖意,陆初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能感觉他对二人即将去探望的人极为珍视。 心间莫名忐忑起来,陆初问:「可是我这个模样会不会不太好看?」 「不会,你怎么样他都不会嫌弃。」 「真的?」 陆初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脑袋,手却在中途被慕云深截住,他轻轻捏着她的手指,眉眼灼灼:「真的,我保证。」 陆初在他的注视下,心莫名就定下心来,直到看到了儿科两个字。她唿吸一窒,心中有种不太可能的想法油然而生,回头看嚮慕云深,便触及了他盛满笑意的眼睛。 脑子仿若被击中,有点疼,有点麻,她哆嗦着双唇,开口的声音已经哑了:「阿深,你带我来儿科干嘛?」 「来看儿子,不来儿科去哪?」慕云深勾唇一笑,走到她面前蹲下,凝着陆初一字一顿道:「我们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陆初原本平静的心绪几乎要被这几个字击得一败涂地,脑中仿佛有团烟花炸开,满满的都是不真实,她急切地握住慕云深的手掌,想要证明现在的自己不是在做梦。 手掌是暖的,骨节依旧有力。 是真的。 陆初几乎要喜极而泣,再次看嚮慕云深的时候,就连唿吸都带着小心翼翼,「你是说我们的孩子,还活着吗?」 慕云深给了她一个无比肯定的点头:「嗯,就是情况还不太好,需要倚靠机器维持生命体徵,也不能离开保温箱。」 「活着就好。」大喜之下,陆初的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慕云深见状吓了一跳,因为经过昨天的那场意外,陆初现在稍有动静,他就会如惊弓之鸟般绷紧了神经。 好在陆初的颤抖并没有持续多久,几秒后,便缓和过来,她紧紧握住慕云深的手,颤声道:「阿深,我想看看孩子。」 慕云深松了口气,微微板起脸,道:「那你先得答应,待会见到孩子,情绪不能过分激动,也不准哭。」 陆初将眼泪逼回去,笑道:「我不哭,我开心都来不及。」 在手术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放弃孩子的准备,她没想到上天竟然会给她如此大的惊喜,她的孩子,受尽了磨难才得以来到这个世上,这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陆初最终只是通过dv录像看到孩子,不过她已经满足。 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保温箱里,四肢纤细得仿佛轻轻一折就断。凑近看,还能看清皮下血管的脉络。 孩子眼睛都还没睁开,头髮稀稀拉拉的,五官却已能隐隐分辨出模样了,陆初的鼻头又酸又涩,她倚在慕云深怀中,似笑又像哭道:「真好,像你,长大后一定很帅。」 慕云深揽住她的肩膀,道:「眼睛像你。」 「真的?」陆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贴着屏幕试图看清孩子的眼睛,可是小傢伙愣是一个表情都没有给她。 慕云深失笑,拉住她:「别看了,小傢伙还以为自己在妈妈肚子里,不爱睁眼睛,医生说这一个多月,也就睁了那么几次而已,上次我正巧碰上了一次。」 陆初这才悻悻作罢。 「一一。」陆初念着刚才看到的牌子,皱了皱眉:「怎么像个代号似的,你取的?」 慕云深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那时陆初命悬一线,他哪里有心情去想孩子的名字,填登记表的时候随便填了一个。 当然,他不会跟陆初实话实说。 「一一只是暂时的名字,孩子的名字老头已经取好了,大名慕南北,南方的南,北方的北,小名安安,你喜欢吗?」 「慕南北。」陆初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漾起淡淡笑意:「南南北北,真像我们,希望儿子以后不要再像我们一样天南地北,只望他能平安快乐长大,从此喜乐无忧。」 慕云深拥着妻子,目光凝着录像里的小傢伙,淡淡笑道:「谁说不是呢?」 陆初又在儿科待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捨地让慕云深推自己回了病房。 刚回到病房不久,就来了客人。 顾如归夫妇一人抱着鲜花一人提着果篮,一前一后地进了病房。 夫妻朝二人颔了颔首,沈纾把鲜花放在床头,道:「慕太太,我和顾大哥一直想来看看你,但是又恐不合适,昨天听小歌说你病情好转了,才挑了今天过来,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慕云深接过顾如归手中的水果篮,道:「多谢。」 陆初并不记得沈纾的脸,但记得她的声音,想起他们便是当初在机场接他和慕云深的那对夫妻,于是笑道:「不会,你太客气了。」 陆初不太会说话,沈纾却恰恰相反,作为一个律师,她有一口三寸不烂之舌,自然不会让气氛冷了下来,她笑道:「你不知道念念多喜欢你,在家里听说我们要来看你,吵着闹着要来看姐姐,只是医院病菌太多,我没敢带她来。我和她爸爸出门前,小鬼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姐姐带回家做客,你和慕先生回c市之前,一定要赏脸到家里做回客,否则我怕是要被这小鬼头念到过年。」 陆初喜静,对这种礼尚往来的事情并不熟稔,但沈纾一开始搬出顾念,却让她无法直接拒绝,于是她徵求地看嚮慕云深。 沈纾此番的意图,陆初明白,但当初救人的是慕云深,况且以二人与顾笙歌之间的关系,恐怕她这次手术,少不了顾如归夫妻的周旋帮助。 慕云深的骨髓救了顾念,顾笙歌救了她和孩子。 按理说,多少情分都还清了。 这番做东请客,完全是顾如归夫妻客气了。 沈纾见陆初犹疑,朝顾如归睇了眼色,后者挑了挑眉,对慕云深道:「慕董,顾氏下半年打算在c市拓展一项大型娱乐项目建设,不知和慕氏有没有机会合作?」 「当然。」慕云深沉吟片刻,朝顾如归伸出手:「希望到时候详谈愉快。」 一场邀约轻松地应下。 顾如归夫妻没有再打扰二人,告辞离开。 陆初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雅恩提起前妻时,心情都会很好,这样的一个人,实在让人无法不喜欢。」 「那我呢?」慕云深语气颇酸。 陆初没好气地瞪了丈夫一眼,「德行!」 「要那没用的东西干嘛?」慕云深低头在陆初唇上猝不及防地亲了下,在她脖颈上蹭着,轻轻咬着她凸起的经络:「你喜不喜欢我?」 「别啃,好痒,慕云深,你属狗的吗?」陆初笑着去躲慕云深的牙齿,伸手在他脑袋上推了推:「起开!」 她本就没什么力气,此时更是软绵绵,慕云深不动分毫,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地在她脖子上啃来啃去:「说,喜不喜欢我?」 陆初感觉平时高冷淡漠此时此刻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不是,是直接变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湛黑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此刻正期待地看着她。 「……」陆初推不开他,干脆抬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慕先生,人设崩了。」 慕云深:「……」 太太术前不解风情,术后更不解风情,大概没有比这悲哀的事情。 慕云深慢条斯理地起身,拉平衬衫褶皱,总算又变成陆初熟悉的那个慕先生。 陆初抿唇,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一道弧度。 慕云深垂眸看见,眉峰微微上扬,刚转身打算出门去交待邹成事情,就听见背后陆初低低的声音传来。 「喜欢的,很喜欢。」 慕云深没有回头,可是眼角眉梢瞬间染上的笑意,犹如三月的暖春,草长莺飞。 …… 自从知道孩子的存在,陆初就恨不得每日都能跑去儿科看儿子,但也不是每日都被允许探视,在不能探望的日子,她就抱着手机看移动监控里护士剪好的dv视频。 慕云深将手机从陆初手里抽走,蹙眉道:「你眼睛本来就不好,不要再看了,今天已经看很久了。」 陆初恋恋不捨地看着他手里的手机,神色哀怨道:「那是我儿子,我看看儿子也不行?」 「就算是天王老子,你也不准看了。」慕云深果断把手机塞进兜里,将陆初的枕头放低:「乖,你该休息了。」 「天王老子我也不爱看,我就看我的儿子。」陆初嘟喃了一句,不甘不愿地躺了下去。 慕云深眉眼冷漠,毫无商量的余地:「睡觉,否则儿子都不给你看。」 「慕云深,你剥夺我作为母亲的权利。」陆初不满。 「我在监督你身为病人该有的自觉,睡觉,否则我说到做到。」 病患陆初与慕云深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终败下阵来,不甘不愿地闭上了眼睛。 慕云深唇角微微勾起,只是这抹笑意还未上达眼底,就见才闭上眼睛不到两秒钟的陆初又睁开眼睛看向他,委屈巴巴道:「就再看十分钟好不好?」 慕云深额头上的青筋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陆初心底很清楚慕云深的软肋,一旦她说头疼或者委屈撒娇,后者就毫无招架之力,先前几次,她便是如此偷混成功的。 但是这次明显没有效果,之间只见慕云深的眼尾突然挑了挑,他那双不笑的时候过分冷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十分钟也行,但是——」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尾调,直到陆初眼底被欣喜盛满时,他才幽幽地补充了后面半句没有说完的话:「接下来的三天,你就别想见到儿子了」 陆初:「……」 在十分钟和三天这种轻而易举的权衡下,她果断放弃了十分钟,闭上眼睛扭头闷闷道:「睡觉!」 顿了顿,她又扒拉了下被子,更闷地补充了一句:「你出去,吵!」 对陆初这种殃及池鱼的行为,慕云深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将陆初扒拉到脑门上的被子扯下来拉好:「也不嫌闷。」 「出去、出去。」陆初甩开他的手,使小性子道:「你个万恶的资本家!」 慕云深:「……」 「万恶」他可以理解,可是关资本家什么事? 当然,妻子有时候的脑迴路他是无法同步理解的,他见陆初不再闷头睡,这才起身缓缓走出病房,正好有点事情要交待冯清。 「就是万恶的资本家,连看儿子这种事,都要斤斤计较。」陆初听着身后脚步走远,这才又郁闷地嘟喃了一句。 等慕云深打完电话回病房的时候,陆初已经睡着了,不知做梦梦到了什么,她的眉头蹙起了一团鼓包。 慕云深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盯着妻子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后,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慕南北的移动监控视频。 若陆初此刻还醒着的话,必然会愤然地发现,那个不让她看儿子的男人,此刻正自己抱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那一团小人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视频画面,眼底尽是温情。
第335章 不丑,喜欢秃子 ()」 一周后,陆初出院。 孩子情况尚未稳定,还需放在保温箱里观察,不能随她出院,夫妻商量后,决定暂时在青城停留,等待安安被获许出院,一家人再一起回c市。 在这期间,顺道赴顾家的邀约。 去顾家之前,陆初对着镜子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帽子,神色郁闷。 慕云深站在一旁卷着衬衫袖子,瞥见她的动作,走到她身后,双手撑在轮椅后,看向镜子,问:「怎么了?」 陆初抬头瞥了他一眼:「丑。」 自打恢復记忆后,陆初就对自己没头髮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事实上,她脸型小巧,那双浅色茶眸格外突出,戴上帽子,反而几分平时没有的可爱,跟「丑」字完全不搭边。 见她一脸郁色,慕云深眼底笑意氤氤氲氲,但还是腻着性子安抚道:「不丑,我太太怎么会丑?」 说完,还低头在她帽子边缘吻了吻。 陆初不买帐地撇撇嘴,「你说得不算,你就喜欢秃子,我去问周姐。」 慕云深:「……」真是天大的冤屈没处说。 直到得到周芸确认不丑后,陆初这才跟慕云深出了门。 顾家距慕云深租住的公寓有一段距离,车上,陆初注意到路边盛放的粉白色花朵,问慕云深:「那是什么花?」 慕云深看了车窗外一眼,答:「木槿。」 「青城的市花?」 「不是,传言青城容家大少爷的妻子喜欢木槿,他就为妻子种了满城的木槿,现在看来,传言是真的。」 陆初闻言,感慨道:「好深情的男人。」 慕云深闻言,眉梢挑了挑:「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种。」 「好啊,我喜欢吃葡萄,你在c市给我种满城的葡萄架吧。」 慕云深:「……」 前座开车的邹成没忍住笑出声,想像着c市街道种满葡萄的样子,一到季节,大家边摘边吃,觉得格外喜感。 陆初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吗?」 「葡萄好,中看还中吃。」邹成极力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慕云深凉凉地睇了他一眼,握住陆初的手,道:「c市气候土壤不适合种葡萄,种满城葡萄架并不现实,你要喜欢,在初园种一园子倒是可以。」 「我开玩笑的。」陆初看着车窗外的木槿花,笑容浅浅:「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同,我总不能处处拿别人的方式去要求你,我知你情深,那就行了。」 慕云深偏头看向妻子,侧颜依旧寡淡,为人母似乎并没有改变她多少,但眉梢那份冷意已经渐渐消融,被恬淡替代。 他将陆初手指细细捏过去,道:「容家大少爷的妻子你也认识。」 陆初诧异地看向他:「谁?」 「顾医生。」 这下陆初倒是呆了呆,但很快就换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先前看不见顾笙歌的时候,便被她天才的履歷折服,后来看到她的样貌,才发觉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完美的女人,简直是造物主的恩赐。 若主角是她的话,陆初倒也不觉得吃惊,她想了想,道:「我记得,顾太太说过,今天顾医生一家也会过去,这样的话,那位种花的容家大少爷也会来吧?」 慕云深手指一顿:「嗯。」 「倒真想看看如此深情的男人长什么样子?」慕云深抬头,便看到妻子目光闪亮的模样,心里不免微堵。 陆初没有见过容瑾,慕云深却是跟他在c市机场有过一面,但论相貌,那人可不在他之下。 就算心知陆初只是带着好奇的心思,但太太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总归让人有些不舒服,心里不舒服,手上的劲道不自觉就大了。 「嗷,疼。」陆初收回手,控诉地看着慕云深:「不准你再捏我了。」 慕云深看了陆初一眼,又低头看了眼她发红的手指,干咳了一声后,忍住了把她的手再拉过来捏一遍的冲动。 青城的堵车程度堪比c市,在到达顾家之前,陆初又靠在慕云深肩膀上睡了一觉,被慕云深叫醒的时候,还尚有几分迷煳,「到了?」 「嗯。」慕云深拉好她的帽子,温声道:「醒了吗?」 陆初本还几分昏昏沉沉,一眼扫到车下已经有人等候时,顿时清醒了:「醒了。」 慕云深勾唇一笑,让邹成推来轮椅,自己则是下车绕到陆初这侧,抱着她下车。 等慕云深把陆初放到轮椅上时,她才发现门外等候的人竟是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其中一个大些,十二三岁的样子,相貌清秀。另外两个则是相差不了多少的小豆丁,都长得粉雕玉琢,小女孩娇俏可爱,小男孩则是板着一张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她和慕云深。 如果陆初没有猜错,这小女孩应该就是顾如归和沈纾的女儿,顾念。 「先生,这位就是你的太太?」陆初刚打算招唿念念过来,便见那个小男孩突然看着慕云深一脸正色地开口。 慕云深有些讶异,没想到不过一面之缘,这个三四岁的孩子记性会这么好,他点了点头,道:「对,这是我的太太。」 「她的病好了吗?」 「好了,你妈妈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医生。」慕云深想起机场的那次偶遇,忍不住想要伸手揉揉豆豆的脑袋,却被后者躲开。 豆豆小爪子勾着身旁少年的手,戒备地看着慕云深:「爹地说男人的脑袋不能给别人乱摸。」 慕云深:「……」 陆初忍俊不禁,问:「为什么?」 「会变傻。」 「……」 「豆豆少爷,姑丈都是骗人的。」顾念毫不犹豫地伸手在豆豆脑袋瓜上唿噜了一把:「爸爸说,摸摸长得快。」 豆豆一脸菜色。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好想跟顾念打架! 「豆豆,咱们是来接客人的。」年长的那个少年在豆豆脑袋上摸了一把,顿时把豆豆直起来的毛给捋顺了,他看向陆初和慕云深开口:「慕先生、慕太太,我叫容燃,舅舅让我来接你们进去。」 半大的孩子,礼仪姿态已是极佳。 「有劳。」慕云深朝他颔了颔首。 容燃一手牵着顾念一手牵着豆豆在前面领路,陆初看着三人的背影,道:「没想到,顾医生年纪轻轻,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她说到此处,眸光不由垂了垂:「也不知道我们的安安什么时候能出院。」
第336章 我们,会很幸福 ()」 陆初和慕云深跟着三个孩子进门后,皆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呆了呆。 本以为是场普通的家宴,但是这顿家宴看起来却明显要比想像中隆重得多,若不是大厅里空荡荡的,慕云深和陆初会以为他们走进一场晚宴会场。 大厅里并不见顾如归夫妇,顾笙歌正在摆弄餐桌上的插花,看到他们进来,先是起身吩咐容燃带着两个孩子去玩,这才迎了过来:「来了,先坐下休息一会。我让燃燃去接你们,那两个小的非要跟着他们哥哥一起出去,没有给你们捣什么乱吧?」 陆初:「没有,孩子很可爱。」 「说念念可爱我接受,至于豆豆就算了,不捣乱我就谢天谢地。」 慕云深问:「怎么不见顾先生顾太太?」 「哦,阿纾说要亲自下厨招待你们,我哥和我先生都在厨房帮忙,我吧,什么忙都不帮不上,为了不被赶出厨房,就自告奋勇出来招唿你们了。」顾笙歌自嘲了一通后,招唿二人坐好,又亲自沏了茶水,问陆初:「这几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好。」陆初朝餐桌的方向看了眼,犹疑道:「今天还有其他客人吗?」 「没有。」顾笙歌笑着摇摇头,视线落到慕云深脸上,道:「当初念念生命垂危,幸亏慕先生捐了骨髓救了她一命,我哥和阿纾一直找不到感谢的机会,对他们来说,你们俩就是最大的客人,今天就是场普通的家宴,随意就好。」 慕云深握紧妻子的手:「是我和我太太叨唠了。」 顾笙歌刚想说什么,忽然一皱眉,看向一旁的小儿子凉凉道:「豆豆少爷,你再偷吃糖,小心你爹地等下出来收拾你。」 她斜对面的豆豆连忙把刚从顾念手里抢来的糖牢牢攥在手心,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顾笙歌,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泫泫欲泣,表示他没吃。 没来得及吃。 笙歌看到儿子卖萌装无辜的样子,顿时牙疼地别过脸:「燃燃,把豆豆少爷的糖给我没收了。」 容燃刚要去掰开豆豆的手拿糖,豆豆少爷挣扎了几下,眼珠子一转,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厨房走出来,不等容燃再来掰他的手指,果断把手心里的糖往顾念嘴里一塞,摊开空落落的手心,义正言辞道:「没吃!」 除了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糖尚在迷茫中的顾念,客厅里的其他几个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犯罪事实不能再明显了。 陆初与慕云深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个信息:这幸亏不是我们的孩子。 顾笙歌注意到二人的神情,捂脸不想承认那是自己儿子,对刚从厨房走出来的那个男人道:「容教授,管管你的好儿子。」 陆初总算见到慕云深口中种花的男人,容貌英俊无比,但眉眼却有些疏离冷淡。 容瑾看见慕云深和陆初,朝二人颔了颔首,目光移向妻子的时候,原本冷淡的眉目明显温柔了几分:「豆豆怎么了?」 顾笙歌摆了摆手,意思你自己去看。 容瑾狐疑地朝儿子看过去,视线聚焦在豆豆脸上时,眉头蹙了蹙:「豆豆,你又偷吃糖了?」 豆豆果断摊开双手,无惧道:「没有。」 「呵呵。」容瑾冷笑一声,走过去手指在他嘴角刮下一颗残留的糖渍:「偷吃也就算了,不懂得要毁尸灭迹吗?」 豆豆眼睛陡然一亮,好像懂得了什么点了点头。 容瑾挑眉:「懂了?」 「嗯。」豆豆自我反省道:「爹地,我懂了,以后做事前要思虑周全,不然很容易功亏一溃,那样的话只能算是小聪明,而非智慧。」 容瑾认同地颔了颔首。 豆豆自以为逃过一劫,刚打算转身熘走时,却被他爹提着后领子拎起来,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小屁屁上,然后他听到自家爹地阴测测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吃糖和说谎的事实了吗,小聪明挺多的嘛,嗯,豆豆少爷?」 豆豆扁唇看着容瑾,在他爹的淫威下,想哭却又不敢哭,只好委委屈屈地看向笙歌。 顾笙歌见状,急忙起身走过去,将豆豆从丈夫手上接走,她也不是心疼儿子,只是觉得上樑不正下樑歪,没脸看。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陆初直接目瞪口呆,她犹疑了一会后,扭头小声地问身旁的丈夫:「我刚才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慕云深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地点头:「是。」 陆初:「顾医生的先生,大概也是个……天才。」 天才加天才,才能生出这么个「天才儿子」。 刚才第一眼见到容瑾时,本以为他和慕云深一样,是个斯文有礼的男人,事实上,容瑾确实也斯文有理礼,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想至此,她不由握紧了慕云深的手,道:「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教安安。」 慕云深:「自然,你先生我根正苗红,不变态。」 陆初:「……」 在背后这样诽谤别人,真的好吗? 豆豆的事情告一段落,顾如归夫妇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招唿二人入座。顾如归似乎特别忌讳容瑾和豆豆父子,抱着女儿跟他们能离多远就多远,两个男人偶尔拌嘴,但总体其乐融融。 沈纾坐在陆初身边,对顾如归和容瑾之间的不对付早已习以为常,「让你们见笑了,顾大哥和容教授一见面就这样,劝也没用。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陆初看了慕云深一眼,才道:「还不确定,具体还要看安安什么时候能出院。」 「安安?」 「我和阿深的孩子。」 「名字很好听。」 「谢谢。」 沈纾笑了笑,转身去整理顾念散掉的罩衣,几个孩子并不吵闹,但总能说一些让人啼笑是非的话语,莫名就活跃餐桌的气氛。 陆初对慕云深说:「顾太太真是有心了。」 沈纾大概是看出她并不善于打交道,所以才一起邀请了顾笙歌一家人,一场原本严肃的家宴,多了这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嗯。」慕云深将一盅新上的补汤搅凉,放到她面前:「这也是顾太太特地给你炖的,多少喝点,一片心意。」 陆初点头:「好。」 家宴结束后,沈纾夫妇亲自送二人上车,沈纾道:「都是些家常便饭,招待不周,还望不要嫌弃。」 陆初:「顾太太客气了,虽是家常便饭,但这番心思却比万金珍馐更贵重,你和顾先生若有来c市,一定要通知我和阿深,让我们也有机会好好招待你们。」 沈纾眨了眨眼:「一定。」 慕云深和顾如归握了握手:「顾董,关于项目的具体细节,我们线上再谈,今晚感谢招待。」 顾如归:「客气了。」 几人挥手告别,慕云深和陆初上车离开顾家,陆初偏头,便看见还站在门口的顾如归和沈纾,昏黄灯光下,顾如归正低头将妻子散落的头髮别到耳边,动作轻柔,沈纾看着丈夫,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看什么?」慕云深见陆初一直盯着车窗外看,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入目除了路灯映射的斑驳树影外,只有黑洞洞的一片。 陆初扭回头,冲着他淡淡笑道:「没什么。」 只是觉得,她不幸了大半辈子,大概是因为要把运气积攒起来用来嫁给慕云深。 慕云深轻轻环过她的肩膀,低头在她的帽檐处吻了吻,问:「累不累,靠着睡会?」 「不累。」陆初说着,脑袋却没有从他肩膀上移开,低声道:「阿深,你、我、安安,我们一家三口以后会很幸福的吧?」 慕云深不假思索:「当然。」 陆初忍不住扬起唇角。 虽然说着不累,但陆初还是在车上睡着了,二人回到青城暂居的公寓时,慕云深没有叫醒她,直接抱着她上楼。 陆初睡得迷迷煳煳,却还记得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保持身体的平衡。 二人乘电梯的时候,她趴在慕云深耳边嘟哝了一句话。 慕云深没听清,低头问:「我是什么?」 陆初安静了一会,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盯着慕云深看了几秒后又闭上了眼睛,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中,细长的睫毛颤动着,在慕云深的脖颈皮肤上扫过一阵痒意。 慕云深这次听清楚了陆初的话语。 陆初说:「你是我黑暗生命中那个站着的大天使。」 夜没有星光,一片漆黑,在黑暗中,你是那个站着的大天使展开着双翅,等待着我的灵魂。 …… 陆初和慕云深在青城停留半个月多后,医院传来好消息,说是孩子情况已经稳定,可以办理出院。 慕云深当即让周芸和邹成一人收拾行李,一人联繫房东退房,他则带着陆初,亲自去接儿子出院。 儿子出生到现在,这还是夫妻俩第一次这样直接近距离地看他,半个月的时间,安安并没有长大多少,但是脸色看起来却好了很多。 从医生手里接过儿子的时候,陆初的一双手紧张得不知如何安放。慕云深及时扶住了她的手,男人的手掌稳如铁铸,将妻子和儿子牢牢托住。 陆初原本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安安。」她轻声唤着儿子的小名,笑道:「我是妈妈,认识我吗?」 安安原本闭着眼睛,听到她的声音,眼睛吝啬地掀开一条缝,眯着眼睛看了陆初一会,脑袋无意识地往陆初怀里拱了拱,但是由于包着厚厚的毯子,连毯子边缘都没有拱到。 陆初的心想要化了一样,瞬间柔软得不像话,她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紧紧拥进怀中,欣喜地对慕云深道:「他认得我。」 「嗯。」慕云深看起来要比陆初冷静许多,细听之下,却能发现他声线有些颤抖,他伸出食指在儿子的小脸蛋轻轻戳了戳,道:「小混蛋,知道我是谁吗?」 安安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皱了皱后,突然毫无预兆地「哇」地一声哭出来。 本就是早产儿,就算放在保温箱里养了两个多月,哭声依旧没有足月出声的孩子响亮,浑身一抽一抽的,吓得两个新手父母连忙叫来儿科医生。 经验丰富的儿科医生看了一眼,便笑道:「没事,饿了而已。」 陆初手忙脚乱地试好温度的奶嘴塞进安安口中后,终于止住了他的哭声,孩子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吃力地嘬着奶粉,眼角还挂着亮晶晶的眼泪。 陆初心疼得不得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慕云深:「你以后不准戳儿子的脸了,都把他弄哭了。」 「冤枉。」慕云深举双手投降,颇为无辜:「你没听见刚才医生说,咱儿子是饿哭的。」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错。」 「好吧,我的错。」慕云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感觉自己以后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安安喝完奶后,又安静地睡着了,慕云深拿着手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儿子的泪珠子,从陆初怀里将安安接过来,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婴儿篮中提起:「走吧,邹成他们应该已经到楼下,我们该回家了。」 陆初点了点头:「嗯,回家。」 几人午时出发,从青城回到c市已近黄昏,初园提前开了灯,黄昏中已是灯火通明。 苏慧在门口急得来回直踱步,不时探头往大门口的方向看一眼。 周姨看到,不由笑道:「少爷刚才说他们还要半个小时后才能到,现在才过了二十分钟呢,夫人,你太着急了。」 「我怎能不着急?我盼了那么久的宝贝孙子就在车上……」苏慧说到此处,忽然看到一束灯光打了过来,她倏地抬起头,就看到一脸黑色的商务车正缓缓驶进来。 「夫人,是少爷的车!」周姨激动地喊起来。 苏慧睇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刚才还说我太着急,我看你比我还着急!」 周姨也嘿嘿笑了:「我这不是开心。」 二人不再说话,站在门口,一起眼巴巴地看着慕云深的车驶近。 陆初老远就看到苏慧和周姨站在门口,她低头看了眼睡篮的孩子,笑了笑:「安安,我们到家了。」
第337章 儿子,讨债来的 ()」 一家三口一下车,苏慧拉着陆初嘘寒问暖一番后,眼巴巴地看嚮慕云深手里的婴儿篮。 慕云深揽过陆初,笑着对苏慧说:「妈,外面风大,阿初和安安都吹不了风,我们进去再说。」 「对对对,怪我疏忽了,快进去。」苏慧一边往里走,一边扭头吩咐同样眼巴巴想抱孩子的周姨:「把屋里的空调调高点,还有让厨房把给阿初熬的补汤都端上来,记得口味放轻一点,还有婴儿床,再看下铺得够不够软,小傢伙细胳膊细腿的,别给硌着了,还有……」 「夫人,我晓得了,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周姨笑着打断她,高兴地进屋去吩咐了。 陆初和慕云深相视一笑,周芸和邹成提着行李,跟在苏慧后面进了门。 一进门,苏慧就忙不迭把安安从慕云深手里接过来,慕云深扶着陆初坐定,看着苏慧抱着孙子喜不自禁的样子,对陆初道:「估计当年我和苏暮出生的时候,妈都未必有现在见到安安这么开心。」 「那是,隔代亲!」陆初还没来得及答话,苏慧就嗔了慕云深一句,将安安抱在怀里,脸上别提有多开心了,「你出生的时候,我每天心惊胆颤,生怕你们兄弟有个什么闪失,安安可不同,他现在是我的心头肉,谁敢动他一下,我就跟谁拼命,就算是他父母,我也不是不许的。」 陆初闻言,顿感无奈:「妈,你会宠坏孩子的。」 「我不管,我就要宠出一个混世魔王出来。」苏慧说罢,逗了逗怀里的孙子,「是吧,我的乖孙。」 襁褓中本来安静睡觉的乖孙察觉到什么,眼睛掀开一条缝,不哭不闹地看向苏慧。 苏慧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激动的声音发颤:「云深,阿初,快看快看,安安睁眼睛了。」 夫妻俩本来坐在一旁还很淡定,一听到儿子睁眼顿时坐不住了,几乎同步「唰」得站起身。 若要真算起来,陆初和慕云深今天也才真正意义上见到孩子,心情不会比苏慧平静到哪里去,苏慧一句话二人就坐不住了。 「阿初,你身体还没恢復好,快坐回去,我抱过去给你看。」苏慧急忙让陆初坐回去,自己则是抱着安安过去。 安安乖巧地躺在襁褓中,与早上的惊鸿一瞥不同,此刻小傢伙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眸色偏浅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陆初与儿子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唿吸不由一窒,她颤声问苏慧:「妈,能让我抱下安安吗?」 「说什么傻话,安安是你的儿子,你想抱就抱,哪有什么能不能的?」苏慧说完,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她怀里。 陆初双手环住儿子,每次抱着安安,感受着他唿吸带来的细微颤动,她都觉得心软成了一团,就连唿吸也不自觉放慢跟孩子一样的频率。 「我说得对不对,眼睛像你。」慕云深与儿子对视了一眼,笑意温温道。 「哎,你还别说,安安这眼睛真是和阿初如出一辙,漂亮极了,长大肯定是个小帅哥。」苏慧嘆道。 陆初望着安安那对陆家人特有的茶眸,手指微微收紧。 陆家人三代命运多舛,但她的安安必会如他的名字一样,平平安安。 「眼睛像我,长得像阿深。」陆初低头看向安安,轻声道:「帅不帅都不要紧,健康就好。」 苏慧接话道:「说得对,咱们安安只要健健康康的,哪怕长成葫芦娃,我都要宠上天。」 「妈。」慕云深嘴角微微抽搐:「我和阿初也生不出葫芦娃。」 「哈哈,你少得意,你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丑死了,跟安安差远了去。」苏慧开怀地笑起来,问围上来的周姨:「阿茹,你看安安是不是跟云深小时候很像?」 周姨看了一眼,顿时也笑得合不拢嘴:「像,像极了!」 慕云深:「……」不是刚还说他丑得不如儿子吗? 陆初同情地看了一眼被挤兑的丈夫,笑问:「阿深,你要不要抱抱儿子?」 「嗯。」慕云深俯身,刚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拥进怀里,原本还睁着眼睛看热闹的安安突然眉头一皱。 慕云深见状,本能地察觉到有些不妙,果然下一秒,怀里的儿子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嘴巴一扁,「哇」地一声哭出来。 客厅里瞬间安静得好像时间被定住了一样,更显得这声哭嚎声「惊天动地」,苏慧率先反应过来,迅速从慕云深怀里将孙子抢了过来,另外两个女人连忙围上去,一口「乖儿子」一口「乖孙」地哄着。 被挤出包围圈的慕云深,还保持着抱的姿势,一脸不明所以,但他面前的几个女人分明已经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他抱着侥倖态度看了眼自己的太太,却发现陆初连一个余光都没给他。 慕云深顿感无奈地放下手,「阿初……」 「你不要说话!」陆初扭头沖他吼了一声,又全心全意扑到儿子身上了。 慕云深:「……」 他又看向苏慧:「妈,我说……」 「没尿,安安可能只是饿了,阿初没有母乳,阿茹,你去看看奶瓶放哪了,沖点奶粉过来。」苏慧扭头看到慕云深杵在她身后,皱眉不悦道:「站远一些,挡着空气流通了,你杵在这里,安安都唿吸不到新鲜空气。」 安静站着都被嫌弃占新鲜空气的慕云深:「……」 他看了眼被簇拥在中央的儿子,默默走到了一旁。 小腿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慕云深低头便看到西西正拿着它的胖脑袋一下一下地拱着他。 慕云深拿着脚尖将它挑开,西西又牛皮糖一样地缠上来。 如此两次后,慕云深蹲下身子,抬指在不屈不挠的胖猫下巴处挠了挠。 西西受用地眯着猫眼享受他的侍弄。 「混帐东西!」慕云深笑着拍了下它的胖脑袋。 以往但凡陆初在家,这鬼机灵猫早就贴上去,哪里会来黏他,今天见陆初一心扑在儿子上,忽略它后,这才退求其次来缠着他。 西西被慕云深拍得龇牙咧嘴,在他的淫威下,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 慕云深见它一脸没骨气的样子,终于大发善心将它捞进怀里,大掌在它背上一下一下薅着。 心想,这小混蛋可比现在被众星拱月得那只看得顺眼多了。 西西仿佛知道他心声一样,扬起它那胖得几乎要看不见的脖子朝慕云深「喵」了一声。 慕云深见它笨拙的样子,不禁莞尔:「看来,我们以后又要一起作伴了。」 这厢,在慕氏一手遮天的慕董事长被逼到要与猫作伴,那边陆初几人终于七手八脚地把安安给哄安静了,几个女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这个亲爹的存在。 陆初抬头,便看见慕云深抱着猫站在角落,侧脸莫名落寞。 心中顿时有些愧疚,她把安安交给苏慧,起身朝慕云深走了过去。 慕云深察觉到身后动静,扭头便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陆初,西西亦是看到了她,猫眼一亮,后肢一蹬刚想往陆初身上跳,就被慕云深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西西起跳失败,愤怒瞪了慕云深一眼,爪子在他衬衫上扒拉着「哗啦啦」地响。 慕云深俯身,将它轻轻丢开,冷声道:「滚远去,那是我老婆,改天给你找只母猫。」 已经被迫绝育的西西:「……」 陆初:「……」 她同情地看了胖猫一眼:「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西西好像绝育了吧?」 「嗯,就是要他能看不能吃。」慕云深淡定地将自己身上的猫毛捻掉。 「……」 西西是跟你是有多大仇? 「你怎么过来了,那小混蛋睡了吗?」慕云深视线轻飘飘地朝「混蛋」儿子那边看了一眼,语气酸熘熘的。 陆初拧眉:「慕先生,那是你儿子。」 「儿子儿子,你心中只有儿子还有我吗?」慕云深抱怨道:「我在医院担心受怕了几个月,你一见到儿子,就把我抛到脑后了。」 陆初无言以对,安安的出生是她赌来的,得知儿子还活着时,她几乎一个心思都在儿子上,确实冷落了慕云深不少。 慕云深问:「那还不是混蛋?」 「你跟儿子吃什么飞醋?」陆初扯了扯他的手指,笑道:「难道你不喜欢安安?那刚才是谁巴巴地要去抱儿子,还把他弄哭了。」 慕云深:「……」 儿子,真他妈的债主一个! 「真想把他塞回去,换个性别再出来。」慕云深咬牙切齿道。 「好啊。」陆初笑眯眯:「如果你能生的话,我很乐意。」 慕云深怨念横生:「我要是能生,带把子的直接让他胎死腹中。」 陆初拍了他一下:「慕云深,你够了哈!今天就是个意外,正好你碰孩子的时候,他刚好饿了而已,再让我听一句你骂安安的话,就给我睡书房去。」 许久没有睡过书房的慕云深硬邦邦道:「慕太太,你确定你是过来安慰我的?」 陆初莞尔一笑,勾住了他的手指,将手蜷进他的大掌中:「我能全力陪安安也就这几年,等他再大些,就要上学了,到时候我就把他丢到学校让老师去管,再大些就更好办了,直接丢给媳妇去管。可是你不一样,无论安安多大,在家还是以后离家,我都是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慕云深闻言,脸上紧绷的神色瞬间缓和了些,他用力回握住陆初的手,郑重而又温情地承诺:「嗯,一辈子。」 他顿了顿,又道:「但该吃的醋还是要吃。」 「……」 陆初想,家里约摸是多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真懵懂不明事理,还有一个则是……嗯……偶尔无理取闹。 但陆初没有想到的是,安安一见慕云深就哭似乎并不是意外,因为接下来的日子,慕云深一抱安安,后者就会嚎啕大哭,但只要不抱他,就会安然无恙,甚至还会吝啬得赏他几个笑容,于是慕云深直接被苏慧勒令不准碰安安,这个亲生爸爸当得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搞得他十分郁闷。 慕云深虽然嘴上说着儿子「混蛋」,但心底却喜欢得不得了,陆初还在康復期,不能亲自带儿子,于是苏慧便主动揽下了带儿子的任务,慕云深被苏慧看得紧,想儿子的时候,只能在他睡熟的时候偷偷去戳两下小脸或者拉两下小手,做这事还得悄悄让周芸找藉口把苏慧引开,看次儿子就像做贼一样。 这夜,慕云深趁着安安熟睡,又成功地去婴儿房戳了几下儿子的脸,心满意足地回到卧室时,便对上了妻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慕云深正了神色,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初:「我在二十分钟前就听到你在楼下下车了,怎么才上来?」 慕云深今天开会,饭前打电话回来说会晚归,不要等他吃饭,而往常他晚归回家如果在客厅没看到她,第一件事,便是上楼看她睡了没。 慕云深将手机掏出来搁到一旁,伸手扯了扯领带:「在楼下跟妈说了会话。」 「是吗?」陆初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去看儿子了。」 「谁要去看那小白眼狼。」慕云深冷哼一声,「一碰就哭,好像老子欠他八百万一样。」 「呃,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就是那个欠了八百万的老子。」 慕云深:「……」 他见陆初起身要往外走,奇怪地问:「去哪?」 「去看儿子,今天下午儿子发了点低烧,我有点不放心。」 「我也去。」慕云深几乎不假思索地跟上她。 陆初挑眉睇了他一眼:「刚才是谁说不去的?」 慕云深冷哼一声:「我又不是去看他,我是陪我老婆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 安安并没有再烧起来,睡得也很安稳,陆初在婴儿房待了一阵,这才放心地回了卧室。 「妈去哪里了,你刚才回来有看到她吗?」陆初问慕云深。 陆初看得出来,慕庭东的故去给苏慧带来的打击很大,她把安安当成了心灵寄託,这些日子更是一步都不肯走远。 慕云深道:「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在忙吧!」 陆初点点头,没再多问,但在进卧室的时候,状似无意开口道:「对了,忘记告诉你,妈说方便我晚上看孩子,刚在婴儿房装了监控器。」 慕云深:「……」
第338章 男人,如狼似虎 ()」 偷看儿子被戳穿的慕董事长愣了几秒后,迅速恢復到了往日淡定的模样,他人模人样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省得你大半夜还要跑来跑去。」 陆初对他做过的事情心知肚明,却也不拆穿,试探地问:「要不我明天跟妈说,把婴儿房搬楼上来?」 「不用。」慕云深非常义正言辞地拒绝陆初的建议,语气还十分体贴,「你身体刚恢復,照顾儿子还是太勉强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明天倒是可以跟妈提一下,不要每天防我就跟防贼一样,毕竟没有我的努力,哪有那小混蛋作威作福的份?」 陆初:「……」 她哭笑不得道:「慕先生,我说你想看儿子就直接说,何必这么九转十八弯,不累吗?好啦,我明天会跟妈说的,你赶紧去洗澡,一身酒气,要我是儿子,我也嫌弃你。」 陆初说着朝床边走去,还不忘扭头叮嘱:「洗彻底点,酒气没洗干净,不准上床!」 被嫌弃的慕云深抬起胳膊闻了闻,蹙了蹙眉后,不用陆初催促,就自己飘进浴室了。 听着浴室水声传来,陆初将大灯熄了,拧开床头灯,捞过床头的一本画册,信手翻着。 「灯开这么暗,看书也不怕把眼睛熬坏了。」慕云深伸手拧亮床头灯,凑近一看,才发现陆初翻的是画册。 陆初把画册一合,轻车熟路地钻进他怀里,汲着他沐浴后的清香,道:「等你的时候随便翻的,没打算细看。」 慕云深看见她吸鼻子的动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问:「我里里外外搓了三遍,皮都搓掉一层了,洗干净了没?」 陆初笑着拍开他的魔爪:「干净,很干净!」 「那就好,就怕没洗干净太太不让我上床。」慕云深被陆初拍开的手转了方向,滑到她的肩膀处揽住,低头亲吻她的发顶,「今天怎么不困?」 回c市后,陆初的头髮已经重新长出来了一些,短短的一截,但是格外柔软,摸得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午睡睡久了的关系,睡不着。」陆初勾着慕云深的手指,活像没见过他的手一样,对掌,交叠,十指相扣,玩得不亦乐乎。 慕云深默默注视了片刻,心想,看来是有点无聊。在陆初再一次与她十指相扣的时候,他手指微拢,将她的手锁住。 陆初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 慕云深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他抱着陆初翻了个身,陆初那只被他锁住的手被按到了头顶,调整成一个典型男上女下的销魂姿势。 陆初:「……」 慕云深眉眼熠熠,声音微微变调:「睡不着?」 「难为你能忍这么久。」陆初嘆了口气,自由的那只手揽住他的腰,主动将自己的双唇送了上去。 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对心爱之人的投怀送抱毫无抵抗之力,何况是数月没有沾过荤腥的慕云深。 这场自然而然的情事犹如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晨两个人都睡过头了。 陆初倒也还好,本就没什么事,慕云深早晨有场重要会议,因为这么个意外,只好临时取消。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慕云深懒懒散散地抱着陆初,嘴唇在她白皙的后背上梭罗不去:「你个小妖精,真想就这么死在你身上。」 「滚!」陆初头也不回地把他的脑袋推开,她夜里实在被折腾得够呛,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赶紧起床上班去,冯特助找不到你,电话打到我这里也就算了,我可不担红颜祸水的的罪名。」 此刻陆初深深地意识到,如狼似虎的男人很可怕,饿了几个月的狼尤其可怕。 「太太,舒服够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谁昨天晚上求我……」 「慕云深,你够了哈!」陆初勐地翻身,抬手堵住他的嘴,美眸终于睁开,但眉梢依旧懒洋洋的,带着欲拒还迎的气息,慕云深想起昨夜陆初美好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浑身火气直往下腹冲去。 陆初没想到捂个嘴巴也能把他给捂硬了,脸色顿时五颜六色格外好看,她愣了半秒后,果断在二人中间挪出一个楚河汉界,硬生生道:「我要起床了。」 再来一次,那她今天可以一天都在床上度过了。 慕云深见她分明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嗯」了声后,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陆初确实没睡醒,说完见慕云深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皱了皱眉:「你先起床。」 慕云深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绷不住脸上笑意,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睡吧,不闹你了,昨天晚上是我没了节制,把你累着了。」 陆初刚想感慨丈夫的善解人意,就见慕云深大喇喇地掀开被子下床,在房间慢吞吞走了一圈,让她欣赏了个够后,这才走进淋浴室。 陆初:「……」 这觉简直没法睡了。 但她实在累极,在慕云深从浴室洗漱出来之前,已经顶着满脑袋的黄色废料睡着了。 慕云深勾了勾唇,拉好陆初肩头滑落的被子,穿戴整齐下楼。 苏慧早就哄过一遍乖孙,见儿子难得晚起,一脸春风得意地从楼梯上下来,身边还不见陆初时,就知道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好事。 慕云深走到苏慧身边,伸手拨弄了一下摇篮里儿子的手指,小混蛋对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奈何他今天心情好,在儿子皱眉嚎啕大哭苏慧伸手拍他之前,火速地把手移开了。 安安没有找到发泄的源头,眉头拧紧,嘴唇扁着,对着亲爹摆出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 但到底是没有哭。 苏慧:「……」 慕云深淡定地移开视线,「安安今天看起来没什么事了?」 「嗯,早上吐了几口奶,没什么大事。」苏慧狐疑地看了乖孙一眼,道:「怪了,今天安安见你怎么不哭了?」 「妈。」慕云深很是无奈,「为什么安安见我一定就要哭?」 「这话不是应该问你吗?你到底对你儿子做过什么事,才会一碰他就哭?」苏慧心里,已经完全是有了孙子,没有儿子。 反正孙子怎么着,都是儿子的错就对了。 「小混……儿子一生出来,我就让医院用最好仪器和药物,阿初没醒时,我几乎天天跑儿科,恨不得把他时刻捧在手里,哪里捨得对他做什么事?」 苏慧也百思不得其解,「那就奇怪了,初园里谁抱安安他都不哭,偏偏就你这爸爸一抱就哭,虽说孩子会认生,但他谁都不生分,怎么反而就对你生分,总之就是你这爸爸当得太失败了。」 慕云深:「……」 这锅扣得人莫名沉重。 慕云深确认自打儿子出生后,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反而儿子的恶劣事迹一大堆…… 等等…… 出生后没有,但是出生前……他确实没有儿子能留下的想法,也很果断地捨弃了他。 慕云深不由低头看了稚儿一眼,后者眼睛一闭,留给他一张傲娇的小脸蛋。 慕云深:「……」 屁点大的胚胎也会记仇吗? 「行了,我也不管你做过什么好事了,安安好不容易肯睡了,你别又把他弄醒了。」苏慧把慕云深往边上一推,将防蚊纱罩拉好。 连动没动过一步的慕云深看着过分护犊的苏慧幽幽嘆了口气后,迈步朝餐厅走去。 用过赶得上午餐的早餐,慕云深看了眼时间,吩咐周芸:「再过一个小时把饭给太太送上去,如果太太还没醒的话,就叫醒她,让她吃了饭再继续睡。」 周芸:「是。」 慕云深提起西装外套,跟苏慧告别后,便去了公司。 一个小时后,不用周芸叫,陆初就自己下了楼,见苏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有些欲盖弥彰的捂了捂脖子上慕云深恶意留下的痕迹,尴尬地唤了声:「妈。」 「先去吃点东西填下肚子,你刚生产完又大病一场,身体还没恢復爽利,云深又年轻气盛,别太纵着他了。」 「我知道了,妈。」苏慧语气淡淡的,话语里却不吝啬关怀,陆初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急忙借着儿子转移话题:「我昨天晚上和阿深下来看了一趟安安,见您没在婴儿房,我看安安体温正常,这才放心上去睡了,下半夜没有再烧起来吧?」 「没有,早上精神头还不错,喝了奶就睡过去了。」苏慧捕捉到她话语的异常,皱了皱眉:「昨天晚上你下来看过安安,和阿深?」 陆初笑了笑,把慕云深这些日子悄悄做的事情跟苏慧说了一遍。苏慧听罢不禁莞尔,「我说阿茹怎么昨天晚上就突然找不到当初你爸送我的首饰了,原来是云深搞得鬼。是我太杯弓蛇影了,没想过他是安安的爸爸,想见儿子也是情有可原,这阵子难为他了。」 「他该,想见儿子不直接说,非要偷偷摸摸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陆初说到此处,想起少时慕云深也曾做过相似的事情,顿时忍俊不禁地又补充了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苏慧盯着她看了片刻,拉着手问:「阿初,妈这阵子是不是让你云深为难了?」 陆初愣了一下:「妈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你爸爸走了两个多月了。」苏慧垂了垂眸,提到慕庭东,她原本雀跃的眉眼瞬间黯淡下来,就好像青草遇见烈阳,瞬间萎靡:「过去的三十年,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形同陌路,但至少都知道彼此都还在,心里揣着恨,每天过得战战兢兢,可心里却是实的。可你爸走后,我的生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可这颗心却是虚的,恍恍惚惚探不到底。那一段日子,我睁眼度日,闭眼做梦,反反覆覆都是你爸的样子。这一切,直到你和阿深带着安安回到c市后,才有了改变。」 苏慧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看到安安的瞬间,我的一颗心才迷迷煳煳地落回原处,因为安安跟云深刚出生的时候,实在太像了。说实话,我算不上一个好母亲,苏暮暂且不论,就单说云深,我也鲜少给他像样的关怀,他还嗷嗷待哺的时候,我就把他丢给周姨,只为了在慕家寻一丝立足之地,别的孩子还在享受上学的乐趣,他却早早地被我逼着学习家族管理事务,不仅如此,他还要分心替我照顾苏暮。若说,在慕家三十年,我杀出一条血路,也逼出了如今的云深。我这辈子,亏欠两个孩子太多,所以看到安安就想用尽全力弥补,也靠着安安暂时忘记你爸爸离去的事……是我思虑不周,没有考虑过安安是你和云深的儿子,剥夺了你们和儿子相处的权利。」 苏慧握紧了陆初的手,吸了口气,才道:「阿初,若是你介意的话,从今天开始,安安就放回你们身边照料吧!」 气氛凝滞了两秒钟后,陆初才回握住苏慧的手,轻轻拍了拍:「妈,您说这话就见外了,阿初是我和阿深的儿子,可也是您的孙子,我和阿深初为人父母,在很多方面都有不足,妈能帮我们照顾安安,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但如果妈是觉得照料安安有些余力不足,那把他放回我身边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怕是做不到妈这么细緻,只愿您到时候不要怪我亏待了您的乖孙才好。」 苏慧闻言怔了怔:「你不介意?」 陆初摇摇头:「当初我和阿深都以为保不住安安了,对我来说,他就是上天的恩赐,只要他能平安长大,我就心满意足。如今有妈帮我细心照料,我又有什么可不满的?」 苏慧盯着她失语良久,才哽咽道:「好孩子。」 陆初搀着她坐下,不好意思道:「妈,您先坐着休息会,我去吃点东西,胃有点难受。」 苏慧闻言,恍然想起她还没吃饭,催着她去吃饭,一边暗暗想道:晚上一定好好教训那混小子! 与此同时,远在慕氏的慕云深莫名打了个喷嚏。
第339章 结婚,尘埃落定 ()」 慕云深当夜回初园,就发现苏慧格外得和颜悦色,甚至还主动问他要不要抱安安,他悄悄问陆初:「你今天跟妈说什么了,晚上怎么好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苏慧从门外走进来,刚好听到慕云深的话,笑骂道:「我说你多大的人,真想看儿子直接跟我说就好,还用得着偷偷摸摸,自己家里搞得跟做贼一样。」 慕云深看了妻子一眼,后者直接将头扭开,不与他对视,他恶意在陆初手指上捏了一下,才道:「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苏慧哭笑不得,慕云深的秉性她再了解不过,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后者往往会主动揽错,不会让人为难。 但儿子认错太主动,总搞得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慕云深道:「让妈和阿初劳神了,就是我错了。」 苏慧此刻已是被他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她嘆道:「你这性格跟我和你爸一点都不像,也知道是随了谁。」 慕云深看向陆初,不语。 陆初察觉到他的视线,困惑道:「你看我干嘛?」她生的还在摇篮里睡着呢! 慕云深低头笑了笑:「没事。」 陆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哎,妈的眼睛要瞎了。」苏慧摆摆手,表示消受不起年轻人的眉来眼去,她拿起杯子,「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安安晚上有周姨看着,不用担心。」 她说完还饶有深意地看了慕云深一眼,这才离去。 慕云深:「……」 为什么他刚才会从他母亲的眼神里隐隐看出「禽兽」两个字? 「你困不困,要不要我们也上去?」慕云深话落,陆初就一蹦而起,「不困,我去玻璃房里坐坐。」 「……」慕云深一把扯住她:「大晚上的,去玻璃房干嘛,餵蚊子?」 陆初:「……看星星。」 透过玻璃房穹顶,按理是可以看到漂亮的星空。 只是常年雾霾的c市并没有那么多好夜色。 更何况今天是阴天。 原本十分充足的理由在现实面前立即显得捉襟见肘。 慕云深不肯放过一丝一毫打趣妻子的机会,噙着笑,语气很是温柔:「看星星?」 陆初扯着他在玻璃房里的双人藤椅上坐下,淡定地看着天空道:「心中有星星,天空就是星河璀璨。」 慕云深听着这话怎么像,心中有爱,人间便是春暖花开。 于是他再次发挥自己妻奴的本色,「嗯,太太说得都对。」 陆初绷着脸看了会连月牙儿都没有的黑黝黝夜色,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慕先生,阳奉阴违要不要这么假?外面黑漆漆的,哪来的星星?」 「怎么没有?」慕云深不以为然地挑眉:「我就看到一颗无比闪亮的星星。」 然后,陆初看到他瞳孔里倒映出来笑容满面的自己。 心底某一处突然塌陷,掀起的蜜意足够她度过一个寒冬。 她的慕先生,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慕云深翻身躺好,一手随意地支在脑后,一手紧紧握着陆初的手说:「阿初,我盼这一刻,盼了很多年。」 陆初偏头看了眼丈夫的眉眼,时间好像在此刻缩地成寸,八年光阴,也不过眨眼瞬间而已。 她垂了垂眸,道:「对不起。」 手心忽然一紧。 陆初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最后说一次,以后不说这三个字了。」 「那以后说什么?」 「我爱你。」 玻璃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偶尔能听见一声稀稀落落的蝉鸣从外面传来,但已不如盛夏时热烈。 秋天到了,而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慕云深沉吟片刻,对陆初说:「阿初,我们结婚吧。」 陆初:「好啊!」 慕云深倏地扭头看向陆初,眼底亮起的细碎星光堪比天上的银河,好像这句回答,他已经等了很多年,此时此刻终于梦想成真。 「可是我们本来已经结婚了,怎么办呢?」陆初杵着下巴,有些为难:「要不要给安安登记户口的时候,我们离婚再结一次?」 慕云深脸色登时有些晦暗不清。 「逗你的。」陆初噗嗤一笑:「婚礼等过了爸的守孝期再办吧,那时候妈心里应该好受些了。」 她说到此处,怨念颇深地抬手揪了揪自己发顶刚长出来的毛:「而且到时候我的头髮也应该长长了,不会像现在这么丑。」 见陆初又在纠结头髮的问题,慕云深忍俊不禁:「现在也不丑。」 陆初拒绝和他聊这个话题。 慕云深眼底笑意渐深:「也好,到时候恐怕连花童都省了。」 陆初困惑地看着他,「安安?」 「不止。」慕云深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刚才回来的时候,清河表哥给我打电话,说表嫂生了。」 「表嫂生了?」陆初并不知道丁媛怀孕的消息,此刻吃惊又欣喜,忙问:「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正好跟安安凑对花童。」 陆初笑着拍了慕云深的胸膛:「你想得未免也太远了,而且到时候清河表哥他们有没有空回国都不知道。」 「他们回不回来不要紧,女儿回来就行。」慕云深装出一副被她拍受伤了,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老婆,痛,要摸摸。」 「去你的。」陆初笑骂了一句,但手还是在他胸口轻轻揉着。 慕云深心满意足地享受温香软玉的服侍,揽着陆初懒洋洋地开口:「婚礼可以先不办,但是结婚的消息要放出去的,过几天,慕氏会出一个专门的新闻稿,公布我已婚的消息,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慕云深的太太叫做陆初。」 他说到此处,低头吻了吻陆初的额角:「你放心,就算你的身份公开,只要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不会有不识趣的人来打扰你和安安。」 陆初沉默片刻,问:「我都戴上点翠了,还能普通吗?」 慕云深愣了一下。 陆初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我是想过普通人的不错,但我也希望能与你携手并进,阿深,我想过的普通人生活并非双耳不理窗外事的贵妇,而是忙碌之余,还有简简单单的柴米油盐。」 她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充满了人间烟火。 慕云深忽然感觉自己起起落落将近三十年的心脏,在这瞬间,终于落到了实处。 原来从头到尾,他想要也只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 这个他前半生视为奢望的东西,在陆初身上,终于尘埃落定。 今夜没有星光,但在陆初和慕云深眼中,各自汇成了一条星河。 …… 一周后,慕氏公关部放出慕云深已婚生子的消息,慕氏公布消息没多久,陆初的资料就被翻了出来,有了慕氏的刻意引导,陆初的身份虚虚实实,一夜之间,关于她身份的猜测纷纭。 再次被推上舆论头条的陆初显得十分淡定,只瞥了热搜头条一眼后,就抱着儿子去坐到一旁餵奶去了。 苏慧拿起手巾擦了擦安安嘴角溢出的奶水,道:「安安最近胃口好像比刚回来那阵子好多了。」 「嗯,这几天平均每天比以前多喝30ml左右,我尽量控制不超过120ml每次,医生说,安安本身肾脏承受能力就比较差,喝多会增加肾脏负担。」 苏慧点了点头,道:「前几天,云深来找我谈过了。」 「什么?」陆初扶着奶瓶,奇怪地看向苏慧。 苏慧睇了眼茶几上熨烫整齐的报纸,道:「婚礼的事情,听他说你们要等你爸的守孝期过了再办婚礼?」 陆初点头:「应该的,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也没必要那么着急。」 c市的守孝期是三年,三年时间,并不长。 「傻孩子。」苏慧笑了笑,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计较这些?你爸也不会在乎这些虚的,只不过准备婚礼确实要耗费些时间,婚纱场地什么都需要提前定制,我前两天就跟云深说了,也别等三年了,婚期就定在明年年底,到时候,安安应该也能走路了,勉勉强强可以给他爸妈当个小花童了,是吧,我的乖孙?」 安安在苏慧的逗弄下,掀开了一条眼缝,看见熟悉的妈妈和奶奶,他小手推开奶瓶,嘴角咧开,喉咙发出了没人听得懂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陆初和苏慧相视一笑,她把奶嘴重新塞进儿子嘴里,「小鬼灵精。」 苏慧笑着感慨:「活泼点好,以后调皮捣蛋也热闹些,要是像云深那样不言苟笑,多无趣。」 陆初莫名就想起了容家豆豆的光荣事迹,心里默默道:其实安安像慕云深也不错。 至少……那什么,根正苗红。 安安小手搭在奶瓶上,欢快地嘬着奶嘴,笑纳了妈妈和奶奶的「称赞」。 陆初低头看了眼模样越来越往慕云深上靠的安安,嘴角漾起淡淡笑意。 她的前半辈子过得磕磕绊绊,她想自己后半辈子大抵也是如此,为了生活辛苦奔波,却从来也不敢想,她有一天竟也能如此幸福安逸的日子。 安安。 陆初的随遇而安,在慕云深身上,变成了她的归宿。
第340章 永恆,千山万水(正文结局) ()」 时间转瞬即过,不知不觉,已经秋天过渡到了冬天。 c市的冬天照例严寒,早早下了场雪后,冻得人都不想出门。 陆初畏寒,手术之后更甚,吹一点风便会偏头疼,入秋时节,慕云深便让人在初园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九月份的时候,更是直接改建了客厅,新添了个偌大的欧式壁炉。 安安已经五个多月了,因为早产儿的关系,发育比较迟缓,身量比足月出生五月的孩子差了一截,但餵养得好的关系,脸色已有几两肉,圆嘟嘟的,看起来格外喜人。 小傢伙人小鬼机灵,格外会讨人欢心,逢人便笑,加上他长得实在乖巧可爱,初园里人人见着都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这小少爷捧在手心。 苏慧在初园常住了下来,一来照顾安安,二来也怕回到慕宅触景生情,而慕兰雅,在得知丁媛怀孕后便去了美国,慕宅就此空了下来,周姨每周都会安排人过去打扫,只是主人过世后,偌大的慕宅变得空荡荡的,比往日更没有人气。 几月过去,陆初头髮长及了耳廓,已经能很好地遮住手术的疤痕,总算能够摘下帽子,再也不用因为头髮短的关系怨念,反而齐耳的短髮干净利落,让她难得有几分新鲜感,她自我感觉……嗯,很艺术家。 陆初放弃了金融公司的实习机会,重新走上了绘画这条路,此时此刻,没有人再阻挠她,她也无需藏锋敛芒,左手原本刻意隐藏的天赋逐渐释放,一点点展露出来。 至于,她左手将要完成的第一幅画,是慕云深的画像。 初园玻璃画房内,陆初支着画架咬着笔尖,看着面前十分不配合的「模特」,道:「你能不能换个动作表情?」 慕云深抬眸看了她一眼,从正襟危坐变成微笑着正襟危坐。 陆初:「……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刻意,就做你平时做的事就好,不要管我。」 慕云深:「人体模特不是要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能动吗?」 「呃……别人或许是这样,但是你在我这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我熟悉你。」陆初道,慕云深身上的每一处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所以你可以试着专注其他事情,让我找一个更好的角度。」 慕云深皱了皱眉,神色颇为为难:「可是太太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没有办法专注其他的事情。」 陆初:「……」 陆初说:「那好吧,你随意。」 于是,慕云深再次正襟危坐地……盯着她。 陆初集中精力寥寥画了几笔,终于被慕云深盯着再次放下了笔,无奈笑道:「阿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直盯着我看?」 「不能。」慕云深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这次轮到陆初发问:「为什么?」 「因为太太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 陆初直接撂了笔,道:「不画了。」 而她的画板上,不过才勾勒出一个面部轮廓而已。 一幅肖像画了一周没完成,也不知道到底是作画者画工欠缺还是模特太不配合。 当然,陆初更倾向于后者。 慕云深倒是对此不以为然,起身走到她身后扫了画一眼,「唔,画得挺帅的。」 「单从一个轮廓里,你也能看出帅不帅?」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轮廓。」慕云深从背后拥住陆初,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画完肯定更帅。」 陆初拍了下他的手没拍掉,干脆身子往后靠在他怀里,「我倒是没看出来帅不帅,只知道某人皮越来越厚了。」 「皮厚」的某人趁机低头亲吻了下她的脸颊,「听林筝说,设计师送来的婚纱设计图你都不满意?」 陆初:「也不是不满意,婚纱设计都很漂亮,却总觉得华贵有余,但又少了些什么。」 慕云深低头思忖了片刻,「我让设计师继续画,好几个设计师,总能画出你喜欢的。」 「嗯。」陆初在其他事情都格外好说话,唯独在婚纱这件事上,她有些挑剔。 她越挑剔,慕云深就越高兴,因为这说明,陆初对二人的婚礼很重视。 「对了,下周就是妈的忌日了,我已经让冯清订好机票了,我陪你回s市一趟,安安还小,等他再大些,再带给妈妈瞧瞧,行不行?」 「让冯清把票取消吧。」 「怎么?」慕云深狐疑地看向她。 陆初:「等明年清明再去,下周会有人去看妈妈。」 慕云深知道她说的是沈锦文,以为陆初是不想见到他,掌心贴住她的手背,拢住:「好,都听你的。」 陆初道:「阿深,其实鬼门关走过一趟后,很多事情我已经不那么纠结了,包括……沈家。」 「嗯?」 「就让他好好跟妈妈忏悔吧,当年发生那样的事后,妈妈放手干脆,她一生坦坦荡荡,无愧于心。相反,沈锦文如今心中必然悔恨异常,我不会就此原谅他,但也不会因此再憎恨他,所以,就这样吧!」 慕云深试探地问:「那婚礼要邀请他吗?」 陆初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请,就当是个普通长辈。」 「好。」 二人没有在玻璃房温存多久,便见周芸顶着寒风一路小跑过来,开门的时候,掀进了一阵寒风。 陆初从慕云深怀里退出来,问:「周姐,怎么了?」 「安安突然哭闹不止,夫人都哄不住,她让我来请太太回去。」 陆初听是宝贝儿子的事,二话不说,就要回去。 慕云深无奈地扯住她,将大衣围巾给她结实围好,才牵过她的手:「一起回去。」 说来也怪,在苏慧手中哭闹不止的安安,一到陆初手上就安静下来。 「一饿就哭!」慕云深嫌弃地批评着儿子抽抽噎噎的样子,拿纸巾给安安擦鼻涕的动作却分外轻柔。 「半个小时才喝了牛奶,不可能是饿,我看单纯就是要妈妈了。」苏慧略有些吃味,语气酸酸道:「到底还是妈妈亲,一抱就不哭,我怎么哄都不见效。」 陆初撑开安安的嘴唇看了一会后,瞭然道:「妈,安安是长乳牙了。」 「是吗?」苏慧眼睛一亮,脸上郁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快让我看看,我说怎么这几天闹得这么厉害,云深当初七个月才长乳牙呢!」 陆初和慕云深相视一笑,将安安递给了苏慧。 …… 时间在孩子身上总是体现得比较明显,安安开始长一颗牙后,成长就慢慢步上正轨,长牙,坐立,爬行,行走,等安安终于颤颤巍巍地可以不扶着东西走路时,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春夏秋冬。 慕云深和陆初的婚期也到了。 安安在父母婚期这天被打扮成一个帅气的小绅士,和吴清河的女儿宁宁一起充当父母的花童。 这场婚礼排场十分浩大,慕云深精心准备了一年,婚礼的每一样细节都妥帖到位,宾客更是芸集了c市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至于陆初的婚纱……她垂头看了眼身上的婚纱,看起来简单,但是长达三米的曳地裙尾上绽开了无数繁复的刺绣花纹,听说是两百个绣工花费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赶制出来的。 「真别致,我以后结婚也要这个设计师给我设计婚纱。」苏瑾帮陆初整理婚纱,一边感慨。 她和林筝今天是陆初的伴娘。 陆初抚摸着婚纱的纹路,道:「恐怕不行。」 苏瑾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 陆初:「这是我妈妈当年亲手设计的婚纱。」 苏瑾:「……」 年初的时候,沈锦文得知陆初和慕云深要大婚的消息,让人送来这件婚纱的手稿,手稿的主人是陆澜星。 当年陆澜星已经做好嫁给沈锦文的准备,悄悄画好了自己期望的婚纱,却没有机会自己穿上,这手稿被沈锦文珍藏了二十几年,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陆初看到手稿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决定,只是陆澜星毕竟只是个画家,画家的手稿过于浪漫,慕云深交给设计师细化细节后,才打造出陆初今天这一身的婚纱。 乍看内敛沉稳,细看才知张扬肆意,一行一步间风华无双。 苏瑾有些遗憾。 陆初问:「你和单先生还是老样子?」 苏瑾脸色微变,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嗯,还能怎么样?」 陆初还想再问,林筝推门走进来,催促道:「快快,新娘子该出场了。」 一个绅士的小肉团从她身后跑过来,扑到陆初腿上,含煳地喊:「妈妈……漂亮。」 陆初笑着抱起小肉团:「安安,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 安安脆生生应道:「好。」 沈锦文当年没能让陆澜星穿上自己的婚纱,今日却顺利地将穿上心爱之人亲手设计婚纱的女儿亲手交到了她丈夫手里。 他没有对慕云深说一句叮嘱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他被允许以父亲的身份参加这个婚礼,不过是慕云深不愿意陆初的身份被人置喙,陆初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当过一天沈家千金,但慕云深却要她嫁进慕家时势均力敌。 因为王子和公主,才能更顺理成章地被人祝福。 「我会好好阿初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沈锦文看过去,便见慕云深在以陆初丈夫的名义在诚挚地跟他保证:「我说到做到。」 「好。」沈锦文眼眶有些热,他点了点头,将陆初的手交给慕云深。 慕云深稳稳地托住陆初的手,凝向她的视线好似含了千山万水。 陆初的曳地婚纱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曳地裙尾绣着陆澜星最喜欢的花。 桔梗。 只是陆澜星心中无望的爱在陆初身上变成了永恆。 ——正文完——
第341章 正文番外1 照片 ()」 美国,洛杉矶。 十二月份的洛杉矶,温度不算太低,但气候相当干燥,陆初不习惯,到了住处后,连灌几杯水下去,还是觉得鼻子发痒。 慕云深来洛杉矶有个合作项目要谈,合作谈完后,有十天的空档期,是他专门空出来给二人度蜜月的时间,只是陆初听说后,不忍让他飞来飞去,干脆将蜜月地点直接选在了洛杉矶。 「冬季是旱季气候会比c市干燥许多,你不习惯很正常,来,抬头。」慕云深抬起陆初的下巴,拿着一支不知从哪来的鼻子喷雾对着她的鼻子喷了两下,「舒服些了吗?」 陆初揉了揉鼻子,觉得鼻子确实舒服了很多,她拿过慕云深手里的喷雾看了下,美国生产,顿时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冯清买的,他鼻黏膜薄,一干燥就容易流鼻血,每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药店买鼻子喷雾。」 陆初很同情冯助理,但是不得不说,冯助理经验丰富,买的喷雾十分好用。 陆初道:「幸好没有把安安带过来,不然儿子体质那么差,只怕会水土不服。」 二人原本的计划是将安安一起带来,但是婚礼过后,安安就患上轻微感冒,陆初本想取消蜜月打算,被苏慧知道后,后者果断把照顾安安的活包揽下来,让周芸把她的行李和慕云深打包好,按原计划赶来美国。 「等他大点再带出来也不迟。」慕云深随手捞过她的水杯喝了口水后,抱起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你先睡一觉倒下时差,我去找冯清他们谈点事情。」 陆初点头:「你去吧。」 慕云深这次来美国,除了陆初外,还带了冯清和慕氏的一个副总裁和市场部负责人,一行五个人全住在慕云深在洛杉矶的私人别墅里,慕云深对这次的合作项目十分重视,给陆初送了药后,几人连时差都没有倒,就关进书房开会。 这场会开得很久,陆初一觉醒来已近黄昏,书房的门还紧闭着,隐约有争论声从里面传来。 她看了眼时间,国内已是次日早晨,于是给苏慧打了通电话,报平安,顺便看看儿子。 打完电话,天已经半黑,陆初看了眼仍然紧闭的书房,在别墅内四处走着。 别墅与初园是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整体构造都很符合现代的审美,简单粗暴。 车库和主楼分开,自带一个开party十分适宜的大游泳池,院子里有不少花坛,但由于主人疏于打理的缘故,只剩下一堆腐烂的根系还有稀稀拉拉的灌木丛。 陆初电话响起的时候,她在拾灌木上的枯叶。 「在哪?」慕云深问。 「花园。」 慕云深闻言,走出二楼阳台,视线便与正好回头的陆初在半空中交汇。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慕云深眉目顿时温柔下来,他道:「在那等我,我马上下去。」 陆初收好手机,把手洗干净,还没得急擦干,慕云深就到了,他蹙了蹙眉,一边掏出手帕擦开她的手,一边不悦责备:「怎么洗凉水?」 「又不冷。」陆初嘴上说着不冷,手却下意识地往他大掌里钻,「会开完了,你怎么出来了?」 「现在都几点了?」慕云深扫了扫陆初收拾出来的花坛,道:「先进去吃饭,明天我请人来将这里收拾一下。」 「不用,我来就好,明天你们去谈合作,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无聊,等你的时候找点事情做。」 慕云深思忖片刻,道:「也好,记得戴手套。」 晚餐已有人送来,陆初和慕云深进去的时候,冯清和另外两位同事已经摆好了刀叉等着了。 十分地道的西餐,时差还没来得及倒的几个大男人嚼着牛肉沙拉,十分怀念中国热腾腾的饭菜。 「嫂子,你会做饭吗?」 坐在冯清旁边的那个男人突然开口,那是如今慕氏的市场部总负责人,也是慕云深当初从美国带回去的团队负责人之一,是慕云深美国留学的学弟,二人私下交情很好,以兄弟相称。 陆初点头:「会一点。」 学弟眼睛一亮,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慕云深凉凉一眼扫了回去,「别多想了,你嫂子只会做饭给我吃,吃完了赶紧滚回去把我们刚才商量的结果写进企划书里。」 学弟神情颇为哀怨。 冯清意料之中地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慰。 晚餐在一片其乐融融中结束,慕云深虽然口里说着让学弟去写企划书,但也没真的让他一个人去完成,他结束工作回到房间,已经是美国时间十点钟。 「抱歉。」慕云深拥住陆初,吻了吻她的发顶,「是不是很无聊?」 「还行。」陆初伸手推了推他,道:「去洗澡,你今天时差都没倒,明天还要谈一天的合作,洗完早点睡觉。」 「不想去。」慕云深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一天没有好好抱你了,让我抱会好不好?」 陆初闻言,静静靠在他怀里,「这里是你和苏暮住过的地方吗?」 慕云深:「嗯,发现了?」 陆初点头:「我今天去院子里的时候,便发现该有台阶的地方都没有,被斜坡替代,美感不足,但是看起来都像是为了轮椅滑动方便专门设计的。」 「是我后来让人改造的。」慕云深道:「苏暮过世后,我没有再改过台阶,一切保留原样,你来美国,不是想看看这里吗?」 「我想看的,不止这些。」陆初抬头,看向他温温一笑:「还有你生活过的城市,你住过的地方,你留下的气息,还有和你走过的路。」 「那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从美国走到我身边,走了很久。」陆初道:「慕先生,你让人偷拍我的那些照片,是不是该还我了?」 慕云深惊愕片刻,眼底亦是氤氲起淡淡笑意:「不还。」 陆初曾经为了一个承诺,千万百计想要来到这个城市,而今真的来了,心态却早已截然不同。
第342章 342章正文番外2 爸爸是坏蛋 ()」 安安两周岁的时候,听说家里要来两个重要的客人,生日宴前半个月,苏慧就开始张罗,还每隔两天就叮嘱慕云深在安安生日那天,无论如何也要推掉公事先回家。 苏慧鲜少如此兴师动众,就算是当初安安当初的周岁宴,也大多交由酒店去操办,来人的身份不免让人好奇起来,这天临睡前,陆初忍不住问丈夫:「到底是谁要来,怎么你和妈都神秘兮兮的?」 慕云深伸手将妻子按进怀里,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去年安安周岁收到的那对金锁还记得吗?」 「记得,纯金打造的,样式很别致。但是我记得你说过那是妈的好朋友送的。」 「嗯,是姜叔和蒋姨送的。他们去年原本是要来参加安安的周岁宴,但由于姜叔临时有事没有来成,只托人把金锁送了过来。蒋姨和妈是手帕交,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蒋姨结婚后,随着姜叔调动,二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妈很久没见好朋友,自然就很重视。」 「原来如此。」陆初瞭然,「既然是妈的好友,人家又特地赶在安安生日这天过来,理应好好招待。」 「是这个道理,蒋姨待我和苏暮也是极好的,小时候,逢年过节她就算不亲自来看望,也不会忘记托人带来礼物,算起来,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蒋姨了,至于姜叔……」 慕云深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陆初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姜叔怎么了?」 慕云深抿唇一笑,「没什么。」 陆初总觉得他的笑容有几分意味深长。 「到底怎么了?」她伸手捅了下丈夫的腰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是有一些事。」 「什么?」 慕云深按住她的手,陡然翻身将她压住,衔住她的唇,拖着她要了一个轻柔而不失缠绵的吻后,才哑声道:「想你了。阿初,例假完了吗?」 炎热夏日,二人衣裳轻薄,隔着衣服相贴的地方仿佛起了火,让两人都有些口干舌燥。 陆初道:「过是过了,只是……」 后面的话语被慕云深的深吻直接吞入喉间,他粗暴的入侵,让陆初突然就忘了原本想说的话,二人热切缠绵,近乎忘我。 然而,这场原本应该旖旎下去的情事很快就被一阵细碎的敲门声打断,正慾火烧身的两人,本来并不想理会这个小插曲,奈何敲门声过后,门外就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 陆初的慾火瞬间被浇熄了一大半,想起了刚才想跟慕云深说的事,一脸无奈看着他说道:「我刚才就想跟你说,最近儿子要听我讲故事才肯睡,今天下午他玩累了先睡了一会,现在肯定是醒了,要我给他讲故事。」 「在这种关键时候你还惦记着给儿子讲什么故事,阿初,你是想要我的命吗?」慕云深额头滚下一滴汗,他没有放开陆初,而是拿起床头的手机。 「你干嘛?」 「打电话给周芸,让她上来把安安抱下去。」 「别打,安安没有见到我,会哭闹的。」陆初连忙按住他的手,安安会不会哭闹暂且不论,就说这通电话打下去,鬼都知道他们此刻在干什么好事,慕云深皮糙肉厚可以不要脸皮,她可不想今后没脸见人。 「不打就不打,」慕云深眼睛被情慾薰染,红得乎要滴血,他哑声道:「可儿子现在不也没哭,他叫两声我们没搭理他,只会当我们都睡了,自己在门外站会就走了。」 陆初想,你真不了解你的儿子。 她想法刚落,门外的慕南北就「哇」地一声哭起来。 慕云深:「……」 再大的欲望也被儿子惊天动地的哭声给哭软了,他面如菜色地从陆初身上爬起,套了件衣服,咬牙切齿道:「这小混蛋,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陆初刚套好衣服,慕云深就抱着他口中的「小混蛋」进来了,小混蛋分明不睬他,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看见陆初,顿时一阵手舞足蹈要妈妈。 「怎么哭成这样,你是不是打儿子了?」陆初连忙上前把儿子接了过来,慕云深刚才怒气沖冲要去收拾儿子的样子,让她很合理地产生了这个推测。 慕云深脸色一黑:「巴掌都没落下,眼泪就先掉了,哪还打得下去?」 陆初看着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她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温声问:「安安,怎么了?」 安安趴在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安安……不要了……」 陆初听得一头雾水:「不要什么?」 安安小手紧紧揪着她的衣襟,含煳道:「妈妈……不要……安安了,妈妈……爸爸是……大坏蛋!」 什么都没做,还被打断了好事的慕云深眼睛危险地眯起,手背青筋隐隐浮动。 安安瞥见,抽噎得更加厉害,他害怕地往陆初身上一缩,几乎将整个小脑袋瓜子都钻进她怀中,「妈妈……」 「妈妈怎么会不要安安,刚才妈妈只是没听见安安敲门而已。」陆初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朝慕云深睇了个眼色,目光毫不掩饰地表达着:你别站在这里,会吓着儿子。 「我下去倒杯水。」慕云深凉凉地扫了慕南北一眼,转身便下了楼。 「爸爸走了,宝贝,不哭了哈,哭得妈妈心都疼了。」陆初拭干儿子眼底的泪水,语气越发温柔:「安安为什么说爸爸是坏蛋,爸爸很喜欢安安呢?」 慕南北哭得一抽一抽,含煳不清道:「爸爸……跟安安……抢妈妈,妈妈……要爸爸……不要安安……」 陆初闻言不免失笑:「妈妈怎么会不要安安,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我和爸爸都很喜欢安安,不会不要你的。」 「爸爸还是大坏蛋!」 「爸爸不是坏蛋,爸爸是好人。」 「坏蛋!」 「好人。」 「坏……好人?」 「嗯,爸爸是很好的人,他很爱安安,也很爱妈妈和奶奶,同样地,安安也要爱爸爸,以后不准说他是坏蛋,知道了吗?」 卧室外,慕云深听着妻儿的对话,唇角微扬。 苏慧还没睡,见慕云深下来,问:「安安刚才醒了,说要上去找妈妈讲故事,我就让他自己上去了,怎么哭得那么大声?」 「没什么,他敲门我们没听见,以为我们不要他了,阿初正哄着。」 苏慧失笑:「这点大的孩子,就是会比较黏妈妈,没什么安全感。」 「嗯。」慕云深取了只杯子,倒了杯水,「妈还不睡吗?」 「在跟你蒋姨聊天,过会再睡。」 「行,那我先上去了,安安晚上应该会缠着阿初在我们屋里睡。您和蒋姨别聊忘了时间,早点休息,晚安。」 「知道了,快去吧!」苏慧叮嘱:「不准打我的乖孙哈。」 慕云深无奈:「我什么时候打过您的乖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不准打。」 「好,我保证不打。」 慕云深心力交瘁地端着水上楼时,慕南北已经不哭了,他闭着眼睛安静地伏在陆初怀里,像是睡着了。 慕云深轻轻放下杯子,问:「睡了?」 「嘘,刚闭上眼睛,你别吵醒他了。」陆初压低声音道。 慕云深摊摊手:「已经醒了。」 陆初低头,果然看见慕南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和他爸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慕云深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慕南北还是瞪着他,一双跟陆初如出一辙的眼睛愣是把慕云深瞪得没了脾气。 陆初有意缓和父子二人的气氛,道:「安安,晚上让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慕南北往陆初怀里缩了缩,看嚮慕云深眼睛里分明有几分嫌弃。 「……」 「那妈妈和爸爸一起给你讲故事,爸爸就当匹诺曹好不好?」 慕南北眼睛一亮,奶声奶气道:「好。」 「为什么我是皮诺曹?」慕云深对角色分配十分嫌弃,「这和我的气质一点都不符合。」 陆初懒得理他,拿过一旁的故事书直接给儿子讲故事。 慕云深摸了摸鼻头,认命地去给母子两个做角色扮演了。 …… 慕南北生日那天早上,陆初终于见到了慕云深口中的姜叔和蒋姨,但二人的打扮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跟往日陆初见得精心打扮的客人不一样,夫妻俩身上皆是穿着一套很普通的运动服,脚上踩着双白色运动鞋,不像是特地来做客,而像是晨跑路过一样。 二人穿着简单,但却隐藏不住身上由内到外的气质,特别是姜博明,莫名让陆初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她还发现夫妻两个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同款,想来感情极好,另外,敢穿着这么随意来做客,只能说明他们与慕家极熟,不用讲究那些体面。 二人装扮不讲究,带来的礼物却很讲究,四手拎得满满的。 苏慧将二人迎进去,道:「我说你们来就来,还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蒋丽把东西交给周芸,道:「看侄媳妇和我的侄孙,哪能空着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点心意……这是阿初吧,还是一样漂亮,还有安安我的乖孙,让蒋奶奶抱抱好不好?」 蒋丽看到粉雕玉琢的安安,顿时移不开眼睛。 慕南北小朋友并不认生,而且蒋丽身上有股和苏慧很相近的气息,小傢伙犹豫两秒钟后,就朝后者伸开了双手。 蒋丽从陆初手上把南北接了过来,一团心就要被他软化了,抱得简直爱不释手,陆初见她和姜博明看南北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他带回去藏起来。 「蒋姨喜欢孩子,若不是姜叔这两年工作一直在调动,怕是早就过来看安安了。」慕云深捏着陆初的手指解释着。 陆初问:「蒋叔和蒋姨有孩子吗?」 「有的,比我小两岁,工作性质跟姜叔一样,跑来跑去的,还没有成家。」 「一直没有问你,姜叔是做什么工作的?」 慕云深沉吟片刻,道:「军职,具体不便多说。」 「怪不得,总感觉姜叔有些熟悉。」陆初心想难怪她一见姜博明会觉得他熟悉,原来是他身上有和宋哲宣如出一辙的军人气质,这种气质,是无论穿什么衣服也无法掩盖的。 慕云深抿唇笑笑,没说话。 陆初狐疑:「你笑什么?」 「没什么,姜叔他们已经进去,我们也进去吧。」慕云深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牵着她进门。 姜博明这趟是特意休了假过来给南北庆生,苏慧早就让人给二人收拾了客房,有意留两人几天,夫妻没有拒绝,在初园住了三日才离开。 离开前,蒋丽悄悄拉过陆初说了几句话,不知她说了什么,慕云深只见妻子惊愕地站在原地,就连二人车子走远,还没回过神来。 他抱着南北走过去,问:「蒋姨跟你说什么了?」 陆初扭头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慕云深,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什么?」这句噼头盖脸的责问让慕云深有些莫名奇妙,他低头看了怀里乖巧的儿子,心想难不成他胁迫儿子不准缠着妈妈讲故事的事情被发现了? 「呵呵,自己想。」陆初冷笑一声,从他手里抢过儿子,留给慕云深一个决绝的背影。 慕云深愣了几秒钟,拿出手机拨通了蒋丽的电话,「蒋姨,你刚才跟阿初讲什么了?」 蒋丽愣了一会才道:「我跟阿初说,三年前的夏天,你姜叔跟我提了她之后,我偷偷去学校看过她一次,怎么了?」 「你三年前去看过阿初?」 「对啊,我偷偷去学校看得,连你妈都不知道,当初看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很合我眼缘,就是觉得太瘦了,现在生了孩子后,比之前好多了。」 慕云深:「……您和姜叔路上小心。」 他按了按额头,思忖着晚上大概又要睡书房了。 陆初本来觉得姜博明熟悉是气质的缘故,经过蒋丽提醒,她陡然想起自己是见过姜博明的,因为他就是三年前,陆初在沈家拦到的那辆车的主人,也是宋哲宣的上级。 当初宋哲宣告诉她,姜博明和沈锦文是好友,跑到后院是为了看二人幼年一起种下的树,碰巧就遇上了她,现在想想,姜博明去后院究竟是为了看树还是受人所託? 这个所託之人是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妈妈,你笑什么?」陆初怀里,慕南北嗡声问。 陆初道:「笑你爸爸是个大傻瓜。」 慕南北坚持不懈纠正:「唔……是大坏蛋。」 陆初难得没有反驳儿子,「嗯,安安说得对,爸爸就是大坏蛋!」
第343章 正文番外3 画像 ()」 初夏,刚下过一场雨露,青草叶越发郁郁葱葱。 慕云深一边踏入别墅一边偏头问保姆:「阿暮呢?」 保姆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温和的声音先响起:「哥,你来了。」 慕云深冷漠的神色在看到亲弟弟后瞬间软和下来,却还是忍不住责备:「刚刚下过雨,地面这么湿,你跑出来干嘛?」 「雨后空气好,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哥今天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苏暮坐在轮椅上朝他挤眉弄眼。 「喏。」慕云深也没了脾气,把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纸盒子递给他。 苏暮端着盒子嗅了嗅:「茶?」 「嗯,朋友送的,据说是新品种,就几棵树,成茶只烘焙不到三斤,有价无市。知道你喜欢喝茶,给你讨了一斤来尝尝鲜。」 苏暮把茶交给保姆,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 慕云深问:「怎么,茶不好?」 「茶是好茶,但却不是我喜欢的。」 慕云深不解,他对茶道研究不深,只觉入口不涩,回甘清甜便是好茶,「你说不好就不好,下次我再让人找些你喜欢的。」 苏暮笑了笑,低声吩咐保姆收拾葡萄架下的石桌,摆上茶具。 慕云深奇怪地问:「不是说不喜欢?」 苏暮一边动作熟稔地清洗茶具,一边:「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喝不喝哥送来的茶叶是另一回事。」 慕云深嘴角微扬。 兄弟俩在葡萄架下喝了一下午的茶,慕云深听苏暮讲了一下午的茶道。 傍晚时分,他起身准备回慕家。 苏暮问:「不留下一起吃晚饭?」 慕云深摇摇头:「今天不行,下次。」 「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 苏暮垂眸,眼底有异样之色一闪而过:「我跟你去美国治疗腿。」 慕云深凝向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苏暮扶着轮椅,眉梢的那颗痣在夕阳下晕染出别样的光芒:「我长这么大,依赖你依赖别人,可最近我才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一个人唯我马首是瞻,我想……保护她。」 脑中闪过一双漂亮的茶眸,慕云深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拢紧,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你真的这么喜欢那个女孩?」 「嗯,这世上除了哥之外,我没有这么喜欢的人了。」苏暮朝他哥眨了眨眼,「不过我对阿初的喜欢,跟对哥的喜欢不一样。」 阿初。 慕云深阖了阖眸道:「好,我晚上回去后就让妈安排,应该近期就会启程,好好跟人家告别。」 「谢谢哥。」 「谢什么,我是你哥,起风了,我推你进去。」慕云深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绕到他的身后,积蓄一下午没来得及的蒸发的雨水从葡萄藤上滚落,滚入慕云深的发间。 透心凉。 慕云深从梦中惊醒,阳光从葡萄架的缝隙里穿过,在地上落下一片斑影婆娑。 脸颊上有片湿意。 天空出着太阳下着小雨。 慕云深一边走出院子,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邹成打电话:「太太从墓园下来了吗?」 「到初园有一会了,正在跟小少爷玩游戏。」 「回去了?」慕云深诧异地看了眼时间,今天怎么这么快? 「我知道了,你跟太太说一声,我中午回去吃饭。」 慕云深挂断电话,回头看了眼苏暮曾经住过的院子,拉门落锁,尘封了曾经的记忆。 又是一年六月四号,慕云深带着陆初和南北一起去祭拜苏暮,为了给陆初留出和苏暮单独相处的时间,中途他藉口有急会要开,在苏暮居住过的院子里做了一个真实却又遥远的梦后,被一场雨浇醒。 …… 初园。 三岁的慕南北走路已经很稳当了,男孩子该有的调皮捣蛋一样不少。 这天从墓园下来后,陆初回房洗澡,把他扔在卧室里自己玩耍,慕南北玩腻了自己的玩具,便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他在屋子里刨了一会,还真给他刨出一样好玩的东西。 陆初洗完澡出来,便看见儿子背对着她正费力地拖着什么东西从衣帽间出来。 她奇怪地问:「安安,你在干嘛?」 慕南北后背一僵,回身看向陆初,做贼心虚地挡住后面的东西:「妈妈,没……没什么。」 深知儿子调皮捣蛋习性的陆初挑了挑眉:「真的?」 慕南北与她对视片刻后,顿时没底气地聋拉着脑袋,「妈妈,我错了。」 「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慕南北支支吾吾:「妈妈要保证不生气,安安才能说。」 陆初微诧,她不过才进去洗了个澡,这捣蛋鬼又闯什么祸了? 看他从衣帽间出来,陆初试探地问:「你又把爸爸领带绑成球给西西玩了?」 「没有!西西已经不喜欢爸爸的领带了!」慕南北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从哪把胖猫拖了出来,由于西西体重太喜人,小南北抱不住,直接拉起它的前肢,顺利把胖猫拉成了双下巴。 双下巴猫为了配合小主人,前肢扒拉在他脸上,尽心尽力地朝陆初「喵」了一声。 陆初忍俊不禁,「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妈妈保证不生气行了吧?」 慕南北犹豫了两秒,这才松开西西,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东西,道:「我刚才不小心把潘多拉宝盒给打开了,里面的坏东西都跑出来了。」 陆初视线下移,便看到她的那只书信匣,挂在匣上的锁已经不知去向。 她看着儿子战战兢兢的神色,不免失笑,这阵子她一直在跟儿子讲希腊神话,没想到他将「潘多拉宝盒」这个典故记得这么清楚,陆初走过去,俯身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这不是潘多拉宝盒,这是妈妈的宝盒。」 「妈妈的宝盒?」慕南北似懂非懂,「那宝盒里是不是装着妈妈最喜欢的东西。」 「对,装着妈妈最重要的东西。」 慕南北沉吟片刻:「安安可以看吗?」 陆初笑:「当然。」 她也不顾刚洗完澡,席地而坐,拿过木匣子,缓缓掀开了盖子。 慕南北伸长了脖子,嘴里一边念叨着:「芝麻——开门!」 慕南北想像中的亮晶晶的东西并没有出现,木匣子里只有一堆纸,他脸色顿时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爸爸!」慕南北兴奋地从匣子里翻出慕云深的画像,「哇,都是爸爸!」 陆初笑着看着儿子从匣子中扒拉出慕云深的画像,一张张在地上排开,听他开始一番评头论足。 「这个爸爸兇巴巴的,要打安安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的。」 「这个爸爸肯定在看妈妈,」慕南北撇了撇嘴,十分嫌弃,「爸爸只有看妈妈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开心!」 「这个爸爸应该是在跟单叔叔说话,单叔叔说,爸爸跟他说话的时候好像他欠了爸爸八百万一样。」 「你单叔叔还跟你说这些?」慕南北指的是一张慕云深戴着眼镜不苟言笑的样子,他平时处理事务或者心情不佳大多是这幅表情。 「嗯嗯!」慕南北重重地点了点头,义愤填膺:「单叔叔还说,爸爸蔫坏蔫坏的,不能惹,否则要吃亏,安安就吃了好多次亏,每次都被爸爸揍屁屁呢!」 陆初忍着笑:「你要不干坏事,爸爸能揍你?」 慕南北愤然的神色一蔫,弱弱道:「那也不能打屁屁,士可杀不可辱!」 陆初惊奇,「这句话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她确定自己并没有教过儿子这么高深的话。 「电视上学的。」 「……」 儿子,你这学以致用的能力,妈妈自愧不如。 「咦!」忽然安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拿起一张画像,「妈妈,这个好像不是爸爸耶!」 陆初看过去,视线不由微怔,那张画像是画在一张作业纸上的,画像的男人左眼眉梢有颗淡淡的痣。 恍惚间,她想起这幅画是似乎是她多年前上课时的信手涂鸦。 慕南北思忖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指着画像男人眼角的痣:「妈妈,我知道了,这个人是不是我刚才在墓园里看到的那个跟爸爸长得很像的叔叔,对不对。」 陆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她手指在画像的痣上轻轻蹭了一下,手移开时,痣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变成爸爸了耶。」慕南北对这个改变惊奇,学着陆初的样子在其他地方蹭了蹭,却发现除了痣外,其他地方都蹭不掉,他嘟着嘴问:「妈妈你刚才用了什么魔法吗?」 妈妈没有魔法,那本来就是爸爸。」 陆初把儿子揽进怀里,将地上慕云深的画像一张张捡起来收进木匣中,盖上匣子:「爸爸说中午要回来吃饭,我们下去等他好不好?」 「好。」慕南北看着陆初把匣子重归远处,有些颓丧地想,妈妈的宝盒里为什么只有爸爸没有安安,果然,妈妈还是最喜欢爸爸。 后来,慕南北犯了错被慕云深拎着欲打的时候,慕南北和他讨价还价:「慕先生,你不打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妈妈的。」 慕云深果然停住动作:「什么秘密?」 「妈妈有个宝盒,里面装的都是妈妈最喜欢的东西,我看到了好多爸爸。」 慕云深一愣:「你说那个木匣子?」 慕南北果断点头,把从匣子里偷的画像塞给他:「不信你自己看。」 慕云深低头,顿时瞳孔一缩,慕南北偷出来的画像刚好是画在作业纸上的那图,画像还是他看过画像,只是画像里男人眉眼的那颗痣不知何时不见了。 那天,慕南北成功地逃过一顿责罚,陆初却没那么幸运,她被精神莫名亢奋的慕云深从天黑折腾到天亮,最后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第344章 番外 001章:讲故事的人 ()」 下班时间已过许久,暮色杂志社主编办公室,仍有灯光。 刚进公司的实习小编辑探头问:「苏主编,今天又加班?」 「嗯。」苏瑾点了点头:「我还要改个稿,你先回去吧。」 听到稿子,实习生眼底顿时蹿起一簇雀跃的火苗,「苏主编,我听人说,你笔下的故事都是真人真事,那你现在要发表的这个故事也是真人真事吗?」 苏瑾不是第一次遇到小编辑这种反应,她看了眼时间,问:「想听故事?」 实习生兴奋道:「可以吗?」 「进来吧!先找个地方坐会,故事有点长,我去泡杯咖啡再来讲。」苏瑾从座位上起身,问实习编辑:「对了,喝点什么?」 「……白开水。」 苏瑾朝她笑笑,走向茶水间,袖子无意扫散了桌上一叠未装订的列印稿,却恍然不知。 实习生连忙走过去接住在半空中飘飘欲坠的稿件,却被上面的标题吸引了眼珠。 一错终生。 「这世上,有些错不能犯,因为一错就是终生。」苏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把纸杯递给实习生,啜了口咖啡后,才继续道:「我们就讲这个故事好了。」 「……好。」 ——故事分割线—— 三十四年前,c市。 这是一个仲夏夜,苏家灯火通明。 今天是苏家男主人苏瀚宇儿子满月的日子,广邀宾客,外界都道苏瀚宇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接掌了苏氏,又喜得良儿,可谓人生赢家。 但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苏家大少爷虽然精明能干,但也不过是个病秧子,苏家真正厉害的人是苏家大小姐,苏瀚宇的妹妹苏慧。 一年前,苏父病逝,苏家长子苏翰宇匆忙接下苏家产业,苏氏内心怀不轨之人蠢蠢欲动,十八岁的苏慧带着一纸股权转让书,独闯苏氏董事会,力排众议,帮哥哥坐稳苏氏掌权人之位。 苏家今夜举办宴会的目的,一是为了庆祝苏家小公子的满月,二是苏瀚宇有意在一众青年才俊里给苏慧挑个如意郎君。 一般来说,男人并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但是苏慧不一样,苏父去世前,将自己掌握的股权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长子苏瀚宇,一半给了大女儿苏慧,不论苏慧生得美丑,就单凭她手上的股份,c市也有不少男人趋之若附,更遑论,苏慧还拥有一幅好面貌。 此刻,传言中的女主角正趴在苏家中庭的护栏上,一脸兴致缺缺地看着他哥口中所谓的青年才俊,「哥,这些男人都是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没见有哪个特别的。」 「不是两个鼻孔一张嘴,你难道还要找三只眼睛的二郎神吗?」苏瀚宇佯怒地训斥道,他指着角落的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放在古代估计连文弱书生都打不过。」 苏瀚宇气笑了:「你是挑男朋友又不是挑保镖,要那么多力气干嘛?」 苏慧不以为然:「男朋友嘛,必要时候是要保护女朋友的,哥,你说若哪天遇上个什么事,他都保护不了你妹妹,你看得下去吗?」 「说的也是。」苏瀚宇觉得有理,又指了一个,「喏,那个如何?金家长子,听说专门练过跆拳道,而且他对你很有意思,明里暗里跟我提了好几次。」 苏慧探头看了一眼:「这个还行。」 苏瀚宇眼睛一亮,「那我介绍你们认识。」 「我只说他还行,又没说我要认识他,金家长子,精明有余算计不足,金家要当家的人应该是小公子金宣,大哥要结交就结交他。」苏慧笑笑,将酒杯塞到苏瀚宇手里,潇洒转身:「我走了。」 苏瀚宇追在她身后喊:「小慧,你去哪?」 「看我的小侄子去,哥,你有空操心我,还不如操心馨儿,爸去世前叮嘱你一定要给馨儿找个好婆家,你可别忘了啊!」 苏慧头也不回地抬起手挥了挥,消失在苏瀚宇的视线里。 听她提及苏馨,苏瀚宇不由皱了皱,苏父共育有一儿双女,苏慧和苏馨是双胞胎,两人样貌相同,性格却迥然不同,苏慧性子张扬锋芒毕露,苏馨活泼烂漫,因此苏父挑了苏慧培养成他的左膀右臂,对于苏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给她找个好婆家,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苏瀚宇叫住路过的管家吴伯,问:「二小姐呢,怎么一晚上都没有看见她?」 吴伯也不太确定:「我也没见着,可能在自己屋里吧。」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苏瀚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对自己的这对妹妹十分头疼,但语气里却是过分宠溺的。 这一幕尽数落入楼下角落的两个男人眼中,苏慧口中的金宣胳膊肘顶了顶他身边的那个男人道:「喏,那就是苏家大小姐,听说你家老爷子相中了她?」
第345章 番外 002章:我看上你了 ()」 被金宣调侃的男人,朗目疏眉,原本应该是个极为清秀的翩翩公子哥,却因为过分冷硬的脸部轮廓,增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人名叫慕庭东,慕家三公子,半年前进入慕氏初掌实权,行事雷厉风行,大有一挑大樑的架势,只是慕庭东上有两个哥哥,皆对慕家家主之位虎视眈眈,虽然慕庭东备受慕老宠爱,但时局未定,一切也都是不定数。 慕庭东抬眼往上看了眼,原本苏家兄妹站立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他啜了口酒不以为然道:「你来之前,你家老头难道就没交待点什么?」 「交待了啊!」金宣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但如果是你慕庭东要的女人,我哪好意思跟你抢。」 慕庭东冷笑一声,没有吭声。 「咦,你这反应不对劲啊!」金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到底喜不喜欢这苏家大小姐,你不喜欢我追了?」 「随你。」慕庭东把空杯在往旁边一撂,闪身就出了门。 金宣连忙放下杯子跟上去,「庭东,你去哪?宴会还没结束呢?」 「出去透透气。」 「哎,我说你玩归玩,可别当真,咱们这些人,结婚都是带着目的去的,也就是所谓的商业联姻,若是看着不讨厌,凑合凑合就一辈子,若是两看两相厌,就顶着夫妻名头各过个的,谁也不打搅谁。但你可别真去追求什么爱情至上,就算你铁了心,你家老头子肯吗?」 慕庭东脚步微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金宣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女大学生走得很近,还时不时往人家学校跑?」 慕庭东眉头一皱,浑身被洒落的月色镀得越发清冷:「别道听途说,没有的事,我去抽根烟,去去就回。」 看着慕庭东进了苏家花园深处,金宣原本也想跟过去抽根烟,这时,他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窈窕的身影,苏家大小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以迅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花园。 苏家花园就那么大,慕庭东和苏慧一前一后走进去,少不得要碰面。 这可真是天赐的缘分。 他虽然嘴里说着要追苏慧,但并没有什么实际心思,慕庭东不同,他初掌慕家,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妻子来巩固他的势力,放眼c市,也就这个苏家大小姐最适合,所以慕老头才会叮嘱慕庭东和苏慧接近。 金宣果断收回脚,顺便站在门口把某些个不明就里要往花园走的人给挡了回去。 君子嘛,就要有成人之美。 苏慧并不知花园内有人,她来花园,是因为最近栀子花开了,她要折几枝给苏母送过去。 苏父过世后,苏母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今天在宴会上也就露了个脸就回房休息了,苏母喜欢栀子花香,闻着会好入眠。 刚进花园,苏慧就嗅到一阵细细的烟味,略加思索,便知是今夜来的宾客出来放风,虽不喜有人在花园里抽菸,但来者是客,苏慧皱了皱眉,打算折了花就离开。 「谁?」 一声低喝声突然从前方传来,吓得苏慧一激灵,被断枝扎入指腹,血珠儿沁了出来。 「嘶。」 苏慧倒吸了口凉气,她本来不想和这个污染空气的人计较,但此刻心中恼怒不已,没好气地朝出声处瞪了过去:「主人家!」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才从阴影里走出,苏慧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月色披肩,眉目英俊冷漠。 「你是?」苏慧皱了皱眉,她记性很好,确定苏瀚宇给她介绍的青年才俊里并没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慕庭东。」慕庭东目光不留痕迹地在苏慧脸上扫过,朝她颔了颔首:「刚才不知道是苏大小姐,冒犯了。」 苏慧微微讶异,慕家三公子的名声她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不由认真地打量了慕庭东好几秒。 慕庭东问:「苏小姐在看什么?」 苏慧抿唇笑了笑:「看你今夜是不是为我而来。」 大概是没料到苏慧回这么直接,慕庭东蹙了蹙眉,似乎有点不喜她的言语放肆。 「看来不是。」苏慧瞭然,她低头折下几簇早就挑好的栀子花,起身朝慕庭东得体地欠了欠身子,道:「既然你不是为我而来,那刚才的事情就不要紧了,只是慕三公子脚下踩得这片是我妈妈最喜欢的栀子花,你抽菸可以,但别把菸灰抖在花瓣上面,糟蹋了花朵。另外,祝您晚上过得愉快,再见。」 苏慧说完转身欲走,刚迈开步子,就听见慕庭东问:「若我晚上也是为你而来呢?」 苏慧停步转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慕庭东不解:「什么意思?」 「我刚才受你惊吓,折花的时候手指被花枝勾伤了,你既是为我而来,就不介意怜香惜玉替我包扎一下吧。」 月色下,葱白食指顶端有一抹鲜艷的红。 慕庭东陡然明白,他是被苏慧算计进去了,刚才那句话一开口,就算今夜不是为她而来,也得替她包扎了。 他沉声问:「苏家大小姐对男人都这么主动?」 「当然不是,我只对我看上的并且对我有心思的男人这么主动,刚才你说今夜并非为我而来,我不是也就当做受伤的事没有发生过要走,但后面的事情,分明是你主动,我充其量算顺水推舟,选择权在你而不是在我。」苏慧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并不放肆,相反在皎白光华下,说不出的狡黠。 慕庭东眯了眯眸,他早知苏家大小姐厉害,却没想到初次见面,就一不留神掉进她挖的坑里。 「你刚才说看上我了?」 「不行?」苏慧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唔……但若你有婚约,或有喜欢之人,请趁早告诉我,因为就算我再中意你,也没有夺人所爱的喜好。」 慕庭东问:「苏小姐似乎对自己很自信?」 苏慧反问:「今天来苏家的人,几乎有一半为我而来,芸集c市的权贵,我需要不自信吗?」 「那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些男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你手上的苏家股权而来。」 「我还知道,剩下的那十有一二是为了我的美貌。」 「……」 慕庭东第一次哑口无言。 苏慧笑眯眯地问:「慕三公子,那你是属于十有八九还是十有一二?」 慕庭东沉默两秒钟,将菸头丢到地上踩上去碾灭,然后拉出装饰用的西装手帕,在苏慧受伤的手指上胡乱打了个结。 看得出来他没有照顾过人,动作很是笨拙。 苏慧并不介意,她晃了晃扎成馒头的手指:「这是什么意思?」 「认输。」 慕庭东丢下两个字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花园。 苏慧看了眼手上惨不忍睹的包扎,眉眼弯了弯后,从偏门进了主宅,拿着折下的栀子花往苏母房间走去。 「姐。」刚走到楼道上,就被她的双胞胎妹妹苏馨叫住,「你要去哪?」 苏慧道:「我刚折几枝栀子花打算给妈送过去,你跑哪里去了,哥找了你一晚上。」 「找我干嘛,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苏馨撇撇嘴,上前道:「姐,你把花给我吧,我给咱妈送去,今天那些男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可不能离席。」 「这话怎么听着酸熘熘的?」苏慧失笑,抬手捏捏她的鼻子,「馨儿,我跟你说,那些男人可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我手上的股权来的,爸把股权一分为二交到我手里时,就是想要我帮大哥一起守住苏氏,选结婚对象也是,要么是能死心塌地帮苏家做事的,要么就是权势大到可以强强联手的,大哥今天给我介绍的男人,都是敦厚老实可以託付终身的人,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大哥的身体状况你最清楚,苏家的天,他一个人撑不住。」 苏馨垂眸:「我知道,可也不能因为苏家葬送了姐姐的幸福,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之事,想要求仁得仁,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不说这个了,咦,你裙子上怎么踩得都是土?赶紧回房间换一身衣服,免得这个样子被妈看到,准挨说!」 苏慧双手推着苏馨回房,后者看见她手指上缠着手帕,瞳孔微微一缩:「姐,你的手指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折花的时候,被花枝划了一下。」苏慧想起慕庭东方才吃瘪的表情,眼底染上一丝笑意:「就是包扎的人是个蒙古大夫,技术不得要领。」 苏馨从中嗅到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试探地问:「男人?」 「行了,快换你的衣服去。」苏慧将她推进房间,还顺便替她拉好了门。 「咯噔」一声,苏馨从房间里探出头,坚持不懈地刨根究底:「是不是?」 苏慧:「……是。」 「帅不帅?」 「还行。」 「是谁?」 「……」苏慧伸手,直接把亲妹子的脑袋拍进门,「你还是换衣服去吧!」 「姐。」苏馨不屈不挠地又把脑袋钻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苏慧这次没有再把她拍进去,而是认真道:「想过。」 「什么样的?」 苏慧嘆了口气,自嘲笑笑:「馨儿,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从小到大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去选择爱的人,我却不能。男人与我交往,先看重的必然是我手中掌握的苏家势力,既然真心假意不知,那么何不如选择最有权势的,对我或者对苏家来说,都是最好的。」 苏馨看着她的神色,隐约觉得苏慧心中已经有了偏向,「c市最有权势的是哪家?」 「慕家。」苏慧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栀子花,洁白花瓣带着淡淡嫩绿,娇艷欲滴,「今天苏柏的满月宴,慕家也来人了。」 「姐姐刚才遇到的人是他?」苏馨盯着苏慧,眼底有异色闪动:「若他喜欢的人不是姐姐怎么办?」 「他如果有喜欢之人,那我自然不会做出横刀夺爱之事,但我刚才试探过了,他并没有说有心上人。」 「姐姐喜欢他?」 「一面之缘而已,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苏慧莫名其妙地看向她,「馨儿,我怎么觉得你晚上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才怪!」苏馨冷哼一声,「我这是关心你,因为双胞胎特有的心灵感应告诉我,姐姐你春心萌动了。」 「滚,消遣我呢!」苏慧笑骂了一句,道:「不跟你说了,我得把花给妈妈送过去,等下放蔫了,味道就没那么清新了。」 「不准跟妈告我状!」 「告谁也告你,行了吧?」 苏慧不再跟苏馨玩闹,拢着栀子花去了苏母房间,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时候,苏馨挂在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那张与苏慧相似的脸上微微扭曲,晕染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嫉妒的情绪。 …… 慕庭东从花园里出来,金宣第一时间便凑了过去朝他挤眉弄眼道:「抽根烟去那么久,是不是有艷遇?」 慕庭东嫌弃地往后一退:「什么艷遇?」 「别装了,刚才你进花园后,我就看见苏大小姐也进去了,为了给你们制造独处的机会,我还帮你挡了几个人,说起来你应该谢我才对。」 「呵呵,我谢谢你。」 「火气这么旺,肯定有情况!」金宣眼底,八卦的火苗熊熊燃烧,「庭东,你该不会趁着月黑风高,见了美色把持不住就……嗷……我就说说而已,你还真踢啊!」 「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慕庭东冷哼一声,扫了眼大厅,问:「苏瀚宇呢?」 「有事走开了吧!」金宣问:「你找他干嘛?」 慕庭东:「提前离席,总得知会下主人。」 「你要去哪?」 「公司有点事,我回去处理一下。」慕庭东说完,看见楼梯口下来的苏瀚宇,拍了拍金宣的肩膀,「我先走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知道金小公子也来了,苏某怠慢了。」慕庭东走后,苏瀚宇找到机会跟金宣寒暄。 金宣知道苏瀚宇和他大哥交情素来不错,但和他充其量不过点头之谊,这热情来得有些莫名。 脑中一激灵,莫非是苏慧看上他了,苏瀚宇才会对他这么热情,而慕庭东刚才一脸恼色,是被拒绝了? 金宣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抖了三抖。 苏瀚宇体贴地问:「金公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金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苏瀚宇看他分明就是大舅子看妹夫的眼神啊,别人今夜来苏家或许是冲着苏慧来的,但是金宣纯属被他爹逼着过来点了个卯,他对苏慧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更何况那是兄弟想要的女人。 金宣与苏瀚宇心不在焉地寒暄了一会后,看到苏慧走了过来,脸色一变,匆匆找了个有急事的藉口遁了。 「哥,那不是金宣吗?他怎么了?」苏慧走到苏瀚宇身后,看着仓皇而去的金宣奇怪发问。 苏瀚宇也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兴许是金小公子不想与我深交吧。」 苏慧狐疑:「我怎么觉得他是看到我来了才跑的?」 「胡说八道!」苏瀚宇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指,笑道:「你看这满屋子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是看到你就蠢蠢欲动,怎么突然想下来了,铁树开花了?」 苏慧想,并不是满屋子。 要除掉见了她就好像见了老虎一样的金宣,还有……慕庭东。 「嫂子让我下来看着你不要喝多了。」苏慧抿了口酒,陡然觉得上前搭讪的男人顿时赏心悦目起来,至少她跟他们侃侃而谈的时候,嘴角挂上的笑容还挺真诚。 …… 慕氏 总裁办公室的门「砰」地一下被人撞开,厚重的木门在墙上撞出一声非常委屈的迴响。 慕庭东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金宣时,将刚才写坏的纸默默揉掉,没好气道:「有病去医院,不要到处吓人!」 「不是。」金宣冲进办公室,双手往慕庭东桌上一拍:「不得了了!」 慕庭东捏着钢笔,用钢笔尾巴将他的手挑开,冷淡道:「一般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可信度只有百分之十。」 「我保证,这次可信度是百分百!」金宣道:「你知道那天晚上你先走后,苏瀚宇一直找机会跟我攀谈吗?」 「哦,那不是挺好?」慕庭东拨了内线,吩咐助理:「送杯茶进来,加点薄荷叶。」 金宣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加薄荷叶干嘛?」 「清热解毒,给你下下暑气。」慕庭东挂断电话,倾长的手指在上好的梨花木办公桌上点了点:「你可以继续。」 金宣:「不止那夜,这两周,苏瀚宇一直在找机会跟我接触,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苏瀚宇应该已经知道你手持金家最大的产业,想要跟你提前搞好关系罢了。」 「不,并不是苏瀚宇想见我,而是苏慧。」金宣摇摇头,盯着慕庭东一字一顿道:「我有充分理由肯定,苏家大小姐看上我了。」
第346章 番外 003章 你请我吃顿饭,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如何? ()」 慕庭东盯着金宣沉默了几秒钟,「所以?」 「所以事情很严重啊!」金宣抢过秘书端过来的茶水勐灌了一口,才继续道:「那可是你看上的女人,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这不赶紧跑过来跟你报告了。」 慕庭东不缓不急地把被他手掌压住的文件抽出,「我什么时候说我看上苏家大小姐了?」 「那不是迟早的事。」金宣在这点上十分有自知之明,他朝慕庭东挤眉弄眼:「苏慧约我下午三点钟在『十点」咖啡厅见面,你去?」 「没空,下午要开会。」慕庭东将手上的几份文件签完,嫌弃道:「水喝完了赶紧滚回去,少在这碍眼。」 「我可真是好泥巴打好灶,我听说你家老爷子早给你定下期限了,你之前对苏大小姐不是也挺势在必得的,怎么这才过了多久,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女大学生的事情不会……」 「闭嘴!」慕庭东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声道:「再让我听见你提一句女大学生,信不信我让人直接把你扔出去?」 金宣一愣,他和慕庭东自小一起长大,二人经常开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但是鲜少见慕庭东这么生气,但他知道慕庭东做得出扔人的事情,为防脸面扫地,他急忙道:「好好好,我不提还不行。」 金宣一边开口一边打量着慕庭东的神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慕庭东要是真看上个女大学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看他此刻的态度,似乎另有隐情。 他安静啜了几口茶,忽然眉头一皱,按住了小腹。 慕庭东瞧见,狐疑地问:「怎么了?」 「肚子疼。」金宣把茶杯往桌上一摔,神情痛苦道:「我中午吃了不少糯米糕。」 慕庭东一凛,金宣很好糯米糕这口,但他体质特殊,吃完糯米糕绝对不能喝茶水,否则必腹痛难忍,严重到得医院挂水的那种,更何况慕庭东为了给他解暑,还特地让秘书加了薄荷叶。 「大中午你吃那么多糯米糕干嘛?」慕庭东没好气地斥了他一句,叫来秘书安排车子送金宣去医院。 「我去医院了,苏大小姐那边就拜託你了。」金宣抱着肚子,一边冒冷汗一边吃力地拍了拍慕庭东的肩膀,「兄弟,多谢。」 「行了。」慕庭东拍开他的手,「都疼得只见出气不见进气,还惦记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送走了金宣,秘书走进来递给慕庭东一张小纸条,「慕总,这是金先生让我给你的。」 慕庭东接过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十点」咖啡店的地址。 他皱了皱眉,把纸条随手压在文件下,对秘书说:「你出去吧,准备一下等下要用的会议资料。」 慕庭东这场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他揉着眉心回到办公室,看见了那张被他压在文件夹下的纸条。 苏慧在「十点」咖啡厅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慕庭东终于姗姗来迟。 看见来人是慕庭东,她诧异问:「怎么是你?」 慕庭东在她面前坐下,替金宣解释:「金宣突发腹痛去了医院,交待我来跟你说一声抱歉。」 苏慧点了点自己的手錶,道:「可是慕先生,现在已经快下午五点钟了,迟到让女士等已经是件很失礼的事情,更何况我还等了两个小时。」 慕庭东理亏,也没有狡辩:「抱歉,是我开会忘了时间。」 苏慧:「刚才那句抱歉我接受了,但这句抱歉我不接受。」 慕庭东:「什么意思。」 「金公子突发身体不适爽约是意外事件,而且我相信他在去医院就诊前就已经交代好你了,但慕先生放我鸽子却是故意的,所以第二句抱歉我不接受,没诚意。」 自从苏家偶遇,慕庭东就见识到了苏慧的厉害,他拧眉问:「那按苏小姐看来,怎样才有诚意?」 苏慧看了眼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细细的眉毛微微上挑,她好像天生有种狡黠恰到好处的气质,调皮灵动,却又不令人生厌:「你请我吃顿饭,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如何?」 慕庭东沉默了良久,起身:「抱歉,等金宣病好后,我让他亲自来给你赔罪,到时若有需要,慕某自然陪同,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上次在苏家花园,苏慧并没有完全看清楚慕庭东,此刻看去,只觉得这男人生得彬彬有礼,但眉宇间沁着一股冷漠,微抿的薄唇唇廓分明,吐出的字眼礼貌客气却分外疏离。 苏慧是懂这种冷漠的,苏父曾教育她,执家之人,要么绵里藏刀,要么直接就成为一柄利刃,无论哪种,都会让人敬而远之,而对敌人更是不能心慈手软。 而慕庭东,无疑是柄利刃。 苏慧有些惋惜,也有些好奇,她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下巴,望着慕庭东懒洋洋地说道:「慕庭东,我有点好奇,c市的男人把我奉若明珠,可你却总对我爱理不理,难道这是所谓的欲擒故纵?」 慕庭东低头与她对视,正好对上苏慧似笑非笑的目光,为了见金宣,看得出她出门的时候刻意打扮了一番,妆容很淡,较之当夜苏家浓妆艷抹的样子,今天的她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而苏慧确实也才十九岁的年纪,只是一年前在苏氏董事会的所作所为太过惊人,让人总会忘记,她也不过是个大学生而已,包括慕庭东,也不自觉地忽略了这一点。 「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并不在乎你手中的那点苏家股权。」 「那可真遗憾。」苏慧眨了眨眼,酸文绉绉道:「当今这社会,少有慕先生这般高风亮节之人,看来你当夜当真不是为我而来,请帮我转告金宣先生,赔礼道歉不用了,只需要告诉我『荣盛』这个计划,值不值得苏氏跟进就好。」 「苏氏想要进驻荣盛?」慕庭东有些诧异,荣盛是金家最近在开发的新兴商业中心,目前国内这种服务完善的商场体系还很罕见,若能开发成功,会成为全国最有特色的商业中心之一,但创新毕竟是有风险的,而想要把所有资源集合到一处,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商业中心,听起来便利,但也有区域限制,利润集中的同时,风险也是成倍增长的,稍有差池,就会血本无归,所以荣盛对进驻的商家有要求,相反商家们也各有考量。 苏慧:「苏氏以百货起家,想要进驻荣盛,这并不让人吃惊吧?」 慕庭东:「苏氏百货已经自成一体,完全没必要借荣盛的势。」 「谁说苏氏要借『荣盛』的势了,据我所知,荣盛的招商并不是很顺利,而且荣盛定位是中高端市场需求,但针对目前的市场行情,这类消费群体还不足以支撑整个荣盛的利润,必然需要几家高利润的商铺来支撑营业额,而在高利润方面,苏氏百货当仁不让,毕竟像生活必需品这些刚性需求,永远都不会缺,刚好可以和初期的『荣盛』相辅相成,至于后期,苏氏百货也可以创造所谓的中高端消费需求。慕先生,不知道你吃过东街口的糖糕吗?」 「不曾。」 苏慧道:「那家百年老家可是远近闻名,每天店门口排队的人能从东街口排到西街口,据说糖糕口感爽滑,甜而不腻,上面撒的那层花生面酥脆得咬一口都口齿生香,听得就让人口水直流。」 听着苏慧的描述,慕庭东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这和你刚才说的有什么直接联繫?」 「坐下说?」苏慧还是托着下巴,看着他淡淡地笑:「这样抬着头也是很累的。」 慕庭东沉吟了一会,回到了位置上,对于苏慧的想法,他确实有点兴趣。 苏慧见他坐下,放下手坐好,脸色从原来的漫不经心变成认真,她继续道:「这家店出名,出了口感好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它每天只卖两百盒,数十年来雷打不动,有时排队还不一定能买得到。我听说这家店后,谴人去买过一盒,但是排队两个小时买到的糖糕在我看来,只是口感稍微好点,但并没有形容得那么夸张。」 「稀缺原理,利用了消费者物以稀为贵的心理,本来味道尚可的糖糕经过限量这一策略的刺激,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慕庭东差不多已经知道苏慧的想法,「你想苏慧后期效仿糖糕的做法?噱头或许一时新鲜,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自然不只是噱头。」苏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凉了,喝起来微苦,但她并不打算再叫一杯,「我刚才也说了,东街口的那家糖糕虽然没有想像中的好吃,但味道确实是不错的,所以它的生意才能经久不衰。相似的,苏氏百货的口碑也很不错,有种说法叫做品牌效应,只要赢得顾客信任,就算价格提高,也会有人愿意为之买单。但若是百货里的所有东西都跟着涨价,时间久了毕竟得不偿失,所以可以创造些中高端消费,比如特品区?」 慕庭东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话落,苏慧眼底又浮现出那抹她独有的狡黠,「慕庭东先生,我发现你经常搞错一件事,那就是刚才我之所以对你说那些话,是因为你先问了我,如果你不问我,这些话,我会留到下次见到金宣再说。」 慕庭东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苏慧故作精明的样子,但素来情绪管理极佳的他并没有将厌恶在脸上体现出来,「刚才那个问题当我没问,这些话,我会替你转告金宣的。」 「谢谢了。」苏慧展颜一笑:「但其实就算你问了我,我也未必要答你。」 「……」慕庭东搁在大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烫得笔挺的裤腿,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微表情。 苏慧眼若新月,她望着他认真道:「因为是你,所以没关系。」 「苏小姐,请自重。」慕庭东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皲裂的痕迹,起身的时候却仍旧彬彬有礼,他朝她颔了颔首,「告辞。」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苏慧盯着杯子不以为然地补充完了下半句话:「慕家并不涉足零售业,这些想法给你,你大概也只是听听罢了。」 「啧啧。」一个和苏慧年纪相仿的女孩突然出现,她看了眼慕庭东离去的方向道:「苏大小姐面前,还不为所动,此人要么是真君子,要么另有图谋。」 来人是苏慧的髮小蒋丽,蒋父领军职,她从小随母居住,性格却随了蒋父,直爽利落。 蒋丽在苏慧对面坐下,好奇地问:「这个男人挺有意思的,是谁?」 苏慧把咖啡推开,笑眯眯道:「蒋丽同志,这可是我看中的男人,别有什么想法。」 「几日不见,脸皮比鞋底还厚了,连『我的男人』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蒋丽毫不忌讳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慕家,哪个慕家?」 苏慧拍开她的魔爪:「还有哪个慕家?」 蒋丽皱了皱眉,「小慧,你不会真的要为苏家奉献到老吧?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可不要不要胡来,而且苏大哥不也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吗?」 「慕家不好吗?」 「好是好,但你清楚我说的不是那种好,而是『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的那种好。」 苏慧笑道:「你这比喻打得一点都不好,焦仲卿和刘兰芝最后双双殉情了,我可不希望英年早逝。而且你怎知我慕庭东不是那块磐石,我又不是那团蒲苇?」 「得了,我看人家对你一点都不上心,你到时候不要撞了南墙就好。」蒋丽端起她的咖啡灌了一口,发现太苦又吐了出来,「你喝咖啡不加糖啊?」 「你才知道?」苏慧挑了挑眉,招过侍应生结帐,「我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喝了两个多小时咖啡,都快胃绞痛了……什么,刚才那位先生结过帐了?」 苏慧和蒋丽对视一眼,蒋丽道:「看来是真君子。」
第347章 番外 004章 此刻气氛好到跪下来求婚,都不忍心拒绝 ()」 那日回去后,慕庭东把苏慧的想法全部转达给金宣,金宣听后颇感兴趣,第二天,就电话打到苏家,主动约苏慧吃饭致歉。 苏慧接电话时,苏瀚宇刚巧在旁边吃茶,他问:「你最近跟金家小公子走得挺近?」 「非也。」苏慧挂断电话,「金宣上次放我鸽子,这次是来赔礼的。」 苏瀚宇不由想起她上回让自己结交金宣的事情,问:「你别告诉哥,你看上金家小公子了?」 苏慧从他手边顺了一块糖糕吃,含煳道:「金宣挺好的,年纪适合,长得也不差。」 苏瀚宇信以为真,坐直了身体,仔细想了想才道:「金宣的相貌自然没得挑,但是c市关于这位金家小公子的言论并不多,品行就不得而知了,你若真喜欢金宣,也不是不可以……」 「哥!」苏慧哭笑不得,「我开玩笑的,我不喜欢金宣,苏氏百货最近不是有意和荣盛合作,我就是找金宣探探口风。」 苏瀚宇讶异:「你怎么会知道荣盛的事情?」 苏慧:「上次去公司找你,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小慧!」苏瀚宇沉了脸色,「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苏家的事情你不要掺和,暑假过完,乖乖去学校上你的学去。」 「好好好。」苏慧捏了一块糖糕塞进他嘴里,「我会听哥的话去学校上课,等到顺利毕业后再找一个心意相合的如意郎君,跟着他混吃等喝到老,行不行?」 苏瀚宇嚼着糖糕含煳不清道:「小慧,哥……跟你说正经的,别插科打诨!」 「那我也说正经的。」苏慧跪爬到苏瀚宇身边,双手交合支在他的肩膀处,下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可是我的大学课程已经提前修完了,怎么办?」 「那就去国外深造。」苏瀚宇终于咽下糖糕,不为所动,「我明天让人联繫下国外的学校,把你和馨儿一起送出国去。」 「我不要!」苏馨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看着苏瀚宇撇撇嘴,「哥,我才不出国,我要留下来陪妈妈,你送姐姐出国就好。」 「我就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苏慧做出泪眼弯弯、我见尤怜的样子,「哥,连你也不要小慧了吗?」 「装,你再继续装!」苏瀚宇捏住她的鼻子,牙疼道:「我记得你小时候贪玩,被水果刀噼到脚,血流了一地,爸妈都吓死了,你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还反过来安慰他们。赶紧把眼泪给我收一收,假不假?」 苏慧:「啊……疼,苏瀚宇你放手……嫂子!」 苏瀚宇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楼梯上除了苏馨外,并没有第二个人。 趁他愣怔的时间,苏慧已经抢救回自己的鼻子,她揉着鼻子跳下沙发,声音里糅着鼻音:「别瞅了,都快望穿秋水了,嫂子还在楼上哄小侄子睡觉呢!」 「……」 「妈刚才叫我,我上去看看哈,出国的事情,改天再说哈!」 苏瀚宇怒:「苏慧,你给我滚过来!」 苏慧朝他吐了吐舌头,果断遁走,临走时留给苏馨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苏馨:「……」 苏瀚宇气得肝疼,却又对这个妹妹无可奈何。 苏馨在原地犹豫片刻,走过去状似无意地问:「大哥真的要送姐姐出国?」 苏瀚宇:「有这个想法,你姐妹两人从小形影不离,学校找好后,你们两个一起出去,互相也有个照应。」 「我不想出国。」注意苏瀚宇投来的困惑目光,苏馨解释道:「首先,妈妈身体不好,我和姐姐总得留一个下来照顾她,二来,我没有姐姐聪明,大学课程还没修完,出国了只怕也会跟不上。」 「你姐这性子,她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苏瀚宇起身,将一盒没没拆封的糖糕递给她,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姐特地去排了一个小时队买的,出国的事等我跟妈商量后再说,哥先去公司了。」 「好。」装糖糕的盒子被苏馨捏得微微变形。 …… 金宣约的地方是c市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十分难定位置,味道暂且不说,价格十分美丽。 这歉道得……果真很有诚意。 二人相对而坐,炽白烛火跳跃,刚好够看清对方的脸,又不至于过于暴露双方的缺点; 餐厅中央的小舞台上,穿着高订礼服的帅气男歌手一边钢琴,一边唱着温情的法语歌,嗓音低醇动人; 餐桌上设计精巧的玻璃瓶里插着苏慧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淡淡微甜,与高档红酒的味道混合到一处,未饮酒人就已经微醺。 气氛好到,此时有人跪下来求婚,另一方都会不忍心拒绝。 苏慧心里暗暗想,金宣这货追起女孩来,必定一套一套的,而且还极其败家。 这一顿,怕是要吃掉她半个月零花钱。 不过在不需要她买单还顺利为苏氏谈妥一个合作的情况,苏慧这顿饭吃得很欢快。 用完餐,事情也谈得差不多,金宣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苏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带了司机。」苏慧得体地朝他笑笑:「今天这顿饭吃得这么开心,要是被新闻报纸当成噱头就不开心了,金先生觉得呢?」 金宣微诧片刻后,这才了悟苏慧这是在含蓄地表达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 想起自己原先自作多情的样子,金宣手支在唇边尴尬地咳了咳后,才道:「的确如此。」 「感谢金先生晚上的招待,那我先告辞了。」苏慧想了想,又道:「金先生,不知道能不能问你件事?」 「请问。」 「上次你朋友替你过来的时候,我态度有些不好,想要跟他道个歉……」 「要庭东的电话是不是?」金宣没等她说完,直接拿起桌上的小卡片和铅笔写了两串龙飞凤舞的电话给她:「上面是办公室的,下面是家里的。」 「……」苏慧接过卡片,情绪复杂。 本以为要费点口舌,没想到对方给得这么干脆。 金宣还买一赠一道:「你要想知道更多庭东的事,可以尽管来问我。」 「……」 卖朋友,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苏慧把卡片收好,笑眯眯地看向金宣:「谢谢啊!」 金宣理所当然地回道:「不客气,应该的。」 二人对视片刻,在对方的眼神里互相达到某种共识后,苏慧愉快地叫上司机回了苏家。 刚进门,就看见苏馨也从门外进来,苏慧奇怪地问:「你晚上出去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让杨叔顺路去接你?」 苏馨心不在焉答:「朋友送我回来的。」 「谁?」苏慧挑了挑眉,往外探了一眼,果然看见苏家大门外,有汽车的灯光打远。 「就同学而已!」苏馨把她拉了回来,气急败坏道:「哎,姐,你怎么这么烦,这点小事你都要管!」 她说完,直接上了楼,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苏慧。 她还没问什么,怎么就生气了? 好在苏慧今天心情不错,并不在乎苏馨的态度,绕到哥嫂的房子看了眼她的小侄子,又给苏母折了束栀子花后,便愉快地回房合计该如何分配给慕家和慕庭东办公室打电话的时间。 苏氏百货和荣盛的洽谈很顺利,到了两家敲定细节签好合同的这天,苏慧也没能顺利地将慕庭东约出来,若不是她威胁不接电话就打到慕家去,慕庭东怕是连她的电话都不会接。 苏慧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追个男人这么难。 慕庭东这边毫无进展,她哥那头却是进展神速,苏瀚宇这次大概是铁了心要送苏慧出国,学校什么的已经联繫好了,就等着荣盛和苏氏百货签约完,让苏慧收拾行李滚蛋。 这日,苏慧陪同苏瀚宇同荣盛的代表人用餐后,晃着苏瀚宇的胳膊撒娇:「哥哥,我的好哥哥,能不能不要把我赶出国,我就在苏氏给你当小助理好不好?」 任凭苏慧软磨硬泡,苏瀚宇还是意志坚定地六亲不认:「免谈!」 苏慧盯着他看了半晌,扭头就跑。 助理温阳道:「苏总,我去把大小姐找回来。」 「不用,她若出去的话,老杨会跟着她。」 温阳犹豫片刻,问:「苏总,你为何执意要把大小姐送出国?以大小姐的能力,如果进苏氏的话,必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当初老苏总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将股权一分为二的吗?」 苏瀚宇嘆了口气,「我只想小慧按自己的意愿而活,而非受我拖累。」 温阳亦是嘆了口气:「苏总,我送你回家吧。」 苏瀚宇看了眼苏慧离开的方向,颔了颔首,迈开步子的时候身体忽然晃了下,温阳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急道:「苏总,你没事吧?」 「没事。」苏瀚宇稳住了身子道:「刚才眼花了一下。」 温阳却满脸忧色。 苏慧跑出饭店后,上了老杨的车:「杨叔,去c大。」 老杨:「大小姐,这么晚了,而且现在放假,c大黑黢黢的,没什么好看的。」 苏慧心中有气,硬邦邦道:「我就喜欢黑黢黢的!」 老杨拗不过她,载着她去了c大。如老杨所说,c大不仅黑黢黢,还空荡荡。 老杨有些担忧地说:「小慧,你拿完东西就出来,不要久呆了。」 「嗯。」苏慧胡乱应了一声,就钻进c大里。 学校从外面看空荡荡,但其实并不是完全没人,有些离家远的学生假期没回去,正在少数亮着的那几盏昏黄路灯下埋头苦读。 苏慧并没有东西要拿,只是想进来散个心,迈进操场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很怕黑,不免有点怂,调转脚尖朝校门口走去。 遇见慕庭东是个意外,因为苏慧抄了条近路,而慕庭东好巧不巧地在这条小路上吵架,对方似乎是个女孩子,没等苏慧看清,那女孩就「嗖」地一下跑开了。 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皮糙肉厚,现在月黑风高,一个女孩子若是被人发现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大概要被戳嵴梁骨的。 苏慧藉着月色打量着慕庭东,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慕先生,我约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出来,今晚却在这里遇到了,我们果真是十分有缘。」 慕庭东毕竟刚吵过架,神色并不怎么样,他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苏慧开玩笑道:「千辛万苦打探到你的踪迹,跟着你来这里,本想增进一下感情,没想到撞破了一场浓情蜜意。」 慕庭东听出她话语里的讽刺之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慧仍旧微微笑着,眼里却不再是狡黠,而是一片淡漠,「慕先生心有所属早说嘛,我又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转瞬之间,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往日缠着他的热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冷漠。 慕庭东此时忽然认同了一句话,苏家,厉害得是那位大小姐。 至少此时,就连他也分辨不出,苏慧说过的话或做过的事,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慕庭东抿了抿唇,道:「抱歉。」 「我理解。」苏慧露出非常体贴大度的笑容,「明明有心仪的人,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直接了当地拒绝我,唔……让我猜猜原因,大概是慕家三公子初掌慕家,势力不稳,急需一门势均力敌的联姻巩固势力,最好那女人又有点手段,而我恰好是这种女人,我听闻慕老极其宠爱他的小儿子,应该不会无动于衷,怕不是他就相中了我,命你接触我,所以你纵然不喜欢我,也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对吗?」 慕庭东沉默不语。 「看来我是猜对了。」苏慧嘴角的笑容缓缓收起,一字一顿道:「慕先生,最近我多有打扰,以后我不会再打电话了,请尽管放心。」 她说完,与慕庭东错身而过,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慕庭东看着苏慧走远,扭头看向一处阴影处,冷声道:「现在你满意了?」 话落,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女人,如果苏慧还在,就会发现女人长着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第348章 番外 005章 慕庭东这个人心思很深沉 ()」 老杨正在校门口急得团团转,看见苏慧后总算松了口气:「小慧,怎么去了那么久,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又丢了。」苏慧含煳应了一句后,爬上车,「杨叔,回家吧。」 她摇下车窗户,从外涌进的风带着蒸腾的暑意,煳住了她微湿的眼眶。 想起自己这阵子干的煳涂事,苏慧自嘲笑笑,从包里摸出金宣抄给她的那张卡片,往窗外随意一丢。 「啪嗒」一声响,卡片打到车上,再被惯性风捲入黑暗中。 老杨放缓车速,问她:「是不是掉东西了?」 「一张不要的废纸,不用管。」苏慧答。 只有她知道,那张纸上承载着她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的情动还有她鲜有的几滴心酸泪。 苏瀚宇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显然是在等苏慧回来,见她进门,他放下书道:「小慧,关于你出国的事哥……」 苏慧打断他的话,「哥,不用说了,我去,什么时候走?」 苏瀚宇愣答:「一周后。」 「好,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了。」苏慧朝她哥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后,上了楼。 苏瀚宇看着苏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玄关处又响起动静,苏馨走了进来,见苏瀚宇还没睡,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哥。」 苏瀚宇拧眉问:「馨儿,你最近三天两头就往外跑,去哪了?」 苏馨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一边换鞋一边道:「去见朋友了。」 「什么朋友非要晚上见?」苏瀚宇微微眯了眼,探究的视线在她身上梭罗,「馨儿,老杨说上次在苏家门口碰见一个男人送你回来,有这回事吗?」 见他一脸审问,苏馨不免恼怒:「是又怎么样?我交一两个男性朋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姐姐每天和男人吃饭,你不也没管。」 「苏馨!」苏瀚宇沉了声音,「你姐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而且她和哪次和男人吃饭没有带上老杨……倒是你,最近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若是让我发现你在外面乱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你打啊!反正你和爸爸都是偏心,从小到大,姐姐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就连公司股权也是留给姐姐不留给我,人人只知道苏家有大小姐,可谁知道还有我这个二小姐?」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家中么女,苏家谁都最疼你,从小到大,你姐有的东西哪样少过你?碰上东西只有一份的时候,爸妈总是先问你,你不要了才轮到我和你姐姐。是,爸爸是没留股权给你,但我和妈难道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苏馨,你摸着良心说,我们到底偏心谁?」 苏馨看了他一眼,用力地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苏瀚宇却是气得浑身发颤:「而且,爸爸为什么只把股权留给我和你姐,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是因为我没用,我没有姐姐聪明,就算去了公司也一点忙都帮不上,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行了吧!」苏馨朝苏瀚宇吼了一句,负气地跑上楼。 苏瀚宇的妻子张雯清听到吵闹声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抹影子飘了过去,她皱了皱眉,下楼看到苏瀚宇气得脸色通红,连忙走过去扶着他的胸口顺气,「瀚宇,快坐下,怎么好好吵起架了,刚才那个是……馨儿?」 「没事。」苏瀚宇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你怎么下来了,孩子睡了?」 张雯清倒了杯给他喝,嗔道:「睡了,听到楼下声音这么大,怕吵醒孩子,就下来看看,你也真是的,大晚上和妹妹吵什么架,幸亏妈今天吃了药睡得沉,不然就吵醒了!」 苏瀚宇按了按眉头,神色疲倦:「我也是气得没顾上那么多了。」 「到底怎么回事?」 苏瀚宇把因果叙述了一遍后,张雯清瞭然一笑:「小慧风头是有些过了,而且明眼人都知道,上次小柏的满月宴,你还打着给小慧挑老公的意思,馨儿看到你如此『厚此薄彼』,有这种想法也难免,等过一阵她想通了就好了。」 「我那不是想着馨儿还小,等过两年也不迟……」 「馨儿跟小慧是双胞胎,两个明明一样大,哪里小了?」 「你说也是,小慧从小想法成熟,我总是忘了她跟馨儿其实是同岁。」苏瀚宇仔细思索,还是觉得奇怪,「不对,馨儿应该早就知道小慧将来是要进苏氏帮我的,怎么会突然有这么想法?雯清,老杨说看到有男人送馨儿回来,你有见过吗?」 张雯清摇头,她试探道:「你怀疑馨儿交男朋友了?」 「若就是单纯交男朋友也就罢了,就怕她会被心怀不轨之人骗了,馨儿和小慧不一样,她没有小慧那么多歪心思,但性格却有些偏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不我找个时间跟馨儿谈谈,我这个嫂子的话,好歹她能听进去几句。」 「也好。」 二人没有注意到,楼梯口的储物间的门被人轻轻打开又合上,苏慧回到房间,她靠在门上,看着手里的空杯子发呆。 本想下去倒杯水,却无意间听到苏馨的控诉,她和苏馨一卵同胞,不说完全了解这个妹妹,但大抵知道这些话若不是在苏馨心中藏很久,她也不会突然爆发。 苏家兄弟姐妹向来和睦,苏慧没有想她们竟也会因为股权分配问题起争执,她从来不在乎什么股权,她承了苏父的遗志,也只想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哥哥一起守护这个苏家而已。 「看来,我还是出国比较不惹人嫌。」苏慧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的一周,苏慧一反常态地乖巧,不再每天逮着空就往外跑,专心致志在家里收拾出国的行李,甚至还能静下心来听苏母一遍又一遍的唠叨出国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云云。 苏瀚宇见状,颇为欣慰。 倒是苏馨,那日过后她似乎总有意无意躲着苏慧,苏慧只当做没察觉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苏母询问时她就胡乱打哈哈过去,但苏母心如明镜,也不知道她单独找了苏馨说了些什么,当天晚上,苏馨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姐,你过几天就要去留学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苏馨站在门口,有些别扭地开口。 苏慧倚在门框上,扫了眼她手上的缎面盒子,开玩笑道:「哟,我们家馨儿终于想起我这个姐姐了!」 苏馨面色尴尬,「姐,我……」 「我什么我,不是要给我东西?」苏慧直接拿过她手里的缎面盒子打开,看到盒中之物时眼睛一亮,「好漂亮,你什么时候买的?」 盒子里是一枚黄金坠子,外围是水滴的形状,里面镂空雕刻了一朵栀子花。 苏馨见苏慧喜欢,神色顿时自然起来:「上次在店里看到了,觉得姐一定会喜欢,就买了。」 「当然喜欢了,你送的东西我有哪样不喜欢?」苏慧取出坠子,在脖颈处比了比,「快看看,我戴着好不好看?」 「好看。」 「那必须的,等出国我就跟同学炫耀说这是我妹妹送的。」 「你别被人骗了,不许弄丢,店家说这是独一无二的。」 「我丢了自己都不会丢了你送的东西。」 二人说说笑笑,这些天的隔阂瞬间荡然无存,苏母见姐妹合好如初,不免欣慰,她私下悄悄嘱咐苏慧:「小慧,馨儿性格别扭,又爱憋着事,你这当姐姐的有时候不要太和她计较了。」 「知道啦,虽然我们出生时间就差了几分钟,但我既然是姐姐,就要宽容大度。」苏慧窝在苏母怀里撒娇,道:「妈,就算我想计较,在国外也计较不到了,要不您哥哥说,就让我留在国内好不好?」 苏母嘆了口气,「哎,你知道你哥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妈也劝不动。」 苏慧「嚎」了一嗓子后,躺在沙发里挺尸。 二人说话间,就见张雯清拿着一盒药走下来。 苏慧问:「嫂子,那是哥的药吗?」 张雯清答:「对,你哥办公室的药吃完了,昨天我把新药备好放桌上让他记得拿,哪知道他早上走得匆忙还是忘记带了,我正要找老杨给他送过去。」 「杨叔今天家里有事还没来,我去送一趟吧。」 苏母问:「没人开车,你怎么去?」 「我骑自行车去,刚好锻鍊身体。」 苏慧将自己包裹严实,拿着苏瀚宇的药出了门,太阳很辣,纵使苏慧包裹得严严实实,到达苏氏的时候皮肤还是晒得一片通红,秘书说苏瀚宇在开会,倒了杯茶让她在办公室稍歇会。 苏慧刚好没事,便想着等苏瀚宇一会,喝完半杯茶后,她等到了苏瀚宇,也等到了两个意外之人。 不过来给她哥送个药,也能碰上慕庭东,苏慧也不知该说是缘分还是孽缘。二人四目相对之时,皆是微微错愕,慕庭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圈后,蹙了蹙眉。 慕庭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金宣,苏瀚宇不知在门外交待什么事,还没跟进来。 苏慧移开视线,起身朝二人礼貌地颔了颔首。 苏慧没有开口说话,今天又是一身学生的装扮,金宣一时分不清,胳膊肘捅了捅慕庭东,悄悄问:「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 「你怎么知道?」 「直觉。」 「小慧,你怎么来了?」苏瀚宇声音插了进来,证实了慕庭东的直觉。 苏慧道:「嫂子说你早上忘了拿药,我给你送过来。」 苏瀚宇扭头对慕庭东和金宣道:「慕总、金总,不好意思啊,你们先请坐,稍等我一会。」 慕庭东:「苏总请便。」 苏瀚宇走到苏慧面前,疑惑地问:「老杨今天不是请假了,你怎么过来的?」 「骑车!」苏慧调皮地眨了眨眼,以仅仅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撒娇:「为了给你送药,我皮都快晒脱一层了,哥你要请我大吃一顿做补偿。」 苏瀚宇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啊,等哥这边事情处理完就带你去。」 这边,金宣看了二人互动,问慕庭东:「上次我把你的电话给苏大小姐了,她约你了吗?」 慕庭东眉心一拧:「是你给的电话?」 「对啊,苏大小姐旁敲侧击想让我约你出来,我干脆直接把电话给她了,不但给了办公室电话,我还把慕家的电话一起给了,这阵子你家老爷子估计都不催你了吧,我是不是特别厚道?」 慕庭东:「呵呵。」 「你呵什么?」 「考虑要不要跟你绝交。」 「……」 金宣正欲刨根究底,苏瀚宇恰时走了过来,「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金宣见苏慧要离开,道:「苏小姐不留下来一起听吗?」 苏慧手刚扶上门把手,回头困惑地看着他。 「我和慕总正在和苏总商讨一个全新的合作项目,苏小姐想法多,或许能给打开我们的新思路。」金宣说完,示意了下慕庭东,「慕总,你觉得呢?」 慕庭东凉凉地睇了他一眼,淡淡道:「多一个人多一个想法。」 苏慧看了眼苏瀚宇,只见后者抿唇不语,她立刻就明白了她哥的意思,苏瀚宇并不希望她参与这件事中。 苏慧朝金宣颔了颔首,道:「多谢金总赏识,上次不过是我的突发奇想而已,再说金总、慕总和我哥都是c市有名的青年才俊,你们三个在一起,还怕没有好想法吗?」 说完没等金宣反应过来,趁着秘书送茶进来,朝三人笑笑,离开了办公室。 苏瀚宇道:「家妹明天就要出国留学了,还落了些行李需要收拾,因此不能久留,她刚才失礼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苏大小姐要出国留学?」 金宣诧异的声音被合上的门隔绝,苏慧垂了垂眸,发现掌心不知何时被自己掐得通红。 苏慧在休息室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秘书过来叫苏慧,苏瀚宇办公室里,慕庭东和金宣已经离去,只剩下两个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杯。 办公桌后忙碌的苏瀚宇抬头看了她一眼,道:「等哥把这几份文件签了,一分钟就好。」 苏慧问:「我们要和慕氏合作?」 「合作暂时还谈不上,怎么,你觉得不好?」 「没有,我只是觉得慕庭东这个人心思比金宣要深沉许多,和慕氏合作,恐怕苏氏讨不到多少好处。」 「商场如战场,哪有处处得利的?」苏瀚宇把文件盖上,一边起身一边道:「不说这个,想去哪里吃……唔……」 他未说完,忽然捂着胸口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哥!」苏慧大惊失色。
第349章 番外 006章 你给我滚! ()」 苏瀚宇被送到医院不久,苏家其他人闻讯赶来,跑在第一个的是张雯清,她拉住苏慧的手,急切地问:「小慧,你哥呢?」 「医生还在急救,嫂子,你先别急,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苏慧安抚着张雯清,但只要一想起刚才苏瀚宇在公司发病的样子,手脚依旧发凉。 苏母由苏馨扶着,脸色比张雯清好不到哪里去,她问:「小慧,你哥这几年每天都有定时服药啊,怎么会突然发病?」 「医生还没出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苏慧说。 苏瀚宇十岁那年的冬天,突然生了一场重感冒,反覆高烧不退,体内病菌感染引起免疫病变,患上了风心病,这些年药物控制得当,虽然也会有偶尔心悸昏厥的情况,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严重。 苏慧神色凝重,问张雯清:「嫂子,我哥今年的体检做了吗?」 张雯清:「做过了,你哥还给我看过报告,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跟以前一样吃药控制就好了。」 苏慧又问:「报告你认真看了吗?」 「看了个大概,有些专业名词我看不懂,」张雯清说到此处,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小慧,体检报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哥今天突然发病有点奇怪,问一下。」苏慧想到什么,问:「嫂子,你和妈、馨儿都出来了,谁在家里看着小柏?」 苏母接话道:「杨嫂回来了,我让她照看一会孩子,你嫂子听说你哥出事后在家里根本就坐不住,我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放心吧,老杨两口子在咱家干了快二十年了,人品信得过。」 苏慧瞭然,张雯清和苏瀚宇在大学相恋,对苏瀚宇的病情知根知底,不顾娘家反对执意嫁给苏瀚宇,二人感情极深,苏瀚宇出事,张雯清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苏慧安慰了苏母和张雯清几句后,将苏馨拉到一边交待:「馨儿,你陪着妈和嫂子等医生出来,我去找温阳问点事。」 苏馨害怕地问:「姐,哥……他会没事的吧?都怪我,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之前还气他!」 苏慧扯唇笑了笑:「会没事的,别怕,乖乖待在这里。」 「好。」 苏慧走出抢救室不远,就看到了温阳,叫住了他。 温阳朝苏慧颔了颔首:「大小姐。」 苏慧眯眸看了眼他身后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几个人,皱眉问:「那几个是什么人?」 温阳:「苏总病倒的消息在公司传开后,那几位都派了心腹来探望,大小姐你应该猜到了,这些人嘴上说得探望,可实际上就想看看苏总到底病到什么程度,好找个机会借题发挥而已。」 温阳口中的那几位,是对苏瀚宇所坐之位虎视眈眈的人,去年苏父过世后,就一直明里暗里给苏瀚宇使绊子,苏瀚宇仁慈,不与他们计较,但并不意味着对方也能以德报德,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些人就希望苏瀚宇病得越重越好,好伺机夺权。 苏慧眸色一冷,道:「先不管他们,温助理,我问你,我哥今年的体检结果是不是不理想?」 温阳目光闪烁了一下:「大小姐,你问这个干嘛?」 苏慧见他神色有异,心沉了下去:「到底怎么回事?我哥都发病抢救了,你还帮他瞒着,有意义吗?」 温阳沉吟片刻,才嘆了口气道:「体检报告并没有大问题,但是苏总自从老苏总手里接管公司后,不仅要应对繁重的公司事务,还要提防背后的小人,一心两用,难免过犹不及。他的心脏本来就不好,这一年更是严重超负荷,医生建议苏总最好静养一段时日,但公司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能让他静养?我也跟苏总提议过让大小姐你进公司帮他,可他说你应该有你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他活着苏家而活。」 「那他就放任身体不管,肆意妄为?」苏慧又气又恼:「我说他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送出国,我看他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病情,反正到时候我都在国外了,对国内的事情一无所知,他随便煳弄我几句就好了,是不是?」 温阳沉默不语。 苏慧已有答案,她视线冷冷地在不远处那几个探头探脑的人脸上扫过,微微拔高了声音:「温助理,告诉他们,就算我哥倒下了,苏家也还有人,属于苏家的东西,容不得他人觊觎半分!」 霎时之间,那几人脸上纷杂各异,他们与苏慧目光对上后,急忙心虚地移开,眨眼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小姐,他们应该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温阳松了口气,扭头却见苏慧还是一脸凝色,不由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苏慧回过神,「温助理,我要麻烦你件事……」 「你说你不出国了?」温阳听罢苏慧的话,吃了一惊,「要是苏总知道的话,肯定会气得火冒三丈的!」 「放心,就算我哥怪罪也只会怪罪到我头上!」 「这……」 「温阳。」苏慧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眼底隐有泪光闪动,「对你来说,或许他只是苏氏的总裁你的上司,可对我来说,他是我的家人,是我唯一的亲哥哥。」 走廊里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在二人鼻尖淡淡漂浮,温阳看着苏慧,心想苏瀚宇千万百计想让两个妹妹远离家族争斗,可是他忘了她们一生下来,命运就已经註定。 「好的,大小姐。」温阳说。 苏慧回到急救室外,刚巧医生拉开门走了出来,她连忙上前和苏母几人一起问道:「医生,我哥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都是。」 「病人心脏瓣膜病变,建议尽快做心脏换瓣手术,现在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一会就可以进去探视,但是不要打扰他太久也不要刺激他,让病人尽量保持平心静气。」 「谢谢你,医生。」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苏慧让张雯清几人先去看苏瀚宇,自己去找了医生问心脏换膜手术的具体事宜,等苏慧问完医生回到苏瀚宇病房时,病房里只剩下张雯清和苏瀚宇。 苏瀚宇已经醒了,他半躺在病床上,正轻声安抚伏在他胸口抽泣的张雯清。 苏慧轻手轻脚把门拉上,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听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进来吧。」张雯清眼眶红红的,声音还有些哑。 苏慧当做没看见,问:「妈和馨儿呢?」 「妈回家照顾小柏了,馨儿送妈下去顺便去门口给你哥买点水果回来。」 「小慧,过来坐。」苏瀚宇见她进来,苍白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待苏慧在床头坐下后,他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刚才吓坏了吧?抱歉,没能带你去吃好吃的,等你从国外回来,哥哥一定补偿你。」 苏慧垂眸,道:「哥,我不出国了。」 苏瀚宇嘴角的笑容缓缓僵住,「你说什么?」 「我已经让温阳去办理退学手续了。」苏慧拿下他的手,抬头直视苏瀚宇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哥,我已经决定了,我不出国,从明天开始,我就进苏氏,你做手术的这段时间,我来替你守住苏氏。」 「胡闹!我做什么手术,我不做手术,你明天必须按计划出国!」苏瀚宇脸色一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温阳呢?让他滚过来见我!」 「瀚宇,你干什么?」张雯清连忙按住他,一边抚着他的胸口顺气,「不要生气,医生让你平心静气,我不是刚跟你说过吗?」 苏瀚宇指着苏慧气急败坏道:「你没听见她刚才说什么,她说不出国要进苏氏!」 「听见了听见了,你先消消气!」张雯清一边安抚着苏瀚宇,一边朝苏慧使眼色,「小慧,你别再说刺激你哥的话了。」 苏慧看了眼苏瀚宇,视线转向张雯清,道:「嫂子,我刚才问过医生心脏换瓣的事了,他告诉我现在瓣膜主要有生物瓣膜和机械瓣膜两种,生物瓣膜有时效性,机械瓣膜几乎是终生的,但无论哪种,只要做完手术定期复查吃药、好好安养就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小柏才两个月大,你真的要听我哥的把我送去国外,放任他继续为苏氏劳心劳力,像灯油一样把自己耗干吗?」 「苏慧!」苏瀚宇气急败坏,按住胸口急急咳了起来,「我跟你说……无论如何……这个国你都要出,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出去!」 苏慧双拳紧握,看着张雯清道:「嫂子,你嫁进苏家后,我一向敬你如长姐,这件事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雯清,你别听她胡说,我的病根本就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瀚宇。」张雯清打断他的话,一边替他顺气一边轻声道:「这次你就听小慧的吧?」 「雯清,你……」苏瀚宇缓过一口气,他瞪大双眼看着妻子,「小慧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我没有胡闹。」张雯清阖了阖眸,眼底泪光隐隐闪烁:「瀚宇,你不记得了吗?我当初为了嫁给你,跟张家几乎闹翻了,我们回张家,爸妈哪次给过我们好脸色?」 苏瀚宇微怔后,慢慢平静下来,他伸手擦了擦妻子眼角的泪花,道:「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只是瀚宇,我知道你心疼妹妹,可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这个做妻子的怎么办?还有苏柏,他才两个月,他那么小,你忍心让他……」张雯清声音微微哽咽,「瀚宇,你想想我和小柏,不要逞强了,就听小慧的做手术好不好?而且小慧只是替你暂管苏氏而已,等你康復后,她依然可以去留学,不是吗?」 苏瀚宇抿唇沉默下来。 苏慧赶紧道:「哥,嫂子说得对,我保证,等你康復后,我就收拾滚出国行不行?」 苏瀚宇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就给我滚!」 苏慧试探地看了眼张雯清,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好咧,我马上滚,不打扰哥哥和嫂子培养感情了!」苏慧说完,麻熘地滚了。 苏瀚宇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苏慧,顿时哭笑不得:「这混蛋!」 笑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握住张雯清的手,看着她温声道:「雯清,嫁给我委屈你了。」 张雯清靠在他肩头,与他十指相握:「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委屈。」 苏慧嘴角扬了扬,轻轻把门拉上,转过身的时候,看到拎着一篮子水果走过来的苏馨,顺手把她拎走了。 「姐,你干嘛拉我?」苏馨莫名其妙。 苏慧道:「哥和嫂子在一起呢,你进去凑什么热闹?」 苏馨想了想,恍然大悟,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水果,问:「那这些怎么办?」 苏慧拎过水果,将病房门打开一条缝,将水果篮悄悄塞进去后,拍了拍手:「这不就行了。」 「……」 苏馨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你先回家,我要去公司一趟。」 「你去公司干嘛?」 「哥刚才已经答应做手术了,这阵子公司的事情由我来代他处理,我让温助理把最近的事情整理出来,过去先熟悉一下。」 苏馨脚步微微一滞:「你不出国了?」 「是啊,我出国了苏氏怎么办?」苏慧刚走出医院大楼,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眉头不由皱紧,「怎么在这里也能碰到他?」 苏馨还停留在她不出国的讯息中没有回过神来,听到苏慧的抱怨,下意识地抬头过去,就看到慕庭东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苏馨身子陡然紧绷起来,注意到慕庭东在看自己时,更是慌乱地别开眼睛。 慕庭东眸色深了深后,这才走向二人,礼貌地颔了颔首:「苏大小姐,苏二小姐。」 苏慧不动色声地挪了挪身子,将苏馨护在身后,淡淡道:「没想到在医院也能遇上慕总,还真是巧。」
第350章 番外 007章 有些人,怎么就喜欢得莫名其妙呢? ()」 慕庭东像是听不懂苏慧话里带刺般,回答道:「过来探望一个朋友,听说苏总犯病入院,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苏慧闻言,看嚮慕庭东顿时带了几许探究的意味:「慕总消息好灵通!」 苏瀚宇昏倒后,苏慧就让温阳封锁消息,公司那几位这才会派人来悄悄查探苏瀚宇的病情,慕庭东又是从何知道的? 慕庭东脸色不变,道:「苏小姐误会了,今天慕总发病时,我和金宣刚好还未走远,无意间瞧见了而已。」 这话听起来毫无破绽,苏慧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才道:「我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我哥入院这件事还望慕总不要向其他人提及,以防被有心人利用,借题发挥。」 「自然。」慕庭东颔了颔首,问:「二位可是要苏家?我正好要到新阳路附近办点事,可以顺路送你们回去。」 苏慧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真稀奇,往日慕总躲我还来不及,今天竟然主动想要送我们回家,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对我又有兴趣了吧?」 慕庭东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苏慧抬手拦了辆车,把苏馨塞进去后,才笑眯眯地对慕庭东说:「我们不回家,跟慕总并不顺路,所以就不劳驾了。」 她说完,迅速地钻入车内拉上车门:「师傅,去新阳路112号。」 苏馨:「……姐,你不是说不回家吗?」 「先送你回去,我再去公司。」苏慧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殆尽。 苏馨看着她,犹豫了两秒才道:「刚才那个……」 「刚才那个人你以后见到的话有多远躲多远,他不是善茬。」 苏馨小声咕哝:「我怎么觉得他人挺好的,人家还主动提出来要送我们回家呢!」 「新阳路附近一大片都是普通居民区,去那里能办什么事,分明就是找的藉口,哥哥犯病前,慕庭东和金宣刚跟他谈过一个新项目的问题,鬼知道他是不是借着送我们回家的藉口悄悄打什么主意。」 「姐,也许人家只是去探望什么人而已,你不要把人尽往坏处想。」 「或许吧!」苏慧偏头看向窗外,将心中涌上的那股不知名酸涩压下,道:「哥哥病倒了,我们做事要谨慎些,我虽然说着暂代哥哥的职务,但公司大部分是看在我手里的股份上,才肯听我说几句,我毕竟只是个女人,现在这个世道虽说已经开明了,可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还在,女人再有能力,也会被诟病的,这也是哥为什么执意要将我送出国的原因。」 「馨儿,你要明白,这世上所有东西都不是白得的,你得到多少,就该承担多少责任,就好像我继承了父亲的一半股权,就有义务替哥哥守住苏氏而不是一走了之。这世上多得是身不由己,我的身不由己就是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了苏氏,我就连婚姻都会不择手段。」 苏馨勐地抬头看向苏慧,却见后者不知何时已经扭头看向她,不同于往日的嬉皮笑脸,此刻苏慧的目光好似会洞穿人心,让人无所遁形。 明明两人长了一张相同的面庞,可是苏馨看不懂苏慧,而后者却已经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无疑让人心烦意乱,苏馨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裙摆,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姐,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没什么,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苏慧收回视线,又恢復到往日满脸无所谓的神情,「馨儿,我跟你说哈,表面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男人,内心里其实都住着禽兽,比如刚才我们遇上的那个。」 苏馨神色刚缓和过来,听见她意有所指的话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偏见!」 苏慧挑了挑眉:「慕庭东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一直替他说话,以前见过?」 苏馨嫌弃地扁了扁唇,「我不是替他说话,而是我觉得姐姐你自己都不靠谱,还说别人不靠谱,怎么想都不可信。」 「……」 苏慧果断赏了她一个暴栗。 将苏馨送回家后,苏慧让司机掉头去苏氏,刚驶离苏家不久,她又叫停了司机,付了钱下车。 苏慧下车,直接拦住后面的私家车,等车停稳后,她上前敲了敲车窗。 玻璃应声摇了下来,露出慕庭东那张过分冷峻的侧脸。 「慕总,跟了我们一路,你不累吗?」苏慧倚在车门上,美眸斜斜睨了慕庭东一眼,倘若不是一身清纯的学生装扮,倒也称得上风情万种。 慕庭东态度依旧冷淡:「有事吗?」 「给你一个当活**的机会啊!」苏慧示意他看四周空荡荡的马路:「你看,我还特地挑了这么个地下车,刚才你不是一直想送我们回家,现在干脆捎我一程呗!」 她说到此处,好似没有注意到慕庭东不悦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去苏氏,无论慕总是回家还是去公司,都顺路。」 慕庭东沉默了半晌,才翕动双唇:「上车。」 「慕总,你真是个好人。」苏慧瞬间恢復正常,迅速从另一侧车门上了车。 苏慧上车后,『咦』了一声,神色略微诧异地看嚮慕庭东:「你还真是顺路?」 她上车之前,原本副驾驶座上放着个金灿灿的纸盒,如此浮夸的包装,导致苏慧一眼就认出是她家附近的方记出品的,那家店的绿豆糕她和苏馨都喜欢吃,因此对这个包装很熟悉。 「我长姐喜欢吃新阳路这家的绿豆糕和桂花糕,托我买点回家。」慕庭东伸长手臂,将糕点盒放到后座,冷嗤道:「怎么,苏大小姐还以为我跟踪你们不成?」 苏慧素来皮厚,但此刻不免有些尴尬,她将头扭向窗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这是我的私事,并没有义务告诉苏大小姐吧?」 那话听在苏慧耳中,就是嘲讽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但苏慧毕竟是苏慧,短暂的尴尬过后,很快就笑眯眯地看嚮慕庭东,「你要愿意跟我说,我肯定拿个小本子记下来。」 慕庭东:「……」 许久才憋出一句:「苏慧,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姐妹俩明明长着一样的脸,性格却是南辕北辙,让人简直不能理解。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苏慧只觉得吾心甚爽,自从在c大偶遇慕庭东和女人吵架后,她即使挥刀斩情丝,但此刻却忍不住逞一时口快,她挺了挺胸膛,意有所指道:「你觉得我哪里不是女人?」 从慕庭东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阳光穿透她薄薄白色花边衬衫,勾勒出她上半身玲珑有致的轮廓,肌肤的颜色隐约可见。 慕庭东连忙移开视线,低头启动车子,认真开车,不再与她胡言乱语。 苏慧见慕庭东不回答,右手支在车窗上托着侧脸看着他,「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你对我没有感觉,是因为觉得我不是女人。」 她这个动作,无疑给阳光提供了捷径,轻易就穿透她的衣服,勾勒出一幅令男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但在慕庭东这个「真君子」看来,却有些伤风败俗。 「闭嘴,坐好!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下去,你信不信?」 毕竟身在曹营,以防被扔下去的意外发生,苏慧挑了挑眉后,规规矩矩地坐好,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她不说话时,总会带着一种特有的娴静端庄,让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 慕庭东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 但是过分安静的车厢,却又显得莫名地刻意,慕庭东眼角余光瞥了苏慧一眼,诧异地发现后者神色竟似委屈,心里暗忖,苏慧再装成熟,但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于是斟酌了片刻,主动开口:「先前听苏总提起,说你要出国留学?」 话落,苏慧眉头迅速滑上一抹她特有的狡黠,朝他眨了眨眼,哪有半分委屈的样子,「怎么,慕总捨不得我?」 「……」 慕庭东果断闭嘴了。 在苏慧身上已经吃了几次亏,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苏慧委屈? 呵呵。 以她的个性,只有让人哭的本事,哪能自己受委屈! 没想到,苏慧见他不答后,一反常态地不再张牙舞爪,她收回视线,淡淡道:「原本是要去的,我哥希望我能像个普通富家女孩一样,完成学业,然后找个喜欢的人平安幸福地度过余生。」 慕庭东道:「苏总是个好哥哥。」 「谁能说他不是呢?明明被身体所累,却还要处处为我们姐妹着想,这些年过得劳心劳力。可他不仅是哥哥,他还扮演着其它角色,好老闆,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他一个人扮演这么多角色,我看着都替他觉得累。原本我也想当一个好妹妹,过他希望我过的生活,但是我哥的身体证明,他根本就没有能力扮演好这么多角色,如果我现在一走了之,又何其自私。」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出国了?」 「是。」苏慧微微一笑,这一笑终于不带着往常真假难辨的样子,相反有几分认真地看着慕庭东:「慕总,恐怕之后你就是想躲避我也避不开了。」 慕庭东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皱眉道:「你要进苏氏?」 「你觉得不好?」苏慧反问。 「苏家的事情,我并不适宜过多干涉,我只是觉得苏总的安排或许对苏小姐来说,会更加妥当。」 「这世上谁不想走一条好走的路?」苏慧靠在椅背上,任由夏日滚烫的阳光灼在自己脸上,痒痒辣辣,裹着种不知所谓的疼痛,「可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有得选择,我只是没得选择罢了,与其等以后被别人逼入绝境,不如主动掌握局势,至少还是可控的。」 这次,慕庭东第一次在苏慧脸上瞧见类似哀伤的情绪,并不浓烈到显得矫揉造作,但正是这种恰到好处,总能轻易地激起人的怜悯之心。 他问:「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苏慧眉眼灼灼道:「先帮我哥守住苏氏,然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强强联手。」 见慕庭东不再说话,苏慧好奇地问:「你怎么不问我是否有目标了?」 慕庭东睇了她一眼,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德。 「你猜到了吧?」苏慧轻轻一笑:「是慕家。不过你放心,慕家并不止你一个未婚男人,既然知道你有心有所爱,我就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前一阵子,我逛街的时候遇到了慕家大少爷,他好像对我颇有意思的样子。」 慕庭东眉心一拧:「你遇见我大哥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慕大少爷一个人,怎么会逛到女装区来。」苏慧往椅背上倚靠,对慕庭东说:「前面路口放我下车吧,我自己打车去公司吧,这么叨扰慕总,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慕庭东没回答,也没有在半路放苏慧下车,他一直把她送到苏氏门口,才停下车子道:「我大哥接近你恐怕别有目的,你自己要小心点。」 「这c市谁接近我不是别有目的?」苏慧一边推开车门,一边不忘回头撩一句:「如果慕总想成为那个没有目的的人,我很欢迎。」 「再见。」慕庭东面无表情地探身过去拉车门。 「方记的绿豆糕甜中带点咸味,与乌龙茶更配。」苏慧清脆的声音从车门缝里飘了进来。 慕庭东怔了怔,抬起头,刚好对上苏慧眉眼弯弯的笑脸,后者站在车外,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谢谢。 苏慧转身走进苏氏,慕庭东脑中不期然浮现在苏家第一次遇见苏慧的场景,以及后者在月色下一脸狡黠的笑容。 苏家姐妹,拥有同一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命格,一个身不由己,一个无忧无虑。 想起苏馨,慕庭东睇了眼车后座的绿豆糕,眸色渐深。 …… 慕家,慕庭东的长姐慕兰雅正抱着儿子在客厅教他写字,抬头看见慕庭东进门,讶异道:「庭东,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慕庭东应了一声,将装着糕点的盒子放到桌上,「刚才路过新阳路,顺便买了点大姐你喜欢的绿豆糕。」 「你有心了。」慕兰雅摸了摸儿子的头,道:「清河,你自己去旁边玩会,妈跟你三舅说会话。」 等孩子跑开,慕庭东才道:「大姐有事跟我说?」 慕兰雅点头:「我最近在外头听人说了点事,想问你是真是假。」 「什么事?」 「我听人说,你最近跟一个女大学生纠缠不清,可有其事?」慕兰雅一边问,一边注意慕庭东的反应,企图在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奈何她这个么弟情绪管理能力太好,愣是没有给她瞧出一点异常来。 慕庭东在慕兰雅旁边坐上,顺手拆了绿豆糕推到慕兰雅面前,才缓缓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大姐听听就好了,慕氏每天事情那么多,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女大学生纠缠?」 「但传言总有源头,若是你当真在慕氏哪里也没有去,怎么会有谣言传出来?」 「以讹传讹的事情多了去,只要有心捏造,什么事情传不出来?」慕庭东见慕兰雅不动,自己拾了块绿豆糕。 刚咬了一口,慕庭东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甜得发腻。 慕兰雅见状失笑,连忙起身倒了杯冷茶递给他,「你以前不是嫌甜,不吃这些糕点的吗,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吃了?绿豆糕要配茶喝,不醉茶也不腻嘴。」 「一时兴起尝尝味道,谢谢大姐。」慕庭东接过茶,漱了漱嘴里甜味,才道:「这是绿茶?方记的绿豆糕里甜里带点咸,配乌龙茶或许会更好点。」 「真的?」慕兰雅狐疑地斟了壶乌龙茶,配了块绿豆糕后,赞不绝口:「果然味道更好!庭东,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那个女大学生?」 慕兰雅猝不及防地发问,慕庭东一时愣住,神情里总算乍现端倪。 慕兰雅从小跟慕庭东感情深厚,几乎立刻捕捉到后者眼中一闪而过的异常,她脸色瞬间一沉:「真的有女大学生?」 慕庭东被长姐坑了一把,哭笑不得:「大姐,你突然这么问,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已,怎么又扯到女大学生身上了?都跟你说了,没有这回事。」 「庭东。」慕兰雅正了神色,压低了声音道:「大姐不想跟你打太极,你喜欢什么女人,大姐都不会反对,但是爸那边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大姐说句难听的,是,爸是属意你来继承慕家家业,但你现在地位稳吗?且不说你们几个兄弟间明争暗斗,外面还有一群董事会虎视眈眈,你娶个简单懵懂的女孩进来,期望她能当得了慕家的主母?到时候你里外都要防,还要护着那个女孩,你不会觉得分身乏术?」 「第二种情况,那女孩手段厉害些,可以不用你保护,爸爸也同意她进门。可是你大哥二哥都还没结婚,你能保证他们将来的妻子也软软弱弱吗?若是来了个家世厉害性格强势的主,一起与你为敌,你能保证一定压得住?就算你压得住,你难道能保证,你想要的感情在那样剑拔弩张的日子里不会变味?庭东,只要你想要慕家,在婚姻上你就没得选择,不然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慕庭东闻言,沉默了良久后才道:「给我几年。」 慕兰雅震惊道:「你说什么?」 「给我几年,到时候等我真正掌控慕家了,我想娶谁,谁还管得着。」慕庭东神色冷漠,眉眼隐约之间有些阴鸷。 「我看你是想等我百岁入土吧!」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声突然响起。 姐弟二人回头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的慕老,皆是脸色一变:「爸!」 慕老已是满脸沟壑,一双眼睛却仍旧精亮,他和慕庭东样貌上有些相似,但认真看起来又不太像,想来慕庭东是更像母亲一点。 慕老一脸阴鸷地驻着拐杖迅速地走过来,一拐杖就对着慕庭东当背敲下,他老人家老当益壮,实木拐杖在慕庭东身上砸出一声闷响,听起来格外惊心。 慕兰雅急忙上前拉住慕老,「爸,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慕老被慕兰雅按住,没能再用拐杖打慕庭东,狠狠地瞪着他眼中的这个不肖子,说:「混帐东西,我让你去接近苏家大小姐,你倒好,跟个女大学生纠缠不清!我说这么久了,苏家态度怎么还那么模煳,感情是你根本就没有跟人家讲清楚。还有之前那通苏家大小姐打到家里的电话,是不是你故意让我听见,好让我误以为你在和苏慧交往?」 慕庭东闷声受了这一拐,并没有否认这些事。 慕老不由怒火滔天:「才进慕氏多久,翅膀就硬了?我慕振豪难道就你一个儿子不成,慕庭东,我跟你说,你要敢在外面给我乱来,慕家的一分一毛你都别想要,你当真以为你现在可以在c市一手遮天了,离了慕家你什么也不是!」 慕庭东刚想开口,却泄出一口气,扶着胸膛剧烈地咳嗽起来。 慕兰雅大惊失色,连忙走过去抚着慕庭东的胸口:「庭东,你没事吧?」 「死不了。」慕庭东拍了拍慕兰雅的手,示意她让开,看着慕振豪淡淡道:「爸爸何必为了这些流言蜚语动怒,我和大姐只不过说着玩笑,怎可当真?」 「流言蜚语?」慕振豪拧眉,脸上疑窦顿生。 「自然是流言蜚语。」慕董东扯唇笑了笑,一滴冷汗从额头滚了下来,「大姐刚才不是问我是谁告诉我方记的绿豆糕和乌龙茶更配……」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正是苏家大小姐。」 慕兰雅微微错愕:「苏家大小姐?」 「对。」慕庭东深吸了一口气,迎嚮慕振豪的目光:「我早上和金宣去苏氏找苏瀚宇谈新项目的事情偶遇了苏慧,刚才回慕宅之前还跟她在一起,她说她经常吃方记的绿豆糕,告诉我绿豆糕甜中带着点咸和乌龙茶配着吃更好吃,爸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尽管去查。」 「爸,庭东刚才说顺路给我买的绿豆糕,方记在新阳路,我记得苏家就在那附近。」慕兰雅急忙道。 慕振豪狐疑地看了姐弟二人一会,才道:「这么说,你跟苏家大小姐进展不错?」 慕庭东:「还可以,但是苏慧很精明,并不好煳弄。」 「哼,若是好煳弄,我也看不上眼,你给我记住,苏慧手上握着的可是半个苏氏,若你能顺利和她联姻,就是如虎添翼,你两个哥哥再有本事也不敢再有二话。好好抓住苏大小姐,要是再让我听见一些风言风语,我不会动你,但是外面那个,我就不保证了。」慕振豪冷哼一声,问慕兰雅:「清河呢?」 慕兰雅道:「我让他去外面玩了。」 慕振豪冷哼一声,走出大门去看外孙,慕庭东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手撑着沙发倒抽了口凉气。 「爸下手没轻没重的,你明天跟姐去医院拍个片子。」慕兰雅担忧不已。 「不用,我没事,歇会就好。」 慕兰雅扶着他坐下,悄悄问:「你下午真的是和苏家小姐在一起。」 慕庭东眸色微闪了一下,道:「自然是真的。」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早说,白白挨了这一拐?」慕兰雅埋怨道:「自从妈去了后,爸的脾气就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都来不及说,大姐不是已经先猜了?」 慕兰雅目瞪口呆:「我那不是以为……而且你也没否认。」 「可我也没承认。」慕庭东无奈笑笑,又道:「苏慧虽然名声在外,可她也是个女大学生不是吗?」 慕兰雅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苏家大小姐就是女大学生?」 慕庭东淡淡「嗯」了一声,微垂的眼睑恰到好处地掩饰住眼底异样的情绪。 慕兰雅盯着么弟若有所思。 慕庭东察觉到长姐奇怪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梭罗不去,有些莫名其妙:「大姐,你看什么?」 「我就是在想……」慕兰雅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才接着说完下半句话:「十八岁就敢单枪匹马闯董事会力辩群雄的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庭东皱眉:「大姐,你想干什么?」 「爸让你娶苏慧是出于利益考虑,但在姐姐心里,她还是我将来的弟媳妇,如果品行不端的,是万万不能进慕家的。」慕兰雅微微一笑:「什么时候你再约苏小姐的时候,记得告诉姐一声,我悄悄去见一面,怎么样?」 「不怎么样。」慕庭东干脆利落地拒绝后,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起身。 「欸,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去哪呢?」 「洗澡。」 「洗之前先看看背上有没有破皮,如果有的话沾水要注意点,引起感染可不是小事。」慕兰雅不放心叮嘱。 「嗯。」 而此时的苏氏,被慕庭东当做挡箭牌的苏慧刚看完温阳整理出来的事务汇总,倦怠地揉了揉眉心。 苏父过世后,苏瀚宇威慑力不足,下层员工趁机浑水摸鱼,他新培养的那批人,还不能独挡一面,因此好多重要事项,都需要苏瀚宇先过目一遍,事情又多又杂,处理起来束手束脚的,格外繁琐。 苏慧刚放下笔没多久,温阳就又抱着一叠文件敲门进来,他见苏慧脸有倦色,道:「大小姐,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吧?」 「你放下吧,我看下我能处理的先处理好,重要的挑出来你明天拿到医院去请示苏总。」 温阳立即明白了苏慧的意思,她此举是要表明这几个月只是来暂代苏瀚宇的工作,至于要事还是交由苏瀚宇决定,只要把位置放清楚,公司的那些老顽固就无缝可插。 他心中不由悄悄感慨了下苏慧的聪明。 苏慧示意他把文件放下,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刚才我看了下今年的採购单子,发现百货里的毛巾毛毯这类的进货价格整体比前几年高出将近三层,这是怎么回事?」 「几家工厂都哭诉原纱线涨价,工人也在闹加薪,成本涨了不少,因此成品的价格也跟着涨,原先他们还狮子大开口将批发价格提了半倍,苏总找供货商压了几次价,也才压下来两层,毛毯这类大件还好,毕竟普通人家买床就可以用个好几年,但是手巾这些小的,需求大,我们百货最讲究的是信誉,不能像工厂那样说涨价就涨价,今年这块利润缩水了不少。」 苏慧沉吟片刻,问:「没有其它工厂了吗?」 「有,但是达不到苏氏的供货要求,苏总说我们不能以次充好,砸自己的招牌。」 「那这些合作工作都谈过了吗?」 「都谈过了,但这几个人似乎私下里通了气,都一起哭穷。」 苏慧想了想,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盛阳和佳成这两家主要工厂,其他几家都是小工厂,质量参差不齐,苏氏从这几家工厂购进的货也都是订单零头,而且工厂信息并不互通。盛阳和佳成两家串通一气哄抬价格也就罢了,另外几家是如何串到一起的?订单量本来就这么少,提高价格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温阳皱了皱眉,接过她的话头:「这些对苏氏来说是尾单,但对这几个小工厂来说却是大订单,他们冒险提高价格,似乎像是已经事先知道苏氏会接受他们提高后的价格一样。」 「所以这就是问题,负责採购的是谁?」 温阳面色沉了沉,才道:「是刘经理,公司的老人,老苏总在世的时候,这些工厂也是他去交涉的。」 苏慧闻言,眯了眯眸:「看来第一颗要拔的毒瘤已经出现了。」 「大小姐打算动刘经理?」 「怎么,动不得?」 「也不是动不得,只是刘经理是苏氏的老人了,根系错综复杂,恐怕拔萝会带出一堆泥。」 「那正好杀一儆百,威慑一下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看谁以后还敢胡来。」苏慧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不是小事,我还要和我哥商量一下,你先不要泄露风声。」 温阳点头:「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温阳离开办公室后,苏慧靠在椅背上歇了片刻后,从手包里掏出一条灰色的男士手帕。 这是那夜在苏家,慕庭东随手拿来给她包扎伤口用的手帕,手帕已经清洗过,熨烫得方方正正的。 从c大出来后,苏慧扔掉记着慕庭东电话号码的卡片,却始终没能扔掉这条手帕。 她把手帕盖在脸上,一反刚才与温阳侃侃而谈的样子,十分没形象地「嗷」了一声。 有些人,明明就见了那么几面,怎么就喜欢得莫名其妙呢?
第351章 番外 008章 你怎么这么缺德? ()」 次日,苏慧去医院看苏瀚宇,后者问:「早上听温阳说,公司那些人为难你了?」 「那些老头鸡蛋里挑骨头,嚷嚷几句罢了,懒得跟他们计较。」苏慧冷嗤了一声,边削苹果边问苏瀚宇:「对了哥,採购部的刘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国柱?你问这个干吗?」 「昨天看了几份苏氏今年的採购表,成本偏高,温阳说负责採购的是刘经理,就随便问问。」苏慧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苏瀚宇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才道:「公司的老人了,勤勤勉勉的,就是私下里爱贪些小恩小惠,此人业务能力很强,这么多年又的确给苏氏做了不少事,爸爸和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他私下授受。」 苏慧皱了皱眉:「小恩小惠,我怎么觉得不像。」 苏瀚宇思索片刻,问:「你想说毛巾批发价这件事?今年的批发价格确实高得离奇,我让人去查过原纱线的价格,确实涨价了不少,但也没涨得那么离谱,所以找几家工厂压了些价格,但百货里的售价不好涨,只能由苏氏内部来消化这些成本,导致今年的半年报上,日用品的利润整体下滑得厉害……这确实是个问题,到时候我跟销售部商量下,稍微提下产品价格。」 苏慧闻言,坚决道:「价格不能提。」 苏瀚宇讶异:「为什么?」 「其它大件也就算了,毛巾、手帕这类小物件属于薄利多销的产品,一提价格,恐怕会销不动,到时候积压一大批的囤货更得不偿失。苏氏百货的毛巾本来就比外面小店卖得稍贵一些,但顾客冲着咱们的招牌和信誉,贵个一两个毛钱,掏钱也掏得心甘情愿。若提高价格,在两样东西质量差不多的情况,又不是人傻钱多,谁愿意选贵的?」 「质量怎么会差不多?」苏瀚宇并不同意苏慧的看法,「咱们家百货的毛巾质量可要那些杂货店高出一个品级,价格却没高多少,算起来已经很优惠了。」 「以前是如此没错,但现在却并不是这样,哥一定很久没去那些杂货店逛过了,他们拿的货质量可不比苏氏拿得差,可人家批发价却还是跟原来一模一样。」苏慧不知从哪里拿出两条毛巾递给苏瀚宇,「左边那条是我从百货拿的,另一条是刚才在医院门口的杂货店里买的,哥摸摸看,这两条毛巾有什么区别没?」 苏瀚宇不用摸就知道这两条毛巾根本没区别,而且还是同一家工厂生产的,本来就是心思剔透之人,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苏瀚宇将刚啃了几口的苹果放到一旁,冷声问:「刘国柱干的?」 「不知道,但工厂的这些猫腻我都能发现,刘经理专业採购快二十年,不可能一点端倪也没发现。」苏慧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将毛巾叠好放在柜子。 苏瀚宇了解苏慧,她能如此不慌不忙,说明她心底已经有了主意,于是问:「小慧,你想做什么?不要乱来,刘经理怎么说也是苏氏的老人,手下还带出过不少人,轻举妄动的话,可能会寒了人心。」 「他不就仗着这层关系才敢胡作非为吗?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直接动他。」苏慧道。 苏瀚宇还想细究,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苏慧道了声「请进」后,就看到慕庭东抱着花提着果篮推门而入。 苏慧微微错愕:「慕总?」 苏瀚宇也有些讶异,他坐直了身体问:「慕总怎么来了?」 慕庭东目光扫了苏慧一眼后,朝苏瀚宇颔了颔首:「昨天巧遇苏大小姐,听说苏总生病了,今天特来探望,只是我可能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两位谈事了。」 「我和小慧就随便聊聊,谈不上打扰。」苏瀚宇示意苏慧搬个张椅子给慕庭东,「慕总有心了。」 慕庭东放下水果和花,在病房坐了一会,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体己话后,就起身告辞离开。 苏慧跟着起身,道:「我送送你。」 慕庭东没有拒绝。 走离病房一段距离后,苏慧拧眉问:「慕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庭东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她,医院走廊狭长幽暗,加之背光的缘故,他脸色有些晦暗不清:「什么?」 「之前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解,但是该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无意再纠缠你,你今天又来医院看我哥,到底是什么意思?」苏慧不悦地问。 她承认,自苏家看到慕庭东开始,她就动了心思,在见到慕庭东之前,她从没想过一眼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钟情就是钟情,她从接触慕庭东开始就坦坦荡荡,反倒是慕庭东,态度虚虚实实,若不是那日苏慧无意间在c市撞到的那一幕,她还会以为慕庭东对她是欲擒故纵。 倘若慕庭东心上有她一分,苏慧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没关系,但问题是慕庭东明明对她无意,这就很不是个东西了。 「苏小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慕庭东手抄进兜里,神色很淡:「我只是听说苏总生病过来探望一下,事先并不知道会在这里遇上苏小姐。」 「是吗?那就当我自作多情了。」苏慧抱手,抬头冷冷看向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慕庭东:「慕庭东,别把我当傻子了。我今天就准确地告诉你,我是喜欢你,但也没有喜欢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之前是我犯贱,或许我这辈子也就犯贱这么一次。你不喜欢我,就给我滚远些,三番两次掐着时间点出现,你说毫无目的,当我瞎?」 「要么你就真心实意跟我在一起,要么你就给我滚远点,吃着嘴里看着碗里的,我看着噁心!又或许你确实对我没意思,只是拿过当做别人的挡箭牌……」苏慧说到此处,缓缓贴近慕庭东耳边,这个姿势很暧昧,但意外地是慕庭东此次却并不闪不避,她冷冷一笑,声音裹挟几分深意,「当然,你要真拿我挡箭牌也不是不行。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我进门,你敢吗?」 慕庭东眸色渐深,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可他的声音却依然听不出起伏,「苏小姐说笑了,我今天真的只是看探望苏总而已,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他说完后退了一步,朝苏慧礼貌笑笑后,转身离开。 苏慧望着慕庭东背影,目光一点点黯了下来,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回了苏瀚宇的病房。 张雯清已经打水回来了,正低声跟苏瀚宇说着话,苏慧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这才走进病房。 「哥,嫂子。」 苏瀚宇问:「慕总走了?」 「嗯。」苏慧道:「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 「你等一下。」苏瀚宇从桌上拿出一个长条细盒子递给她,「哥明天就要进手术室了,这是我的私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事事都跟我汇报。」 苏慧接过私章,问:「你不怕我行事鲁莽犯错吗?」 「哥相信你知道轻重,更何况,就算你犯了错还有我呢!」苏瀚宇朝她宠溺一笑:「去吧。」 苏慧眼眶一热,她握紧手里的印章,道:「这几个月我会小心行事的,哥放心吧!」 …… 慕庭东走出病房大楼,脚步微顿,他斜睨了侧后方一眼,神色无奈道:「大姐,你跟了我这么久,都不用上班的吗?」 话落,一声白大褂的慕兰雅走了出来,笑眯眯道:「刚才跟你说话那个就是苏家大小姐吧,长得还挺标志,你们刚才靠那么近,说什么了?」 慕庭东垂了眼皮,淡淡道:「你不是都听到了?」 「是啊,听了一出『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好小子,你竟然敢骗大姐!」慕兰雅将他扯到一处僻静处,神色凝重道:「你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骗爸的,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听爸的话来接触苏慧,可惜人家不领情。」慕庭东拉下慕兰雅的手,道:「好了,公司还有点急事等着我去处理,你也赶紧回去上班吧!」 「又忽悠你姐是不是?」慕兰雅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你今天来医院不过做个样子给爸爸看而已,我刚才听苏慧提什么吃着嘴里看着碗里,是指那个女大学生?」 慕庭东皱了皱眉,「姐,你怎么又女大学生了,都说只是些流言蜚语而已。」 「如果没有这回事,苏家小姐不会这么说。」慕兰雅挑了挑眉,「我看那苏慧也不像信口雌黄之人。」 慕庭东讶异,「你才见了苏慧一面,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苏慧眉眼间有股傲气,我看得出来她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而且,我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见慕庭东不解,慕兰雅眸色黯了黯,补充了一句:「我当年追求你姐夫的时候,和现在的苏慧一模一样。」 慕庭东闻言,指腹擦了擦慕兰雅眼角的泪花:「大姐,逝者已矣,别难过了,你不是还有清河吗?」 「你说得倒是,清河长得越大越像你姐夫了。」慕兰雅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纵使心底还有些想不开,但已经不愿意在人前袒露:「别岔开话题,快点跟我说说你跟苏慧到底怎么回事?」 慕庭东:「……苏家并不止一个女孩。」 「什么意思?」 「苏慧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名为苏馨,长得和苏慧一模一样,但因为她没有分到苏家的股权,所以c市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大姐,我喜欢的人是苏馨。」 饶是慕兰雅加多识广,此刻也不由怔住:「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苏家二小姐?」 慕庭东颔了颔首。 「爸不会同意的。」慕兰雅几乎不假思索道:「庭东,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虽然都是苏家人,但娶苏慧和苏馨的意义完全不同,c市的男人为什么争抢着娶苏慧?一是她手上握着苏氏的股权,二是她本身就是一把利刃,谁能娶到她,不是平步青云就是如虎添翼。至于苏馨,我虽然对她并不了解,但既然当年苏家选了大不选小,必然是小的不及大的,如果不是苏家小姐也就罢了,都是苏家小姐,你选朵娇弱的小花捨弃一把现成的利刃,爸能容得你这么任性吗?」 慕庭东凝眉看着远处,缓缓道:「暂时不要让爸爸知道这件事,他只要知道我有在跟苏慧联络感情就好。」 「你怎么这么缺德?」慕兰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喜欢妹妹,当姐姐当挡箭牌,这种事亏你也做得出来,苏慧也是好脾气,要是我刚才就直接给你个巴掌吃。」 「……」慕庭东道:「苏慧并不知道我和她妹妹的事情。」 「不知道你就不缺德了吗?」慕兰雅没好气道:「我说苏家两姐妹长得都一模一样,你就不能喜欢姐姐吗?」 那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慕庭东:「……这种事哪里说得准,毕竟我是先认识馨儿的。」 慕兰雅:「这么说,要是你先认识苏慧的话,就会喜欢她?」 慕庭东微微怔了半秒后,才皱眉道:「姐!」 「行,你喜欢谁我管不了。但要让我在苏家姐妹中选一个弟媳,我就选苏慧,性格坦坦荡荡,看起来就憎分明,倒是那个妹妹,明知道姐姐跟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还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心底打什么鬼主意。」慕兰雅对苏馨莫名没好感。 「姐,我不许你这么说馨儿。」慕庭东声音微沉,面色有些不悦:「我先回公司了,谢谢大姐刚才帮我打发了爸的眼线。」 「庭东。」慕兰雅叫住他,正了神色缓声道:「大姐刚才那句话,并不是看苏慧手持苏氏股权才这么说的,而是姐的真心话,一个连自己亲姐姐都不敢面对的女人,真的值得你冒着有可能失去慕家继承权的风险来护着吗?」 慕庭东不知想到什么,沉默片刻,才道:「馨儿不像你想的那样。」
第352章 番外 009章 你是不是对我姐姐动心了? ()」 慕庭东走出医院,助理已经开车在门口等候,等他上车后,才发现车上还有人。 「馨儿,你怎么在车上?」慕庭东问着苏馨,凌厉的视线却是扫向了前排的助理柯明。 柯明后脑勺阵阵发凉,心中叫苦不迭,慕庭东和苏馨的事情,外界捕风捉影,可作为慕庭东贴身助理的他,从头到尾都是一清二楚的。 苏馨在医院大门拦车,他不让她上车,难道让她在车外等着吗? 首先,他不敢,其次,这要是让有心人看到,恐怕要落人口实。 「庭东,你别怪柯助理,是我执意要上车等你的。」苏馨拉了拉他的手指,柔声解释着。 慕庭东收回视线,将苏馨的手放了回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柯明,开车。」 柯明轻车熟路地将开到僻静无人处停好后,自觉地下车抽菸,顺便给二人放风。 等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苏馨看着慕庭东小心翼翼地开口:「庭东,你和我姐姐……」 慕庭东眉头蹙了蹙,与苏馨对视:「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 他指得是和苏慧在走廊里剑拔弩张的那一幕。 「嗯。」苏馨垂了垂眸,声音有点莫名的失落:「我刚才去医院看我哥,就看到你和姐姐一起走出来,我见你们好像有事要谈,我就没有走过去。」 若说苏慧身上有股逼人的气势,让人与之相处时总会不自觉地绷紧神经。苏馨则完全相反,柔弱得很轻易就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慕庭东见她如此,不由自主地放软声音哄道:「我去探望苏总,正好碰上你姐姐也在,她送我出来而已,别多心。」 但他软和的态度并不能让苏馨安心,她想起刚才在医院走廊看到的那一幕,慕庭东和苏慧几乎是贴身而站,亲密无间,隔得太远的关系,她不能听清楚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分明看到她姐姐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真的没有什么吗? 苏馨结识慕庭东始于慕家承办的一场酒会,可后来她无意间得知这场酒会的目的,其实是慕苏两家为了给慕庭东和她的姐姐牵线,只是苏慧在酒会前突发高烧没能去成,这才给了她机会。 慕庭东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但这个芥蒂在苏馨心底已然种下。 世家公子讨好苏慧,无不看中了她手中的股权,慕家也不例外,慕庭东初掌慕家,慕老怕他地位不稳,想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姻亲替他稳固地位,苏慧勇闯董事会的事迹一出,恰巧又手握重权,顿时就成了他心中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在遇见慕庭东之前,苏馨从来不在乎苏家的股权在谁手上,她心中单纯地想,一家人只要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就好。可在遇见慕庭东之后,她就莫名开始怨恨苏父偏心,她是女孩,苏慧也是女孩,凭什么她能和长兄平分秋色,而她却一无所有? 苏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嫉妒,可是只要见慕庭东一次,嫉妒就蓬勃生长,随之而来的是惶恐。这种惶恐在苏柏满月宴那天,看到慕庭东和苏慧在花园碰面后,更是达到了极致。 苏慧跟她嬉笑打闹说要嫁慕家的时候,苏馨第一次觉得自己姐姐的笑容那样刺眼,她嫉妒极了,她甚至差点脱口而出真相,可是她没有,她怕她说出慕庭东的事情,一起都会物归原位,苏慧顺利成章地和慕庭东在一起,再也没有她的什么事情。 苏馨没有在苏慧面前展露出一点端倪,却不可避免地和慕庭东大吵了一架,她无理取闹说他主动招惹苏慧,慕庭东为证清白,提议公布二人的恋情,可真在c大巧遇苏慧之时,苏馨的第一反应却是逃离。 她不敢,即使她知道按照苏慧的性格,虽然从小到大,但凡她喜欢的,姐姐都会让给她,但是她看得出来,苏慧对慕庭东是动了心思,她会把他让给自己吗? 万一苏慧跟她抢慕庭东,什么都没有的她抢得过手持苏氏股权的苏慧吗?而在过程中,哪知道慕家会不会逼慕庭东娶苏慧。 听说苏瀚宇要强制送苏慧出国留学的消息时,苏馨心里掩不住雀跃,只要苏慧悄悄出国留学,就相当于拒绝了联姻,那么到时候她这个苏家二小姐就不一样了,只要公布和慕庭东的关系,必然能顺利嫁进慕家。 可偏偏在苏慧出国前一天,苏瀚宇就恰巧发病,听到苏慧决定不出国甚至要进苏氏的时候,苏馨恍若雷噼,差点就当面质问苏慧为什么要留下来。 苏馨心中不甘,甚至想过苏瀚宇为何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就在苏慧出国前一天发病? 这几日,苏馨度日如年,特别是看到慕庭东和苏慧越走越近时,愈发得惶恐。 苏馨眸光闪了闪,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衣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我总觉得你最近跟我姐姐好像越走越近了。庭东,本来我能认识你也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如果你因为我姐姐手中的股权想娶她的话……我可以、我可以……」 她说到此处,眼眶越来越红,好似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般,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你想娶我姐姐的话,我没关系的。」 「你说什么?」慕庭东似乎不敢相信苏馨会这种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你让我娶苏慧?」 「你需要我姐姐帮你稳固位置,而我姐姐她……也喜欢你,我就是一个学生,什么都没有,我帮不上你的……」 「苏馨!」慕庭东出声打断她的话,声音已经听得出怒意,「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明白,我跟你姐之间清清白白,我喜欢的人是你,想娶的人也是你,并不会因为其它外因改变主意,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这样的。」苏馨使劲地摇头,泪珠子「簌簌」地往下掉,我见尤怜道:「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可我也知道你爸是不会同意让你娶我的,他一直看中的都是我姐。都怪我,是我不争气,没能争到苏家的股权,如果我跟我姐一样,也有苏家股权的话,现在至少不会让你现在左右为难!」 慕庭东心中气恼,但此刻看着苏馨掉眼泪,实在也狠不下心再说重话,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给她擦拭眼泪的动作却很轻柔:「我不需要你去争什么,慕氏的家主之位我会凭自己能力去拿下。我爸那边,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清楚,你只需乖乖等着就好,至于你姐那边……」 慕庭东说到此刻声音忽然一顿,苏馨垂着眼,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他继续往下说,心中没来由一阵紧张,她急急抬头看嚮慕庭东,「我姐怎样?」 苏馨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慕庭东眼底无端有些阴沉。 「庭东,你怎么了?」 苏馨眼角还挂着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但不知为何,慕庭东却想起离开医院前,慕兰雅对他说的那些话。 「没事。」转瞬之间,慕庭东的神色又恢復如初,给她擦干眼泪后,看着她淡淡道:「馨儿,我总觉得我们这样不妥,要不找个时间我上趟苏家,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你每天想东想西。」 苏馨听他要去苏家,心底不免一慌:「不行,先不要去苏家。」 慕庭东:「为什么?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一提到要公布关系,你就反应这么大?」 苏馨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馨儿,你不信任我,却又不准我公布关系,所以打算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像今天一样试探我吗?」慕庭东将手帕丢到一旁,蹙眉地看着苏馨。 苏馨心虚地别开眼睛,不敢与他对视:「什么试探?庭东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让我娶你姐,难道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我……」苏馨急忙解释,却只触及慕庭东眼底蕴藏的风暴,有些触目惊心,她怔怔道:「不是这样的,庭东,我没那个意思。」 「如果你真没那个意思,以后就不要再拿这种事情来试探我,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见,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见慕庭东开车门准备下车,苏馨急忙拉住他的手臂,问:「庭东,你去哪里?」 「我让柯明送你回家。」慕庭东将自己手臂抽出,淡淡道:「慕氏名下的凯华酒店就在这附近,我刚好有点事找酒店的总经理。」 「我跟你一起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苏馨心里没来由一阵惊慌,只觉得不能放慕庭东走。 慕庭东下了车,转身看向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道:「苏氏百货第二分店就开在凯华酒店斜对面。」 话落,苏馨原本已经扶上车门的手又缩了回去。 慕庭东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朝柯明的背影喊了一句,「柯明,送苏小姐回去。」 「庭东!」慕庭东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苏馨,她朝着慕庭东的背影神情略微扭曲地问道:「你是不是对我姐姐动心了?」 「没有。」慕庭东缓缓扭头看向她,说出了一句让苏馨胆颤心惊的话:「但我并不保证永远不会。」 苏馨瞳孔骤然一缩:「什么?」 慕庭东:「馨儿,感情不容许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你明白吗?」 因为,有时候会成真的。 至少苏馨现在并不明白慕庭东的话,她美丽的脸庞因为嫉妒而有些扭曲,眼睁睁地看着慕庭东转身走远。 …… 苏慧去公司从医院回来并没有直接回公司,她和温阳约好去苏氏几家百货了解情况,第一家去的便是离医院最近的第二分店。 和温阳约定的时间是四点,苏慧到达分店时不到三点,于是她没有等温阳,直接进了百货。 酷暑的天气,这个点是天最热的时候,百货里并没有几个顾客,售货员都闲得在柜檯里打盹,苏慧手指在柜檯上敲了敲,问:「请问生活用品区在哪里?」 售货员懒洋洋地抬手指了个位置。 苏慧道了声谢,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售货员的胸牌。 百货里没有人认识苏慧,她在商品区走走停停逛了大半个时后,从冰柜里挑了根雪糕结帐出了百货。 温阳还没到,苏慧咬着雪糕,抬头看了眼骤然乌云翻滚的天空,在苏氏百货门口找个块不挡人的地方蹲下,一边啃雪糕一边数忙着在下雨前搬家的蚂蚁,顺便腹诽温阳的低效率。 即使现在不过三点半。 与此同时,苏氏百货斜对面的凯华酒店内,总经理跟在慕庭东身后汇报完本月业绩,本月酒店入住率很高,也没有发生客人投诉事件,本来应该是件喜闻乐见的事,但总经理见慕庭东并没有反应,心底不免战战兢兢。 慕庭东一言不发就来了酒店,甚至连助理都不带,明显就是搞突击,这位慕氏的新总裁虽然刚上任不久,但是听说手段极为果辣,上个月才撤了东区酒店总经理的职,今天莫非是特地过来找他茬的? 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小心思,凯华的总经理也不例外,他抬手摸了把脑门上的冷汗,问:「慕总,您今天突然过来,是有什么要指教吗?」 慕庭东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于经理没必要这么紧张,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酒店的这个月的营业情况。」 「是是是。」于经理莫名松了口气,「那需不需要我再带慕总四处看看?」 「不必,凯华有于经理打理,我很放心。」 于经理连忙拍了通马屁,然后亲自上前给慕庭东拉开酒店的大门,「慕总,给您安排的车马上就到。」 慕庭东颔了颔首,目光无意地扫过斜对面的苏氏百货,视线微微一顿。 苏氏百货门口蹲着一个女孩,对方低着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戳着,看不清脸,但看衣着打扮却像极了他刚才在医院遇到的苏慧。
第353章 番外 010章 你要别的我都可以让给你,唯独喜欢的人不可以 ()」 于经理注意到慕庭东的视线,撇了撇嘴道:「我们的客人经常会去苏氏百货买东西,抢了我们不少零售额。」 慕庭东扭头看向他:「你是说客人不在酒店的商超消费?」 「就一些客房服务,酒店内自选商店备的都是一些比较常用的东西,比不上百货齐全,苏氏百货又刚好就开在几步远的地方,客人愿意的就多走几步路,不愿意走的,就指定我们服务生去苏氏百货买。咱们又不能不得罪客人,只能按要求去做了。」于经理话语里有些憋屈,虽然零售在酒店的利润占得不多,但平白就要被人分去,心里就不舒服,可酒店里又不能开个百货! 慕庭东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的苏氏百货,刚好苏慧抬起了头,似是察觉到什么,眼睛朝这边看了过来,也不知是有没有注意到慕庭东,她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了。 看着苏慧对地面尤为热衷的样子,慕庭东忍不住去想地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但距离太远的缘故,纵使他视力极佳,也看不清地上到底是何物。 「慕总,车来了。」于经理在身后提醒。 慕庭东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后,眉头蹙了蹙。 于经理见状,却不免惶恐,以为自己打断慕庭东想事情,连忙目光示意了下司机,自己也闭了嘴安静陪慕庭东在门口汗流浃背。 好在慕庭东很快就恢復如常,对于经理道了句「辛苦了」便上车离开凯华。 眼角余光瞥见慕庭东上车离开后,苏慧才停下戳蚂蚁的动作,起身将吃完的雪糕棍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篓中,道了声:「晦气!」 「大小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温阳面色尴尬地提着公文包站在苏慧身后,现在是三点四十五分,他已经提前十五分钟来了,却没想到苏慧来得更早。 而且,苏慧现在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苏慧听到声音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温阳,见他神情怪异,她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什么来晚了,你提前到了啊?」 「但是大小姐看起来,像是已经到好一会儿了。」 「是好一会儿了。」苏慧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问:「车停在哪里?到车上再说,外面太热了。」 热得人心浮心燥。 「就停在旁边。」温阳连忙跟上她,问:「二店不看了吗?」 「看过了,你回公司后,给二店的经理打个电话,让他加强一下员工的岗位职责建设,我知道现在天气热,大家容易没精神,但上班时间睡觉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温阳眉头蹙了蹙,二店地处c市中心区域,管理制度一向严格,近日这么松散了吗? 苏慧回头睇了他一眼,道:「别想了,我哥上位后,有不少人趁他心力不足浑水摸鱼,这种风气不惩不行,我不好直接敲打,你是总经理助理,由你出面再合适不过,刚好可以达到警示效果,还可以给我哥立立威。」 温阳思忖片刻,问:「大小姐是想趁这几个月时间,替苏总把威信立下去吗?」 「我哥的威信哪用着我去立,我只不过是想趁着他动手术恢復的这段时间狐假虎威,顺便做些我想做的事情,反正就算我捅了一地的篓子,到时候也有我哥给我收拾,这样不是挺好的嘛!」苏慧狡黠地朝温阳眨了眨眼睛。 苏慧似乎只是那么一说,但温阳却从她眼中看出几分坚决的意味,他拉开车门,也半开玩笑道:「苏总那么疼爱大小姐,怕就是天塌下来也会替你顶着。」 「温助理,你很了解我哥的心思嘛。」 二人相视一笑后,苏慧矮身上车。 苏瀚宇坐在苏氏总裁的位置上,有很多事都不方便放手去做,但苏慧不同,她只是代行总裁职责,若不小心拔到谁的鬍鬚,也可以说是实事求是,总有人得吃些哑巴亏,就算有人不服,告到苏瀚宇那里,苏瀚宇只要一句「年轻气盛」再适当安抚一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苏慧要装傻,温阳自然也只能陪着装傻,认认真真做好本职工作。 只是几个月后,苏氏的内部,怕是要彻底变天了。 苏慧和温阳逛完几个百货回到苏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客厅里只剩杨婶一个人在忙碌。 「小慧回来了,先喝点水,吃了没,没吃的话我去给你煮点东西?」杨婶倒了杯水递给她。 「还没,谢谢杨婶!」苏慧喝了口水,往沙发上一瘫,问:「其他人呢?」 「太太去医院照顾小宇了,刚才孩子一直哭,雯清抱楼上去哄了,馨儿跟她一起上去了。」 杨婶刚说完,就听见楼梯口响起一阵脚步声,苏馨拎着一只奶瓶,看到苏慧的时候怔了怔,「姐,你回来了?」 「我脸上妆花了吗?」苏慧伸手往脸上抹了抹,疑惑道:「怎么这副表情?」 「我以为你今天会很晚回来。」苏馨眸光垂了垂,走下来把奶瓶交给杨婶,「杨婶,嫂子说楼上没热水了,让你热一热。」 「现在还不晚?你想累死你姐是不是?」苏慧四肢摊平,躺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我今天连续跑了好几家百货分店,腿都快断了。」 「你去百货干嘛?」苏馨脸色微微一变,走过去嫌弃地踢了踢她的脚:「注意形象!」 「哇!谋杀亲姐啊!」苏慧吃痛地收回脚,瞪了眼苏馨:「妈又不在,注意什么形象!去百货还能干嘛,当然是去『微服私访』,看有没有贪官污吏!」 苏馨眼角微微抽搐:「讲人话。」 「也没什么,今年上半年苏氏百货的营业额明显缩水,我和温助理一起去了解些情况,不讲这个了,回家不谈公事。」 「姐。」苏馨犹豫了下,道:「我想学些公司管理方面的知识。」 苏慧闻言,有些讶异:「你不是一直对公司管理没兴趣吗?」 「我看你和哥这么累,就想如果我也会管理的话,也可以帮你们分担一些。」 苏慧道:「好啊。」 「你同意了?」苏馨怔了怔,有些始料未及。 「你愿意帮我和我哥分担压力,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苏慧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吃惊。 苏馨一喜,「那我明天就跟你去公司!」 「现在不行。」苏慧解释道:「现在苏氏内部乱着呢,你去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我会和哥商量,等你毕业后,就让你进苏氏学习。」 「可是我还有一年多才毕业。」苏馨语气有些急切,脱口而出:「一年会有很多变化的。」 苏慧以为她指苏氏内部的变化,笑道:「当然会有变化,但是只会变好不会变坏,到时候你进去学习的东西会更系统全面。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拿了奶瓶下来让杨婶热?我去看下热好没有,顺便上去看看我的小侄子,一天不见了,怪想念的。」 苏馨还想开口,苏慧已经迅速起身去了厨房,她盯着苏慧的背影,十指紧紧绞着。 苏慧拿了热好的奶瓶上楼,小苏柏还在张雯清嘤嘤哭着,连忙把奶瓶递给她:「嫂子,小柏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小慧,怎么是你?馨儿呢?」张雯清接过奶瓶滴了滴奶在手背上试了温度后,摇了几下才将奶嘴塞进苏柏嘴里,才继续道:「饿了,我奶水不足,就让馨儿去热奶了。」 苏柏嘬着奶嘴,果然不哭了,苏慧轻轻握住他软绵绵的小手,道:「馨儿在楼下,我想看小柏就上来了,小柏,睁开眼睛看看大姑姑好不好?」 苏柏没有睁眼,倒是小手紧紧攥住了苏慧的食指。 张雯清见状,目光里含着歉意道:「小慧,对不起,嫂子自私了。」 「嫂子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哥明天就做手术了,只要他能恢復健康,我比什么都开心。」苏慧伸手逗了逗苏柏,「大侄子,你说是不是呀?嫂子……他不睬我!」 张雯清见她确实毫不在意,这才真正安了心,听见苏慧的控诉,不禁莞尔:「他喝奶的时候,谁都不睬。」 张雯清说着试着拿下奶瓶,奶瓶一拿开,苏柏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瞬间睁开,甩开苏慧的手指,嘴巴一扁,眼见又有啼哭的势头,张雯清把奶瓶往他嘴里一塞,他就又闭上眼睛一脸满足地嘬奶了。 苏慧被萌得心得快要化了,握住大侄子的小手道:「小柏长大后一定很聪明。」 「我倒也希望他能快点长大,能帮瀚宇分担一点是一点。」张雯清说到此处,想到苏瀚宇明天要做手术的事情,神色不免黯淡下来。 「嫂子,哥明天手术一定会成功,你不要担心。」 「嗯,瀚宇一定会没事的,只是小慧,这阵子恐怕要辛苦你了。」 「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多辛苦我都不怕。」苏慧将苏柏的手放好,道:「嫂子,那我先下去吃饭了。」 「快去吧!」张雯清想起什么般道:「哦,对了,你哥之前跟我提到过馨儿可能谈恋爱了,我刚才问了几句,她虽然矢口否认,但是反应却有些奇怪,你跟她感情向来好,知道怎么回事吗?」 「馨儿谈恋爱?」苏慧吃惊地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不过馨儿有什么事一般会跟我说,我等下去探探口风。」 「你哥也只是猜测,他怕馨儿个性单纯会被人利用欺骗,你问可以,但不要太直接了,别惹她不高兴。」 「馨儿的性格我知道,嫂子你别太担心了。」 苏慧下楼,苏馨已经不在客厅,她问杨婶:「馨儿呢?」 「应该上楼了吧。」杨婶从厨房端出碗刚煮好的炸酱面和苏慧最喜欢的冰镇绿豆沙,道:「先吃饭。」 苏慧本就飢肠辘辘,想着也不急,便先吃了饭,才上楼敲响了苏馨的房门,苏馨的房间就在苏慧隔壁,十八岁之前,二人一直同吃同住亲密无间,成年后,这才单独分了房间,但很多时候,姐妹还是会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苏馨拉开门,问:「姐,怎么了?」 苏慧道:「没事,就是想起咱们姐妹很久没一起好好说话了,找你聊会天。」 苏馨的房间格局和苏慧是对称的,只是苏慧喜欢復古的物件,因此她房间的床和家具都是红梨木,苏馨则是洋式家具和席梦思,整个房间是粉白调,相比苏慧单调的房间,苏馨的房间几乎可以用梦幻形容。 苏慧用脚尖勾了张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搁在椅背上,下巴支在手臂上与坐在床上的苏馨对视。 苏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馨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姐?」 苏馨手指微微一蜷,冷嗤了一声:「我是有事瞒着你。」 苏慧挑了挑眉,只听见苏馨神色抑郁道:「谁让你不让我去公司,所以我打算下学期偷偷去选修管理的课程。」 苏慧失笑:「还在纠结这件事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最近公司内部太乱,你又什么都不懂,去了没有益处。」 「不懂我可以学,我又没那么笨。」 「不是你笨不笨的问题,我去公司那些老头已经不高兴了,你再去的话,他们恐怕要找大哥麻烦了。」苏慧伸手在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上使劲揉了揉,「这些争端你不懂,我也不想让你牵连其中,等你毕业后,公司的局势差不多也明朗了,到时候你想去哪个部门歷练都可以。」 「别揉我,要揉对着镜子揉你自己的脸去,反正长得都一样!」苏馨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 「……」苏慧见她气恼,也不再招惹她,规规矩矩地把手又垫回下巴下,道:「好好好,我们家馨儿长得这么漂亮,我也捨不得揉。」 「哼!」苏馨不领情,明明两个都长一样,夸她漂亮跟夸自己有什么两样? 苏慧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道:「姐姐夸都不管用了,是不是要男朋友夸才管用?」 苏馨闻言,心里一「咯噔」,勐地抬头看向苏慧,待触及后者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上当了。 对手太狡猾,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苏慧把椅子往床的方向拖了拖,笑眯眯看着她道:「看来真的有情况啊,来,跟姐说说。」 苏馨面无表情道:「什么情况,没有!」 苏慧一脸狐疑。 「真的没有。」苏馨伸手不耐烦地一推苏慧,「姐,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生气了。」 苏馨这一推力道不小,苏慧一个猝不及防,抱着椅子颤了三颤才勉力稳了下来,她心有余悸道:「好了好了,别推了,我不说了还不行。」 见苏馨还生气,苏慧连忙哄道:「我这不是开玩笑嘛,以前开玩笑也没见你生气,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吧!不过馨儿,姐认真问你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苏馨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那你呢?」 「我啊!」苏慧脑中闪过慕庭东冷漠的面庞,眸色几不可见地一闪后,道:「没啥追求,有权有势,长得不要太不堪入目就行。」 苏馨狐疑地看向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苏慧懒洋洋地趴在椅背上,道:「反正以后我嫁个什么样的男人,他都是你姐夫,你不准嫌弃他。好了,我说完,该你说了。」 苏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试探问:「姐,如果我们以后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怎么办?」 话落,苏慧勐地抬起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苏馨。 苏馨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刚想找个藉口转移这个话题时,就听到苏慧说道:「不是吧馨儿,你追求这么低!」 「什么?」苏馨一下子跟不上她的脑迴路。 「你跟我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可是我对男人的要求,高矮不论,胖瘦不论,只要有权有势,长得不太磕碜就行。你是苏家二小姐,眼光要高一点,给我找的妹夫不用帅出天际,但好歹也不能丑成这样啊!」 「……」 苏馨嘴角抽搐,「我是说如果,又不是说我一定要找个丑的!」 苏慧困惑:「可是我对未来结婚对象的要求就那样啊!」 苏馨想打人的冲动都有了,她冷声道:「苏慧,你能不能正经点!」 「哦。」苏慧想了想,不以为然道:「如果真的有那天的话,我们就公平竞争啊!」 话落,苏馨眼睫毛颤了颤,撑在床沿的手绞紧了床单,「你就不能像小时候让玩具一样让给我吗?」 「你傻不傻!」苏慧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弹,「感情跟玩具能相提并论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互生欢喜两情相悦,勉强的感情是不快乐的,这世上,你要其他东西我都可以让给你,唯独喜欢的人不可以。如果以后我们真喜欢上同一人,那就公平竞争,最后即便我输了,我也心服口服。」 苏慧被亲妹子赶出来房间时,还一脸莫名其妙,可她也不会为了安慰妹妹,说一些违心的话语。 即使在感情,她根本就没有多少选择。 苏慧自嘲笑笑,狗屁的爱情,在她这里一文不值,她要选的是一个有价值的婚姻,能帮助到苏家的稳固婚姻。 只是心底,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苏慧伸手在胸口的位置胡乱地揉了揉,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苏馨坐在梳妆镜前,镜中的面庞微微扭曲,她自言自语道:「公平竞争。呵,姐,难道你不知道,自从爸爸把股权留给你而没有留给我的时候,我们之间就不存在公平了吗?」 …… 苏瀚宇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得知哥哥手术成功后,苏慧便悄悄开始动手整肃苏氏的内部。 诚如苏慧所言,她并没有直接动採购部的刘经理,只是带着温阳亲自往几家小毛巾厂跑了几趟后,回来便宣布,下个季度不从「盛阳」和「佳成」两家毛巾厂进货,将订单分摊到几家小工厂上,成本比没提高前还要降低百分之十。 刘经理当场就炸了毛,说小工厂生产的毛巾质量根本不达标,指责苏慧胡作非为,以次充好,总有一天要败坏掉苏氏百货的信誉。 苏慧早料到他会有此等反应,让温阳把带回来的样品和现有存货展示给一众高层看,一比之下,高下立见,质量无差,成本还更低,都是精明人,谁还愿意反对。 刘经理自是不甘,又道小工厂设备不足,根本就生产不出来苏氏需求的数量,苏慧道出工厂愿意为了苏氏的供货而增加一条生产线,又是降低批发价,又增加生产线,对方诚意十足,苏氏没有理由拒绝。 刘经理被苏慧堵得哑口无言,当天开会完就去找苏瀚宇,却被苏母拦住,告知医生要求苏瀚宇静养,不宜操劳。 刘经理私下授受的事情,苏氏里早有不少人心知肚明,往日苏父和苏瀚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便愈发胆大。苏父过世后,他就堂而皇之地打起毛巾厂的主意,让「盛阳」和「佳成」两家毛巾厂哄抬批发价格,从中谋取一半的红利,从另外几家厂子也收了不小的一笔分红。 苏慧明显故意针对他,苏瀚宇也不阻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苏瀚宇的意思。 而「盛阳」和「佳成」两家工厂失去苏氏这个大客户,亦是焦急异常,越过刘经理,直接主动找上苏慧说愿意降低批发价格,反覆找了几次后,苏慧终于同意再下个季度,返一半订单回这两家工厂,并提了一个新人负责採购事宜。 刘经理在苏氏的位置顿时尴尬异常,刘经理一气之下辞了职,苏慧意思性地挽留了几下后便爽快地批了辞呈,并给这位苏氏的二十年老臣发了一笔丰厚的离职补贴,顺利地堵住悠悠众口。 苏氏里採购部的人员换血,就以这样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完成,过程没有一点硝烟。 「啧啧,了不得,上任不到一个月,就轻松撤掉了苏氏的二十年老臣,这苏瀚宇心也真大,竟然敢让苏慧这样胡来。」慕氏总裁办公室,金宣跟慕庭东感慨着。 「只是拔一个恶瘤而已,苏瀚宇没道理拦着她。」 「说得也是,以前只知道苏大小姐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恐怕比她那个哥哥还要精明几分,怪不得你家老爷子那么属意她,有她帮你,你的地位还怕不稳吗?」 「不会说话,就闭嘴!」 「餵……说归说,别动手啊!」 金宣截住慕庭东丢来的签字笔,嗷嗷直叫。 这时,柯明匆匆敲门走了进来,朝金宣颔首后,走到慕庭东身边小声说道:「慕总,慕宅那边来消息说,慕董已经知道了苏二小姐才是那个女大学生。」 慕庭东脸色倏然一变:「你说什么?」
第354章 番外 011章 等她毕业后,我就跟她订婚 ()」 午后的慕宅,有种莫名的死寂。 慕庭东匆匆进门,却发现本应该在医院上班的慕兰雅竟然也在家,见到他,慕兰雅立刻起身迎向他,低声道:「爸已经知道你和苏家二小姐的事情,让你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慕庭东:「刚才是大姐打电话给柯明的?」 慕兰雅颔首,神色却有些踟躇。 「怎么了?」慕庭东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爸去见过苏家二小姐了。」 慕庭东闻言,面目阴沉地转身打算往外走。 「站住!」书房的门被人打开,慕老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出来,盯着慕庭东的背影厉声问:「你去哪里?」 慕庭东脚步顿了顿,回身朝他躬了躬身,「爸。」 「你给我滚进来!」慕老说完,视线移到慕兰雅脸上,「还有你!」 慕兰雅将慕老搀到椅子上坐下,轻声道:「爸,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先听庭东怎么说吧。」 慕老冷哼一声,拐杖在地上用力地点了点:「好,我倒是要听听这个逆子怎么解释,我让他去接触苏慧,他却跟苏慧的妹妹搞到了一起!」 慕兰雅看了慕庭东一眼,示意他暂时先别惹怒慕老,先找个藉口煳弄过去。 慕庭东没有看她,而是对着慕老神色平淡道:「既然爸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是,我喜欢的苏家二小姐,想娶的人也是她,至于苏家大小姐,谁爱娶谁去娶,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混帐!」慕老勃然大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慕兰雅脸色也是一变:「庭东!」 「大姐,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慕庭东朝慕兰雅摇了摇头,道:「爸,你希望我娶苏慧,不就是觉得苏家可以替我稳固势力吗?既然都是苏家小姐,那么我娶大小姐和二小姐,又有什么区别?」 慕老冷笑:「你觉得没区别?」 「是。」 「好啊,慕庭东,真当现在慕家是你当家了是吧?」慕庭东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慕老收回拐杖,冷声道:「我听说苏瀚宇已经出院了,过几日我就去苏家商议你与苏大小姐的婚事。这几天,慕氏的职务由你大哥代为处理,你就给我呆在家里好好反省!」 「至于苏家另外一个女人,如果她还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该再来招惹你!」 慕庭东疼得额头冷汗直冒,他倏地看嚮慕老,「您跟馨儿说了什么?」 「说些实话而已,慕家的主母不需要一个没用的女人。」 慕庭东再了解慕老不过,自然知道他必然对苏馨说了些难听的话。 他撑着膝盖从地上颤抖地站起来,神色阴鸷地看嚮慕老:「爸,馨儿只是个学生,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以爸爸的身份,对一个女大学生说这些话,未免有失身份。」慕庭东站直了身子,对慕老道:「如果爸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出去了。」 「你去哪里?」 「您不是让我这几天好好反省?我去公司跟大哥交接事务。」慕庭东说完,转身打算离开书房。 慕兰雅一急:「庭东,其实爸他……」 「让他去!」慕老打断了大女儿的话,喘着气盯着慕庭东冷漠道:「我看他的翅膀能硬到什么时候!」 慕庭东头也没回地离开书房。 见慕庭东走远,慕老这才按着胸口低低咳嗽起来。 慕兰雅俯身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抱怨道:「爸,你根本就没有对苏馨说什么,就是跟她喝了一杯茶而已,为什么不跟庭东实话实说?」 慕老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没好气道:「我跟他说他会信吗?你看这个逆子干了什么事,为了一个随处可见的女人,就跟我顶嘴。」 「爸,其实我有点不明白。」慕兰雅倒了杯茶递给他,问:「既然你根本就没想要为难苏家二小姐,为什么要跟她见面?」 慕老没好气地瞪着大女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兰雅讪讪一笑,「您不是一直想让庭东和苏家大小姐交好,我以为……」 「你也跟你那不争气的弟弟一样,以为我会去为难一个丫头?」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见苏馨?」 「你三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他含煳其词时我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查之下,果然发现你那好弟弟只是在敷衍我。我见苏家那个丫头,就是试探一下她和她姐姐有什么不同……」慕老说到此处,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慕兰雅接下他的话,「试探之后,爸也的确不满意了。」 慕老挑眉看了她一眼。 慕兰雅:「与爸爸喝茶的时候,苏馨都不敢直视爸的眼睛,胆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心虚的表现。而且全程都是爸问她答,就是提到庭东的时候,也没见过她有特别的反应。只有在爸问在苏慧的时候,苏馨脸上才有一丝异常,答案也是一带而过。我早就听闻苏家姐妹感情亲厚,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想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早知爸属意的儿媳妇是她姐姐,所以和在爸交谈的时候,才会这么不自在。」 「就你鬼灵精怪。」慕老瞪了她一眼,「当初挑老公的时候,有这机灵劲,选个命长的,也不至于现在只剩下清河孤儿寡母两人。」 慕兰雅脸色变了变,「爸!」 想起早逝的大女婿,慕老心中不免也有些堵,但到底是心疼女儿,也不再提,他双眸眯了眯,道:「那个丫头不适合庭东。」 慕兰雅没有反驳,只是道:「要当慕家主母的话确实小气了,但是我怕庭东一意孤行,到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就让他去!」慕老一提起最疼爱的这个小儿子,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以后慕家谁掌权,让他们三兄弟自己去争个头破血流好了。」 慕兰雅也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书房门口,面露忧色。 …… 将慕氏的事物交待后,慕庭东在办公室门口遇见了他的大哥慕庭海,后者问:「庭东,你这是干嘛?」 慕庭东看向他,淡淡道:「爸应该跟大哥说过了,这阵子慕氏的事由你全权处理。」 慕庭海忧心忡忡道:「你是不是又跟爸吵架了,听大哥的话,跟爸爸好好认个错,爸向来最疼你,很快就会恢復你的职务。」 「那不是辜负了大哥跟爸告密的一番心意?」慕庭东双手插在裤兜里,视线淡淡地睨嚮慕庭海,「上次偶遇苏大小姐,听说大哥私下里跟她有些交情,怎么,大哥也对苏慧有兴趣?」 慕庭海闻言笑了笑,面色不变道:「苏大小姐美名远扬c市,我心生爱慕也很正常。」 「那我好心劝大哥一句,苏慧这个人性格极为护短,大哥若想从她手中拿出苏家的股权助你一臂之力,恐怕会有点难。」慕庭东说到此处,笑了笑道:「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麻烦大哥回家帮我跟爸说一声。」 慕庭海:「……好。」 他眯着眼睛盯着慕庭东与他错身而过的背影,脸色有些沉。 酷暑的天气已经过去,夜色将沉未沉时分,迎面捲来的风有些凉意,慕庭东将车停在离苏家不远处的僻静处,看着苏馨房间的方向按了三声喇叭。 喇叭声音响起后,原本还亮着灯的房间,倏然灭掉。 慕庭东神色一凝,他在车上等了片刻后,推开车门下车。 苏家里,杨婶听到门铃声响,刚要去开门,就看到苏馨迅速从楼上奔了下来,对她道:「杨婶,我去开门!」 慕庭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开门,刚抬起手打算再按一次门铃的时候,就看见苏馨走了过来,她隔着铁门,道:「庭东,你回去吧!」 慕庭东见她神色有异,道:「馨儿,我爸今天是不是找你说什么了?」 苏馨想起慕老和慕兰雅找她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狠狠地咬了下唇,慕振豪虽然名义找她喝茶,但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苏慧,言语里还尽是褒奖之意。 他虽然并没有直接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苏馨明白慕老是在给她立下马威,他就是想藉机告诉她,她不如她姐姐,慕家属意的是手握苏家股权的苏慧。 那一顿茶,苏馨喝得度秒如年,她只觉得什么都没有的她,在慕老和慕兰雅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配不上慕庭东。 想至此,苏馨心中不由一阵烦躁,「慕庭东,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知道,在你心中一定也跟你爸和你姐一样,觉得我处处不如我姐……」 「我爸说了这种话?」慕庭东脸色一冷,想到这确实是慕老有可能说出来的话后,神色不免冷了几分,他冷声道:「你把门打开,今天我就把我们的事跟苏总说清楚。」 「馨儿,是谁在外面?怎么不开门?」苏慧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苏瀚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顿时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把慕庭东挡在了身后,「没,没人。」 苏瀚宇却已经看到她身后的人,仔细辨认了一下,诧异道:「慕总?」 几人进门坐下后,苏瀚宇让人给慕庭东斟了茶,问:「不知慕总这个时间到访,有什么事吗?」 慕庭东看了眼躲在苏瀚宇身后的苏馨,才道:「是有件事,关于我和令妹的事情,我想跟你说清楚。」 苏瀚宇微微讶异:「慕总和我妹妹?可是小慧毛毛躁躁得罪了慕总?」 「不是苏家大小姐,而是……」慕庭东目光定定地落到苏馨脸上,补充了下半句话,「苏馨小姐。」 「馨儿?」苏瀚宇神色更加讶异,他皱了皱眉:「慕总,这是何意?」 慕庭东道:「我之前因为机缘巧合结识了苏馨小姐,对她产生了爱慕之心,因此想跟苏总商量一下,希望你可以同意我和她以正常男女朋友身份交往,等她毕业后,我就跟她订婚。」 「你是说,你和馨儿……」苏瀚宇此刻脸色亦是震惊,目光徵询地看向苏馨:「馨儿,这到底是回事?」 苏馨咬唇不肯说话。 苏瀚宇视线在二人脸上打量了一圈后,猜出慕庭东应该就是杨叔口中送苏馨回家的男人,他脸上的震惊慢慢被阴沉代替:「我不同意。」 「哥!」苏馨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瀚宇。 「雯清,你把馨儿先带回房间。」苏瀚宇扭头对张雯清道。 见张雯清半拉半推地把苏馨带回楼上,慕庭东蹙眉不悦道:「苏总这是什么意思,我和馨儿心意相通,你为何要多此一举?」 苏瀚宇冷冷一笑:「你问我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慕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庭东:「我不太明白苏总的话。」 「慕老下午刚打电话跟我,特意提及了慕总和小慧心意相通,刚约好过两天谈慕总和我大妹妹苏慧的婚事,慕总晚上就过来说你喜欢我的小妹妹,你不觉得荒唐吗?」 慕庭东没想到慕老竟然行动这么快,脸色微微一变:「苏总,我想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我跟苏大小姐并没有什么。」 「那就等误会解释清楚再说。」苏瀚宇略加思索便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冷声道:「慕总,你们慕家内部有什么问题,我并不好奇。但小慧和馨儿都是我的妹妹,我有义务保护她们不受到伤害,你们慕家此举不觉太欺负人了吗?」 慕庭东脸色一变:「苏总,我并无此意。」 「无论你有没有这个意思都不重要,我只希望慕家能跟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苏瀚宇高声道:「杨婶,送客。」 慕庭东沉默片刻起身,他往外走了一步,回身问:「不知道苏大小姐此刻是否在家?我想若她在家的话,应该可以解释清楚这件事。」 苏瀚宇:「小慧还未回来,慕总没有解决慕家的问题前,我想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小慧知道为好。」 慕庭东点了点头:「我明白,打扰了。」 他走后,苏瀚宇看向楼梯口冷声道:「馨儿,不解释一下?」
第355章 番外 012章 你们就是偏心 ()」 苏瀚宇话落,苏馨从楼梯口走了出来,除了她之外还有苏母和张雯清。 「妈,你怎么下来了?」 苏瀚宇看到苏母,起身想要迎上去,却被苏母摆手止住:「坐着,手术还没完全康復,瞎跑什么!」 苏母走到沙发边坐下,没好气地瞪了苏馨一眼:「你也坐,瀚宇,你把事情讲讲!」 苏馨挑了个离二人远的地方坐下,张雯清则是坐到丈夫身边,担忧地问苏瀚宇:「你没事吧?」 苏瀚宇朝她摇了摇头,跟苏母讲明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苏母听罢,脸色瞬间就沉了,「我也绝不同意,慕家此举把我苏家当成什么了,未免欺人太甚!」 她扭头看向苏馨:「还有你,从今天开始,我绝不容许你和慕庭东再有来往!」 「为什么?」苏馨听闻苏有所言,愤怒地问:「庭东并不喜欢姐姐,为什么你和大哥都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我说不同意就不同意!」苏母道:「按瀚宇的意思,慕振豪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将来就连整个慕家也是要交给他的,慕家已经知道你二人的关系却还闹了这么一出,摆明了就是不同意你和慕庭东在一起。至于慕庭东,只要他想要慕家,就绝不可能娶你。馨儿,你是苏家二小姐,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要恬着脸去挤他们慕家的门?」 苏馨想起白天慕振豪和慕兰雅二人的态度,脸色霎白。 苏瀚宇到底是心疼妹妹,见苏母话说重了,温声劝道:「馨儿,你听哥说,哥虽然跟慕庭东没接触过几次,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那样的人,是绝不会轻易放弃慕家的。慕家不像苏家,慕庭东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兄弟明争暗斗,波涛暗涌。如果将来你真嫁进慕家,也少不了要吃亏,那时候,就算我和妈有心袒护也怕手长不及。」 苏馨有些不甘地问:「我不信!庭东他说过会护着我的,而且你们怎么可以确定他不会为了放弃慕家的继承权?」 「就算慕庭东愿意为了你放弃所有,慕振豪会愿意吗?他辛辛苦苦培养的小儿子会甘愿让一个女人毁掉,谁又能保准他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苏母看了眼女儿,冷笑道:「到时候你和慕庭东一无所有,感情能当饭吃?」 苏馨问:「不是还有你和哥吗,难道你们不管我了吗?」 「怎么管?你当如今的苏氏还是你爸在时的苏氏?你哥身体不济,公司心怀私鬼的人不在少数,否则你爸爸怎么会将股权一分为二。你是想到时让苏家和慕家对抗,把你爸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都毁了吗?」 「我不行,姐姐就行吗?」苏馨倏地站起来,对着苏母吼道:「你们就是偏心,爸偏心,你和哥哥也偏心,你们就是觉得我处处不如姐,如果爸爸当初肯把股权留给我,慕家如今也不会这么轻视我!」 「馨儿!」苏瀚宇冷声喝住她。 「让她说!」苏父过世后,苏母身体情况日下已不再管事,此刻显然动了怒:「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个偏心法?今天我把话说在这里了,你若执意要跟慕庭东在一起,我也不反对,但你一旦踏出苏家,以后是福是祸都与苏家无关!」 这番绝情的话语让苏馨当场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苏母,负气地跑上楼。 「馨儿!」苏瀚宇叫了一声,但后者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口。 张雯清道:「我去看看。」 苏母:「不准去!」 张雯清犹豫地看了眼苏瀚宇,后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对苏母道:「妈,馨儿年纪还小,你话说太重了,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 苏母嘆了口气,接过张雯清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才道:「妈说的都是事实,若慕家没闹这一出也就罢了,慕家闹这齣明摆着想跟小慧联姻,冲着什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妈虽然不管事,但也还耳聪目明,你爸当初把股权一分为二,就是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让小慧帮你操持苏氏,如果真的要联姻,就让小慧去吧,以她的个性,至少不会让自己吃亏。」 「妈!」苏瀚宇不悦地皱了皱眉,「这对小慧不公平。」 「什么对我不公平?」苏慧刚进门就听到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她,注意到苏馨不在,问:「馨儿呢?」 「上楼了。」苏母回答:「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吃饭了吗?」 「在公司吃过了。」苏慧回答完苏母,看向苏瀚宇:「对了哥,你刚才说什么对我不公平?」 苏瀚宇与苏母对视一眼,笑道:「没什么,刚才就是跟妈在说我这天天在家里闲着,却让你天天在公司加班,不公平。」 几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对苏慧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有什么,等你好了,就还哥天天在公司加班,我在家里闲着。」苏慧伸手去倒水喝,发现桌上有个茶杯,奇怪地问:「咦,刚才来客人了吗?」 苏家除了苏瀚宇外,没有人爱喝茶,但他刚动完手术不久,这阵子暂时不宜喝茶,茶袋已经很久没拆了。 在场的几人听到苏慧的问话,神色皆是僵了僵。 苏慧有些莫名其妙,她端起自己杯子喝了口水,问:「怎么了?」 「没来客人,是你哥管不住茶瘾泡了一杯,被我发现拦住了。」张雯清率先反应过来,板着脸瞪了丈夫一眼。 苏慧听罢,放下水杯,把茶几和柜子里的茶盒都搜罗出来抱在怀里,对苏瀚宇道:「这些茶我暂时收起来了,等哥完全康復了再还给你,免得你又贪嘴。」 苏瀚宇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孩子。」 「以防万一。」 苏瀚宇摆摆手,任由苏慧去了,也将刚才的小插曲盖了过去,几人围着说笑了几句,见苏慧已有困意,苏母便打发她上楼睡觉。 苏慧连续加班数日,的确也是累极,跟母亲和兄嫂道了晚安后,便起身上了楼,路过苏馨房间时,隐隐听到有砸东西的声音,苏慧停住脚步,疑惑地敲了敲门,「馨儿,什么东西掉了?」 苏馨没有回答,房间里也没有再传来动静,苏慧在门口站了一会,没有继续再敲下去,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苏家喧闹的一夜终于趋于平静,对苏慧来说,这一夜跟往常并无任何区别,很快就陷进了梦乡。而对苏家的其他人来说,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乃至次日醒来,人人都顶着黑眼圈。 苏慧无暇顾及,她走马上任后,每一天都过得紧张万分,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半用,次日也是匆匆用了个早饭后,便离开了苏家。 张雯清看着苏慧离开,悄声问苏瀚宇:「这件事,是不是应该让小慧知道比较好?」 苏瀚宇摇了摇头。 「瀚宇,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昨天慕振豪跟我说谈及慕庭东和小慧的婚事,我应了下来,是因为我发现小慧和慕庭东私下接触频繁,就想先问问她的意思,却没想到慕庭东和馨儿会……」苏瀚宇说到此处,糟心地嘆了口气。 张雯清听罢不免讶异:「你是说小慧她对慕庭东也有意思?」 苏瀚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就怕是这样,所以这件事还没有明朗之前,我不打算告诉她慕庭东来过的事情。」 张雯清拧了拧眉:「话虽如此,但小慧毕竟是当事人,这些事她有知情的权利。」 苏瀚宇:「说肯定是要说的,我想想看怎么跟她说比较好吧!」 张雯清扶着苏瀚宇上楼休息,苏馨从厨房缓缓走了出来,她贝齿紧咬,神色晦暗不清。 …… 苏氏。 採购部大换血后,无人敢再小瞧苏慧。 明明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处事手段却比苏瀚宇更加圆滑老辣,更重要的是,她不像苏瀚宇要顾七顾八,行事全凭自己喜好,完全摸不到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在市场部又有一名副经理因为犯错被撤职后,苏氏内部开始人人自危,那些心有异鬼之人更是生怕苏慧会把下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大家以为苏慧马上就会大刀阔斧开始撤换高层时,她却反而安静下来,每天在苏氏点个卯后,就带着温阳跑百货和工厂,有时候干脆就不去公司,秘书要找她签个字都找不到她。 这天从百货出来后,温阳对苏慧说:「大小姐,昨天李总来找我旁敲侧击打探苏总的行踪,恐怕现在不仅是李总,公司大部分人都搞不懂你想干嘛?」 「让他们瞎猜去。」苏慧嗤笑一声,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张扬,「那些人总爱把人心往坏的想,之前也没见他们怎么样,现在我真心想做点事的时候,反倒让他们紧张起来。」 温阳道:「他们大概以为你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些人我确实是要动的,但不是现在,一个半月换两个人已经足够威慑到某些人了,现在新势力根基未稳,再动可是苏氏的根基,我不想冒险。」苏慧伸手按了按后脖子,问:「晚上没什么安排了吧?」 「盛阳和佳成的老总想请你吃顿饭,助理分别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了。」 苏慧蹙了蹙眉:「不是已经答应第四个季度的订单返一半回去了吗?」 「这两家工厂毕竟是之前哄抬价格的领头人,如今刘经理离职,他们心里没底,应该是想藉机跟你把合同先敲定下来。」温阳顿了顿,不解地问:「大小姐,我有件事不明白,既然你有意和这两家工厂继续合作,为何要取消下个季度的订单,万一小工厂赶不出货怎么办?」 「仓库不是还有不少囤货?这个季节是淡季,原本採购量应该减少,但是刘经理为了牟利,并没有减少採购量,因此仓库积压了不少囤货,靠这些存货和小工厂生产的量,已经足够一个季度周转。而我料到『盛阳』和『佳成』听到我换工厂的消息,肯定会主动来找我,这样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了,而且正好给他们一点教训,以防下次再发生这种事。」 温阳恍然大悟:「还是苏总想到周到,那这个饭局要应下吗?」 苏慧道:「应吧。对方既然诚意十足,我们要是拒人千里之外,未免太不近人情。」 温阳:「可是苏总让大小姐今天早点回家。」 「为什么?」苏慧诧异。 「大小姐忘了吗?今天是你和苏馨小姐的生日。」温阳笑着说。 苏慧怔了怔,问:「今天几号了?」 「八月初三。」 「还真是我生日啊!」苏慧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都忘记给馨儿买礼物了。」 她想起之前苏馨送她的项鍊,探头往四处瞧了瞧,朝一家高级女装店走去,以温阳目瞪口呆的速度挑了一套苏馨喜欢的女装加鞋子后,将打包好的袋子递给温阳,道:「等下回公司后,你把这些给老杨,就说是我给馨儿的生日礼物。顺便约下『盛阳』的吴总和『佳成』的郑总,我记得吴总和郑总都喜好海鲜,就约在凯华酒店吧,我记得他们家的海鲜不错,哦,对了,要说明这顿饭由我来做东。」 温阳接过服装袋:「那苏总那边该怎么说。」 「我等会打个电话跟我哥解释一下就好。」苏慧说完,已经钻进车里,开始查阅车后座搁置的文件资料。 温阳不再多言,按她的要求,回到公司后就打电话去凯华定位置。 温阳电话打进凯华酒店的时候,凯华酒店的于经理正给慕庭东推开一间包间门,小心翼翼地问:「慕总,包间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下是否满意?」 慕庭东朝包厢内看了一眼,长条桌子,桌布和鲜花都是精心挑选过得,桌上摆放着高档红酒,旁边还有一束娇艷欲滴的玫瑰花,整个包厢布置简单精緻。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第356章 番外 013章 慕庭东觉得自己实在混帐极了 ()」 让于经理下去忙后,慕庭东走进包厢,从西裤口袋掏出一个缎面盒子,拇指稍稍用力盒盖便弹了起来,露出一枚设计精巧的钻戒。 慕庭东看着戒指,抿唇笑了笑后,合上缎面盒子,上前几步将盒子藏在玫瑰花束中。 他刚藏好戒指起身,柯明就敲门走了进来,道:「慕总,慕董让你马上回家一趟。」 慕庭东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头也不回地问:「我让你去接苏馨小姐,她人呢?」 柯明欲言又止。 慕庭东回身,凌厉的目光扫向他,「没接到?」 「接是接到了,但是苏馨小姐不肯来,直接上了苏家的车回去了。」 柯明扫了包厢一眼,心里不由嘆了口气,慕庭东为了让苏馨安心,本想趁着今天她生日向她求婚,可苏馨不来,也就意味着今天这一切很可能都白忙活了。 慕庭东眸色沉了沉,忽然想到什么,问柯明:「你去接馨儿的时候,有没有被苏家人发现?」 「没有。」柯明摇了摇头,「是苏馨小姐自己不愿意来的。」 「我知道了。」 慕庭东走到墙角,拿起电话拨通了苏家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说了找苏馨小姐后,对面电话搁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苏馨低低「餵」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慕庭东神色顿时软了下来:「馨儿,今天你生日,我有东西要给你,我让柯明去接你来凯华酒店,好不好?」 苏馨支支吾吾道:「我哥要在家里给我和姐姐过生日,我去不了。」 慕庭东神色一黯,他看了眼精心布置的包厢,道:「那这样吧,我晚点去苏家找你,还是跟原来一样,到的时候按三声喇叭,你听到后悄悄出来,我把生日礼物给你就好。」 「不……你不用来了,我妈和哥哥都不喜欢你,等下让他们看到不好。」 「那你呢?」 似乎是慕庭东问得太急了,苏馨哽住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草草道:「反正你不用来了,来了我也不会见你。」 「馨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为我爸爸那天说的话跟你道歉,你相信我,慕家那边我会解决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电话那端久久沉默不语。 「馨儿,你还在吗?」慕庭东问。 「我哥叫我,我先挂了。」苏馨说完这句后,准备挂掉电话。 「馨儿。」慕庭东叫住她,「凯华酒店牡丹轩,无论你来不来,我在这里等你。」 耳边占线声传来,慕庭东握着话筒,沉声吩咐柯明:「交待于经理,一切照常安排,你开车去苏家附近等着,看到苏馨小姐出来,马上带她来牡丹轩。」 柯明:「那如果慕董再打电话过来,要怎么答覆?」 「不用管他。」 柯明点了点头,退出了包厢。 慕庭东把听筒放回原位,起身拿了包烟,走到窗口旁。 烟圈在他指尖缭绕,男人的神情就像c市将沉未沉的夜色,有些晦暗不清。 …… 苏慧听到温阳只订到凯华酒店的「清莲轩」,蹙了蹙眉:「怎么不定牡丹轩?」 牡丹轩是凯华最好的一间包厢,苏慧说要做东的时候,温阳最开始问得便是「牡丹轩」,只是听说「牡丹轩」晚上被一位重要的客人订走了,这才转而定了「清莲轩。」 温阳问:「要我打个电话跟凯华的于经理周旋一下吗?」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清莲轩就清莲轩,反正跟牡丹轩也就一西一东的差别。」 二人来到凯华酒店时,「盛阳」和「佳成」的老总也带着助理也到了酒店。 几人握手寒暄后,苏慧睇了眼对方助理手里的文件包,调侃道:「吴总、郑总,今天小慧今天就是想请你们吃顿便饭,怎么,还要谈生意吗?」 「自然是吃饭为主,生意是谈不完的。」盛阳的吴总赔笑道。 苏慧也不打笑脸人,「吴总说的是,苏氏和你们两家工厂已经合作这么久,自然也是希望能长长久久合作下去。」 几人边聊边走进包厢,苏慧解释道:「抱歉,位置订得匆忙,牡丹轩已经被人先订走了,今晚要委屈两位屈就这清莲轩了。」 吴总和郑总连忙摆手说不介意。 苏慧笑了笑,她来之前看过这两人的资料,知道这两位老总私下是酒友,都嗜好白酒,只要酒桌上喝欢了,什么生意都好谈,于是示意服务员上几瓶上好的白酒,二人听罢果然眉开眼笑,直道苏慧太客气了。 「二位就这点小爱好,小慧又怎会有不满足的道理?」苏慧对温阳道:「去催下上菜,我今天要和吴总郑总他们喝到尽兴。」 话落,桌上几人纷纷贊道苏慧巾帼不让鬚眉。 温阳去催了菜后,面露忧色地问苏慧:「大小姐,这酒挺烈的,你能喝吗?」 「喝不了不是还有你吗?」苏慧拍了拍他肩膀:「你跟我哥去应酬,应该挺能喝的吧?」 温阳想说,这真的是个误会,苏瀚宇心脏不好的事情众所周知,酒桌应酬也鲜少有不长眼色会拼命劝酒的,他作为助理,会替几杯,但是真的不是很能喝。 至少肯定是干不翻对面两个膀厚腰圆的老总。 「放心吧,我这顿饭不是白请的,今天非得叫他们把之前吃得那些红利给我吐回来。」 苏慧依旧在笑,温阳心里却很复杂。 算了,晚上就算拼了命也要死扛住,否则让苏瀚宇知道,还不知要怎么大发雷霆。 但令温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瓶白酒下肚,对方已经微醺,苏慧竟无半点反应,吴总和郑总皆称奇,不免对她另眼相看起来。 都说酒到微醺称兄道弟,最好谈生意。苏慧藉机提起下个季度订单的事情,「盛阳」的吴总大掌豪爽地往酒桌上一拍,说都是朋友价格好谈! 「佳成」的郑总也不甘其后,当场允诺给苏氏的批发价比之前谈好的价格再降百分二。 苏慧立即自干了一杯酒,道吴总郑总这么上道,苏氏也不能白占便宜,下半年的新店订单全给你们两家了。 温阳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可不就是占便宜吗? 他不禁怀疑苏慧就是主动等这个饭局藉机薅毛的,苏氏百货下半年预计在临市再开两家分店,之前谈妥的小工厂虽然愿意给苏氏增加生厂线,但产量始终跟不上,也不如「盛阳」和「佳成」两家稳定,与他们重新合作是必然的,但苏慧速度太快,以至于他们没有时间仔细考虑,这才会被牵着走。 而这一顿酒下来,事情已经成定局,就算吴总和郑总到时候反应过来,恐怕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且看情况,他们很欣赏苏慧,也不像是会后悔。 酒到半酣,吴总和郑总还在称兄道弟,苏慧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胃部,对温阳说:「我出去一下,你看着吴总和郑总,等他们喝得差不多了,就找车让助理给他们送回去。」 温阳喝得不算太多,此刻意识尚且清醒,见她按着胃部,担忧地问:「大小姐胃疼?」 苏慧点了点头:「我天生酒精耐受,酒对我影响不大,只是今天突然喝这么多,胃有点不舒服,我去找前台要点胃药就好。」 温阳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苏慧喝这么多酒还能面不改色,感情酒在她口中就跟白水差不多。 苏慧走出包厢后,脸上故作的轻松姿态轰然崩塌,胃里一阵翻山倒海的绞痛疼得她差点没有喘过气,她是酒精耐受不错,但今天也是她第一次喝这么白酒,而且还是在她的胃本来就不太好的情况下。 苏慧疼得腿脚虚软,甚至有些眼冒金星了,她一手按着胃部,一手扶着墙,咬着牙循着直觉朝前慢慢挪着,走了半天也没见一个服务员过来扶一扶她,不禁暗骂凯华酒店服务差,心想哪天要是遇见慕庭东,一定要跟他提一提。 牡丹轩内,慕庭东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唇角扬了扬,阔步走过去拉开门时,「馨儿」两个字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就闻见来人的一身酒气。 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来人不是苏馨,而是个误闯包厢的酒鬼。 苏慧痛得冷汗直冒,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见面前突然出现一双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扯住他的胳膊,虚弱道:「可算让我找到一个活人了,快让你们前台给我拿点胃药过来。」 慕庭东被面前的女酒鬼抓住,刚想把她甩开,听到莫名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顿了顿,低头仔细看了眼,认出了苏慧。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出奇,「你怎么会在这里,馨儿呢?」 苏慧本来疼得就有几分意识迷煳,被慕庭东这么一握,更是额头冷汗直冒,也没清楚慕庭东说了什么,抬头狠狠地瞪向他,道:「我说你们凯华怎么回事,半天找不到一个服务员不说,好不容找到一个……慕庭东,怎么是你?」 苏慧眯眼将慕庭东看清楚,顿时愕然,她说服务员怎么脾气这么大,原来是大老闆,见他脸色不善,苏慧看了眼门牌,原来自己是不知不觉走到东侧的牡丹轩了。 怪不得温阳订不到「牡丹轩」,原来是被慕庭东自己徵用了。 「抱歉,我走错包厢了。」不等慕庭东再次开口,苏慧就主动解释,因为胃里实在疼得厉害,她缓了缓才继续道:「但能不能请你帮忙让你们酒店前台送几颗胃药上来……唔……就说送到隔壁的清莲轩,谢谢。」 慕庭东这才注意到她脸色难看,喝酒喝到胃疼,加上这一身的酒气,这是得喝多少? 「不知道,三四瓶白酒吧……」人在疼痛的时候脾气通常不太好,苏慧亦不例外,她甩开慕庭东的手,没好气道:「你管我喝了多少,不是应该先叫人给我送药吗?早知道你们凯华服务这么差,我就不来了。」 苏慧身子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一段,慕庭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沉声道:「我让于经理派车送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苏慧急急伸手拉住他的裤腿,若是应酬喝酒喝到医院,苏瀚宇知道后定会担心,必然会强行工作,他身体尚未康復,根本无法负荷苏氏的工作,苏慧就算现在是疼死,也不愿意让苏瀚宇知道。 她断断续续道:「慕庭东……就当我求你了……但凡我现在还走得动……路,就绝对不会麻烦你,你……不知道……你这个人有多……讨厌吗?」 慕庭东脚步一顿,他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见苏慧吃力地抬起头与他对视,脸色已近青白,髮丝散乱,额头的几绺被冷汗煳在脸颊上,看起来狼狈不堪,纵使如此,苏慧还试图对他扯出一丝笑意,不哭不笑的样子让慕庭东只觉得分外糟心。 在慕庭东的记忆里,苏慧向来一副狡黠圆滑的样子,讲话亦是虚虚实实,虽然她嘴里每回都信誓旦旦的说着喜欢,但其实有时连慕庭东都分不清真假。 苏慧就是只刺猬,她懂得伤人更懂得保护自己,诚如苏慧所说,慕庭东确实拿她当过苏馨的挡箭牌,因为他知道刺猬刺硬,不会轻易受伤。 可他恰巧就忘了,刺猬的刺再坚硬,刺下也是一堆软肉,也会疼,也会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只是往日他只注意到了她的刺,又因为她是苏馨的姐姐,理所应当地无视了她的感受。 慕庭东提了下裤腿,将她轻轻从苏慧手中拽出,道:「你等一下。」 苏慧手无力地砸到地上,心想,慕庭东这人果然讨厌得很,她疼得都站不直了,都不知道扶她进去坐一坐吗? 苏慧扶着门刚想站起来,视线无意扫了包厢里一眼后,许是胃太疼了,竟然一时半会站不起来了。 慕庭东在包厢里打电话,苏慧隐隐听到他在吩咐前台送药,不一会儿,她就听到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苏慧美眸低垂,「谢谢,还有打……」 「打扰」二字还未说完,她就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悬在半空中,苏慧呆怔了半秒,连胃疼都顾不上了,脱口而出:「慕庭东,你想干嘛?」 慕庭东直接用行动告诉了苏慧答案。 几分钟后,苏慧被慕庭东扔在凯华酒店房间的床上,对方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冷声说了一句胃药和水等下会有人送上来,便转身打算离开房间。 「慕庭东。」苏慧半直起身体叫住他,看着他的背影道:「我刚才不是故意走到牡丹轩的,我约了人在清莲轩吃饭,若知道你在牡丹轩,我就是疼死也绝不会靠近半步。」 苏慧想,既然已经撇清关系,那么这番解释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若让慕庭东误会她是故意的,那就很糟糕了。 这个脸,她丢不起。 「我知道。」慕庭东顿了顿,又道:「但你应该知道,在酒桌上,女人有推酒的权利。」 苏慧以为他介意自己倒在牡丹轩门外的事,轻描淡写道:「我酒精耐受,喝多少都不会醉,而且这顿酒能给换来不少价值,值得。」 慕庭东:「这应该是你哥的责任。」 「不,这是我的责任。」苏慧自嘲笑笑,「毕竟我手中也握着苏氏的股权,如果苏氏不在了,我就什么都没了。我得到多少,便也担负了多少责任,说句难听的话,若哪天苏氏有危机,让我去嫁个糟老头,我也是愿意的,谁让我长在苏家,苏家给予我多少,我便要还多少,这很公平。」 「苏家,并不止你一个女儿。」慕庭东说话时,垂在身侧的手指握了握,声音也是几不可查地一变。 「馨儿吗?」苏慧并没有察觉他的异常,眼底有些恍惚:「她和我不一样。」 慕庭东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 慕庭东合上房间门,垂眸自嘲笑笑。 刚才在房间里,他想过想告知苏慧自己和苏馨的事情,可他要怎么说? 告诉苏慧老爷子原本让他去结识她,他却阴差阳错地钟情她的妹妹,还拿着她在慕家打幌子,方便和苏馨暗度陈仓? 还是告诉她,当她在隔壁为了苏氏喝酒喝到胃痛到站都站不起来,他就在对面的包厢里,给苏馨准备了生日惊喜并打算跟她求婚? 在明知苏慧对自己有意的情况下? 慕庭东大概可以料到苏慧知道这些事后的反应,大概会吃惊一会,然后潇洒祝福他和苏馨吧? 这么想想,慕庭东就觉得自己实在混帐极了。 他知道自己和苏馨的事情,迟早要让苏慧知道,但现在绝对不是个好时机。 慕庭东走后不久,女服务生敲门送来温水和胃药,温阳跟在她身后进来,担忧地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苏慧把药倒入口中配水喝下后,才道:「我没事,躺会就好,吴总和郑总他们都回家了吗?」 「已经叫车送回去了。」 苏慧点头:「你也回去吧,喝酒就不要开车了,对了,你明天到公司后,拟好新合同直接送到盛阳和佳成去,看着他们把合同签了,咱们今天这酒可不能白喝,酒钱都去了不少!」 看着苏慧胃疼得龇牙咧嘴还在心疼酒钱的样子,温阳不禁笑道:「大小姐放心吧,酒我是不太会喝,但我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也没脸说是苏总的助理。」 苏慧叮嘱:「我胃疼的事情不要告诉我哥!」 「我明白。」 温阳离开酒店后,苏慧吃下的胃药也开始发挥药效了,澡都没洗就昏昏沉沉地抱着被子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她看了眼时间,才不到五点。 她心想这个点,苏家应该还没人起床,于是迅速起来洗漱了下,退房搭乘酒店安排的车回了苏家。 苏慧离开酒店后,于经理推开牡丹轩的门,对站在窗口的慕庭东说:「慕总,苏慧小姐已经离开了。」 慕庭东没有半分反应。 于经理睇了眼桌上尚未动过的晚餐以及已经有些萎蔫的玫瑰花后,悄悄合上门离开包厢,心里却忍不住想不知是哪个女的竟然放慕庭东鸽子,让他足足等了一夜。 可知,慕庭东可是提前一周就让他将牡丹轩预留出来,重新布置,餐桌的心思暂且不说,除了椅子上那一大束玫瑰花后,吊顶上还藏了不少新鲜的玫瑰花瓣,只要轻轻一按开关,牡丹轩便会下一场芳香四溢的花雨。 只可惜,这一切都白忙活了。 慕庭东在窗口站在一夜,直到东方既白,朝阳璀璨的光芒灼在他脸上,他的身子才动了动。 包厢门再次被人推了进来,柯明看着慕庭东道:「慕总,我等了一夜没有等到苏馨小姐出来,刚才看到苏大小姐回家,我怕被她看见,就先回来了。」 慕庭东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笑容,回身将那束玫瑰丢到垃圾桶,道:「走吧,不等了。」 柯明默不作声地跟上他的脚步,二人刚走出包厢,就看到苏馨站在了走廊里,苏馨看到慕庭东,怔了怔后,才唤了声:「庭东。」 慕庭东缓缓停住脚步,一语不发地盯着她。 柯明惊诧了一下,悄然走开。 苏馨言语晦涩地问:「你真的等了我一夜吗?」 慕庭东沉默片刻,道:「生日过了,蛋糕也不能吃了,我送你回家。」 明明是同样的语气,但苏馨却觉得有什么不同了,她犹豫片刻,道:「姐姐昨天一晚上没回来,我刚才出来遇见她,她说……她昨天晚上也在凯华酒店待了一夜。」 慕庭东原来并没有什么表情,听到她的话后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所以你是听说苏慧在凯华待了一夜,才一大早跑来质问我?是,你姐姐是在凯华待了一夜,我还见过她,然后呢?」 「你和我姐姐她……」苏馨绞了绞衣角,像是话语有些难以开口。 慕庭东盯着苏馨,忽然觉得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都是场笑话,他阖了阖眸,道:「馨儿,我想我们还是彼此先冷静一段时间,等你想清楚是否愿意往前迈一步后,再来讨论其他的事吧!」 「冷静一段时间……」苏馨陡然瞪大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嗫嚅着:「你什么意思?庭东,你果然还是想娶我姐姐的吗?因为她手上有苏家的股权?」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慕庭东忽然感觉疲惫至极,就连解释都无力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昨夜你那有股权的姐姐,是在凯华酒店住了一夜,那是因为她为了苏氏的业务和客户喝酒喝到半夜胃疼得连路都走不动!如果这样,你还觉得昨夜我和你姐姐有什么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第357章 番外 014章 这可真有意思 ()」 苏馨听懂了慕庭东的话语,也听懂了他言辞间对苏慧的维护,心间骤然一慌:「庭东,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有点害怕。」 慕庭东沉默不语。 苏馨心中愈来愈慌,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昨天不是打电话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在牡丹轩里吗?」 说着她抬步就往牡丹轩的方向走,推门看到里面精心布置的一切,唿吸不由自主地一窒:「这……」 「你的生日已经过了,现在看这些没什么太大意义了。」慕庭东把门拉上,阻隔苏馨的视线,「以后给你补过一个。」 苏馨听着他淡漠的语调,眼底有后悔之色一闪而过,她咬了咬唇,拉了拉他的手指,低声问:「庭东,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没来,你生我气了?」 「精心准备了一场生日惊喜,结果女朋友压根就没当回事,一大早跑来,还是为了质问我和她姐姐有没有私情,馨儿,我觉得我不该生气吗?」 苏馨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家里昨天给我过生日,我哥一直看着我,我走不开。」 「杜明在苏家门口等了一夜,就算你走不开,难道连跟杜明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慕庭东反问。 苏馨愕然,垂头盯着脚尖不说话,慕庭东注意到她的鞋子,心中的嘲讽之意更甚。 苏馨从小养尊处优,与其它千金小姐一样,对自己的外在形象很讲究,今天她穿着一条极为素雅的裙子,脚下却踩着一双和裙子根本不相配花色布鞋,可见出来得多匆忙。 而她的匆忙,大概是因为知道苏慧昨夜也在凯华酒店。 慕庭东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心中的那股烦躁之气压了下去,他抬指按了按眉心,淡淡道:「我记得你今天早上还有课,我先送你去学校。」 苏馨看了眼他不容拒绝的神色,低低应了声:「好。」 二人离开离开后,慕庭海从角落走出,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牡丹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可真有意思了。」 …… 苏慧回苏家,除了苏馨外,倒也没被其他人撞见,顺利将昨夜夜不归宿的事情瞒了过去。但睡了个回笼觉下楼吃饭时,难免因为昨夜的事情受了苏瀚宇好一顿数落。 苏慧知道苏瀚宇其实嘴硬心软,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哥,我的好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好不好?」 苏瀚宇本来就没什么脾气,被她这么一撒娇,嘴角顿时绷不住了,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壳:「听温阳说,你昨天是和『盛阳』和『佳成』的吴总郑总吃饭,听说还喝酒了,有没有吃亏?」 「温助理连这个也跟你说啊!」苏馨嘴唇扁了扁,假意抱怨温阳,二人事先已经通过气,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温阳很清楚。 果然,苏瀚宇见她如此反应,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我酒精耐受的体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吃亏,还捡了一个好大的便宜。」苏慧连忙将酒桌上发生的事情跟苏瀚宇说了一遍。 苏瀚宇听罢哭笑不得:「可真有你的,下次不准这么乱来了,虽然你酒精耐受,但喝那么酒对身体始终还是有影响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苏慧非常识趣地点头答应,顺利将这件事翻篇过去。 饭间,苏母见苏慧脸色青白,问明缘由后,也忍不住责备了几句,然后让杨婶煮了碗醒酒养胃的汤。 苏慧笑嘻嘻地应下苏母的责备,左耳进右耳出。 「馨儿呢,还没起床吗?」席间,苏母随口问了一句。 苏慧下意识地答:「早就起来了,我刚才回来还看到了。」 话落,她就顿觉不妙,索性大家的思绪似乎都不在她的话语身上,苏瀚宇蹙了蹙眉,道:「我记得馨儿早上有课,应该已经去学校了吧。」 苏母听罢点了点头,垂头吃饭。 苏慧狐疑的视线在苏瀚宇和苏母的脸上扫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吃完早餐,苏慧照例要去公司,却被苏瀚宇叫到了书房。 苏慧合上书房门,将手里端着的药和水放到苏瀚宇手里,道:「嫂子叮嘱我要让你先把药吃了。」 苏瀚宇吃完药将水杯放到一旁,对苏慧说:「坐。」 苏慧见他神情严肃,一边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边道:「哥,你别告诉我你要回公司上班,我第一个不准!」 「放心吧,哥的身体自己有数,不会强求乱来的,哥叫你进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苏瀚宇说到此处,笑意渐渐敛起,「前几日,慕家找上我,说要跟我谈谈你和慕家三公子的婚事,哥想问问你的意思。」 「慕家?」苏慧微微错愕,她沉默片刻,问苏瀚宇:「哥希望我答应这门婚事吗?」 「小慧,你应该知道哥的想法,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情,哥不会勉强你。」 苏慧想到昨天在「牡丹轩」看到的那一幕,心中有股莫名的酸涩蔓延,她垂了垂眸,才道:「哥若是问我个人意愿的话,我是不愿意的。可是,我若能与慕家联姻,对苏家而言是件好事,不是吗?」 苏瀚宇蹙了蹙眉,道:「哥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找个合适的藉口回绝掉慕家。」 苏慧眼底有暗色一闪而过,低低「嗯」了一声。 苏瀚宇看着苏慧,犹豫了片刻,才嘆了口气道:「还有件事,是关于馨儿和……」 「叩叩。」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苏瀚宇的话语,苏母的声音响起:「小慧,你在里面吗?」 「哥,你先等会,我去看看妈找我什么事?」 小慧从椅子上站起,去给苏母开门:「妈,怎么了?」 苏母不悦斥责:「我让杨婶给你熬的汤怎么都不喝?我已经盛好放在桌上了,没喝完不准去上班,快去!」 苏慧拍了下脑袋:「我忘记了,这就去。」 看着苏慧去喝汤了,苏母走近书房,合上门问苏瀚宇:「你刚才想跟小慧说馨儿和慕庭东的事情?」 苏瀚宇:「嗯,我想问问小慧怎么看?」 「馨儿和慕庭东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小慧。」 「为什么?」苏瀚宇不解。 苏母沉声道:「慕家是想让小慧嫁过去,以小慧的性子,若她知道馨儿和慕庭东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到时候惹怒了慕家,他们来找苏家麻烦,苏家担不起。」 「妈。」苏瀚宇不悦地皱了皱眉:「您这是什么意思?」 「瀚宇,慕家指名道姓要的是小慧,除非慕庭东不要慕家,否者就他和馨儿之间就绝对没有可能,既然小慧现在一无所知,就干脆瞒着她,因为对于苏家亦或是小慧来说,没有比慕家更好的婚事了。慕家的掌权人,只能让小慧去嫁,你明白吗?」 「妈,这对小慧来说太不公平了,小慧是苏家大小姐,没有必要去做一个利益的牺牲品。」 苏母阖了阖眸,颤声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对小慧不公平?但你的身体摆在这里,你让妈怎么办?小柏才几个月大,他又懂得什么?若是小慧之前听你的话乖乖出国也就罢了,可是她选择留了下来,这就说明她比你我更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别说了,就这样决定了,馨儿和慕庭东的事情,不准跟小慧提起半句!」 苏瀚宇:「妈……」 「你先如实拒绝慕家吧,看慕家那边什么反应,若他们没有再提,那么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若慕家还是执意要小慧,就让小慧嫁过去吧!你要是跟小慧开不了口,到时我去跟她说,但馨儿的事情不准告诉她,以免节外生枝,知道吗?」 「妈,您这样让馨儿和小慧以后面对对方?」 苏母扯了扯唇角:「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不是现实所迫,妈又怎么愿意?馨儿那边我自会去说,小慧这边你不要透露半点口风,我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如今的苏家可承受不起慕家的报復。瀚宇,苏家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否则,妈百年之后该如何去面对你爸?」 「妈,别说这些丧气话,我听您的,暂时不告诉小慧就是了。」苏瀚宇只怨自己有心无力,满腹的懊恼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您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苏母走出书房,刚好苏慧喝完汤走过来,她问:「汤喝完了?」 「一滴不剩。」苏慧抱着苏母的胳膊,道:「谢谢妈。」 苏母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去上班吧,别把自己搞太累了,知道吗?」 苏慧放开她,笑道:「您都叮嘱不知道多少遍了,知道了啦。妈,我去找哥,他刚才好像要跟我说馨儿的什么事。」 苏母见她要往书房走,伸手给拽了回来:「馨儿没什么事,就是最近脾气变得有点古怪,妈去跟她谈谈就好,你不是要去公司,快去吧!」 苏慧想了想,苏馨最近脾气确实怪怪的,上次二人交谈时,后者似乎也不太愿意跟她说缘由,若是这样的话,让苏母去也许会好些。 这么一想,苏慧便释然了,她交待苏母:「那我去上班了,妈,您看着哥一点,让他好好休息。」 「妈会盯着你哥的。」 苏慧毫不怀疑地离开,苏母盯着大女儿的背影,眸色黯了黯。 …… 苏瀚宇婉拒慕振豪后,对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也就安了心。 对苏家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这好消息对苏慧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她还是每天公司家里两点一线,就算没有应酬,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苏瀚宇心疼妹妹,在身体可以承受的范围下开始慢慢接回公司的事务。苏慧接手苏氏后,每天都会让温阳给苏瀚宇口头汇报简报,因此虽然苏瀚宇在家休息,但苏氏的大体动态还是时时在他的掌握之中,也能及时跟苏慧提出指点。 苏慧虽然胆大心细,但是在社会经验方面,还远远匮乏,但因为有苏瀚宇的指点,倒也有惊无险,慢慢可以独当一面。 苏瀚宇对苏慧的成长很欣慰,但他并不希望苏慧继续这样下去,医生给他限定的期限是半年,手术过后半年若他的身体没有其它异常,就可以恢復正常的工作量。苏瀚宇内心有些急躁,他希望半年时间赶紧过去,这样苏慧就可以按原计划出国留学,过回她本应该过的日子。 苏慧却并不这么想,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留在苏氏帮哥哥,每天都在思忖着要怎么跟苏瀚宇开口。 兄妹二人各怀心思,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苏家一切如常,至少在苏慧眼中是这样,但慕家,却是一番另外的景象。 苏家拒绝婚事后,弄清楚缘由的慕老虽然明面上并没有说什么,但当天就在慕家沖慕庭东发了一大通雷霆。 慕家父子的争吵,以慕庭东扭头离开慕家结束,慕老一气之下,剥夺了慕庭东的所有职务,冻结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慕庭东一句话没说,两个月没有服软回过一次慕家。 「我说你要在我这赖到什么时候?要是让你家老爷子知道是我在收留你,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c市一处私人公寓里,金宣踢了踢慕庭东。 什么叫损友,这就是! 想起这个,金宣就觉得憋屈,两月前,慕庭东一声招唿都不打,就来到他家,他那时正勾搭上一个新认识的美女,就要差枪走火了,却被慕庭东打断,那美女经歷那么一晚,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么着,再也不理金宣。 金宣心里那个憋屈啊,想打死慕庭东的心都有了,为了勾搭上那美女,他可是花了不少心力和财力,人才两空他也就认了,问题是慕庭东这斯,半分愧疚都没有,还理所当然地霸占了他的公寓。 想至此,金宣就觉得刚才那一脚踢得太轻了。 慕庭东正在看一叠资料,头也不抬道:「你以为老爷子不知道,他只是想这样耗着我,让我回去服软罢了。」 「那你回去服个软又能怎么样?苏家大小姐哪里不好了,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又强,我听说现在她把苏氏上下治得服服帖帖,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c市的富家千金里,怕是再找不出一个像她这样的,我爸还旁敲侧击地跟我提了好几次,我看你对她也并不讨厌,为什么要跟你家老头犟着?」 金宣越看他只觉得越牙疼,起身走到窗户旁,看风景,看屋顶都比看慕庭东强。 慕庭东翻阅资料的动作顿了顿,睇了他一眼:「行了,我很快就会搬出去了。」 金宣闻言眼睛一亮:「你想通了?」 「我手头的现钱去租间公寓的话,应该还能撑几个月。」 「你真打算自己干?」金宣吃惊:「你家老头子能同意?」 「管他同不同意,c市如果容不下我,我就去别的地方,中国这么大,难道还怕活不下去?」慕庭东把资料放下,身子往沙发背上靠去,虽然嘴上说着随意,但眉眼间却有股浓浓的疲意。 金宣蹙眉:「你是吃得了苦,但你确定那个娇滴滴的苏家二小姐能跟你吃苦?我就搞不明白了,姐妹两个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就偏偏喜欢妹妹,还为此不惜跟慕家作对?」 慕庭东的目光突然朝他疾射过去,他冷声问:「你怎么会知道馨儿的事情?」 金宣下巴朝窗户外抬了抬,「你自己看。」 慕庭东倏地起身快步走到窗户旁,一眼就认出了楼下那抹身影,瞳孔微微一缩:「她怎么会在这里?」 金宣耸肩道:「我遇见过两次了,刚开始我以为她是苏慧,跟她打招唿,但她并不认识我,而且神态跟苏慧也不太像,我这才想起她可能是苏慧的双胞胎妹妹,苏馨。刚开始我以为偶然遇见,打了招唿后便没管她了,后来我发现她一直往我的公寓看,我并没有跟这苏家二小姐有任何交集,所以我猜她想看的人是你,如今看你这反应,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了。」 金宣凝着楼下的苏馨,嘆了口气,他说怎么一提起苏慧慕庭东反应就不太对劲,感情他是喜欢上苏慧的妹妹,但是这苏家二小姐一看就娇滴滴的,在他看来跟苏慧差多了。 「我出去一下。」慕庭东没有解释,披上衣服迅速出了门。
第358章 番外 015章 馨儿,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所愿 ()」 苏馨没想到慕庭东会突然下来,没来得及躲开,二人视线猝不及防交汇的时候,她有些慌:「庭东。」 c市已经入了秋,迎面而来的秋风萧瑟,苏馨穿得单薄,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慕庭东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拉紧,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馨眸光闪了闪:「我听说你搬出慕家,问了柯明,他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慕庭东毫不怀疑,隔着衣服揽住她的肩膀道:「这里风大,我送你回家……怎么了?」 见苏馨不肯走,慕庭东奇怪地偏头看向她。 苏馨对上他的视线,又迅速地垂下头,小声嗫嚅:「庭东,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那找个地方说,风这么大,再吹下去你会感冒。」慕庭东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一边回答,一边查看四周,找能说话的地方。 苏馨扯住他的手臂,道:「就在这里说吧,我说完就回去。」 「好。」慕庭东看了她一眼,将苏馨拉到一处挡风的角落,视线凝向她:「这里风小点,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馨不敢抬头迎向他的视线,头埋得很低:「庭东,这两个月我认真想过了……你娶我姐姐吧,不要为了我和你爸犟着了,我没关系的。」 「馨儿,你说什么?」慕庭东唿吸一窒,一时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双手扶住苏馨的肩膀,平时后者抬头看向他:「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爸又去找你说了什么?」 「没有。」苏馨急切摇着头,「慕伯父并没有找过我,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看到你吃苦,你是慕家的继承人,可如今却因为我不得不放弃慕家所有的一切,庭东,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 听到慕振豪没有再去找过苏馨,慕庭东不由松了口气:「我不痛苦,馨儿你等我几年,我在准备一个新项目,若是能成功的话,我就能脱离慕家自立门户,到时候就算是我爸也不能奈我如何。」 苏馨咬了咬唇:「可是你爸那边会允许你自立门户吗?我听说他已经断了你的经济来源,到时候想必也会阻挠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慕庭东闻言,脸色几不可见地僵了僵,这种事慕振豪确实做得出来,但是苏馨怎么会想到这些? 「馨儿,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慕庭东紧紧盯着苏馨,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苏馨却有意躲开他的视线,苦笑道:「我是无意间听到一些事,知道你爸一直属意你当他的继承人,若你这么一直忤逆他,他一定会千万百计阻挠你的,到时候你在c市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艰难。而且,苏家之前拒绝了婚事,他恐怕会因此迁怒苏家也说不定。」 慕庭东抿唇不语。 苏馨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自己说得没错,心底不免一点点凉了下来,她咬了咬牙,继续道:「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回慕家,然后按照慕伯父的意思……娶我姐姐。」 最后四个字苏馨说得很小声,心里也堵得难受,可她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谁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慕庭东低头细细打量着苏馨,忽然觉得不过两个月不见,但是后者却有些陌生了,以前她也耍些小性子,就算生日那天爽约,他都没有觉得她陌生。 可刚才这番识大体的话语,却让慕庭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原本见到她的雀跃情绪被秋风吹得一点点冷了下来,他低低问:「馨儿,你告诉我,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苏馨倏地抬头看向他,脸色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慕庭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扶着她肩膀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着青白,似乎想将她收进自己的骨肉里。 苏馨吃痛,注意到慕庭东阴鸷的脸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委屈道:「庭东,好疼。」 慕庭东恍然回神,他缓缓放开手,晦涩地看向苏馨,问:「馨儿,如果我说我有更好的办法,你想听吗?」 苏馨怔了怔,「什么办法?」 「我要离开c市。」慕庭东缓缓道:「你说得不错,慕家确实不会这么放过我,只要我在c市,我爸就不会放弃打压我,直到逼我回慕家为止,所以离开是最好的办法……你怎么看?」 他本来想问「你愿意跟我走吗?」,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怎么看?」。 二人的感情里,从开始的不肯向苏家开诚布公二人的关系,到后来因为苏慧的关系开始猜忌他,再到知道苏慕两家的反对,苏馨一直在原地止步不前,慕庭东一步一步地往前迈,现在甚至已经不惜和慕老闹翻搬出了慕家。 可两个月不见,苏馨来见他却只是为了让他娶苏慧。 慕庭东在逼,逼苏馨往前迈一步,若这一步她还是踟躇不前的话,那…… 慕庭东阖了阖眸,望向苏馨的眼底裹着期待,但他的期待在苏馨的犹豫中一点点黯淡下来,可还是始终执着一个答案。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到浑身的血液好像都要融入寒风中。 苏馨问:「离开c市的话,你会过得很辛苦吧?」 「嗯。」慕庭东点了点头,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终于尽数湮灭,因为他从苏馨眼中除了犹豫外,还看出了惶恐。 而且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不用苏馨再开口,慕庭东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嘴角扯出一丝很难看的笑意,道:「馨儿,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刚才那些是你的心里话吗?」 苏馨眸光闪了闪,手指紧握成拳,「是。」 话落,慕庭东盯着她看很久,他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外套,语气稀疏平常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所愿。」 苏慧握住他的手,男人的手有些瘦削,但很有有力,她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可不知想到什么,又生生把话头压了下去。 慕庭东拉下她的手,冷淡道:「我送你去打车。」 苏馨:「不用,我让司机送我过来的,他在外面等。」 「那好。」慕庭东不再坚持,道:「路上小心。」 苏馨狠了狠心,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回头,就见慕庭东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一如往常。她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又走回到慕庭东面前,仰头问:「庭东,你是不是在我气?」 慕庭东摇摇头:「不生气。」 语气不见起伏,却明显可以听到疏离之意。 苏馨知道他是生气了,道:「庭东,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慕庭东沉默不答,只是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此刻显得格外幽深,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苏馨最终还是转身,慕庭东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浓墨的眼底涌起一股暗潮,他回身往金宣的公寓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 他是不生气,因为已经没有生气的必要了。 金宣开门看到慕庭东这么快就回来,调侃道:「这么快,我以为至少也要个把小时。」 慕庭东没有理会他,不言不语地走回沙发上,拿起刚才翻阅的资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查看资料。 他看起来很正常,但金宣却知道他不正常,慕庭东下楼的时候脸色很急,但可以看得出他很高兴,怎么眨眼之间就成这样了? 难道和苏馨吵架了? 金宣往窗外看了眼,楼下早已不见苏馨的身影,但这种事,慕庭东不说,他也不好问,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悄悄抬头打量慕庭东几眼,企图看出什么端倪。 在金宣觉得自己快要被好奇心憋死的时候,慕庭东终于看完一摞厚厚的资料,注意到金宣在看自己,他莫名其妙地抬手:「你看我干嘛?」 金宣果断拖了把椅子挪到他面前,道:「我都看你一早上了,你才发现吗?」 慕庭东惊了一下,顿时觉得身心一阵恶寒:「你有病啊!」 「你别误会啊!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我是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金宣赶紧给自己解释,「我是觉得你早上见了苏二小姐回来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我是关心你。」 「我谢谢你的关心!」慕庭东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脸色总算恢復了正常,他抬指按了按太阳穴,问金宣:「你这里有酒吗?」 「大中午的不吃饭喝什么酒?」 「没有就算了,我去外面喝。」慕庭东起身打算往外走。 「有。」金宣觉得自己是欠了这祖宗八百万,不但要贡献房子还要贡献自己的藏酒,骂骂咧咧地起身拿酒去了。 慕庭东坐了回去,他盯着自己刚才翻完的那一叠资料,脑中却毫无印象。 …… 苏馨从金宣的住所楼下走出时,拐角处驶出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上的人推开车门,对她说:「上车。」 苏馨朝四周看了眼,迅速钻入车内。 车后座已经坐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西装熨烫得笔直,头髮用髮胶梳得一丝不苟,眉眼出隐隐可以看出和慕庭东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男人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与慕庭东的锐利不同,他看起来斯文敦厚。 他就是慕老的大儿子,慕庭东的大哥,慕庭海。 车门合上后,慕庭海的视线在苏馨的脸上扫了一圈后,最终落到她的肩上披的外套上,眼底有精光一闪即逝。 「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话都跟庭东说了?」 苏馨点了点头,她困惑地扭头看向他,手却揪紧了慕庭东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问:「我这么做真的对庭东比较好吗?」 慕庭海问:「后悔了?」 苏馨咬唇不说话。 「这两个月庭东和家里闹翻,只能躲在朋友这边,相信你也看见了,我爸爸从小就看中庭东,绝对不会放任他如此堕落下去,到时候庭东无论打算在c市做什么,我爸都会藉机打压他,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遭到如此打击,你觉得到最后他会不会厌恨于你?」 「可是他说他会离开c市。」 「怎么离开?且不说我爸不会让他离开,退一万步来说,他离开了c市,但他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已经被冻结了,就算他有朋友资助,在异地只会过得困苦不堪,庭东从小在慕家养尊处优,哪里过得惯这种苦日子,苏二小姐也愿意跟他飢一顿饱一顿颠沛流离不成?」 慕庭海说到此处,眼底似讥似侃:「我听说苏二小姐大学还没有毕业,学得还是艺术专业,并不像你姐姐,从小就被你父亲亲自带在身边,培养教导,以你现在的资歷,怕是在庭东身边根本就帮不上忙吧?」 不得不说,他很明白苏馨的死穴,见后者脸色松动,又继续道:「上次苏家拒绝了慕家的联姻提议,我爸爸很不高兴,加上庭东为了你离家出走,他似乎有迁怒苏家的样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苏家早已今时不同往日,慕家要是真的对苏家下手,苏家必然躲不过,我听说苏家大少爷身体并不怎么样,现在苏家仅凭你姐一个人在撑着,若苏氏真的出了点什么事,到时候你不仅是慕家的罪人还是苏家的罪人,慕苏两家怕是都容不得你,你以为你还能安心和庭东在一起?」 话落,苏馨脸色霎白,她嗫嚅着:「这是我和庭东的事情,与苏家有何干系,慕老怎么能这样?」 慕庭海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嘆了口气,无奈道:「谁让我爸看中的那个儿媳妇是你姐姐而不是你呢?」 苏馨闻言,指甲狠狠陷入掌心,「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还能为了什么?」慕庭海将车窗摇下来些许,秋风颳到他的脸上,是凉涩的:「明明都是苏家小姐,样貌才情处处不输你姐苏慧,但是因为苏家的不公平对待,让人们觉得你处处不及你姐,我就是觉得你很可惜。另一方面,庭东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想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误入歧途。」 苏馨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他:「难道你就不想要慕家吗?」 「自然想要,都姓慕,若是没有一点私心的话,说出来也没人信。但我只会要属于我的那部分,人有多少能力,就揽多少责任。」慕庭海说话时,脸上有些不甘和无可奈何,那种复杂的情绪让苏馨觉得有几分熟悉。 苏馨收回视线,不再开口。 慕庭海摇上车窗户,右手食指在腕錶的蓝宝石镜面上细细摩挲着,「上次我在牡丹轩捡到的东西不是给了苏二小姐了,难道你还不相信庭东对你的感情?你现在为了庭东牺牲这么大,他必然会时时念着你的情谊,等到他真正接管慕家的时候,你再向他剖析心意以及现下的无奈,到时候就算是我爸想阻拦,恐怕也阻拦不了,你与庭东有情人歷经苦难,总归也算终成眷属。」 苏馨闻言,身子颤了颤,手不由自主地朝手包里摸去,包里是一个小巧的缎面盒子。 她生日第二天,慕庭东送她回学校后,慕庭海便找上了她,交给了她这个缎面盒子。 看到戒指的瞬间,苏馨才恍悟慕庭东原来是要在生日那天向她求婚,怪不得慕庭东会那么生气,因为她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拒绝了他的求婚。 苏馨几乎立刻就要拿着戒指去找慕庭东,却被慕庭海拦住,告诉她那时去找慕庭东只会害了他,再来就是从慕庭海口中听到慕庭东为了自己和慕老大吵一架,离家出走。 这两个月,苏馨心中很挣扎,她爱慕庭东,可是看到慕庭东为了她放弃一切,被慕家逼迫到只能在朋友家里藉助,她心疼又觉得百感交集,她不愿意慕庭东那么辛苦,也怕到最后,慕庭东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埋怨了她,所以才会狠心跟他分手。 苏馨在心中暗暗想,庭东,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这样对你对苏家来说都好,等到你手握慕家大权,我再把一切跟你说清楚,到时候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了。 你不喜欢姐姐,只喜欢我不是吗? 苏馨让慕庭海将她放在苏家附近的一条街上,她下车后,开车的亲信不解地问:「慕总,有点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激化苏二小姐和三少之间的矛盾,按理说,三少为了她和慕老闹翻,对你来说不是更有益吗?再说,若三少真的娶了苏慧,怕是更难对付了。」 慕庭海冷笑一声:「老爷子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你嘴上说着慕家继承人位置让我们自己去争,但心底从始至终都认定了慕庭东,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慕庭东。」 说到此处,他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顿才道:「他要是真的肯让苏馨进门也好办,这个女人没什么脑子,愚蠢好骗,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上我们,但老爷子还没煳涂,要么不选苏家人,要么肯定选苏家大小姐。可是苏慧再厉害也不过也是个女人,等到合适时机,利用苏馨再闹一闹,到时候姐妹反目,我们就有一场好戏看,老爷子虽然脾气古怪,但对我妈却是一片痴心,家里兄弟窝里反都没关系,但他最厌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强迫慕庭东,等着他主动服软。呵呵,到那时我们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 苏氏,苏慧难得闲暇,托着腮帮子在办公室里发呆,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温阳抱着几份要签字的文件走进来,看见她如此,随口问了一句:「大小姐还在想怎么和苏总开口留在苏氏的事情吗?」 苏慧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温阳:「……没有。但我知道苏总决定的事情,一般很难让他改变主意。」 「温阳哥,其实你可以不用说话,因为本来我并没有很烦,被你越说越烦了。」苏慧嘟囔了一句,接过文件开始签名。 在公事上,苏慧铁面无私,手段干脆利落,但其实性格很好相处,甚至有些孩子心性,这一点在她和苏瀚宇身上格外明显,温阳作为苏瀚宇的亲信,苏慧对他也没有防备,私下里会直接叫他「温阳哥」。 莫名躺枪的温阳,异常无辜。 他想了想,道:「大小姐,苏总也是为了你好。」 「就是知道他为了我好,我才不好开口。」苏慧合上文件推给他,很是惆怅,「你说我哥为什么不像那些客户,吃顿饭,酒灌个几瓶就解决了。」 温阳汗颜。 苏慧摆摆手,忽然又想起什么叫住温阳,道:「听说慕庭东回慕氏上班了?」 「三天前就回去了。」温阳皱了皱眉,道:「之前据说是因为意见跟慕老产生了分歧,才被慕老剥夺了两个多月的职务,现在他重新回来,怕是慕家内部权利已经在更迭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慕氏的实权在慕庭东手上了?」 「差不多了吧!你问这个干吗?」 苏慧眸光闪了闪,道:「我哥手术前,不是有在跟慕氏谈合作,我就顺便问一问。」 温阳没有再怀疑,抱着签好的文件出去了。 苏慧蹙了蹙眉,总觉得慕庭东离开被剥夺职务的事情另有隐情,想了一会,她勐地一拍脑袋,管他有什么隐情,关她屁事! 苏慧果断拿起电话拨通蒋丽家里的电话,趁着今天公司无事,约上好友去吃饭。 蒋丽抱怨苏慧最近献身公司都不理她,要吃最贵最高级的。 苏慧为了平息闺蜜的怒火,咬了咬牙定了一家十分高级的西餐厅,就是金宣上次败家的那家餐厅。 蒋丽非常满意,二人相携去吃饭,进门后她突然「咦」了一声。 苏慧奇怪地问:「怎么了?」 蒋丽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喏,真君子。」 苏慧莫名其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慕庭东,她脚步不由一顿。 而且好巧不巧,苏慧提前预定的靠窗位置,就在慕庭东隔壁。
第359章 番外 016章 慕庭东被人甩了,所以出来相亲 ()」 慕庭东并不是一个人,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苏慧二人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慕庭东适时抬起头,他错愕了半秒后,朝她礼貌地颔了颔首。 苏慧神色僵硬地回礼。 「啧啧。」蒋丽扫了眼慕庭东和他对面的女人,小声地扎苏慧的心,「这个男人宁愿相亲,也不愿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苏大小姐,你的魅力有待商榷啊!」 「去你的!」苏慧疑惑:「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在相亲?」 「吃完饭我还要吃冰淇淋。」蒋丽伺机加价。 苏慧咬了咬牙:「给你点最贵的行不行?」 「成交!」 二人落座后,蒋丽朝苏慧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低声道:「其一,你看他们两个行头,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应该是有备而来;其二,两个人的说话神态都很客气,看起来不像熟识;其三,这家店好吃的这么多,那女人却只点了一份鹅肝,吃相还很优雅,显然是为了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故意为之。」 苏慧闻言不由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是这样。 她悄悄朝蒋丽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看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名堂,你厉害。」 蒋丽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髮,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徒儿,为师收下你的膝盖了。」 「……」 苏慧:「滚!」 蒋丽笑嘻嘻地点菜,给自己点了冰淇淋的同时,还不忘好心地给苏慧也点了一份。 嗯,所有的菜,都是最贵的。 蒋丽很满足。 苏慧的心在滴血。 蒋丽把菜单还给服务生后,看着心不在焉的苏慧,下巴往慕庭东的方向抬了抬:「他怎么来相亲了,你不追他了?」 「别问我,我也很奇怪。」 蒋丽惊奇:「有隐情。」 苏慧凑近蒋丽,将那天在牡丹轩的惊鸿一瞥告诉她。 头皮却有些发麻,总觉得正主就在身后,自己在这与好友交头接耳地说他的闲话,有点不地道。 蒋丽听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被甩了。」 苏慧:「啊?」 「啊什么啊?苏大小姐,我说你做生意的时候精明得不得了,怎么在感情事上蠢成这样?」蒋丽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你酒喝多那时候几点了?」 苏慧回忆了一下:「十一点多快十二点的样子吧!」 「对啊,都那么晚了,包厢还是原样,连蛋糕都没动,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极有可能爽约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 蒋丽一脸无药可救的神情:「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苏慧很无辜,也很困惑。 「反正他就是被别人甩了,所以现在出来相亲就没错了,不过你放心,女方对男方很有兴趣,但是男方对女方显然没兴趣,眼神都没有落到对方脸上。」 本来在人家背后讨论感情这种私事已经很不地道了,显然蒋丽根本就不知道地道是什么东西,这句话顺口而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慕庭东那桌能听到。 「丽丽,你小声点。」苏慧连忙捂住她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慕庭东拿刀叉的手指顿了顿,而他对面的女人有些尴尬,她看了苏慧二人一眼,问慕庭东:「那两位女士是慕先生的朋友?」 「不是,王小姐不用管她们。」慕庭东头也不抬,切下一小块牛肉放在嘴里细细嚼着,说话时视线没有落在女人脸上过。 女人蹙了蹙眉,取下餐巾,起身仪态极好地对慕庭东道:「慕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有点要紧事,今晚先失陪了。」 话落,慕庭东终于抬头看向她,脸色微微诧异,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这么急?要不我送送你。」 「不劳烦了。」王小姐目光怪异朝苏慧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转变来得太快,苏慧看得目瞪口呆,没好气地横了蒋丽一眼。 蒋丽一脸无辜:「我只是在跟你聊天,她自己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苏慧:「……」现在跟此人绝交还来得及吗? 她想了想,起身走到慕庭东身边,硬着头皮道:「慕总,我朋友只是无心之语,很抱歉。」 「她说的都是事实。」慕庭东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将餐巾重新铺在腿上,面色如常地用餐,就好像刚才的事都没发生一样。 搞得苏慧站在原地莫名尴尬。 慕庭东见状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事吗?」 「没、没事。」 苏慧一脸吃瘪地回到位置上,见蒋丽还笑得没心没肺,怒瞪了她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蒋丽这下倒是知道压低声音了,凑近苏慧耳边道:「你没看慕庭东一脸心不在焉,明显是在应付家里的安排,我刚才那几句话算是帮了他。」 苏慧不想跟她讲话,心累。 这一顿饭,蒋丽吃得很十分高兴,苏慧却有些食不知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囹圄地塞了一肚子,最后竟然吃得胃都发撑了。 二人从餐厅出来,蒋父派来的车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了,蒋丽上车前,贴在苏慧耳边道:「好好把握机会,拜拜。」 说话,蒋丽突然伸手将苏慧往后一推,苏慧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连忙回头道歉,却愕然发现自己撞到的人是慕庭东。 以此同时,罪魁祸首早就钻进自家车里,朝苏慧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车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驶离了餐厅。 苏慧气得牙根发软。 妈的,绝交! 慕庭东扶着苏慧站好,往后退了一步,拉出一个敲到好处的距离,问:「你没事吧?」 「没事。」苏慧现在要尴尬有多尴尬,「不好意思。」 每次和蒋丽出来,蒋家的车都会把她送到家,所以她并没有让老杨过来接她,可这个地方并不好打车。 「没人来接你?」慕庭东蹙了蹙眉,显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 苏慧摊了摊手,认命道:「如你所见,我的朋友抛弃我走了,我走一段路,去前面那条主街叫车回去。」 「一个人?」 苏慧眯眼一笑:「如果慕总……」 说到此处,她忽然想到什么般,改口道:「没多远,我走出去就好了。」 慕庭东在她脸上打量了一会,淡淡道:「上车吧。」 「啊?」 「我送你。」 慕庭东走出几步,见苏慧还在原地,奇怪道:「怎么了?」 「不合适,谢了。」苏慧朝他笑了笑,转身朝主街口走去。 慕庭东不再勉强,上了自己的车,他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苏慧,想了想,还是调转了车头。 从餐厅门口到主街的路并不算太远,但是苏慧却感觉不怎么好,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心不在焉,也不知胡乱吃了什么东西,此刻胃开始后知后觉地疼痛。 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可走了几步,胃里突然翻起一股酸水,苏慧扶住一根电线桿,「哗啦啦」地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吐出来后胃没有舒服,反而开始绞痛起来,一股酸水直往上冒。 苏慧蹲在地上,几乎要把胃都吐出来,嘴里又酸又苦,深秋的季节,她的额头却沁出一排冷汗。 慕庭东驱车驶近,便看到苏慧蹲在地上呕得天昏地暗,他吃了一惊,连忙剎车下车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慕庭东走过去,才发现苏慧脸色惨白,跟那天在牡丹轩门口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顿时瞭然:「胃疼?」 「你怎么还没走?」苏慧抬头看到庭东,诧异了一下后,扶着电线桿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我没事,可能东西吃杂了。」 慕庭东沉声问:「你明知道自己有胃病,这个季节还敢吃冰?」 苏慧愣了愣,想起刚才蒋丽似乎是顺便给自己点了一份冰淇淋,而且她还吃得一点不剩,只是,慕庭东怎么会知道? 慕庭东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拖着她的手臂往自己车的方向走,「我送你去医院。」 苏慧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他强塞上了车。 等慕庭东重新启动车子,苏慧才后知后觉地变了脸色:「我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你放我下去。」 慕庭东没有反应。 「慕庭东,你听到没有,我说我不去医院,在前面停车,我要回家!」苏慧一手按着胃部,声音没什么底气。 慕庭东终于瞥了她一眼,蹙眉道:「上次,你喝酒后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刚才吃了点冰就吐得这么厉害,现在不去检查,你是希望下次等到胃出血再送去医院急救吗?」 苏慧本来还想辩驳几句,但是从内视镜里触及他幽深的视线,识趣地闭上了嘴。 慕庭东见她安分了,调转车头往医院开去。 苏慧在窗外辨认了下方向,奇怪地问:「我记得附近就有家医院,你要带我去哪家医院?」 「市医院,顺便去接我大姐下班。」 「这么晚?」 「值夜班的同事有事,让她替前半夜的班。」 「哦。」 苏慧扭头看向窗口,不再多问,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本来以为慕庭东坚持送她去医院是特意,原来也只不过是顺路。 慕庭东瞥了眼苏慧紧紧按压胃部的手,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苏慧在医院做了检查,只是普通的肠胃炎,给她开了点消炎止痛药。 慕庭东让她找个地方坐着,自己则是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去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她:「先把药吃了吧!」 苏慧接过:「谢谢。」 水不冷不热,配药刚刚好。 苏慧一边吞药,一边心里不免涩涩地想,原来慕庭东这么会照顾人,只可惜…… 她捏了捏杯子,不再深想。 苏慧吃药的时候,慕庭东一直没有离开,看她吃完药,顺手将水杯接过来,道:「你休息一会,等觉得没那么疼了,我再送你回家。」 「不用了。」苏慧解释道:「你刚才去倒水的时候,我借医生的电话跟家里联繫了,司机等下会过来接我回家。」 慕庭东点了点头:「也好。」 二人并排坐着,一时静默无语。 以前苏慧没脸没皮的时候,无论慕庭东多沉默,她都能找到话题,但自从看到牡丹轩的那一夜后,就觉得跟他相处莫名不自在。 气氛有些尴尬。 僵持了一会,苏慧终于忍不住主动打破沉默,问他:「你晚上真的是在相亲?」 慕庭东:「我姐介绍的,过去看一眼。」 「为什么?」 这句话或许在别人问来有些莫名,但苏慧知道慕庭东听得懂。 「刚才在餐厅里,你朋友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苏慧呆了呆,没想到蒋丽真的料事如神:「所以你真的被人……哦,不,分手了?」 慕庭东眸色黯了黯,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苏慧觉得戳人伤心事有些不厚道,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小雀跃,她倏地扭头看嚮慕庭东,道:「反正你都要相亲,不如跟我相吧?」 慕庭东偏头看去,就看见了苏慧雀跃的眉眼,医院灯光下,她平素戴的假面轰然不见,露出了少女本应该有的样子,唇边笑意浅浅,淬了光的眼底仿佛星河,让人一时移不开眼睛。 慕庭东皱了皱眉,刚想回答,却被苏慧笑眯眯地打断:「跟我相亲一点都不吃亏,人美心善,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公司,既能匡内还能扶外,绝对适合你的娶妻要求,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 慕庭东问:「为什么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公司?」 「因为我不会做饭。」苏慧大言不惭。 「……」 走出医院的时候,苏慧心情很好,她远远看见老杨开车过来,朝慕庭东施施然地伸出手。 慕庭东不解:「什么?」 「电话号码。」 「你不是有吗?」 「扔了。」 「……」 慕庭东置若罔闻,看见老杨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上前拉开车门,黑着脸道:「你还是上车吧。」 苏慧心里暗嘆了这个男人不解风情后,钻进车内从车窗探出头,对慕庭东道:「其实你不给我也没关系,我都背在脑子里了!」 话落,慕庭东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第360章 番外 017章 原本就想蹭个手牵牵,没想到还蹭到了一个拥抱 ()」 「庭东,你怎么在这里?」 慕兰雅在医院看到慕庭东,有些诧异,过去瞧清楚发现真是自己弟弟时,不免面露忧色:「人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爸爸上次打你落下什么后遗症了?」 说罢,便职业病发作地拉着慕庭东上下检查起来。 慕庭东不动声色地躲开,道:「大姐,我没事,刚才送个朋友过来,正好来接你下班。」 「朋友,对了,你今天不是跟王小姐见面吗?你说的朋友是她?」慕兰雅四处打量着,但并没有在慕庭东身边发现疑似的人员。 「不是王小姐,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为了避免慕兰雅再打探下去,慕庭东适时转移话题,「大姐,你下班了吗?」 「嗯,刚打算回去,没想到就在门口看到你了。」慕兰雅原本开了车过来,但看到慕庭东就果断搭顺风车,「我车就放医院,坐你的车回去。对了,你今天跟王小姐见面怎么样?之前看照片的时候,听她姐姐说对方对你挺满意的。」 王小姐是慕兰雅医院同事的妹妹,也是c市的名媛之一。 「挺好的。」慕庭东说着,替慕兰雅拉开车门,「不过应该不会再联繫了。」 慕兰雅诧异:「为什么?」 「先上车再说。」 慕兰雅压下满腹疑惑钻进车内,等慕庭东从另一侧车门上车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庭东你说清楚,什么叫做不会再联繫了?那个王小姐我见过一面,大方得体,性格也很好,绝对是个好姑娘,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惹人家生气了?」 慕庭东有些无奈:「你都知道人家是个好姑娘,还让她跟我相亲,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吗?」 「呸呸呸。」慕兰雅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嫁你怎么就把人家往火坑里推了,莫非你还忘不了苏家二小姐,你都为了她不惜和爸爸闹翻搬出慕家了,结果又是如何?」 慕庭东脸色微沉,「大姐,不提她了!」 「好,不提就不提。」慕兰雅看了么弟一眼,将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道:「那我们就说说王小姐,你到底嫌弃人家什么?我跟她姐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不给我个理由,以后面对她姐姐的时候我得多尴尬?」 「王小姐人很好,但是不适合慕家,慕家是什么样的情况,难道大姐你还不明白吗?」 话落,车厢里顿时沉寂下来,慕兰雅抿唇沉默了良久,低低地嘆了口气:「也罢,这样说起来,王家小姐的确不太合适,只是最合适的那个你又不肯要,而且上次慕苏两家闹了那么一出,两家现在也搞得不尴不尬的。」 慕庭东启动车子,缓缓道:「所以你也别为我担心了,这种事情又不能强求,而且就算我满意了,爸那边也不一定满意。」 提到慕老,慕兰雅不由皱了皱眉:「庭东,爸从小就最疼你,他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而且事情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上次我跟他去见苏馨,爸只是跟她随便聊了几句,根本就没说什么重话。」 慕庭东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沉声道:「都过去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慕兰雅也不再提这些让慕庭东不开心的事情,跟他聊起了最近医院里的一些趣事,二人说说笑笑,气氛也还算融洽。 于是同此,苏慧已经回到了苏家。 虽然胃还是有点难受,但是她心情很好,进门的时候嘴里还小声哼着邓丽君的「甜蜜蜜」。 苏家人正围在一起说话,听见声音纷纷抬头看向她,苏瀚宇率先担忧地问:「小慧,杨婶说你让老杨去医院接你,你不是和蒋丽吃饭,怎么跑医院去了?」 苏慧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得意忘形,连忙将药袋子往身后一藏,道:「没什么,就是去看个朋友。」 「大晚上去看朋友?」苏瀚宇挑眉,明显不信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说实话还不行。」苏慧在苏瀚宇的目光拷问下甘拜下风,她乖乖把藏在身后的药拿出来,道:「我和丽丽东西点太多了,吃坏肚子染上肠胃炎,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苏瀚宇见苏慧拿回来的药确实是肠胃炎的药,又心疼又无奈:「你们这些孩子啊!」 苏慧朝他吐了吐舌头,挤到张雯清旁边去逗小侄子。 「我上次患了肠胃炎,痛得差点没在地上打滚,姐姐你不疼吗,生病了还这么高兴?」苏馨奇怪发问。 「痛并快乐着。」苏慧逗着苏柏,头也不回地答。 这句回答的下场是被苏母狠狠地掴了下屁股,以不要把病菌传染给小苏柏的理由,把苏慧赶上楼休息了。 苏慧虽然还想抱会小侄子,但在苏母的暴力驱逐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房间了。 就算这样,心情还是很好。 苏慧回到房间,找个张卡片将慕庭东的电话号码默下来夹进自己的本子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洗漱睡觉了。 c市入秋后,天气变一天天冷了下来,深秋季节,路边的行道树已经金黄,落叶铺了一地。 苏慧借着工作的关系,和慕庭东制造了几次偶遇后,终于成功地约到一个和其吃饭的机会。 吃饭的藉口简单粗暴:谈合作。 心知慕庭东除了公事外心无旁骛,苏慧在这天出门还是将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还另外准备了一套衣服,打算在上完班后换上。 一整天,苏慧都心思雀跃,温阳进来签字,见她神采飞扬,也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 苏慧一边签字一边问:「晚上要和慕庭东吃饭,如果和慕氏的合作能谈成,那么对苏氏来说十分有利。」 温阳颔首贊同,但不过合作而已,至于这么高兴? 苏慧没有答话,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快下班,苏慧刚要去休息室将备用衣服换上,温阳却突然推门走了进来,神色焦急道:「大小姐,出事了。」 与此同时,慕庭东刚开完公司高层会议,问柯明:「晚上有什么安排?」 「跟苏氏有个饭局。」 慕庭东闻言,脚步顿了顿。 柯明连忙道:「苏氏因为项目问题来了好几次电话,先前慕总你也答应细谈就应下了这场饭局,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去推掉。」 「不必,地址告诉我。」慕庭东又重新迈开脚步,「等下你就不用跟我去了,事情做完早点下班吧。」 「好的。在『米罗岸西』,我把地址抄给你。」 「哦,那里我去过。」 …… 米罗岸西里,帅气男歌手今天换上一身纯白燕尾西服、领子上打着优雅的温莎结,一边弹着钢琴一边深情地吟唱着一首法语歌,低醇的男音在餐厅里缓缓流淌,烛光轻轻跳跃着。 气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慕庭东来「米罗岸西」,纯属敷衍慕兰雅安排的见面,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今天仔细打量一番,才发现这家餐厅竟然有这么多名堂。 苏慧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谈生意约这种地方,估计是跟金宣学的。 服务生过来,客气地问慕庭东是否现在点餐,慕庭东摆了摆手,道等人来了再一起点,服务员走开后,他低头看了眼手錶,约定的时间是七点钟,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当初自己替金宣赴约,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见苏慧提前离去,说明她不是个会爽约的人,这些日子千万百计想要约他,没道理放他鸽子,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慕庭东手指在表面上点了点,蹙紧了眉心。 服务生再次过来询问是否要点菜时,慕庭东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钟,他问服务生:「可以借你们餐厅的电话用一下吗?」 服务生将他引到了前台,慕庭东拨了好几通苏慧办公室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时,眉心终于微微沉了下来。 他跟餐厅员工道了谢后,回到了座位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慧还是没有出现的迹象。 餐厅服务生再次走过来,歉意地对慕庭东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慕庭东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他点了点头:「结帐吧。」 c市深秋的夜晚十点半,四周的店铺已经陆陆续续打烊,街上不见几个行人,就连车辆都稀稀拉拉的。 慕庭东从「米罗岸西」走出,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他开车刚驶离没多久,就有一辆计程车在「米罗岸西」门口停了下来,迟迟不来的苏慧从车上跳下来,急沖沖地朝餐厅里跑去。 服务生拦住她:「这位小姐,我们已经打烊了。」 苏慧视线往空无一人的餐厅搜索了一圈后,拉住服务生的手,问:「你们这里晚上有没有来过一个年轻男人,高高的,长得很帅,但是乍一看有点冷漠……」 「您说的是八号桌的那位先生吧?」服务生刚好是负责慕庭东那桌的,对他印象深刻,道:「那位先生一直没有点菜,说是在等人,刚刚才走。」 「走了?」 「对。」 「……谢谢。」 苏慧放开服务生的手,失魂落魄地走出餐厅,她已经让司机飞车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下午,苏慧要出发时,温阳过来告诉她,说是有人投诉苏氏百货卖的食品出现问题,把人吃进了医院,患者家属聚众在苏氏百货门口闹事。 苏慧当下带人赶到分店调节纠纷,却在混乱中被人拿石头砸到脑袋,当场见了血,后来苏瀚宇带着警察匆匆赶到才平息了事端。 温阳跟警察去警局录口供,苏慧则被苏瀚宇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轻微脑震盪,建议住院观察两天,苏瀚宇二话不说,就给苏慧办了住院手续,安排她住院。 苏慧心中苦不堪言,她好不容易约到慕庭东,却被困在了医院,只差没哭出来。 苏瀚宇见她神情难看,以为她是难受,便一直留在医院陪她,直到温阳录完口供来到医院。 温阳告诉二人,肇事家属被带到警局录口供的过程中,起初振振有词,后来就有些颠三倒四,言辞恐吓了几句,他们就忙不迭地就将实情和盘托出了。 住院的患者是食物中毒不错,但并不是苏氏食品问题,而是暗中有人唆使他们在苏氏门口闹事,说不但能报销医疗费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 一番追查下来,才查出是之前採购部的刘经理含恨在心策划的报復。 苏瀚宇大怒,因为刘经理不仅安排了人在苏氏百货门口闹事,还联繫了记者在暗中将现场一顿乱拍,苏慧现在受伤卧床,他不得不带着温阳亲自出面去联繫媒体平息舆论,留下保镖在医院看护苏慧。 苏慧好不容易找了个藉口将保镖支开,从医院偷跑出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苏慧看着寂静的街道,在寒风里冷得瑟瑟发抖,她在餐厅门口蹲了下来,心里又失落又委屈:「倒霉死了,慕庭东那么难约,这会肯定以为我放他鸽子,以后肯定更难约了。」 苏慧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加上头上隐隐传来的疼痛,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她伸手将眼泪一抹,干脆将头埋进膝盖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隐约察觉有脚步声走近,苏慧以为是餐厅的服务生,头也不抬道:「别赶我,我哭一会就走。」 对方听见,果然没说什么。 苏慧从小到大鲜少哭过,这天夜里或许是因为头太痛,又或者是觉得太憋屈了,在「米罗岸西」门口哭了个痛快。 等她泪眼朦胧地撑着发软的腿根站起来时,却发现「米罗岸西」的服务生竟然一直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哭。 不对,哪家服务生有这么贴心周到? 脸看起来还有点熟悉? 苏慧抹了把眼泪,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慕庭东,身子陡然一僵:「慕庭东……你不是走了吗?」 慕庭东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声音依旧冷淡:「苏大小姐,这就是贵司谈生意的诚意?」 注意到苏慧头上的纱布和身上没来及换的病服,他瞳孔一缩:「你受伤了?」 苏慧接过手帕往脸上随意一抹,理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爽约的,有人在苏氏百货门口闹事,我过去处理了一下,就拖到这时候了。」 「我问你怎么受伤了?」慕庭东沉着声音又问了一遍,脸色有些难看。 苏慧被他吓了一跳,抬手摸了摸额头的纱布,不以为然道:「这个啊?下午混乱的时候被人拿石头丢了一下,轻微脑震盪而已,都是我哥逼着我住院,还让人看着我,不然我早就过来了。」 慕庭东见她把脑震盪说得那么无所谓,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愈加阴沉几分:「胃疼你不放在心上,现在脑震盪你也不当回事,苏慧,你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放在心上的?」 「你呀!」苏慧看着他,哭红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巴巴,像慕兰雅小时候在家里养的那只猫:「如果不是惦记着还和你有约,我会从医院偷跑出来吗?」 慕庭东被她一噎,气得肝疼,但看着她病号服外只披着一件外套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终究没有忍心再责骂下去,他铁青着脸脱下外套披在她肩头,「我送你回医院。」 慕庭东的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很温暖。 苏慧将脑袋往领子缩了缩,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汲熘了一下鼻涕:「可是我还没吃饭,饿。」 「你哥不给你买饭吃?」慕庭东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 「买了,但是我惦记着你还在等我,就没吃。」 「……」慕庭东认命地嘆了口气,道:「上车。」 苏慧方才的颓丧之色一闹而散,她扯着衣服喜滋滋地小跑跟上慕庭东,问:「慕庭东,刚才服务生明明说你已经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落了点东西在餐厅,回来取。」慕庭东眼角余光瞥了眼苏慧,放缓了脚步。 苏慧深信不疑:「那你取回来了吗?」 慕庭东眸光闪了闪,「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店已经关门了,明天我让柯明再来一趟。」 「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我姐送的打火机,礼轻情意重。」 苏慧瞭然地「哦」了一声,「那确实该回来拿。」 慕庭东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淡淡「嗯」了一声。 看着苏慧钻进车内,他关上车门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慕庭东,我们去哪里?」苏慧问。 慕庭东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答:「市医院附近有家面馆开到凌晨,我姐带我去吃过,味道还不错,吃完刚好送你回医院。」 苏慧惊奇:「你怎么知道我从市医院医院来的?」 话落,慕庭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身上的病号服一眼后,道:「看来医生的诊断没错,你确实是脑子砸坏了。」 苏慧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发现病服胸口赫然印着市医院的全称。 「……」 确实是脑子砸坏了。 苏慧默默地将头扭向窗外,至少此时此刻是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慕庭东收回视线,驶动车子,车窗玻璃映出他的侧脸轮廓,异常地柔和。 慕庭东说的面店在市医院旁边的小巷子里,若非对这带极为熟悉,恐怕也找不到这么偏僻的店面。 苏慧看了店面一眼,惊奇道:「竟然还是家百年老店。」 「百没百年我不知道,但确实已经开了很多年了。」慕庭东让苏慧随便找个地方坐,扬声让老闆上两碗清汤面。 「我要加辣椒!」苏慧急忙补充了一句,吃面不放辣,怎么有味道? 「老闆,别听她的,就两碗清汤。」慕庭东吩咐老闆,扭头看向不满的苏慧,斥道:「胃不好还脑震盪,吃什么辣椒?」 苏慧:「……哦!」 慕庭东看不过去她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又吩咐老闆添了两叠小菜,这才在苏慧对面坐了下来。 苏慧杵着下巴打量这家面馆,发现店虽小,但是却很干净,店里没有服务生,只有一对中年夫妇忙上忙下。 她问慕庭东:「我看老闆好像认识你,你经常来?」 「我大姐不会开车的时候,我会顺路来接她,有时候她临时接手术时间晚了,就会来这边吃碗面垫肚子。」 苏慧听说过慕家大小姐,是个妇产医生,只可惜出嫁没多久丈夫就因为意外去世,慕老就让她带着孩子回慕家居住。 「你和你大姐感情真好。」 「嗯,大姐从小对我照顾得多,因而亲厚了一些。」 二人说话间,老闆娘端着煮好的面和小菜上来,看了苏慧一眼,笑眯眯道:「小慕,这漂亮姑娘是谁?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姑娘过来。」 慕庭东刚要回答,就听见苏慧惊喜地问老闆娘:「真的吗?」 老闆娘会心一笑,看着二人点点头。 老闆娘走后,苏慧凑近慕庭东,得意洋洋道:「慕庭东,原来我是你第一个带过来吃面的姑娘啊!」 慕庭东擦好筷子递给她,冷淡道:「不是。」 「你骗人,老闆娘说我是第一个。」 「她记错了,我姐没结婚的时候,我们也一起来过。」 苏慧:「……」 为什么她觉得这波解释十分牵强? 苏慧很开心,连带着原来觉得寡淡的清汤面吃在嘴里也变得美味起来,连面带汤喝得一干二净后,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真好吃。」 慕庭东也放下筷子,问:「吃饱了没?吃饱了送你回医院。」 苏慧一听要回医院,神色顿时蔫了下来,但慕庭东已经不由分说地起身买单了。 出了面馆,苏慧扯了扯慕庭东的袖子,问:「刚吃饱,我们能去散会步再回医院吗?」 慕庭东不答反问:「你说呢?」 苏慧松开他的袖子,在原地蹲下堂而皇之地耍起赖皮,「可我吃太撑走不动了。」 慕庭东额头青筋跳了跳,「那你想怎样?」 「拉我起来。」 二人僵持片刻,慕庭东终于忍无可忍地伸出右手,苏慧狡黠一笑,搭上他的手顺竿而上,却因为起身太勐的原因,眼前骤然一黑。 「苏慧!」慕庭东连忙伸手揽住她下滑的身体。 失去意识的剎那,苏慧开心地想:原本就想蹭个手牵牵,没想到还蹭到了一个拥抱。 真值。
第361章 番外 018章 慕庭东,你看,今晚月色很美。 ()」 苏慧对眼前一黑后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对上了苏母不善的神色。 「妈,你这是什么表情?」苏慧身子后怕地往后缩了缩,却惹来脑袋瓜子一阵眩晕。 苏母板着脸:「你说我应该什么表情?兄妹三一个比一个更不省心,你哥刚出院多久,你就又进医院了,咱们苏家又不是专门承包医院的。」 苏慧委屈:「我也不知道有人会大庭广众拿石头砸我啊!」 这件事也的确不是苏慧的错,苏母冷哼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小心将她搀扶起来,道:「起来洗把脸,我让杨婶炖了汤,给你舀一碗。」 苏慧打量苏母,后者像是不知道她昨夜偷熘出医院的事情,应该是苏瀚宇瞒下了。 她洗漱干净,问苏母:「妈,哥呢?」 「昨天的事闹得太大了,惊动了质管局的人,你哥一大早就赶去处理了。」 苏慧蹙紧了眉心,刘经理私下里搞了那么多小动作,离开公司的时候,她看在他是老员工的面子上,还给足了面子,没想到对方就是条恶犬,都离开苏氏了,还要再反咬一口。 「你哥说这件事会追究责任到底。」苏母舀了口汤餵到她唇边,道:「你也别管了,好好休息几天,先把头上的伤养好了再说。」 「嗯。」苏慧张嘴接住苏母餵来的汤,扁了扁唇。 杨婶的手艺依旧很好,但苏慧总觉得还是昨晚的那碗面味道要好些,她很想知道慕庭东现在在哪里,但是碍于苏母在场,又不好将情绪表示得太明显。 苏母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以为是汤不合口味,嘆了口气道:「这汤是淡了些,但是医生说这阵子你要吃素淡一些,忍一阵,等你好了,妈给你做好吃的。」 苏慧眼睛一亮,道:「那我要吃麻辣鸡丁,油焖大虾,蟹黄饺子,还要糖醋小排!」 「好。」苏母失笑,将她掉下来的头髮别到耳后,「但是现在,你就乖乖喝汤吧。」 苏慧小脸一蔫,在苏母的注视下,将汤喝得干干净净。 苏母起身收拾碗筷,苏慧试探地问:「妈,哥有说什么时候过来吗?」 「没,怎么了?」 「有点公司的事情。」 「很急吗?」 「……还好,也没有那么急,等哥有空过来的时候再说。」苏慧低下头,瞧着苏母总觉得有几分心虚。 苏母并没有起疑,收拾好碗筷打算拿回苏家清洗,「小慧,我先回家看看馨儿,你好好呆在医院,妈晚点再来看你。」 「馨儿怎么了?」苏慧担忧地问。 「哎,从小到大,你们姐妹两个生病也像约好了一样,昨晚听你哥说你出事以后,馨儿也发起了高烧,我刚才出门身上还烫着,真是一个赛一个不省心。」苏母伸出手指,原本想戳苏慧的脑袋,但想到她是脑震盪,又悻悻作罢。 苏慧:「这可不怨我,我这外力致伤,身体健康着呢!」 「就你嘴贫!」苏母笑骂了一句,拎起餐具,转身离开了病房,离开前还不忘嘱咐头上有伤不准乱跑,显然是对她不放心到了极致。 苏母离开病房后,病房便安静了下来,苏慧昏睡了整整一夜加一个早晨,此刻精神头十足,人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却在病房里四处乱瞄。 这是间单间病房,因此苏慧也找不到任何聊天的对象,瞄着瞄着视线就落在床头多出的那盆绿萝上,顿时讶异地挑了挑眉。 因为这盆绿萝枝繁叶茂,显然是有人特意抱过来的,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苏母或者是苏瀚宇拿过来。 除却这两个人的话…… 苏慧脑中浮现慕庭东那张冷淡的面庞,心思不免雀跃起来,她盯着这盆上下打量一番,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将苏母刚叮嘱的好好休息的话语抛到九霄云外。 「大小姐,苏总吩咐了,让你今天好好呆在病房不要乱跑。」苏慧刚拉开病房门,就被一左一右的两个保镖伸手拦住。 苏慧没料到苏瀚宇还留了后招,脸色一黑:「我就在医院里走走,散散步也不行吗?」 保镖摇了摇头,明确表示不行。 经歷昨天那一茬,保镖对她有了防备,今天已经没那么好骗,苏慧找了好几个理由都没能顺利出去后,终于悻悻地回了病房。 她往回走了几步,又探出脑袋问保镖:「昨天是谁送我回来医院的?」 保镖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个答:「……是慕先生。」 这个答案在苏慧预料之内,也令她很满意,她不再为难保镖,道:「我不出去了,但是我在病房里待着很无聊,你们帮我去买点报纸杂志过来总行吧?」 保镖速度很麻利,不多时就从医院外的报亭买了一叠报纸和杂志,类型多样,十分满足她无聊的需求。 苏慧翻开报纸,首页刊登的便是苏氏百货的食品问题一事,报纸上言辞凿凿,都是对苏氏极为不利的言论,据知情人提供的论据看起来极为充分,显然这篇报导是有备而来,就连苏瀚宇昨天都没有压住。 她眉心不由皱了皱,心想当初是对刘经理太仁慈了,如今才会给他有泼脏水的机会。 苏慧只觉得有点糟心,但并不担心,这几个月她严抓百货体系,产品有没有质量问题,她再清楚不过,相信这次质检局下来也会给苏氏百货证实清白,而且现在有苏瀚宇掌舵,并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 她扫了遍苏氏的报导,又翻看了几眼c市最近的新闻后,就把时报搁置在一旁,拿起杂志津津有味地翻起来。 还没看完一篇故事,就听见门口传来交谈声,似乎是医生来查房。 这个点查房? 苏慧讶异了一下,将杂志合上放在床头,抬头就见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走了进来,二人视线对上的时候,女医生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是?」苏慧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医生,她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她,但却莫名地能从她脸上看出一种熟悉感。 慕兰雅走近,伸手拨了拨床头的绿萝叶子,「我是庭东的大姐。」 不同于慕庭东的冷漠,许是每天都要面对产妇的缘故,慕兰雅身上有种和煦的气质,开口时嘴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感觉很舒服。 心仪之人的大姐。 苏慧眼珠子一转,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咪咪道:「原来是慕医生,不要客气,请坐请坐。」 慕兰雅挑了挑眉,道了谢后,从善如流地在苏慧床边坐了下来,而且很懂苏慧心思得一开口就是:「庭东不方便过来,他拜託我来看看你。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我这弟弟从小就不太会照顾人,明知你受伤了,还带着你到处乱跑,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 至于慕庭东为什么不方便,苏慧大概能猜到一二。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跑出去的。」苏慧连忙摆手,想起那次慕庭东两次送她来医院时的贴心,疑惑道:「而且,慕庭东挺会照顾人的呀!」 说完,她注意到慕兰雅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太过主动,反而进了慕兰雅的圈套。 果然,这下笑眯眯的人换成了慕兰雅,她问:「哦?苏小姐觉得我们家庭东很会照顾人,看来你对他的印象不错?」 岂止不错,我都差点没忍住扑上去了,苏慧心里不矜持地想,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因为慕苏两家业务往来与他接触了几回,发现慕总不仅年轻有为,还极为绅士。」 慕兰雅心里一笑,心想这丫头反应真快,这样也能被她混过去。 两个都是明白人,一来一往的试探也没什么意思,慕兰雅干脆单刀直入:「那苏小姐对庭东印象怎么样?」 苏慧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哑然无语。 她暗忖着,相比慕庭东的沉闷,他这个大姐可真是直接得可以。 但很合她的性子。 苏慧毫不避讳道:「我喜欢他。」 慕兰雅似乎对她这句回答并不意外,笑眼弯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庭东这个人比较认死理,继续努力,我相信你。」 苏慧:「……」 这画风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慕兰雅却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从椅子上站起来,意味深长道:「我刚才去问过你的主治医师了,说你的脑震盪并不严重,但是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在医院多住几天观察伤势。」 苏慧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朝慕兰雅调皮地眨了眨眼:「谢谢慕医生,我会等完全康復再出院的。」 「不客气。」慕兰雅瞟了眼绿萝,顺口补充了一句:「对了,绿萝这个季节三四天浇一次水就行了,浇太频繁,根会烂掉。」 苏慧问:「这盆绿萝是慕医生送过来的?」 「唔……是庭东让我送的。」 看着苏慧喜上眉梢的样子,慕兰雅对自己「善意的谎言」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慕兰雅从苏慧病房出来,直接回了自己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慕庭东站在窗口。 「这些小年轻真是越来不像话了,办公室也能让人随随便便进来。」慕兰雅自顾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意有所指地抱怨了一句。 慕庭东回头,蹙眉看向她,问:「大姐,你刚才去哪了?」 「我当然是去看病人了,还能去哪?」慕兰雅在办公桌后坐下,美眸斜斜看了慕庭东一眼,「倒是你,不是说今天公司很忙,怎么跑来医院了?」 慕庭东沉邃的双眸静静地凝视慕兰雅,道:「我刚才问过护士,她说你去吃饭了。」 「谁规定吃饭回来就不能去看病人了?」 「大姐!」 见慕庭东沉了脸色,慕兰雅见好就收,她耸肩道:「是,我是去看苏慧了,但就是朋友之间礼貌的探望而已,你着急什么?」 「你什么时候跟苏慧成朋友了?」 「现在。」慕兰雅笑看着她,「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再努力一下,将我和苏家大小姐升级为姑嫂关系,那样我的探望将会更加名正言顺。」 「……」 慕庭东咬牙道:「以后不准再去了。」 「为什么?」慕兰雅杵着下巴不解地看他,「我觉得苏家大小姐挺对我胃口的,跟她聊天我觉得很开心。」 「上班时间就好好上班,聊什么天!」 「我说慕总经理,你管好你公司的人就可以了,大姐这边,就不用你操心了。再说我趁着午休时间去探望生病的朋友,也不违反医院条例,就算是院长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我觉得你这反对理由有点牵强。哦,对了,我刚才遇到了苏慧的主治医生,顺便问了几句她的病情……」 慕兰雅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慕庭东的胃口。 慕庭东等了片刻,见慕兰雅不继续说下去,终于没忍住拧眉问:「她病情怎么样?」 「伤口并不严重,只是昨天偷跑出院,脑震盪加重,怕是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有没有事。」慕兰雅适量地添油加醋,满意地看到么弟脸上有细微的松动后,毫不留情地赶人:「好了,我要写病歷了,出门记得把门带上。」 慕庭东狐疑地盯着正埋头写病歷的慕兰雅看了一会后,道:「那我先回公司了。」 慕庭东离开办公室后不久,慕兰雅把笔一丢,端着水杯起身走到窗边,刚喝了两口水,就看到慕庭东出现在门诊通往住院部的小径上,她扬唇笑了笑。 呵呵。 口是心非。 慕庭东并没有走到苏慧病房,在脚迈进住院楼的同时,他又强迫自己退了出来,他盯着住院大楼看了半晌后,转身离开了市医院。 …… 苏慧并不知慕庭东曾经的过病房不入,慕兰雅离开后,她翻了一会杂志又抵不住药物带来的浓浓睡意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好梦,笑醒的时候,发现苏瀚宇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都脑震盪了还这么开心?」苏瀚宇没好气地斥了她一句。 苏慧撑着身子坐起来,朝他吐了吐舌头,揉着脸颊将笑容揉回肉里,问:「百货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刘国柱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用法律手段了,这次的事够他好好喝一壶,以后应该没胆子再乱来了。」 「那就好。」 苏瀚宇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还有点疼,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哥,你跟医生问问,看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见苏慧一脸急色,苏瀚宇不免又想起她昨天偷跑出院的时候,脸色一沉:「出什么院?在没有完全康復之前给我在医院好好呆,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偷跑出医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苏慧脸上一阵惊恐,心里却有小窃喜,她试探地问:「那公司的事情?」 「最近公司没什么事,我应付得过来,你不用担心。」苏瀚宇停顿了片刻,抬头看向苏慧:「你昨天跑出医院去干嘛了,怎么会慕庭东送你回来的?」 「昨天我约了和慕庭东谈合作,但是临时出那样的事,我怕慕庭东误以为苏氏故意爽约,对苏氏影响不好,这才跑了出去。」 「你临时出了意外不能去,找个人去说一声就行,慕庭东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就偏要自己跑去?」苏瀚宇对她的这番託词明显不信,他凝着苏慧认真说道:「小慧,我听说你最近和慕庭东联繫很频繁,真的只是为了两家合作的事情?」 苏慧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不是,其实大部分时候我联繫他与合作无关,只是单纯想找个藉口。」 看着大妹妹的反应,苏瀚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但因为之前苏馨的事情,他对慕家下意识有些排斥,「我记得慕家当时来说联姻的事情,问过你的意见,你说不愿意。」 「此一时彼一时。」苏慧也不再隐瞒兄长,「而且如果我真能和慕家联姻,对苏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小慧,我以为你是明白哥哥的,哥希望你幸福。」 苏慧低头看向自己错综复杂的掌心纹路,命理上说,拥有这种掌纹的人大多命里艰辛,她低声道:「我明白,正因为我明白,我才不能这么自私。哥哥你应该替我开心,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恰恰是我可以嫁的人,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不能嫁给他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悲哀,不是吗?」 苏瀚宇微微哽住,他想起慕庭东数月前来到苏家信誓旦旦说要娶的人是苏馨的样子,问:「你喜欢慕庭东,他也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苏慧微微一笑,神色仿佛将一切都看得很通透:「那大抵也没那么讨厌,这世上夫妻多的是无爱结合,只要互不讨厌,大抵都能白头到老,我的婚姻不用多轰轰烈烈,只要那样,我就满足了。」 苏瀚宇却觉得胸口烦闷异常,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体,苏慧又何需小小年纪,就担负这么多的责任。 他盖住苏慧的手掌,苦涩道:「小慧,是苏家对不起你。」 「哥,苏家没有对不起我,我是苏家的一份子,为苏家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而且如果真能和慕家联姻,能嫁给慕庭东,对我来说是……」苏慧扭头看了眼床头蓬勃生长的绿萝,眼底氤氲起一片绿意:「三生有幸。」 苏瀚宇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拉了拉她的被子,「上次哥哥已经拒绝了慕家的联姻,这件事暂时先不提。」 苏慧见苏瀚宇不高兴提这事,也不再提了,二人正常聊了会天,苏母就拿着晚饭过来,三人在病房一起吃了点后,苏慧就将二人打发回家,不让他们陪夜。 苏瀚宇吩咐保镖好好看顾苏慧后,便和苏母一起离开了医院。 苏慧还是第一次住院,她喜欢热闹,并不喜欢冷冷清清的病房。 护士过来调节了灯光亮度后,整座医院也慢慢安静下来。 白天睡太多的后果,就是晚上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尤其鼻尖还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幸好苏慧病房的视野很好,睡不着还可以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今天天气晴好,又将近农历月半,月亮像个倒挂的银盘,边缘晕染着淡淡的昏黄,让月色没那么清冷,反而有几分温和。 苏慧不禁又想起了慕庭东,对她而言,慕庭东就像这月色,明明十分冷淡,可有时候又觉得他也有点人情味,又矛盾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心脏有些闷闷得难受,苏慧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她认为自己素来洒脱,可又欺骗不了自己,她就是从第一眼看到慕庭东,就深深记住了这个男人。 为什么喜欢? 她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而她也不过是个耽于美色的俗人? 可是金宣也生得不差,性格和她还更合拍,但她对金宣就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独独对慕庭东,就好像那什么……着了魔。 这几个月,苏慧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她喜欢的大概是慕庭东身上和自己相似的孤寂,这种孤寂吸引着她一点点去接近他,觉得他就像另一个自己,然后慢慢就沦陷了自己的一颗心,再也拔不出来了。 很糟糕,可苏慧却控制不住心底泛起的那种酥麻感。 是,她也不过是个俗人,她有七情六慾,纵使从小就告诉自己无欲则刚,无情才能无坚不摧。 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打破你所有的原则,那样的没道理。 慕庭东,是她生命里的那个人。 病房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苏慧以为是护士来查房,闭上了眼睛,但来人似乎来到她床边就停下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苏慧心有所至,缓缓睁开了双眼,便对上慕庭东幽深的眼睛。 那种熟悉的酸麻感再次涌进了四肢百骸,皎洁月色下,苏慧双眸艷若星辰。 她看着慕庭东,笑着说:「慕庭东,你看,今晚月色很美。」
第362章 番外 019章 慕庭东心底某根神经骤然绷紧,然后「砰」地一声断了 ()」 那夜,慕庭东与苏慧四目相对片刻后,几乎是仓皇地逃离病房。 苏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难免失落。 今晚月色很美。 因为有你在,月亮才格外美丽。 夏目漱石的浪漫,慕庭东是懂的,但却不肯接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慕庭东在病房昙花一现的出现后,苏慧慢慢有了困意,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只是一觉醒来,病房还是那个病房,床头的那盆绿萝依旧蓬勃生长,但却没有留下一丝慕庭东来过的气息。 好似昨夜的一切,只是苏慧的一场梦。 苏瀚宇一早来医院点个卯,向苏慧的主治医生询问过她的病情后,便前去公司了,而苏馨这次的发烧来势兇勐,苏母依旧是苏家医院两头跑。 但今天的病房却没有因此沉静下来,苏母走后没多久,病房就来了客人。 苏慧看到来人,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掀开被子起身笑道:「是您,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个老太太,前两天刘经理唆使人在苏氏百货门口聚众闹事时,苏慧其实是为了保护这个老太太才会被石头砸伤脑袋,本以为只是个过路人,没想到对方竟会找到医院来,让她有些意外。 老太太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跟着一个相貌端正的中年男人,男人手上还拎着不少营养品。 老太太虽然满头银髮,但身子骨还很硬朗,见苏慧要起来,连忙上前一步压住她,道:「快躺着,伤筋动骨要一百天呢!」 苏慧很想说,她伤到的是脑袋,但在老人殷切的目光下,也没有再执意要起来,她朝着老太太和她身后的中年男人颔首示意:「你们请坐。」 老太太连声应好,上下瞅了苏慧好一会儿,笑呵呵地对中年男人说:「重豪,你看我给阿明选的媳妇是不是很不错?」 中年男人打量了苏慧一眼,扶着老太太坐下,笑道:「妈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谁是阿明? 苏慧一头雾水。 她问:「老太太,你们在说什么?」 「哦,看我这老煳涂,还没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呢!」老太太拉起苏慧的手拍了拍,慈爱地问:「姑娘,你定亲了吗?」 苏慧摇摇头。 「那极好极好。」老太太喜上眉梢,细细打量了苏慧一会,才道:「重豪,我越看这孩子就越觉得她和国明般配,这样吧,你让人准备一下,下午就跟我去苏家议亲。」 「欸!」 「等等。」苏慧总算听出了些许端倪,她看向老太太问:「老太太,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国明是谁?你们下午要去苏家议什么亲?」 「当然是给你和国明议亲啊!」老太太提到这个名字顿时眉开眼笑:「姑娘,你放心,我们家国明长得又高又帅,人也很体贴,年初刚从国外回来,如今在他爸的医院上班,他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 所以,国明究竟是谁? 她又为什么要和国明议亲? 苏慧不明所以,只好将目光投向中年男人求助。 单重豪见状,哭笑不得对老太太道:「妈,你看你,都把人家姑娘煳涂了。」 他将目光转向苏慧,解释道:「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是我母亲唐突了。我姓单,这位是我的母亲,这件事是这样的……」 苏慧从单重豪逻辑清楚的几句话里,终于拼凑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苏慧那天救的老太太并不是个普通过路的老人,而是单家的老太太,单老太太那天约着几个老闺蜜逛街,不小心撞进苏氏百货的纠纷中,被苏慧护住,心中很是感激,她觉得苏慧品行甚好,容貌又端庄秀丽,和自己的孙子很是般配,于是就极力想撮合二人。 至于单家,以医疗体系发家,在国内开了不少私人医院,家业也不小,老太太的孙子单国明是留德回来的外科医生,据说是年轻有为。 苏慧弄清缘由,看着单老太太,不免冷汗直冒。 诚然,她为了保护老太太被石头砸成脑震盪,这份感激她受得起,但感激归感激,给她和自己孙子胡乱点鸳鸯谱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单老太太见苏慧不语,以为她心里也有这意思,但碍于脸皮薄说不出口,连忙道:「姑娘,只要你愿意就行,其它事情让重豪去办,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嫁入单家。」 说完就急躁躁地扭头吩咐了儿子一大堆事宜。 「老太太,我想您误会了。」苏慧一阵头大,连忙打断二人的交谈,「我并没有和您孙子议亲的打算。」 老太太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拊掌说:「怪我怪我,现在已经不是旧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已经不兴了,应该先安排你和国明见一面再来谈议亲的事情。」 「老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慧盯着单老太太如炬的目光,咬牙艰难道:「我虽然没有和人定亲,但是已经有心仪之人。」 「啊?」单老太太显然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她狐疑地看了苏慧一眼:「丫头,你不要匡我?」 苏慧说出心里话,姿态反而轻松了许多:「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感谢您的抬爱,但我真的已有心上人,那个人或许不及您的孙子优秀,但在我心里,他就很好。」 老太太到底活了大半辈子,从苏慧说话时雀跃的神色上,便看出她所言非虚。 因为只有真心喜欢,眼底才会灌满温柔。 只是心底难免有些惋惜,老太太嘆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有这样的福气。罢了,我瞧你这孩子是当真喜欢,既然这亲结不成,就结个情谊吧?」 苏慧不解。 单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浅缝,她说:「丫头,你也别老太太、老太太叫我了,我这年纪应该也可以当你奶奶了。」 苏慧与单重豪对视一眼,见后者点头后,从善如流地唤了句:「单奶奶。」 「好,乖孙!」单老太太虽然没能给孙子牵成红线,却也得了个便宜孙女,心中欢喜地不得了,她褪下腕间的银镯子交给苏慧,道:「奶奶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只银镯跟了我很多年,不值什么钱,就权当奶奶给你的谢礼,以后常来家里玩。」 苏慧见银镯样式普通,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又感慨单老太太爽利的性子,于是却之不恭地戴上了,「谢谢单奶奶。」 单老太太笑而不语,抚着苏慧的头髮,目光慈祥得仿佛苏慧真是她的亲孙女一样。 苏慧对自己的奶奶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此时却觉得单老太太莫名地亲切。 没有负担的那种亲切感。 关照了几句苏慧的病情后,单老太太和单重豪告辞离开,走出病房前,单老太太还不忘补充了一句:「丫头,若你哪天改变主意了,一定要告诉奶奶,我们国明真的是个好孩子。」 苏慧对老太太的执着很无奈,好不容易将她哄走后,低头摸着手上的银镯,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扬。 虽然才见过两面,但是她很喜欢单老太太,因为她看得出来,对方撮合他和自己孙子,并不是因为自己是苏家大小姐,老太太或许压根就不知道她手上还握有苏家的股权,只是单纯的喜欢她而已。 而这种单纯的喜欢,苏慧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遇到了。 所以,倍感珍惜。 苏慧小心地拉下病服袖子将银镯遮住,想到慕庭东,眼底就不免黯了下来。 她靠上病床上,有些哀怨地想,连个只见过一面的老太太都点着名要让她去当孙媳妇,慕庭东这颗顽石怎么捂都捂不热呢? …… 慕氏高层会议上,在柯明第三次小声提醒慕庭东回神后,众高层都发现了今天他们的年轻总裁有些心不在焉。 会议结束后,慕庭海叫住么弟。 慕庭东问:「大哥有事?」 「哦,嘉业那边有两个楼盘很有投资潜力,刚才会议上就想提,但看你一直心不在焉,就没说。」 慕庭东接过文件翻了一遍,把文件递还给他:「预估的投资回报率确实不错,可以投。」 慕庭海面露忧色:「庭东,你回家后,精神似乎一直不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事,应该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慕庭东抬指揉了揉眉心,「大哥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办公室了。」 「工作重要,身体也要紧!」 「我明白。」 慕庭东朝办公室走去,慕庭海扶了扶黑框眼镜,镜片下的瞳孔有异样光芒闪过。 慕庭东回到办公室,秘书告诉他,慕兰雅来过电话,让他会开完后给她回过去。他一边拨通慕兰雅办公室的电话,一边抬手扯松领带,解开衬衫的顶扣。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但却不是慕兰雅的声音,对方说刚送来一个产妇,慕兰雅进产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慕庭东挂断电话,眉心皱了皱,慕兰雅鲜少会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他,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可要真出了什么事,刚才接电话的医生语气听起来也挺正常。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等到下班,慕兰雅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也不知是还没从产房出来,还是已经压根忘记了这回事。 慕庭东拎着车钥匙,不自觉就开车去了市医院。 他到产科时,慕兰雅刚从产房出来,看见慕庭东讶异了下后,把口罩塞进兜里,问:「你怎么来了?」 慕庭东蹙眉:「秘书说你打电话到公司说找我有事。」 「哦。」慕兰雅想起这回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你就找来医院了?」 慕庭东看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大事,他双手抄进兜里,道:「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急什么?」慕兰雅下颌朝住院部的方向抬了抬:「来都来了,不过去看一下?」 慕庭东脸色微僵。 「庭东,别怪姐我没有提醒你,苏家大小姐可有很多人追的,我听说单家老太太正在撮合苏慧和自己的孙子,连信物都给了。」慕兰雅抱着手,啧啧感慨:「单老太太的孙子你可能不认识,但是他在c市医疗界可是很有名气的,德国海归的心脏外科人才,人又长得英俊帅气,我们科室有好几个姑娘都想嫁给他呢!」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慕庭东面无表情,兜里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慕兰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出利害:「单家跟慕家不一样,主要根系都在医疗事业上,他们根本就不用出于利益考虑而与苏慧联姻,也就是说单家看中苏慧,就是单单看中她这个人,这对苏慧来说,无疑是门好姻缘,她有什么理由不考虑?」 慕庭东没有回答,却下意识地舔了舔后槽牙。 慕兰雅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觉心力交瘁,「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开了车吧?我去换下衣服,搭你的车回家。」 「你自己的车呢?」 「累,不想开。」 慕庭东站在原地,看着慕兰雅走远,眉头蹙了蹙后,转身离开。 慕兰雅换好衣服出来,找了一圈都没有慕庭东后,瞭然地笑骂道:「嘴里说着没关系,明明心里比谁都在乎。」 她很欣慰,也有点忧伤,因为没有顺风车可以搭了。 慕庭东鬼使神差走到苏慧病房那层楼时,心下不免有些懊恼,那天晚上本来以为苏慧睡了,他去看一眼就走,却没想到她根本就没睡着,原本找好的藉口,在对上苏慧在月色下清澈的双眼时,都卡在了喉头,最后只能仓皇而逃。 那夜,也不知苏慧有没有睡好觉,反正他是一夜未睡,一闭眼,脑中就浮现苏慧笑着跟他说「月色很美」的样子,心烦意乱。 犹如此刻。 慕庭东脚前前后后移动了好几回,也没决定好是前进还是后退,直到身后一道欣喜的声音响起。 「庭东。」苏馨看到慕庭东,眼底雀跃地跳动了一下。 慕庭东听到声音的瞬间,那只已经迈出半步的脚生生僵住,他回头盯着来人片刻,视线在她脸上辨认了半秒后,朝她客气地颔了颔首:「苏二小姐。」 这句生疏的称谓让苏馨脸上的笑容尽失,她身子不经意地晃了晃后,才艰难开口:「你也是来看我姐姐的吗?」 慕庭东视线虚虚地凝着她,但只是出于礼貌,视线根本就没落在苏馨脸上,「听说苏总受伤了,我路过医院,顺便来探望一下。」 他只是称唿苏慧「苏总」,看来只是出于合作关系过来探望而已,苏馨心渐渐安了下来,轻声道:「医生说姐姐没什么事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这次真的是无妄之灾,哪里料得到那些人那么疯狂,竟然拿石头砸人,我听到消息也吓了一大跳,还……」 「既然苏总已经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慕庭东没听苏馨就打断她的话,朝她点点头后,没等她就回答,就提步离开了。 苏馨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语,再也没有开口的必要,她注视着慕庭东的背影,指甲陷进了掌心。 以前,但凡她有一点异常,慕庭东都看得出来,可是现在难道他看不出来她也刚大病一场过吗? 还是说,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才会故意视而不见。 苏馨失落地咬了咬唇,一直看着慕庭东的身影消失,这才往苏慧的病房走去。 苏慧这两天闲得发霉,但是该来的人又不来,只好在病房看杂志打发时间,听见门口动静,欣喜地抬眼看去,待看清来人是苏馨时,难免失落。 「妈说你高烧刚退,怎么跑来医院了?」苏慧问。 「妈偏头疼又犯了,嫂子照顾小柏走不开。」苏馨没好气地把晚餐往床头一放,坐在床头气鼓鼓地说:「不想看到我啊?」 「哪能啊,姐这是心疼你,生病就在家里好好呆着,不是还有杨婶吗?」苏慧见苏馨受了不少,舀了一碗补汤推给她:「你也喝点,瞧你瘦得,再瘦下去别人都认不出我们是双胞胎了。」 「认不出来就好,谁要跟你长得一样。」苏馨嘴上这么说,但也把汤喝了,注意到苏慧手上多出的银镯,嫌弃道:「你什么时候买了个这么丑的银镯?」 「别人送的,而且哪里丑了。」苏慧将银镯藏进袖子,拿起筷子尾巴在苏馨头上敲了一下,「这叫古朴,懂不懂?」 「什么古朴,分明就是老气,像是老人家戴的东西。」 「……」 本来就是老人家戴的呀! 苏慧默默喝汤吃饭,不再与她争辩「古朴」和「老气」的差别。 「对了馨儿,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别的什么人?」苏慧随口问了一句。 苏馨喝汤的动作一顿,道:「没有。」 「哦。」 看来慕庭东还是没来。 苏慧有些难过地想,这都好几天了,看来医院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干脆明天跟医生问下出院的事情吧。 苏慧打定主意,也没觉得那么难受了,吃完晚饭送走苏馨后,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她有些惆怅,她希望慕庭东那天听懂了她的告白,又希望他没有听懂,因为如果是前一种情况,就说明慕庭东在有意躲着她,如此看来,还是后一种情况好接受一些。 至少,还能骗一骗自己。 苏慧自嘲笑笑,想东想西一会儿后,困意渐渐来袭,睡意朦胧间好像有人走进了病房,但已经没抱希望的她已经懒得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去搭理。 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慕庭东凝视着苏慧的睡颜,心想她睡相真是不好,被子踢了一半不说,就连手臂也是随便耷拉在床沿,照这个姿势睡一晚,怕是脑震盪没好就直接感冒了。 慕庭东俯身给苏慧拉好被子,拿起她的手打算一起塞进被子里的时候,看见了她腕间的那只银镯。 苏慧似乎并不爱佩戴饰品,二人几次见面,除了苏柏满月宴那次,平时并没见过她戴过除了腕錶以外的饰品,想起慕兰雅提起的单家信物,慕庭东不由多留意了银镯两眼。 银镯样式古朴,并不是现在年轻女孩喜欢的款式,慕庭东记得他过世的母亲似乎也有一对这样的银镯。 上了年代的银镯,一看就不像苏慧自己购置的,想来就是单家的信物无疑。 想至此,慕庭东不由收紧了力道,直到睡梦中的苏慧嘤咛了一声,他这才如梦初醒松开力道,将苏慧的手塞进被子里。 「慕庭东。」苏慧忽然叫了一句。 慕庭东一惊,以为她醒了,仔细看去才发现她眼睛依旧紧阖着,刚才那一声不过是她的梦中呓语。 苏慧似乎又嚷嚷了句什么,慕庭东没有听清,附耳过去终于听清楚了苏慧嘟囔的整句话。 「慕庭东……我很讨厌你。」 慕庭东脸色一僵,他扭头凝向苏慧,有些自嘲地问:「真的那么讨厌吗?」 「讨厌……可我又忍不住喜欢你。」 寂静的病房,苏慧的话语缓缓钻进慕庭东的耳膜,他只觉得心底某根神经骤然绷紧,然后「砰」地一声断了。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汹涌得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慕庭东按住胸口,仓皇地起身往后退一步,沉邃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中紧紧锁着苏慧的脸庞,试图平息内心的躁动。 可他试了很久,心脏还是如擂鼓跳动不停,某种情绪叫嚣着要释放出来,靠着自己拼命压抑,才堪堪控制住。 慕庭东捂着胸口在苏慧的病房里站了良久,直到确认这股躁动一时半会无法平息下来时,终于认命地嘆息了一声。 他上前将苏慧又踢掉的被子重新拉好,放开被子的时候手指蜷了蜷,忍住想要给她拨头髮的冲动,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门一打开,就对上苏瀚宇神色难看的脸,慕庭东对此并不意外,他朝苏瀚宇颔了颔首,低声道:「她睡着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说。」
第363章 番外 020章 她说如果能嫁给你,是她的三生有幸 ()」 市医院入夜的花园,空寂无人。 慕庭东与苏瀚宇对视片刻,谁也没有先开口。 慕庭东从兜里掏了包烟出来,问:「苏总,介意我抽菸吗?」 苏瀚宇摆手。 慕庭东叼了根烟点上,路灯昏黄,混着淡淡的月色,刚好足够看清人脸。 苏瀚宇的脸色并不好看。 慕庭东缓缓吐了口烟圈,才开口:「苏总想问什么?」 从年纪上看,慕庭东还要比苏瀚宇小两岁,可身上却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沉。许是生活环境使然,又许是此人秉性如此,但无论哪种,给苏瀚宇的感觉都很不好。 他并不喜欢慕庭东,但又不可否认,慕庭东足够优秀,因而可以轻而易举地捕获那些涉世未深的姑娘芳心,比如他的两个妹妹。 「你和馨儿到底怎么回事?」苏瀚宇问。 慕庭东睇了他一眼:「苏总想来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 苏瀚宇蹙眉,前些日子苏母过来告诉他,说是苏馨已经和慕庭东断了联繫,那时他有些诧异,但在苏瀚宇看来,苏馨和慕庭东能分开是件好事,就没有过分追究,只是今日见到慕庭东,就必然要一探究竟。 「几个月前在苏家,慕总可不是这个态度。」 「此一时彼一时,这世上的事情千变万化,其中不外乎男女情爱。」 慕庭东冷淡的语气让苏瀚宇微微不悦,他记得几月前面前这个男人还在苏家信誓旦旦地说要娶苏馨,如今不过几月光景,就将分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当真有些薄情寡义。 慕庭东瞥了眼苏瀚宇的反应,嗤笑一声:「看来个中缘由令妹一点都没有跟苏总提过,不过也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的确没什么好提的。」 苏瀚宇原本就不同意慕庭东和苏馨的事,此刻再来问责不免师出无名,心里不免堵了口闷气,「你既然已经跟馨儿分开了,现在来招惹小慧又是什么意思?」 「招惹?」慕庭东微微挑眉,「我想苏总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苏慧。」 「那今晚又是怎么回事?」 慕庭东弹菸灰的手指一顿,下垂的眼睑恰到好处地盖住了眼底的情绪:「听说苏小姐住院了,我顺路过来探望一下而已。」 「若真的只是探望,大可以白天来,为什么要挑在这个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三更半夜来探望病人的礼节。」苏瀚宇眯了眯眼,试图看清慕庭东脸上的情绪,但后者将情绪管理得很好,让他无从窥视分毫。 「苏总想表达什么?」 「慕庭东,你故意接近小慧,难道不是另有所图?」 慕庭东淡淡地笑:「苏总真是疼爱妹妹。」 昏暗路灯下,苏瀚宇从这笑容中瞧出了讽刺。 「我夜晚来探望就动机不轨,可苏家的保镖明知我的来意却也不拦我,目的难道单纯?是保镖办事不利,还是有人事先交待过他们不要拦我?」慕庭东咬着菸头,低头漫不经心地理着袖扣,声音含混却字句扎心:「苏总,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 苏瀚宇脸色微变:「若不是看在小慧她……」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握了握拳,问:「这么说来,你接近小慧果然带着目的?」 慕庭东拿下菸头,不答反问:「如果我说没有,苏总相信吗?」 苏瀚宇自然不信。 慕庭东说:「苏总,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想告诉你,几个月前,我上苏家求娶苏馨是真心实意,现在来探望苏慧亦是如此,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苏瀚宇打量着慕庭东,藉以查探这句话的真实性,慕庭东毫不避讳,眼底坦坦荡荡。 他没有撒谎。 苏瀚宇阖了阖眸,说:「馨儿和小慧都是我的妹妹,我不想看到她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慕庭东:「苏总疼爱妹妹,可苏家却早早就做好随时牺牲苏慧的准备,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一旦苏家有动盪,苏慧就会率先被推出来吧?命运早已註定,又何来伤害一说?」 苏瀚宇握紧双拳,却无法反驳。 舒朗月色,气氛僵持。 良久,苏瀚宇低低嘆了口气,说:「小慧对你的心思,你都知道?」 慕庭东犹豫片刻后,点点头。 苏瀚宇:「说实话,我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慕庭东很想解释,他并没有和苏慧在一起,但不知为何愣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苏瀚宇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踟躇,尤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也试图反对过,可是你知道小慧她怎么跟我说的。她说她喜欢你,如果能嫁给你,是她的三生有幸。」 秋风拂面,凉意阵阵。 苏瀚宇已经离去许久,慕庭东还站在原地,他身旁的花坛里,已经多了不少菸头,他盯着苏慧病房狠狠吸了一口烟后,才将菸头碾灭,转身离开医院。 …… 次日,苏慧睁开眼睛就看到苏瀚宇坐在床头,不免诧异地问:「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瀚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小慧,待会医生会过来给你做检查,如果检查没问题的话,哥就给你办出院手续,回家休养。」 「好。」苏慧没有意见,她的脑震盪并不严重,只是因为盼着慕庭东过来,因此在检查的时候,总找藉口拖着不出院。 慕庭东显然不会来了,这样拖下去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家休养,也不用整天闻消毒水的味道。 出院手续办得很顺利,苏慧跟着苏瀚宇开开心心地出院,却没有注意到苏家车子驶出医院的同时,慕庭东正开车载着慕兰雅驶进医院。 两车擦肩而过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 「都怪你,一大早买什么花,我都迟到了!」慕兰雅睨了眼车后座的花,笑眯眯地抱怨。 慕庭东神情冷漠:「你自己有车不开,怨不得我。」 慕兰雅心情好,不与他计较:「今天怎么开窍了?」 「毕竟苏慧是因为我才会跑出医院的,出于礼貌,也该前去探望。」 呵呵。 现在倒是知道礼貌了,之前难道礼貌离家出走了吗? 慕兰雅对他的口是心非很是无语。 「到了,下车。」慕庭东懒得跟她多费口舌,赶着慕兰雅下车。 慕兰雅笑骂了一句,然后急沖沖地朝科室小跑而去。 迟到一个小时,换来的是一顿挨批,慕兰雅心里想着慕庭东终于开了窍,慕家或许很快就有喜事时,这一顿批也挨得心思雀跃。 可还没等到慕兰雅喜上眉梢,就见慕庭东抱着花一脸菜色地朝她走来。 表白被拒了? 电光火石间,一串念头闪过她的脑海,然后顺口问了出来。 慕庭东脸色更黑了些,把花束往她怀里一推,说:「苏慧刚办出院了。」 哦。 原来只是出师不利而已。 慕兰雅心安下来,吓死她了。 她同情地拍了拍慕庭东的肩膀,聊表安慰。 慕庭东舔了舔后槽牙,道:「我回公司了。」 「把你的花带走。」慕兰雅在他身后喊。 慕庭东步履飞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兰雅无奈地抱着花打算回办公室,一扭头就看见身后聚集了好几个年轻的女医生护士,盯着她手里的花,眼里闪动着艷羡的光芒。 慕兰雅好笑:「那是我弟弟。」 姑娘们顿时沸腾了,围着她一阵七嘴八舌。 慕兰雅微笑听完,然后淡定地扎这群少女的心:「我也想介绍啊,但是我弟弟已经有主了。」 四周寂静无声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哀嚎声。 慕兰雅扯了扯百合花瓣,心里有些阴暗地想,如果慕庭东这次没有搞定苏慧,她就安排让他跟医院的所有未婚姑娘都相一遍。 与此同时,刚打算开车离开医院的慕庭东无端打了个冷颤。 苏慧出院后,本来第二日就想去苏氏上班,却被苏瀚宇拦住,强制拘在家里休息。 「嫂子,你跟我哥说说,让我去公司上班好不好,家里实在太无聊了。」苏慧在家里呆着实在无聊,唯一的乐趣就是逗自己的小侄子,这天她一边逗苏柏一边跟张雯清抱怨。 张雯清失笑:「最近公司事情不多,你哥哥能应付,你就乖乖待家里休息,把伤养好再说。」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苏慧蹙眉问:「嫂子,我哥是不是还打算把我送出国?」 「你不想去?」 苏慧眼睑微垂:「医生说哥做完手术至少得休息半年,现在才四个多月,我不能丢下他就这么走了。」 张雯清想起丈夫的身体,亦是嘆了口气:「最近倒是没有听瀚宇提起送你出国的事情,不过让你休息倒是真的,这四个多月,你一天也好好休息过,又出了这样的事,嫂子看着也心疼,这次你就听你哥的话,安心休息。」 苏慧哀嚎一声:「可是真的好无聊啊!」 「你可以找朋友出去走走,不一定非要闷在家里,瀚宇只是让你休息,又没有不让你出去。」 话落,苏慧眼睛一亮。 是了,上次的事情她还没有找蒋丽算帐。 刚这么想着,电话就响了起来,杨婶接了电话,说是蒋小姐。 苏慧磨了磨牙,奔过去接起电话,阴测测地开口:「蒋丽同志,你终于想起来慰问伤患了?」 电话那端,蒋丽声泪俱下地陈情,说她被无情的蒋父扔进荒山野岭,刚灰熘熘地荒野求生回来,一回来就听到苏慧被人砸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打来电话慰问。 苏慧原本算帐的想法,在听到蒋丽荒野求生还顺便拎了一条小蛇当宠物时,化为云烟消散,改为抵制好友的恶趣味。 蛇那种光熘熘、冷冰冰的生物,怎么瞧怎么恐怖,也不知蒋丽哪来的勇气,竟然养条蛇当宠物。 蒋丽浑然不觉苏慧的恐惧,喜滋滋道:「养小蛇比养猫狗省心多了,把毒牙拔了,夏天盘在脖子上,就是降暑良品,我跟你说,我养的小蛇可爱得不得了……」 「打住!」苏慧想像那个画面,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揉了揉身上的鸡皮疙瘩,说:「蒋丽,你信不信你再说下去,我就马上跟你绝交!」 绝交这件事很严重。 蒋丽立刻不提自己的宠物蛇,改口道:「其实我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到你最近可能憋坏了,问你要不要出来散散心?」 苏慧想,虽然蒋丽这个朋友很不靠谱,但是甚知她心,她想也不想就道:「好啊!」 「你都不问去哪里,就答应了?」 苏慧警惕地问:「你难道要带我去荒野求生餵小蛇?」 「小蛇是你想餵就餵的?」蒋丽冷哼了一声,道:「不过也是去山上,但那片山上没有蛇,是野营看日出的地方。」 「就我们两个?」 「还有几个朋友,不过你放心,都是信得过的人,而且这边是景区,很安全。」 苏慧笑:「有你和你的小蛇,我想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安全了。」 蒋丽惊喜:「你同意让我带小蛇去吗?」 苏慧脸色一黑:「有蛇没我。」 蒋丽失落:「哦。」 苏慧挂断电话,张雯清便蹙眉问:「这么冷的天气,要去野营?」 「丽丽说山顶不会很冷,还有值班室,也很安全,我们就住一晚上,看个日出就下山。」 「话虽如此,还是要多带件衣服。」张雯清叮嘱。 苏慧点点头,刚收拾好野营用品,蒋家的车就到苏家门口了,蒋丽和张雯清打了个招唿,看着苏慧鼓囊囊的书包,困惑地问:「我们就去一天,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苏慧淡定道:「都是吃的,我怕万一遭遇不测,你吞草根树皮,我得饿死。」 蒋丽:「……」 她很想说,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喜欢吞草根树皮。 哎,心累。 苏慧把包扔上车,见车上空空,问:「你说的朋友呢?」 「他们自己开车过去,我们约好在山脚集合。」 「哦。」苏慧没有丝毫怀疑就爬上了车。 蒋丽挑了挑眉,眼底滑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第364章 番外 021章 慕庭东,看了我,你还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 慕庭东接到金宣说要周末去野营的电话时,第一反应就是「不去」。 秋风把树叶都吹秃了,这个季节跑山顶去喝西北风,不是有病吗?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慕庭东夹着话筒,一边签文件一边道:「挂了,忙!」 「等等……你真的不去啊,可是苏大小姐已经答应去了,人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山脚下了。」 「你说谁?」慕庭东钢笔在纸上顿住,氤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 金宣:「苏慧啊,我约了她和她的好朋友蒋丽,你要真不去的话那也没办法,我去找别人了。」 慕庭东沉默半晌,放下笔:「需要带些什么?」 「人带上就好,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四点钟,迦耶山脚下等你。」 慕庭东看了眼时间,两点半,现在开车过去刚刚好。 真怀疑金宣是掐着点打电话的。 金宣就是掐着点打的电话,因为时间紧迫感能刺激人产生冲动,他就是不想给慕庭东任何犹豫的时间。 慕庭东答应去野营后,金宣打电话给慕兰雅,喜滋滋地汇报进展:「大姐,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只差夜深人静,庭东把人生米煮成熟饭了。」 慕兰雅大赞金宣办事效率高,承诺以后亲自给金宣的媳妇接生,并顺口问了一句需不需要相亲,医院有很多未婚的漂亮女医生和女护士。 金宣果断说,其他医生护士哪里比得上大姐漂亮,把慕兰雅哄得心花怒放后,心有余悸地挂了电话。 相亲这种事,还是留给慕庭东吧。 他又不缺女人。 苏慧万万没有想到蒋丽口中的朋友会是金宣。 在迦耶山脚下看到金宣时,顿时目瞪口呆,视线狐疑地在蒋丽和金宣脸上梭罗一圈,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去苏家接你之前。」 蒋丽说完,豪气地伸手金宣肩膀一拍,直疼得金宣龇牙咧嘴,心想这姑娘是吃了大力金刚丸了么?怎么劲儿这么大! 苏慧:「……」 虽然心知蒋丽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想着蒋丽说过还有几个朋友,但现在只有金宣一个,苏慧朝四周看了看,「其他人还没到吗?」 「应该快来了。」回答的是金宣,他听见一阵汽车喇叭声,往公路口看了一眼,朝着苏慧意味深长地一笑:「来了。」 苏慧莫名其妙,直到车子驶近,看清开车的人时,唿吸顿时微微一滞。 蒋丽凑到她耳边,悄悄道:「苏大小姐,这个慰问满不满意,惊不惊喜?」 苏慧伸手掐了蒋丽一把,表情淡定:「算你还有点良心。」 蒋丽毫无反应,甚至有些吃惊道:「小慧,你不怕蛇了?」 啥? 苏慧还没从见到慕庭东的雀跃心思中回过神来,听到蒋丽的话慢半拍地扭头,便与缠在她手臂上正吐着蛇信子的小蛇圆熘熘的双目对上。 下一刻,迦耶山脚下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慕庭东刚下车,就看到一团人影朝他怀里扑过来,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她,低头就看到苏慧花容失色的脸。 「蛇,有蛇!」苏慧惊慌失措地躲到慕庭东身后,双手紧紧箍着他的手臂,头更是深深埋进他后背。 慕庭东困惑抬头,便看到单手抓蛇的蒋丽和早已退避三舍的金宣。 「……」 慕庭东伸手拍了拍苏慧的脑袋,说:「是玩具蛇,别怕。」 苏慧把脑袋更深地拱进慕庭东后背。 骗鬼呢? 玩具蛇会吐信子,眼睛还会动? 慕庭东无奈,警告地扫了蒋丽一眼,蒋丽翻了个白眼,默默把蛇收进蛇笼交给蒋家的司机。 看着司机把车拎走后,慕庭东才说:「蛇已经拿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苏慧从慕庭东身后悄悄探出一只眼睛查看情况,见蒋丽手上确实没有蛇后,这才心有余悸地站出来,她朝蒋丽磨了磨牙齿:「……蒋丽!」 蒋丽面不改色地扯蛋:「玩具蛇。」 苏慧很想撕了好友这幅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但害怕蛇还在她身上,走了两步又怂得退回慕庭东的身边:「刚才在车上,你都带着这条蛇?」 蒋丽干笑两声,不说话。 苏慧脸色一黑:「绝交!」 「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上山吧!」金宣见情况不对,赶紧过来当和事佬。 苏慧经歷刚才那一番惊吓,坚决不与蒋丽走在一起,也不走她前面,慕庭东干脆陪着苏慧走到后头。 虽然时值深秋,但除了苏慧一行人外,也有来迦耶山登山露营的人,金宣回头看了眼身后并肩而行的慕庭东和苏慧,朝蒋丽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一条小蛇,顺利就让慕庭东和苏慧的关系突飞勐进,这他妈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想出的办法。 但效果,实在简单粗暴。 佩服。 蒋丽勾了勾唇,将他的赞美照单全收,笑眯眯道:「既然都是朋友,改天你要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呃……不劳烦。」金宣额上冷汗直冒,直觉蒋丽这个帮忙,并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消。 蒋丽十分热情:「有需要一定要说哈!」 金宣心里默默的想:大概并不会太有需要。 当真是物以类聚,彪悍的苏大小姐交的朋友……也很彪悍! 却说苏慧这边,惊吓的余韵过后,她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在她眼中,蒋丽和金宣都可以忽略不计,和慕庭东并肩走在山路上,感觉像是……约会。 特别是走到难走的台阶上时,慕庭东还会绅士地朝她伸出手。 秋日气温很低,男人的手掌却异常地温暖,苏慧微凉的手指贴近慕庭东掌心时,不免心跳加速,可她还没感受够温暖,慕庭东就恰到好处地松开了她。 每当这个时间,苏慧都会颓丧地想,这人怎么就这么君子呢? 手都牵了还能放开,而且还不止一次。 苏慧有些恼,于是在路过一条水涧的时候,赌气不让他牵,自己踩着石头跳了过去,气鼓鼓地继续往山上爬。 慕庭东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苏慧一阵风似地从眼前飘过,他盯着苏慧的背影看了一会,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垂在身侧的手心,莫名起烫。 从山脚到山顶并不远,几人又抄的小路,爬到山顶不过用了一个小时。 只是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云彩只剩下一点霞光,夜幕即将降临。 几人趁着天没黑,将帐篷撑了起来。 苏慧其实并没出什么力,一是她是未完全康復的伤患,二是她也没有什么力气。于是干脆撕了一袋零食坐在一旁,看着其余三人忙碌。 蒋丽将苏慧手上的零食顺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累死我了。」 苏慧抢回零食,嫌弃地看向她:「你最好跟我保持一丈以外的安全距离。」 「小蛇真的没带上来。」为证清白,蒋丽将全身上下的口袋当着她的面翻了一遍。 苏慧冷哼一声,大发善心地赏了她一块棉花糖。 蒋丽往她身边挤,顶了顶她的肩膀,问:「刚才你们两个在后面慢吞吞的,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发生什么?」 「牵牵小手,还有亲亲之类的。」蒋丽压低了声音问。 苏慧耳尖儿一热,面无表情地甩了她一袋零食:「龌蹉。」 「啧啧。」蒋丽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连『我的男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的苏大小姐竟然说我龌蹉,你良心不会痛吗?」 「至少不会因为一个拿蛇吓我的女人痛。」 拿蛇吓人的女人:「……」 理亏的蒋丽果断闭嘴,默默撕开零食袋子,刚撕开一个口,零食就从手上不翼而飞。 苏慧把零食塞进书包护住,看着蒋丽冷漠地说:「我决定了,你还是去啃草根树皮吧!」 蒋丽:「……」 糟糕,这个仇记得有点深。 二人抢夺零食间,慕庭东和金宣已经搭好帐篷走过来。 慕庭东问:「你们在干吗?」 「闹着玩。」苏慧依旧紧紧护着书包。 蒋丽趁机凑到苏慧耳边道:「苏大小姐,在心上人面前,你要端庄、端庄知道吗?」 苏慧压根不吃这套:「那是什么玩意,有吃的重要?」 蒋丽望着满书包能看不能吃的零食,绝望地对天哀嚎了一声。 慕庭东早就注意到苏慧鼓囊囊的书包了,刚才上山的时候还是他背的,有点小重。 苏慧打开书包,掏出一袋面包递给他:「你吃吗?」 慕庭东眼皮子跳了跳,敢情苏慧那个书包里装的都是零食,面包,糖果,炸豆子,瓜子,蛋卷,应有都有。 「谢谢。」 慕庭东接过面包,顺手给金宣掰了一半。 什么都没有分到的蒋丽,眼巴巴地看着苏慧,好委屈。 见苏慧视若无睹,她又将目光移向了慕庭东。 慕庭东干咳了一声,说:「我去捡点枯木枝生火。」 说完,啃着面包离开了。 蒋丽推了推苏慧,「你不跟过去?」 苏慧护紧书包,小跑着跟上慕庭东,「我跟你一起去。」 蒋丽:「……」 防狼也没这么防吧! 金宣在一旁笑到岔气,被面包呛得直掉眼泪:「我第一次发现苏大小姐这么可爱!」 蒋丽赏了他一拳。 然后,金宣彻底华丽地被噎住了。 慕庭东见苏慧背着书包,不免失笑:「不重吗?」 苏慧:「重。」那也不能给蒋丽吃,谁让她拿蛇吓她。 这个仇她会记很久。 慕庭东和苏慧接触多了,发现她其实没有表面上表现的沉稳,私下相处时,她也很孩子气,看她和蒋丽怄气就能知道。 可他又莫名觉得,这样子的苏慧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有些……可爱。 苏慧见慕庭东盯着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别开视线,「不是说要去捡枯枝,走吧!」 肩上倏地一轻,慕庭东单手拎住了书包的一侧肩带,说:「我来背。」 苏慧愣了一下,书包已经到了慕庭东手里,他将书包斜斜地往身上一垮,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被他生生做出几分帅气。 苏慧有些看呆,耳根子又热了。 二人抱着枯枝回去,金宣和蒋丽已经将简易灶台搭了起来,看来蒋父把蒋丽丢去荒野求生这个决定是对的,至少这个灶台搭得漂亮实用。 金宣为这次野营做了不少准备,不仅带了帐篷睡袋,还带了口小锅。 蒋丽寻了些野菜拿涧水洗干净,煮了野菜汤面当晚餐。 汤味很鲜,配着几人带过来的熏鸭,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就连金宣这挑嘴的败家子也连连称赞。 慕庭东话不多,但也吃得很干净,可见也是喜欢。 苏慧很满意晚餐,于是饭后犒赏了蒋丽几袋零食。 蒋丽把豌豆咬得嘎巴脆,万般哀怨地看着苏慧:「我感觉自己成了古代的奴隶,要仰仗着你这个奴隶主的鼻息生存。」 苏慧掐了半截蛋卷递给她:「来,小奴隶,赏你的。」 蒋丽把豆子一摔,伸手扑了上来抢东西:「奴隶要翻身了!」 二人打打闹闹,另一边的火堆旁,金宣弓起手肘撞了慕庭东一下,「气氛这么好,你不行动?」 「什么?」慕庭东正专心搅着火堆,回头莫名其妙的看着金宣。 金宣看天看地看四周:「月黑风高,适宜偷鸡摸狗。」 慕庭东:「……我建议你去回炉深造下你的国语。」 「行吧,偷鸡摸狗不恰当,郎情妾意总行了吧?」 慕庭东沉默。 火堆烧得噼里啪啦响。 他的心脏跳得有些没规律。 火苗在他眼前燃动,燃成苏慧狡黠的模样。 心间有什么东西一松,慕庭东放下搅火棍抬起头,却见对面只剩下一个蒋丽,他蹙了蹙眉,问:「苏慧呢?」 「在后面树林里。」蒋丽本想说去方便了,但是考虑到对面是两个男人,还是决定给苏慧留一点形象。 但慕庭东显然没有听懂蒋丽的言外之意,起身就朝后面走了过去,蒋丽想了想,没叫住。 半分钟后。 「啊!」苏慧尖叫。 然后,就见慕庭东一脸尴尬地走回来,而且这位处事不惊的年轻总裁脸上难得有些红。 金宣惊奇,探头往慕庭东身后看,「你把苏大小姐怎么了,叫得这么惨?」 「闭嘴!」慕庭东伸手,毫不客气地把金宣的脑袋拍正。 蒋丽在旁边掩嘴笑。 慕庭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这一眼对想来皮糙肉厚的蒋丽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唯一不明真相的金宣,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懵逼。 他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苏慧一脸气唿唿地跑到慕庭东面前,说:「慕庭东,你要对我负责。」 金宣震惊地看嚮慕庭东,这才多久,就上升到负责的层次了,他看着好友喃喃道:「禽兽啊!」 慕庭东脸色一黑,没好气地睇了金宣一眼,攥住苏慧的手,咬牙道:「你跟我来。」 苏慧任由他牵着,没有一点反抗的自觉。 二人很快就消失在金宣和蒋丽的视野中。 金宣担忧地问:「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点什么事更好。」蒋丽说。 金宣再次对着蒋丽竖起大拇指。 这姑娘不是非一般得简单粗暴。 慕庭东将苏慧拖进一片空旷的草地里,这里离几人扎营的地方不远,也是块上佳的扎营地点,就是风有点大,是夏天的必选之地,但这个季节并不适合。 山顶之上,可以俯瞰整个c市,夜晚沉睡的城市像一只蛰伏的勐兽,寂静无息,只余寥寥昏黄的灯火隐隐绰绰,就像萤火虫的尾巴上的萤火。 世界静谧地连互相心跳的声音都听得见。 慕庭东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替苏慧挡住风口,低头借着微弱的星芒看着她,有些尴尬地开口:「抱歉,刚才我不知道你在……唔。」 唇上忽然被两片柔软覆住,苏慧的唇微凉,却带有少女独有的芬芳。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时间仿佛静止在了此刻。 慕庭东脑袋霎时一片空白,只剩下面前苏慧狡黠的眉眼,少女眼底倒映出来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慕庭东,看了我,你还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慕庭东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心底却觉得好气又好笑,天色这么暗,他只看到一团黑影蹲在那边,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慕庭东地处的位置背光,苏慧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话语又说得太平静,以至于她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个态度,手心未免捏了一把汗,她故作轻松道:「我懂事后,就告诉自己,这世上只有一个男人才能看我的身体,那就是我的丈夫,你说要怎么负责?」 话落,世界陷进沉默中。 无尽的沉默。 苏慧一颗雀跃的心慢慢掉了下来,她干笑两声,出声打破了这尴尬:「我开玩笑的,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丽丽他们应该担心了。」 「他们巴不得我们不回去。」慕庭东终于出了声,声音有些哑,气息有些不稳。 「呃?」 慕庭东嘆了口气,你说苏慧聪明,她也真聪明,但她也很单纯,就好像她从来也不会怀疑蒋丽。 或许苏慧也不是单纯,只是信了一个人,就愿意交出十分的真心去信任而已。 亲人也罢,朋友也罢。 苏慧思索着慕庭东的话语,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咬牙切齿道:「蒋丽这混蛋……唔!」 这次,轮到苏慧睁大了眼睛,慕庭东一手环住苏慧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不再刻意压抑的情绪,狠狠吻住那两片娇嫩的唇。 萧瑟的秋色,少女的芬芳却犹如暖春拂面的微风,让人心神荡漾。 春暖花开。 苏慧虽然总是挑逗慕庭东,但其实对情事一窍不通,慕庭东吻过来的时候,她直接懵逼了,连简单的换气都不会,一吻毕,脸色因为唿吸不畅憋得通红。 慕庭东感受到苏慧的笨拙,恰时放开她,低头看着她轻轻笑道:「负责……嗯?」 苏慧从他愉悦的语气里感受到了浓浓的蔑视,她心一横,抬手勾下慕庭东的脖颈,又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慕庭东扶住她的腰,瞬间反客为主。 虽然这次亲吻也没有多熟练,还因为苏慧攻势太勐惨澹地撞到了牙齿,但相较于第一次好歹是进步了,而且她感受到了慕庭东身体的战慄。 苏慧很满意。 双唇分开时,二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苏慧的双手依旧勾在慕庭东脖子上,笑魇如花:「慕庭东,现在你不但看了我,还亲了我,必须负责了。」 慕庭东抵着她的额头,嘴角亦有淡淡笑意:「娶你好不好?」 这句期待已久的话语终于从慕庭东口中说出来后,苏慧发现自己比想像中更激动,一颗心仿佛放在油锅里煎炸,噼里啪啦地乱跳。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慕庭东,我喜欢你。」 「嗯?」慕庭东静静地看着她,此刻眼底却不再是无波无澜,而是浓浓的缱倦。 「慕庭东,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就交心;如果你并不喜欢我,那么我们就交易。」 慕庭东问:「交心是什么意思,交易又是什么意思?」 「交心就是我这一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无论顺境逆境,你都是我的唯一,反之亦然;而交易……就是无爱结合,慕家和苏家联姻,互谋共进。」 慕庭东轻笑了一声:「听起来无论哪一种,我都必须娶到你。」 苏慧不悦地拧了拧眉:「你反悔了?刚才是你自己说要负责、娶我的。」 「我是说过,但是你也没有答应。」 苏慧仔细回忆了一遍慕庭东刚才说的话,忙不迭应道:「好好好!」 这三声好答得又急切又干脆。 也愉悦了慕庭东。 慕庭东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一字一顿认真道:「苏慧,你听好了,我不需要用婚姻来替我巩固势力,我想娶你,也只是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仅此而已。」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成功熨烫出苏慧的眼泪。 她觉得自己一颗漂浮多年的心,在这一刻,总算是尘埃落定。
第365章 番外 022章 你把人给……吃了? ()」 一个晚上,苏慧的心情都在飘。 蒋丽看不过去她得意的模样,一边磕瓜子一边嫌弃道:「差不多行了啊,瞧你那春心荡漾的模样,谁看了谁牙酸。」 苏慧揉了揉脸颊,问:「很明显吗?」 「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你说明显吗?」 「丽丽,你这是嫉妒!」 「切,慕庭东又不是我喜欢的款。」蒋丽伸手单手勾住苏慧的脖子,贱兮兮地问:「慧慧,你刚才跟慕庭东去了那么久,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别这么叫我,噁心。」苏慧拍开她的手,从她手里抓起一把瓜子,说:「干坏事能让你知道?」 「啧啧!」蒋丽神色暧昧地挑了挑眉,扭头又抓了把瓜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慕庭东什么?在我看来,他除了长得帅点,有点钱,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苏慧没回答,但脸上的笑容却慢慢黯淡下来。 蒋丽吓了一跳,「怎么突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吧?好好好,我错了,慕庭东不但帅,有钱,人还是很体贴,对你还好,是个绝对值得託付终生的好男人,这样行了吧?」 苏慧扔了一把瓜子壳过去,有些沮丧地说:「丽丽,他对我算好还是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 蒋丽抹掉脸上的瓜子壳,震惊地抬起苏慧的下巴左看右看了片刻,问:「你该不会脑震盪还没好吧?」 「滚蛋!」苏慧拍掉她的手,手在瓜子壳上捏了捏,将仁剥出来丢进嘴里,「你觉得慕庭东对我怎么样?」 蒋丽总觉得苏慧现在才来考虑这个问题为时过晚,但是看在零食的面子上,她认真想了想,说:「说句实话吧,慕庭东对你好不好我还真不知道,但他在意你毋庸置疑。你不知道在山下我拿蛇吓你的时候,他看我的那个眼神,我至今想起来还有些头皮发麻。」 苏慧咬了咬牙,好想掐死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混蛋! 「蒋丽,再提一句你的蛇,我们就此绝交!」 「不提,不提!」蒋丽缴械投降:「其实,一个男人对你有没有感情,是可以通过细节看出来的,我看得出来慕庭东其实是紧张你的,但他这个人怎么说,就是把情绪管理得太好,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试他一试。」 苏慧听完脸色顿时黑了:「所以你就让他去小树林找我?」 「这个真的很冤枉。」蒋丽连忙道:「是慕庭东先问我你去哪里的,可我总不能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说你去上厕所了,就说你在后面的小树林里,哪知道慕庭东会笨到连这么简单的暗示都听不懂,还找了过去。」 「他听不懂,你就没想过拦吗?」 还真没想过。 蒋丽哑口无言。 好吧,确实有那么几分故意,但还是忍不住要辩解:「如果我真拦了,你们晚上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吗?」 苏慧埋头磕着瓜子不说话。 蒋丽有些郁闷,「怎么了这是,刚才不还挺开心的吗? 「丽丽……」苏慧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蒋丽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她憋出半个字,急得差点内伤。 平时也没见苏大小姐优柔寡断过,怎么今夜情绪如此反反覆覆? 「算了。」苏慧埋头继续嗑瓜子。 蒋丽瞬间暴躁:「苏慧,信不信我掐死你,说!」 「唉!」苏慧嘆了口气,把手里的瓜子抖落,在帐篷里调整了一个坐姿,手环着小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说:「丽丽,我总觉得自己趁虚而入了。」 蒋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刚才一直在想这个?」 「嗯。」 「那你后悔吗?」 「不悔。」苏慧摇了摇头,「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慕庭东有再多的时间考虑的话,应该不太会做出晚上的举动。」 「你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不,我感觉得出来他对我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只是……」 「只是你怕他是一时冲动说下那些话,等今夜过后也许心里会后悔?」 苏慧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挫败地点了点头。 蒋丽也不嗑瓜子了,学着苏慧的样子杵着下巴思考。 苏慧见她这副反应,目光不由黯淡下去,问:「丽丽,你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对不对?」 蒋丽摇头,她盯着苏慧认真道:「我只是在想,你们刚才独处的那一段时间里到底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能让你苏大小姐变得这么悲天悯人。」 苏慧:「……」 苏慧:「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谁跟你开玩笑!」蒋丽就着蹲着的姿势,朝苏慧的方向挪了一步,双手毫不犹豫地揪起她的耳朵,道:「我问你后悔吗?你说不后悔,既然不后悔,还考虑这么多干嘛?难道你现在要冲过去对慕庭东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其实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不用勉强接受我这种话吗?」 「痛!」苏慧拍开她的手,揉着通红的耳尖,疼得龇牙咧嘴,「我好不容易才把人追到,跑过去说这种话,有病吗?」 「那不就得了!」 苏慧愣了一下,然后豁然开朗。 笑容终于再次爬上她的脸庞,她说:「丽丽,你说得对。」 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将来慕庭东若是要后悔将来再说,反正苏慧对今天晚上做的事,一点都不后悔。 嗯,不悔。 想通了之后,苏慧心情又瞬间好了,抱着蒋丽亲了一下,就整理自己的睡袋准备睡觉。 蒋丽嫌弃地蹭了蹭脸上的口水,看着苏慧的背影,神情哀怨。 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说刚才两个人在小树林后面都干了什么事。 真的很想知道呢! 这厢蒋丽在好奇苏慧和慕庭东的进展,不远处,金宣也在好奇同一件事。 「你跟苏慧刚才进去那么久,就没干点什么?」金宣第无数次坚持不懈地发问。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猥琐?」慕庭东睇了他一眼,拿了包烟钻出帐篷。 金宣坚持不懈地跟出去,「我哪里猥琐了,你不知道,你刚才和苏慧回来时,笑得有多淫荡。」 「不会用形容词就不要用。」慕庭东丢了根烟过去,「我看你才淫荡!」 金宣接住烟,反驳:「我哪里淫荡了,我又不像某人明目张胆地带着女孩子去小树林……唔……慕庭东,你怎么又踢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欠踢!」慕庭东冷哼一声,缓缓收回脚,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 「行行行,你是象牙。」金宣疼得龇牙咧嘴,果断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踢人就跟收购公司一样快准狠,小腿那条麻筋还在抽,要是再来一下,怕是他这条腿得废!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慕庭东将打火机丢给他,看着东边刚出的月牙,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说:「晚上确实是我太急了。」 「什么?」金宣差点以为自己没听清,抬头便触及慕庭东沉重的脸色,震惊地问:「不会吧,你已经把人给……吃了?」 慕庭东皱了皱眉:「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金宣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胸膛,虽然说慕庭东要真把苏慧吃了,结果也很喜人,但是总觉得进展会太刺激了。 但看慕庭东这反应,应该是没有。 至少还在相对纯洁的阶段,并没有上升到肉体的层次。 金宣把叼在嘴里的烟点燃了,将打火机丢还给慕庭东,问:「既然你跟苏慧之间没发生什么,为什么说你急了?」 慕庭东眸光闪了闪:「苏慧她……什么都不知道。」 金宣琢磨了下他的字间之意,试探地问:「你说的是你和苏馨的事?」 「嗯,苏家人似乎瞒着她,而我,也错过最佳的解释时机。」 金宣蹙了蹙眉,他理解慕庭东为什么说自己太急了,刚和妹妹分手没多久,又和姐姐在一起,又何论苏慧在c市算是个特殊的存在,若是哪天苏慧知道慕庭东和苏馨的事情,怕是会误会。 「那你打算对苏慧坦诚?」金宣问。 慕庭东沉默了片刻,才道:「想过,但是不敢。」 金宣有些惊讶。 这世上能让慕庭东说不敢的事,并不多。 慕庭东自嘲笑笑:「你觉得以苏慧的性子,如果她知道我和她妹妹在一起,甚至几个月前还去苏家向苏馨求过婚,她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你还去苏家求过婚?」 「嗯,那时候苏慧不在。」 「不会。」金宣想了想,肯定道:「虽然我和苏慧只接触过几次,但是我能肯定她如果知道真相,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在一起,更别说她那么看重苏家。」 金宣能想到的,慕庭东何尝想不到。 刚才拉着苏慧离开,他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但苏慧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打破了他所有自持。 慕庭东想他爱的是苏馨,他本能地无法拒绝苏慧,是因为苏馨的退缩让他伤透了心,而苏慧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和苏馨分开后,他把感情寄托在了她身上。 在拉着苏慧去树林之前,他甚至想将所有的一切托盘而出,因为他觉得这样吊着苏慧,对她不公平,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耻。 可是,在苏慧吻过来的那一刻,他看着她的眼睛,却一点没有看到苏馨的影子。 相反地,心脏跳得很厉害。 这种心跳的感觉很熟悉。 第一次,发生在病房里听到苏慧无意识的梦呓时。 从那以后,心好像就不受他的控制,总会莫名地跳得很厉害,而这种概率的发生,一般伴随着「苏慧」两个字的出现。 苏慧必然不会知道,他上山的时候为什么总会恰到好处地放开她的手,因为如果不放开,他怕自己会索取得更多,牵手,又或者是拥抱。 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妥当的,他不能这么做,他一面想靠近苏慧,一面却强制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 他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路,也需要时间来剥离上下两段感情。 可苏慧,显然不肯给他时间。 她的吻来得猝不及防,慕庭东知道苏慧在逼自己,他想像之前一样,不回应苏慧的感情,可在看到她失落的眉眼时,只觉得心被人掐住了一样。 疼。 心疼。 慕庭东突然意识到,他不回应苏慧的感情,他是痛快了,但是苏慧又在经歷怎么样的心境呢? 又有多少次,这个傻姑娘在他无动于衷的冷漠中,独自无谓地舔舐着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口。 慕庭东想起在医院花园与苏瀚宇的对话。 那个男人是真心疼爱妹妹,否则也不会对他做出妥协,还对他说,苏慧说过如果能嫁给他是三生有幸这样的话语。 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本应该在父兄的庇佑下快乐无忧的成长。 可苏慧,却早早地在商场与各色各样的人虚与为蛇,她可以为了苏氏,灌酒灌到胃疼,也可以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挡一块对她来说会造成生命危险的石头。 而她那样努力靠近他,也不过是想要求仁得仁,为自己的婚姻争取最后一根稻草。 苏慧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爱情。 她生命里最贫瘠,可却最渴望的东西。 大概是知道她的婚姻这辈子就只剩下了侥倖,所以苏慧将自己的位置掂量得很明白,就算听到他说要娶她的时候,她也还能明确地说出交心或者交易这种话语。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慕庭东心疼,所以无法再拒绝。因为他相信,当时的情况,只要他说一句不愿,苏慧就绝不会再纠缠。 那一瞬间,慕庭东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失去她。 于是,他顺从自己的心意,留住了苏慧,也留住了自己的惶恐。 既然已经动了心,又何苦为了自己的思量而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或者换个说话说,他害怕放苏慧走后,会永远失去她。 慕庭东不后悔对苏慧给出了反应,只是后悔思虑不周,终究欠缺妥当。
第366章 番外 023章 睡吧,我守着你 ()」 慕庭东默不作声地又点了一根烟。 金宣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瞒着吗?」 「暂时先不让苏慧知道。」慕庭东抖掉菸灰:「我会找个时间跟苏家还有苏馨把话说清楚。」 慕庭东为了苏馨作出的反抗,金宣都看在眼中,难免觉得有几分糟心:「哎,早知如此,你当初何必闹那么一出,吃力还不讨好。」 慕庭东看了眼苏慧和蒋丽的那顶帐篷,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先去睡,我守夜。」 「好,你守上半夜,后半夜叫我。」金宣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帐篷睡了。 慕庭东抽完烟,回到帐篷拿了件外套披上后,坐到火堆旁,捡了几根枯枝添进去。 枯木枝有点湿,烧起来啪啦地响,蹿起的火苗,照亮他略有些深沉的眉眼。 慕庭东在火堆旁坐了一会,听见身后有细碎的动静声响起,他扭头看过去,就看见苏慧正抱着衣服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见是她,慕庭东的眉眼顿时软和下来,他看向苏慧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外面冷,你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苏慧披上衣服,挨着他坐下,把手放在火堆上烤,低声道:「这里挺暖和的。」 慕庭东勾唇一笑,伸手将她往自己身上揽了揽,苏慧顺势靠在他肩膀上,笑眯眯地抬脸看向他:「嘿嘿,现在更暖和了。」 慕庭东喉结一动,最终只是把她的衣服拢紧,说:「衣服穿好,小心着凉了。」 说完,他放开苏慧,拿起搅火棍将烧得跳出来的枯枝挑了回去。 苏慧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有些失落。 此情此景,难道不应该给一个吻? 转念想想也对,慕庭东在她面前素来都很克制,刚才在小树林另一侧吻她,大概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苏慧默默把外套穿好,也不再靠着慕庭东了,自己一个人坐着发呆。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余火堆烧得噼里啪啦。 慕庭东察觉到异常回头时,就见苏慧已经穿好衣服,抱着腿,神色闷闷地把下巴戳在膝盖上。 「怎么了?」慕庭东奇怪地问。 苏慧没抬头,只掀了掀眼皮:「这样更暖和。」 「很冷吗?」慕庭东不明其意,把火堆搅旺了一些。 「……」 气氛这么好,对话却这么匮乏。 果然,刚才的慕庭东只是鬼上身,这个才是正常的。 苏慧不想说话,如果能这样坐一夜,也挺好的。 慕庭东盯着火堆看了半晌,低低嘆了口气:「真是怕了你。」 苏慧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一倾,慕庭东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落下了一个浅淡的吻。 慕庭东摩挲着她的眼睛,温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苏慧瞬间心花怒放,她勾着他的脖子还了一个晚安吻过去,才心满意足靠在慕庭东怀里闭上眼睛,「慕庭东,我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 「嗯?」 「就是太不真实了,我怕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慕庭东不语,只伸手捏了下她的脸。 苏慧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向他。 慕庭东问:「痛不痛?」 「痛。」 「那还是做梦吗?」 苏慧摇摇头,问:「慕庭东,我现在算你的女朋友吗?」 「怎么,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想反悔?」 「我自然是不想的,」苏慧顿了顿,凝嚮慕庭东的眼睛,说:「你能跟我讲讲你前女友的事吗?」 慕庭东身体微微一僵。 心底不由苦笑,苏慧到底还是苏慧,就算深陷感情里,她也还是理性的。 如果换做别的女生,此时怕是不会提这样的话题破坏气氛。 可苏慧这么问,想必是对自己的踌躇已经有所察觉。 苏慧感受到慕庭东的僵硬,垂眸道:「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不用勉强,我就是有点好奇,但并不是一定要知道。」 慕庭东确实并不想跟她谈起苏馨的事,但他更明白此时敷衍苏慧并不是最佳做法,于是低头看向她,问:「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你想听什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后来又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慕庭东忆起与苏馨相识的场景,扯了扯唇角,说了四个字:「阴差阳错。」 苏慧困惑:「怎么说?」 「我和她是相亲认识的,但我原本的相亲对象并不是她。」慕庭东说到此处,深深地凝了苏慧一眼,才继续说:「我爸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那天正好生病没来,来的人是她的妹妹,我起初并不知情,按照家里的要求与妹妹相处,久而久之,我对她就慢慢产生了感情。」 苏慧扯了扯唇,这可不就是阴差阳错。 「我爸知道这件事后,强烈反对我跟她在一起,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出一二。」 苏慧脸色微变,试探地问:「慕老反对你跟她在一起,向苏家提出联姻?所以你们会分开,是因为我吗?」 「不是。」慕庭东抱着苏慧的手紧了紧,说:「你忘记了吗?那时,你让苏家拒绝了联姻,也和我保持了距离,我和她分开,怪不到你的头上。」 苏慧闻言,松了口气:「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爸……?」 这种家长拆散有情人的手段,苏慧深有体会,当初苏瀚宇和张雯清便差点因为张家的阻挠而无法顺利结婚,幸得张雯清认定了苏瀚宇,一心要嫁给他,后面张家虽然妥协了,但时至今日,还是对苏瀚宇有些不满。 慕庭东点点头:「我爸去找过她,两个人具体聊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自从那以后,她态度就不对劲,经常莫名奇妙与我闹脾气,我为了安她的心,想跟她求婚,但是……」 苏慧想到那日在凯华酒店里牡丹轩里看到的那一幕,顿时瞭然:「她没去?」 「嗯,没去,我等了一夜她都没来,第二天一大早,她来了,却是为了其他事而来,她怀疑我跟别的女人有染。」慕庭东说到此处,低头看向了苏慧。 苏慧愣了愣后,指了指自己:「你说的那个女人不会是我吧?」 慕庭东没有否认。 「有病吧,那天晚上我们是见了一面,但是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倒是希望有染,但你那时候就跟正人君子一样,温香软玉都入怀了,也不正眼看一下。」苏慧低声咕哝着。 慕庭东听着她的抱怨,嘴唇扬了扬,问:「你也觉得有点不可理喻吧?」 苏慧想,这不是有点,是非常不可理喻,如果是她,绝对不怀疑这些有的没的,如果慕庭东当真跟别人有染,她直接把他废了! 慕庭东不知道苏慧在想什么,但是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后脖子莫名有些发凉。 苏慧问:「你们就是因为这个分开的吗?」 慕庭东摇摇头,「不是,我虽然有些生气,但一直以为是慕家给了她太大压力,所以她才会疑神疑鬼。」 苏慧听到此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慕庭东之前被慕老剥夺啦两个多月慕氏总经理的权利,那两个月多,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点消息都查不到。 温阳说,他是因为和慕老意见不和,才会被慕老收回权利,若温阳的信息有误,那么慕庭东也有可能是主动放弃慕氏的。 因为什么? 结合刚才慕庭东的一席话,苏慧已经可以猜到一些端倪。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颤声问:「你以为是慕家给了她太大压力,所以你选择离开慕家,其实,你跟慕老并不是因为在公事上意见不和,而是在婚姻上,对不对?那两个多月,你去了哪里?」 「我离开了慕家,暂住在金宣的公寓里。」慕庭东知道苏慧会猜到这些事,所以并不打算隐瞒:「我爸不仅停了我的职务,还停了我的所有收入来源,那两个月,我其实就是个穷光蛋。」 苏慧蹙了蹙眉:「你们是在那段时间分开的?」 「嗯。我离开慕家,也给了她时间考虑,但是最终她退缩了,说是不想拖累我,跟我提出分手,让我回慕家跟我爸爸妥协,娶应该娶的人。」 苏慧闻言,沉默不语。 慕庭东有点摸不清她的反应,拉过她的手轻轻捏着,小心地问:「生气了?」 「没有。」苏慧说:「我只是觉得她真傻,如果我是她,我不会退缩。」 慕庭东眼皮子跳了一下,他神色艰难地问:「你当会怎么做?」 苏慧笑了笑,看向他问:「虽然你被慕老冻结了资金来源,但我相信你并不会因此消沉,你既然敢离开慕家,必然有你的底气,不是吗?」 慕庭东愕然片刻后,释然一笑:「我私下里有在跟金私下宣筹备一个项目,是信息娱乐方面的,我有很大把握能成功。」 「所以我说她傻,她并不了解你,她不相信你能平衡自己与慕家的关系,她还觉得你在乎的是慕家,却不知道就算你离开慕家,也能飞得很高。如果我是她,我绝不会退缩,我愿意陪你赌,就算赌输了,我也绝对不会后悔,输了又能怎么样,以你的能力,换个地方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慕庭东心底一震,火光映照下,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清,他哑声道:「你……这么信任我吗?」 苏慧:「我相信你,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也想过带她离开c市吧?」 慕庭东看着火堆,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刻,慕庭东终于清晰感受到了苏馨和苏慧之间的区别。 苏馨总爱把事情都往坏处想,苏慧的理性却永远凌驾于感性之上。 慕庭东问她:「如果换做是你,那种情况下,我让你跟我离开c市,你愿意跟我走吗?」 「如果我是她的话,我愿意。」苏慧说到此处,耸肩道:「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跟你走。」 慕庭东倏地扭头看着她,双眸在暗夜里格外漆黑。 苏慧无谓地迎上他的视线:「我是苏慧,是苏家大小姐,我的身后还背负着家族使命,所以我没有任性的资本。但我并不会有那种面临选择的情况,因为如果早知是一段无果的感情,就算再喜欢,我也绝对不容许自己去碰。慕庭东,我任着性子让自己对你泥足深陷,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我可以喜欢的人,如果婚姻和爱情都能成全,那么对我来说是一种幸运,如果註定只能选择一种,那我选择婚姻。从我被我父亲选定那一刻时,爱情对我来说,就是虚妄又遥不可及的东西。」 这话有些无情,但却是苏慧心眼里的实话,或许慕庭东听了这些会心中不快,但她也不会因为讨好他而撒谎。 她是喜欢慕庭东,因此也想喜欢得坦坦荡荡,但她的喜欢,开始确实是选择性的,若慕庭东不愿意接受,她也不会强求,所以她提出了交心和交易。 慕庭东盯着苏慧看了半晌,倏地伸手将她狠狠地抱进怀里,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他问:「你这么诚实,就不怕我生气吗?」 「怕。」苏慧有些难受,在他臂膀里挣了挣,没挣开。索性也就任由他这么抱着了,「但是我说的是事实,你可以选择生气,但不能选择不信。」 「你真的是……」慕庭东有些无奈,恨不得再大力一些,将她直接揉进他的骨血里,「让人拿起了就再也放不下了。」 苏慧窝在他怀里吃吃地笑:「我有这么好吗?」 「嗯。」戳心肝的好。 「既然我这么好,那就要把我牢牢抓住了,知道吗?」 慕庭东嘴角凝结了抹笑意,他放开苏慧,抬手颳了刮她的鼻头:「怎么皮这么厚?」 苏慧抓住他的手指,直接张嘴咬住,牙齿泄愤似地用力一磨,含含煳煳道:「你这么不好追,我皮要是不厚早就被你吓跑了!」 慕庭东吃痛,却放任她咬着,另一只手则是将她松松地拥进怀里,笑道:「嗯,已经抓住了。」
第367章 番外 024章 我想嫁给他 ()」 这一夜,苏慧睡了个好觉,在慕庭东的怀里。 被慕庭东叫醒时,天色已经微明,东方有淡薄的金色,似乎下一刻阳光就要喷薄而出。 金宣和蒋丽不知何时已从帐篷钻出来,看着二人偷笑。 苏慧难得些不好意思,连忙从慕庭东怀里钻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蒋丽若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后,扯着金宣走开了。 苏慧:「……」 慕庭东抿唇笑了笑,将滑落的衣服捡起重新给苏慧披上后,说:「太阳快出来了,看完日出下山正好还可以赶上早饭。」 苏慧低头看,这才发现自己披着慕庭东的衣服,而他只穿着一件薄毛衣。 「你把衣服穿上。」苏慧想要把衣服扒下来,却被慕庭东按住了,他说:「你刚睡醒,容易着凉,我不冷。」 说着牵起她的手,「我们去昨天晚上那片草地去看日出,视野好点。」 「嗯。」苏慧低低应着,想起昨夜两个人在那里干的事情,耳根微烫。 这天早上,苏慧倚在慕庭东的肩膀上,看了有生以来最美的一轮日出。 万丈霞光喷薄而出,淡金的光芒将大地笼罩时,苏慧紧紧握住了慕庭东的手,慕庭东回以她一个额角的亲吻。 这世上,景致千般万般,却永远不及牵着你的手陪伴你的人。 几人看完日出下山,慕庭东要送苏慧回苏家,被她拒绝了,问及缘由时,苏慧笑着说:「我跟丽丽出来,却是你送我回去,被我哥他们看到了,少不得要问东问西,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慕庭东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有再坚持。 苏慧最终上了蒋家的车,上车前,她轻声对慕庭东说:「我等你。」 苏慧二人离开后,金宣狐疑地问:「你怎么不送送苏慧?」 慕庭东看着蒋家的车驶离自己的视野,嘴角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 「笑什么?」金宣有些莫名其妙,按理说,这两个人刚确认彼此的心意,应该最是你侬我侬的阶段,但是从山上下来后,怎么感觉又回到原点了? 「没什么。」慕庭东淡淡答了句后,朝自己的车走去。 金宣跟上去追问:「那你跟苏慧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在一起还是没在一起?」 「嗯。」 这是什么意思? 有还是没有? 金宣丈二摸不着脑袋,慕庭东已经「砰」地一声拉上车门,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金宣惆怅,那他跟慕兰雅是说两个人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 算了,先不说吧。 于是慕兰雅在金宣这边得到的讯息是,慕庭东和苏慧发展喜人,但这么笼统的答案显然并不能太满足慕兰雅的好奇心,她打算亲自探探口风。 慕兰雅端着水和感冒药去慰问么弟的时候,慕庭东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见来人是慕兰雅,他微微讶异地放下笔。 慕兰雅把水放下,手贴在他的脑门上试了下温度,说:「有点发烧。」 她挑过一瓶药,倒了两颗给慕庭东,「先把药吃了。」 慕庭东本能地皱眉:「小感冒,用不着吃药……」 话还没说完,他就剧烈咳了起来。 「又不是三岁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怕吃药?」慕兰雅觉得好笑,给他拍背顺气,「赶紧把药吃了,咳成这样也不怕咳成肺炎!」 在慕兰雅的勒令下,慕庭东最终还是皱着眉头把药吞了。 慕兰雅看着他把药吃完后,故作不经意问道:「前天你彻夜未归,回来就感冒了,去哪里了?」 慕庭东挑眉看向她:「不是你让金宣约苏慧和我去迦耶山看日出的吗?」 慕兰雅:「……」 既然已经暴露,慕兰雅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你和苏慧看完日出后,关系有没有进展?」 「金宣没跟你说?」 慕兰雅撇嘴:「自己弟弟的事情还要别人来告诉我,你就不会主动跟我说吗?」 慕庭东无奈地扶了扶额头,道:「大姐,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慕兰雅从他的反应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意思,盯着慕庭东看了半晌,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慕庭东:「什么?」 「以前我提到苏慧的时候,你总会很快就否认或者就干脆不回答,这次你的反应不一样。」 「……」 慕兰雅却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将药留下,笑眯眯地叮嘱:「这个药饭后吃两粒,别工作太晚了,早点休息。还有,这两天感冒就别抽菸了,知道了吗?」 慕庭东颔首,但直到慕兰雅离开书房,他也没想出自己的反应跟平时有哪里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把药丢进抽屉里,埋头继续看文件,可不知为何,慕兰雅来过后,他就有些看不下去文件,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夜在山上,火光映射出苏慧的笑颜,不免心旌摇曳。 慕庭东起身走到窗边,今天月色惨澹,星星却格外明亮。 他想起二人在山脚分开时,苏慧轻轻的一声「我等你」,嘴角不免微微扬起。 苏慧懂他的踌躇,所以并没有逼迫他,在这本该情意绵绵的时候,却大大方方地给了他时间去将所有事情梳理清楚,如此,他又岂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苏慧想要二人的关系坦坦荡荡,那他便先扫清所有的障碍,二人再见时,她便理所应当是他的女人。 这天夜里,苏慧也在苏家看着同一片天,只不过她的心境却没有慕庭东那么平静,甚至有些后悔。 从山脚下说出那句话后,她就后悔死了,她本该死缠着慕庭东,却偏要故作洒脱,这才两天,我都忍不住想去慕家找人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这日子要怎么过? 光想想,苏慧就忍不住惆怅地嘆了口气。 「姐,你干嘛呢?」 灯光突然啪嗒亮起,苏馨的突然出声,把苏慧吓了一跳,她哀怨地回头看了妹妹一眼,「大半夜你不睡觉,跑来吓人干嘛?」 苏馨脸色一黑:「我还要问你,大半夜不睡觉也不开灯,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我下来倒水喝,差点没被你吓死。」 「……」 苏慧看了眼她手里的杯子,有些理亏。 「你看什么呢?」苏馨奇怪地往窗外看了下,除了星空和黑夜,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苏慧垂眸想了想,问她:「馨儿,姐问你件事,你是不是觉得爸把股权给了我和哥哥却唯独没有给你,有点不公平?」 苏馨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倏地看向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没事,就随便问问,你老实回答我就行。」 苏馨咬了咬唇,神色有几分阴鸷道:「那又怎么样,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可以跟姐姐提,因为你也姓苏,本来就有资格要求这些。」苏慧看向苏馨认真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爸把股权一分为二,是给了我权利,希望我在公司跟大哥一样有话语权,能帮助他守住苏氏,但他从来没有说,不能给你苏氏的股权。」 苏馨心底微微一颤:「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苏氏内部太过动盪,股权过于分散并没有什么益处,但经过我和哥这几个月的努力,苏氏内部已经慢慢稳定下来。哥身体已经在慢慢康復,我相信不出两年时间,他必能让苏氏内部再次固若金汤。到那时,哥哥势力稳固,父亲此举就没有太大意义。 苏慧说到此处,看向苏馨:「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进苏氏学习?我跟哥提过了,他也贊成你去苏氏学点东西,到时我就把我手里股权转一半给你,到时候你好好帮哥管理苏氏。」 苏馨听到此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问:「那你呢?」 「我吗?」苏慧垂眸,脸色异常柔和:「我自然也是要帮哥哥的,只是是用不同的方式。馨儿,我接受自己的命运,但在既定的命运轨迹下,我也想自私一回。」 「我不明白。」 「馨儿,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想嫁给他,只想做他的妻子。」 苏馨浑身骤然紧绷,开口声音有些颤:「姐,你喜欢的人是谁?」 苏慧看向窗外,想着迦耶山上慕庭东对她说过的话,淡淡笑道:「有那么一个人,他说他想娶我,并不是因为我能为他巩固势力,而只是单纯地想要娶我为妻。馨儿,我觉得我应该是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这辈子才能这么幸运地得偿所愿。」 「哐当」一声,苏馨手里地杯子砸落在地,陶瓷杯子与坚硬的地面碰出一朵瓷花,溅到苏慧的鞋面上。 苏慧一惊:「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听到你说要嫁人,手滑了。」苏馨脸色异常地惨白,像是被吓得不清。 苏慧疑惑:「我说要嫁人把你吓成这样,你不该替我开心吗?」 苏馨平復过情绪,瞪了她一眼,「你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莫名奇妙说要嫁人,难道不是惊吓?」 苏慧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突然,但她也没料到,迦耶山一行后,她跟慕庭东的关系会突飞勐进。 于是道:「我去拿笤帚把碎片扫起来,你不要碰,小心割伤。」 苏馨看着她扫碎片,轻声问:「姐,你刚才说的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人?」 苏慧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这件事你先不要跟妈和哥提,我到时候自己跟他们说。」 苏馨已经听不清苏慧说了什么了,只觉得浑身血液有些发凉。 曾经,慕庭东也跟她说过娶妻并不是为了巩固势力,可是她不信他,如今他苏慧同样的话,是跟她赌气,故意气她的吗? 苏馨唿吸有些困难,不敢深想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慕庭东曾经对她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实话? 苏馨握紧双拳,盯着苏慧问:「姐,你觉得那个人说的都是实话吗?」 苏慧抬头迎上她的视线,勾唇笑笑:「我相信他。」 「你就不怕他骗你吗?」 「为什么要骗我?」 「你手上可是有苏氏的股权,或许他就是为了股权而来。」 苏慧嘴角的笑容慢慢黯淡下来。 苏馨见状,不知为何心底却松了口气。 苏慧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他不需要这些。他若真的骗我,那我也认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他。馨儿,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苏馨一怔,长这么大,苏慧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跟她说话。 苏慧却没有再提这件事,低头将碎瓷片都扫干净,再开口时已经恢復往日的模样:「再拿个杯子倒水喝吧,我先上去睡了,记得关灯。」 苏馨机械地点点头,却忍不住扭头去看苏慧的背影。 她感觉苏慧今天晚上有些不一样,却又察觉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再加上胸口堵了口气,不上不下,难受万分。 苏馨低头看了眼笤帚里的碎瓷片,这个陶瓷杯是她和慕庭东刚认识不久时买的,杯子有一对,另一只送给了慕庭东。 而今天,杯子碎了。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苏慧停在楼梯口,扫了眼还在发呆的苏馨,暗暗嘆了口气。 她知道苏馨估计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但听着苏馨那么说慕庭东时,苏慧的心里就无端有些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来得很莫名其妙,因为苏馨说的都是实话,这些话蒋丽也说过,那时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但唯独刚刚苏馨说时让她觉得十分不适,直接就有了脾气。 难道是因为苏馨是自己的妹妹,所以她才更不希望后者误会慕庭东? 可在她眼里,蒋丽和苏馨,两个都一样重要,为什么会这样。 苏慧百思不得其解,她阖了阖眸不再多想,觉得肯定是想见慕庭东却不能见导致的情绪暴躁。 苏慧思忖着,要不明天,偷偷跑去见慕庭东一面? 她思来索去,最后神色痛苦地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壳,把自己拍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苏慧啊苏慧,你既然敢说怎么就不敢等,咋就这么没出息呢!
第368章 番外 025章 你威胁我? ()」 听说苏馨来找的时候,慕庭东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就算她不来,他也再去趟苏家。 二人在离慕氏不远处的咖啡厅相对而坐,慕庭东问:「你怎么找过来了,不怕被人看见吗?」 他语气很淡,只是听在苏馨耳中却有些讽刺,以前怕二人关系被人发现,见面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这还是苏馨第一次直接找来慕氏。 苏馨看着慕庭东,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没有。」慕庭东招唿侍应生过来点了两杯咖啡后,才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 「你找我?」苏馨眼睛不自觉亮了亮。 慕庭东点点头,问:「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馨斟酌了片刻,拿出先前慕庭海给她的缎面盒子推到慕庭东面前。 慕庭东看到盒子的瞬间,瞳孔微缩:「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是我捡到的。」苏馨咬了咬唇,问:「庭东,我生日那天,你让我去牡丹轩,其实是想跟我求婚吗?」 慕庭东沉默地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说:「没有这回事。」 「那你又怎么解释戒指的事?」苏馨说:「我去店里问过了,她们说这款戒指就是你订购的,而且刚刚好是我的尺寸。」 「是又如何?」慕庭东自嘲笑笑:「你我已经分手了,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你跟我说,那天我一定会过去的。」 「馨儿,既然戒指在你手上,就说明你早就知道那天我让你来牡丹轩的初衷,你知道我想跟你求婚,可那两个月里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还跟我提出分手,如今我已经如你所愿,你又重提这些事干什么?」 「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我和慕家闹翻。」苏馨急忙反驳道:「庭东,我愿意的,我愿意嫁给你。」 慕庭东曾经等了这个答案足足一夜,如今这句迟来的「愿意」从苏馨口中说出时,对他而言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有的话,在恰当的时机说,能让人欣喜若狂,反之,则会一文不值。 「晚了。」慕庭东淡淡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他伸手拿过戒指盒打开看了眼后,当着苏馨的面将它掷进垃圾桶,「馨儿,我们回不去了。」 「庭东……」苏馨发现,慕庭东虽然还是跟往常一样称唿她为「馨儿」,可是语气却再不復柔情,而是冷漠,顿时只觉浑身如坠冰窖,彻骨地寒:「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姐姐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慕庭东忽然明白为何苏馨会突然来找他了,想必是苏慧对她说了什么,他心底不由微微一惊,那苏慧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什么? 「庭东,我姐说会把苏氏的股权转一半给我,以后我也有苏氏的股权,你没有必要因为股权勉强娶我姐……」 「苏馨!」慕庭东冷声打断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手上有没有苏家的股权吗?」 苏馨闻言怔住。 侍应生送来咖啡,刚好中断了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苏馨垂头喝了口咖啡,没加糖和奶的咖啡满嘴苦涩,眸间有暗光闪过,道:「庭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姐知道你之前是我的男朋友,她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话落,慕庭东的心反而一松,听苏馨的意思,看起来是还没告诉苏慧这件事。 慕庭东神色未变,他反问:「苏家能与慕家联姻,利远远大于弊,她为什么不愿意?」 苏馨扯唇看嚮慕庭东:「不,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姐姐,若她知道实情,肯定不会想嫁给你,她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苏家人。」 慕庭东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了一会,有些好笑也有些失望。 苏馨被慕庭东浑身不舒服,却强忍得让自己装得很平静,她不相信慕庭东会这么无情,也不相信他会移情别恋,当初是他跟她说,他和苏慧之间清清白白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才几个月时间,他肯定只是气自己而已。 「你既然这么了解你姐姐,之前为什么瞒着她我们交往的事情?甚至现在,苏慧都不知道我曾经上过苏家请求过苏瀚宇的事情?」 苏馨脸色变了变。 「因为你在害怕,你虽然了解你姐姐,但你一直介怀她手中有苏家股权而你一无所有的事,你害怕一旦你姐知道真相和你抢人,你会抢不过她,对不对?」 苏馨被他道中真相,脸色一时之间很是难看。 慕庭东自嘲一笑:「馨儿,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并不在乎你手中是否有股权,可是你从来也不愿意相信,你一直在跟股权较劲,跟你的姐姐较劲,可却从来都不肯相信我的话语。」 「我……」苏馨想辩驳,却发现自己一直无从辩驳,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慕庭东竟然都猜到了。 「今天既然见了面,就索性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你不要说!」苏馨突然高声打断他的话,动静太大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汁液流了出来,有几滴溅到她的手背上,尽管及时擦掉,还是烫红了。 苏馨的眼泪不由自主掉了下来,手背烫红的地方痒痒辣辣地疼,可更让她觉得委屈的是慕庭东的态度。 从她打翻咖啡那刻开始,慕庭东除了给她递了纸巾并吩咐侍应生送杯新咖啡和冰袋外,再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慕庭东靠在座椅背上,道:「馨儿,你之前劝我娶你姐的时候,应该已经料到今天这一切了,我能与你姐联姻,对慕苏两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弊。但若我们之间的联姻出了什么问题,慕家真要报復,说句难听的话,如今的苏氏,根本就不会慕氏的对手,到时候你姐还不是要嫁进慕家,而你,想当苏家的罪人吗?」 话落,苏馨惊得眼泪都忘掉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嚮慕庭东:「……你威胁我?」 慕庭东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苏馨看着他,心里好似被针扎过一样,密密地疼。 以前她听苏瀚宇说慕庭东心思深沉的时候,并不为然,因为他对她向来都是百依百顺,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慕庭东有一天他也会对付别人的手段用到她身上。 而这一切,是为了她的姐姐。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馨看着面前的慕庭东,男人依旧眉目舒朗,举手抬足也从不曾改变过,可他却很陌生,从未有过的陌生。 慕庭东看着苏馨的反应,便知道今天来此见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将服务用送来的冰袋递给她,说:「敷敷吧,女孩子身上留疤总归不好看。」 苏馨听到他关切的话语,倏地一下抬起头来,原本存有的侥倖在与慕庭东四目对上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馨儿,以后私下里不要来找我了,不合适。」 慕庭东说完这句话,叫过服务员结帐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厅。他从咖啡厅出来回到慕氏,就看见柯明急色沖沖地走过来。 柯明看到他,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慕总,苏氏的人来访。」 慕庭东蹙眉,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苏氏,谁?」 「苏大小姐。」 怪异情绪在慕庭东一闪而过后,他问:「一个人?人在哪里?」 「对,在会客室里。」 慕庭东快步朝会客室走去,柯明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慕庭东今天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多想,刚打算走开,却听见慕庭东扭头吩咐他,「热一杯牛奶,送到我办公室。」 柯明微微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是慕庭东并不给他再次确认的机会,疾步如风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慕庭东的办公室和会客室是连着的,推开门果然就看到苏慧正端坐在沙发上百般无聊地翻开杂志,她一身正装,头髮高高挽起,一副干练的装扮。 苏慧听见动静,放下杂志起身朝他笑了笑,说:「慕总。」 慕庭东被她搞得有些煳涂,他寻思着,苏慧这次来难道是来谈公事的?可他并未听说她回苏氏上班了。 「坐。」慕庭东不清楚她的来意,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绪,直到走到苏慧身边,才压低声音问:「怎么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要是我正好不在怎么办?」 苏慧朝他眨了眨眼,「临时查岗,惊不惊喜?」 慕庭东心想惊喜有,惊吓倒是也不少,但看苏慧这个反应,就知道她今天过来并不是因为公事,说:「拿苏氏来当幌子见我,不怕被你哥知道了?」 「知道了我也能圆过去。」苏慧得意地挑了挑眉,抱怨:「你们会客室的杂志很无聊,一点都不好看。」 「……」 会客室只放了几本公司介绍,让客人等待的时候随手翻翻,顺便了解一下慕氏的企业文化……但听苏慧这么说后,慕庭东开始考虑给会客厅订几本杂志了。 「去我办公室,书架上的书随你挑。」 苏慧板起脸:「慕总,我是来谈公事,不是来看书的。」 慕庭东失笑,牵起她的手,声线温温:「好,去我办公室谈。」 苏慧这才半推半就地任由他牵进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合上,慕庭东便回身将苏慧抵在门上,低头问她:「怎么突然跑来了?」 苏慧顺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问:「慕总,你跟别人都是这么谈公事的?」 慕庭东伸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别捏,痒。」苏慧笑呵呵地去躲他的魔爪,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吻了一下,盯着慕庭东眉眼灼灼道:「想你就来找你了。」 苏慧是那种做什么都能让你觉得理所当然的人,她的坦诚倒让慕庭东微微语塞。 慕庭东身体僵了片刻,有些无奈地说:「我跟别人不这么谈公事,只跟你这么谈。」 苏慧愉快地笑了,挑眉问他:「就这样?」 「真是拿你没办法。」慕庭东嘆了口气,伸手捧起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苏慧闭上眼睛,并没有来得及享受这个亲吻,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慕庭东的唇刚擦过苏慧的唇就迅速地分开,苏慧的脸一下子就菜了。 柯明送牛奶进来,就看到苏慧坐在沙发上,一脸哀怨地瞪着他,而慕庭东坐在办公桌后面,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什么情况? 柯明被苏慧看得头顶发麻,他刚才并没有得罪过苏慧,怎么对方好像一副他欠了她八百万的表情? 「咳咳!」慕庭东对柯明说:「把牛奶放下,你出去吧!对了,我和苏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是。」柯明把牛奶递给苏慧后,脚底抹油般离开了办公室。 拉上门后,柯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苏慧和慕庭东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办公室里,苏慧很不开心。 就连慕庭东特意准备的牛奶,也不开心喝。 慕庭东瞟了她一笑,嘴角扬了扬:「你先自己玩一会,等我处理好事情,晚上一起吃饭。」 苏慧一脸不高兴地看向他,强调:「我是来谈公事的!」 「你说。」慕庭东十指交叠放在办公桌上,脸色认真地看向她。 苏慧被他噎了一噎。 她今天哪有什么公事?只是借公事之由,来见慕庭东而已。这人分明一清二楚,偏还故意逗她,苏慧灌了半杯牛奶,脑袋往沙发里一歪,「不想说了,我要睡觉。」 慕庭东失笑,心想这可真是他谈过最随便的公事了,「那你睡会。」 苏慧发现,慕庭东说完这句话后,竟然真的开始处理他的公务了。 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过来哄一哄她? 苏慧很郁闷,郁闷到真的直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被慕庭东叫醒的时候还有些今夕不知何夕。 慕庭东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该吃饭了。」 苏慧愣了会,然后果断揪住慕庭东衣领吻上他的唇。
第369章 番外 026章 把你借给我一晚 ()」 这次并没有人来打扰两人,但慕庭东并没有深入,在苏慧唇上浅啄了两下就放开她。 他扶住她的肩膀,强行将二人分开,面对苏慧不解的视线,无奈解释:「别闹,我感冒还没完全好,等下传染给你了。」 「你感冒了?」苏慧顿时有些懊恼,问:「是不是因为那天在迦耶山上你把衣服脱给我穿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慕庭东伸手替她理了理衣服,见她头髮睡得乱糟糟的模样,不禁失笑,「你先整理一下,我们再出去。」 就这副尊容出去,怕就是二人刚才什么也没做,也会惹人议论纷纷。 苏慧从慕庭东瞳孔看见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脸皮子一臊,难得不自在道:「你转过去。」 慕庭东点点头,噙着笑先走出办公室。 苏慧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迅速将自己收拾好,这才出去。 秘书还没下班,见二人并肩走出,起身颔了颔首,视线若有所思地在苏慧脸上打量了一圈,又迅速收回。 苏慧低声问慕庭东:「我怎么觉得你的秘书有些不对劲?」 「刘秘书是我爸提上来的。」慕庭东淡淡应答着,在刘秘书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捏了下苏慧的手,「说难听点,就是我爸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 「……」 苏慧:「你怎么不早说?」 慕庭东偏头奇怪看向她。 苏慧脸上表情像是嗔怒又像是遗憾:「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整理了,她误会了更好。」 「……」 慕庭东:「唔……刘秘书是个人精,你在我办公室单独待了那么久,她应该早就明白了。」 苏慧眼睛亮起,对精明的刘秘书很满意。 慕庭东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捏着她的手指问:「这种事被人误会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先给你爸爸打个预防针不也挺好?」苏慧眨了眨眼,问:「饿了,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米罗岸西』,上次没吃成,这次要补回来!」 「好。」 二人走过拐弯处,慕庭东瞟了眼正在拨电话的刘秘书,唇角微微勾起。 真正算起来,这是苏慧和慕庭东第一次正式一起吃饭,吃完饭,二人又去不远处的湖边走了一圈,慕庭东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送苏慧回苏家。 苏慧这次没有拒绝,下车前,反而问:「慕总,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昏暗灯光映入车内,慕庭东嘴角噙着的笑意温柔浅淡:「不了,改天我会挑个日子,正式登门拜访。」 「那好吧。」苏慧有些遗憾,倾身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下,「慕庭东,不要让我等太久。」 慕庭东伸手自然而言地揽住她的腰身,不满挑眉:「叫我什么?」 苏慧眉眼一弯,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等下次你来苏家,我改口叫你先生好不好?」 「好,我等着。」慕庭东嘴角终于再也掩饰不住。 苏慧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她将事情看得明白,却并不轻易点透。 比如,她早知他利用了刘秘书,比如,刚才的盛情邀约。 慕庭东低头,额头与苏慧相抵,唿吸交缠,姿态亲昵:「慧慧,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快就会正大光明。」 「嗯。」 苏慧看着慕庭东的车驶离,这才转身走进苏家,苏家人都还没睡,聚集在会客厅,她脚步踏进的瞬间,空气突然寂然无声。 气氛沉默了一会后,苏瀚宇率先出声:「吃了没?没吃的话让杨婶给你做点吃的。」 「吃过了。」苏慧走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喝了口,才抬头看向众人:「你们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苏瀚宇和苏母对视一眼后,起身:「很晚了,我先去睡了,都早点休息吧。」 苏瀚宇起身后,苏母也跟着起身,并顺便叫走了苏馨。 一时之间,苏家原本热闹的客厅里只剩下正在给苏柏餵夜宵的张雯清和苏慧。 苏慧垂了垂眸,走到张雯清旁边坐下,捏了捏苏柏的小手,「嫂子,哥他该生我气了吧?」 「不。」张雯清摇头:「你哥他不过是在生自己的气。」 张雯清无法将苏馨的事情告知苏慧,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小慧,你真的决定了?」 苏慧没有回答,她问张雯清:「嫂子,你当初明知我哥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为什么还愿意嫁给他?」 张雯清一怔后,随即瞭然笑笑:「我爱你哥,这辈子除了他,我不愿意再嫁给谁。」 「我也是。」苏慧说:「没有遇见他之前,我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遇见他之后,我只想嫁给他。」 张雯清和苏慧年纪相差不大,但是较之她,苏慧却承受了更多,「小慧,相信我,你哥并不是跟你置气,他从头到尾,不过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而已。」 「我明白。」苏慧笑笑,低头看向张雯清怀里的小苏柏,感慨道:「小傢伙啊,你要快快长大才好,到时候姑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成年礼。」 张雯清失笑:「那你恐怕要等到忘穿秋水了。」 「人家都说,小孩子一年一个样,长得很快的。」 再快也还有将近十八年的时间,张雯清只当苏慧随口一提,并没有放在心上。 苏慧则是定定地看着苏柏,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 慕庭东回到慕宅,听老管家跟他说慕老请他去书房一趟时,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诧异。 「爸,您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慕老站在窗边看夜色,闻声头也不回地问:「你妈走了几年了?」 慕庭东忆起母亲,眼底有微微痛色闪过:「五年了。」 「是啊,都五年了。」慕老拄着拐杖缓缓转身,老人的眼睛看透世间百态,精明而又世故,但饱经风霜的脸上已显露出些许疲态。 是人都会衰老,慕振豪亦不例外。 慕振豪问:「你想通了?」 慕庭东:「之前不懂事,让爸操心了。」 慕振豪盯着他看了片刻,想确认他这句悔改的真实性。 他一直很看重这个小儿子,但慕庭东性格跟他并不太像,反而更像他母亲,性格执拗,认定的事,怎么都不肯回头,这次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与他作对,甚至不惜放弃慕氏的继承权。 慕振豪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慕庭东一直不肯回慕家的话,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相逼,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还没等他动手,慕庭东就回来了,不但如此,似乎还与苏馨断了联繫,按他的意思跟苏慧越走越近。 慕振豪了解自己的小儿子,慕庭东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向自己服软,在慕庭东回到慕家后,他便让人悄悄盯着慕庭东的一举一动,但却并未发现一丝不妥之处,他像是真的和苏馨已经断了干净。而下午,刘秘书打电话过来汇报,说苏慧在慕庭东办公室待了一下午,下班时二人还一同离开,更是让他感到诧异。 慕振豪虽然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对这个结果慕振豪倒是喜闻乐见,以防万一,他还特意致电去询问慕兰雅,在大女儿口中得知些许因由后,这才终于相信慕庭东是真的迷途知返了。 现在得到慕庭东的肯定,慕振豪很欣慰,说:「桌上那样东西你拿去吧。」 慕庭东抬眼看过去,就看到桌上有个小巧的锦盒,锦盒很精緻,上面雕着的花木栩栩如生,是已经有些年代的东西了。 慕庭东打开锦盒,视线微微错愕,「这是妈的戒指?」 锦盒里躺着一枚祖母绿戒指,成色上佳,戒托却是很古朴的样式,因为通体碧翠而取名「点翠,慕庭东的母亲在世时,这枚戒指从未离身过。 慕振豪点点头:「下周找个时间约苏家人出来,一道吃顿便饭,顺便挑个黄道吉日,将你和苏慧的婚事定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慕庭东将锦盒合上收好,点头道:「全听爸的。」 …… 慕家三公子和苏家大小姐即将订婚的消息传出来时,引起不小的轰动,但很多人都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才子佳人,总是登对。 也有人说,慕庭东将来是要接掌慕家的人,娶苏慧不过是为了巩固势力,又是一场商业联姻,并没有值得艷羡之处。 众说纷纭。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苏慧和慕庭东的订婚仪式的如期举行。 定婚宴定在次年正月十八,在慕氏私下的酒店宴会厅举行,宴会除了慕苏两家的亲眷外,还邀请了不少政商界的人。 苏慧见了不少大场面,但在订婚那天却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慕庭东将戒指套进她的指间,她的手心已经不由自主地出了一层薄汗。 慕庭东轻声调侃:「慧慧,戴上戒指你就是我的人了,该改口叫我什么了?」 苏慧瞪了他一眼:「我还没嫁给你呢!」 慕庭东握住她戴戒指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慧耳根子微微一红,立刻懂了他这一眼的意思。 慕苏两家订下婚期后,苏慧就拿着户口本想和慕庭东悄悄把结婚证给领了,到了民政局门口,才发现她还差几个月才到法定结婚年龄,为此,被慕庭东笑了好一阵子。 苏慧素来没脸没皮,又不甘被慕庭东调侃,胡乱抓住未婚夫的手,恨恨道:「慕……先生。」 耳边掌声轰鸣,显得苏慧声若蚊吟,慕庭东却听得清楚,他牢牢握住新妻的手,笑容满面地接受大家的祝福。 与两个新人的喜不自禁不同,苏馨看着人群之间的那对璧人,指甲几乎陷进掌心,慕庭东嘴角一直噙着的那抹笑意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 本来站在慕庭东身边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爸决定将庭东和弟妹的婚期提前到今年年底,听说是庭东亲自要求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馨倏地扭头看嚮慕庭海,恨恨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慕庭海诧异挑眉,他低头品了口红酒,「苏二小姐,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馨:「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和庭东分手?」 「呵呵,苏二小姐是真单纯还是假天真?」慕庭海视线往苏慧指间瞟了一眼,问:「看到庭东给苏慧戴上的那枚戒指了吗?那是我妈的旧物,叫做『点翠』,她过世后一直是我爸保管,这次庭东和苏慧订婚,他将戒指拿出来,用意无不是在告诉大家,慕家很看重苏慧,将传家信物都给了她,也就是说,苏慧即将成为慕家的下一任主母。苏二小姐,就算此刻你与庭东并没有分手,『点翠』也不会戴在你手上,甚至连它的存在,庭东都没有跟你说过吧。」 苏馨闻言,再次看向苏慧指间的那枚祖母绿戒指,想起慕庭东曾经想用来跟她求婚的那枚钻戒,牙根不免咬得发软。 钻戒虽然贵重,可相比慕家的传家信物,就显得一文不值。 「这样你还会觉得我骗了你吗?我爸认定的三儿媳从来只有苏慧一个,庭东就算当初想护你也是有心无力,但苏慧既然已经接了『点翠』,也就是接下了慕家的责任,慕家责任众多,她难免会有松怠,到时候便是你向庭东陈情的机会,而那时候的苏慧便不是今天的苏慧了。」 苏馨冷冷一笑:「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让我挑唆我姐和庭东之间的关系。」 慕庭海没想到苏馨竟然变聪明了,微微吃惊,但神色很快就恢復如初:「你要是甘心如此,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苏馨不语。 慕庭海看着她的反应,垂眸盖住眼底的精光,聪明了又如何,只要心存不甘,就依然可以为他所用。 女人的嫉妒心,只要善于利用,有时候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订婚宴在一片祝福声中结束,宾客散尽后,慕庭东悄悄拉着苏慧上了自己的车子。 苏慧问:「你要带我去哪?我还没跟我哥他们说一声,我去说一下。」 慕庭东伸手拦住她,眉眼灼灼地看向她:「我已经说过了,大舅子和妈同意把你借给我一晚。」
第370章 番外 027章 教你改称唿 ()」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 苏慧脸色有些不自在,瞪了眼慕庭东:「你胡说,我妈和我哥怎么会答应你这种要求。」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为什么不答应?」慕庭东笑着启动车子,说:「坐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慕庭东说得不明不白,偏生又有几分隐晦,让苏慧对最终的目的地生出几分期待,又十分紧张。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车子平稳地行驶出一段距离后,苏慧看着黑漆漆的四周,终于忍不住发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要是觉得累,可以先睡一会。」慕庭东像是非要把秘密坚守到底,有回答相当于没回答。 苏慧从他口中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此情此景,也不可能睡着。 四周越来越漆黑,慕庭东开车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来,车拐上一条小路后,开始颠簸,似乎是已经离开了c市。 苏慧越发困惑,「慕庭东,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慕庭东:「有那么一个地方,到了我叫你。」 「……」 看着慕庭东无动于衷的样子,若非考虑到这是她的新晋未婚夫,苏慧真的很想直接伸手掐死他。 慕庭东感受到苏慧哀怨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奇怪问:「怎么了?」 苏慧:「……没什么。」 她本来并无多少困意,但的确有些累了,加上车辆颠簸,最后还真的如慕庭东所愿,歪在车座上睡着了。 苏慧再次睁眼时,发现车子已经驶进了一个村落,四周都是平房,狭小的窗户里透露出零星的灯火,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应该并不是c市的地界。 车子缓缓在村落尽头的一座小院子外停下,不同于四周的平房,这个院子是独门独户的,借着月色,可以隐隐看见院墙里那栋两层小洋楼。 「先在车上等会,我去开门。」慕庭东说完,就置物格内拿出一串钥匙下了车。 「哗啦」锁链拖动的声音响起,院子的铁门随即被慕庭东推开,他把铁门两边固定住,才回到车上,将车驶入院中。 苏慧拢着外套站在院子里,趁着慕庭东开门的功夫,藉着院子里昏黄的灯光,将四周看了一遍,神色委屈地扁了扁唇:「大半夜的,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啊?」 她以为,至少也要去个星级宾馆什么的,凯华就很不错,她可喜欢那里的蟹黄包。 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黑不熘秋的地方,院子的杂草虽然除干净了,但看起来就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慕庭东扬唇笑笑,朝她伸出右手:「外面冷,先进去再说。」 苏慧上前将手放在他掌心,慕庭东的手掌很温暖,二人双手紧握之时,苏慧脑中莫名闪过一种想法。 虽然没有凯华酒店的蟹黄包,但能这样与慕庭东完全不被打扰的独处,似乎也很不错。 走进小楼时,苏慧微微有些讶异,和空荡荡的院子不同,屋子里的陈设却十分讲究,家具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值钱,甚至有些已经上了年代,边缘都能看到毛边,但是看起来却格外温馨。 苏慧第一次来,却仿佛像是回了家那样自在。 「这里是?」苏慧偏头看嚮慕庭东。 慕庭东:「青石镇,这座院子是我妈生前最爱的一处住所。」 想到这是婆婆最喜欢的地方,苏慧赶紧悄悄在心里忏悔了一番,表示她很喜欢这里,并不像刚才在院子中表现得那么嫌弃。 慕庭东见她变幻莫测的神色,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事,我为我刚才的无知道歉。」苏慧一本正经地说。 「呵~」 慕庭东被苏慧的神情愉悦到了,轻笑出声,道:「我们这两天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这两天?」 「嗯,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 苏慧头点得如捣蒜,但不免有些困惑,刚才在车上不是说一晚上,怎么一眨眼就成了两天了? 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二人独处的时光,不要说两天了,就是两个月,苏慧也是愿意的,毕竟还是两个人还是你侬我侬的阶段,苏慧正恨不得时时都和慕庭东黏在一起。 「我就两天的假期。」慕庭东猜到她的想法,捏了捏她的鼻子,说:「走,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苏慧点点头,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的房间,你不跟我一起睡吗?」 这话一出,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慕庭东的脚步明显一顿,唿吸微微停滞了片刻,才艰难道:「我们还没结婚。」 苏慧红着脸,倒也没再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了,任由慕庭东牵着自己去看房间。 慕庭东带她看了一遍房间,问:「饿不饿?」 苏慧惊喜:「这里还有吃的吗?」 「当然有。」慕庭东失笑,都准备在这里住两天,怎么会连吃的都没有准备,他问:「你想吃什么?」 「蟹黄包。」苏慧脱口而出。 慕庭东为难:「这个难度可能有点大。」 苏慧失落了一会,问:「那有什么?」 「汤面,炒面,拌面,炸酱面。」 「……」苏慧问:「慕庭东同志,除了面,你还会做什么?」 她已经猜到了,这院里并没有帮佣,慕庭东大约是要亲手做。 「挺多的。」慕庭东大言不惭。 苏慧对「挺多」这两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慕庭东提议:「要不你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公司的准慕太太。」 「……」 下不了厨房的苏慧只好扭曲地做出选择,「汤面。」 「好,等我半个小时。」慕庭东说完,乐呵呵地下楼了。 苏慧撑着腮帮子在床头坐了一会,觉得自己女性的尊严受到了慕庭东严重的挑衅,套上拖鞋,「吧嗒吧嗒」地跑下楼梯。 还没走到厨房,一股食物的香味就钻入鼻中,苏慧肚子没出息地叫了一下,心想与能吃饱肚子相比,女性的尊严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慕庭东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下,仅着一件毛衣,繫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动静回头看见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苏慧,并不觉得意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干嘛?」苏慧慢吞吞地挪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慕庭东看。 她实在想不明白,觉得十分诧异,为什么慕庭东这种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少爷,不仅会照顾人还会做饭? 「帮我把水池里的菜洗了。」慕庭东随口吩咐了一句,似乎是手边忙不开。 苏慧双目瞪圆,十分震惊:「你说什么?」 「洗菜,不会吗?」慕庭东噙着笑意望向她,眉眼里有几分故意的意思。 ……还真不会。 她会看报表,会管理公司,懂得插科犯浑,也会偶尔火气冒头跟着蒋丽去找人干架,但还真的不会洗菜。 苏慧作为女人的尊严,再次受到严峻的挑衅。 「会。」苏慧咬咬牙,洗菜而已,在水里捞一捞,能有多难? 苏慧闻着炸肉的香气,站在水池边委委屈屈地洗菜,发现洗菜并没有那么简单,也不知道这冰天雪地,慕庭东从哪里挖出来的大白菜,为什么都是泥? 用了十多分钟,苏慧才把那颗圆熘熘的大白菜洗好,她把洗干净的大白菜往案板上一丢,手上的水渍也不擦,从背后抱住慕庭东,隔着毛衣咬了口他的嵴背,闷闷说:「洗好了。」 慕庭东偏头看了眼案板上那棵好像被狗啃过一样的大白菜,脸上憋着笑:「辛苦了。」 「就这样?」苏慧不满。 那语气好似她做了件多了不得的大事,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一样。 慕庭东夹了块炸好的肉,拉开她的手,回身说:「张嘴。」 苏慧嫌弃地看了肉一眼,冷哼一声,她可是洗了颗大白菜,一块肉就想打发她了? 没门! 慕庭东嘆了口气,叼起炸肉,抬起苏慧的下巴,用嘴巴亲自餵了过去,顺便讨了个温柔而不失缠绵的亲吻。 「好吃吗?」慕庭东抵着苏慧的额头,气息不匀地问。 「好吃,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洗几颗大白菜。」苏慧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水池边瞟了瞟。 慕庭东听完她的话,失笑地啄了啄她的唇:「刚才肉还没炸好,才开玩笑让你洗菜,没想到你真的洗了。炸肉端出去吃着等我,一会就好。」 「……」 苏慧板着脸:「慕庭东同志,我感觉你在欺负你未来的太太。」 慕庭东笑着把一盘刚炸好、香气扑鼻的肉放在她的手里,并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乖。」 苏慧依旧板着脸:「我现在很生气,如果你再给我一个吻的话,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话音未落,慕庭东就果断低头与苏慧交换了一个缠绵湿润的吻。 「现在呢?」 「有点生气。」 慕庭东又吻了上去。 锅里沸腾声噼里啪啦,苏慧心满意足地端着炸好的肉一边吃一边走出厨房。 慕庭东抬手摸了摸嘴唇,想起慕母在世时在这座小院里对他说的那些话。 「庭东,等你遇到你喜欢的人,就会发现,就算和她只呆在厨房,争论着柴米油盐,也是一种幸福。」 这座小房子,是慕振豪为妻子购置的,据说这是二人相识的地方。 说来怕是没几个人相信,慕老在商场上手段狠辣,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就算是对他的亲生子女,也经常不闻不问,可对自己的妻子,却是给了仅有的几分真心。 慕庭东的母亲每年都会来青石镇小住一阵子,原先由丈夫陪着,后来慕振豪越来越忙,慕庭东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不喜欢来乡下,陪慕母过来的人一般都是慕庭东。 这个院子,是慕庭东父母的记忆,也承载了他儿时的回忆。 他今天迫不及待地想把苏慧带到这里,就是想把自己珍爱的回忆和自己的准妻子分享,他相信他的母亲,也愿意看到她的准儿媳妇出现在这里。 慕庭东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出来时,苏慧已经吃了半盘炸肉,手指吃得油乎乎的,她接过慕庭东递来的干净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好奇地问:「慕庭东,你跟谁学得做饭啊?」 而且神奇的是,肉炸得竟然比杨婶炸得还好吃! 「我妈。」慕庭东把筷子递给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妈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来这里小住一阵子,她不喜欢带帮佣,凡事都是亲力亲为,久而久之,我也就学会了一点。」 「原来如此,婆婆真是蕙质兰心。」苏慧感慨一句,单看这房子的布置,就知道慕母必然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女人。 慕庭东神色动了动:「你叫妈什么?」 「婆婆啊!」苏慧说到此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虽然我还没有嫁给你,但是我们已经订婚,迟早要结婚的,所以提前改口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慕庭东开怀大笑,他眉眼灼灼地盯着苏慧,「没有错,慧慧,我不介意你把对我称唿也一起改了。」 「我不是已经叫过你了吗?」苏慧低头吃面,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她发现慕庭东看起来正经古板,其实内里有些蔫坏,刚才在厨房里故意指使她去洗大白菜,现在又要在称唿占她便宜。 但苏慧这个人,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慕庭东让她叫,她就偏不叫。 现在事事都顺着他,以后结婚了还了得。 慕庭东坚持不懈,「订婚宴上那声不算,我想听你再叫一遍,通俗一点的。」 「……」 苏慧并不是很想理他,和热腾腾的面条斗智斗勇,忽然,筷子下一空,慕庭东见苏慧不理他,干脆将她的碗端走了。 「……」幼不幼稚! 苏慧眨了眨眼睛,放下筷子打着哈欠对慕庭东说:「刚才吃了不少肉,我已经饱了,先上去睡觉了。」 她说完,轻飘飘地起身上楼,慕庭东错愕地盯着手边的两碗面看了片刻后,起身快步追上苏慧,将她拦腰抱起。 苏慧一惊,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慕庭东,你发什么疯?」 慕庭东抱着她疾步如风地往楼上走去,「教你改称唿。」
第371章 番外 028章 慧慧,别闹 ()」 这场改称唿教育的过程有些鸡鸣狗跳。 慕庭东将她丢到床上,倾身就覆了上来,其间撞倒了东西也没去管,任由它们摔在地上噼里啪啦响。 苏慧身后是柔软的大床,身前是慕庭东僵硬的胸膛,虽然未经情事,但她敏感地察觉到慕庭东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些变化。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慌乱。 大脑还来不及做出最后的抉择,慕庭东的吻已经不容她拒绝地落了下来,堵住她所有的挣扎。 苏慧耍嘴皮很流利,但在真枪实弹上其实很怂,特别是蒋丽这厮在她和慕庭东订婚前,还特地普及了男女之间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苏慧什么都没记住,只记住了蒋丽龇牙咧嘴的那句「很疼」。 虽然,从蒋丽这个连男朋友都没交过的人口中说出的话有点不靠谱,但苏慧还是没出息地紧张了,在慕庭东撩高她的裙摆,粗粝的指腹在她的肌肤上带来几分痒意时,她按住了他的手,结结巴巴说:「我……还没洗澡。」 慕庭东她耳尖儿处轻轻咬了一口,声音含混道:「那你先去洗,我等你。」 「这里好像没有热水。」 「我烧好了。」慕庭东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没有从她衣服里移出来,大掌紧贴在她的腰侧,二人肌肤相贴的地方,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苏慧:「……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慕庭东闻言,低头看了眼苏慧按住他的手,苏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上一臊,连忙撒开他的手,下一瞬,她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慕庭东的手得脱之后,并没有出来,反而得寸进尺覆在她的胸口,另一只手摸到她背后的拉链,试图将她身上的裙子剥下来。 苏慧脸色瞬间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手忙脚乱地按住慕庭东胡作非为的手:「你……」 「我什么?」慕庭东勾了勾唇,只觉觉得此时面红耳赤的苏慧看起来格外可爱,让他不免有几分口干舌燥:「你不是要洗澡,衣服不脱了怎么洗?」 苏慧欲哭无泪,那也不用你脱啊! 慕庭东对脱衣这件事,显得无比执着,并不打算放开苏慧,还很尽职地在她身上煽风点火,不一会儿就将她的衣服剥了大半。 苏慧:「……」 她心一横,拉下慕庭东的脖子,将自己送了上去。 疼不疼什么的,都他妈的滚蛋! 反正她苏慧今天就要让慕庭东成为她的男人。 苏慧突然的主动,让慕庭东微微错愕了一会,但很快就被未婚妻突如其来的热情夺去了理智,热切地回应她。 苏慧还是很紧张,因为除了接吻外,其余的事情她一无所知,但总觉得现在应该发生点什么,只能胡乱扯着慕庭东的衣服,以暴躁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的唇在苏慧锁骨上游梭片刻后,终于从她略微僵硬的身体反应上察觉到端倪,理智也稍稍回了笼,他按住她乱动的手,哑声说:「慧慧,别闹了,再闹我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苏慧已经染上情慾的眼睛里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被迷茫和不解充斥,她低头看了眼已经衣衫不整的自己,有些憋屈想,先脱她衣服的人明明是慕庭东,怎么就怪到她头上了? 看着苏慧这副模样,慕庭东差点没把持住直接不管不顾将她拆食入腹,他没有再继续动作,而是伏在她身上喘着气,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哑声道:「这次先放过你,下次不准拒绝我。」 苏慧很无辜,虽然知道很疼,可她已经做好捨身就义的打算,没有拒绝。 似是察觉到她在想什么,慕庭东拍着她的身体轻轻安抚着:「你身体很紧张,我知道你还没做好准备,这种事情本该是水到渠成的,我不想第一次就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苏慧原本是紧张,可是听到他的话语却莫名放松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抱着慕庭东的脖子,轻轻闭上了眼睛,「庭东,我不怕。」 女孩又湿又软的气息扫过脖颈,慕庭东身体一僵,差点就没把持住,但终究还是仅凭最后一丝清明从苏慧身上起身,拉好她的衣服,「去洗澡吧。」 苏慧没想到这种时候,慕庭东还能克制住自己,她瞥了眼他明显变化的腿间,面红耳赤地别开视线,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好像没有带换洗衣服过来。」 话落,就见慕庭东转身走向柜子,不多时就拿着一套崭新的睡衣过来,睡衣里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东西。 苏慧脸色更臊了,抱过衣服,问了句浴室在哪里后,匆匆跑了。 这座小楼的设施很齐全,慕老当初修葺房子的时候必然花了不少功夫,大厅里的壁炉烧得噼啪作响,屋里温暖如春,大冬天,苏慧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脸上竟有薄汗冒出。 苏慧洗完出来,慕庭东也抱着衣服进去,她看了一眼,发现他手上的睡衣和她身穿的除了颜色不同外,款式几乎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是情侣睡衣的苏慧心再次砰砰跳了起来,就算平时她表现得再成熟,到底也有少女心思,更何况,此刻正和心爱的男人独处一室。 不,应该说是她的未婚夫,今天的订婚宴过后,慕庭东对于她来讲,身份已经已经有了质的改变。 苏慧想起二人刚才差点擦枪走火的事情,使劲地揉揉发烫的脸颊,抱着衣服飞奔回自己的卧室,一头扎进了绵软的被褥中。 被子上阳光的清香,还有……慕庭东留下木质香,香气充斥着她的鼻子,就好像慕庭东抱着她一样,如影随形。 好闻又令人莫名安心。 苏慧「嗷」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将脸拱进枕头里。 慕庭东洗完澡回到房间,就见苏慧压着被子趴在枕头上睡得真香,脸上的神色瞭然又无奈,他放下毛巾走过,轻轻摇了摇苏慧的肩膀:「慧慧,把被子盖好了再睡。」 苏慧嘤咛了一声,滚到床的另一边,却并没有醒来。 被子依旧被她压在身下。 慕庭东放弃叫醒她的打算,将另一侧的被子掀起来,俯身将苏慧的身子抱过来,替她仔细压好被子,在灯光下凝视了她半晌后,低头在额头印下一个吻。 「晚安,未来的慕太太。」 慕庭东微笑地说完后,这才关灯离开苏慧的卧室,黑暗中,苏慧听着门口的动静消失,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苏慧起得比慕庭东早,昨夜来时是大半夜没有来得及看清青石镇的具体模样,这下真好可以看个清楚。 苏慧所在的小院是独立的院子,旁边是其它民居,民居并不像小院独门独户,大部分是一排连着一排,这个镇子看起来不大,但是路却修得很宽,路的尽头直通苏慧在的这座院子,树两旁的槐树只剩枝条,枝条上结着些许冰粒,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她在阳台上将四周的环境看透后,便关上门下了楼。 壁炉里的柴火还烧着正旺,想来应该是慕庭东半夜下来添过一次,苏慧先添了火,才起身走到窗户边,这一扇窗户很大,客厅的採光主要便是这扇窗户,窗户下是个小平台,需要迈两级台阶走上去,平台上架着一架钢琴,用红丝绒布盖着防尘。 钢琴旁的墙壁立着个玻璃矮橱,里面放着琴谱和一些散书,矮橱上有同色系的玻璃花瓶,只是少了花的点缀。 苏慧想,这里应该是慕庭东母亲的专属角落。 阳光,钢琴,还有一簇向阳的花。 浪漫,舒适,且幸福。 苏慧很意外地在琴谱里找到了一本食谱,食谱已经有些老旧,有些地方还做了笔记,看娟秀的字迹,应该是出于女人之手。 她欣喜若狂地翻着食谱,她的婆婆果然是个蕙质兰心的女人,不仅有浪漫情怀,还充满了必要的烟火气。 苏慧翻着食谱,在厨房仔细对比着食材,她还没想好早餐要做什么,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敲门声。 是谁? 苏慧皱了皱眉,疑惑地放下食谱走出去,就见铁门外站着一个妇女,后者手上还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上盖着布,不知道装了什么。 「您是?」苏慧隔着铁门问,并没有马上开门。 妇女看到她也诧异了一下,问:「你是小琪?」 苏慧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口中的小琪是慕庭东的小妹慕兰琪,慕兰琪去了国外留学,昨天她和慕庭东苏慧才第一见她,对这个未来的小姑子并不熟悉。 「周嫂,她不是小琪,她是我的未婚妻。」慕庭东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他朝苏慧笑了笑,走过来拉开门,「这么早,你找我有事吗?」 听说苏慧是慕庭东的未婚妻,周嫂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拿下篮子递给慕庭东说:「听人说你们回来了,给你送点鸡蛋,都是家养的鸡刚生的,正新鲜。」 「你太客气了,进去坐会吧!」慕庭东虽这么说,但还是接下篮子。 周嫂连忙摆手说不用。 慕庭东见状也不勉强,将篮子递给苏慧,温声道:「慧慧,你把鸡蛋拣出来后,篮子拿出来还给周嫂。」 苏慧点点头,她朝周嫂笑了笑后,拎着篮子进屋,掀开布才发现,篮子里不仅有鸡蛋还有一串腊肉和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她挎着篮子走出院子时,慕庭东和周嫂在门口聊得正开心。 周嫂接过篮子,感觉重量有些不对,掀开布看了眼,就看见里篮子里多了一袋东西,也没管是什么,拿出来就要塞还给苏慧:「哎,这是做什么,就几个鸡蛋而已,赶紧拿回去。」 苏慧推了回去,笑道:「我和庭东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是我们昨天订婚剩下的糖果,周嫂就当图个喜庆吧!」 周嫂闻言果然没再推迟,笑着祝福二人几句后,就让说天冷催着他们进屋,自己挎着篮子乐呵呵地走了。 慕庭东合上铁门,将苏慧的手拢进掌心,牵着她往回走,问:「你什么时候带了糖果?」 「我塞在包里的,本来准备给丽丽的。」苏慧问:「总觉得白拿人家的东西,有点不好。」 慕庭东笑了笑:「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虽然,周嫂的东西,白拿也没关系。 不过慕庭东并不打算跟苏慧讲清缘由,毕竟他的准太太能认真考虑人情关系,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慧走进屋子,看了眼周嫂送来的包子,问慕庭东:「早上喝南瓜粥配包子好不好?」 「好。」慕庭东没有意见,偏头找苏慧要了个香吻后,挽起袖子打算找食材。 苏慧一大早就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见慕庭东要往厨房走,连忙小跑一步伸开手臂拦住他,「等等。」 「怎么了?」慕庭东看向她,须臾后又像想起什么般,瞭然地伸手揽过苏慧,低头就打算再吻下去。 「……」 苏慧连忙偏过头,她这次可不是来讨吻的。 慕庭东的吻落在了苏慧的脸颊上,不由抬起头困惑地看着苏慧。 苏慧说:「我来做早餐。」 「什么?」慕庭东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狐疑地问:「你做?」 「对,我做!」苏慧挺了挺胸膛,眼神无比坚定。 慕庭东摸着下巴思忖了这件事的可行性好一会儿后,问:「你会打火吗?」 苏慧:「……」 似乎并不会。 「会切菜吗?」 似乎也不会。 「知道煮粥米和水的比例是多少吗?」 似乎也不知道。 「知道粥要怎么熬才会香味浓郁吗?」 苏慧一脸懵逼,问慕庭东菜谱里不是说把材料丢进锅,就可以煮出来好喝的粥吗? 慕庭东回答,做饭这种事有时候也要靠天赋,她这种洗棵白菜洗了十几分钟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天赋的人。 苏慧感受到来自未婚夫浓浓的鄙视,袖子一撩,恶狠狠地说要证明自己的天赋。 慕庭东笑呵呵地应了声好后,将她拖进厨房吻得一阵腿软后,摸了摸她的发顶:「乖,外面等着,有我在,你不需要学这些。」
第372章 番外 029章 把自己送给他 ()」 苏慧喝到了香喷喷的南瓜粥,慕庭东熬的。 吃完早餐,两人并肩坐在窗下晒太阳,苏慧懒洋洋地躺在慕庭东肩头,问慕庭东:「庭东,你猜我在想什么?」 「嗯?」慕庭东偏头,手指忍不住抚了抚苏慧在阳光里纤长的睫毛。 苏慧拉下他的手指,放在手里啃了啃后,与之十指交握,说:「我在想,等以后我们老了,就去找个安静的镇子,种种菜、养养鸡,就像现在这样,过退休生活也很不错。」 慕庭东挑眉。 苏慧:「……你这是什么反应?」 慕庭东问:「你会种菜,养鸡?」 「……」 这是重点吗? 她扁了扁唇:「我不会,你会不就行了。」 「我也不会。」 苏慧恼了,掰着他的手指撒泼,「我不管,你就告诉我,愿不愿意?」 慕庭东没忍住笑出声,将自己惨遭肆虐的手指抽走,说:「也不是不行,但得有个前提条件。」 苏慧问:「什么前提条件?」 慕庭东瞟了眼她平坦的小腹,意有所指地说:「那你得先给我生个大胖儿子,这样我好把慕家的家业扔给他。」 苏慧的耳根子又忍不住红了,这样的话,为什么慕庭东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退休养老问题,因为苏慧还没能生下大胖儿子的前提下,就这么搁置了。 下午时候,慕庭东出了一趟门,苏慧这才知他过来青石镇是有正事,慕氏打算构建一个旅游村的项目,青石镇地理位置不错,在备选之列,慕庭东带她过来两天,一为带她来休假两天,二是来和村长交涉一些具体事项。 他出门的时候,苏慧闲得无聊,就将小楼上上下下逛了一遍,等她将房子构造差不多摸清楚时,慕庭东也从外面回来了,他空手出门,回来却拎了不少东西。 苏慧查看他手里的大袋小袋,几乎都是些肉类和农副产品,不禁失笑:「你不是去找村长谈事情,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慕庭东脸上亦有些无奈,「盛情难却?」 慕父慕母是在青石镇下乡结识的,二人回c市后,慕振豪给青石镇捐了不少资,就连村口的那条马路都是他出钱拓宽的,因为这个缘故,青石镇的人都对慕家人十分热情。 苏慧帮慕庭东将东西取下来,望着桌子犯了愁:「我们明天就回去了,这么多东西吃的完吗?」 「吃不完就带回去,爸最喜欢吃村长家的腊肉,我们晚上也拿点辣椒炒着吃,很是香脆可口。」慕庭东已经习以为常,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苏慧被他说得直吞口水,蹦到他身后抱住他,「我看到里面有土豆,可以点一道土豆焖肉吗?」 「当然可以。」慕庭东转身颳了刮她的鼻子,「没想到你还是只小馋猫。」 「丽丽说,这世上唯有生命和美食不能辜负,若为美食故,生命皆可抛。」 慕庭东:「……我怎么觉得这话有点不靠谱?」 「当然不靠谱了。」苏慧笑眯眯道:「丽丽之所以会说出这么一番豪言壮志,是因为她经常被蒋叔叔丢进深山老林啃草根树皮。」 慕庭东想起蒋丽捏着蛇面不改色的样子,唇角微扬:「你这朋友倒是挺有趣的。」 「那是,也不看是谁交的朋友,毕竟我这么优秀。」苏慧颇为得意洋洋。 「唔……皮也挺厚!」 「……」 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 慕庭东见苏慧一脸吃瘪,笑着将她拥进怀里,「也幸好你皮厚,不然我至今或许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所有说,皮厚有时候是优点。」苏慧扁扁唇,有些不开心地窝在慕庭东怀里。 「嗯,在你身上就是优点。」 苏慧顿时心满意足。 在青石镇两天过得很快,二人回c市时,车后座装了不少村民送的土产品。 慕庭东先送苏慧回的苏家,东西自然也留了一半下来,苏慧站在门口送慕庭东离开,转头便看到苏瀚宇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车都走多远了,还没看够?」苏瀚宇酸熘熘道。 「当然没看够,那可是我的未婚夫。」苏慧再次发挥她的皮厚本性,亲昵地挽住苏瀚宇的手,「当然,未婚夫再好,也没有大哥好!」 苏瀚宇捏了捏她的脸,「你还有脸说,才刚订婚就没脸没皮地跟人家跑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苏慧惊诧:「不是你跟妈都同意的吗?」 苏瀚宇:「……」 他真是拿这个大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慧挽着苏瀚宇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对了哥,我进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瀚宇:「让我好好想想。」 「我都订婚了,你不会还要送我出国吧?」苏慧哀怨地看着苏瀚宇。 「反正婚期还在年底,现在出国的话,也未尝不可。」 话落,苏慧的脸色由哀怨转为惊恐。 苏瀚宇看着好笑:「出国有什么不好,还能学到不少东西,你年纪也不大,留学完回来再结婚也未尝不可。现在全c市都知道你们俩订婚了,不过两三年时间,慕庭东难道还等不了?」 「哥,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苏瀚宇挑眉不语。 「不是他等不了,是我等不了啊,要是我出国两年,他被别的女人拐跑怎么办?」苏慧简直想哭,不明白自家亲哥为何在送她出国这件事上如此执着。 「那说明他对你用情不专,不嫁也罢。」 苏慧发现苏瀚宇竟像是来真的,顿时欲哭无泪,心狠了狠,吼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是他的人了,现在肚子里可能都有了慕家的骨肉。」 苏瀚宇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盯着苏慧,脸色瞬间青白交杂,好不精彩。 「哥,你没事吧?」苏慧连忙扶住苏瀚宇,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让他反应这么大。 苏瀚宇盯着苏慧看了很久,才咬牙说:「明天滚去公司上班,暂时跟温阳一起,做我的助理。」 说完,也不再管苏慧,牙疼地往书房走了。 苏慧看着亲哥被气走的背影,毫不害臊地扬了扬唇角。 这边苏慧成功让苏瀚宇不再有送她出国的念头,那边苏母已经放下苏柏走了过来,「小慧,你刚才说什么,你怀孕了?」 「啊?」苏慧看着神色焦急的苏母,又发现苏馨正以一脸被雷噼的神情盯着自己,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呃……应该没有吧。」 苏母不贊同地皱了皱眉:「你和庭东要注意点,肚子大了结婚多难看,如果真怀孕了,我得提前去跟慕老爷子商量婚礼提前的事情。」 苏慧一头冷汗直冒,她跟慕庭东什么都没发生,怎么会怀孕,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她为了不出国,唬苏瀚宇的。 但她又不能明说,只能含煳应着。 苏慧被迫听着苏母唠叨了好一阵子后,这才得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见苏馨脸色难看,她奇怪问道:「馨儿,你哪里不舒服,刚才回来好像就见你脸色不好看?」 「我没事,昨天没睡好的关系吧。」苏馨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犹豫了一会才问:「姐,你和……姐夫这两天去哪了?」 「去了乡下。」苏慧指着杨婶搬进厨房的东西,说:「喏,那就是我们从乡下带回来的,里面有腊肉,爆炒起来很好吃的。」 苏馨对吃的并不感兴趣,问:「就你们两个吗?」 苏慧只来得及点头,就又被苏母叫了过去。 苏母说:「小慧,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你换身衣服,马上跟我去医院一趟。」 苏慧莫名其妙:「去医院干嘛啊?」 「检查有没有怀孕,不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 苏慧:「妈,我真的没怀孕。」 苏母狐疑地看着她。 苏慧无奈,只能悄声对苏母说自己跟慕庭东什么都没发生。 苏母顿时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这种事也能胡说的吗?」 「嘿嘿,反正迟早的事嘛,不这么说,哥就真的把我送出国了。」 苏母笑骂两句后,总算没有再拉着苏慧去医院。 苏慧和慕庭东见面时,跟他提起这件事,慕庭东开怀大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婚期提前。」 苏慧丢了一串白眼过去。 「说真的,慧慧,婚也订了,婚期也确认了,你什么时候才让我真正成为你的男人?」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正好,二人正在湖边散步,慕庭东说话的时候,目光深深地凝着苏慧,在阳光映照下,多出几抹别样的意味。 苏慧别开视线,「唔,今天天气不错。」 慕庭东对苏慧的顾左右而言他有些无奈,心里也有些惆怅,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是要等洞房花烛夜那天才能吃到人了。 也罢,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二人没在湖边走多久,二月份c市的天气还很冷,太阳一下山便能感觉到瑟瑟的寒意。 「就要回去了吗?」苏慧牵着慕庭东,有些捨不得,虽然说两个人已经订婚了,但因为苏慧进了苏氏,慕庭东又忙的关系,两人见面的时候并不比之前多。 「那再待会。」慕庭东说:「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娶回慕家,每晚抱着睡觉才开心。」 「之前在青石镇也没见你抱。」苏慧嘟哝了句。 慕庭东没听清,问:「你刚才说什么?」 苏慧问:「我是说,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慕母去世后,慕庭东就不爱过生日,他想了想,才道:「四月份,还早呢!」 「还有两个月啊!」苏慧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慕庭东说:「喜欢你,算不算?」 「……」苏慧又问:「除了我呢?」 慕庭东说:「你给的我都喜欢。」 苏慧笑:「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准反悔。」 「嗯,不反悔。」 慕庭东说完,注意到苏慧突然低下头,在湖边找着什么。 他问:「东西掉了?」 苏慧没理他,俯身捡起一颗圆熘熘的石头递给他。 「这是干嘛?」慕庭东奇怪地接过,拇指大的一颗鹅软石,花色也并不漂亮,垫桌脚都嫌太糙,他不知道苏慧为什么要捡这块石头。 苏慧狡黠地眨了眨眼:「你自己刚才说我送什么你都喜欢,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好好收着。」 慕庭东:「……」 他把石头擦了擦,刚想放进口袋,就被苏慧打掉,她笑道:「我开玩笑的啦,你还当真了!」 「可是我说话算数。」慕庭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俯身将石头捡起来,擦干净揣进兜里。 苏慧看着他的动作,眼眶蓦地有些红。 慕庭东抬头看着她双目通红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伸手拉过苏慧,「是不是风太大了,我们先回车上。」 「不是。」苏慧摇摇头:「庭东,丽丽之前问过我,你到底哪里好,现在我有答案了。」 慕庭东不解,静静看着她。 「你究竟哪里好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好就行,庭东,我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攒了足够的幸运,这辈子才能得偿所愿。」苏慧紧紧抱住慕庭东,说:「等你生日那天,我就把自己送给你,你喜不喜欢?」 慕庭东微微一怔,意识到苏慧在说什么后,紧紧地回拥住她,吻着她的发顶,说:「喜欢,但是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苏慧摇摇头,把头钻进他怀里,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就是有点怕。」 「嗯,怕什么?」 苏慧犹豫了一会,才说:「丽丽说……那个会很疼。」 慕庭东愣了一下,不由失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跟蒋丽每天都聊些什么呢,以后不准跟她来往了。」 苏慧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壳:「还没嫁给你就管我跟朋友来往了,了不得了!」 慕庭东看着苏慧笑得一会,认真道:「慧慧,我会小心的,我不捨得让你疼。」 「什么?」苏慧一时没反应过来。 慕庭东眼底噙着浓浓的笑意:「我说,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大概会等生日礼物等得心急如焚。」
第373章 番外 030章 生日礼物 ()」 苏慧那日在湖边一时脑子发热说要把自己送给慕庭东后,接下来的两个月都在无尽的忐忑和后悔中渡过。 蒋丽知道这件事后,嘲笑了苏慧后顺手送了她一套颜色十分美艷的内衣,说:「本来这个我是准备在你结婚的时候送给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心急,就提前给你了,结婚的时候,我再送你点好东西。」 苏慧接过盒子的时候心情复杂,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口中的好东西是什么。 虽然每天都在纠结,但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慕庭东生日的那天。 苏慧跟慕庭东约好时间,提前订好了餐厅,出门之前,狠了狠心,还是穿上了蒋丽送她的那套内衣。 这两个月她旁敲侧击地补充了不少关于男女方面的知识,蒋丽不靠谱,但在关键时候也没坑过她。 比如,男人是视觉动物,慕庭东也是男人,应该也会喜欢她穿得好看些。 只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好看些和令人血脉喷张间的差别。 餐厅定在「米罗岸西」,苏慧对这家餐厅情有独钟,这里是她和慕庭东缘分开始的地方,而且她喜欢「米罗岸西」的环境。 比如,这种特殊的日子,她需要一首温柔的法语歌来安抚她紧张的心灵。 只不过她今天订的是「米罗岸西」唯一的私人包间,位于二层一个特定的角落,特殊的设计,坐在包厢里的人可以将楼下的舞台一览无遗,钢琴和歌声原汁原味地钻进包厢,但其它人却无从窥探包厢里的景象。 这个包厢极其昂贵不说,最重要很难定,苏慧提前了足足一月,才成功定下了今天的位置。 慕庭东来得比苏慧早,二人见面,他很少让苏慧等待,苏慧开门走进时,他抬起头,四目交接间眼底有惊艷之色一闪而过。 苏慧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在位置上坐下后,问:「看什么?」 「慧慧,你今天很漂亮。」慕庭东不留余力地夸赞。 能不漂亮吗?今天为了出门,她可是足足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力求毫无瑕疵。 苏慧心中暗戳戳地想,表面上还是矜持地笑笑:「谢谢。」 慕庭东挑了挑眉,摇铃让侍应生上菜。 就这个反应? 苏慧心里有些发憷,难道不应该再夸两句? 慕庭东瞥见她的神色,勾唇一笑:「慧慧,吃个饭而已,你紧张什么?」 苏慧:「……」紧张什么你不知道吗? 「别想太多,先吃饭,为了我的生日,你精心准备了这么久,不能浪费你的一番苦心。」慕庭东神色很自在,可只有天知道他看到苏慧为了来见他精心打扮的样子的那一刻,心跳得有多快。 苏慧想想也是,这里是餐厅,就算慕庭东想干什么也干不了,于是暂时安了心。 一面又暗骂自己没出息,对面坐的那可是自己的男人,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总而言之,除了苏慧的紧张外,这顿生日晚餐吃得十分愉快,慕庭东还坏心眼地抹了苏慧一嘴奶油,以吃蛋糕的名义将她按在椅子上吻得七荤八素。 「慧慧,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二人双唇分开的时候,慕庭东咬了下苏慧的耳根子,望着她眉眼灼灼道。 苏慧:「唔……要不你送我回家?」 「就这样,那我的生日礼物呢?」慕庭东似笑非笑,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串钥匙,「这个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苏慧看着他手里凭空出现的钥匙,吃了一惊:「钥匙怎么会你手上?」 她记得钥匙明明在她的包里,而且被她故意藏得很深。 慕庭东不答,只是贴近她逼问:「慧慧,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不是我的生日礼物?钥匙是开哪里的门,门里是什么东西呢?」 苏慧被他问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推了推他的胸膛,「慕庭东,你够了哈!」 慕庭东非但没够,反而得寸进尺,嘴唇几乎和苏慧重新贴到一起,「慧慧,你不是说要把自己送给我……嗯?」 二人唿吸混杂,空气里有淡淡的奶油香味,甜得醉人。 苏慧恼得不行,拉低慕庭东的头颅,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嘶。」慕庭东疼得倒吸了口凉气,但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他松开苏慧,舌尖将她唇边的蛋糕粒捲走,「好了,不逗你了,得留时间拆我的生日礼物。」 这句话说得格外暧昧,苏慧瞪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丢到他怀里,「去拆。」 慕庭东接住盒子,诧异地问:「这是?」 「生日礼物。」 慕庭东挑眉,狐疑地扫了眼手中的钥匙。 苏慧将钥匙抢了过来,说:「这才是你的生日礼物,这钥匙不是我的,是我替人保管的。」 慕庭东拿着盒子,明显一脸不信的表情。 苏慧:「你拆不拆?」 「拆。」 慕庭东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躺着一只价格不菲的瑞士手錶,錶盘是深蓝色,犹如一湾纯净的海水,指针是银色的,整只手錶看起来贵气内敛,很衬慕庭东的气质。 他勾了勾唇,脱下原先戴在手上的表,对苏慧说:「慧慧,帮我戴上。」 苏慧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他喜欢这手錶,她拿出手錶小心给慕庭东扣上,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这款手錶果然很适合你。」 「是你眼光好。」 「那是。」 苏慧对这番称赞面不改色地应下了。 慕庭东也笑,说:「我也有礼物给你。」 「给我的礼物?」苏慧讶异地接过慕庭东递来的盒子打开,看到盒子里那枚胸针时,眼底氤氲起淡淡的笑意,「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慕庭东送给她的这枚胸针,是蓝宝石打磨而成的,蓝宝色颜色是纯净的蓝,周围用碎钻托着,别针的部分是亮银制的,和苏慧送给慕庭东的手錶,有种天生就是一对的感觉。 「喜欢吗?」慕庭东问。 「喜欢。」苏慧将胸针小心收起,开心地勾着他的脖子赏了一个吻。 慕庭东扶住她的腰,大掌隔着衣物在她的腰迹细微摩挲着,贴着额头哑声问:「那我现在可以拆我的另一份生日礼物了吗?」 苏慧点点头,按住他的手,「不要在这里。」 「那去哪里?」 「隔壁有家宾馆,我在那里订了房间,唔……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串钥匙。」 慕庭东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笑了,说:「不去宾馆,我知道有个地方,带你去。」 苏慧坐在车子,看着四周的景物越来越偏僻,心跳如鼓。 蒋丽说,有些男人喜欢在空旷偏僻的地方野合,该不会慕庭东好巧不巧就有那种爱好吧? 苏慧想至此,不由开始打量起慕庭东来,这人面上一本正经,原来在这种事这么开放吗? 慕庭东察觉到苏慧的视线,奇怪地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看着我?」 苏慧:「……我们好像越走越偏了?」 「嗯,那个地方还没完全开发出来,现在偏了点,以后纳入城区建设,就不会那么偏了。」 苏慧犹豫了一会,又问:「那你为什么要选择那么偏的地方?」 「安静。」慕庭东说到此处,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慧一眼,「那里的体验应该比你定的酒店好。」 苏慧默默不说话了,她有些纠结地想,如果慕庭东真喜欢这样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天气还这么冷,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她尚在浮想联翩,就感觉车子慢慢停了下来,慕庭东说:「到了,慕氏新开发的一个项目,基础设施还在建,目前还没有住户入住,这套是我留下自住的。」 苏慧看了眼面前的小别墅,想了想,问:「这是荣豪御园?」 「你知道?」 「知道,哥哥之前打算在这里买一套房子,可是我记得这里的开发商并不是慕氏。」 「现在是了,上周慕氏已经兼併了向荣投资。」慕庭东一边开门,一边道:「这一期的房源已经全都售空了,如果苏总喜欢,慕氏在城西还有个项目,到时候给他留一套?」 「不用。」 慕庭东脚步停滞住,看向苏慧神色哀伤说:「一套房子而已,慧慧,你连个讨好大舅子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是真的不用。」苏慧哭笑不得,「我哥买房子主要是为了苏柏考虑,苏柏现在这么小,还用不着,我哥说等他长大点看他的喜好,而且我们也不搬家,要那么多房子干嘛?」 苏慧说的是实话,如果单纯是投资,苏家已有好几处房产,苏慧现在住的地方是苏父购置的房子,那里是他们兄妹几人的回忆,并没有搬家的打算。 「那行。」慕庭东推开门,哑声唤了句:「慧慧。」 苏慧刚来得及应一声,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只听见门「砰」地一声合上,而她的身体被慕庭东结结实实地抵在门后。 慕庭东:「这套房子是我留给你的,又或者说是留给我们的。」 「什么?」苏慧不解。 「在你正式嫁入慕家之前,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苏慧终于理解了慕庭东的意思,她看着面前这个没来及开灯的「黑漆漆的家」,扬唇一笑:「慕先生这是要金屋藏娇?」 慕庭东咬了一口她的脖颈,「嗯,就藏你这个诱人的小娇娥。」 「藏可以。」苏慧揽着他,黑暗中的眼睛亮得清明,「但我可不当陈阿娇,阿娇与汉武帝政治联姻,前半生荣宠无双,后半生却宫门凄凉,最后含恨而终,我不愿意当她。」 慕庭东开怀大笑:「你干嘛非要去跟一个千年前的古人比,阿娇生性跋扈善妒,你跟她不是一类人。」 「感情这东西本就不分古代还是古代,女人的心思其实都一样,那就是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一心一意地待她,庭东,若你哪天背叛我的话,我怕比阿娇也好不到哪里去。」 空气因为苏慧的这番话语,有短暂的凝滞,慕庭东在黑暗中寻得苏慧眼睛的位置,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我不是汉武帝,我是慕庭东,我这一辈子就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有什么卫子夫、李夫人。慧慧,你信我吗?」 「信。」苏慧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我也不是陈阿娇,也不会活得像阿娇那样可悲。」 黑暗之中,两颗心靠得很近,慕庭东伸手不知在哪按了一下,客厅突然亮了起来,苏慧眯着眼睛还没有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就感觉身体突然一轻,被慕庭东横抱起来,快步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苏慧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脑袋搁在肩头,隔着皮肤,感受着他脖颈脉搏和跳动的频率,以及越来越滚烫的体温。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苏慧已经有了准备。 慕庭东踢开一间房间门,将苏慧放在其间柔软的大床上,伏在她身上哑声问:「慧慧,我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苏慧扯着他的领子,虽然还有点紧张,但却坚定地点点头。 慕庭东仿佛受到莫大的鼓舞,拉下苏慧的手,低头就吻住她的唇,虽然他的动作很急躁,但也很温柔,两片微凉的唇瓣在苏慧脸颊脖颈处游走,一边安抚照料着她的情绪,空出的手,慢慢解开苏慧身上的束缚。 「这是?」慕庭东唿吸一紧,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慧的身体看。 苏慧不好意思地环臂捂住胸口,在未婚夫的注视下,耳尖儿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嗡声问:「你喜欢吗?」 「我该死的喜欢极了!」慕庭东的声音哑透了,艷红的颜色与苏慧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视觉冲击足够令一个男人血脉喷张。 「慧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慕庭东气息不稳地吻着苏慧,二人的身体几乎贴到了一处,破体的疼痛传来时,苏慧心中将蒋丽骂了万八遍。 这哪里是「很疼」可以形容的,简直疼得她想骂娘。 慕庭东察觉到她的不适,吻了吻她的眼角,说:「抱歉,还是弄疼你了。」 慕庭东微微一笑,「下次我保证不弄疼你。」 苏慧还没来得及反驳,双手就被慕庭东锁住,带入一场陌生而又异样的风暴中。 这场风暴持续了多久,苏慧心中也没有准头,只感觉自己被慕庭东带入一个陌生的世界,从最初的排斥再到后面的顺从,再到迎合,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世界似乎除了慕庭东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苏慧从慕庭东的臂弯里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阳光在床头跳动,空气中还有淡淡淫靡的腥气。 慕庭东还未醒来,他的脸和苏慧的脸近在咫尺,鼻翼随着唿吸缓缓欺负着,嘴角还有块淡淡的结痂。 活该! 苏慧幸灾乐祸地想,这块痂的是昨夜她被慕庭东折腾得厉害了狠心咬的,可这一咬并没有制止住慕庭东,反而让他变本加厉,让她苦不堪言。 一想到这里,苏慧就生气,她凑上去,在慕庭东的另一边嘴唇上也咬了一口,对称。 「唔……」慕庭东吃痛,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看着苏慧怒气沖沖的样子,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说:「不累吗?再睡二十分钟,我就下去给你做吃的。」 苏慧听着他的话,更生气了,伸手推着他:「还不都是因为你,昨天我都说不要了,你还逼我……」 慕庭东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圈得更紧,声音里含着笑意:「后面我问你疼不疼,你说不疼我才放开手脚的,我可没逼你。」 「你这是强词夺理。」苏慧愤愤道,但是又挣不开慕庭东的束缚,只能用牙齿啃着他的肩头泄愤。 苏慧怕咬伤他,并没有用狠劲咬他,殊不知这不重不亲的啃咬,在慕庭东看来,不像发泄,更像是挑逗,让他小腹又开始发紧。 「慧慧,别咬了。」慕庭东轻轻推开她的脑袋,说:「你再咬下去,我怕等下真的要逼你了。」 苏慧身体一僵。 二人被子下的身体不着寸缕,经歷昨晚的那一夜,她自然察觉得到慕庭东身体的变化,她震惊地说:「这才多久,你怎么又……」 慕庭东看着苏慧的反应,好笑又无奈:「我对你有反应,跟多久有关系吗?」 苏慧点点头又摇摇头,试探地问:「你们男人随时随地都会有反应吗?」 慕庭东:「……」 他又不是种马,为什么要随时随地都有反应? 慕庭东忍住了想要掐死未婚妻的冲动,咬牙解释:「简单来说,我只有在看到你的时候,反应才特别明显。」 苏慧瞭然地「哦」了一声后,说:「看到我的时候,反应特别明显,那就是说没看到我的时候,也会有反应了?」 慕庭东闻言,忍无可忍地翻身压住苏慧,幽幽道:「苏大小姐,你的未婚夫要是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没有的话,怎么能把你伺候得那么舒服?」 这句话毫不意外地勾起了苏慧昨夜那些混乱的记忆,她别开脸不敢直视慕庭东赤裸的目光,「你别胡说八道,你昨天弄得我疼死了,一点都不舒服。」 「是吗?」慕庭东挑了挑眉,被子下的大掌在苏慧腰侧游梭着,「那不妨我们再试试?」 苏慧再一次被慕庭东折腾到筋疲力尽时,终于明白了所谓祸从口出的道理,后来她才知道,绝对不能质疑男人某方面的功能,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好在慕庭东懂得分寸,这一场初醒的情事适可而止,但就算如此,苏慧拖着双腿起身洗漱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双腿一软。 她扶着床头站稳,瞥见床单的那一抹干涸的血迹,脸上一热,拉过被子想将它盖住。 还未来得及拉好被子,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慕庭东端着午餐,瞧见她掩耳盗铃的动作,说:「等下我找套新床单换上。」 苏慧手里牵着的被子一角滑落,极其冷静地「嗯」了一声。 慕庭东笑,将碗托放下,「洗浴室里有干净的洗漱用具,要我帮忙吗?」 苏慧倏地站直身体,忍住腿间传来的疼痛,龇牙咧嘴说:「不用。」 慕庭东不再勉强。 午饭是碗美味的蔬菜瘦肉粥,配两个酥脆的煎饼,慕庭东说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买什么食材,这粥和饼是柯明刚送过来的。 苏慧奇怪地问,既然柯助理都来送饭了,为什么不多送几道炒菜过来? 慕庭东:「你的胃不好,早上我们刚做过剧烈运动,先吃点流质的粥对胃比较好。」 苏慧差点没被一口粥噎着。 慕庭东好笑地拍着她的背,「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苏慧没好气地瞪着他,「谁让你乱说话。」 「好好好,都怪我。」吃饱餍足的慕庭东脾气很好,等到苏慧吃完饭后,他伸手将她抱放在腿上,下巴支在她的脖颈说,说:「慧慧,结婚前搬到这里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这不好吧?」 慕庭东手臂微微收紧:「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难道还想跑?」 苏慧自然愿意和慕庭东耳鬓厮磨,况且两人订婚后就聚少离多,她也希望多点时间和慕庭东相处,只是她有她的顾虑。 虽然这门亲事,两家都很贊成,但还没结婚就住在一起,怕是不太妥当,苏母倒从来没说过什么,只是苏瀚宇似乎一直对慕庭东有些成见,怕是不会同意苏慧这么做。 苏慧将自己的顾虑跟慕庭东说了后,狐疑地问他:「我总感觉我哥对你的态度有点怪怪的,你是不是之前得罪过他?」 慕庭东身体一僵,但很快就恢復如初,「我哪敢得罪大舅子,要是我真动了他一根汗毛,你岂不是要把我大卸八块?」 「我有这么兇悍吗?」苏慧拿头顶不满地撞了下慕庭东的下巴,「我也不知道我哥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我不肯听他的话乖乖出国留学吧。」 「跟你没关系,总归是我处事不够妥当。」慕庭东说:「慧慧,你看这样好不好?大舅子那边,我去跟他说,如果他同意了,你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怎么样?」
第374章 番外 031章 你得负责灭火 ()」 苏慧神色纠结了一会,点了点头:「好。」 慕庭东拥紧了苏慧,本来只是安安静静抱着,不一会儿又开始毛手毛脚起来,结果自然又是一场不可描述的事。 也不知慕庭东用了什么方法,竟真的让苏瀚宇松口让苏慧搬出来,只是要求苏慧每周末必须回苏家住。至于慕庭东,在结婚之前,自然是没有留宿苏家的权利,每周六陪苏慧回苏家吃饭后,他就会开车回慕家。 慕家那边的要求倒是宽松许多,一月过去吃顿饭,过节时慕老有时会临时让他们回去,好在慕家并不像苏家,一留就留双,要么就一个都不留。 按慕庭东的话说,慕老是恨不得两人黏在一起,早点给他生一个大胖孙子。 苏慧听罢汗颜,慕庭东还有两个哥哥也在谈婚论嫁,为何独独催他? 后来大致也想明白了,慕老是属意她生下慕家长孙,好令慕庭东以幼代长执掌慕家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顺,而对苏慧来说,益处就是母凭子贵,稳坐慕家主母的位置。 两个当事人倒也不急,他们刚有自己的小窝,整晚腻在一起时间都不嫌多,一点都不希望冒出个孩子来打扰难得的亲密。 就比如这天,刚从慕家吃完饭回来,慕庭东一进门将苏慧压在沙发上,伸手就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咬着苏慧的耳尖儿蛊惑地说:「慧慧,按大姐的说法,今天是你的安全期,同房不会怀孕,晚上不戴套了好不好?」 「不行。」苏慧果断拒绝,「离我们的婚期还有大半年,要是不小心怀孕了,怎么办?」 慕庭东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吻沿着她的脖颈慢慢下移,「怀了就生下来,我又不是不肯负责任,还是说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 「这不是生不生的问题,婚服已经在赶做了,到时候大着肚子穿婚纱多难看,会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的媳妇儿。」慕庭东说:「而且就一次而已,不会怀孕的。」 苏慧怒:「你每次都说一次,结果还不是做了很多次!」 「……」 慕庭东:「唔……这次我保证说话算话。」 「信你有鬼!」 苏慧抬脚将他踹开,捞起衣服就想起身,还没站直就被慕庭东又拉着脚拖了回来,慕庭东将她压在身下,哄骗不成竟然开始撒泼无赖。 「我不管,反正你把我惹出反应了,就得负责灭火。」 苏慧忍不住翻白眼,抬起脚又想踹他,慕庭东却好像有先见之明一样,握住了她的脚丫子,粗粝的指腹故意在苏慧脚背上那道陈年旧疤上摩挲。 苏慧嘤咛一声,足部微微弓起,她的右脚脚背有道很长的疤痕,是她少时贪玩被掉下来的菜刀砍的,当时血流如注,脚趾骨都差点被砍断,伤好之后就留下一条难看的疤痕。 二人第一次亲密之时,慕庭东就发现了这道伤痕,询问了苏慧缘由后,大为心疼。 苏慧早就不记得当初痛的感觉了,见他神色郁郁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其实有这道疤也挺好的,小时候妈妈分不清我们的时候,就看哪个右脚上有疤,哪个一定是我。」 说来也怪,别的双胞胎身上总有些细微差别,但苏慧和苏馨就连胎记的位置都长得一模一样,苏家人分辨她和苏馨都靠性格,因为苏慧从小就咯咯笑个不停,而苏馨则是爱板着一张脸,这些差异随着年龄的增长,便渐渐同化掉了,后来苏慧脚受了伤,姐妹两个就再也没有被认错过了。 以前这道疤是区分苏家姐妹的重要信息,而如今却成为慕庭东另类的情趣,因为他无意中发现,摩挲这道疤能让苏慧的身体变得很敏感,跟耳后一寸位置一样,只要稍加挑拨,苏慧就会溃不成军。 「慕庭东,你个大混蛋!」 苏慧察觉到慕庭东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将脚抽回了,只能半推半就被慕庭东拉入一片只属于二人的风暴中。 其实起初慕庭东还是很乐意戴套的,但用了几次后,就开始产生过敏的现象,换了牌子也不见好转,便坚决不肯用了,夫妻间本该最甜蜜的情事,因为苏慧害怕怀孕的顾虑,成了最甜蜜的负担。 以上的对话,只要二人腻在一起,几乎就会重演一遍,而每次慕庭东信誓旦旦的保证,在情浓之时,便会忘得一干二净。 算了,怀孕就怀孕吧,苏慧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但事情证明,慕兰雅给的建议很准确,按照她给的指示,二人放纵了大半年,竟然都没有意外中招,苏慧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和慕庭东的身体出了问题,但婚前体检结果显示她和慕庭东的身体都很健康。 没怀孕,纯属运气好。 苏慧二十岁生日的这天,慕庭东带着苏慧前往民政局,终于如愿以偿领到了迟到几个月的结婚证,印鑑盖下之时,二人成了真正的夫妻。 苏慧对两本结婚证爱不释手,从民政局出来就不停翻看,慕庭东看着好笑,问:「都看多久了,还没看够?」 「不够。」苏慧说:「慕庭东,我才发现你照相这么帅!」 80年代末的民政局并没有提供拍照的服务,结婚证上的证件照是二人去照相馆拍婚纱的时候特意照的,黑白的证件照里,二人穿着白衬衫,头贴着头亲密地贴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而只有苏慧知道,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两人的双手也是紧握着。 「难道我平时不帅?」慕庭东问。 「平时凑合吧!」 「口是心非,昨天晚上在床上,是谁……唔。」 苏慧捂住慕庭东的嘴,怒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慕庭东点点头,表情异常无辜。 苏慧这才放开手,以迅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看你这么乖,赏你的。」 慕庭东反应过来,刚要伸手去捞,就见苏慧已经坐回副驾驶座了。 民政局门口人来人往,慕庭东放弃了想要将新妻捞回来的想法,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今天你生日,想怎么过?」 苏慧将两本结婚证妥帖放好后,说:「我早上出门前,妈叮嘱我早上回家,每年我的生日都是和馨儿一起过的,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哦,去年除外。」 慕庭东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微变。 「你怎么了?」苏慧注意到他的异常,以为他介意了,笑道:「我回苏家,你当然是跟我一起回去了,我们现在可是受法律保护的正经夫妻了,回家要改口了,知道了吗?」 慕庭东被她逗笑,空出手在她的脸颊捏了一下,「妈和大舅子都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操心起来了。」 「那是自然,礼不可废。」苏慧说:「还有馨儿,我感觉她好像挺怕你的,你对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那么凶,忍心吗?」 「我是馨儿的姐夫,跟她保持距离是好事,难道你希望我对她像对你这么好?」慕庭东问。 「对她好可以,但不能像对我这么好,我是你的太太,你只能对我一个人这么好。」 苏慧这醋意来得自然而然,慕庭东满意扬唇:「嗯,我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 他顿了顿,又说:「慧慧,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慕庭东突如其来的认真让苏慧一愣,她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问:「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就想说给你听,你要是爱听的话,这些话我说一辈子都不会腻。」 苏慧心弦一颤,唇边的笑意逐渐浓郁:「我爱听。」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不爱听丈夫说些蜜里调油的情话,只不过此时的她,并没有想过,这些情话有一天也能变成毒箭,将她射得遍体鳞伤。 那时苏慧不明白慕庭东为什么要刻意强调和苏馨保持距离的事情,后来回想,才知很多事情在初始便有端倪,只是她从不愿意去怀疑而已。 苏慧和苏馨生日这天,是在苏家过得,虽没成年礼那天场面浩大,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也是难得温馨。 更何况,现在她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天晚上,苏家其乐融融,连平素对慕庭东颇有微词的苏瀚宇,还在身体允许的情况,抿了点小酒。 除了苏馨,她坐在一米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姐姐笑魇如花地靠在慕庭东肩头,只觉眼睛被刺得生疼,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得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笑着叫慕庭东一声姐夫。 苏馨突然有些恨,她在苏母的要求下事事只能循规蹈矩,而苏慧却能一步一步无视这些礼规,还得到大家的祝福,这些她都不在乎,因为她大抵明白,苏家同意苏慧和慕庭东的婚事,本意并没有那么单纯,纵容苏慧也是畏惧慕家背后的权势。 只是为什么,就连慕庭东都对苏慧那么放纵,订婚不过两个多月,就迫不及待地将苏慧接出家门。 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从苏慧每周回来身上的变化都可以看出来。 有次,苏馨还无意看到苏慧身上有些淤青,随口问了一句,而苏慧尴尬的反应则让她恨得将话重新咽回去。 苏馨有些慌,她感觉一切似乎都脱离原本预想的结果,慕庭东对苏慧的态度让她越来越惶恐。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只要慕庭东再提一次带她走的话语,苏馨就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慕家反对如何,苏家反对如何,都跟她没关系。 只是,从那次咖啡厅的会面之后,慕庭东不再和她单独见面,就算在苏家避无可避之时,也顶多就客气地颔首示意,并不多说一句话。 苏馨也故意耍过小性子,慕庭东并没有介意,但凡他能满足的,都尽力满足她,当然,是以姐夫对妻妹的态度。 在外人眼里,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上道的姐夫了,可苏馨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她要的是慕庭东身边的位置,可是这个位置已经被她的姐姐苏慧占据,再也容不下她分毫。 「馨儿。」苏馨身边的苏母突然出声唤她,见她心不在焉后,不满地皱了皱眉:「发什么呆,你哥在和你姐夫谈论替你选对象的事情,问你意见呢!」 苏馨困惑:「选什么对象?」 「刘禹你还有印象吗?就是从小跟你玩得很好的刘家小姐刘美含的堂哥,我前两天和马太太喝茶的时候,她跟我说刘太太拜託她,问一下你对刘禹的看来。我刚才跟你哥提了下,你哥说在生意场上和刘家少爷见过一面,也是仪表堂堂。你姐和姐夫也觉得刘禹不错,大家都等着在听你的意见。」 苏馨抬头,果见一桌人都在看着她,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慕庭东,后者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给苏慧夹了一只虾,还体贴地询问苏慧是否要再给她调点酱料。 这一幕陡然刺痛了她的神经,她将筷子重重摔下,愤怒地说:「你们都没问我喜不喜欢,就擅自给我做决定。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如果真的要给我找对象,就找个姐夫这样,否则我都不要!」 苏母脸色一沉:「馨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大家都在等着听你的意见,谁随便给你做决定了。不愿意就不愿意,耍什么大小姐脾气,给我坐下来好好吃饭!」 苏馨见苏母如此态度,只觉得满腹委屈,她不再理会众人,踢开椅子就跑上楼。 「馨儿!」苏慧放下筷子,想去追苏馨,却被苏母拦住。 苏母说:「坐下,不许去追。你们兄妹就是太纵着她了,才会导致现在她一点规矩都不懂。」 「可是馨儿她……」苏慧还想说什么,就被慕庭东按住,他说:「馨儿只是一时没想通,让她自己待会,想通了就好。」 苏慧这才作罢。 无辜躺枪的苏瀚宇摸了摸鼻头,充当和事佬:「妈,既然馨儿不喜欢刘禹,回绝了马太太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事,哪有您说得那么严重?况且庭东还在呢,咱们先吃饭,有什么时候以后再说。」 苏母瞪了他一眼,身为女人,她再清楚不过苏馨的反常在哪里,但苏馨之前的表现太正常,她真以为她已经放下慕庭东,但现在看来却不以为然。 苏母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她希望苏馨能够赶紧谈婚论嫁,也是打算早点了结苏馨和慕庭东之间的那段孽缘。 顾忌苏慧和慕庭东都在场,苏母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只是这顿原本其乐融融的生日聚餐,因为苏馨没来由的一通脾气,吃得在桌之人心思各异。 匆匆切了蛋糕后,苏慧和慕庭东离开苏家回两人在荣豪的家,或许是因为两人已经领证的关系,苏瀚宇不再阻拦。 开车回去的路上,慕庭东见苏慧一路神色郁郁,握了握她的手,「从苏家出来,你就不太开心,怎么了?」 苏慧握住他的手又松开,叮嘱了她好好开车后,说:「就是想不通馨儿今天的反应怎么突然这么大。其实我和馨儿是认识刘禹的,刘禹比我和馨儿大几岁,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我和馨儿都很喜欢。但不知为何,虽然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刘禹对馨儿却总比对我细心,以前我还以为是我性格太野的缘故,今天听妈提起,这才发现原来刘禹从小区别对待,是因为他喜欢馨儿。我和馨儿十五岁时,刘禹去外地上学,才没有联繫那么频繁。爸过世那年,刘禹刚好毕业回来,当时他还来追悼过我爸。今天听妈提起刘禹对馨儿有意,其实我原本是挺为馨儿开心的,却不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她说完,将慕庭东神色有些不对,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慕庭东透过内视镜睨了她一眼,闷闷说:「结婚第一天,你就夸别的男人长得好看,性格好,你先生不乐意了。」 「你吃哪门子的飞醋。」苏慧失笑:「我在跟你说馨儿的事呢,正经点好不好?」 岂料,慕庭东脸色更郁闷了些,「结婚第一天,太太不仅当着你先生的面夸别的男人,还嫌他不正经,难不成丈夫连妻子的醋都不能正大光明吃了?」 「……」 「好好好,这世上男人再好,都我没我先生帅、性格好,行不行?」苏慧算是败给他了,但又觉得慕庭东这样一个平素正儿八经的男人撒起娇来,有些莫名的可爱。 「既然我这么好,太太就没有一点表示?」 苏慧惊奇,看来今天慕庭东是打算没脸没皮到底了,「你想要什么表示?」 慕庭东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可以选择亲我一下。」 苏慧在自己的手指上亲了一下,将手指贴到慕庭东脸颊上,说:「亲了。」 「这样不算。」慕庭东脸色一黑。 「你又没说怎么亲!」苏慧扁了扁唇,学着慕庭东的语气开口:「结婚第一天,我先生就开始嫌弃我的吻了,我真是命苦哦!」 慕庭东听着她的话,额上青筋忍不住跳了下。 苏慧身体倾斜,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算不算?」 见慕庭东没有反应,她嘴巴一扁,打算开始新一番的哭诉。 慕庭东眼角余光瞥见,哭笑不得:「算。」 苏慧总算满意了,不再故作矫情的姿态,坐直身体认真说:「其实我没想到,馨儿竟然会以你为模板选老公,仔细想想,慕先生你真是个祸害。」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慕庭东说:「我既然已经娶了你,便没有其它想法了。」 苏慧怔了怔:「我的意思是,馨儿若真的以你为榜样挑选老公,就是你惹的祸,毕竟这c市比你优秀的男人挑不出几个了。」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句话,有点想坐享齐人之福的意思。慕先生,现在已经是改革开放新时代了,你这个封建的思想不能有!」 慕庭东:「……」 「那太太呢?」慕庭东睇了眼她腕间的银镯子,酸熘熘说:「都已经嫁给我了,别人家的信物还戴得那么开心。」 苏慧摸着腕间的银镯狐疑地看嚮慕庭东:「你怎么知道镯子的事情?」 慕庭东目视前方,说:「既然苏馨不喜欢刘禹,也没关系。感情这种讲究缘分,过去都过去了,将来她总会遇上正确的那个人,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这个话题,转得十分生硬。 苏慧不接话,打量着他。 但直到二人回到家里,慕庭东都不肯说出是从何知道银镯的事,为防苏慧继续追问下去,一回家就将她抱到卧室里,用一场疾风暴雨般的情事堵住她的嘴。 这个答案,苏慧最终都没有从慕庭东口中得到。 温存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c市下了第一场雪后,苏慧和慕庭东也快到了。 苏瀚宇的身体已经恢復完全,只要接下来的日子好好保养,便与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苏慧暂时离开苏氏,从她和慕庭东的小家里搬回苏家待嫁。 婚礼的前夜,苏慧敲开苏馨的门,将一个牛皮纸袋交给她。 苏馨接过牛皮纸袋,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姐答应给你的一半股权,这是转让书。」苏慧说:「哥哥应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他准备让你明年进苏氏实习,顶替我原来的职位。」 苏馨拆封口的动作滞住,她抬头看向苏慧:「我顶替姐姐的职位,那你呢?」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苏慧笑笑:「哦,对了,我前两天遇到刘禹哥,他向我问起你好几次,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当然,姐只是跟你提一下而已,你要真的不喜欢刘禹哥,没有人会勉强你。」 苏馨咬唇不语。 苏慧不再多劝,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牛皮纸袋被苏馨捏得边角发皱,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到她手上时,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欣喜。 股权真的有这么好吗? 苏馨眼底难得有了些恍惚。
第375章 番外 032章 我轻点行不行? ()」 十一月二十六,是慕庭东和苏慧大婚的日子。 当日,c市的商报头条版面刊满了慕苏两家联姻的喜事,婚礼的细节被大肆渲染,慕家更是爽快地放出各种细料,让各路媒体写个够。 婚礼场面盛大空前,接亲的队伍在苏家门口排成长龙,一眼望去,浩浩荡荡,可谓是风光大嫁。 承办婚礼的酒店准备了规格顶级的流水筵席,酬谢参加婚礼的宾客,听说二人婚礼这天,前几百名围观群众,也能进慕氏旗下的酒店,吃上一顿免费的席面沾沾喜气。 这场备受瞩目的婚礼对苏慧来说,其实是非常累的,当天婚礼流程结束后,苏慧入住慕宅,迎来了她和慕庭东的洞房花烛夜。 慕庭东和苏慧举行的西式婚礼,新人宣誓后,就开始给宾客敬酒,敬酒前,慕兰雅悄悄换下了苏慧的酒盏,并朝她眨了眨眼。 苏慧抿了一口,发现是葡萄汁,感激地朝她点点头。 「走吧。」慕庭东揽住她的腰,低头朝她笑。 苏慧问:「是你让大姐换的葡萄汁?」 「嗯,你现在不能喝酒。」慕庭东和亲朋好友寒暄,手一直松松地扶在苏慧腰迹护着她,以防她被他人碰撞到。 苏慧已经怀胎两个月,因为未满三月,就只告知了双方家长,其他人并不知情。 「小慧,哥祝你和庭东甜甜蜜蜜,白头到老。」苏瀚宇起身笑道。 苏馨跟着苏瀚宇开口:「姐姐、姐夫,馨儿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哥和馨儿。」 慕庭东和苏慧同时应答,四人笑着碰杯,心思各异。 夫妻还要去别桌敬酒,与几人说了几句话便离开,苏馨捏着酒杯看着他们走开,新婚夫妇偶尔侧头交谈,姿态亲密无间。 苏瀚宇瞥见,皱眉说:「馨儿,坐下。」 苏馨这才收回视线坐回位置,心绪却已无法在平静。 耳边,传来苏瀚宇刻意压低的声音,「慕庭东和你姐姐已经结婚了,如今木已成舟,你不要再做傻事了,知道吗?」 苏馨咬唇点点头。 她怕是做傻事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这一年,苏慧每时每刻都盼着跟慕庭东结婚,可当真到了结婚这一天,才发现结婚竟然这么累,将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都送走后,苏慧身子软绵绵地瘫在慕庭东身上。 慕庭东臂膀牢牢箍住她,问:「累?」 苏慧点头,话都不想说了。 要是平时这些事根本就累不到她,但是怀孕之后,她的身体就特别容易睏倦,吃东西都提不起胃口,刚在在酒席上更是没有吃几口东西。 慕庭东见状,叫过酒店经理吩咐了后续事宜后,直接俯身抱起苏慧。 「你干什么?」苏慧被吓了一跳,酒店经理都还没走,慕庭东未免也太大胆了。 「不忍心看着我的太太和孩子受累,搂紧我,别掉下去了。」慕庭东说着,不顾酒店经理惊诧的目光,抱着苏慧离开。 慕庭东带苏慧回了慕宅,慕老要求,二人结婚后必须回慕宅居住,慕庭东的卧室已经改成婚房的模样,四周贴得红艷艷,显得格外喜庆。 苏慧回到慕家,喝了点粥后,便回了房间,慕庭东给她盖好被子,说:「你先躺着睡会,我有点事要找爸说。」 苏慧点点头:「你去。」 「等我回来。」慕庭东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起身走出了房间。 苏慧盯着他的背影,有点纠结地想,慕庭东刚才那话的意思到底是让她先睡,还是等他回来再睡? 她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苏慧从睡梦中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对上了慕庭东放大的脸,慕庭东在苏慧唇上啄了一口,问:「醒了?」 被你这样又亲又摸的,能不醒吗? 苏慧伸手推开他的脸,声音里还带着睡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洗个澡。」慕庭东盯着苏慧认真地说:「慧慧,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话落,苏慧的睡意顿时荡然无存,拉紧被子戒备地盯着他:「大姐说,这几个月不能做。」 「可是我已经有感觉了。」慕庭东抱着苏慧,神色却有些哀怨:「早知道就再忍两个月了,洞房花烛夜这么好的日子,竟然让我当和尚!」 苏慧被他逗笑,笑骂:「该!」 「你还笑。」慕庭东不满地挠着她的咯吱窝,翻身又将她压住,「要不我们试试,我轻点行不行?」 「不行。」苏慧护住肚子,说:「大姐说前几个月绝对不能胡来,难道你没听到吗?」 「她也没说绝对不行。」慕庭东身下蹭了蹭苏慧,委委屈屈道:「慧慧,今天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我之前让你戴套,你就是不肯戴,怪谁?」苏慧无视他,拉低他的脖子啃了一口,「乖,下去睡觉。」 「我对那玩意过敏,要是真戴出什么问题,那你后半辈子不是得不偿失?」慕庭东不肯睡,抱着她磨蹭:「慧慧,我们试试吧!你一不舒服我就出来,好不好?」 「不好。」 「慧慧……」 「慕庭东,你还睡不睡,不睡晚上你就打地铺。」 「慕太太,你好狠的心,洞房花烛夜竟然让你先生打地铺……唔,慧慧,疼。」 苏慧牙齿松开慕庭东的肩膀,兇巴巴说:「你要是再喊,让别人听到了,我就让你接下来几个月都打地铺。」 慕庭东有些心塞,人家新婚夜翻云覆雨,他的新婚夜却必须谨言慎行,否则就要面临打地铺这惨绝人寰的惩罚。 他识趣不喊了,湛黑的双眸委屈地看着苏慧,灯光之下看起来竟有些水雾迷濛。 苏慧:「……」 她心底暗暗思忖,不过就是让慕庭东禁慾几天,怎么好像她干了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一样。 但不免又有些头大,要知道像慕庭东这样的男人,掉眼泪就像铁树开花一样,稀奇极了。 虽然心知他是在装可怜,但看着慕庭东一副像宠物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心软,苏慧平时觉得自己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可到了慕庭东这里,所有的原则好像形同虚设,随随便便就烟消云散。 她犹豫地说:「那你轻点。」 慕庭东得到特赦,顿时喜少眉梢,急不可耐地拉扯着苏慧的衣服,很快就将她剥得一干二净。 苏慧:「……」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激情过去,苏慧伏在慕庭东胸口喘息,埋怨道:「怎么感觉比之前做几次还累。」 慕庭东却是一脸餍足,虽然仍觉得不尽兴,但今天给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有种异样的快感,他低头吻了吻苏慧汗湿的额头,被子下的手在腰侧轻轻揉着:「肚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苏慧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虽然心中忐忑,但在被慕庭东挑起兴致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反而是她自己,想至此,她忍不住拿额头撞着丈夫的胸膛,「下次不许你乱来了。」 慕庭东笑着应了,今天是特殊情况,他也不愿意为逞一时的兽慾,拿苏慧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冒险,「头三个月,我不碰你好不好?」 苏慧闷闷地应了一声。 慕庭东见她还是不开心,抬起她的下巴奇怪地问:「怎么闷闷不乐的?」 苏慧掀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慕庭东觉得奇怪,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担忧地掀开被子欲要查看,却被苏慧拉了下来,一头压住了他的胳膊,咕哝道:「我是怕自己忍不住。」 慕庭东微怔,反应过来后不由开怀大笑,他将苏慧小心翼翼地拥进怀里,贴近她耳边不知散了什么德行,只见苏慧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埋在他怀里怎么不肯说话了。 慕庭东拉紧被子卷紧怀里的人儿,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嵴背,说:「好了,不闹你了,快睡吧。」 「嗯。」苏慧缩在他怀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次日。 苏慧起了个早,给慕老奉茶后,几人围着聊了会天后,慕老就让两夫妻不用再作陪了,慕庭东回了书房,打算将宾客名册誊写到一处。 慕庭东习得一手好字,之前的请贴也是他一份份亲手写过去的,龙飞凤舞的字体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苏慧瞧见后,曾感慨说:「慕庭东,要是你哪天失业了,写几幅字帖去卖,也能挣钱。」 慕庭东听后贊同一笑:「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试试。」 说罢,便又开始闹她,结果自然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慕庭东誊写名册,苏慧闲来无聊,就抱着红包坐在一旁慢慢地拆。 慕家长辈出手阔绰,苏慧收穫颇丰,她像个小财迷样一张张钱乐呵呵地数过去,竟也感受到了异样的乐趣。 慕庭东誊抄完名册,她还在拆红包数钱数得不亦乐乎。 「慕先生,请叫我小富婆。」苏慧见他走过来,开心地晃了晃手里的钞票。 「这么点钱就把你开心成这样?」慕庭东好笑地抬手颳了刮她的鼻头,「这么喜欢数钱,以后我赚的钱都归你管怎么样?」 「你的本来就是我的。但这些不一样,爸给的那个红包抵我以前好几个月零花钱呢!还有二叔、三叔,给得也很多,慕庭东,你们家长辈出手这么大方,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是我们家。」慕庭东出声纠正:「长辈们大方,是因为你招人喜欢。」 苏慧才不信他,慕家亲系间明流暗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慕老和慕兰雅的喜欢或许有几分真情实意,至于其他人,估计是因为心知肚明慕老属意慕庭东,假意奉承罢了。 苏慧放下钱,将头舒服地枕在慕庭东的大腿上,说:「你们家……唔我们家有点复杂,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慕庭东说:「感谢太太体谅,只是以后你要陪我一起斗智斗勇了,害怕吗?」 「只要不是蛇,我都不怕。」苏慧不知道想到什么,眸色黯了黯,说:「我每次看丽丽抓蛇当宠物,就觉得毛骨悚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热衷于那种冷冰冰,还会反咬你一口的生物。父亲从小带我在商场上磨鍊,我亲眼见过农夫与蛇的活例,虽然人心难测,但我总觉得,做人不应该忘恩负义,否则真不是个东西。」 慕庭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腰迹,温声安抚:「有些人若真要变,我们也无法掌控。」 脑中却忆起一些之前在圈子里的传言,据说当年苏父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但因为亲信的背叛气急攻心,才会导致病情加重,药石无医。 苏氏前些年的动盪亦是因此而起。 以前他以为只是谣传,现在从苏慧的反应上看,这些事恐怕是真的。 「嗯,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伤害和背叛我绝不原谅。」苏慧翻了个身,抱住慕庭东的腰身,咕哝着:「有点困,想睡觉。」 怀孕后,她总觉得有些体力不济,总想睡觉。 「马上就吃饭了,吃完饭再睡。」 「不想吃。」苏慧钻进慕庭东怀里甩小孩子脾气,「都是你,昨天晚上不让我好好睡觉,我不管,爸那边等下你去解释。」 慕庭东神色又无奈又纵容:「那你回房间睡会,吃饭的时候我喊你起来。」 「不要,你这里比较暖和。」 苏慧抱紧慕庭东的腰,就是不肯回房,最后慕庭东没办法,只能扯过一张薄毯将她裹起来,看着她的睡颜片刻后,竟也有了困意。 帮佣上楼来叫吃饭时,苏慧刚好睁开眼睛。她看了眼不知何时靠着沙发睡着的慕庭东,撑着沙发打算爬起来。 不料刚一动作,腰就被慕庭东扶住,后者睡意惺忪地看向她,说:「去哪?」 门口,帮佣的声音适时响起:「三少,三少奶奶,先生让你们下去吃饭。」 苏慧接着说:「饿了,吃饭。」 「好。」慕庭东扬唇一笑,他抱紧妻子,感觉心里没来由地踏实。
第376章 番外 033章 一举得俩 ()」 婚礼过后,慕庭东休了一周的婚假,苏慧怀孕的关系,两人没有去异地度假,而是就近去青石镇过了一周的田园生活。 苏慧跟慕母一样,很喜欢青石镇的环境,她还提议,以后二人可以在院子里种点栀子花,夏季来度假的时候,花香盈袖,必然十分惬意。 慕庭东对妻子有求必应。 二人这次从青石镇回来,乡里邻居又塞了不少土特产,还把周嫂带回c市。 苏慧孕吐严重,慕庭东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在青石镇都是麻烦周嫂帮衬,说来也怪,苏慧怀孕后在慕家一直吃不习惯,但是周嫂做的食物,她多少能吃下一些。 慕庭东便去周家商量,出以高薪,希望周嫂能跟二人去c市专门照料苏慧。 周嫂答应得十分爽快。 当年,周家小叔当年被诬陷偷盗,因有慕母从中帮忙周旋,才免去牢狱之灾。慕家对周家有恩,周嫂回绝了高薪,只提了个每月要回青石镇一趟看孩子的要去。 慕庭东自然没有意见,假期给,高薪照样给,他的目的,就是想让苏慧在孕期好受一点。 假期结束后,苏慧回了苏氏上班,她要在肚子大起来之前,把苏馨带上正轨,成为一个真正能帮助到苏瀚宇的人。 以前几天几夜没睡对苏慧来说都没有什么,但怀孕后明显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好在苏馨上手快,倒也不算太吃力。 苏瀚宇倒是瞧出了她有些力不从心,这天从外面考察回来,将她叫进办公室,说:「小慧,你若觉得身体撑不住,跟哥说一声,哥让温阳去带馨儿。」 苏慧喝着苏瀚宇给她特意准备的牛奶,摇摇头:「没关系,我还行,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我不会勉强。」 苏瀚宇心疼她,但他知道苏慧有分寸,「庭东前几天特地跟我你喝牛奶不会吐,还真是如此,他对你挺上心的。」 苏慧听他提起丈夫,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嗯,他待我很好。」 苏瀚宇见状,原先对慕庭东的偏见也慢慢淡化,他问:「对了,馨儿最近工作如何了?」 「挺好的,馨儿很聪明,上手也很快,但是她有个缺点。」苏慧蹙眉道:「但她做事爱钻牛角尖,小事上倒也没什么,就是大事上如果这样,非常容易出现决策失误。不过她刚实习,见识得还少,心思单纯,以后见多了,应该能慢慢改过来,哥以后多带带她就好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行,哥知道了。」苏瀚宇看了眼时间,说:「快下班了,今天中午跟哥一起去吃饭吧,就去公司附近你喜欢的那家粤菜馆,怎么样?」 苏慧说:「你跟馨儿去吃吧,庭东说要来接我去医院做检查。」 「做什么检查?」苏瀚宇听到医院两个字,神色有些紧张。 苏慧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说:「哥,你可能将要有两个外甥或者外甥女了。」 苏瀚宇微怔:「什么意思?」 「大姐说,上次听到了两个胎心,今天去做b超确认,也就是说,我这一胎怀得很有可能是双胞胎。」 「我听人家说,双胞胎更容易生双胞胎的孩子,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苏瀚宇乐得合不拢嘴,「那你快和庭东去,我让温阳吃完顺便带点饭回来就行。」 苏慧问:「馨儿呢?」 「我刚才上楼前看到刘家公子在楼下,恐怕是来找馨儿的。」苏瀚宇说:「我看馨儿最近态度也没之前那么强硬了,如果她能想通,恐怕不久以后,苏家就要多一桩喜事了。」 苏慧有些意外,「真的?我看馨儿之前的态度,还以为刘禹没戏了。」 「我也没想到刘禹对馨儿这么上心,刘家就刘禹一个独苗,馨儿若能嫁过去,将来便是刘家的女主人,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苏慧颔首贊同。 二人聊着苏馨,秘书敲门进来,说慕总来了,苏慧眼睛一亮,苏瀚宇摆了摆手,对苏慧说:「去吧,结果出来跟哥说一声。」 「嗯。」 慕庭东就在总经理办公室外,见苏慧出来,嘴角一勾,问:「谈完事了?」 「刚谈完。」苏慧挽住慕庭东的手,说:「现在就去医院吗?」 「不急,吃了饭再去。」 二人就近去了苏氏附近的一家餐厅,没想到意外看到刘禹和苏馨。 「姐、姐夫。」苏馨大概没想到会被苏慧二人撞到,神色有些紧张。 倒是刘禹落落大方地他们打招唿,问他们也要在这里吃饭,不如一起。 慕庭东看向苏慧,徵询她的意见,苏慧说:「不用,你和馨儿吃就好,我和庭东随便吃点就走了。」 刘禹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慕庭东说:「请便。」 苏馨偷偷瞥了眼慕庭东,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终是没有开口,埋头跟刘禹走远了。 苏慧看着二人的背影,感慨:「刚才哥哥跟我说馨儿和刘禹的事,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两人相处得很不错。」 「挺好。」慕庭东淡淡点评了一句后,偏头望向苏慧,温声道:「这家的汤盅还不错,给你点一盅好不好?」 苏慧笑:「你怎么知道这家汤炖得还不错,不会是悄悄调查过了?」 「听司机说,你没回家吃饭的时候,就会来喝这家的汤或者吃对面那家粤菜,说是孕吐不会那么厉害。」慕庭东想到她孕吐的模样,眉头不由心疼地皱紧,「真恨不得替你受这些罪!」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苏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庭东,你说我肚子里的小傢伙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男一女。」慕庭东不假思索道。 苏慧失笑:「你想得美哦!」虽然按慕兰雅的说法,苏慧肚子很大可能就是双胞胎,但龙凤胎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哪有那么好的事。 「唔。」慕庭东也觉得这种概率有点低,他思忖片刻后,说:「那男孩吧。」 「慕先生,你重男轻女!」苏慧拳头捶了下丈夫的胸口,强烈抨击他的思想观。 「我倒是希望是对女孩儿,不过……」慕庭东大掌包裹住苏慧的拳头,认真说:「但是慕家的家业必须有人继承,我不愿意看到你再遭一次罪,或是看到将来我们的女儿像你这么辛苦,而且慕家不同苏家,我希望咱们的女儿快乐就好,不必要捲入这些是非。」 苏慧撇嘴:「男孩子你就愿意了?」 「男孩子就不管他了,路我已经给他铺好了,放他自己去摸打滚爬,能争到多少且看他们的本事。」慕庭东冷冷道。 苏慧听完,摸了摸肚皮,煞有其事地说:「宝贝,你们好可怜,女孩嘛,你爹不喜欢,男孩嘛,你爹说不管,所以你们争取一男一女吧。」 「……」 「我喜欢女孩的。」慕庭东反驳。 二人这边说说笑笑,那边的苏馨却有些食不知味。 刘禹注意到异常,问:「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没有,是我今天没什么胃口。」苏馨想了想,问:「刘大哥,你为什么喜欢我?」 刘禹笑着说:「这你可问倒我了。」 苏馨不解地看着他。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你若真的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我和你和你姐姐自小相识,可对你姐姐,我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即使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苏馨承认,小时候,她觉得刘禹很好,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可自从跟慕庭东在一起后,她就发现刘禹并不是最好的,再加上几年未联繫,关系早就淡了,现在他对她来说,更像个邻家哥哥那样的存在。 「刘大哥,你很好,可是我并不喜欢你。」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刘禹神色黯了黯,但很快就恢復如初,他深深地凝着她,说:「馨儿,我只想告诉你,我愿意等,无论多久我都愿意。」 苏馨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转移话题:「我下午还有点事要处理,我们赶紧吃完回去吧。」 刘禹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心里暗暗嘆了口气, 他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眼苏慧夫妇位置的方向,应道:「好。」 …… 苏慧和慕庭东用完午餐就开车前往医院,慕庭东觉得这个餐厅的汤确实不错,还顺便给慕兰雅打包了一份。 慕兰雅见二人拎着饭菜过来,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慕庭东说:「你弟弟我未雨绸缪。」 苏慧在一旁憋着笑,没有拆慕庭东的台。 什么未雨绸缪,慕庭东不过是顺手打包了,根本就没有想过慕兰雅到底吃了没。 二人坐在一旁等着慕兰雅吃完饭,期间她还让苏慧灌了不少水。 慕庭东不解,问为什么要喝这么多水,慕兰雅正饿着,嫌他烦,便丢了本医学杂志过去:「自己看。」 慕庭东翻看着杂志,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苏慧凑过去瞥了几眼后,略微不淡定地移开视线,因为杂志里有篇外文文章,慕庭东手指按住的那一行,写着一句:孕期适当同房有益于胎儿健康。 她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此刻慕庭东脑中充满了什么废料。 慕兰雅吃完饭,见慕庭东还在看医学杂志看得津津有味,随口问了句:「好看吗?」 慕庭东说:「还不错,里面有些篇幅写得很好。」 「嗯,里面有些国外专家的研究结果,很有学术研究价值。」慕兰雅还真当他对杂志内容有兴趣,跟他做了解释。 慕庭东合上杂志,睇了苏慧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确实。」 苏慧:「……」 她在心里默默道:大姐,你高估了你弟弟。 慕兰雅什么都没怀疑,去给苏慧安排b超了。 b超的结果很喜人,确实是双胞胎,而且胎儿目前看起来都很健康。 慕兰雅说出结果时,慕庭东和苏慧都开心坏了,慕庭东得意洋洋地对苏慧说:「我真厉害,一举得俩。」 苏慧还没开口说话,慕兰雅就牙疼地别开视线,说:「瞧你那得意相,小慧怀着双胞胎,会比一胞胎要辛苦很多,你平时要多注意点,不要没点节制。」 慕庭东现在正亢奋,无论慕兰雅说什么,他都答好。 慕兰雅没眼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摆摆手说:「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然后,夫妻俩就这么被赶出了医院。 就算被赶,慕庭东还是乐呵呵的,他一边启动一边问苏慧:「先去苏家告诉妈这个好消息还是先回慕家跟爸爸说?」 苏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早就知道有可能是双胞胎了,你怎么还这么开心?」 「那不一样,那次是听大姐说的,今天是亲眼所见。」慕庭东说:「还是先回慕家吧,我要跟爸商量下,怎么放出你怀孕的消息。对了,我还要找金宣,告诉他我要当爸爸的消息,而且还是一举得俩,最好是当着金家老爷子的面说,光想想金宣的表情,我都能笑一年。」 「……」苏慧心想,人家金宣跟你是多大的仇,你要这么对人家? 回慕宅的路上,慕庭东都在那里絮絮叨叨,一会儿要告诉这个,一会儿要告诉那个,苏慧听着好笑,忍不住打断他,「我说慕总,你幼不幼稚?」 「我老婆怀了双胞胎,这是天大的喜事,我就是要昭告天下。」慕庭东却完全不以为然,说:「我已经想好了,等到孩子出生,我给他们名下一人登记一套房子做来到这个世上的礼物。」 孩子型还没成完全,这人就开始考虑房子的事情了,苏慧有些哭笑不得:「孩子刚出生,你送他们房子他们又不能去住,有什么用?」 「反正慕氏又不缺房子,政府一直在城区建设规划,随便放着增值也好。」 苏慧无言以对,心想确实也是如此,她以为慕庭东已经够魔怔了,没想到慕老更大方,听到慕庭东送房的举措后,直接给未出世的孙子送了块地。 那是位于慕家不远处的一块风水极好的私人住宅用地,占地上千平,地背靠着座小山丘,山上种满了枫树,一到秋季,满山红叶隔着很远都能看见。听说当初有朋友出高价,慕老都坚决不肯卖。 一比之下,慕庭东准备的礼物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苏慧汗颜地摸着肚子,心想:压力好大。
第377章 番外 034章 你不要我了吗? ()」 那天,慕庭东和慕老商量了一下,以慕氏的名义,对外宣布苏慧怀孕的消息。 消息一出,慕家的电话就络绎不绝,四道八方都来道恭喜,苏慧听说,慕庭东高兴之余还大方地允了两单之前一直不肯松口的合作。 差不多也就用了一天时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c市的大街小巷,成了民众茶余话后的新话题。 众人口口相传,很快就传成了版本不一的故事,虽然故事版本不一样,但核心内容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慕庭东疼媳妇。 蒋丽听到传闻后觉得有趣,特地去收集一些故事版本,等到和苏慧见面的时候,就专门说给她听,这货每次说完,还不忘自我褒奖一顿,说她如何如何地撮合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慧每每听到此处,都会说一个字:滚! 撮没撮合,她不管,但蒋丽拿蛇吓她,可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这件事,苏慧可以记很久,多久都不算久的那种很久。 蒋丽很无辜,表示她家小蛇可是功臣。 苏慧冷笑两声,说:「绝交。」 蒋丽瞬间安分,摸着苏慧的尚未隆起的小腹,找未来的侄子侄女找安慰。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年关。 苏慧孕前期孕吐厉害,如今已经怀孕四个多月,肚子增大得并不明显,但已经能感受到胎动了。 慕兰雅告诉她,怀双胞胎孕后期会比较辛苦,建议她在家里安心养胎,苏慧便打算在年前就把自己手头的苏氏事物全部交接给苏馨,然后休息。 跟苏馨交待完事情后,苏慧就发现苏馨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奇怪地问:「馨儿,怎么了?」 「姐,你真的怀孕了?嫂子怀小苏柏四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可你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苏馨小心翼翼地问着,垂在身侧的手却细微颤抖着,虽然慕家已经登出喜讯,但是没看到苏慧大肚子,她仍然不肯相信她肚子里真的有了慕家的骨肉。 「当然是真的了,我这几个月因为这两个小傢伙受的苦难道你没看到?其实已经有一点肚子了,只不过不太明显,唔……」苏慧突然捂着肚子蹙紧了眉心。 苏馨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两个调皮蛋捣乱了。」苏慧说着,拉着苏馨的手伸到自己的衣服里,说:「他们还在踢我,你摸摸看。」 一下极细微的动静从苏馨掌下传来,本应该是一件极为惊喜的事情,但苏馨却彷如触电般地缩回手指,后退了一步。 苏慧奇怪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动……动了!」苏馨结结巴巴道。 苏慧失笑:「胎动。嫂子怀孕的时候,你不是都摸过了,怎么还大惊小怪的?」 「……就是感觉有点奇妙。」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妙。」苏慧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眼底尽是软和,她沉默了一会,注意到苏馨脸色不佳,担忧地问:「馨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哦……我没事。」苏馨往后退了一步,问:「姐,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没有的话,我先去给哥送材料了。」 「你去吧。」 苏慧看着苏馨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苏慧离开苏氏后没几天,就到了除夕夜。 慕家的年夜饭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的,吃完了大家一起围在沙发上聊天看春晚。 苏慧身体易倦,看完女声独唱《我们是黄河泰山》就觉得很是疲乏,她扭头看了眼跟两个哥哥谈事的慕庭东,跟慕老说了声后,先上楼休息。 她刚洗漱完钻进被窝,就见慕庭东推门进来,奇怪地问:「晚会结束了?」 「还没,爸说你回房了,我上来看看。」慕庭东在床头坐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人又不舒服了?」 「我没事。」苏慧握住他的手掌,将自己脸颊贴了上去,说:「就是坐得有点累,想着上来躺会,你下去陪爸看晚会守夜吧!」 「爸有两个哥哥和大姐、小琪陪着,也不少我一个,今天我就陪你守夜。」 苏慧嘴角扬起:「好。」 「你先躺好。」 慕庭东替苏慧拉好被子,起身去匆匆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钻进被窝将妻子拥进怀里,问:「睡了吗?」 「没有。」苏慧翻了身,将脸埋在他怀里,「好香,你洗澡了?」 「沖了下,我刚才看到里面的沐浴液换了,你换的?」 「嗯。」苏慧深深汲了一口慕庭东身上的香气,「单奶奶送我的,单家药妆店研发的新产品,全草本萃取的,孕妇用也没事。我留了栀子花香的,大姐是玉兰香的,小琪是玫瑰香,她们收到后都很喜欢。」 慕庭东听后语气颇酸:「你跟单家走得挺近的嘛!」 苏慧岂会不知他对单老太太曾经给自己和单国明牵红线的事情耿耿于怀,呵着他的胳肢窝,笑着说:「多少年的陈年老醋你还吃?且不说我都已经嫁给你,人家单国明也有女朋友了,听单奶奶说,婚期就在这几个月。」 慕庭东将苏慧圈住,吃醋吃得非常霸道:「反正以后没有我的陪同,不许你单独见单家人。」 「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不准就不准。」偶遇就不属于单独见的范围了吧,苏慧心中暗暗地想。 「敷衍。」慕庭东捏了下苏慧的屁股,虽然不知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又再打鬼主意,必须杜绝! 苏慧摸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慕先生,君子动口不动手。」 话落,慕庭东挑了挑眉,苏慧大感不妙,下一瞬就被某个君子翻身压在身下,慕庭东手臂撑在她的身侧,避开她的肚子,倾身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吻得苏慧喘不过气,慕庭东才放开她似笑非笑地问:「君子动口不动手?」 苏慧很想「啪」某个君子的人一掌,但最终忍住了,只瞪着双眸愤愤地看着他,她眼底噙着一层水雾,愤怒中又夹杂了几分委屈,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慕庭东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却被她瞪得有些心浮气躁,小腹蓦地有些紧,他哑声道:「慧慧,我想要你。」 二人自从新婚那夜过后,中间只同过一次房,温香软玉在怀,慕庭东日日都想拖着妻子好好缠绵,奈何苏慧怀有身孕,大部分情况下他都只能自行解决生理需求。 算起来,已经足有两个没有同房过了。 这对正值血气方刚的慕庭东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苏慧已经四个多月,胎儿已经基本稳定了,其实心里也是渴望慕庭东的,她抱住他的脖子,压着他翻了个身,骑在他身上,说:「我也想要你。」 慕庭东吓得赶紧扶住她的腰:「慧慧,小心点。」 「没那么脆弱,咱们宝宝乖得很。」苏慧低头亲了他一口,眸光潋滟:「你不要我了吗?」 慕庭东唿吸一紧,对苏慧又爱又恨,明知道他受不了她的撩拨…… 又是一场磨人的情事,这一场由苏慧主导的情事让双方都十分满意。 慕庭东只吃了七分饱,但已经心满意足,激情过后,爽得身体舒畅,他用被子将苏慧裹紧,心满意足亲吻地她的额头:「老婆,你真棒。」 苏慧毫不领情地拿脑门撞了他的下巴,「你还说,我快累死了。」 「唔。」慕庭东吃痛,但也不恼,笑着说:「那下次我来。」 「嗯。」 二人十指交缠,来年的钟声还没来得及敲响,两人已经相拥入眠。 春节假期转瞬即逝,慕庭东一上班就恢復忙碌状态。 「晚上不用等我回来,有个应酬,会晚点回来。」慕庭东扶着苏慧的腰,好方便她给自己系领带。 苏慧系好领带,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吻了吻:「好,别喝太多了。」 「嗯,喝多了,我一定会记得洗干净再上床。」 苏慧笑:「可别像上次在别墅那样,洗到一半就睡在浴室了,现在可不比夏天那会暖和。」 慕庭东闻言微窘,「那次我确实是喝多了,我会注意的。」 苏慧自然相信他有分寸,二人说说笑笑就下楼了。 慕庭东这天只是个普通酒会,打算露个脸就回去,这天晚上,在酒会待了一会儿后,慕庭东放下酒杯,和主人说了声,刚打算离开,就见柯明急沖沖地走过来,慌慌张张说:「慕总,我家人找过来说我老婆生了,我想马上去趟医院……」 「生了?」慕庭东微微错愕,随即回过神笑道:「嫂子生了你慌里慌张干嘛?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儿。」柯明脸上几乎快笑出朵花来了。 「倒是如了你的愿了,替我跟嫂子问声好。」慕庭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傻愣了,快去吧。」 「谢谢慕总。」 看着柯明喜不自禁离开的样子,慕庭东想起家中还在等待的苏慧,唇角不由微微扬起,他刚要走出酒会没多远,忽然脚步顿了顿。 酒会在二楼,下楼本应经过一道旋转楼梯,慕庭东车停在侧面,没有走正门的旋转楼梯,而是绕了另外一条近路,这条近路会经过酒店另一侧的包厢,此时慕庭东透过包厢未阖紧的门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 包厢里有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有一对男女慕庭东十分眼熟,一个是苏瀚宇的助理温阳,另外一个则是苏馨。 几人已经喝了不少酒,温阳似乎是替苏馨挡了不少酒,已经差不多醉了。 「苏小姐,你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你姐当初跟我们谈的时候,酒喝得可爽快了。」其中一个微胖的男人开口,眼睛看向苏馨时,毫不掩饰欲望:「这酒你要是不喝,我们之间的合作恐怕……」 胖男人慾言又止。 温阳见状,连忙抢过苏馨面前的酒杯,说:「二小姐不胜酒力,吴总何必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计较,这就我代她喝了,合作我们还跟原来一样,好谈。」 「温助理,这酒你代喝可不能作数。」被温阳称为吴总的男人按住他手里的酒杯,对苏馨说:「苏二小姐,是你提出要谈合作的,也应该给点诚意出来,是不是?」 温阳欲要拦,却被苏馨拦住,她笑着对吴总说:「吴总,这酒我姐姐喝得,我自然也喝得。」 说罢,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慕庭东不贊同地蹙了蹙眉,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苏馨并没有苏慧那样酒精耐受的体质,而且酒量很浅。 女生在酒桌上有拒酒的权利,可一旦开了口,便无法再拒绝了。 果然,吴总见苏馨喝了酒,便煽动着其他人一起劝酒,温阳不得不起身去挡,但看他的模样,怕是也挡不了几杯。 而这包厢里,除了温阳,没有人会帮苏馨,看吴总看着苏馨不怀好意的目光,慕庭东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不明白苏瀚宇为什么肯放苏馨单独出来应酬,但苏馨年纪尚小,若他此时若不进去,真让吴总得逞,苏馨这一辈子怕是得毁了。 「吴总,不如这杯酒我替我妹妹喝了,你们合作照谈如何?」 慕庭东的突然出现让包厢里一时寂静无声,温阳却如同看到救星般眼睛亮了起来。 苏瀚宇这几天去外地出差,温阳无意间听说苏馨约了盛阳和佳成吃饭,不由吓了一跳,他深知这两家的老总嗜酒如命,饭局上少不了要喝酒,而苏馨并不像苏慧海量。温阳劝过苏馨,但是苏馨不以为然,温阳隐隐察觉她似乎总有意无意在和苏慧较劲,劝不住她,只能要求跟她一起来参加饭局,怕她出什么意外。 慕庭东没进来之前,温阳已经急得快要吐血了,他拼了半条命才将酒全部拦了下来,苏馨这小祖宗竟然经不起人家一点挑拨,主动往人家枪口上撞,自己心里有没有点逼数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会看见慕庭东,他总算可以松口气,猜测大概是苏慧得知消息让他来的。 吴总眯眼将慕庭东看了一会,诧异不已:「你是……慕庭东?」
第378章 番外 035章 酒里加了东西 ()」 慕庭东点点头,示意温阳看好苏馨,说:「吴总,我太太说您为人豪爽,而且言出必行,这杯酒我喝了,你就卖给我面子,不要再难为我小姨子了,成不成?」 一顶高帽扣下来,吴总顿时进退两难,且不说苏慧手段强硬,就是慕庭东现在肯好好跟他讲话就是给他面子了,要是惹得他不高兴,他那破工厂还不够慕氏搞。 吴总本来是想藉机与苏馨拉上关系,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攀上苏家这个大树,但慕庭东他是万万惹不起的。 「慕总太客气了,我怎么敢为难苏二小姐,今天就是大家一起吃饭开心而已。」吴总立刻谄媚道。 慕庭东笑笑,端起酒一饮而尽,将杯底倒扣给吴总看:「吴总,酒我已经喝了,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吴总:「您随意,您随意。」 慕庭东看了温阳和苏馨一眼,说:「走吧。」 温阳忙不迭起身,苏馨却不肯起,看着慕庭东负气道:「这些酒我自己可以喝,不用姐夫替我操心。」 「二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已经喝不了了。」温阳低声劝道。 苏馨充耳不闻,固执地看着慕庭东不说话。 吴总是个人精,虽然不明白苏馨和慕庭东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但察觉到一些端倪,试探地说:「慕总,既然苏二小姐愿意,那……」 「苏馨,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夫,那我就有义务替你姐姐管你。」慕庭东神色一冷,瞥了眼苏馨:「你跟你姐闹脾气,想喝多少家里有的是酒,在吴总他们面前逞什么能,也不怕人家笑话。」 苏馨脸色微变。 吴总被慕庭东打断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来,本来他以为慕庭东和他的小姨子有什么,现在听他这么一席话,看来只是苏家姐妹在闹矛盾。 慕庭东视线看向吴总,脸上又恢復了谦和的模样,「吴总,见笑了。」 吴总摆摆手,人家的家事,他能说什么? 苏馨被温阳拖着跟慕庭东出了门,慕庭东一路无言,而温阳出了门后,终于没忍住抱着一根柱子,吐得翻天覆地。 慕庭东蹙眉问:「还撑得住?」 温阳:「还行,慕总,你送二小姐先回去吧!」 「你住哪?要不要我送……」慕庭东说到此处,眼前突然晃了一下,眼疾手快扶着墙壁才堪堪站稳身子。 「庭……姐夫,你怎么了?」苏馨瞧见他的异常,担忧地问。 温阳吐过后,人也清醒了一些,听到苏馨的话语,亦是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慕庭东抬手揉着太阳穴,心里有个极不好的猜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刚才那杯酒里应该加了东西。」 而且怕是药效不小的迷.药。 「这不可能啊,我也喝了这么多酒……」温阳说到此处脸色变了变,他喝的酒都是在他眼前倒的,但慕庭东喝的那杯,是吴总递给苏馨的。 如果慕庭东没来,苏馨喝下这杯酒的话…… 温阳的醉意顿消,他咬牙骂道:「吴盛阳这龟孙子!」 苏馨也明白了个中缘由,脸色已是惨白,她怯怯地看了慕庭东一眼,「庭东,我……」 「别解释了,先离开这里。」慕庭东有些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勉力维持神智,掏出车钥匙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苏慧拦住他的动作,道:「我会开车,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开不了车。」 慕庭东不语,只是居高临下地凝着她。 「庭东,我只是想送你回家而已,你这么晚没回去,我姐在家肯定很担心,现在就连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肯信我了吗?」苏馨苦涩地说。 药效上来,慕庭东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想起苏慧还在家等他,他把车钥匙递给苏馨,说:「有劳。」 说完,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苏馨握紧车钥匙,看向了温阳,温阳扶着腿道:「二小姐,你先送慕总回家吧!我没事,等下自己叫辆车走就行。」 「温助理,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么种事,晚上谢谢你了。」 温阳摆摆手,心想谢谢就不用了,小祖宗你赶紧把慕庭东送回去,以后不要给我没事找事就阿弥陀佛了。 苏馨这才拿着钥匙上车,她看了眼后座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慕庭东,踩下油门开往慕家的方向。 慕家在城东,饭店在西,一东一西大约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有些路段没有路灯,一片昏暗,苏馨鲜少夜里开车,有些不辩方向,走走停停把车开到慕家的必经之路时,她却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苏馨回头看嚮慕庭东,后者并没有清醒过来。她脑中不由想起慕庭海对她说的话,他问自己甘心一辈子看着心爱之人和亲姐姐成双成对吗? 当时苏馨没有回答他,当她知道自己不甘心,苏慧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原本都应该属于她的,包括慕庭东的宠爱。 可是,慕庭东如今称唿她只是一句冷冰冰的小姨子,却不知道她听到这句称唿时心有多痛,又有多嫉妒她的姐姐? 慕家当初不就是看中了她姐姐手上的股权,现在她手上也有了同样的股权,跟苏慧已经没有区别了,姐姐行,她为什么就不行? 想起苏慧将股权转让书给她的样子,苏馨眼底的嫉妒越来越浓,如果苏慧肯早点给她股权,她又怎么会跟慕庭东分手? 她都把庭东抢走了,才假惺惺地把股权分一半给她,可又有什么用? 苏馨阖了阖眸,启动车子缓缓调了个头,又将车子驶了回去。 姐姐,现在我们平等了,我只是想为自己的幸福再争取一次而已。 而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后座上的慕庭东始终是半昏迷的状态。 车子最终停在凯华酒店门口,于经理今天在酒店陪完客人刚打算回家,就见苏馨扶着慕庭东下车,他没有认出苏馨,以为扶慕庭东下车的是苏慧,连忙上前帮忙,担忧地问她:「夫人,慕总这是喝多了吗?」 苏馨眸色闪了闪,没有纠正他的称唿,而是学着苏慧的口气,淡声道:「嗯,应酬喝多了,今天还有房间吗?」 「贵宾房还有一间,我这就带您过去,夫人,您还怀着身孕,慕总我帮您扶着吧?」于经理下意识地瞟向苏馨的小腹。 苏馨身体一僵,抬起手将小腹挡住,对于经理笑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于经理心里有些疑惑地想,他媳妇怀孕三多月已经有肚子了,慕家放出消息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苏慧也怀孕四五个月了,怎么肚子一点都不显呢? 当然他也只是困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并不是苏慧,而是苏慧的胞妹。 于经理将慕庭东扶到房间后,对苏馨说:「夫人,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有事你可以随时叫我。」 苏馨点了点头:「多谢。」 于经理走后,苏馨转身走进房间,看到床上已经坐起的慕庭东,心里一慌,她定了定心神,走了过去,「庭东,你醒了?」 慕庭东在车上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刚才于经理把他放下时,不小心让他脑袋磕到床沿,他的意识这才模模煳煳地清醒了几分,听到声音他倏地抬头看向她,眯眼将苏馨看清楚后,神色陡然冷了下来,「苏馨?」 慕庭东按着脑袋将事情来龙去脉想起来后,扭头扫了一眼四周的摆设,问:「这里是凯华酒店?」 「对。」苏馨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头扶在他的膝头,抬头看向他,「凯华酒店比较近,你昏迷不醒,我怕姐姐看到后担心,就想说先你送来这里休息。」 慕庭东拿开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她,说:「让于经理过来。」 「于经理刚才帮我把你扶上来后,我让他先回家了。」 「于经理这么听你的话?」 苏馨脸色微变,「……他把我当成姐姐了。」 慕庭东此刻脑子煳涂,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对她说:「于经理不在的话,客房经理总在,随便找个工作人员上来,让他们给我安排一辆车,越快越好。」 苏馨没有动,握着他的手神色悽然地说:「庭东,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不对,你分明还喜欢我的,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庭东,你娶姐姐只是在跟赌气对不对?以前是我不懂事,可是跟你分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可我跟你分手也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愿意你为了我众叛亲离,你就算是惩罚,也够了吧?」 慕庭东一点点掰开她的手,说:「首先,我并没有跟你赌气,我娶你姐,完全出于真心实意;其次,你如果还当苏慧是你亲姐姐的话,就不应该对我说出这种话!」 「我就是不想你当我姐夫,我爱你啊!」苏馨吼道。 慕庭东沉默盯了她几秒,起身准备挪到墙边去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现在的清醒全靠一丝理智撑着,而这丝理智很快就会崩塌。 他不得不对苏馨说:「把电话拿过来。」 苏馨依旧没有动作。 慕庭东神色有些难看,推开她,撑着床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打算自己走过去,但是还没迈出脚步,就腿一软,摔到了地板上。 「庭东,你没事吧?」苏馨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想要搀扶他,却被慕庭东挥开,他撑着地板打算重新站起来。 苏馨看着他如此决绝的样子,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咬了咬牙,说:「我扶你回床上休息,我去给你打电话叫人还不行?」 慕庭东目光饱含审视地盯着她,苏馨被他这样的目光瞧出几分难堪,指甲陷进掌心,好让疼痛让自己维持冷静:「你看着我拨号总行了吧?」 慕庭东说:「打到慕家,让你姐找人来接我。」 「好。」苏馨咬牙在他面前拨通了慕家的电话。 慕庭东已经快撑不住了,隐隐听到电话里传来苏慧的声音,这才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等苏馨打完电话,指了指门口,说:「出去。」 苏馨沉默不语将他扶上床,才出了门。 听到房门「咯噔」一声关上,慕庭东最后一丝理智崩塌,身体直直砸进床铺。 慕庭东意识再次模模煳煳清醒时,好像是有人在脱他的衣服,鼻尖是他熟悉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慕庭东心弦一松,凭意识地握住来人的手:「慧慧?」 「是我。」对方手顿了顿后,又重新脱他的衣服,说:「你喝太多酒了,衣服都臭了,脱了再睡。」 「好。」 慕庭东这才放开手,乖乖地任由她替自己脱衣服,接下来的记忆就有些模煳了,似乎是苏慧骑到他身上撒娇,他怕她伤到孩子让她别闹,但苏慧不依不饶,慕庭东无力拒绝,便任由她去了,只记得苏慧拉着自己的双手在她身体上游走,手下是熟悉的滑腻触感。 等等,滑腻,苏慧脚背有道疤,但他现在握到的苏慧脚背却很光滑? 慕庭东浑身哆嗦了下,陡然睁开双眼,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透进来,刺得人眼睛生疼。他盯着天花板醒神了片刻,发现了这里竟然还是凯华酒店。 身侧有浅浅唿吸声传来,他身体一僵,艰难地扭过头正好对上苏慧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问他:「你醒了?」 慕庭东呆滞了一会,才试探地问:「慧慧?」 「嗯。」苏慧眼睛一闭,重新钻进他的怀里,嘟囔着:「困死了,昨天给你换衣服擦身体折腾到大半夜,都让你不要喝那么酒了,你还喝?」 「昨天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不然呢,还有谁管你这个酒鬼。」苏慧抱住他的腰,不满道:「别吵,我要睡觉。」 原来只是一场梦。 慕庭东不由松了口气,他伸手将妻子拥紧,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声说:「睡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应酬,我再也不喝那么多酒让你担心了。」 「嗯,不准喝!」苏慧说完,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379章 番外 036章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 苏慧再次醒来,已是中午。 一睁眼,就发现慕庭东正盯着她的脸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狐疑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看什么,我脸上长东西了吗?」 慕庭东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没有。媳妇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醒来就听到情话,苏慧心情极好,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问:「那你媳妇是不是世上最好看的?」 「是。」 苏慧心满意足,她摸了摸肚子,说饿了,想吃凯华酒店的海鲜全席。 「海鲜部分性凉,全席你不能吃,我让厨房给你煮蟹肉粥。」 「还要一大盘油焖大虾,要放辣。」苏慧补充。 「好,我马上去吩咐。」慕庭东纵容一笑,掀开被子起床换衣服就去吩咐了。 二人在房间里用餐。 慕庭东一边给苏慧乘粥,一边问:「你昨天是怎么找到凯华来的?」 「不是你让馨儿打电话过来的吗?」苏慧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对了,你和馨儿怎么会在一起?」 听她如此说,慕庭东这才彻底放下心,说:「昨天我从酒会出来,看到苏馨和温阳正在跟一个叫吴总的人吃饭,我看温阳已经不胜酒力,但吴总那边的人还一直劝酒,怕她出事,就进去喝了杯酒,将人带了出来。」 「吴总?难道是吴盛阳?」 慕庭东回忆了一下,似乎温阳昨夜说的就是这个名字,于是点了点头。 「胡闹!」苏慧脸色一变,「吴盛阳这个人好喝酒,饭桌上必要喝,酒品也怎么样。温阳酒量不佳,馨儿更不怎么样,盛阳这两年一直和苏氏合作挺好的,一直是我哥在亲自跟踪,温阳去找吴盛阳还说得过去,怎么还带上馨儿?不,温阳知道吴盛阳好酒,不会这么没分寸,这其间肯定有什么问题。」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慕庭东拍着苏慧的手背,「好在现在也没出什么事,你还怀着孩子呢,情绪别太激动。」 苏慧点点头,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她奇怪地问:「对了,你不是进去带馨儿和温阳出来,怎么自己醉成那样?」 「我不是喝多了,而是吴盛阳给苏馨的酒有问题,我喝完酒后没多久,人就昏昏沉沉,神志不清了。」慕庭东说:「吴盛阳这人人品不行,你提醒大哥以后跟他合作要当心。」 「他对馨儿下药?那你喝了酒,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慧大惊失色。 「我没事,只是普通的迷.药,对身体伤害不大。」 苏慧这才略略放下行,稍加思索,就知道吴盛阳给苏馨下药打得什么鬼主意,她怒道:「吴盛阳这王八羔子,我非得找人打断他的腿不可!」 「慧慧。」慕庭东握住苏慧的手,说:「吴盛阳那边你不用管,我自会找人收拾他,你记得提醒大哥就好。」 敢算计到他头上,他也没打算让吴盛阳好过。 苏慧点点头,冷声说:「让你的人不要手下留情,但是别把人打傻了,毕竟苏氏以后还要跟他做生意的。」 只是这生意怎么做,也由不得他吴盛阳做主了。 慕庭东颔首,「好。」 苏瀚宇是在第三天回来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将温阳骂得狗血淋头,说是苏馨胡闹,他怎么也不知点分寸,幸亏慕庭东路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温阳理亏,差点喝到胃出血的他站在一旁默默把苦水往肚子里咽,苏馨则是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至于吴盛阳,则是被慕庭东派过去的人打得一个月都下不来床,从此见到苏、慕两家的人,则是想躲就多远。 等到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已经落幕的时候,慕庭东在办公室里接到了苏馨的电话。 「庭东,你有没有空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慕庭东说:「我忙,有什么事直接在电话里说吧!」 酒店那夜,知道苏馨的心思后,他就没有跟苏馨见过面,更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瓜葛。 「电话里说不清楚。」电话那边,苏馨声音已有哭意,「庭东,你就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说不清楚就别说了。」柯明敲门进来,慕庭东拿着电话欲挂,却听到那端苏馨慌慌张张道:「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慕庭东手势一顿,摆了摆手让柯明先出去等着,将话筒重新贴回耳边,「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就是你帮我挡酒的那晚有的。」 慕庭东想起自己那些零碎的梦境,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那时候已经神志不清,怎么会对你做什么?而且你姐姐明确告诉过我,我的衣服是她换的。」 「姐姐是两个小时后才来的,在那期间你把我当成她,我们……」苏馨顿了顿后,说:「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当晚打扫的阿姨,我把带着血的床单换下来后交给她了。」 「庭东,现在怎么办?医生说孩子很健康,我想把他生下来。姐姐那边,我会亲自去求她,毕竟这是你的骨肉,姐姐不会那么狠心的……」 「孩子的事我会处理,不要去找你姐姐!」慕庭东打断她的话,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中心大街附近,这边有家咖啡厅,我们之前来过。」 「你在那里等着,我这边急事处理一下就过去找你。」 「好。」 慕庭东放下电话,高声道:「柯明。」 声音刚落,柯明就推门走了进来,问:「慕总,你找我?」 「你去凯华酒店查下二月二十六号那天晚上保洁阿姨有没有从贵宾房收走一条染血的床单,还有跟前台问下那天晚上,太太几点到酒店的,有没有什么异常?」慕庭东冷声吩咐:「你马上去查,有消息立即跟我汇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二月二十六号晚上,那不是他女儿出生的那天? 柯明见慕庭东脸色难看,微微心惊,莫不是那天他去医院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连忙道:「我马上去查。」 慕庭东扯了扯领带,在办公室烦躁地抽了半包烟后,等来了柯明的电话。 「慕总,阿姨说那天确实在贵宾房收了一条带血的床单,是太太交给她的。另外有件事比较奇怪,前台告诉我,太太送你回房间待了两个小时,中间出去换了身衣服,才又回的酒店,后面就没有出去过了。」 慕庭东唿吸一紧,急切问:「夫人换好衣服回来时,是几点钟?」 「差不多快十二点了。」 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头,灼烧着皮肤,慕庭东却仿若不察觉。 前台分辨不清苏馨和苏慧,将送他去酒店的苏馨错认做苏慧,因此只觉得苏慧半夜三更出去换衣服很奇怪,但慕庭东却知道,后来到的那个人才是苏慧,而那两个小时待在他房间的人其实是……苏馨。 这也就意味着,在他失去意识后,苏馨又重新回到了房间,与他发生了关系。 喉头涌上一阵咸腥,慕庭东呆坐片刻后,捞起车钥匙起身走出办公室。 慕庭东来到苏馨口中的那家咖啡厅,没有看到苏馨,却看到一个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慕庭东浑身血液一僵,他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觉得手无足措,他上前握住坐着那人的手,问:「慧慧,你怎么在这?」 「你来得我为什么就来不得?还是说这是我不该来的地方?」苏慧神色很平静,平静到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似乎是闻到慕庭东身上的烟味,蹙眉:「你抽菸了?」 「……抽了一些。」 「我记得我怀孕后,你就不怎么抽菸了。」苏慧缓缓将手抽回,嘴角扯出淡淡笑意,「看来慕先生有心事,正好,我心情也不好,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 话落,慕庭东心中存有的侥倖尽数灰飞烟灭。 苏慧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苏馨在打电话给他时,恐怕就约了苏慧并告知了她所有事情,包括那夜他所没有的记忆。 慕庭东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晦涩地说:「慧慧,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和馨儿是怎么相识相恋的,然后被一无所知的我插足,而你为了巩固地位而娶了我?还是解释我的丈夫在我怀孕期间是怎么跟我的亲妹妹卿卿我我,还让她珠胎暗结?慕先生,一边要与我扮恩爱,一边还要去安抚我的妹妹,游梭我们姐妹之间,你不累吗?又或者,每天晚上抱着一个跟初恋情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你不觉得噁心吗?」 慕庭东心头一窒,她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叫了。 「我怎么会觉得噁心,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慧慧,我承认我跟苏馨是有过一段情,可在跟你确定关系之前,我已经跟她分手了,后面也没有和她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那一夜只是意外,我神志不清,根本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那个人是你。」 「所以?」苏慧一直在笑,可是眼底已经毫无温度,她低低道:「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亲妹妹,呵呵……慕先生,你说你是真心实意想娶我,我怎么听说你也真心实意想娶过馨儿?」 慕庭东脸色一变,急忙解释道:「我是上过苏家跟苏馨提亲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慧慧,我现在只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你相信我这次好不好?」 「我信了你,那馨儿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办?」 「我只要你给我生的孩子。」 「呵。」苏慧说:「我们先不谈孩子。馨儿告诉我,你们的那段情,苏家人知道,爸爸和大姐知道,甚至就连金宣都知道,就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慕先生,你让我相信你,可我又要从何相信,不如你先给一个能说服我个理由?」 面对她的质问,慕庭东无力辩驳,他沉默片刻,问:「如果我当初告诉你实情,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 苏慧怔了怔后,眼底多出一抹嘲讽:「原来是这样,我真傻,竟还相信你娶我毫无目的。也对,这c市的男人,谁会真心实意娶我?」 苏慧没有哭,她依旧在笑,甚至笑得更加灿烂,她看着慕庭东淡淡道:「不过慕先生,我真的要谢谢你,这两年,我一直觉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虽然这份幸福还有待商榷,但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给我编织了两年的美梦。」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慧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怕当时我说出来,你就会毫不犹豫地离我而去,因为在你心中,感情从来不是第一位,苏家才是第一位。」 「是啊,你说得对,我做任何事都是以苏家的利益为准则,我可以为苏家牺牲一切甚至婚姻。」苏慧嘆了口气,她终于不笑,静静地看着慕庭东:「可遇见你之后,我发现自己也有私心,我一边告诫自己不能这样,一边任由想要跟你白头到老的渴望生长。就算当初知道真相,只要你没有选择馨儿,大抵我也会想争一争的,可是现在……」 苏慧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慕庭东一颗心却仿佛被扔在油锅,七上八下的,他手掌扶上苏慧的脸颊,说:「慧慧,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和我吵一架也好,但是不要像现在这么陌生的看着,我的心,很疼。」 「我和你吵架做什么?」苏慧歪着脑袋,如往常般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掌心,说:「半年前,慕苏两家联姻全城瞩目,五个月前,慕家高调宣布了我怀孕的消息,在c市,认识我们夫妻的人不在少数。在这种公众场合公开吵架,多影响慕氏的形象。」 「我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慧慧,我犯了错,你骂我打我都是应该的。」 「我不打你。」苏慧将被慕庭东握住的手缩了回来,说:「因为我很累,打不动。」 苏慧咬着唇,脸色陡然惨白无比,四周又淡淡的血腥味钻入慕庭东鼻间。 五月c市的天气开始转暖,已经怀孕八月有余的苏慧出门只穿了条宽松的长裙和一件薄外套。此时,有一丝血正顺着她裸露在外的小腿滑了下来,红得触目惊心。 慕庭东瞳孔剧烈一缩,惊慌失措地抱起她:「慧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不要吓我!」
第380章 番外 037章 孩子不能留! ()」 c市某个角落。 慕庭海在苏馨面前坐下来,说:「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狠,竟然会选在这种节骨眼去刺激你姐,差点一尸三命。」 「我姐怎么样了?」苏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左右手紧紧交握,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一点。 「虽然惊险,但好在送过去及时,母子平安。不过听说苏慧这次差点流产,得在医院静养好一阵子,不过,这段时间足够你跟老头谈判了。」 苏馨阖了阖眸,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慕庭海看着她这样,眼底却有些嘲讽,有些时候,表面看起来越柔弱的女人,阴狠起来更让人猝不及防。 就比如此时他面前的苏馨,他以为她会先去找慕庭东,却没料到她直接给慕庭东和苏慧下了一个套。 那夜,苏馨打到慕家的电话并不是苏慧接的,而是他接的,他在电话里告诉苏馨自己会帮她拖时间,让她好好把握和慕庭东独处机会。 慕庭海帮苏馨拖了两个小时,苏馨果然也没让他失望,仅仅一夜,竟然就让自己怀孕了。 今天,她先是告诉慕庭东怀孕的事,又将苏慧约至她以前经常跟慕庭东约会的咖啡厅事先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等到慕庭东确认后真相找过来老地方时,苏慧对慕庭东的信任已经尽数崩塌,到时候两个人必然会发生矛盾。 当初慕苏两家高调联姻,满城尽知。如果在公众大闹一场,必然少不得流言蜚语,损害了慕家的门面。到那时候,以慕老好面子的性格,必定会对不满。那时,苏馨再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找慕老谈判,胜算就大大增加了。 这算计,慕庭海都自愧不如。 看苏馨的样子,并不像今天才知道怀孕的事情,可她既然选在这个时候告诉苏慧真相,就绝对不会没有想过苏慧会受刺激发生意外,可她到底还是这么做了。 女人啊,都是感性的动物,他没想到,苏馨为了和苏慧抢男人,竟然会心狠手辣到连自己亲姐姐的性命都不顾了。 只不过站在慕庭海的立场上,苏馨越狠,他就越喜欢,最好闹到慕庭东和苏慧离心,让后者可以为他所用。 慕庭海很明白,或许苏馨有几分阴狠,但论眼界和胆识,远不及她的姐姐苏慧,这种女人可以利用,但不可与之共谋,因为她太容易被情绪所左右了。 二人相对而坐,心思各异。 片刻后,苏馨深吸一口气,问慕庭海:「我要怎么才能见到慕老?」 慕老不管事后,每日深居简出,慕庭东现在对她必然有所防备,直接找到慕宅的这个法子行不通,若要见慕振豪,就需要慕庭海从中穿针引线。 慕庭海将一张写着地址的卡片推到苏馨面前,卡片里夹着一把钥匙,说:「三天后,我爸会在青云茶庄见个人,预计下午两点钟会结束会面,你要在那之前到那。这几天,庭东和苏家的人肯定都会找你,你就先在这里住着,等见过我爸后,有他庇护,你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好。」 …… 医院。 苏慧躺在病床上,鼻尖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慕兰雅劝道:「小慧,庭东都在门外站了一下午了,你真的不见他吗?」 苏慧沉默不语。 慕兰雅问:「那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 「小慧,你到底是怎么动了胎气?我问庭东他不肯说,你也不说。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情况有多危险,孩子差点保不住不说,你也半只脚踏上了鬼门关。」 回应她的还是一阵无言,苏慧仍旧盯着天花板出神,就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慕兰雅劝了几句,见她怎么都不肯开口,只能出了病房,怒气沖冲去骂弟弟了,「我叮嘱过你多少次,小慧怀双胞胎本就比较辛苦,孕妇情绪起伏很正常,你就不能忍忍?如果今天小慧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一尸三命,到时候你后悔都没得去后悔!」 慕庭东狠狠吸了口烟,双目猩红地看嚮慕兰雅:「慧慧还是不肯见我?」 「话都不肯说一句,我说的话也不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还是根本没在听。」慕兰雅蹙眉问:「庭东,你和小慧平日感情那么好,结婚这么久也没你们拌过一次嘴,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能让你俩闹成这样,小慧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你了?」 慕庭东沉默良久,哑声道:「她知道我和苏馨的事情了。」 慕兰雅闻言不免微微吃惊,但转念又觉得不太对劲,「就算你和苏馨有过一段情,但那也是跟小慧在一起前的事情了,好好解释就行,小慧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过阵子就想通了。」 「苏馨她怀了我的孩子。」 「什么?」慕兰雅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庭东捻灭菸头,晦涩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不仅如此,苏馨打电话给我之前还先一步找到慧慧,将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慧慧。」 「慕庭东,你煳涂啊!你既然已经娶了小慧,怎么还和苏馨不清不白,莫非你对她还余情未了不成?」慕兰雅大怒,抬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可最终还是没有狠下手,「我说小慧并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怎么会气成这样,原来都是你做的混帐事。」 「那只是个意外,在那夜之前,我和苏馨之间清清白白。那天,我被人算计中了迷.药,神志不清,以为那个人是慧慧。」 「你们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慕兰雅和慕庭东倏地扭回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的苏母和苏瀚宇。 慕庭东一慌,连忙丢下菸头迎上去:「妈,你们怎么来了?」 苏母盯着慕庭东,一字一顿开口:「我问你,刚才你们说的那些事是否属实?」 慕庭东阖了阖眸,「是。」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苏母没有慕兰雅犹豫,这一巴掌甩得又狠又急,她气得浑身颤抖,「慕庭东,你还记得当初你把小慧接出苏家时,对我承诺了什么?」 慕庭东双手紧握成拳,哑声说:「我承诺你们会好好照顾慧慧,并且此生不再和苏馨有任何瓜葛。」 「那你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 「妈,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随你,但是慧慧现在不肯说话也不肯吃东西,您帮我劝劝她吧!」素来心高气傲的慕庭东,在苏母面前将姿态放得很低,他哀求说:「妈,就当庭东求您了。」 「我是恨不得打死你……唔。」苏母抬起手欲要再打慕庭东,却气得脚步一个趔趄。 站在她身边的苏瀚宇连忙扶着苏母站稳,说:「妈,你先别激动,把事情弄清楚再打也不迟。」 「对啊,亲家母,庭东刚才也说了是个意外,你先听听他怎么说,若真是他混帐,不用你动手,我亲自削了他。」慕兰雅也站出来挡在弟弟面前劝阻,她扫了眼四周听到动静探头探脑的医生护士,压低说:「亲家母、苏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去我办公室,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吧。」 「妈,慕医生说得对,慕家和苏家在c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今天的事要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必然会传得很难听。」苏瀚宇低头劝苏母,苏母冷冷看了慕庭东一眼,点点头。 苏瀚宇说:「慕医生请带路。」 一行四个人来到慕兰雅的办公室,慕兰雅给苏家母子分别倒了杯茶,一时之间,相对无语。 苏瀚宇抿了口茶,试探地问慕庭东:「我听到刚才你提到被下药,可是发生在吴盛阳饭局那一天?」 「是。」 「那你和馨儿也是在那天晚上发生意外的?」 慕庭东沉默不语,但他的态度已经默认了。 苏瀚宇眉心不由蹙紧,如果事情真是在那一夜发生的话,那据温阳当时的说法,慕庭东是替苏馨挡了酒,才会着吴盛阳的道。 「瀚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苏母见他脸色有异,狐疑地问。 苏瀚宇看了慕庭东一眼,说:「那天苏馨约了盛阳的吴总吃饭,吴总意图不轨,在馨儿的酒里下药,庭东恰巧路过,替馨儿喝下了那杯酒。」 「竟然还有这种事?」苏母大为吃惊,「那后来呢?」 「后来苏馨自告奋勇送我回慕家,却在中途将我送到凯华酒店,酒店经理将她认错成慧慧,给她开了间房间,回到房间后我意识清醒了一会,让苏馨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慕家让人来接我,后面她就出了房间,而我也昏睡过去。第二天我醒来看到慧慧躺在身边,就以为前天晚上照顾我的是她。直到今天打电话告诉我怀孕,我让人去酒店查证,才知道,原来慧慧是在苏馨打完电话两个小时后才到的,而那两个小时苏馨一直在我的房间里。一直到她离开,酒店人员都没人认出她,只当是慧慧半夜跑出去换了身衣服回来。」 慕庭东看向苏母,认真说:「妈,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全部真相,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尽管让大哥去查,或者找苏馨一问便知。」 苏瀚宇拧紧眉心,扭头问苏母:「妈,您过来的时候,馨儿在家吗?」 苏母奇怪:「她不是一早跟你上班去了?」 「今天去公司后不久,她就以人不舒服的理由跟我告了假说要回家休息。」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 苏瀚宇脸色变了变,如果慕庭东所说属实,那么这件事恐怕苏馨的责任比较大。 这几个月,苏馨和刘禹交往密切,他们一直以为她已经完全放下慕庭东,却万万没有想到,她还会生出这样的歪心思。 但若真的要论对错,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其实是苏慧。 苏瀚宇阖了阖眸,说:「若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将这些事瞒着慧慧。」 「不。」苏母说:「现在还只是片面之词,馨儿从小单纯善良,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慕兰雅此时也算搞清楚了真相,此时又心疼慕庭东又心疼苏慧:「亲家母,我对您的看法不敢苟同。您别怪我说话难听,现在事实真相就是,庭东为了给你的二女儿解围中了迷.药,你的二女儿倒好,非但不知道感激,还恩将仇报设计和自己的亲姐夫苟且。不仅如此,她得知自己怀了姐夫的孩子还悄悄去找自己的姐姐摊牌,害得亲姐姐差点一尸三命。这就是就口中单纯善良的好女儿,我真替小慧有这样的妹妹感到可悲!」 话落,苏母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慕兰雅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事已至此,也不再看苏家母子的脸色,「苏馨处心积虑做这么多事,目的昭然若现。你们苏家把这种罔顾人伦的女儿当块宝,我们慕家不稀罕。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若是踏进慕家,我慕兰雅第一个容不得!」 苏母神色一冷:「亲家,你这话说得未免太难听了。」 慕兰雅冷笑,办公室的气氛顿时有些僵持。 「大姐,别说了,现在什么都比不得慧慧的身体要紧。」终是慕庭东出声打破了僵局,他起身朝苏母和苏瀚宇认真地鞠了躬,说:「妈,大哥,你们是来看慧慧的是不是,她那里还要请你们多费心。」 「小慧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会劝她,你不必如此。」苏瀚宇连忙扶起他,慕兰雅虽然说话难听,但她说的都是实情,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若真是苏馨,那么慕庭东这一躬,无论是苏母还是他,都承受不起。 「多谢。」 慕兰雅心中为弟弟愤愤不平,对苏家母子的态度一落千丈,直到二人离开办公室,也没有再同他们说过一句话。 等苏母和苏瀚宇离开办公室后,慕兰雅问慕庭东:「说是姐妹,苏家分明就有失偏颇,依我看他们压根就只把小慧当成利益工具,根本就没有真正把她当做女儿疼,这件事根本错不在你,何苦去求他们?」 「我到底是错了,我错在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苏馨。」慕庭东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怅然道:「而且现在,我只求慧慧和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慕兰雅问:「那苏馨怎么办?」 听到这个名字,慕庭东瞳孔骤然一缩:「如果今天这一切都是苏馨设计的话,我猜她下一个要找的人应该是爸爸,爸爸重子嗣,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第381章 番外 038章 永存的利益下,无论爱情还是亲情都是薄凉的 ()」 苏家母子从慕兰雅办公室出来后,就去了苏慧的病房,后者依旧不言不语,对待二人的态度与慕兰雅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小慧,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庭东说你一天没吃饭了,听妈的话,先吃点东西好不好?」苏母端着一碗鸡汤,耐心劝道。 苏慧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苏母欲要再劝,就被苏瀚宇按住肩膀,「妈,小慧不吃就算了吧!」 他接下苏母手中的碗放到一旁,心疼地看着大妹妹惨白的脸色,「小慧,哥知道这件事是馨儿对不起你,等哥找到她,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听到苏馨的名字,苏慧眼睑条件反射地颤了颤,在二人以为她要开口说话时,苏慧却闭上了眼睛,将头扭向另一侧。 她不想听到苏馨这个名字。 苏瀚宇和苏母对视一眼,情绪复杂。 慕庭东见苏家母子出来时一脸凝色,就知道他们也没劝动苏慧,眸色顿时黯了下来,「慧慧还是不吃吗?」 苏瀚宇点头。 慕庭东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抬脚走进病房。 苏瀚宇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凝重地对苏母说:「妈,馨儿如果有回家的话,你马上打电话给我。」 「好。」苏母不知想到什么,皱眉说:「你如果先找到馨儿,别急着责骂,把她带回家,我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家丑不可外扬,这个脸我们苏家丢不起!」 「我明白。」 听着苏家母子脚步声走远,慕庭东在苏慧床头坐下,轻柔撩开她额头上贴着的碎发,温声说:「慧慧,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你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不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且不说你还怀着孩子,就算没有孩子,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 苏慧没有睡,听到「孩子」二字,被下的手更是攥紧了床单。 她肚子的孩子? 可苏馨肚子里也怀着慕庭东的孩子,苏馨交给自己的医院验孕报告上显示孩子十一周,验孕单三个字刺得她眼疼。 苏慧从未想到小三携子逼婚原配这种戏码有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那个小三还是自己的妹妹。 更甚的是,从苏馨的描叙中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成了插足丈夫和妹妹恋情的那个第三者,凭着自身的优势踩在妹妹的痛苦上,横刀夺爱。 苏馨说得多委屈,苏慧就觉得多戏剧化。 她这辈子原则清楚:一不做损害苏家利益之事,二不做毁人感情之事。 苏慧长这么大,一直奉行自己的原则,她步步小心生怕一步踏错就铸成大错,可没想到,她最终都没有躲过命运的作弄。 想想,真真是可笑。 苏慧生气,但更心寒。 她的丈夫和自己的胞妹有一段情,她的家人明明都知道,可无一人知会她。他们生怕她知道真相后不肯嫁入慕家,于是联起手来瞒着她。 时过经年,苏慧终于懂得了当初苏瀚宇欲言又止的神色以及为何总对慕庭东没有好脸色。 哥哥,她最敬重的大哥,那个从小就希望她能不为苏家所累的人,在家族利益下也骗了她吗? 为什么都在骗她? 这两年,苏慧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殊不知只是活在众人编织的谎言之下。 一场镜花水月,她的幸福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丈夫欺瞒她。 妹妹算计她。 家人利用她。 苏慧一度敞开心,无条件地去信任身边亲近之人,无怨无悔地成为苏家的一枚棋子一把利刃,因为她觉得这么做值得,苏家生她养她,是她的家。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家是温暖的,恨不得为之掏心掏肺。可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这世上,在永存的利益下,无论爱情还是亲情都是薄凉的。 曾经的欢声笑语,此刻就犹如漫天利刃朝她落下,刀尖对着她,没入血肉,一点点地将她剜骨剔肉。 曾经有多快乐,那么现在这份快乐给她带来的疼痛就有多撕心裂肺。 痛不欲生。 苏慧攥紧床单,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慕庭东察觉到异常,连忙俯身想要查看苏慧的情况,刚靠近就被她伸手推开,苏慧身子往旁边一缩,双目通红地盯着他,吼道:「不要碰我!」 眼见苏慧就要掉下病床,慕庭东唿吸一窒,连忙后退一步,温声安抚她的情绪,「好好好,我不碰你。慧慧,你先不要那么激动,坐进来一点,小心摔下去。」 苏慧说:「滚!」 「慧慧,你已经将近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我就在这里不过去,看着你喝了汤我马上就走好不好?」 「滚!」苏慧大吼一声,她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花瓶对着柜角砸碎,握着尖锐的花瓶碎片,冷漠地说:「滚,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玻璃碎了一地,苏慧的脸被飞起的玻璃瓶划出一小道口子,溢出的殷红血珠看起来触目惊心。 慕庭东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在病房停留,「慧慧,我这就出去,你别伤着自己!」 看着慕庭东离开,花瓶碎片从苏慧手里滑落,她身子颓然地滑倒在病床上。 已有八个多月身孕的苏慧,行动已经十分不便,加之将近一日没吃没喝,刚才那番动作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脸上那道被花瓶碎片划破的伤口火辣辣的,苏慧也没有力气去管,她扭头看向窗外,天朗日清,一切还是那样祥和静好。 只是,这份静好此刻又夹杂着几分苦楚。 苏慧抬手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低声说:「宝宝,对不起,妈妈差点害了你们。」 腹中的双子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语般,回应了她一下最温柔的胎动。 苏慧的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所有的负面情绪夹杂而至,她咬着被子失声痛哭。 她这辈子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但至少……她还可以选择把孩子平安地降生下来。 苏慧不是个良善之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顺从本心,她自愿成为苏家商业的牺牲品,却无法原谅丈夫和妹妹给她带来的背叛和伤害。 如果之前的幸福不过是虚妄,既然不能求仁得仁,那么不如让这一切重回轨道,反正她和慕庭东的婚姻本来就是家族联姻。 慕庭东到底是怎么想的,苏慧已经不想知道了。她只知道,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只要有她在一天,那么她肚子里的这两个孩子便是名正言顺的慕家子孙。 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他们的地位。 …… 慕庭东听说苏慧主动开口要求进食时,开心得恨不得将她平日喜欢吃的东西都送一份进病房,纵使苏慧仍旧不肯见他。 苏慧吃得不多,但至少是吃了,情绪似乎也平静下来了,慕兰雅询问她病情时,她会如实回答还向往常一样询问孩子的情况,这样的结果看起来无疑是好的,但不知为何,慕兰雅总觉得有几分不妥。 慕兰雅将苏慧的情况告知慕庭东,慕庭东沉默了片刻,说:「她不肯原谅我,但她明白自己更应该做什么。」 苏慧,到底是个过分理智的人。 慕兰雅亦是明白几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慢慢来,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清楚再说。」 慕庭东看着病房的方向,点点头。 晚些时候,慕老不知从哪听来消息赶来医院,这才得机会跟着父亲进苏慧病房的慕庭东主动将所有过错应承下来,被慕老逮着噼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直到反覆确认孩子平安,这才没有继续骂下去。 苏慧看着父子两人,垂着眸不说话。 碍于慕老在场,苏慧终于没有对慕庭东恶语相向,但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慕庭东已然满足,在妻子病床边鞍前马后,看着慕老心里直骂没出息。 「既然小慧和孩子都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慕老视线扫过慕兰雅,说:「小雅,你跟我来,爸有点事要问你。」 老爷子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他看出慕家姐弟对待苏慧的态度过分小心,知道苏慧和慕庭东恐怕不是闹矛盾这么简单,为了他宝贝金孙,他必须弄清楚缘由。 「爸。」慕兰雅还没来得及答应,苏慧突然出声说:「如果您的事不是很急的话,我能不能先耽误您几分钟时间?」 慕老微微诧异:「有事?」 「有点事想跟您单独谈谈。」 慕庭东脸色一变,苏慧特意强调的「单独」二字,是说给他听的。 慕老睇了慕庭东一眼,颔首。 「爸,那你们先聊。」 慕庭东和慕兰雅一起出了病房。 慕兰雅问:「庭东,小慧到底要跟爸说什么?」 「不知道。」慕庭东或许他猜到什么,但并没有说出来。 慕兰雅见他拿出烟又要抽,直接伸手抢了过来,「今天你都抽了多少根,还抽!」 烟被慕兰雅抢走,慕庭东一愣,按着太阳穴神色疲倦地说:「大姐,我心里烦。」 「抽菸就能不烦了?」慕兰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烟和打火机都没收了,「早就跟你说了,苏馨不是什么好人,你偏偏不信,现在好了,被人阴了吧!」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的人至今没有找到苏馨,苏家那边似乎也一无所获。苏馨自从给我打了电话后,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我怀疑有人在帮她,而且这个人很清楚慕、苏两家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才能帮着苏馨完美地躲过我和苏瀚宇的人。」 「你确定?」 「这只是一个猜测,也不排除苏馨在c市另有藏身的地方。」慕庭东摇头,说:「但我相信,苏馨既然选择在这时候将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必然有所图,否则不会分明找上我和慧慧试探态度。」 慕兰雅:「你觉得她真的会去找爸爸,可是爸爸一直都不喜欢她,她会冒险吗?」 「这并不是冒险。爸看中子嗣,就算他不喜欢苏馨,但若知道苏馨真的怀了我的孩子,他会让她把孩子先生下来再做打算。」 慕兰雅以前不喜苏馨,只是觉得她不够坦荡,此刻将她一点都不顾及和苏慧之间的姐妹情谊,心中已是十分厌恶,她问:「如果真让苏馨生下孩子的话,你和小慧之间还有转圜的可能吗?」 慕庭东:「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慕兰雅嘆了口气,以苏慧爱憎分明的性格,恐怕就算苏馨没生下孩子,她和慕庭东之间的裂痕也难以修补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慕兰雅也无话可说,她问慕庭东:「你需要大姐替你做什么?」 慕庭东颔首:「我需要大姐帮我弄清楚爸近些天的行程,如果没有,就帮我给他创造一个出门的机会,苏馨知道我和苏瀚宇都在找她,断然不敢直接找上门,只会藉机在外面跟爸相见,必须在她见到爸之前找到他。」 「我明白了,爸这边我帮你搞定。」慕兰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先去交班,等爸出来你跟他说在医院门口等我一下。」 「好。」 慕庭东转身回了苏慧的病房,没等多久,慕老就开门走了出来。 「爸,我送你下去。」慕庭东说。 「嗯。」二人一边下楼,慕老一边问他:「庭东,我打算等小慧生产完,让她进慕氏帮你,你觉得怎么样?」 「小慧要求的?」慕庭东看起来并不算太意外。 「对,宝胜那块地慕氏拿下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一直没有想好要做什么投资,小慧有一些想法,我觉得可行。」 慕庭东说:「慕氏的女人歷来不插手慕氏的事情,这么做的话会不会惹来其他叔伯非议?」 慕氏是家族企业,高层都是慕家人,慕老隶属主家,年轻的时候又吞併了不少股份,才形成如今一手独大的局面,但那些叔伯的势力联合起来,还是不容小觑。 「庭东,慕氏现在的负责人是你,如何取捨你该有分寸。」慕老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洞悉了一切,但却又不点明:「小慧这儿媳妇我喜欢,有才华有胆识,她进公司的话,定能在事业上祝你一臂之力。」 慕庭东垂眸:「爸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苏慧想进公司,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慕老的一番话,总让他心中有几分惴惴不安。 慕老很少如此肯定一个人,苏慧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行吧,你尽快安排一下。不用送了,回去陪小慧吧,她不会再赶你出来了。」 慕老说完,心情愉悦地走远了。 慕庭东盯着他的背影,眼皮子不由自主跳了一下。
第382章 番外 039章 苏慧失踪了 ()」 慕庭东回到苏慧病房时,苏慧已经背对门口的方向躺下了,唿吸平稳,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也对,她只有睡着了才能这么安静。 慕庭东坐在床边看着苏慧,伸手想要抚摸她的侧脸,但在要触及她皮肤的时候犹豫了片刻,又把手缩了回来。 「睡吧,我不碰你。」 慕庭东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睡着的苏慧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在病房里坐了很久,这期间苏慧一直安静沉睡着,就连姿势都没有变换过一次。 二人一坐一躺,病房里寂静无声,倒是窗外偶尔有蝉鸣声寥寥钻入。 苏慧并没有睡着,应该说从慕庭东进来的那一刻,她的意识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她这一天情绪起起伏伏,累到已经疲于跟慕庭东去争吵,因此,她选择了装睡。 她以为慕庭东看到自己睡着会马上离开,却没有想到他坐下来就不走了,苏慧只能继续装睡,在慕庭东手指要碰到她的脸时,她浑身神经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差点就没能继续装下去。 索性,慕庭东下一刻就将手收了回去,然后说了那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苏慧扯唇苦笑,慕庭东开口的时候,苏慧就知道他已经看出来她在装睡了,二人两年紧密相依,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互相的秉性大抵都了解一下。 只是,既然慕庭东要揣着明白当煳涂,苏慧自然也不会去戳破,二人就像和时间较劲一样,谁也不肯先动分毫。 到底是苏慧输了,她怀孕本身就体力不济,不知不觉就先睡了过去。 慕庭东看见苏慧翻了身,顺脚踢开身上的被子时,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起身替她掖好被子。 苏慧睡觉不安稳,每天都踢几次,怎么会像今天这么安静? 慕庭东低头,原本想要吻苏慧的唇,可最终只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摩挲着妻子的脸庞,眉眼温柔:「慧慧,晚安。」 病房外,柯明已经等候许久,见慕庭东刚要开口,却被后者抬手止住,「太太睡着了,去别的地方说。」 二人走到医院的僻静处,慕庭东问:「还没有找到苏馨的下落吗?」 「没有。但是我意外发现,大少特意找人打听过太太的情况。」 「我大哥?他怎么会知道慧慧出事了?」慕庭东思忖片刻,神色一冷。 莫非是他? 他吩咐柯明:「你立马找人去查下我大哥最近在做什么,见过什么人又或者去过哪些地方,对了,他名下的那些房产也查下,看最近有没有变动的情况。」 「好。」 苏馨并没有去慕庭海给她的地址,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很清楚,虽然慕庭海表面看起来是在帮她,实际上却有自己的打算。 她想嫁给慕庭东,但并不想成为慕庭海手中的棋子,他们两个顶多属于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刘禹倒了杯水递给苏馨,问:「馨儿,我听说苏家和慕家人在找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犯了点错。」苏馨接过水,目光哀求地看向他:「刘禹哥,你别问我为什么了好不好?我哥现在如果找到我的话,一定会打死我的,你收留我三天,等三天后我哥气消了我就回去,行不行?」 刘禹本就对苏馨有意,最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样子,闻言连忙安慰道:「好,我不问了,反正我这老房子平时也没人住,这几天你就暂时在这里住下吧!」 苏馨闻言,朝他甜甜一笑:「谢谢刘禹哥。」 刘禹心都被她笑酥了,原本想要规劝的话语也咽了回去。 罢了,苏馨难得有事求他,现在不过是求他收留三天,也不是什么不是。大不了等苏馨回家之时,他上苏家亲自去陪个不是就是。 刘禹想至此,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说:「馨儿,这里很安全,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吧!我先回去刘家了,如果你想找我的话,就打我电话,家里和公司的电话,你都知道吧?」 苏馨身体微僵,但并没有躲开,而是朝他笑了笑:「我知道的,谢谢刘禹哥。」 「你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刘禹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叮嘱了一些事后,转身离开公寓。 苏馨听着关门的声音传来,嘴角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她并不喜欢刘禹,但她知道刘禹喜欢她,所以苏馨相信她若是哀求刘禹,刘禹就一定会愿意收留她,而且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会告诉苏瀚宇她的去处。 苏馨盯着桌上刘禹刚打包过来还冒着热起的饭菜,喃喃道:「刘禹哥,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慕庭海得知慕庭东在查他,想让苏馨离开时才知道她根本就没去他提供的那个地址,他挂掉下属电话,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看来也不算太蠢笨。」 苏馨对他有戒心,她的这个举动,本意是想隐藏自己的行踪,可也顺便帮慕庭海洗清了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倒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说起来,此时的慕庭海还有些感谢她的多疑。 「你的意思是说,苏馨不在我大哥那?」慕庭东问柯明。 柯明:「是,大少年前在外面买了套房,一直没有入住,但前几天却让人去扫了卫生,我以为苏馨就藏在那里,我们的人找打那里,却发现那套房子并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难道不是他?」慕庭东狐疑地皱眉,想着苏馨有可能去的地方,但他所能想到的地方都让柯明去找了,皆是一无所获,他问柯明:「你有没有漏过什么地方?」 柯明摇摇头,试探地问:「慕总,你说苏馨有没有可能已经离开c市了?」 「不可能。」慕庭东说:「如果她真想悄悄离开,不会在离开前还闹出这么大动静。苏馨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在苏家养尊处优,根本就没有就吃过苦,肯定走不了多远,所以她一定还在c市,至于她藏在哪里,肯定还有我们那里我们不知道地方。」 「那要进行地毯式搜索吗?」柯明问。 「不,你多派几个人盯着青云茶庄附近,慕董今天约了人在茶庄喝茶,一旦苏馨出现,一定要在她见到慕董之前将人拦……」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慕庭东的话语。 「庭东,小慧不见了。」电话那端,慕兰雅声音很着急。 慕庭东一惊,「慧慧怎么会不见,我早上离开的时候她还在。」 「我刚才查房的时候她也在,可一转眼她就不见了,我已经在让人在医院找了,她肚子里的胎象未稳,万一再动了胎气情况会很危险!」 「大姐,你先别急,我马上去医院。」慕庭东挂下电话,匆匆对柯明说:「青云茶庄留人盯着,另外的人跟我先去找太太。」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慧失踪了,跟苏馨一样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一样。 慕兰雅面色沉重地问:「庭东,你觉得小慧会去哪里,她不会想不开吧?」 慕庭东心急如焚,但听到慕兰雅的问话却是坚定地摇头:「慧慧不会。」 苏慧是个很理智的人,她若是想做傻事不会等到现在,而且前两天她还跟慕老提起产后要进公司的事情,若非考虑清楚,她不会随意找上慕老。 慕庭东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苏慧不会做傻事,甚至相信她连离婚的念头都没有,她现在肯定去了什么地方,而且不想让他知道。 苏慧会去哪里? 她那天跟慕老真的只谈了宝胜的事情,还是另外交易了什么? 慕庭东脸色微变,立即给慕家打了个电话,询问慕老的去向。 电话是周嫂接的,后者告诉她,慕老刚出门了。 「你打电话回家干吗?难道是爸带走的小慧?」慕兰雅见弟弟挂断电话,连忙问道。 慕庭东:「我不能肯定,但爸应该知道小慧在哪里。」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青云茶庄。」 慕庭东急沖沖地来,又急沖沖地走,等他走远后,慕兰雅身后的走廊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正是慕兰雅口中失踪不见的苏慧。 苏慧已经脱下病号服,换上平时穿的衣服,宽松的外套将她的肚子掩得严严实实,她扶着腰的动作看来有些辛苦,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慕兰雅转身看向她,蹙眉:「小慧,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苏慧看着慕庭东离去的方向,坚定地点了点头:「对,希望大姐能帮我。」 「你为什么肯定我会帮你,那毕竟是慕家的血脉。」 苏慧收回视线,朝慕兰雅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因为大姐跟我一样,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而且,除了大姐外,别人来动手我不放心。」 慕兰雅平静地打量了她了一会,问:「苏馨对你做出这种事,你还替她的身体考虑,是不是傻?」 「她背叛伤害我不错,可她始终是我血脉相连的妹妹,我只是要断了她的妄念,而不是要她的命。」 「我帮你。」慕兰雅干脆利落地答,她就是喜欢苏慧爱憎分明的性子,即使亲手扼杀一条小生命,有违她作为一个医者的初衷。 一段孽缘,从一开始就斩断,总比任由它持续发酵要好。 慕兰雅:「只是慕庭东找了苏馨整整三天,都没有找到她在哪里,你确定你能找到她?」 「大姐,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你信不信?」苏慧浅浅一笑,笑意却无温:「苏馨知道怎么做会瓦解我的理智,让我情绪崩溃,我想知道她在哪里又有什么难的?」 该找的地方慕庭东和苏瀚宇都找过了,但他们却忽略掉一个最重要的人,刘禹。 刘禹对苏馨的心意苏慧从小看在眼里,在这c市,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会愿意毫无保留帮苏馨而不管会不会同时得罪慕、苏两家。 刘禹不怕得罪慕、苏两家,但是刘家会忌惮,他不会堂而皇之地将苏馨带回刘家,所以肯定会另外给他安置住所,以他谨慎小心的性子,绝对不会将苏馨安排进旅馆这类地方,只能是把她安置在刘家名下的产业里。 刘家在c市又能有多少秘密的产业,查查就知道了。 苏慧看着不远处急步走来的蒋丽,唇角微微一勾:「找到了。」 …… 今天便是和慕庭海约定的第三天,苏馨一早就起将自己收拾妥当。 慕庭海告诉她,慕老在下午两点钟左右会结束和友人的会面,她必须在那个时间点之前赶到青云茶庄。 苏馨打算早点去,她今天就必须见到慕老,因为她不能再躲躲藏藏下去了,慕庭东和苏瀚宇迟早会找到她,而且苏馨有种感觉,苏慧会比他们更早找来。 她要在所有人找来之前见到慕老,得到他的庇佑。 苏馨整理好妆容,拎起包包刚打算出门,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刘禹哥,我想好了,我现在就回家跟我大哥认错,这几天谢谢你了。」苏馨以为是刘禹,一边拉开门一边说道,可待她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时,她脸色瞬间煞白无比,下意识就想把门合上。 一只脚恰到好处地挡在门框处,蒋丽将门强制推开,握住苏馨的手笑嘻嘻地说:「馨儿,这么久没见,见到你丽姐就这种态度,让我很难过啊!」 苏馨没有开心,只有惊慌,她对蒋丽并不陌生,也知道她是苏慧的朋友,但她本身对蒋丽就有些畏惧的,从小到大,她也一直不明白,苏慧为什么会跟整天玩蛇虫的蒋丽成为闺蜜。 只是此刻令她更畏惧并不是蒋丽,而是站在她身后满眼冷漠的苏慧。 「你放开我!」苏馨使劲甩,却怎么也甩不掉蒋丽的钳制,她惊慌地看着二人,「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是不是刘禹告诉你们的?」 蒋丽扭头问苏慧:「刘禹是谁?」 苏慧没回答,盯着苏馨那张与自己像极九分的脸蛋看了片刻,淡淡说:「馨儿,你是该回家认个错,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成天有家不回,却待在一个男人家里,太不像话了。」
第383章 番外 040章 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容不得 ()」 苏慧说话时,声线并无任何起伏,苏馨却只觉得有股凉意从脚底涌上,牙齿都忍不住发颤:「不,我不回家,你们要干嘛,快把我放开,不然我喊人报警了!」 「喊人报警?」苏慧看向亲妹妹的目光变得有些好笑,「馨儿,你觉得就凭着我们这两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有人会帮你报警?」 苏馨闻言瞥了一眼四周,只见邻里也有一两个人出来,但并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苏慧说:「丽丽,带走。」 蒋丽吹了声口哨,两名壮汉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她身后,他们一左一右地架住苏馨的胳膊,让她毫无反手之力。 苏馨不知道苏慧要让人带她去哪里,但是觉对不会是回苏家,她本能恐惧地吼道:「苏慧,你不要乱来!我肚子里可是有庭东的孩子,你要是敢动我,庭东和慕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苏慧皱了皱眉,蒋丽立即吩咐壮汉:「把她的嘴堵住,吵死了。」 话落,苏馨的嘴就被其中一个壮汉堵住,只能不甘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慧转身,平静地看向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慕庭东告诉我,你约吴盛阳吃饭的那天,他为了帮你解围才会喝下那杯被下药的酒,你姐夫前脚刚救了你,你转身就算计了他。馨儿,苏家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教你忘恩负义的?」 苏慧语速很慢,却一字一句扎进苏馨的心里,「你或许会说那只是一时冲动,但是犯了错后,你不知悔改,还拿着验孕单跑到我面前装可怜,说我抢走了慕庭东,你这两年过得很痛苦。可是从头到尾,无论是我主动提起还是其它,你可曾有一次跟我说过你和庭东的关系。你没有,因为你觉得我握有苏家的股权,所以争不过,因此那阵子你因为股权的事情一直跟哥闹脾气,对吗?」 「你说你爱慕庭东,不愿意他在慕家为难才会将他让给我,我不明白你口中的爱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我若爱一个人,只要他不摇头,我纵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轻易说让。馨儿,如果这就是你说的爱,那可真让我瞧不起!」 「呜呜……」 不是,不是这样的! 苏馨拼命地摇头,她爱慕庭东,若不是为了他,她怎么会甘愿做下这些事? 苏慧扯唇笑笑:「先不说这些。苏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说那些话费劲心机算计我、诛我心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的亲姐姐,而且她有可能会因此丧命,而且是一尸三命?」 苏馨唿吸一窒,惊恐地瞪大眼睛。 「我明白了。」苏慧嘴角的那抹笑意渐渐收起,又恢復面无表情的模样。 苏慧害怕了,她和苏慧一母同胞,了解对方更胜过自己。但这样的苏慧她却从未见过,她亲姐姐此时眼底的那抹冷漠仿佛已经淬进了骨子里,像寒冬料峭的冰棱,能将人颳得遍体鳞伤。 苏馨惊慌失措地「呜呜」大叫着,却因为嘴被捂住,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泪水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滚落,样子我见犹怜。 苏慧以前见着苏馨楚楚可怜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去保护她。可自从几天前苏馨约自己出来,言辞凿凿地说她怀了慕庭东的孩子,并逻辑清楚地将往事一把抖出后,苏慧就发现,这么多年她一点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这个亲妹妹。 曾经,她认为苏馨是单纯的,可单纯的人会步步为营地去算计自己姐姐姐夫的婚姻,而且不动声色吗? 曾经,她以为苏馨是善良的,可善良的人会为了抢自己的姐夫去刺激怀孕八月的姐姐,让她差点因此丧命吗? 苏慧想不通,她掏心掏肺地想对苏馨好,可到头来却是她给了自己致命一击,可笑的是,苏馨只说了几句话,可就是那寥寥数句话就将她往昔的信念毁于一旦。 她的爱情是谎言,她的婚姻是利益交换,她的亲情是欺瞒。 这一切的一切,就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了。 「小慧。」蒋丽伸手握住苏慧的手,说:「先把人带走再说,不然等下你哥的人就找来了。」 苏馨听到蒋丽提到苏瀚宇,激动地呜咽起来,比起此时的苏慧,她更希望找到她的人是苏瀚宇,苏瀚宇也许会生气,但他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苏慧回过神,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太奇妙了,她竟然一眼就看出来苏馨在想什么,说:「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哥今天来了,也阻止不了我带走你。」 她看了眼苏馨尚未隆起的小腹,勾唇一笑:「馨儿,你刚才说你肚子里怀着庭东的孩子,如果我对你做什么,他和慕家都不过放过我是不是?那不妨我们来赌一赌,我真拿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好不好?」 不要! 苏馨瞳孔瞬间放大,她剧烈挣扎着,可她的小胳膊小腿又如何能挣得过每天训练的壮汉!当她被拖进一家私人医院,看到站在里面的慕兰雅时,终于明白苏慧并不是在吓唬她,她是真的打算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苏馨被拖进手术室前,绝望地嚎啕着。 苏慧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对慕兰雅说:「大姐,接下来拜託你了。」 「放心,交给我,你坐旁边休息会。」慕兰雅说。 苏馨看着慕兰雅让人准备手术用具,惊慌吼道:「慕兰雅,你是医生,为什么要苏慧一起助纣为虐,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弟弟的孩子,慕家的骨肉!」 慕兰雅眯眼一笑:「苏二小姐,你有没有搞错?我弟弟已经有老婆了,就是你的亲姐姐。三媒六聘,全c市都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并没有兴趣,因为在我眼中,小慧肚里的孩子才是我慕家的骨肉。」 「孩子当然是庭东的!不……你们就是串通好……」 「姐……我是你亲妹妹,你放过我好不好?」 「苏慧……你这么做会不得好死的!」 苏慧转过身,听着身后苏馨的声音由哀求到咒骂最后变成惨叫,身子终于撑不住晃了晃。 蒋丽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看着她额头流下来的冷汗,担忧地问:「小慧,你没事吧?」 「没事。」苏慧定了定神,说:「丽丽,无论后面会发生什么,我都会这么做。」 她神色平淡得就跟往常一模一样。 蒋丽却知道苏慧今天下了这个手,就永远回不去了。 想至此,蒋丽心中难免有几分懊恼,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当初就不该和金宣一起撮合苏慧和慕庭东。 苏慧瞥见她的脸色,问:「丽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怕?」 蒋丽:「呸呸呸,你可怕个头,那是她苏馨不仁在先。」 苏馨要真把苏慧当姐姐,就不会天天想着去抢自己姐夫,就算慕庭东曾和她有情,但慕庭东和苏慧已经结婚了,但凡她有点良心,就应该知道要避嫌。 所以苏馨不仁在先,蒋丽没觉得苏慧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苏慧扯唇苦笑:「丽丽,你刚才也听到了吧?她说我不能这么对她,求我放过我,咒我不得好死,可唯独不说自己错了,若她肯认错,或许我就心软了也不一定呢!」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一切都是苏馨咎由自取,你做这些也不过为自己和孩子争取。而且苏馨至今不肯认错,说明她心中毫无悔过之意,你要是放过她,她还指不定怎么害你,倒不如先动手永绝后患。」蒋丽握住她手开解说:「而且,你选择这么做,难道就一点代价都没有付出吗?」 苏慧阖眸,倦怠地靠在墙上,说:「丽丽,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慕庭东能想到苏馨下一步会找慕老,苏慧从愤怒中清醒过后,自然也想到了,何况相比慕庭东,她只会更了解苏馨。 那天,苏慧留慕老下来谈话,并不止说了宝胜的事情,还对他吐出了苏馨怀上慕庭东孩子的真相。 慕老是个重感情之人,可偏偏,他也很重视子嗣。 无论苏馨做过什么,就凭她肚子里怀有慕庭东的孩子,他都会保她,又或者说他保的是慕家的血脉。 苏慧要在苏馨找上慕老之前,打消后者的念头,所以她选择了做先找慕老摊牌的那个人。 慕老听到苏馨怀孕的消息惊讶片刻后,蹙眉问她想做什么? 苏慧说,苏馨肚子里的孩子,她容不下。 慕老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一听她这么说,反问苏慧:「你肚子里怀的是庭东的孩子,你妹妹肚子里怀的也是他的孩子,都是慕家的血脉,你却要我凭白捨弃一个,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苏慧说:「我听说慕氏有块地一直闲置不用,不如建一个大型商场,向各大品牌招商,商场还可以设慕氏自己的百货,至于百货品项和品牌招商,我对这一块很熟悉,如果爸放心的话,可以交给我去谈,您觉得怎么样?」 苏家就是百货起家,慕振豪自然相信苏慧有这个能力,他问:「如果慕氏百货建成,势必要和苏氏抢夺市场份额,对手可是你的亲哥哥,你狠得下心吗?」 「商场利益争夺,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没有什么狠不狠得下心的道理。而且,我哥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市场上有竞争才有进步,这种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慕老闻言,赞赏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说:「单凭这些,理由还是不充分,毕竟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效益也未知。这样吧,若你能在苏馨找我之前找到她,那么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一句都不会再过问。但若你不能先一步找到她,那就让她平安生下庭东的孩子,慕家少夫人的位置依旧是你的,我只要慕家的骨肉,你觉得呢?」 苏慧不假思索地答:「好。」 或许是她的神色过于笃定,慕老没有再提出什么疑义,只是在离开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话:「小慧,想要在慕家立足,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心狠手辣,你既然选择了庭东,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包括拿着刀尖指向自己曾经的亲人。」 苏慧说:「我自己就是那把利刃。」 慕老心情愉悦地离开了病房,对她果断相当满意。 蒋丽知道她要付出代价,却不知她要付出的代价是众叛亲离。 苏父将她磨成一把刀,绝对想不到这把到最终会成为指向苏氏的利刃,苏慧活了大半辈子都是为了苏家,可是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孩子,她是个母亲,她必须为了自己孩子争取一回。 留下苏馨的孩子,那么等待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下场又会是什么呢? 苏慧曾经沉溺于感情,可既然感情都是假的,那她就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她要做,也是做那个拿刀的人。 而由她去当对付苏家那把利刃,总比别人去当要好,至少苏瀚宇对她知根知底。 姐妹离心如何,婚姻破碎如何,众叛亲离又如何? 她自生来,就是利益的牺牲品,这些东西反正她从来没有期待拥有过,如今都舍了又如何? 只是心里,为什么还会这么疼呢? 密密麻麻的疼痛,噬入肺腑,铺天盖地般仿佛要将她淹没。 美梦原来终究是美梦。 这两年的时间不过是她偷来的而已。 偷来的东西是要还的,只是没有想到,还的方式会是这样的惨烈。 身后苏馨的惨叫声慢慢变小然后逐渐无声,不多会慕兰雅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她走到苏慧面前,对她说:「好了。」 「辛苦大姐了。」苏慧顿了顿,问:「她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痛晕过去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你要进去看看吗?」 苏慧沉默了很久,说:「好。」 她走进手术室的时候,苏馨已经幽幽醒了过来,一头漂亮的长髮被汗水浸湿,她怨毒地看着苏慧,说:「现在你满意了,姐姐?」
第384章 番外 041章 苏馨,你可真让我瞧不起 ()」 苏慧盯着苏馨,脸色已经恢復如常,她问:「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你还想我说什么?我的孩子已经没了,那是我和庭东的孩子啊,你这个疯子,我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苏馨目龇欲裂地嘶吼着,却被按住了手脚不能动蝉,只能恨恨地瞪着苏慧,恨不得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 苏慧扯了扯唇,自嘲地想,她究竟在期盼些什么? 面前的这个苏馨,虽然长了一张跟她九分相似的脸,却丑态毕露,早已不是她记忆里的妹妹了。 也对,自从三天前苏馨找上她时,她就该明白了。 「你和庭东的孩子,你是说『这个』吗?」苏慧端起旁边的手术盘,递到苏馨面前,足够她能看清上面那团肉色偏白的「孩子」。 「啊!」苏馨看到那团不能称之为孩子的「肉块」时,惨叫一声,情绪陡然失控,在病床上剧烈挣扎起来,「不,拿走!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疯子,苏慧,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苏馨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去找苏慧,让她有机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她是她的妹妹,她怎么可以这么对她,怎么可以! 苏慧看着她,将盘子丢到一边,淡淡道:「我是不是疯子,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难道不清楚吗?不错,我是心狠手辣,只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从未把手段用到你身上,馨儿,你不就是算准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来找我,我从不与你争抢,可不并代表我傻。」 她说到此处,嘴角扯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这笑容在苏馨看起来,好似一根钢针楔进她的心底,苏慧说:「馨儿,你想要和我抢东西,那也要有本事,我记得从小到大,我若要抢的东西,你是永远抢不过我的,但因为你是我孪生妹妹,我处处忍让你,疼爱你,却没又想到换来的却是你如此算计我。你对我机关算计,又凭什么认为我还会毫无动作?」 苏馨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眼底怨毒里又多了几丝绝望。 苏慧说:「爸的那件事过后,我就告诉自己绝不容许伤害和背叛,但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容许你伤害我,可我绝不容许欺骗和背叛,尤其那两个还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妹妹。苏馨,从此我们姐妹情谊恩断义绝!」 一股血腥味涌上喉间,苏馨清清楚楚明白自己的身体里刚才失去了什么,可此时在苏慧冷漠的目光下,却觉得浑身发凉,满目骇然。 「你这么对我……妈和哥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那又如何?」苏慧冷笑反问:「我如今是慕家三少奶奶,慕庭东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的肚子里还怀有慕家的骨肉,很快就要瓜熟落地,到时候我的孩子就是慕家长孙。我早已不靠苏家庇佑,就算妈和哥哥知道又能拿我如何?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她们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她看着苏馨的神色,嗤笑一声,「拿妈和哥来威胁我,不如自己拿出本事正大光明地来对付我,而不是使阴招,苏馨,你身为苏家二小姐,却只会这些歪门邪道,可真让我瞧不起!」 「啊……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苏馨绝望大吼着,论诛心,她哪里抵得上苏慧,苏慧十几岁就被苏父带到商场上磨鍊,见了多少尔虞我诈,苏慧要么不算计,要么就是一刀毙命。 就比如此刻的苏馨,理智已经机会被她逼到了边缘。 苏慧扫了苏馨一眼,对保镖说:「送去医院吧!」 保镖将又哭又闹的苏馨送走后,慕兰雅走了进来,她瞥了眼一旁的手术盘问:「这个怎么处理。」 苏慧说:「留下鑑定用的样本,剩余的我带走。」 慕兰雅皱了皱眉,但最终没说什么。 苏瀚宇和苏母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看到苏馨的样子,不免大吃一惊。 「馨儿,你怎么了?」苏母心疼地摸着小女儿的脸,冷声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苏馨看到苏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妈,姐姐她疯了!」 「小慧?」苏母愕然片刻,想起来医院前的初衷,她皱了皱眉,问:「馨儿,庭东之前告诉我,你设计他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孩子」两个字戳到了苏馨的神经,她仿佛被什么吓到一样,拼命地摇头:「没有孩子,已经没有孩子了……」 苏母见她反应这么大,大吃一惊,握住她的肩膀,问:「馨儿,什么叫做没有孩子……你没怀孕?你快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苏馨的情绪已经有些崩溃,苏母欲要继续再问,却被苏瀚宇按住了。 「妈,别问了。」苏瀚宇神色复杂地看了苏馨一眼,说:「我刚才问了医生,医生告诉我馨儿刚做过流产手术,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什么?」苏母微微瞪大了眼睛,「馨儿真的怀孕了……又流产了,是慕庭东的?」 苏瀚宇晦涩地点了点头,没有告诉苏母,医生还告诉他,送苏馨来医院的是苏慧派来的人。 看苏馨现在的状态,必然不是自愿做的流产手术,那么动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苏慧。 苏慧昨天还在医院,她是什么时候找到苏馨的,又是如何动的手,苏瀚宇一无所知,但没有亲眼所见,他并不愿意相信苏慧会是做这一切的人。 「是苏慧,是她!」苏馨双目通红,她看着母亲和兄长道:「是她和慕兰雅串通好,对……还有蒋丽,她们找到我把我强行绑到医院,她们还杀了我的孩子。妈,哥,你们要为我主持公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苏慧她凭什么这么对我!不,我要报警,我要告她们绑架,谋杀!」 「住口!」苏瀚宇冷声喝斥住她:「还嫌事情闹得不够丢人,你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还不知道吗?」 「哥,你说什么?」苏馨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瀚宇,似乎并不相信刚才的话是他说的。 苏瀚宇与她视线对上,说:「馨儿,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你之前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慕庭东的?」 苏馨神色有些癫狂道:「当然是他的,要不苏慧怎么会找上我?」 苏瀚宇看着她,眉头皱得更深一些,「那孩子怎么来的?」 苏馨脸色骤然一变,神色闪烁道:「我和庭东被迫分开后,无法忘情,这才情不自禁犯了禁忌,我因此怀上了孩子。」 「可庭东却说,孩子是在你与吴盛阳饭局那天怀上的,他替你解围中了迷药,其间神志不清,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找温阳问过,也让人去凯华酒店查证过了,慕庭东说的确实是实话。馨儿,你姐夫好心帮你解围,你却做出来这种混帐事,怎么对得起你的姐姐!」 「不是,那只是意外,他把我当成了姐姐!」苏馨连忙出声辩驳,话落脸色却是一变。 苏瀚宇见她如此,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底,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馨,气不打一处来,「苏馨,你怎么这么煳涂!」 「你就知道指责我,我又做错了什么?」苏馨看着苏瀚宇,满怀怨念地说:「爸爸偏心姐姐,连股权都留给了她,我不过是喜欢庭东而已,你们也要逼着我跟他分手,姐姐她什么都有,甚至如愿嫁到了慕家。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却还要被你们逼着连喜欢的人都要拱手相让,如今姐姐有的东西我都有了,我也有苏家的股权,庭东喜欢的人明明是我,我为什么不能替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 「我没有错,姐姐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本就是属于我的,我不过是想要拿回我的东西,你们就知道怪我,为什么不说苏慧心狠手辣,她连自己的妹妹都害……」 「啪!」 病房里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苏瀚宇抬起的手还微微颤抖着,他看着苏馨,失望透顶道:「苏馨,你简直无可救药!」 「哥!」苏馨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瀚宇。 从小大大,苏瀚宇碰都捨不得碰她一下,现在竟然打了她! 「瀚宇,你妹妹再怎么错,你也不能打她啊!」苏母见苏瀚宇动手,亦是吃了一惊,连忙拦住他,挡在苏馨身前,怒斥道:「有话不能好好说,馨儿现在刚小产,身子虚得很!」 「妈,您听听她刚才说了什么混帐话,插足姐姐的婚姻,她还理直气壮,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说出来,我都觉得不知道脸往哪里搁!」苏瀚宇怒不可遏,将苏母推到一旁,说:「我今天非得把这混帐东西打清醒一些不可,否则今后我有什么脸去面对小慧!」 「瀚宇!」苏母坚持拦在苏瀚宇面前,「我知道这件事是馨儿对不起小慧,但事已至此,你打她有什么用,孩子已经没了,馨儿也得到了教训,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妈!」苏瀚宇眼底很是失望,不过这次是对苏母,他冷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如此厚此薄彼,不是寒了小慧的心?」 苏母脸色变了变,狠心道:「小慧命该如此,可馨儿今后还要谈婚论嫁,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今后该怎么办?」 苏瀚宇看着苏母,眼底的失望逐渐变成冷嘲:「我当初怎么会听您的话,瞒着小慧慕庭东和馨儿的事,若是知道后面会发生这种事,我就算是死,也会坚持把小慧送出国。」 苏母急忙道:「你这孩子,好好的,提什么死不死的,如今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还说这些干嘛?」 苏瀚宇看了眼苏母,又看了眼病床上的神色难看的苏馨,阖了阖眸,不欲与苏母再辩驳,他调转脚尖打算离开病房时,目光触及病房门口那个熟悉的人,目光骤变:「小慧!」 苏母闻言,身体一僵,陡然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大女儿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她。 「小慧……」眼底有愧色一涌而过,苏母刚想迈动脚步朝苏慧走去,袖子却被苏馨扯住,后者掉着眼泪委屈地看着她,「妈,我肚子好疼……」 苏母的脚步再也没迈动,看着苏慧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 苏瀚宇急步走了过去,道:「小慧,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慧从苏母身上收回视线,朝兄长扯了扯唇角,说:「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苏瀚宇脸色一变:「小慧,妈刚才只是一时气话……」 「苏馨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容不下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设法弄掉了她的孩子。」苏慧出声打断他,不给苏瀚宇解释的机会,「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哥,我嫁到慕家之前,已经将手中的另一部分股权转给了苏柏,不久以后,我会接手慕家的新项目,以后你我商场再见,便不是兄妹而是敌人,希望到时候哥不要对我留情,因为我也不会再顾及兄妹情面。」 苏瀚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属于苏家的东西,我没有带走一丝一毫,我欠苏家的,也会还清。但是我对今日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我也不怨恨谁,妈说的对,我命该如此!」 苏慧说完,嘲讽地看了眼苏母,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这个家,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家了。 原来利益驱使下,不仅亲情会变得淡薄,就连人心也会变得偏颇。 若不是亲耳所闻,苏慧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在苏母心中,就只是这样的存在。 罢了,原本也不奢求什么。 苏慧走出病房没多久,就与得到消息赶来医院的慕庭东迎面撞上。 慕庭东见苏慧安然无恙,一颗提起的心这才放下,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慧慧,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男人的怀抱依旧温暖,苏慧的心却一片凉寂,她感觉双腿之间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拼着最后一抹清醒推开了慕庭东,将手里那团用纸包着的肉色物体丢到他面前。 「慕庭东,你骗得我好苦啊!」
第385章 番外 042章 这颗心,我交不动也交不起了 ()」 苏慧刚动了胎气不久又再次见血,胎象十分不稳,在孩子出生之前,必须卧床休息,在医院待了一周后,慕庭东便将她悄悄接回了慕家。 这天傍晚,苏慧早早吃完晚饭,周嫂刚端着碗托出去,慕兰雅就敲门走了进来。 苏慧抬眸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眼睑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小慧。」慕兰雅神色复杂地开口,将手里的鑑定报告递给她。 苏慧没有接,交叠在被子上的手微微颤抖着,说:「大姐,我不看了,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慕兰雅说:「那孩子……确实是庭东的。」 苏慧垂眸沉默。 慕兰雅见她如此,担忧地问:「小慧,你没事吧?」 「我没事。」良久,苏慧才出声,她抬头看嚮慕兰雅,嘴角扯出一丝极难看的笑意,「大姐,你怎么就不骗骗我呢!」 慕兰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鑑定结果不会错,她也曾想过瞒着苏慧,但是她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苏慧心底比谁都明白,可再明白又如何,苏慧到底也是个女人,有哪个女人,能接受丈夫和其他女人有染的事实。 苏馨虽然未曾从苏慧身上讨得一丝好处,可她却成功离间了苏慧和慕庭东之间的感情,从苏馨的介入开始,他们的婚姻就已经有了裂痕,而这道裂痕,恐怕这一辈子都修復不了。 慕兰雅从卧室走出,就看见慕庭东正站在走廊里抽菸,夜幕将下,光线昏暗,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煳。 「她没事,放心吧!」 慕兰雅说完,嘆了口气,绕过慕庭东打算下楼,该说的已经说过,正如她找不到词安慰苏慧一样,对这个弟弟,她亦是无计可施。 「大姐。」慕庭东叫住慕兰雅,不确定地问:「慧慧……她会原谅我吗?」 慕兰雅摇了摇头,「不知道。」 但她大抵知道苏慧是无法释怀了。 「不,她不会原谅我了。」慕兰雅离开后,慕庭东垂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苏慧那样的性子,爱得洒脱,恨得干脆。从她瞒着他,与慕老私下达成交易拿掉苏馨孩子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做好了不原谅他的准备。 这些日子,她不再与他争吵,但看的目光却很陌生,就好像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不,在苏慧眼中,或许他还是她的丈夫,不过也仅仅是丈夫而已。 夜里八点钟,慕庭东去了苏慧的房间。 苏慧没睡,她掀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 慕庭东在床头坐下,看着苏慧,说:「前阵子,爸说要把宝胜那个项目交给你,让我在慕氏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我看了下,目前慕氏项目部目前并没有职位空缺。但慕氏刚收购一家新产业公司,管理层经验不够,我打算把柯明调过去管理新公司,到时候总助的职位就会空下来,等孩子出生后,你就来慕氏顶替柯明的位置,做我的助手,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苏慧扯了扯唇角,「慕庭东,你这么做图什么?」 柯明的职位,是慕氏除了慕庭东和副总外的三把手,她一进慕氏就坐上了这个位置,怕是不少人要眼红。 「这个位置现在对你来说,正合适。」 慕家女人本不参与公司管理,总助这个职位虽然不低,但始终都在慕庭东的眼皮底下,那些人就算想反对,他也有办法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压下去。另外,慕庭东也有私心,他想将苏慧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就可以每天多看她几眼,就算后者现在对他爱理不理。 「慕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意见。」苏慧淡淡道:「你说完了就出去吧,我要睡了。」 慕庭东没有动,他看着苏慧,慢慢俯身靠近她,试探地吻了吻她的唇,他动作很轻柔,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过分地小心翼翼。 苏慧眸子动了动,可最终没有躲开,却也没有回应,她睁着双眼看着慕庭东,眼底再也没有原先的情动,有的只是木然。 慕庭东感受到苏慧没有抗拒,心笙一颤,刚想要深入,却无意间触及她眼底的寂然,陡然之间,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将他所有的渴望都浇得烟消云散。 他缓缓直起身子,开口的声音晦涩异常,「慧慧,我……」 慕庭东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在苏慧毫无波澜的目光下,那些原本已经酝酿在喉间的话语却无端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慕庭东,我们做交易吧。」苏慧静静地看着慕庭东,说:「我帮你肃清慕家的暗流,帮你坐稳慕家之主的位置,作为交换,你给我权利,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保障。」 这些话苏慧像是已经思忖良久,脱口而出时,在慕庭等冷静得有些不像话。 慕庭东心底涩然,突然想起当初在迦耶山上与苏慧初表心意时,她问他要交心还是交易? 当初苏慧把心交给了他,这两年间,眼里心里放的无一不是他,如今她说出要交易,意味着她要把心收回去了吗? 她把心收回去了,可是他怎么办? 「我不交易。」慕庭东说:「你是我的妻子,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有义务照顾他们成长,慧慧,你别说这些话戳我的心好不好?」 苏慧说:「慕庭东,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起了。」 慕庭东浑身一颤。 苏慧苦嘲一笑,从头到尾,她从慕庭东这里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纯粹的感情,曾经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可在得知慕庭东与苏馨的欺骗后,她就知道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既然得不到,苏慧也不愿意强求。 她的这颗心,已经交不出去了,既然不能交心,那便交易,让这份婚姻恢復本来的性质,你来我往,有舍有得,很公平。 慕庭东盯得苏慧看了很久,才说:「慧慧,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好不好?」 苏慧:「两年间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对我言明真相,可是你却缄口不言。慕庭东,如果当初你肯对我说清楚真相,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或许如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把整个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可也结结实实被摔到了地上。我已经没有当初那颗无畏的心,这颗心我交不动也交不起了。」 慕庭东眼底的期待随着苏慧的话语一点点寂灭下去,他沉默地盯着妻子看了很久很久,才哑声应了一个「好」。 那时夜深如墨,就好像此时暮色主编办公室外的夜色,夜色浓郁,都市里原本的万千灯火,此刻只剩下远处的几片霓虹灯在执着闪烁着。 苏瑾面前的咖啡早已见了底,她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将近凌晨。 「后来呢?」实习小编辑见苏瑾突然停住,急切地问:「s小姐和m先生就这样了,s小姐最终有没有原谅m先生?」 s小姐和m先生,是苏瑾说的故事里苏慧和慕庭东的代称。 苏瑾摇头:「没有,她最终也没有原谅m先生,但是她选择了忘记。」 小编辑不解:「忘记?」 苏瑾:「对,忘记这些不快乐的事情,只记住那些她觉得快乐的事情。」 「这也能选择吗?」 「能,当你经歷足够多的时候,便会发现自己不会再执着于某件事、或者某个人,而不知不觉间,你的脑中就只会剩下那些让你觉得快乐的回忆。」苏瑾看着涉世未深的小编辑脸上懵懂的表情,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道:「这么晚了,你住哪里?我今天开了车,顺路送你回去。」 小编辑还陷在故事中,并没有听到苏瑾的问话,她低头想了一会,问:「苏主编,这个故事你是不是还没有讲完?」 如果真如苏瑾所说,s小姐虽然没有原谅m先生,但也选择了忘怀,两人最终还是在一起,甚至还育有一对双胞胎,总而言之,结局并不算太差。 可是她进暮色之前就听说,慕色情感专栏的苏主编是个奇葩,笔下生花,却只写悲剧。 小编辑到暮色实习后,才知道传言一半真一半假,苏主编并不奇葩甚至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但她确实只写悲剧。 她总觉得苏瑾刚才所说的并不是个完整的故事,而此时后者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更加证明了小编辑的猜测。 苏瑾原本已经起了身,见小编辑神色执着,又原地坐了回去,挑眉问:「还想听故事,明天不上班了?」 小编辑神色挣扎了一会儿,渴求地看着她,说:「想听。」 「也罢。」苏瑾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说:「故事确实没有讲完,s小姐和m先生如果就这样也就好了。」 小编辑唿吸微微一窒:「难道他们离婚了?」 苏瑾摇摇头:「你还没结婚,大概还不懂,对一对离心夫妻来说,有时候离婚并不是件坏事,反而婚姻束缚会成为他们的煎熬。可是对还爱着的那方来说,那一纸婚约对他们而言就是所有,比如s小姐,比如m先生。」 又比如……她自己。 苏瑾垂眸掩饰住眼底异样的情绪,继续说道:「还记得那个喜欢x小姐的l先生吗?」 小编辑:「记得。如果当初x小姐能放下执念和l先生在一起的话,应该也会过得很幸福。」 「不会,x小姐执念太深。」苏馨说:「他们在一起了,不过并不幸福,因为他们结婚之前,l先生出车祸死了。」 「啊?」小编辑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苏瑾说:「是啊,怎么会这样?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要不择手段,近在眼前的却永远不知道珍惜。」 苏慧和慕庭东达成交易的一个多月后,诞下一对男婴,慕老很高兴,分别给双胞胎取名慕云深和慕云沉。 双胞胎长得非常可爱,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几月后,苏慧发现双胞胎里弟弟的腿似乎对外界刺激反应并不灵敏,随着孩子越长越大,这个缺陷越来越明显,哥哥都能走路了,弟弟却连站起来都难,而且后来的事实证明,弟弟的腿确实出了问题。 慕兰雅说是因为苏慧在怀孕过程中大动胎气所致,弟弟的腿是先天性的,恢復的希望很渺茫。 那段时间,是整个慕家暗流最汹涌的时候,苏慧一要应付明枪暗箭,实在分不出心来去保护身体有缺陷的小儿子。 苏慧思虑再三,决定将慕云沉接出慕家,过继到哥哥苏瀚宇的名下,改名苏暮,不让慕云沉捲入慕家的纷争中。 慕庭东起初并不同意,后来实在拗不过苏慧,才勉强同意。苏暮搬出慕家后,便住到苏慧和慕庭东婚前居住的那套别墅里,苏慧亲自挑人照料小儿子,将他的行踪秘密隐藏了起来。 苏慧之所以这么坚决把苏暮送出去,一是因为她不放心慕家人,二是因为苏馨。 苏馨肚子里的孩子被苏慧打掉后,子宫受损,导致了终生不育,她发现这点后,越发憎恨苏慧,这种情绪也波及到了她的两个孩子上。苏馨一直怀恨在心,慕庭东有心让她离开c市,可苏馨不甘心,转身找上了刘禹。 刘禹也是爱惨了苏馨,为了她不顾刘家的反对不说,竟然还不惜与慕氏作对,在苏馨的唆使下,不止一次地找苏慧麻烦。 刘禹与慕氏作对,毫无胜算可言,刘禹一意孤行数次后,终于引起了众怒,刘母首当其冲,这个原本对苏馨很满意的女人,将慕庭东和苏馨的旧帐刨出,以苏馨打过孩子还终生不育的理由逼着刘禹和苏馨分手。 就算如此,刘禹还是不肯和苏馨分手,甚至还宣布订婚的消息。苏母见刘禹不嫌弃苏馨,对这个女婿很满意,便以苏家为压,硬是撮合了苏馨和刘禹。 苏母本意是想让苏馨和刘禹好好过日子,可苏馨对刘禹却毫无感情,她在苏氏已经如鱼得水,借着两家即将联姻为由,联合刘禹变本加厉地向苏慧发难。
第386章 番外 043章 故事的尾声 ()」 苏馨和苏慧明里暗里较劲了很多年。 苏慧诞下孩子的第五年,苏瀚宇因为旧疾入院三个月,苏馨暂代苏瀚宇的职位,与苏慧在商场上首次正面交锋,苏馨急于求胜,剑走偏锋,被苏慧逮住漏洞,步步紧逼,将苏氏逼入险境,几近宣告破产的地步。 按理说,苏家是苏慧的娘家,众人都猜测,苏慧会对苏氏手下留情,但她没有,就像她当初对苏瀚宇说的一样,商场夺利,各凭手段。 苏母因为苏氏的事情,前前后后上门找了苏慧数次,但皆被拒之门外。苏母无奈,转而找上了慕庭东。 慕庭东早料到她会来,淡淡地看了岳母一眼后,说:「从公司的角度上看,慧慧并没有做得没错,身为公司的负责人,我没有理由阻止她这么做;而从私人角度上,我并没有说服慧慧的立场,至于这其间的原因,妈应该很清楚。您来找我,纯粹是多此一举,而且这些事端并不是慧慧主动的,苏家有野心,也应该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 慕庭东话说明白后,苏母再求,得到的是跟苏慧那里一样的结果。 五年时间,慕庭东有苏慧相助,早已在慕家站稳脚跟,他不肯松口,就说明慕氏不肯松口,而这五年,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对苏慧的纵容,他明面上从不相帮苏慧,但是只要苏慧受了任何委屈,暗地里他必加倍地讨回来。 与慕氏的争夺战中,苏家居于下风,这场商战将苏瀚宇过去五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底子耗个干净,苏氏业绩一落千丈,状态比当年苏父刚离世那会还不如。 苏瀚宇不得不拖着病体,重新回到苏氏收拾烂摊子,耗费大半年时间,才拉到新资金注入,让苏氏起死回生,但是苏瀚宇的身体却因此受到重创,本来已经可以和正常人无异生活的他,在这半年里,透支自己的健康,埋下了英年早逝的根源。 刘家也被波及这场商战之中,刘家的境况比苏家更糟糕,苏家尚且还有外来资金支撑,刘家却没这么好运气,接二连三地受到慕氏打压,刘家早已无还手之力,刘氏内部人心惶惶,旗下产业业绩逐渐下滑,慢慢被慕庭东以低价吞併。 从那开始,刘家就开始走向没落,已经不能和之前相提并论,刘禹大受打击,其后,苏馨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更是让他一蹶不振,这过后没多久就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慕、苏、刘三家的争夺以刘禹的身死结束,过程鲜血淋漓。 慕氏重创苏氏、刘氏,听起来像是大赢家,其实并不然。 刘禹死后,苏慧整整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慕氏,也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有人猜测她因为逼死多年故友而自责,也有说她因为太过心狠手辣为慕庭东所忌惮。 「其实都不是。」苏瑾说到此处顿了顿,才继续说道:「s小姐那一年没有出现在公司,是因为她也出了车祸。」 小编辑猜到了什么,试探问道:「难道是l先生的那场车祸?」 苏瑾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场造成刘禹死亡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而苏慧也是被设计的当事人,那场车祸差点就要了苏慧的命,幸得慕庭东派人寸步不离地盯着苏慧,才能及时将她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可就算如此,苏慧还是因为脑损伤昏迷了整整半年,醒来后,又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将身体调养了过来。 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是苏馨。 苏馨不仅设计了车祸,还拿着出事时让人拍下那些对苏慧不利的照片威胁慕庭东。 慕庭东究竟允诺了苏馨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苏慧昏迷的那一年,慕氏停止了对苏、刘两家的打压,苏瀚宇趁着这一年的修养生息又藉助一股神秘的资金将苏氏重新扶植起来,而刘禹则是用死换得刘家的苟延残喘,苏馨以刘禹未婚妻的身份重整了刘家,她认了刘禹堂妹的私生子为义子,将刘家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刘家几乎改姓苏。 那时的苏馨,终于和当年的苏慧一样,再也容不得任何人忽视。 从那以后,苏家姐妹的传奇事例,在c市的商圈广而传之,也有一些传言说,慕庭东和苏馨之间关系匪浅,他们单独相处的画面,更是被很多人看到过。 只不过,一旦有这样的传闻传出,苏慧便会站出来闢谣,而慕庭东对传闻向来不置一语,无论公众场合还是私下,他对待妻子的态度,一如既往地体贴入微,夫妇二人只要一合体,便是c市商界恩爱的典范。 这样的日子,一晃便是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苏慧在慕氏的地位几乎要等同慕庭东,慕氏不断壮大,已经成为一家分支横跨海内外,产业遍布的大集团。而苏家姐妹和慕庭东的三角恋情,却也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这么多年过去,知道当年的因果的人早已所剩无几,苏母慕老相继离世,苏瀚宇也在苏柏十八岁,苏瑾十二岁时,心脏病突发去世,他去世时,年仅四十五岁。 至于苏慧和慕庭东,平平静静地做了二十一年的联姻夫妻后,因为苏暮在异国他乡的意外死亡、慕云深的身受重伤,二人爆发了一场激烈争吵后,婚姻终于名存实亡。 那时候开始,苏慧疯狂地保护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在慕氏疯狂地掠权,终于在七年后将从慕家争来的一切交到了慕云深手中,并嚮慕庭东提出了离婚。 这纸束缚苏慧和慕庭东的婚姻在三十年后走到了尽头,而慕庭东的生命,也几乎走到了尽头。 苏慧得知慕庭东病情之时,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时候,她恨不得慕庭东去死,可在真正的生死面前,她却发现心中的那些恨意,忽然变得一文不值。 冥冥之中,她仿佛明白了什么,苏慧最终还是放下了一切,再次遵循了自己的内心。 苏慧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也只恨过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都叫做:慕庭东。 三十余年,爱与恨早已分不清界限,有爱才能生恨,而恨则是因为太爱。这么多年,苏慧恨着慕庭东,又何尝不深爱着自己的丈夫? 慕庭东去世后,苏瑾曾经问过苏慧,这些年,她有没有试图原谅,哦,不,应该是重新接纳过慕庭东。 苏慧肯定地告诉她,有,有两次。 一次在她车祸醒来,看到慕庭东握着她的手,趴在病床边睡着的时候,她想或许可以试一试再相信一次这个男人。另一次是得知他这么多年偷偷去看望苏暮很多次,并费劲心思满世界给小儿子遍寻名医的时候。 只可惜造化弄人,苏慧动了想重新接纳慕庭东的心思,可是现实却总给了她致命的一击。第一次她发现慕庭东跟苏馨私下还有相处,重新封闭了内心。而第二次,苏暮死了。这世上除了苏馨外,没有人会这么憎恨自己的儿子,而慕云深带着弟弟去美国治疗的事情,只有慕庭东心知肚明。 苏慧怀疑慕庭东和苏馨联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从那以后,夫妻变成仇敌,她对自己的丈夫彻底绝了心思。 苏慧至今,也不知道当年苏馨和慕庭东的私下交易,慕庭东最后的那些日子,也没有向苏慧解释当年的真相,因为他知道,这些真相对苏慧来说,只会成为余生的负担,倒不如让她一无所知,这样没有他的日子,也能快活一些。 这三十余年,慕庭东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可对苏慧,他已经倾尽了所有。 生命弥留之际,他忽然想通了儿子和他的那些对话,他和苏慧性格太过相近,处事方式都是过分强硬,二者相碰,必得有一个人受伤,或许如慕云深所说,如果他当年能换种柔软的处理方式,将所有事情都跟苏慧开诚布公,这一切大概就会有所不同。 若时光重来一次,慕庭东绝不愿意像这辈子这样将错就错,可是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看着苏慧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心脏忽然疼得不像话。如果能有来生,他绝不要像这辈子这样,他想要好好地疼爱苏慧,兑现当初在迦耶山上许下的诺言。 可是来生,苏慧还会选择他吗?她这样好的一个人…… 所以……若有来生,他只愿苏慧还是忘了他吧! 忘了他,好好生活。 「m先生和s小姐的故事就是这样了。」苏瑾将桌上的稿件摞好,抬眼看向小编辑,才发现后者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呢?」小编辑边哭边说:「明明是两个那么相爱的人,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是啊,明明是两个那么相爱人。」苏瑾抽了几张纸递给小编辑,「可是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那些能够破镜重圆的情侣,除了需要很深的缘分,大概还需要双方都足够柔软。」 双方都足够柔软的,她似乎也见过那么一对。 想起陆初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苏瑾阖眸扬了扬唇角。 上一辈发生的不幸,若能看到下一辈得到圆满,大概也算是一种慰藉。 小编辑眼睛都哭红了,大概是不愿意相信m先生和s小姐竟然是这么个结局,自言自语道:「难道除了最初的那两年,他们就没有过快乐的时光吗?」 有吗? 有的。 慕庭东生命最后的那半年多时间,便是他和苏慧闹翻之后最快乐的时光。 那半年,慕庭东和苏慧回到了青石镇,终于实现了当年二人刚订婚时的愿望。 在那个没有城市喧嚣的小镇上,慕庭东与苏慧过上了平凡的退休生活,他们每天谈天说地,苏慧还在院子里开垦了一片地,种花种菜。 慕庭东身体爽快的时候,也会像年轻时候一样给苏慧做一两道小菜,苏慧不记得他上次下厨是什么时候了,但是惊奇的是,这多年过去,慕庭东做出来的菜味道竟然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慕庭东还照着苏慧的喜好,在院子里移植一大片的栀子花,那些栀子花都是他一棵一棵亲手种下的,即使在他种花的期间,肝癌的疼痛经常让他蹲下了便久久直不起腰,可他一言不发地忍了下来。 慕庭东种花的时候,苏慧就在他身后看着他,知道慕庭东在强忍病痛,她也不戳穿他,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或是递花苗,或是接铲子,或是浇浇水,二人齐心协力,终于让移植的栀子花开满了大半个院子。 院子里种满栀子花的那天,慕庭东採下一朵开得正艷的栀子花别在苏慧鬓角,轻轻吻她的唇角,夸赞:「真美。」 苏慧摸着头上的花朵,心中苦笑,三十余年过去,再好的芳华也早已不在,她已是徐娘半老,眼角的鱼尾纹多得都可以弹琴,哪里还配得上一个美字? 慕庭东看懂了她的想法,说道:「慧慧,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当年迦耶山上的那个活力张扬的少女。」 话落,苏慧孩子气地撇了撇嘴,扯下头上的栀子花丢到他怀里,「老头子一个了,还想唬我,美不美什么的,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这花,白渗渗的,带起来像披麻戴孝。」 慕庭东有些无奈,俯身又折了一朵花别在她的鬓角,「那就当提前给我披麻戴孝好不好?」 苏慧怔了怔,倏地抬头看嚮慕庭东,却发现后者眉头紧皱,额上不知何时已经沁满了汗水。 她心间大骇,颤声道:「你别胡说八道!」 「没胡说八道。」慕庭东扯唇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说:「慧慧,我大概只能陪你走这么远了,余下来的日子,你只能一个人走了。」 那天,慕庭东说完这句话后,便昏迷了过去,医生告知苏慧,慕庭东大概是撑不过那个月了。 苏慧在屋外呆坐半宿后,将他转回了c市医院,心里想着,能多留他一天便是一天。
第387章 番外 044章 若有来生,我希望先遇到的那个人,是你。 ()」 苏慧最终也没能留住慕庭东。 慕庭东转回c市的第二十六天,已经许久不能进食的他突然对苏慧说他想吃酒酿圆子。 苏慧去询问了医生,医生听罢嘆了口气后,说:「病人想吃什么就给他吃吧!」 她看着医生哀怜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苏慧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打给慕云深,让他马上赶回c市;另一通则是打回了慕家,吩咐周姨尽快煮一碗酒酿圆子送到医院。 她打完电话,两只发颤的手交叠又松开,反反覆覆数次,这才重新走回了病房。 慕庭东靠在床上,身上续命的仪器已经拔了,听见动静偏头看向她,笑问:「怎么去那么久,医生说不能吃吗?」 「没有,我给云深打了个电话。」苏慧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说:「庭东,等儿子回来你再走好不好,我一个人会害怕。」 「好。」慕庭东枯藁的手指摸着苏慧的脸颊,愧疚道:「慧慧,嫁给我让你受苦了。」 「对啊,很苦。」苏慧把脸贴向他的掌心,久病的缘故,男人的手掌已经不如原来宽厚,甚至瘦得有些咯人,她想起这三十余年的心路歷程,苦笑:「慕庭东,这辈子,是你负了我。」 「对不起。」慕庭东的神色越发愧疚,「慧慧,是我错了。」 他错在当年不该欺瞒苏慧自己与苏馨的那段情,更错的是,这这三十年他按自己的意愿想要保护苏慧,却一直没有看清后者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并不想听你认错,这么多年,我又何尝没有错?」苏慧摇摇头,经歷这么多事,她早已不去纠结对错问题,她说:「慕先生,我只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是我还是苏馨,还是……两者皆有?」 「你。」慕庭东不假思索地说:「只有你。」 苏慧怔了怔,往日的种种在脑中浮现,这一刻,她相信慕庭东说的是实话。 这三十年,两人相互较着劲,可到底是慕庭东纵容偏多。 她问:「你知道我的性子,很清楚我进来慕氏之后会争权,所以你明里假装限制我的权利,暗地里却悄悄把慕氏的权慢慢放给我。是因为你早就察觉慕庭海心怀鬼胎,你放给我足够的权利,等同削了他的权利,让他再也无法和我抗衡,慕庭海和苏馨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对吗?」 慕庭东点头:「苏馨与你争锋相对,大哥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有削了他的权,他才不会成为你的隐患。」 「那你呢?你又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我什么都没做。」慕庭东说。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在骗我。」苏慧苦涩地扯了扯唇角,「我年轻的时候性格激进,得罪了不少人,都是你悄悄替我善后、剔除公司内部那些反对声音的吧?」 「你替慕氏开疆拓土,功劳卓越,那些都是小事,我身为公司的总负责人,如果不替你扫清障碍,让你放手一搏,那不是寒了你这名将的心?」 「可是这么多年,只要是我的决策,你都不曾提过反对,即使有些决策在你看来并不妥当。」 「人无完人,纵使你是商业奇才,也不能事事顺遂,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有时候你的决策会有偏差,但也没给公司带来多少损失,这些与你给公司带来的利润相比,不值一提。」 慕庭东说得轻描淡写,苏慧却知道现实并没有他所说的这么轻松,慕家对她的上位,本来就很是不满,她不犯错便也就罢了,一旦犯错,就会被成倍放大,可想而知慕庭东是顶着多少压力,才将她的地位扶到最后和他几乎平起平坐的地步。 苏慧阖了阖眸,问:「那苏馨呢,你和她又是怎么回事,当年她怎么会知道苏暮的下落?」 慕庭东说:「我和苏馨不过是逢场作戏。苏馨并不知道苏暮的下落。当年苏暮已经被你过继到你哥的名下,并不会威胁到任何人。苏馨和大哥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云深,他们并不知道云深那次出国是带着苏暮出国治疗伤腿,对云深下手的时候,苏暮刚好在他的车上,我的人得知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慧慧,是我没能保护好云沉,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等我见到阿沉,我再向他道歉,那么多年,是我愧对他。」 慕云沉,苏暮的本名,一个尘封了二十多年,墓碑上也没能刻上的名字。 「行了,别说了。」苏慧哽咽着,靠在慕庭东的怀里,说:「错了,我们都错了,我错在太要强,你错在不该瞒我这么多年,三十年啊,慕庭东,你瞒得我好苦。」 慕庭东抬手想抱一抱妻子,却感觉浑身无处不在疼,枯瘦的大掌轻轻盖在苏慧的手背上,拢紧,「慧慧,你没错,错都在我。」 原谅我,时至今日,有些事情的真相我还是但愿你从不知道。 刘禹的车祸是苏馨设计的,但是刘禹确实是因为苏慧而死。 当年,刘氏被苏慧逼入绝境,刘禹焦头烂额之下,苏馨提出了退婚,她旁敲侧击地告诉刘禹,是因为苏慧,苏、刘家才会走到绝境,苏氏在她的手里一落千丈,苏瀚宇身体情况不佳,她需要用自己去联姻来换取资金支持。 而那时,刚好有一股神秘资金流入苏氏,刘禹信以为真,失去事业又失去爱人的他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苏慧头上,产生了歪念。 苏馨利用了刘禹的歪念制造了那场车祸,他们将苏慧的行踪摸清,在她的必经之路设下了陷阱,当日苏慧参加一个酒会,司机临时有事,苏慧自己开车回慕家,在十字路口和刘禹的迎面撞上,酿成了那场惨痛的车祸。 本来应该是场意外事故,但糟糕就糟糕在苏慧当天晚上喝了酒,而且不知何故,向来稳重的苏慧,那天的车速开得异常快,而且从车祸现场来看,刘禹是规矩开车,却惨遭横祸被开飞车的苏慧撞上,送到医院不久就断了气。 这场蓄谋的车祸,却成了苏慧蓄意谋杀,车祸的本意是要苏慧死,就算她没死,也要面临严重的刑事责任。 慕庭东好不容易把苏慧从鬼门关抢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将事情查清楚,苏馨就手握车祸的重要证据找上他,而她手里的证据,足够让苏慧锒铛入狱。 苏馨向他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慕氏不再打压刘、苏两家;二,回到她的身边。 慕庭东答应了苏馨的第一个要求,从苏馨手里换取了一部分证据。至于她的第二个要求,慕庭东没有表态,只说苏慧出车祸昏迷不醒,他马上跟她的妹妹纠缠不清,这样众人肯定会以为这场车祸是他和苏馨设计的,一个不择手段害死妻子,一个害死未婚夫,两人如果在一起必然招人非议,名不正言不顺。 这句名不正言不顺戳到了苏馨的软肋,当年苏慧嫁进慕家三媒六聘,何等风光,苏馨想要慕庭东回到她身边,却不想甘于苏慧之下,只能咬牙让步了条件,那就是她私下里再找慕庭东的时候,慕庭东不能拒绝。 慕庭东没有办法拒绝,那时苏馨心中的执念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为了得到他,连自己未婚夫都可以欺骗设计,甚至将他逼上了死路,如果他不答应她,她绝对不会对苏慧手下留情。 而慕庭东,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慧担下这无端的刑事责任,他一边与苏馨周旋,一边让人调查车祸,搜集对苏慧有利的证据,这才发现,他的大哥也参与在这场车祸里。 苏慧的行踪是慕庭海提供给苏馨的,而那日给苏慧开车的司机,也是被慕庭海藉口调走的。 因为刘禹的慷慨赴死,这场车祸设计得十分完美,慕庭东找到的证据都无法替苏慧开脱罪名,他只能一边与苏馨周旋,一方面悄悄搜集慕庭海和苏馨的把柄,二人多年狼狈为奸,除了刘禹这条人命,手里并不干净。 慕庭东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收集到足够制衡苏馨的把柄,又故布谜点把当年车祸模煳到无人辨得出真假打算找苏馨摊牌的时候,苏暮和慕云深在美国发生了意外。 得知苏暮身死,苏慧对慕庭东本就稀薄的信任荡然无存,还没等到慕庭东将所有缘由阐明,苏慧已经用行动和他决裂,两人的婚姻名存实亡。 苏慧憎恨他,在慕氏安插人脉,将慕氏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慕云深憎恶他,留在了美国,回国后又直接去了s市,将慕氏弃如敝履,直到他发现自己患了肝癌,才设计将他逼了回来。 苏馨煽动他将股份留给宴骞,慕庭东假意答应,可心中从来没有想过将慕家留给慕云深以外的人选,在他心里,他的孩子永远只有慕云深兄弟。而留公司给苏馨,不过是看在宴骞是刘家的血脉,补偿刘禹罢了。 苏馨永远也不知道,刘禹当年和苏慧送到医院的时候同样失血过多,但血库的血不够,刘禹不知是死前后悔还是心如死灰,将生的机会直接让给了苏慧。 思绪从往事中抽回,慕庭东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胸口的苏慧,说:「慧慧……二十六年前你出车祸的那天晚上,为什么会把车开得快?」 这个问题在慕庭东心中积压了很多年,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 苏慧至今不知道她那天撞到的人是刘禹,听到他的问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慕庭东以为这么多年她已经忘记这些事时,却听苏慧缓缓开了口:「那天大姐打电话来说你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得很严重,我一时着急,就没叫司机自己开车回慕家,不料开得太快,在路上和一辆车当面撞上,说来也是自己活该,幸亏那人没事,不然我会负疚一辈子。」 慕庭东浑身一震,浑浊的眼底竟噙着泪,「你那天急着回慕家是因为我?」 「嗯,大姐在电话说得很严重,我知道后很担心你。」 慕庭东忽然想起苏慧出车祸的那天他确实摔了一跤,但只是手腕轻微折到,并不严重,而慕兰雅添油加醋地告诉苏慧,大概是好心想让他们早日看明互相的心意,释怀过去,却没有料到,苏馨在路上挖了一个死局正等着苏慧去跳。 真是……冤孽! 疼痛从四肢百骸涌上,没有一次的疼痛比这次更让慕庭东觉得更难以忍受,他手撑在床上,低低咳了起来,每咳一次,就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点,眼前的苏慧渐渐变得有些模煳起来。 慕庭东想,他大概是要走了。 「庭东!」苏慧连忙扶住他,她看着慕庭东的生机一点点消失,声音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慕庭东,你不能现在就走……你不是说要吃酒酿圆子,我已经让周嫂做,就快送到了……还有云深!云深还没回来,你答应我要等他回来才走,你已经食言了这么多年,这次你又要说话不算话吗?」 云深。 慕庭东瞳孔一缩,视野慢慢清明起来,他看见苏慧哭得已然不能自己,有心想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却发现手重得抬不起来,只能无奈笑笑,艰难地说:「慧慧……我说话算话,别哭了好不好?」 苏慧只是看着他哽咽地说:「庭东,你既然都已经骗了我这么多年了,就不能再多骗我几年吗?」 慕庭东:「抱歉。」 这一句抱歉不知是回应苏慧的话,还是对这段婚姻的致歉。 他和苏慧,互相深爱,却因为阴差阳错,酿成了苦果。 苏慧这么多年所受的苦楚,皆是因为他慕庭东而起,他也想要好好补偿她,可却已经无能无力。 慕庭东答应苏慧的最后一件事,总算没有食言,他撑到了慕云深赶来的那一刻,将妻子的手牢牢地交到儿子手中时,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 慧慧,若有来生的话,我希望先遇到的那个人,是你。
第388章 番外 045章 她害死了世上最爱她的男人 ()」 苏瑾从「暮色」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本来她想送实习编辑回家,后者见天都快亮了,说不回住所,直接在公司趴一觉就好了,顺便消化一下这个心酸的故事。 苏瑾有些过意不去,便让她在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躺会,自己出了办公室。 c市刚入四月,风吹得还是刮脸疼,苏瑾开着车在宽阔的大道上穿梭着,车子在城郊疗养院停下的时候,刚好上午七点钟。 还没到探访时间,她登记好访客信息,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领着她走进疗养院。 疗养院大门进去,是一片自由活动区,天气晴好的清晨,活动区里有不少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互相扎着堆,看起来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当你仔细看过去,便会发现其间的异常。 比如苏瑾的右手边,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拿着树枝戳着蚂蚁洞,看到蚂蚁,便捉着往嘴里送。 又比如,她走着走着,一个年轻女人不知从哪蹿了出来,目光吃吃问苏瑾有没有见过她的孩子。 苏瑾浑身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 「王翠,你的孩子在那里,快去找你的孩子,不要再来吓人!」苏瑾面前的护工对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指着不远处石凳的一个玩偶熊对女人说道。 那个叫做王翠的女人闻言朝苏瑾做了个鬼脸,跑到石凳边将「孩子」抱起来,轻言细语哄着。 「苏小姐,没有吓到你吧?那个女人叫王翠,孩子得绝症死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家人没办法时时照看她,就送到我们这里来了。」护工回头对苏瑾解释着:「这些病人大部分是因为亲人离世或者遭受意外打击变成这样的,一般都有自己的活动区,并不会主动伤人,所以你不用害怕。」 苏瑾点点头,她并不是第一来这个特殊的疗养院,对这里并不陌生。 疗养院分为两个区域,这是普通区,而苏瑾要去的是特别区,特别区里的病人与普通区差别在于这里的病人大部分情绪焦躁,需要隔离治疗,又或者是像苏馨这种犯着重大刑事案件的犯人……又或者说是病人。 苏瑾从「暮色」出来之前,实习编辑问她,x小姐最后的下场如何时,苏瑾回答了她四个字。 善恶有报。 苏馨疯了。 苏馨锒铛入狱的第二年,慕兰雅去探了一次监,她回来的第三天,警局传来消息说,苏馨试图自杀未遂,醒来精神失常,警方做了精神鑑定后,将她转到了这座疗养院,由专人监管。 苏瑾听说,慕兰雅告诉了苏馨两件事。 第一件:导致苏馨终生不育的不是她和苏慧,而是慕庭海,她弟弟对她亲口承认过,苏馨被苏慧送到医院后,是他让人在苏馨的药物里动了手脚,目的是让苏馨为他所用。相反,苏慧除了拿掉孩子,已经在尽最大可能地在保护她。 第二件:刘禹很早就看出苏馨和慕庭东有问题,为了苏馨甚至去求过慕庭东,而他当年并非动了歪念,而是知道苏馨想让他死,因此选择了成全她。 苏馨为了自己的妄念,害了苏慧和慕庭东一辈子,也害死了这个世上唯一爱她的男人。 三十年的青春,手染鲜血,变得面目全非,苏馨以为她是掌控全局的人,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旗子,什么都没得到不说最后还落了个锒铛入狱的下场,她会疯一点都不奇怪。 慕兰雅的探监是苏慧授意的,慕庭东死后又得知当年车祸真相的她,对这个孪生妹妹失去了最后一丝仁慈。 苏馨一辈子都想光明正大,苏慧便把她最后一丝尊严都夺去,余生都让她在悔恨和清醒的边缘疯癫度日,苏馨死不了,可这样活着对她来说生不如死。 苏瑾透着探视窗看着病房里癫狂的女人,微微怔住。 苏瑾记忆里的小姑虽然性格古怪,但是年过半百依旧端庄美丽,可此时的苏馨哪里还有往日半分模样。 苏馨察觉到什么,扭头看了过来,她看到苏瑾,倏地朝门口扑了过来,面目狰狞分大叫:「放我出去……」 苏瑾吓得后退了一岁。 「病人情绪很不稳定,苏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了,以免被误伤。」 苏瑾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抬头看向苏馨,却见后者癫狂的神色散去,突然捧着脸大哭起来。 医生护士从苏瑾身边擦过,涌进病房里。 苏瑾听见苏馨被注射安定剂前,哭喊着:「错了……姐姐,我知道错了……」 哭喊的时候她手里一直握着一枚老式的发卡,苏瑾记得,她似乎在苏馨的梳妆盒最底部见过这枚发卡,那时好奇问过苏馨,苏馨只是神色怪异地说是一个朋友送的。 「刘禹哥……」 苏馨在安定剂的作用下,终于安分闭眼躺在了床上。 苏瑾视线从苏馨手上收回,她阖了阖眸,转身离开了疗养院。 疯子苏馨终于意识到错误,可是在世人眼中,她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迟来的悔悟,又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有人身入黄土,有人形单孑然,有人生不如死。 到底是……一错终生。
第389章 番外 046章 娃娃亲 ()」 苏瑾从疗养院出来,拿出手机给陆初打了个电话,说:「等会我去初园看安安。」 「哦,吃了没?」 「没。」 「那过来吃,我让周芸再多准备一份早餐。」 苏瑾「嗯」了声挂断电话,没有注意到陆初用了一个「再」字。 去看安安不过是想去初园蹭早饭的藉口,陆初心知肚明,却总要故作不知地问一问,性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讨人厌。 苏瑾把手机丢到仪表台上,低头打算启动车子时,一只样式古朴的银手镯从衣服下滑了出来,手镯镯面宽大,显得苏瑾原本就细的手腕越发纤细。 银镯不像是现代的产物,繁复的花纹乍看突兀,可又像是和苏瑾的手腕已经连成一体,密不可分。 苏瑾原本的动作顿住,盯着手镯发了会呆后,才将手镯塞进袖子里,缓缓启动了车子。 苏瑾自记事开始,手上便戴着这只银镯,她的母亲张雯清告诉她,苏家欠了人恩情,这是那家的信物,怎么都不能离身。 听说她出生那年,苏氏突逢变故差点破产,当时的单老太太给了苏氏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帮苏氏渡过难关,又给张雯清留下了这只银手镯,允诺若张雯清生的是女儿,就让苏家和单家结为姻亲。 手镯是单家的信物,也就意味着,苏瑾还未出生时就被订了一门娃娃亲,男方是单家长孙,名叫单铭。 后来苏瑾才知道,这只手镯就是当年单家老太太送给苏慧的那只,苏慧当年对付苏家之时,曾经拿着手镯找到单家,恳求单老太太帮当时的苏家渡过难关。单老太太是打心眼里喜欢苏慧,没给她和自己的孙子拉成红线,一直耿耿于怀,答应苏慧后,见张雯清怀有身孕,便许下了这桩婚约。 或许单老太太当初只是一句戏言,但是这么多年,老人已经过世,单、苏两家却一直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 苏瑾第一次知道单铭这个名字,是在她八岁那年,从她知道她自己将来是要嫁给单铭的那天起,除再也没有其他男人住进过她的心里。 疗养院和初园是两个方向,苏瑾抄了小路避开了上班高峰,半个多小时后,成功地将车子驶进初园。 「苏小姐来了?」周芸接过苏瑾的外套,笑说:「阿初让我准备了你的早餐,你是先吃还是等会再吃?」 苏瑾说:「先吃。」 熬了一夜未睡,苏瑾有些食慾不佳,她放下筷子,问周芸:「我表哥他们呢?」 周芸说:「阿初和安安应该在暖房,先生在书房和单医生谈事。」 苏瑾倏地抬头:「你说谁?」 「单铭单医生。」周芸见苏瑾反应不对劲,奇怪地问:「苏小姐不知道单医生来了?我以为你知道单医生来了初园才一起过来的。」 苏瑾原本胃口不太好,此刻却全然已经食不知味了。 刚想着要不要撂下盘子离开,就见书房门「咯噔」地一声被人打开,慕云深率先走了出来,苏瑾盯着和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那个男人,嵴背下意识地绷紧。
第390章 番外 046章 如果你觉得我冷落了你,大可以提出离婚 ()」 角度问题,从书房出来的单铭并没有看到苏瑾。听慕云深留他吃早餐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反正早餐在哪里都是吃,在初园里蹭一顿也不错,何况因为陆初挑嘴的缘故,初园的厨师水平比外面要高许多。 二人边聊边走向餐桌,苏瑾看着他们走来,起身跟慕云深打招唿:「表哥。」 慕云深颔首,问:「又加了一夜的班? 苏瑾点头,她看了单铭一眼,嘴唇蠕动了下后,垂下眼睑,说:「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急什么,单铭也刚下班,等他吃完你们一起回去。」慕云深看向单铭,「你觉得呢?」 单铭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我都可以啊!」 「那就这样。」慕云深对苏瑾说:「你一夜没睡,疲劳驾驶不安全,等下坐单铭的车,你的车我让人给你开回去。」 单铭嘴唇动了动,想说他也刚下夜班,也很疲劳,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慕云深的目光镇压下去,只好改口道:「……行吧!」 苏瑾眼睛一亮。 慕云深睇了她一眼,扭头问周芸:「阿初和安安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孩童口齿不清的声音传来。 「表嘟,表嘟……」慕南北摇摇晃晃地从门外跑进来,眼看着下一秒就会摔倒。 「哎呦,我的小宝贝,你跑这么快干嘛,小心摔了。」苏瑾连忙起身急步朝南北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扶住他摇摇欲坠的小身体,问:「你怎么一个人,妈妈呢?」 「麻麻跑得没我快。」慕南北说完,朝门口喊:「麻麻,快点……你怎么这么慢!」 「是你着急见表姑,又不是我着急见表姑。」陆初这才拎了把小铲子慢吞吞地出现,见慕南北扒拉在苏瑾身上,眉梢下意识地一挑。 苏瑾皱了皱眉,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低头看嚮慕南北贴在她衣服上泥煳煳的手,脸色瞬间黑了。 怪不得陆初不牵着慕南北,原来是因为他手上都是土! 「安安,妈妈带你先去洗手后再找表姑玩。」在苏瑾发作之前,陆初先一步将儿子从苏瑾身上扒开了,朝她展露了一个良畜无害的笑容,「安安跑得快,我追不上。」 扯淡吧!慕南北那两条小短腿能跑多快,陆初分明就是故意的。 苏瑾磨了磨牙齿,「陆初……」 「安安,你单叔叔也在,跟他打招唿了吗?」陆初及时道。 陡然想起单铭也在的苏瑾:「……」 慕南北分别赏了苏瑾和单铭一人两个泥煳煳的手印后,终于被陆初拖去洗手。 单铭看着白衬衫上那两个泥土手掌印,哭笑不得:「云深,你儿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多谢夸奖。」慕云深淡定地吃早餐,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单铭心力交瘁,他摆摆手,看在这顿还算美味的早餐上,不和这种宠儿子都快宠上天的人计较。 单铭吃完早餐,拎起车钥匙对苏瑾说:「我先去启动车子。」 苏瑾点点头,和慕云深一家告别朝单铭的车地方走去。 初园门口就停着两辆车子,一辆是苏瑾自己的,停得稍远的那辆车就是单铭的。 苏瑾拉开副驾驶的门俯身刚想坐进去,朝车内看了一眼,倒抽了口凉气。 单铭有洁癖,车上常备一身换洗衣服,刚才穿着被慕南北弄脏的衣服吃完早餐已是极限,上车想也没有就把脏衣服换了,苏瑾拉开车门的时候,单铭衬衫刚套了一半,露出精硕的胸膛,他的皮肤偏白,但常年锻鍊保持身材的缘故,肉体还是十分有看头。 苏瑾的耳根子「唰」地一下红了。 单铭听到动静,扭头看了她一眼,一边不慌不忙地把衣服套好,一边说:「脏衣服扔后座就行。」 苏瑾尴尬地收回视线,她想了想,小心把单铭脱下来的衬衫折好收进袋子里,拎在手上。 「不上车?」单铭见她还杵在车门口,奇怪地问。 苏瑾说:「我车上没带换洗的衣服。」 单铭愣了愣,视线落到她胸前被慕南北拍出的没有完全擦干净的泥印上,眉心跳了跳后,说:「上车。」 苏瑾这才上了车,把装着单铭脏衣服的袋子搁在了自己腿上。 单铭扣好扣子,见她抱着袋子,笑道:「怎么,你喜欢我的脏衣服?」 苏瑾捏着袋子的手收紧,「我拿回家给你洗干净。」 单铭笑了笑,拿过苏瑾手中的袋子,直接丢到后座,「洗衣服这种事有干洗店,用不找你这千金大小姐动手。」 他并无刻意讽刺的意思,只不过是实事求是。 苏瑾微微垂眸,提醒:「单铭,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已经结婚快半年了,我只是想为自己的丈夫做点事。」 单铭闻言笑意渐收:「苏瑾,这桩婚事本来就是长辈乱点的鸳鸯谱,如果你觉得我冷落了你,大可以提出离婚。」
第391章 番外 048章 守着几十年前的娃娃亲,你图什么? ()」 苏瑾倏地抬头,对上单铭的视线,后者目光很淡,略微可以看得出几分烦躁。 她蓦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单铭是单国明的独子,也是单家长孙,当年单老太太原本想给苏慧和单国明牵红线,后来因为阴差阳错,这桩婚约落到了单铭和苏瑾身上。半年前,单老突发重病,要求单铭和苏瑾结婚,单铭为了满足爷爷心愿,不得已和苏瑾去民政局扯了证,二个人的婚结得十分潦草,双方家长亲属吃个饭,宣告下身份也就完事了。 苏瑾一直知道单铭不喜欢她,因为两人结婚的时候,在民政局门口,单铭就对她说:「如果你反悔了,我们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婚姻。」 那个时候,他的神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后来单老病好,他的态度更加敷衍了。 也对,在单铭看来,与她结婚不过是完成义务。二人婚后,他给苏瑾购置一套高档小区公寓,也每个月都给她打生活费,甚至还记得按时缴纳公寓的水电和物业,可是从把新家钥匙交给苏瑾的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苏瑾心中大抵明白,她之于她的丈夫,不过是个挂着他妻子名头的陌生人而已,有没有她,都不会对单铭的生活造成任何改变。 纵使心知肚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踏进了婚姻这座城,结束了这么多年你追我赶的心理歷程,然后又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苏瑾收回视线,看向车前方笃定地说:「我不会离婚。」 单铭皱了皱眉,问:「我就搞不明白了,老头子他们思想顽固讲不通就算了,你好歹也是高知识分子,怎么思想也这么顽固?现在是什么时代,离婚逐年增长的比率比结婚还快,你守着几十年前的娃娃亲,图什么?」 「那你呢?在这露水情缘也能迅速烧成干柴烈火的年代,谈段感情并不耗费多少精力,我自认身材相貌学识都不差,你却避我如蛇蝎,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两码事。」 「不,这只是你的偏见。」苏瑾说:「因为你觉得我是长辈加在你身上的枷锁,心里早早就给我判了死刑,你从未正眼看过我。单铭,我就问你一句,你闭上眼睛,想像得出来我长什么样吗?」 单铭哑然,因为他确实想不出来。但奇怪的是,他想的出陆初,想得出身边的女同事,他身边所有认识的女性他几乎都想得起来,但唯独苏瑾除外。 想至此,他停下原本打算启动车子的动作,扭头看向苏瑾。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杏眼星目,抿唇有些倔强地看向前方,熬夜加班的缘故,眼底有点乌青。 说句实话,苏家基因好,苏瑾长得确实赏心悦目,若单看长相也可以算是单铭喜欢的类型,如若不是娃娃亲的那层缘故,单铭的心或许还会动一动。 他收回视线,缓缓启动车子,说:「抱歉。」 因为她是苏瑾,所以他没办法动心。 单铭骨子里就是个逆反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躲一纸婚约从c市跑到s市。 纸袋被苏瑾捏得微微变形,苏瑾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单铭开车驶离初园,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口。 他原本想说:抱歉,以后我会记住的。 毕竟,这是件很没礼貌的事。 当然,除了觉得没礼貌外,单铭并没有另外的想法。 车子在青城马路上疾驶着,一顿早饭的时间,足够错过c市的早高峰,单铭循着记忆将车拐上某条岔道后,从初园出来后就再也没出声的苏瑾突然开口说:「开错路了。」 单铭:「嗯?」 「这条是去苏家的路,和你结婚后我就从苏家搬到衡苑山水里了。」 单铭买了这套房后,物业和水电跟着苏瑾的生活费一起都是定期从他帐上划的,他根本就没有去管过,经她提起,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套房子,或许还可以说是两人的新房,神色难免有些尴尬,「前面路口应该有调头的地方。」 苏瑾不语。 他干笑了一声,在十字路口调头,凭着脑中模煳的记忆,把苏瑾送到了衡苑山水的楼下。 「到了,你回去吧,我就不上去了。」单铭说,不知是走错路心虚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开口的时候,并没有看苏瑾。 苏瑾点点头,开门下车:「衣服我带回去给你洗好熨好,三天后你过来拿吧!」 单铭本想开口说不用,那衣服他也没打算要了,但苏瑾并没有他开口的机会,甩上车门转身便朝公寓楼走去。 单铭张开的嘴被「嘭」地一声砸车门响闭了回去。 他透过车窗神色复杂地看了苏瑾的背影一眼,开车离开衡苑山水。 苏瑾听到身后车子驶离的声音,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她走进电梯,按了楼层后,疲倦地将身体靠在电梯璧上,拿出手机打电话跟总编告假。 电话打完,电梯正好到达苏瑾居住的楼层,她打开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便探了出来,一只毛色漂亮的金毛狗摇着尾巴往她腿上拱,嘴里「呜呜」叫着。 「汤宝,让妈咪进去,妈咪很累。」苏瑾象徵性地揉了揉金毛的脑袋,把它赶走了。 汤宝坐在地板上,乌熘熘的眼珠子委屈地盯着着她,或许察觉到苏瑾心情不好,没敢再往上靠。 苏瑾从冰箱拿了瓶酸奶喝了一口,回头与汤宝对视了一会,将酸奶放下,从冰箱上拿包狗粮将狗粮盆倒满,摸着循着食物窜过来的汤宝的狗脑袋,歉意地说:「抱歉,妈咪忘记你还没吃饭。」 汤宝开心吃饭没理她。 苏瑾嘆了口气,将剩余的狗粮放回去,拿着酸奶坐到了沙发上。 一夜未睡,她身体很疲倦,但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汤宝不知什么时候吃饱了,从鞋架上叼了只拖鞋放到她面前,沖她叫唤:「汪。」 苏瑾低头看向它叼来的鞋子,神色一黯。 那是只男士拖鞋,拖鞋纤尘不染,上面的标籤都没撕过,是苏瑾搬进衡苑山水后给单铭准备的,但是从来都没有派上用场。 「汤宝,我刚才见过爸爸了,可是他不肯跟我回来。」苏瑾抱着汤宝的脖子,神色黯然地说:「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和他结婚? 汤宝将脑袋搁在她的腿上,「呜呜」地小声叫唤着。 它并不认识单铭,但察觉到苏瑾不开心,叼着鞋子跑,不过是想努力哄她开心。 这天天气晴好,苏瑾在她和单铭婚后购置的新房,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改变,丈夫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她和汤宝相依为命。
第392章 番外 049章 陌生的悸动 ()」 与苏瑾在初园的不期而遇,对单铭来说并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转头他就忘了干净,更别提记得三天后去衡苑山水取洗好的衣服。 在医院看到苏瑾时,他错愕了片刻,问:「你怎么来了?」 「爷爷让我们晚上回家吃饭,我打你手机打不通,只好上医院找你了。」苏瑾说着,把手上的纸袋递给他,「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 「电话打不通?」单铭拿出手机看了眼,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按到静音,而未接电话里,除了有两通陌生来电外,还有一通单老的电话。 单铭皱了皱眉,接过纸袋,对苏瑾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回办公室换个衣服。」 苏瑾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二人结婚已快半年,单铭竟是连她的电话都没有。 她扯了扯唇角,鼻间有点涩。 单铭并没有让苏瑾等太久,十来分钟后,便换下工作服出来,苏瑾注意到他出来时还换了一件衬衫,只不过并不是她带来的那件。 「走吧!」单铭率先迈出了脚步,走了几步,见苏瑾没有跟上,不免回头奇怪地问:「怎么了?」 苏瑾说:「我自己开了车,没停车库就停在医院门口。」 「哦。」单铭想了想,调转脚尖朝车门口走去,有些不耐烦地说:「那我的车就不开了,开你的车回去,省得我们分开回去,又要被老头子一通说。」 苏瑾垂眸,跟上他的脚步。 回单家路上,是单铭开的车。虽然他对苏瑾没有半分情意,但却有与生俱来的绅士风度,考虑到副驾驶座上有人,并没有像往日那样飙快车。 但有时候,往往是这种对谁都绅士的温柔更伤人。 苏瑾问:「要是等下爷爷问起我们的近况,要怎么说?」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不用你说,老头心里也都明白!」单铭漫不经心道:「当然,你要编些夫妻和睦的故事我也不反对,毕竟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关系还算和睦。」 根本没有见过几面,关系又能坏到哪里去? 苏瑾垂眸说:「可是上次我回家,爷爷问我什么时候能让他抱上曾孙。」 单铭脸上笑容一收,冷声道:「这老头管得还真宽,我都按他的要求结婚了,他还想怎么样?」 苏瑾扭头看了他,原本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车厢里,一片静谧,在车子驶进单家前,二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交流。 下车后,单铭等着苏瑾下车后,将臂弯递到她面前。 苏瑾奇怪地问:「干嘛?」 「如果你不希望老爷子天天问你些有的没的的问题,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苏瑾看着他犹豫了后,慢慢把手搭在了他的臂弯里,于此同时,单铭嘴角扬起一起苏瑾从未见过温柔缱眷。 心知他不过是在演戏给单老看,苏瑾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 就好像当年初见单铭,知道他是自己未婚夫的那刻,陌生的悸动。
第393章 番外 050章 你找人监视我? ()」 单老在家已经等候许久,见单铭和苏瑾挽着手进来,果然喜上眉梢。 如单铭所说,他做的那些混帐事,单老心中都一清二楚,这才会让两人回单家吃饭,他本以为单铭还会是老样子,但只要他肯装一装,总归还是好的。 「老头,我爸妈呢?」单铭在大厅里看了一圈,见父母不在,奇怪地问单老。 单老眉心一跳,冷声说:「没大没小,跟谁说话呢!」 单铭翻了个白眼,拉着苏瑾在沙发上坐下,说:「您老就别卖关子了,我和小瑾都很忙,没空陪你猜谜语。」 苏瑾因为他的称唿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没跟单老打招唿,连忙坐直,面色有些拘谨地叫:「爷爷。」 单老点点头,伸手赏给单铭一个爆栗,「你说你,跟你爸妈一副德行,整天忙忙忙,忙到陪你爷爷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 「我爸又带我妈去哪里旅游去了吧!」单铭已经瞭然,他顺手拿了个橘子掰了一半给苏瑾。 今天的单铭的表现太反常,让苏瑾有些不知所措,她盯着他递来的半个橘子发愣,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单铭直接把半个橘子塞给她,自己自顾剥了另外半个塞进嘴里,「唔,还挺甜的。」 单老看着二人的互动,眉头皱了皱,说:「先不管你爸妈,我今天让你们两个回来是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单铭和苏瑾同时抬头看向他,单铭看着单老的样子,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老头,你想干嘛?」 单老直接忽视他的没大没小,扭头看向苏瑾,温和一笑:「小瑾,我听说你工作挺忙的?」 苏瑾以为单老还在不满两人疏于回单家的事,连忙答:「赶交稿的时候忙,没有赶稿的时候并不算太忙。先前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会经常回来陪您吃饭。」 单老:「你有这份心意爷爷心领了,但爷爷知道你们年轻人生活比较丰富,也不打算讨你们嫌。只是你和阿铭两个人都忙,恐怕在生活上会自顾不暇,所以爷爷找了个人,她从下周开始就会衡苑山水照顾你们的起居。」 「什么意思?您找人是想照顾我们还是方便监视我们?」单铭神色有些不悦,「老头,别做得太过了。」 「也不是其他人,就是小赵,她对你熟悉,照顾起来也得心应手。」 苏瑾并不知道小赵是谁,但看单老笑眯眯的神色,似乎已经断定了单铭不会拒绝。 可是,单铭根本就不住衡苑山水,单老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 岂料,单铭微微变了脸色:「赵姨?」 单老含笑点点头。 单铭没有再反驳,似乎是默认了单老的安排。 苏瑾十分讶异,但其中因果一无所知,她对这位赵姨的身份未免好奇起来,只是爷孙俩已经转移了话题,她也无从问知。 在单家陪单老吃完饭后,二人照例回自己的住处,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单铭开的车,他先将苏瑾送到衡苑山水,停好车把车钥匙递给苏瑾后,率先迈开步子朝电梯走去。 苏瑾追上问:「你去哪?」 单铭一脚已经迈进电梯,听到问话,收回脚道:「哦,我忘了,现在房子是你在住,我去的确不方便。」
第394章 番外 051章 我明天搬进来 ()」 单铭把车钥匙递给苏瑾,说:「我记得这房子是三室一厅,应该还有空房间吧,我明天搬进来。」 「啊?」苏瑾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搬进来?」 单铭按了按眉头,神色有些不耐,「你不用担心,就委屈你几天,等把赵姨哄走了,我就搬出去。」 苏瑾刚燃起的雀跃情绪,因为他的这句话再次愣了下来,她垂下眼睑,从包里摸出钥匙扣,取下一把大门钥匙递给他,「房间我晚上会收出来,这是家里的钥匙,你随时可以搬回来。」 「多谢。」单铭接过钥匙,二人一起上了电梯,电梯到一楼的时候,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电梯门在眼前慢慢合上,将单铭的背影隔绝,光滑的钢化镜面上倒映出的苏瑾笑容有些苦涩。 收拾家并没有用去苏瑾太多时间,即使这个家男主人从来没有来过,但他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得一应俱全,拖鞋、洗漱用具、换洗用的衣服、没拆包装的剃鬚用品一一陈列在该在位置的。 苏瑾将东西购置着这么齐全,就盼着单铭什么时候想起会回这个家,如今他明确要回来的时候,她心中除了欣喜之外还有少许的惶恐。 她把所有东西都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扯了扯嘴角,俯身抱住汤宝的脖子,自嘲地说:「我在干吗呢?反正他来了也是会走的。」 汤宝摇着尾巴,前肢搭在苏瑾腿上,去舔她的脸,苏瑾和汤宝玩了一会,起身去洗漱睡觉。 苏瑾本以为这一夜会是註定难眠的一夜,却没想到睡得格外熟,第二日清晨,被汤宝的叫声惊醒时,她揉着眼睛看到门口和汤宝玩得正开心的单铭,愣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单铭听到动静回过头,就看到苏瑾睡眼惺忪地站在卧室门口呆呆地看着他,头髮乱糟糟的,睡衣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拖鞋左右还穿反,与昨夜单铭见到的那个妆容精緻的苏家小姐判若两人。 又或者可以说是……毫无形象。 四目对视片刻后,苏瑾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嗖」地一下沖回卧室。 单铭听着苏瑾慌乱的关门声,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他低头拍了拍汤宝的身子,说:「小傢伙,等会再跟你玩,我先把东西拿进来。」 说完他起身将门口的行李箱拖了进来,一扭头就看到汤宝嘴里叼了只男士拖鞋沖他摇尾巴。 单铭见状挑了挑眉,从它嘴里拿下拖鞋后,就见汤宝又熟练地将另一只拖鞋叼了出来,动作格外熟练,显然有人训练过多次。 汤宝是苏瑾的狗,谁训练它的不言而喻。 单铭低头看着手中标籤都没有撕的新拖鞋,情绪复杂。 「汪!」汤宝见他没反应,朝他吠了一声,叼住单铭的裤腿,试探地想将他往客厅里拖。 单铭将裤腿从汤宝嘴里扯了出来,撕掉男拖上的标籤换上,皱眉问:「你对谁都这么热情吗?」 金毛在狗类中智商靠前,养这么大已经认主了,单铭在s市当过两年的兽医,也养过狗,身上有狗熟悉的味道,汤宝很快就跟他熟悉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它似乎对他过分热情。 莫非苏瑾养的这只狗对每个人都自来熟?是不是家里进了小偷,它也会眼巴巴地凑过去? 单铭想至此,态度瞬间冷了下来,见汤宝要跟上来,冷声道:「站住!」 汤宝不明所以,摇着尾巴委屈地看着他,呜咽叫着。 「坐下!」 单铭不为所动,直到汤宝乖乖屈着四肢趴在地板后,他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拖着行李箱径直去了另一间卧室。 衡苑山水的这套房子很大,主卧更是十分宽敞,还带着个舒适的小阳台,但不知为何,苏瑾却没有睡在主卧,单铭拖着行李箱进门的时候便发现这间卧室还是刚装修完的样子,除了新铺上的床褥,没有一点人生活过的气息。 「需要帮忙吗?」身后有声音响起。 单铭回头看去,就见苏瑾站在门口,她已经穿戴整齐,素色棉质长裙,头髮服帖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来得及化妆,与之前数次见面相比看起有些素淡,但看着似乎更舒服一些。 「不用,你去做你的事,就当我不存在。」单铭有洁癖,并没有将贴身衣物假手他人整理的习惯,而且他并不打算在衡苑山水常住,也就带了几套衣服,并不需要费心整理。 苏瑾嘴巴张了张,男主人难得回家,就连汤宝都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人,她又如何能当他不存在? 她问:「你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哦。」 新婚夫妻半年来第一次私下同处一室的对话,不痛不痒的结束。 苏瑾转身回了客厅,给汤宝餵食之后,从冰箱拿出酸奶和面包,开始随便对付自己的早餐。 单铭收拾完从卧室出来,就看到苏瑾叼着干巴巴的面包在咬,手边的酸奶瓶上还凝着一层水雾,显然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 「你早上就吃这些?」单铭拿起面包袋子看了眼,过期日刚刚好是今天。 苏瑾点点头,将手上剩余的面包塞进嘴里灌了口酸奶咽下后,有些窘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厨艺不佳,做的饭菜勉强自己能吞下去,平时如果没有去初园或者苏家蹭饭,都是在外面吃了再回来,昨天晚上回了单家吃饭,并没有来得及去填充冰箱,只剩下前两天买的面包和酸奶。 单铭看着苏瑾的背影,忽然明白那天早上为何会在初园看到她了。 苏瑾从厨房倒了水出来,就看见单铭在和汤宝玩,她把水放在他面前,说:「汤宝好像很喜欢你。」 「我在s市当过两年的兽医,知道怎么跟宠物相处而已。」单铭虽然从来没有将二人的婚姻放在心上,但对自己的过去却也没有隐瞒,他看了眼杯子,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苏瑾说:「杯子是新的,没人用过。」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家里所有你的东西都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用。」 单铭眉心动了动,这才起身去洗手喝水。 二人一人端着一个杯子,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汤宝安静地伏在苏瑾的脚边,乌熘熘的眼珠子盯着男女主人来回看着。 单铭看了眼苏瑾,主动解释:「赵姨是以前家里的保姆,我父母工作性质原因,经常顾不上我,我的童年几乎是赵姨陪伴我渡过的,对我来说,她是我很亲近的长辈。」 「可我在单家似乎并没有见过赵姨。」苏瑾问。 「我去s市那年,赵姨就离开单家回老家享清福去了,也不知道老头用了什么方法,将人重新请了回来。」单铭想起单老,不免咬牙切齿。 两年前,他路过赵姨的老家,曾去看过她一次,赵姨一家人住在一起,生活看起来很幸福。 单铭这次搬过来,就是想让赵姨看看他这边很好,不需要照顾,将她打发回去,好好去享清福。 苏瑾瞭然,她想了想,说:「既然你说赵姨是长辈,就当请她来家里玩几天好了,我等下就将另外一间屋子再收拾一下。还有你知道赵姨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爱好,我都先做下准备。」 话落,单铭神色诧异地打量她。 苏瑾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心脏莫名跳得有些快,她握着杯子的手握紧,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单铭收回视线,淡淡说:「你又不会做饭,知道赵姨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用?」 「……」 苏瑾问:「那出去吃?我知道好几家还不错的餐厅,中餐西餐都有,应该会有赵姨喜欢吃的。」 「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要这几天别露出破绽就成。」单铭将水杯的最后一口水喝完,起身朝门口走去。 苏瑾下意识地问:「你去哪?」 单铭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上班,你今天不用上班?」 苏瑾这才想起有上班这回事,她看了眼时间,脸色顿时一变,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今天九点半「暮色」有场重要会议,总编要求务必不能迟到,除去路上要花去的时间,她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化妆换衣服了。 眼前的人影再次「嗖」地一下消失,单铭和汤宝脸上出现同样困惑的表情,他盯着茶几上那个倾倒的杯子,走过去将它扶正,又抽了纸巾将水渍擦干净后,这才转身出了门。 苏瑾毫无疑问地迟到了,被总编噼头盖脸训了一顿回到办公室后,陆初刚好打来电话。 「干嘛?」苏瑾接起电话,没好气道。 索性陆初已经习惯她的反覆无常,「不是我找你,安安找你。」 下一瞬,电话那头就换上了慕南北软濡濡的声音:「表嘟……」 苏瑾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被慕南北这声奶声奶气的叫唤浇熄了。 「安安宝贝,你找表姑有什么事吗?」苏瑾学着孩子的语气与慕南北交流,了解她性子的人都知道,面对安安,她难得有了十二分的耐心。 而正是因为这个,苏瑾不得不怀疑陆初打来电话时听出她心情不佳,才故意让儿子接电话的。反正这么多年,陆初的性子还是让苏瑾一如既往地讨厌。 「表嘟,你晚上……来不来……看安安?」慕南北断断续续说道。 苏瑾想起早上刚搬到衡苑山水的单铭和不知什么时候会到的赵姨,说:「表姑今天晚上没空,改天再过去看安安好不好?」 「爸爸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给安安,表姑你真的不来吗?」 苏瑾想像着电话那端安安手脚并用比划的样子,被总编训斥的不快慢慢消散,笑着回答:「表姑晚上真的有事,安安把手机给妈妈,表姑有事情跟你妈妈说。」 「那好吧,表嘟,下次来哦!」 「好。」 电话那端寂静片刻后,传来了陆初淡淡的声线,「阿深早上让人从海边送来不少新鲜的海鲜,有不少你喜欢的,晚上真的不过来?」 「嗯。」苏瑾说:「单铭早上搬到衡苑山水了。」 「挺好。」陆初简洁地下了评价后,问:「你刚才说有事跟我说,什么事?」 「我是想问……做菜难吗?」 「也不算太难,火候掌握了就好,就是不同的菜处理的手法不一样,就比如你最喜欢吃的龙虾,就有好几种做法。」陆初说完,又诧异地补充一句:「你想学做菜?」 「……」 既然不是很难,为什么还要加后面那一串话? 苏瑾含煳道:「有没有什么简单速成的?」 龙虾什么的,对她而言,难度太高,不考虑。 「家常菜吧,不难。」陆初说:「只是你为什么要学做菜,单医生不是会做饭吗?」 苏瑾:「啊?」 「你不知道?」陆初声音里更加讶异,「阿深说单医生厨艺还不错……唔,准确来讲,是比他好很多。」 「……」 「忙,挂了。」没等陆初再说什么,苏瑾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她是脑子有坑,才会想着去求助陆初,问题没解决不说,还搞得心情郁闷。 手机震了一下,微信来了条新消息。 陆初:网上刚搜的菜谱,这些是比较适合初学者的。 苏瑾收了文件,回了个「呵呵」的表情。 陆初迅速回以一个微笑。 苏瑾拉开抽屉,将手机往里面一丢,眼不见为净。 苏瑾没有再考虑过学做菜的问题,她这一天很忙碌,闲下来一抬头就发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将工作收尾后,准备下班。 车子滑入衡苑山水地下车库前,苏瑾下意识地抬头朝自己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这半年来,客厅第一次有了灯火等她回家。 苏瑾一天的疲惫在看到灯火之后,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拿着钥匙开门进家的时候,除了小心翼翼外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欣喜。 汤宝还是第一个迎了出来,苏瑾一开门就闻见厨房里有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想起陆初白天说的话,苏瑾的眼睛不由亮了亮。
第395章 番外 052章 晚上来我屋里睡 ()」 苏瑾拍了拍汤宝的脑袋,让它别再叫后,换了拖鞋蹑手蹑脚地朝厨房的走去。 「你在干嘛?」还没走到厨房,身后就冷不伶仃地响起的单铭声音吓得苏瑾浑身一哆嗦,包包直接掉到了地上。 她扭过头,神色错愕地看着端着水杯站在卧室门口的单铭,后者一副浅色家居服打扮,浑身纤尘不染,显然不像刚从厨房出来。 「你怎么在这?」苏瑾看了眼单铭,又看了眼厨房,问:「那里面是谁?」 单铭刚想回答,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端着汤从厨房走出,她把汤放下后,笑眯眯地看着苏瑾说:「是小瑾吧?回来了,去洗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欸,包怎么扔地上了,别被狗咬坏了。」 中年女人一边说着,一边驱开去叼包包的汤包,俯身将苏瑾的包捡了起来。 苏瑾盯着面前的中年女人看了片刻,已经大致猜出她的身份,「赵姨?」 「欸!」赵姨笑着应了一声,仔细打量着苏瑾片刻后,夸赞:「真人长得真标緻,比阿铭给我看的照片还要漂亮。」 苏瑾困惑:「什么照片?」 单铭什么时候有她的照片了? 「之前赵姨说要看你,我找了张你的照片给她看了。」单铭从赵姨手中拿过包塞到苏瑾怀里,温声道:「东西放下后就出来吃饭。」 他温柔的话语让苏瑾的心不自主跳了下,但抬头触及单铭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时,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又落回到实处,明白单铭对她这么有耐心,不过是在演戏给赵姨看而已。 但这说明,这位赵姨在单铭心中,确实是特别的存在。 丈夫演戏,苏瑾没道理戳破,她抱着包朝赵姨笑笑说:「赵姨,我先去放东西。」 「去吧去吧!」赵姨笑容满面地点头,苏瑾想看起来她给赵姨留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她抱着包走向卧室,还能听见身后赵姨和单铭在谈论自己,但大多都是赵姨在问,单铭随口应付上几句而已,苏瑾神色黯了黯,迅速走回卧室,用关上的房门将二人的声音隔绝。 一场勉强而来的婚姻,演戏成为最温情的时刻,除了捆绑彼此的那两本结婚证之外,一无所有。 赵姨见苏瑾的房间门合上后,不由皱眉问单铭:「你们俩分房睡的?」 单铭眼皮子跳了一下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小瑾睡眠浅,我有时被临时叫去医院经常三更半夜回来,怕影响到她休息,就分开睡了。」 「这可不妥,你和小瑾才结婚多久就分房睡了,夫妻感情是越分越淡,这样不行,晚上你又不值班,搬到她屋里去睡。」 「赵姨,我接您是来c市玩几天的,您怎么跟着老头瞎操心呢!我跟小瑾感情好着呢,分房睡只是为了对方考虑而已,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单铭连忙转移话题,说:「赵姨,我好几年没吃过你做的菜了,您手艺还是一样好,光闻着都觉得饿了。」 话落,赵姨开心笑了:「得,先吃饭再说。锅里的肉也炖得差不多了,我去盛起来,你去喊小瑾吃饭。」 单铭「哎」了声,在赵姨殷切的目光中不得不朝苏瑾的卧室走去。 苏瑾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单铭在外面敲门:「收拾好了就出来吃饭。」 苏瑾垂了垂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开了门:「走吧。」 单铭比苏瑾高出小半个头,他站在门口,低头看了她两秒,轻飘飘地说:「晚上来我屋里睡。」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苏瑾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单铭的背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一直到晚饭吃完,单铭也没有对刚才说过的话进行解释,倒是赵姨详细地问了一大堆苏瑾的口味和喜好。 苏瑾想起单铭之前对她说的事,道:「赵姨,你这次回来c市,肯定有很多地方还没去过,正好明天周末没上班,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不用不用。」赵姨摆手,「在c市待了这么多年,该逛的都逛过了,你和阿铭平时上班都那么忙,周末就好好待家里休息,不用特地空出时间来陪我。」 单铭说:「小瑾也是一片心意。」 赵姨说:「我知道你和小瑾有心,但赵姨真的没什么地方想去的,也不缺什么东西,反倒是你们,平时工作忙,肯定没吃饱睡好,阿铭你就算了,看看小瑾,都瘦成什么样了?」 单铭扭头看了眼苏瑾,前凸后翘,该有的都有,顶多是高挑了一点,并不算太瘦。 甚至还可以说是身材很不错。 苏瑾察觉到单铭的打量,抬头狐疑地看着他,「你干嘛?」 单铭干咳一声,视线从苏瑾身上收回,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放到她手里,「赵姨说的对,你太瘦了。」 「哦!」苏瑾接过橘子,若不是此时场合不宜,她真的很想反驳一句,她并不瘦,身材其实也很不错。 赵姨看着两人互动,挑眉不语。 苏瑾一边听着单铭和赵姨闲聊,一边剥橘子吃,吃了一半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橘子哪里来的? 她并不知道赵姨会在今天提前过来,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什么,本打算下班早点回来带汤宝出去遛弯顺便去超市採购点食材,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赵姨出现在家里。 「小瑾,橘子好吃吗?」赵姨问。 苏瑾点点头:「甜。」 「今年晚成熟的品种,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市场上卖的都没这个好吃,喜欢吃我让人再捎点过来。」赵姨笑呵呵地说。 苏瑾看向单铭,单铭接话说:「单家还存了好几箱,爸妈不在家,爷爷高血糖也不能多吃,小瑾要是喜欢,我去单家再拿点过来就好了,您让人捎来捎去多麻烦。」 「那你明天去拿点过来,早知道小瑾爱吃,今天就多拿点过来了。」 单铭笑着应下了。 苏瑾听着两人对话,忽然明白单铭为什么今天早上会一大早就搬来衡苑山水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昨夜在单家单铭就给他剥过橘子,想来单老叫两人回单家吃饭时,就已经把赵姨接过来了,而单铭,恐怕也猜到了。 心底蓦地有些堵,原本甘甜的橘子嚼得突然酸涩起来,苏瑾将最后一瓣橘子扔进嘴里后,起身赵姨说:「赵姨,我带汤宝出去熘熘,你们先聊。」 赵姨看了眼天色,说:「天这么黑,让阿铭陪你去吧!」 「没关系,这里的小区治安很好。」苏瑾没指望单铭会陪她去,朝两人点点头后,找上狗链牵着汤宝出门了。 苏瑾昨天回来晚,没有带汤宝出去熘,今天汤宝出了门跟撒了欢似的,熘了一个多小时,才被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苏瑾连拖带骗地拖回了家。 「下次再不肯回家,就不带你出去玩了,听见没?」 单铭听到动静起身开门,就看见苏瑾站在门口训汤宝。 跑动的缘故,苏瑾原本扎起的头髮散了些碎发贴在因为跑动而有些微红的脸上,她捏着钥匙看着突然打开的门,眼底有些侷促。 单铭皱眉,神色不悦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赵姨一直在等你回来,我刚把她哄去睡。」 苏瑾低头看了眼汤宝,握紧了狗绳,说:「抱歉,昨天没带汤宝出去,它今天玩得有点疯。」 被点名汤宝趴在地上,神色委屈。 从单铭的角度看过去,就见一人一狗神情如出一辙的看着她,就好像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做错事被家长逮到一样。 单铭不免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中为什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他从苏瑾手中接过狗绳,淡淡道:「进去吧!」 苏瑾瞪了眼汤宝,从单铭身边挤进门,汤宝看了眼苏瑾又看了眼单铭,呜咽了声,神色越发委屈。 「装什么可怜,还不滚进来!」单铭轻轻踢了下汤宝的屁股,将它拖进门后,将狗套解开刚要找地方放就看见苏瑾现在卧室门口惊慌无措地看着他。 单铭问:「怎么了?」 苏瑾说:「我房间里的东西好像不见了一部分。」 而且是她每天必需的一部分。 「赵姨刚才把它们拿到主卧去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动你的东西,抱歉。」单铭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将狗绳放好后,见苏瑾还杵在原地,奇怪地问:「又怎么了?」 「我的护肤品也被赵姨放到主卧了,我还没卸妆,能不能过去先拿回来?」 单铭闻言,神色好笑地看着她,「苏大小姐,赵姨为什么要把你的东西搬到我房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苏瑾脸色变了变,她自然是懂得,正因为懂得,才觉得越发不安,或者又可以说是紧张。 单铭见状,嗤笑一声,说:「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对你怎样。」 他说完,径直走向了主卧,苏瑾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门关上,我不喜欢卧室里掉一地的狗毛。」 话落,苏瑾不得不把正值换毛期的汤宝锁在门外。 卧室很大,但是气氛却莫名逼仄,苏瑾在衣柜里翻到自己的睡衣,又将桌上的卸妆和护肤品往怀里一扫,说:「我去外面洗澡。」 「我已经洗过了,你直接在这里洗吧!」单铭扫视了卧室一圈,问:「家里还有其他被子吗?」 苏瑾尴尬地说:「备用的被子给赵姨了,本来我屋里还有一床,但似乎刚才被赵姨一起拆了洗了。」 单铭心想,赵姨为了让两人睡一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咬咬牙,姜还是老的辣,老头请来赵姨这招可真狠! 「算了,就算有多少被子,恐怕也会被赵姨藏起来,晚上就先将就这么睡吧,明天我再想想办法。」 苏瑾:「哦。」 苏瑾洗好澡回到房间的时候,就见单铭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熟了,她在床边站着看了他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捏着被角爬上床。 同一条被褥下,男人的体温清晰地从身侧传来,苏瑾的心蓦地怦怦跳了起来,她很想钻进那个温暖的怀抱,但现实是她一点一点地往床沿挪去。 单铭并没有睡着,床就那么大地方,苏瑾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在苏瑾又一次往外挪的时候,他忍不住出了声:「苏大小姐,折腾了大半天了,你还睡不睡?」 话落,身侧终于安静下来,单铭没有睁眼去看苏瑾,抬手直接拧灭了床头灯,说:「睡吧!」 苏瑾保持着一个姿势僵直了很久,终于听到身侧的单铭唿吸声慢慢平稳下来,她犹豫了一会,翻了个身,离单铭近了一些。 黑暗中丈夫的轮廓看不清楚,只能凭唿吸声判断他的方位,苏瑾有心想要再靠近单铭一点,可最终没有勇气往前挪一挪。 单铭对他们的婚姻漫不上心,因为赵姨的意外到来,才不得不搬回了衡苑山水,她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温情。 苏瑾从来没有想过,夫妻俩婚后第一次同床而眠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单铭旁若无人地睡熟,而自己註定一夜无眠。 苏瑾直到快天亮才睡着,也幸好这天是周末,她可以睡个懒觉。 苏瑾睡熟后,单铭缓缓睁开眼睛,他扭头看了眼身侧蜷缩成一团的女人,眉心一拧。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自己的妻子,单铭一直不明白,苏瑾家世好,相貌和个人能力也是佼佼者,并不缺追求的人,为何会死守着这桩长辈玩笑定下的婚约? 两人结婚的这半年,单铭故意冷落她,为的就是让她知难而退主动提出离婚,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二人就像之前一样,除了偶尔回单家吃饭外,各过各的,互不干涉。若不是单老这次将赵姨请回来,单铭都几乎快忘了自己还有妻子这件事。 「如今的苏家有苏柏的掌控,已经不需要单家的帮助,我们之前也没见过几面,你千方百计嫁给我,到底在图什么?」光线朦胧的清晨,单铭看着熟睡的苏瑾,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第396章 番外053章 她是我老婆 ()」 苏瑾醒来已经快到中午,身边的被窝已经凉透。 单铭早已离开,赵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公寓里空荡荡的,若不是苏瑾刚才是从主卧醒来的,会以为昨天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她准备去冰箱掏一瓶酸奶喝再去餵汤宝,一拉开冰箱门就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塞得都是果蔬,苏瑾默然片刻,从一大堆蔬果中掏出被孤零零挤到角落的酸奶,拧开瓶盖一边喝一边拎着狗粮打算去餵汤宝,忽然发现汤宝也不见了。 苏瑾精神一激灵,连忙找出手机,打算去找狗的时候,门口传来稀稀索索的声音,下一秒,汤宝从刚拉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赵姨跟在它后面,累得直喘气。 「赵姨?」苏瑾连忙放下手机走过去,从赵姨手里接过狗绳,说:「您刚才带汤宝出去了?」 赵姨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说:「狗一大早叫得厉害,我怕它吵着你睡觉,就带出去走了一圈,没想到它劲这么大。」 「汤宝力气很大,疯起来我都拽不住,您没伤着吧?」苏瑾担忧地问。 「没事。」赵姨摆摆手,瞥见桌上的酸奶瓶,皱眉问:「怎么一起来就喝凉的,锅里有粥,你不知道吗?」 「呃。」苏瑾一时语塞,她还真没有查厨房的习惯。 赵姨见状,大概想到了她平时的生活状态,将酸奶合上盖子收进冰箱,说:「我去给你盛碗粥,对了小瑾,你待会有空吗?」 苏瑾点点头。 「那正好。」赵姨笑着指了指厨房,「我给阿铭做了饭,今早跟他说过中午会送去医院。」 「那我开车送您过去。」 「送我过去干嘛?是送饭过去。」 「呃?」苏瑾不解地看着她。 赵姨:「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呢,我是让你给阿铭送饭啊!」 「我?」苏瑾错愕,「医院人那么多,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本来就是阿铭老婆,送个饭而已,又不是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苏瑾:「……那好吧!」 她口中的不好,是因为她和单铭的婚姻关系除了亲朋好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平时她去医院找单铭,后者都有些不乐意,送饭过去若是被人看见,难免会被人说道,苏瑾倒是想将两人的关系公诸于众,但想到单铭可能会有的反应,心里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可赵姨并不懂她的顾虑,见她应下,笑眯眯地把单铭的午饭用保温盒装好套上袋子放在桌上,说:「慢慢吃,时间来得及。」 苏瑾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低头默默喝粥。 苏瑾吃完,在赵姨殷切的目光中拿起饭盒和车钥匙去了医院,正值午饭时间,医生护士结伴去食堂吃饭,苏瑾好巧不巧地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单铭。 单铭和一名女医生并肩走着,二人说说笑笑,行走间女医生不知掉了什么东西,单铭自然而然地俯身替她捡起,姿态很是亲密。 苏瑾瞳孔蓦地一缩,眼见单铭和女医生就要走远,她连忙快步上前,「单铭。」 二人同时停住脚步,单铭看到苏瑾诧异了片刻,问:「你怎么来了?」 苏瑾没有说话,睇了眼他身侧的女医生。 「单医生,这位是?」女医生好奇地打量着苏瑾,眼底带着些许的敌意。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苏瑾,这女医生对单铭有意思。 「她是我老婆。」单铭把女医生掉落的餐卡递给她,说:「林医生,你先去吃饭吧!」 姓林的女医生一脸被雷噼的表情,她问单铭,「你结婚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单铭将卡放到她手里,「刚才那位患者的病情等你吃完回来再谈。」 「哦。」林医生目光狐疑地在单铭和苏瑾脸上看了圈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嘴角噙着笑意走开了。 苏瑾看着她的笑容,莫名觉得扎眼。 原本听到单铭承认她的身份,她还有点窃喜,可在女医生的反应中,她明白了,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脆弱到连局外人都不将之放在心上。 苏瑾垂眸掩住自己的情绪,将手里的保温盒递给他,说:「赵姨让我来给你送饭。」 「哦。」单铭接过袋子看了一眼,说:「辛苦了。晚上有同事跟我换班,我不回去了,你跟赵姨说一声。」 「一晚上都不回来吗?」苏瑾问。 「小夜班,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回原来的地方睡一晚,免得太晚回去吵到你们。」 苏瑾知道单铭只是单纯为不回衡苑山水找藉口,说:「其实我可以跟赵姨实话实说,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你以为赵姨不知道?」单铭扯唇笑了笑,「她昨天千方百计让你搬到主卧,今天又找藉口让你来给我送饭,就是想撮合你我。其实赵姨心中比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戳破,我不愿意她心里不舒坦,这才事事顺着她的意思来,过阵子等她看清楚后,我自会跟她说明一切,将她送回老家。」 苏瑾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单铭有些不耐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的婚姻只是长辈一时兴起许下的,根本做不得数,偏偏你要当真,现在弄得大家都不得安宁,老爷子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连赵姨都请了回来,赵姨在单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现在年纪已经大了,儿孙孝顺,本该在老家过着舒适的含饴弄孙的日子,而不是为我的事操心。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你回去吧,我还有个患者在办公室里等,让赵姨明天别忙活了。」 苏瑾:「……我知道了。」 单铭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再和苏瑾多言,转身就进了门诊大楼。 拐弯等电梯的时候,他偏头看了眼苏瑾,只见后者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时,眉心不由皱了皱。 苏瑾为什么会是这副反应,难道他话讲重了不成? 可单铭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对苏瑾并无半分恶意相向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排斥这桩婚事,从小到大,单铭想过很多方法试图取消婚事,也谈过几任女朋友,有性格不合无疾而终的,也有被单家出手干预分手的。单老爷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他娶苏瑾,苏家为了报当年的恩情,亦是无法拒绝。 之前,单铭以为苏瑾是无法拒绝才妥协,后面才发现苏瑾对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是同意,单铭诧异之余又有怒其不争的气恼,好不容易劝动苏柏让苏瑾解除婚约,没过多久,单老爷子就生了病,而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他结婚,在前者进了几次重症监护室后,看着年迈的单老,单铭终于被逼妥协了。 而就在单铭和苏瑾扯证后,单老的病就突然好了起来,若不是有医院的检察记录为证,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单老故意装病诓他结婚了。 单铭觉得苏瑾的立场和他应该差不了多少,可此刻看着她站在医院门口的样子,却隐隐察觉出几分异样。 单铭晃了晃脑袋,收回视线没有多想,快步迈进打开的电梯里。 苏瑾站在门诊大楼门口看着单铭身影消失,这才恋恋不捨地移开视线,她抬头看了眼楼下门诊两个大字,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有异样的光一闪而过。 苏瑾咬咬唇,转身离开了医院,开车回了衡苑山水。 赵姨见她回来,奇怪地问:「小瑾,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有陪阿铭一起吃饭吗?」 她准备的菜是双人份,餐具也是两个人的,为的就是想让单铭和苏瑾一起吃饭增进感情,没想到苏瑾还没去医院多久,就回来了。 「办公室有病人在等单铭,我怕打扰到他工作,就先回来了。」苏瑾不露任何痕迹地解释道。 出生在苏家,她亦是情绪管理的高手,就算赵姨再敏感,但只要她愿意,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朝赵姨笑了笑,说:「赵姨,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回房间处理下,有什么我们晚点再说。」 苏瑾提到要忙工作,赵姨也不好再说什么,「你去忙吧,我没什么事了。」 房门合上,苏瑾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去,她打开电脑,在书桌前坐了片刻,缓缓点开桌面上一个文件。 文件名叫做:一错终声续。 前些天,她跟实习编辑讲了苏慧和慕庭东后,后者好几天都没有从故事里走出来,又细细追问她一些细枝末节。 末了,实习生终于接受了故事的结局无根可刨时随口问了她一句:「苏姐,我听说您当初是c大金融系毕业的高材生,怎么会想当情感故事栏目人?」 苏瑾那时候被她问住了,开玩笑般地答:「因为我也有故事啊!」 当时不过一句玩笑,但她知道玩笑并非无迹可寻,苏瑾的故事,始于长辈的口头承诺,但却因为一个男人在心底生根发芽。 单铭不知道苏瑾为何不肯放弃这桩婚约,就好像他不知道,她在读金融之前,曾经也学过医。 苏瑾阖了阖眸,在文档的顶端打下一行字。 二十七年前,天气阴雨。 …… 苏瑾出生的那一天天气并不好,就好像当年的苏家一样,大风大雨,女孩的啼哭声在产房响起的时候,天气就好像感知到什么,风雨慢慢歇了下来。 苏瀚宇抱着孩子开心地对妻子说:「这孩子肯定是我们苏家的福星。」 产后无力的张雯清笑笑,神色怜爱地看着襁褓里的女儿,欲言又止。 慕苏两家商战正式拉响之前,苏慧找到已经怀孕的张雯清,将一只样式古朴的手镯交到她手中,说:「嫂子,我答应过爸要好好替哥哥守护苏家,苏家的家业不能毁在我手上,这是单老太太给我的信物,我已经上门求过她,如果将来苏家真的遇上不能化解的局面,你带着镯子去找她,单家会帮苏家渡过难关。只不过,单老太太虽然答应帮我,我也允诺了她的一个要求,我不知道这个要求是什么,但总归是苏家的一家生路。」 不久后,由于苏馨的一意孤行,苏家果真如苏慧所说陷入困境,张雯清带着手镯找上单老太太,后者一见镯子二话不说就入资苏氏,帮苏氏渡过难关,而她的要求就是和苏家结一门姻亲。 若张雯清二胎生的是女孩,那就和单家长孙结为姻亲,若她肚子里是男孩,那就等单家诞下母婴,再结为姻亲。 当时苏家几乎走投无路,苏瀚宇的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苏馨对苏慧做出那种事,张雯清也没脸再去找苏慧帮忙,权衡之下就应承下了这个请求。 单家守诺,张雯清答应要求下,果然帮苏家渡过了难关,苏瀚宇也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苏家大风大浪过去的时候,张雯清也将近临盆。 阴差阳错下,苏瑾和苏慧有了相似的人生轨迹,苏慧一出生,就註定要为家族利益所牺牲,而苏瑾,则根本就是为了拯救苏家而出生。 喜得千金正开心的苏瀚宇看见张雯清忧虑的神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心疼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自责说:「是我没用,当初没得保护好妹妹,如今连女儿都要为苏家作牺牲。」 张雯清理解他的难处,摸着苏瑾的脸不置片语。 年轻父母陷入忧思之中,襁褓中的婴儿却并不知世事,阖眸睡得正香,也不知道自己长大后即将要面临什么。 苏瑾就这么一无所知的长大,但庆幸的是,她比苏慧幸运,单家并没有因为联姻的关系,敷衍这桩婚事,相反地,他们很重视这桩口头婚约,每逢苏瑾生日,单家送来的礼物绝对是最新奇贵重的,他们对待苏瑾,是当真下了心思。
第397章 番外 054章 初见 ()」 苏瑾自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但并没有见过单铭,她第一次见单铭,是在单铭十八岁的时候,那一年,苏瑾十四岁。 单铭是单家长孙,虽然单家平时很低调,但却十分重视单铭的成年礼,这场生日宴办得十分隆重。 苏家作为单家将来的姻亲,亦在邀请之列,苏瑾更是被重邀的贵客。 单铭和苏瑾的婚约只是口头承诺,除了单苏两家人外,并无其他人知晓,加之苏瑾那时年纪尚小,只是以普通客人的身份跟着当时初掌苏家的苏柏出席生日宴。 苏柏长单铭三岁,是单铭的学长,因为两家的特殊关系,与单铭的关系十分不错。 临去单家前,苏瑾问苏柏:「哥,单铭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苏柏揉了揉她的脑袋问:「你问这些干嘛?」 苏瑾撇撇嘴:「妈说我长大后是要嫁到单家去的,我总得知道姓单的是什么瓜什么枣吧!」 「见过你就知道了。」苏柏大概是那时候就知道单铭有退婚的心思了,意有所指地对苏瑾说:「小瑾,虽然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懂,但哥哥必须跟你说,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你若是不愿意,不要勉强自己。」 「谁乐意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不过我听说单铭去年还没高考就已经被c大医学院破格录取了,是个医学天才,天才如果很帅的话,将来当老公的话似乎也不怎么吃亏。」 苏瑾和单铭的婚事在两家已经不是个秘密,苏家兄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苏柏笑,弹了下她的鼻子:「得,我看你就是想问你的未婚夫长得帅不帅吧?」 苏瑾挑眉:「那帅不帅?」 「没你哥帅。」 苏瑾不是很满意,降低了标准:「比你稍微差点也行。」 除了云深表哥,苏瑾见过的年轻男人中,似乎她哥苏柏是长得最养眼的一个。 苏柏笑笑不语。 苏瑾心「咯噔」一下凉了,糟糕,看来单铭长得并不怎么样,也许还是个长得并不怎么样的书呆子。 想至此,苏瑾就很郁闷,就连去单家也提不起兴致了。 苏家兄妹到了单家,先去问候了单老,单铭似乎在招待客人,并不在单老身边,二人问候过单老后,苏柏被留下来说话,苏瑾在门口等着无聊,便偷偷熘了出来。 单铭的成年礼除了单家邀请的那些生意和专业上的朋友,还有单铭的同学,单铭给同学单独在花园开了个小场子,苏瑾误闯进去的时候,一群年轻男女正有说有笑玩得开心。 苏瑾隐约觉得单铭应该在这群人里面,不由仔细打量起这些年轻男女,最后目光锁定在被围在人群中间那个戴眼镜的瘦弱书呆子身上。 今天是单铭的生日,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绝对是本尊无疑了。 苏瑾确认目标后,第一反应是,呜唿哀哉,这是她的未婚夫吗? 内心被即将和书呆子共度余生的绝望占据后,苏瑾默默后退了一步,打算离开小花园,或许是对自己未婚夫的尊容一时难以接受,她转身的时候竟然一脚踩空了。 「小心。」 苏瑾以为自己即将和地板来个180度亲密接触时,有人恰到好处地拉住了她。
第398章 番外 055章 错认 ()」 拉住苏瑾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眉目疏廓,与她哥苏柏是不一样的俊秀。 「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男孩放开手问苏瑾。 他比苏瑾高出一大截,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苏瑾被他看得耳根微热,男孩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单铭的同学,她低声道了谢后看了眼被人群围住的「单铭」,点点头。 男孩瞬间瞭然,指了个方向,说:「这里是同学桌,客人桌都在大厅,你应该去那里。」 苏瑾问:「你是单铭同学吗?」 话落,男孩错愕了片刻,抿唇一笑,说:「对。」 「那你将来也是医生?」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苏瑾眼睛亮了亮,问:「学医难不难?」 「你想学医?」 苏瑾点头。 「难倒是其次,累却是真的。」 苏瑾不解地看着他,男孩见状,下颌朝人群的方向抬了抬,「看见那个戴眼镜的了吗?是我们班的学霸,各科全优,但眼镜片也不薄。」 苏瑾看过去,只见男孩指的人可不就是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单铭」,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后,说:「那看来学医真的很辛苦。」 男孩挑眉,「那你现在还想学医吗?」 「想。」苏瑾不假思索地回答:「学医的又不是一定都会变成他那样,比如你。」 男孩闻言失笑:「我竟然没法反驳你的话。小妹妹,你的家人也是从医的吗?为什么你想当医生。」 苏瑾神色黯了黯,说:「我家里没有人是医生,如果有医生就好了。」 男孩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我爸爸因为心脏病过世了,所以我想能成为一名医生,心外科医生。」 「抱歉。」男孩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戳到了苏瑾的痛处,神色饱含歉意。 「没关系。」 苏瀚宇逝去三年,苏瑾已经慢慢学会释怀了,她说:「我爸爸在世的时候总说,如果他身体能好好的话,我们家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那时候我就在想我长大后,一定要当一名医生,治好我爸爸的病,只是还没有等我成为医生,我爸爸就因为突发心脏病过世了。」 男孩并不怎么会安慰人,抬头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加油,我相信你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他把苏瑾当成孩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密,但在他手碰到苏瑾发顶的时候,苏瑾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 「……谢谢。」苏瑾脸颊蓦地有些烫。 男孩注意到她的异常,蹙眉道:「小妹妹,你人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他说完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苏瑾连忙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结巴道:「我、没事……我还要去找我哥哥,先走了。」 说完,苏瑾一熘烟地跑走了。 男孩看着她慌慌张张跑开的样子,错愕地站在原地。 「单铭,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有人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看着苏瑾离开的方向问:「你妹妹?」 「不是。」单铭摇摇头,视线从苏瑾身上收回,脸上换上轻松的笑意说:「过去吧!」 苏瑾从小花园跑出来和苏柏迎面撞上,后者扶住她,训斥道:「怎么在别人家里也毛毛躁躁的,跑去哪了?我在大厅里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你。」 苏瑾朝他吐了吐舌头:「哥,你明明这么年轻,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单爷爷不是留你说话,我等着无聊,就去花园逛了。我跟你说,我看到单铭了,他长得果然跟你说得一模一样。」 「你和单铭见过面了?」苏柏讶异。 「对啊!」苏瑾想起单铭那厚得跟酒瓶底一样的眼镜片,问:「哥,你说,我要是将来悔婚的话,会不会有人说咱们家忘恩负义?」 苏柏思忖片刻,说:「你要是真不愿意的话,我找个时间跟单老谈一下解除你和单铭婚约的事。」 「那对苏家会不会有影响?」 「婚姻是大事,你的意愿才最重要,长辈欠下的恩情,哥会想办法还的。」 苏瑾想了想,摇摇头:「你还是先不要跟单爷爷说,这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影响到了苏家。」 苏柏还想说什么,被苏瑾拦住了,她推着亲哥哥往大厅里走,「好了,先不管这些了,我好饿啊!」 苏柏被苏瑾推得,不得不转身进了大厅去给她找吃的了。 解除婚约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苏瑾抬手揉了揉脸颊,脸还是有点烫。 苏瑾以为这场生日宴很快就能结束,它也确实很快就结束了,只是,当她看到站在单老身边的男孩时,怔怔地问苏柏:「哥,那个人是谁啊?」 「单铭,你们刚才不是才见过面了?」苏柏回答。 「你说他才是单铭?」苏瑾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为什么这么说?」 「没……没什么,我刚才好像认错人了。」苏瑾察觉到单铭的目光朝二人的方向看了过来,连忙低下了头,心里却有些不岔地想,原来男孩就是单铭,那他为什么要骗她说是单铭的同学呢! 苏瑾脑中各种想法一拥而过,但想来想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苏柏见她神色不对,不免担忧,「小瑾,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单铭欺负你了?」 「没有。」苏瑾连忙摇头否认,单铭那样的人,怎么会欺负别人,单铭不但没有欺负她,在听到苏瀚宇的事情后,还安慰了她。 苏瑾思忖片刻,问苏柏:「哥,其实我觉得单铭人挺好的。」 那是苏瑾和单铭的第一次见面,苏瑾记住了单铭,单铭却并不记得那个在他面前说要当医生的女孩子,或许在后面得知苏瑾真正身份时,看着她的目光里还有隐晦的排斥。 只是当年十四岁的苏瑾并不懂单铭眼中所表达的意思,三年后,她心愿达成,考进了c大的医学院,而那时已经直升研究生的单铭,早已忘记了当年在单家遇见的那个小女孩,亦或者说,他只是单独忘却了苏瑾这个人。
第399章 番外 056章 你太纵着他了 ()」 苏瑾的专业是临床医学,如单铭当年说的,学医课业繁重,苏瑾每天课程紧忙,尤其是学期考前,更是被厚厚的复习资料压得喘不过气。 单、苏两家的婚约还在,但单铭和苏瑾并未再正式地碰过面,并非因为没有碰面的机会,而是每次单铭一听苏瑾来单家,都会找藉口故意躲开,单老生气,也拿他无可奈何。 但苏瑾其实是经常见到单铭的,单铭并不是个纯粹的书呆子,他时常活跃于各种校园活动中,又因为长相帅气,因此赢得了不少女学生的目光,苏瑾只要稍稍一打听,就能准确获取到单铭的动态。 这是一种便利,也是一种讽刺。 就比如,苏瑾坐在看台最高处为本部研究生篮球队摇旗吶喊的时候,身为主力中锋的单铭正笑意盈盈地接过女朋友递来的矿泉水,两个低头耳语,姿态亲昵。 苏瑾见状只是一语不发地别开视线,当做没看见。 那时苏瑾有个要好的寝友,名叫李朵朵,朵朵注意到苏瑾的视线总是追着单铭跑,开玩笑说:「苏瑾,你是不是喜欢单学长啊?但凡他有参加的篮球赛你一场不缺,几乎可以算是风雨无阻了。」 苏瑾没有理会好朋友的打趣,而是问她:「朵朵,如果你的家人给你定了娃娃亲,你会接受吗?」 朵朵是那种很有想法的姑娘,想都没想就反驳说:「开什么玩笑,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如果对象很帅呢?」 「那也不行!外貌虽然也挺重要,但更重要的灵魂,若两个人的灵魂是游离的,再郎才女貌也是徒有其表!」 苏瑾听后沉默了一会,说:「你说得对,我喜欢他,却没必要求他也喜欢我。」 毕竟本身开始就是个强求。 朵朵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苏瑾承认得这么干脆,不免错愕,连忙追问苏瑾是不是真的喜欢单铭,如果是的话要赶紧止住这种可怕的想法,因为单学长在学校很受欢迎,交往过的女朋友最差也是系花级的,而且每个时间都不长久。 总结两个字:花心。 苏瑾听后,摇摇头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朵朵不明白,苏瑾却一清二楚,单铭频繁地换女朋友,并不是花心图新鲜,只是为了和单家表明自己不接受既定婚约的态度。 这一点,从单铭对待歷任女友的态度上便可以发现,亲昵却并不逾距,每段恋情都是以和平分手结束的,前女友可以凑成一桌,却没有人说过他的一句不是,甚至还有一个还成为拉拉队队长,和苏瑾一样,每次单铭的球赛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朵朵见苏瑾的态度已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嘆了一口气说:「反正我找男朋友绝对不找这种,长得招蜂引蝶又没心没肺,伤人!」 苏瑾沉默不说话。 其实那时候的她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嘴里说着喜欢,但心里还是迷茫的,她和单铭见面次数并不多,说是一见钟情有点扯蛋,若说日久生情,又不存在,又是什么驱使着她毫不犹豫地说喜欢? 是因为那一纸无形的婚约,让她给自己上了枷锁? 苏瑾想了整整四年也没有搞清楚,但是视线总不自觉跟着单铭跑,从校园到后来实习,而那时的李朵朵因为父母移民国外的关系,早早拿下了一个欧洲大学医学院的offer远赴海外。 苏瑾则是按着学校的安排,被分配到c大医学院附属市医院实习,而那时候,单铭已经成功通过规培从住院医师晋升为骨科的一名主治医师。 单家名下的私人医院众多,仅c市控股的就有两家,其中一家还赞誉颇高,福利又好,有不少年轻医生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可单铭这位最嫡系的合法继承人却隐姓埋名,选择在公立医院当一名小主治,不免有些浪费资源。 苏瑾一边觉得那是自己的罪过,一面又觉得庆幸,c大医学生实习的时候每个科室都要轮岗少则半个月多则一月的时间,其中自然包括单铭所在的骨科,这就意味着,苏瑾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跟单铭朝夕相处。 在她实习的第五个月,苏瑾终于成功地轮到骨科,但她并没有实现和单铭朝夕相处的愿望,她刚进骨科实习的第三天,市医院发生了一起医疗纠纷,苏瑾因为非法行医,被迫终止了实习生活,也终止了她的学医生涯。 …… 忆及往事,苏瑾嘴角扯出一丝苦,她合上电脑,有些倦怠揉了揉眉心。 门口传来敲门声,赵姨的声音响起:「小瑾,你忙完了吗?」 苏瑾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连忙起身去开门,看着门口的中年女人饱含歉意道:「对不起,赵姨,我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不要急,工作要紧。但是工作归工作,身体还是要注意的。」 苏瑾点点头:「我会的。」 「我刚把晚饭做好,阿铭应该也快下班回来了,你去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 听她提起单铭,苏瑾神色黯了黯,说:「他晚上不回来了,说是和同事换了班。」 赵姨微微错愕:「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跟我说要值班的事情,是不是中午你送饭过去才说的?」 「嗯。」 赵姨盯着苏瑾看了半晌,问:「以前阿铭是不是也经常这样?」 苏瑾眸光闪了闪后,说:「没有,他是医生,临时加班什么的都比较正常。」 赵姨说:「小瑾,有时候男人不是靠等他就能收心回来的,你自己要主动去争取。」 苏瑾看着她眼底尽是瞭然的神色,吸了口凉气:「赵姨,您……」 「赵姨又不瞎,我都看得出来,你和阿铭分房睡并不是顾及到对方,而是因为阿铭是最近刚搬回家里的吧?」 苏瑾瞳孔微微收缩,她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我就说,哪个男的手机里没有一张老婆的照片,那天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说要看你的照片,阿铭翻了半天,结果翻了本结婚证出来给我看。」赵姨嘆了口气,「小瑾,我看着阿铭从小长大,他的性子我了解,他若真的不在乎一个人,根本就没耐心,你太纵着他了。」 苏瑾:「赵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第400章 番外 057章 单铭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 赵姨笑了笑,走到桌边,拿起苏瑾的手机塞到她手里,说:「你现在打电话给阿铭,就说我做了饭菜,温着锅里等他值完班回来吃。」 苏瑾捏着手机犹豫:「赵姨,这……」 「听我的准没错!」赵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快打吧!」 「那好吧!」苏瑾打开通讯录,单铭的手机号码赫然就在第一位,她犹豫片刻,在赵姨殷切的目光下拨通了单铭的电话。 「你好。」 单铭公式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苏瑾唿吸微微一窒。 「你是?」那端的单铭见无人应答,语气困惑地追问了一句。 苏瑾吸了口气,说:「是我,苏瑾。」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才再次有声音传来,「有什么事吗?」 苏瑾看了眼赵姨,说:「赵姨做了您的饭,说温在锅里等你下班回来吃。」 「你没跟她说我晚上要值班的事?」 「说了。」 「行,我知道了,忙,先挂了。」 还没等苏瑾做出回应,电话已经被单铭挂断。 「怎么样,阿铭怎么说,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赵姨问。 苏瑾放下手机,朝赵姨摇了摇头。 赵姨挑了挑眉,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苏瑾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两人吃完饭,边看电视边聊天,汤宝趴在苏瑾的脚上,舒适地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钟,单铭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苏瑾看着打哈欠的赵姨,将她劝去休息后,自己倒了杯水,抱着平板在沙发上又坐了下来。 微信有新消息提醒。 朵朵:苏大主编,这么晚还没睡,该不会又是独守空房了吧? 苏瑾:滚。 朵朵:小瑾,我就不明白了,单铭有什么好,这样的婚姻你都守得住,不难受吗? 苏瑾:那你说怎么办? 信息回过去没多久,一通远洋就电话打了过来,正是李朵朵。 苏瑾看了眼赵姨房间的方向,裹上毛毯,去了阳台接电话。 「小瑾,你终于想通了吗?按我说,你既然想通了就赶紧跟单铭离婚,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李朵朵有些含煳的声音传来,似乎在吃东西。 苏瑾问:「德国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了吧,你吃的是中饭还是晚饭?」 「别提了,上午做了一台手术,遇上了个难缠的患者家属,搞到现在才有时间吃饭,快没把我饿扁。」李朵朵说到此处,试探地问:「小瑾,其实刚才看到那个患者家属时,我就想起你当年实习时发生的那件事,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你当年在市医院实习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你当时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实习医生,怎么会去开处方,我认识的那个苏瑾是不会做这种明知故犯的事的。」 苏瑾握着手机的五指微微蜷曲,她抬手摸了摸被风吹得有些干涩的脸,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不当医生不也过得挺好的。」 「你当不当医生与你被迫不能当医生,这完全是两码事。对了,当年单学长不也在医院嘛,他就没有为你说几句话吗?」 苏瑾刚想回答,就听见汤宝叫了起来,她扭头想要喝停汤宝,就看见了单铭拎着车钥匙走了进来。 苏瑾呆了呆。 「小瑾,你有在听吗?」耳边李朵朵的声音唤醒了苏瑾的思绪,她视线与单铭匆匆交汇一眼后,压低声音对李朵朵说:「朵朵,我先不跟你说了,改天给你打电话。」 苏瑾挂掉电话进了屋,看着正蹲着身子逗着汤宝的单铭,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问:「你怎么回来了?」 单铭莫名奇妙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打电话跟我说赵姨做了我的饭,等我回来吃?赵姨呢,睡了?」 「刚睡下。」苏瑾放下手机,雀跃道:「饭菜还在厨房热着,我去跟你端出来。」 「有劳。」 苏瑾将饭菜全部端出来时,单铭正好洗了手走过来,见苏瑾站在原地不动,他皱了皱眉,问:「你也没吃饭?」 「啊?」苏瑾愣了下后,说:「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是要看着我吃?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爱好,但是你如果一直站在这里,我恐怕会吃不下饭。」 苏瑾:「……哦。」 她将筷子递给他,另一只藏在袖子下手指蜷缩着,被烫得通红。 苏瑾默默走开,坐到沙发上,一边理着汤宝的毛髮,眼角余光注视着单铭的一举一动。 单铭吃饭很快,但并不狼吞虎咽,餐桌礼仪也挺好,从苏瑾的角度正好可以看清他的侧脸轮廓,不冷厉,看起来很好亲近,他身上似乎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行医者的亲和力。 也对,单铭对所有人都很友善,唯一的冷漠都留给了她。 手机唿吸灯疯狂亮着,苏瑾拿起手机,就发现李朵朵发了一大串消息。 朵朵:? 朵朵:我怎么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朵朵:单铭?你跟他关系改善了,不对,这个点回家,你们难道已经…… 朵朵:人呢?还有气的话吱一声! 苏瑾:你听得没错,是单铭,但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几天他的一位长辈来家里,为了不露馅,他搬回家住了。 朵朵:???什么意思?单铭压根就不在乎这段婚姻,为什么还要管露不露陷? 苏瑾将赵姨的来意简单地跟朵朵说了一遍。 朵朵:不对啊!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单铭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桩婚姻,管他什么长辈,直接说清楚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心思演戏? 苏瑾:赵姨对单铭来说,比较特殊吧! 朵朵:再特殊也就跟父母一样了,他在单家面前都毫无顾忌,怎么来了个赵姨就大转性子了? 苏瑾盯着手机屏幕发愣。 李朵朵说的没错,单铭在单家人面前都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也从没听过家人的话,但这两天,态度却明显不同,赵姨在他的分量真的有这么重吗?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朵朵的消息又过来了:小瑾,你说单铭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苏瑾唿吸一窒。 「你在干嘛?」单铭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苏瑾没拿住手机,手机「哐当」一下落在汤宝的脑仁,可怜的金毛以为头顶什么塌了,「嗖」地迅速跑开了,在两米远的地方,可怜兮兮地与苏瑾遥遥相望。 苏瑾:「……」 单铭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俯身捡起被汤宝踢开的手机递给苏瑾,狐疑地问:「我有这么可怕吗?」 苏瑾接过已经黑屏的手机,松了口气,视线闪躲地解释道:「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想太专注了。」 「哦。」单铭并不好奇她在想什么,说:「我是想跟你说,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苏瑾点点头,问:「那我晚上还用去……主卧吗?」 单铭:「随你。」 看着他走进房间,苏瑾打开手机识别。 朵朵又发来消息:男人对你有没有意思,试试就知道了,小瑾,你要不要试试单铭? 试单铭? 苏瑾想起赵姨傍晚说得那些话,犹豫了一会,问:怎么试? 朵朵:简单,你们现在同处一室,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对你有意思的话,是憋不了太久的,你若再主动一点,他的心思就完全瞒不住。 苏瑾:可是我们昨天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对我一点越距的行为都没有。 朵朵:…… 苏瑾扯了扯唇角,将手机放在一旁,将桌子收拾了一下,才回了房间。 她在卧室门口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调转脚尖去了主卧。 单铭洗了澡,正靠在床头玩手机,见她进来,掀眸看了她一眼后,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苏瑾拿衣服去浴室洗漱,洗漱完出来就见单铭已经阖眸躺下了,她掀开被子钻进被窝,这次她试着不再刻意往床的边缘挪,并时刻注意着单铭的反应,见他没有任何疑义后,这才放心地躺了下来。 男人的身体近在咫尺,气息炙热滚烫,苏瑾心跳得有点快,她的手只要稍微动一动就可以碰到单铭的手,但是她没敢动。 相较于苏瑾的欣喜若狂,单铭则是有点煎熬,他到底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欲望,特别是身边躺着一个相貌和身材都不算差的女人,而那个人还是自已名义上的妻子时,这欲望竟越烧越旺,苏瑾睡着后无意间蹭到他的身体,更是将单铭的欲望挑唆到了极致。 但他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即使是生理上的冲动也不允许,他和苏瑾的婚姻原本就是勉强得来的,他从来没想过当真,既然不当真,自然也不会履行丈夫的义务,包括身体上的,即使现在被单纯的肉体欲望驱使,他的精神也仍旧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单铭放轻唿吸,蹙眉看了眼身侧睡得正香的苏瑾,小心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往浴室走去,不多时,浴室就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床上,原本已经熟睡的苏瑾悄悄睁开眼睛,她听着浴室传来的动静,唇角弯了弯,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被窝中。
第401章 番外 058章 有点疯 ()」 单铭的作息时间规律,次日六点半他就准时睁开眼睛,意外地是苏瑾竟已不在身边,只听见浴室里隐隐有动静传来。 单铭刚好换好衣服,浴室的门刚好打开,苏瑾从里面走出,看到他,唇角微扬:「早。」 苏瑾化了妆,今天她心情看起来很好,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明艷张扬的气息。 又或者可以说是惊艷。 单铭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他神色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早。」 苏瑾走过去,姿态熟稔地替单铭将他折进去的领角拉出来,然后在单铭做出反应之前就主动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说:「不好意思,有点强迫症,看见了没忍住。」 单铭蹙眉,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领,最终什么都没说。 苏瑾朝他笑笑后,率先出了门。 单铭看着她,眼底有些若有所思的神色一闪而过。 今天的苏瑾似乎变了,但是又说不清哪里出了变化。 单铭洗漱完,见客厅只有赵姨一个人,汤宝也不在,随口问:「苏瑾去遛狗了?」 赵姨说:「小瑾带着汤宝出门了,说是要去朋友那里,晚上才回来。」 「晚上才回来?」单铭喝粥的动作一顿,今天他想着陪赵姨起初逛逛,昨天特地跟值小夜班的同事调了休,苏瑾难不成是知道他调休,这才有意带着汤宝躲开了?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单铭收回思绪,对赵姨说:「赵姨,我今天休息,等下陪您出去走走。」 「啊?你今天休息?」赵姨拍了拍腿,说:「早知道你今天休息,我刚才就拦着小瑾不让她出去了,难得可以一起逛逛。」 「她去见朋友应该是先前就约好的,您拦不拦意义都不大。」 「哎,也是,那下次有机会再说。」赵姨有些遗憾,但是没有勉强。 单铭低头喝粥,没说话。 但是心里却越来越困惑,单苏两家早有婚约,苏瑾没有做过反抗,但似乎也没有对他死缠烂打过,给予他足够的纵容,导致他对这段婚姻的感受是有跟没有一样。 可无论他做出怎么过分的事情,苏瑾都不愿意离婚,执着守着这份有名无实的婚姻,搞得单铭有些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冷暴力来解决问题。 但半年来,问题好像还是个问题。 单铭心里嘆了口气,没去再纠结这些事。 与此同时,藉口要去朋友家的苏瑾,正开车带着汤宝去初园的路上,到达初园的时候,陆初一家三口才刚刚起床。 苏瑾将汤宝丢到一边跟胖西西玩耍后,一把将南北圆嘟嘟的身子揽进怀里,揉着他的脸问:「宝贝儿,想表姑了没有?」 陆初与慕云深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慕云深拢住她的手,低声说:「看起来不像是坏事。」 陆初挑了挑眉:「我觉得并不一定,因为咱们儿子快被你的好表妹揉圆搓扁了。」 慕云深闻言看嚮慕南北,只见儿子在苏瑾的蹂躏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有点想哭。 他头疼地抬手拧了拧眉心,放开了陆初的手,「你去。」 「坏人都给我当了。」陆初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上前将儿子从苏瑾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说:「苏瑾同志,我强烈建议你换只皮球揉捏,而不是来折磨我的儿子。」 苏瑾今天心情好,第一次没有和她吵嘴,唤来汤宝,将它头顶的毛薅得都立起来了,就连尾随汤宝过来的西西都没逃脱,最后吓得躲在猫架上怎么都不肯下来。 坐在沙发上观摩了全程的陆初抱着南北对丈夫说:「似乎有点疯。」 慕云深放下手机,「单铭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第402章 番外 059章 死心眼 ()」 慕氏夫妻俩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任由苏瑾自来疯了。 慕云深今天有事要外出,早饭后便出了门,陆初将可怜巴巴的西西从猫架上扒下来,又将汤宝从苏瑾手里解救出来,让周芸带到院子玩后,终于得空问苏瑾:「你今天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神经?」 「我心情好不行?」苏瑾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剥了个橘子吃了瓣,龇牙咧嘴地又丢了回去:「真酸。」 陆初原本伸向橘子的手在半空中堪堪拐了个弯,拿起一颗樱桃,问:「单铭最近都住在衡苑山水?」 「嗯。」苏瑾停顿了两秒,说:「陆初,我不想被动地等了。」 陆初不解。 「这么多年,从c市到s市,我做了很多,但其实却什么都没做,我将自己放在了弱势,我习惯了等待,希望有一天他能发现我的付出我的等待,可现实是,他只会越来越忽视你,最终你会变得一无所有。」 「就像现在的我。」苏瑾扯唇笑笑:「虽然得到了想要的婚姻,但这样结果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这些年,我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单铭,但现在我想试着真正往他的身边走一走,若他一直将我拒之门外,那么说明我们俩的感情註定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不如潇洒放手,于两个人来说,都是种解脱。」 苏瑾对单铭的感情,陆初并不能感同身受,她和慕云深重逢开始,都是慕云深体贴包容她,敞开怀抱拥抱遍体鳞伤的她,在感情上,她是个被动者,跟此刻苏瑾眼中的单铭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慕云深在她身上吃过很多苦,苏瑾若要做主动的那一方,以陆初对单铭的了解,怕也要吃不少苦。 陆初说:「你决定了就好。」 「站着说话不腰疼。」苏瑾冷嗤一声,将陆初面前的樱桃盘子端走了。 陆初一手落空,好笑地看着她:「我说了什么吗?」 「哼,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表哥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你带回来。」苏瑾端着水果盘,看着拖着西西从门外走进的南北,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宝贝儿,快过来,表姑这里有好吃的东西给你。」 南北听罢,撒手放开西西,颤颤巍巍地跑了过来。 陆初急忙说:「樱桃没去核别给安安吃,他昨天刚被噎到了。」 苏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樱桃怎么去核?」 「我来吧。」陆初看着已经跑过来的儿子,嘆了口气,认命地去厨房拿个根筷子,给儿子去樱桃核了。 苏瑾看陆初拿着筷子去樱桃核,慕南北在妈妈身边吃得津津有味,有些感慨地说:「陆初,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 陆初一边去核,一边还要注意南北不要把沾了汁的手煳在她的衣服上,闻言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 「羡慕你和表哥歷经艰难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我们苏家人的情路总是格外艰辛,无论是上一辈,还是这一辈,大概是因为我们家的人,都是死心眼,认准了一个人,便一辈子就是他了。」 陆初默然,她又何尝不是个死心眼的人,说好听点叫用情专一,说难听点,叫偏执。 「希望你和单医生能够早日拨开云端见月明。」 「承你吉言。」苏瑾心中打定主意,便也不再那么患得患失,在初园里待了一个上午,吃过中饭后,带着汤宝去宠物店洗澡剪毛后,这才慢悠悠地回了衡苑山水。 自家的另一个车位上,单铭的车稳稳噹噹地停着,车主今天应该去了比较偏僻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洗车,车轮上沾了些泥土。 苏瑾开门进屋,便看到赵姨和单铭坐在沙发上聊天,赵姨率先看到她,笑着抬手招唿她:「小瑾回来了,快过来坐。」 苏瑾解开汤宝的狗绳走了过去,乖巧地在赵姨身边坐下来,试探地问:「赵姨,你们今天出去了吗?」 赵姨点点头,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阿铭今天特地调休陪我出去走了一圈,我原本想打电话叫你回来,但是阿铭说你和朋友爽约不好,我这才没打。」 苏瑾有些讶异地看了眼单铭,后者低头喝茶,没有任何反应,她对赵姨歉意道:「对不起赵姨,我不知道。」 「多大点的事,道什么歉!」赵姨说:「按我说,你们平时就是太忙了,好不容易赶上一起休息,平时就应该出去玩、度个假什么的放松一下。」 「阿铭比较忙,抽不出空。」苏瑾低着头,说:「他是医生,职业比较特殊,度假应该抽不出那么长时间,偶尔去看个电影吃顿饭,也是可以放松的。」 赵姨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单铭说:「阿铭,你今天好不容易休假就净陪我这个老太婆了,咱们小区门口不就有个电影院,你们小两口吃完饭去看个电影吧!」 单铭拧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苏瑾说:「赵姨,电影什么时候都可以看,我今天白天没陪您,晚上在家里陪您。」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不需要人陪。」赵姨当即拍板下决定,「小瑾,我看现在看电影好像是要在手机上订票,你快看看还有没有票?」 苏瑾被赵姨催促着拿出手机购票,单铭看着两人,忍不住说道:「我晚上有点事,看电影的事情改天再说吧!」 苏瑾和赵姨同时抬头看向他。 单铭只好再次解释:「六点钟左右我要出门一趟,回来早的话也快十点了,太晚了,改日吧!」 「我订了明天的票。」苏瑾迅速完成付款动作,一脸殷切地问单铭:「你刚值完夜班,明天应该是正常班吧?」 单铭眼皮子跳了跳,看着苏瑾身边目光更加殷切的赵姨,收回刚想否认的话语,轻轻「嗯」了一声。 苏瑾瞬间喜上眉梢。 单铭心中暗暗嘆了口气,心想得尽快找藉口把赵姨送回去了,他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安置苏瑾,赵姨以来,事情好像有点脱节。 六点钟,单铭准时出了门。 苏瑾听着身后门合上的声音,对赵姨说:「赵姨,谢谢你。」 赵姨:「小瑾,不瞒你说,老先生这次让我过来就是想让我劝劝阿铭,我原本有些不乐意,因为阿铭的父母工作忙,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可是婚姻这种事,勉强不来,多少男女一辈子就毁在一桩错误的婚姻上。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竟然对阿铭有心思,就该去争取,他这个人看起来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其实性子犟得很,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赵姨知道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走到这步,也不容易。」 「我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赵姨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了。我估摸着不出几天阿铭就要找藉口把我送回老家了,我来回一趟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老先生的这番心意,你可别辜负了。」 苏瑾:「我会找个时间回单家好好谢谢爷爷。」 「我看只要你能早日给单家添一个大胖孙子,老先生必然会乐坏。」 苏瑾被她说得脸色有点臊,不好意思道:「赵姨!」 赵姨见她皮薄,不再打趣,二人聊着聊着,苏瑾顺便跟她学起做菜。 单铭晚上开门回家,就看到围着围裙的苏瑾端着盘炸酥的南瓜饼出来,颜色金灿灿的,看着让人食慾大开。 桌上还有几盘南瓜饼,只不过没有她手上那盘好看,或是焦了边,或是半生不熟,应该是废弃的食材。 单铭扫了桌子一眼,问:「你在干嘛?」 「炸南瓜饼。」苏瑾把手里的南瓜饼放下,将那些失败的作品扫到一边,小声说:「赵姨说你喜欢吃这个,我刚炸好的,你要不要尝尝?」 「有心了,不过我不习惯大晚上吃这么上火的东西。」单铭看着苏瑾说:「苏瑾,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讨好我,因为无论你做什么,我对婚姻的看法都不会改变。」 「我也说了,你那是偏见。」苏瑾手指蜷起,问:「单铭,你就不能以正常的目光看待我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姓苏。」 苏瑾扯唇笑笑,问:「是因为我姓苏,还是因为我嫂子?」 单铭唿吸微微一窒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压低声音说:「你我的事情,跟阿晴没关系。苏瑾,赵姨还在家里,咱们最好还是像之前那样,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撕破脸皮,搞得双方都难看。」 苏瑾到此时此刻终于不承认一个事实,单铭心里有个女人,就算那个女人如今已经成为她哥哥苏柏的妻子,单铭对她依旧放不下。苏瑾有时候会在想,半年前,单铭答应和她领证结婚,到底是因为单老病危,还是因为于晴已经嫁给了苏柏,他对婚姻已经无所谓了。 这半年来,苏瑾心知肚明,却一直不肯捅破单铭的心事,她盼着自己能够替代于晴在单铭心中的地位,可单铭的反应告诉她,她不能。 苏瑾不是个胆怯之人,可在单铭面前,她过分卑躬屈膝,有时候她都分不清她对他的感情是喜欢还是习惯。 她朝单铭缓缓走进,说:「对你来说,这里总算是家了吗?」 苏瑾在二人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这个距离,足够双方都看清彼此,「是,你说得对,我们之间的事和我嫂子没有关系,只是你单铭,从来不肯给我机会而已。」 单铭后退了半步,不悦说:「苏瑾,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神经,我不想跟你吵架。」 「不,你不是不想,你其实根本不屑于跟我吵架。」苏瑾垂眸,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復如常,「洗澡水我已经放好了,温度应该刚好能洗了。」 不过顷刻之间,苏瑾在单铭面前又成了之前那个小心翼翼的女人,仿佛她刚才的咄咄逼人只是单铭的一场错觉。 单铭打量着她,神色有些不解。 「单先生,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半年难得回一次家,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想想就很糟糕。」苏瑾说完,朝他笑了笑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你去干嘛?」单铭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又不能收回去。 苏瑾微微偏头,「我比较笨,炸废了不少南瓜饼,去把厨房收拾一下,你洗完先睡吧,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单铭转身回了房,苏瑾则是低头撩开袖子看了眼自己被热油溅出水泡还没来得及仔细处理的手背,神色黯了黯。 苏瑾收拾好厨房,看了眼主卧的方向,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汤宝今天耍了一天,大晚上仍是精神头十足,前两天被苏瑾关在了主卧外面,今天瞅着她回了房间赶紧挤进门,蹲坐在床边朝她呜呜叫着。 苏瑾看着手背的水泡,不过一会时间又大了一圈,如果不处理,怕是要发炎。 苏瑾起身拿了医药箱,坐在床边给自己处理伤口,她自己原本就是临床毕业,做这些事对她而言并不难,很快苏瑾就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扭头看见坐在床边神色紧张的汤宝,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我没事,别担心。」 汤宝咬住她的裤腿,轻轻扯着她。 苏瑾明白它的意图,说:「今天不过去了。」 汤宝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苏瑾晃了晃手背,说:「我受伤了,你爸爸是医生,很容易露馅的。」 汤宝隐约知道自己晚上又有床可以睡了,开心地直摇尾巴。 苏瑾板着脸说:「你不准上来!」 「汪!」 「叫也没用,我不想塞满嘴狗毛。」 「汪汪!」 「不准叫,再叫就把你丢出去!」 单铭洗完澡端着水杯出来倒水,就从没关紧的门缝里看到苏瑾在教训汤宝,汤宝蹲在地上呜呜叫着,敢怒不敢言。 一人一狗,气氛看起来格外温情。 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单铭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想法时,不由皱紧了眉心。他收回目光,倒了水回了房间。 这一夜,苏瑾没有去主卧,单铭也没有提出任何疑义,倒是第二天赵姨起来发现了,问了几句。 单铭说:「赵姨,下周我要去b市参加一个研讨会,到时候顺便送您回老家吧?」 赵姨看了苏瑾一眼,嘆了口气点点头:「好。」 苏瑾盛了一碗粥放到单铭面前,说:「还是我送赵姨吧,你参加研讨会的话,应该抽不出时间,我的上班时间比较自由。」 「不用,我正好顺路。」单铭接过粥,注意到苏瑾手背上的伤口,视线定住,问:「你的手怎么了?」 「小瑾的手怎么了?」赵姨见状,也看向了苏瑾的手。 「没什么,昨天被热油溅到了,没什么关系。」苏瑾说话间,神色自然地拉下袖子盖住起水泡的地方,「吃饭吧!」 「烫得严不严重?」赵姨连忙放下筷子,「是不是昨晚炸南瓜饼的时候弄的,烫伤可不是小事,要及时处理,不然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不会留疤的,我昨天晚上已经处理过了……」 「我看看。」苏瑾还没反应过来,单铭已经握住她的手,撩起她的手查看伤势了,「还好,烫得不是太严重,回头我拿点药给你搽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单铭放开她的手,公式化地吩咐:「最近几天伤口尽量不要碰水,避免发炎。」 明知道单铭这番举动是出自于一个医者的本能,但是苏瑾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低低「嗯」了一声。 「阿铭,要不你等下直接带小瑾去医院看下吧!」 苏瑾刚想说这点小伤她自己能处理,就听见身边的单铭应道:「也行。」 苏瑾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饭后,苏瑾和单铭一起出的门,单铭问:「你单位在哪?」 「长宁路。」 单铭沉吟半秒,说:「上车。」 「我上班的地方和医院不是一个方向。」苏瑾提醒。 「我知道,等下到医院处理完伤口后,我的车你开走。」 见苏瑾还是杵着不上车,单铭皱眉道:「怎么,在赵姨面前演苦肉计不够,打算去单家再演一遍?上车,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苏瑾心底刚生出的几分旖旎,被他冷漠的话语割得支离破碎,她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说:「单铭,你可以无视我对你的感情,但请不要把我想像得如此不堪!」 单铭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是苏瑾习以为常的冷淡,「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听这些话。」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婚。」苏瑾阖了阖眸,说:「我的手昨天晚上我已经做过消炎处理了,没必要浪费去医院浪费你的时间。哦对了,昨天我买了电影票,就在咱们小区隔壁商场的电影院里,晚上早点回家,我等你。」 苏瑾说完,转身上了自己车。 单铭亦是拉开车门坐进车内,莫名地有点心烦意乱。
第403章 番外 060章 我在追你啊 ()」 单铭不想伤人,可在面对苏瑾时,总忍不住恶语相向,苏瑾对他而言是单家给予他的束缚,他抗争了这么多年,最终也没有躲过这门长辈给他定下的婚约。 他想逃离,苏瑾却不肯放手,二人的婚姻就像拉锯战,一人追一人躲,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原地打转。 单铭心情不岔,狠狠地踢了下车子,这才开车驶离衡苑山水。 与单铭相比,苏瑾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刚发现单铭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并不是那么糟糕,但是现实却给她扇了个狠狠的耳光。 上班早高峰的c市堵得厉害,苏瑾心浮气躁地按了几下喇叭,于是喇叭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在街道上空奏成一道急躁而又刺耳的早高峰交响曲。 苏瑾干脆将车窗全部升上,身子后仰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睛等着这一波高峰期过去。 堵车的结果是苏瑾又迟到了,错过了周一的例会,不过今天的总编心情很好,会议解散后,私下找到苏瑾,问:「小瑾,你最近怎么回事,上班经常心不在焉。」 「对不起学长,最近家里发生了点事,以后不会了。」苏瑾歉意道。 苏瑾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暮色」的总编是她大学时代参加的文学社的学长,名叫沈琨,沈琨大学毕业后就来了「暮色」,多年打拼下,如今已经成了「暮色」的合伙人之一。 「暮色」杂志社不是传统的杂志社,除了杂志外,它在传媒行业也颇有名气,旗下的时尚杂志「暮色」近几年更是风靡时尚界。至于苏瑾负责的故事专栏,则是沈琨两年前顺从市场,推出的一档以真实人物故事改编的有声节目,这一年发展势头很好,收听率远超同类节目。 苏瑾是在沈琨的力邀下才加入「暮色」,当这个故事栏目人的主编,幸在她不辱使命,做的几期节目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特别是最近的一期,更是破了以往两年的收听记录。 「小瑾,如果你有困难的话尽管说出来,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沈琨有些担忧地说,他这个公私分明,鲜少在公司里与苏瑾说这些私事,今天他一反常态提起,显然是苏瑾这些天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他无法冷眼旁观的地步。 「我真的没什么事,学长。」苏瑾不想跟沈琨提单铭的事情,转移话题问:「对了学长,我还没来得及看数据,昨天《一错终生》第二期发布后的收听率怎么样?」 话落,沈琨脸色顿时有了笑意,「栏目收听率再创新高,昨天听众的留言不到一个小时就破了万,最后的一期的收视率,应该不需要担心了。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小瑾,你看这期栏目势头这么足,你有没有想过出些周边故事。」 苏瑾不解地问:「周边?」 「对,就是这个故事的衍生线,三大家族互相争斗,内幕应该不少,其间必然也不止m先生和苏小姐这对故事,比如当初帮助s家渡过的难关的到底是谁,l先生和x小姐的渊源,或者子辈的故事也行。三十多年过去了,故事人物的孩子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如果能做些故事的衍生,必然也足够精彩。」 「听众对这些有兴趣?」 「听众有没有兴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要吊起他们的兴趣。我们做这么一个栏目,听众的反应都是未知的,我们要首先保证自己的故事足够吸引人。一个完整的故事或许足够动人,但是一个戛然而止的故事更让人挠心挠肺,周边你也不用写太详细,留点悬念,这样听众就会一期接一期地刨根究底,下面的几期收视率就有了保证。」 「周边我可以写,但是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并不长久。」苏瑾皱了皱眉,并不贊同沈琨的做法,「一旦听众发现这只是个噱头,恐怕就不会买帐了。」 「但是收集的故事素材里,没有一个比《一错终生》的影响力更强,如果随随便便放一期节目上去,带来的结果有可能会更糟糕,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出一个周边故事,是最保险的方法,若是这个周边故事足够精彩,那么噱头也可以变成真实的。」 苏瑾问:「学长的意思是?」 「故事这种东西,真真假假,只要抓准了听众的口味,就是一个好故事,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沈琨看着苏瑾,若有深意地说道。 苏瑾脸色一变,沈琨的意思是,若真没有故事可做,就按听众的意愿编一个故事走向,但如此一来,这个故事专栏就失去了原本创建的初衷。 「我明白。」苏瑾看向沈琨,神色坚决地说:「但是这个周边我写不了。」 沈琨皱了皱眉:「小瑾,你应该知道我打算在年终报告上将这个栏目主推成『暮色』的黄金项目,若此时收听率下滑,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学长,我当初答应你来的『暮色』,就是专栏吸引了我,我知道你有的你的难处,我不勉强你,但若要改变栏目性质的话,这个故事你找别人来写吧,我写不了。」 沈琨脸色有些不好看,苏瑾的能力,这一年来他看在眼中,同样作为文字撰写的他再清楚不过,同样一个故事,由不同的人来撰写,成果不一而同,有的笔下生花,有的枯陈乏味。 苏瑾属于前一种,在大学少有几次的社团活动中,沈琨就发现了苏瑾的能力,才会力邀完全没有专业功底的她加入「暮色」。 若此时苏瑾撂挑子不干,那么一时之间,恐怕找不到人接手这个栏目,沈琨不敢去冒这个险。 到底是个生意人,沈琨心中很快就权衡出利弊,他放软神色对苏瑾说:「我只不过是那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这个专栏我既然交到你手上,就不会过多干涉,但是出周边故事这个建议我觉得可行,你觉得呢?」 苏瑾了解这个学长,知道他现在软化了态度,但是心中未必如他嘴上说得那样,不过他既然愿意主动示好,苏瑾也不想打他的脸,她说:「周边故事我会试着写一点,在新故事出来之前,我会尽力维持住收听率,不让学长你难办。」 沈琨知道这已经是苏瑾最大的让步了,颔了颔首后,没有对此再发表意见,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问:「小瑾,晚上下班后有空吗?」 苏瑾说:「约了人。」 沈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办公室。 苏瑾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直到下班前几分钟从其他同事那里听了一耳朵,才知道今天是沈琨的生日。 「苏姐,晚上琨哥的生日派对你真的不去吗?」有同事问。 苏瑾摇摇头,「嗯,你们玩得开心。」 「我说琨哥下午怎么脸色都不好,原来因为苏姐你不去的缘故,苏姐,其实你有没有发现,琨哥平时凶得不得了,但在你面前,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有吗?」苏瑾看着同事若有深意的目光,笑骂:「别想太多,学长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学妹,所以对我比较照料而已。」 「我也是c大毕业的,也没见琨哥照料过我。」苏瑾的这个同事平时没少挨沈琨的骂,闻言撇了撇嘴道:「苏姐,暮色上下的人都看得出来琨哥对你有意思,就你不当回事。」 苏瑾笑笑没说话,她并不知沈琨的心思,或许沈琨对她真有那方面的心思,但至少他目前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在她看来,如今二人在暮色上下级的关系就很好,若是哪天沈琨想再进一步的话,那么苏瑾恐怕就无法在「暮色」待下去了。 苏瑾并非捨不得一份工作,而是捨不得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专栏,这个栏目就像她养大的孩子一般,从开始到现在,她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苏瑾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离开办公室前,她给沈琨发了条生日祝福。 沈琨毕竟是她的学长,他的生日会,苏瑾人不能亲自,但是祝福却不能吝啬。 沈琨的回覆很简单,只有「谢谢」两个字。 苏瑾想她那同事恐怕有些杞人忧天,因为沈琨简短的两字回復里,并没有夹杂多少情绪。 她不再多想,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暮色」。 苏瑾没有直接回衡苑山水,而是去了单铭上班的市医院。她来得很巧,刚好单铭刚换下了白大褂打算下班。 看到苏瑾,单铭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心,「你怎么来了?」 苏瑾说:「怕单先生忘记和我有约,特地来接你回家。」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单铭同一个办公室里那个姓林的女医生,后者看到她,原本想要叫住单铭的动作戛然止住,愤愤地看向苏瑾。 单铭注意到两人间的异样,冷着脸对苏瑾说:「这是医院,收起你的那一套。」 「哦。」苏瑾对他恶劣的态度并无多大反应,她从女医生脸上收回视线,笑着搀上单铭的手臂,说:「赵姨说晚上做了你爱吃的菜,我们快点回家吧!」 单铭皱眉躲开她的触碰,「我会走。」 苏瑾挑了挑眉,不再勉强他,甚至主动与他拉出半米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不会太亲近,但也足够表明她和他关系匪浅的事实,路过与单铭打招唿的同事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苏瑾的存在。 苏瑾皆以笑脸相迎,甚至还主动回答了其中一个询问她身份的医生。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单铭脸色铁青,但苏瑾上一次来医院的时候,他结婚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此时否认已经没有意义。 而且,他从头到尾也根本没想过去否认苏瑾的身份。 但他主动承认和如今苏瑾的出现有很大的区别,至少单铭此刻心情是不爽的,他都怀疑,苏瑾是故意挑着时间过来宣布主权的,毕竟她哥苏柏没少这种事,苏瑾从小被苏柏耳濡目染,恐怕秉性也差不了多少。 苏瑾确实是故意过来医院的,从单铭承认她身份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单铭并不介意自己的婚姻情况被医院的同事知道,既然他不介意,苏瑾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赵姨说得对,她太被动了,单铭不肯给她机会,她就主动争取机会,这段婚姻虽然是强求而来的,可现在也是她和单铭之间最直接的牵绊。 她和单铭,无论如何都有一层夫妻的关系在,做什么在外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 单铭走到车旁,将苏瑾还跟在他身后,问:「你的车呢?」 「开去保养了,明天再去开回来。」苏瑾自发地绕到副驾驶座外,说:「反正都顺路,不介意捎我一层吧?」 单铭掀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拉开车门上了车。 苏瑾见状,连忙也坐了进去。 单铭的车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整洁,车厢里漂浮着淡淡木系香水的味道,清润好闻。 车子驶离医院一段距离后,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单铭率先开了口:「苏瑾,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今天这番举动到底想做什么?」 苏瑾:「来接你回家,我刚才说过了。」 单铭说:「苏大小姐,你现在在我的车上。」 苏瑾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好吧,我承认,我是来医院蹭你的车回家的。」 苏瑾上班的地方和医院是两个方向,医院附近并没有保养车的地方,单铭不相信她把车开去保养后,徒步走到医院。明明可以直接打车回衡苑山水,却还要绕到医院来蹭他的车回家,除了「有病」两字,单铭想不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单铭打了个急转,凉凉道:「苏瑾,撒谎也要走心。」 苏瑾差点没被甩出去,她稳住身子后,才看着单铭笑着说:「我没有撒谎,我故意把车开去保养,跑来医院蹭你的车回家,那是因为,我在追你啊!」
第404章 番外 061章 约会 ()」 单铭的心不受控制地漏了一个节拍,但脸色很快就冷了下来,「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苏瑾看向单铭,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追你,苏瑾要追单铭,你听清楚了吗?」 单铭沉默良久,最终吐出两个字:「有病。」 「岂止,我还病得不轻。」苏瑾支着下巴看着他,笑意盈盈道:「那么,现在单先生肯给我机会了吗?」 「懒得跟你疯。」又过了良久,单铭才又吐出了一句话。 他憋屈地发现,诚惶诚恐的苏瑾并不可怕,因为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将她无视,可面前这有点人来疯的苏瑾,他还真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 在单铭以为苏瑾至少还会再做点什么的时候,后者却点到即止,坐姿乖巧,目不斜视。 单铭心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后,踩下油门。 苏瑾感受着身体因为惯性狠狠砸向座位时,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瀚宇过世后,年仅十八岁的苏柏接手苏氏事务,苏瑾自幼和苏柏亲近,谈判技巧也跟着学了不少,以前对单铭,她从来不用手段,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手段。 回衡苑山水的路上,单铭车来得飞快,医院到家和平时苏瑾从「暮色」到家,路程差不多,可用时却比她平时少了十几分钟。 车在车库停稳后,单铭连叫她下车的耐心都没了,拉开车门下车就走,苏瑾挑挑眉,拔下钥匙,慢吞吞地跟上他的脚步。 单铭站在电梯里,按着电梯的开门键神色不耐地等着苏瑾,苏瑾两只脚一迈进电梯,他就松开手,按下了楼层键。 苏瑾说:「谢谢。」 单铭赏给她一个冷哼。 电梯上升的时间里,二人分站在两侧,静默不语地直到家门口。 一打开门,汤宝就率先迎了上来,他看见苏瑾,马上就把她的拖鞋叼到她面前献宝。 「乖儿子!」苏瑾心情极好地俯身抱住汤宝,直接把包包往鞋架上一扔就跟汤宝玩了起来。 单铭看着一人一狗,默默从鞋架里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 「回来了?」赵姨正好做完饭,见两人一起回来,错愕了一下后,笑着照顾道:「快去洗手吃饭,吃完饭正好电影就开场了。」 单铭眼皮子跳跳,并不是很想看什么电影。 但苏瑾一听赵姨听到电影,立马放开汤宝跟赵姨打了招唿洗手去了。 单铭垂眸看了眼被苏瑾抛弃可怜地蹭到他脚边的汤宝,高冷地移开了视线。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的狗,汤宝装傻充愣的可怜劲,跟苏瑾像了十足十。 单铭突然有些后悔,昨天为什么要答应看电影的事,去影院看电影这种事都是那些刚谈恋爱的愣头青干的,他去凑什么热闹? 但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单铭吃完饭,被赵姨推出门的那一剎那,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就是一起看场电影,他们科室也经常有免费电影票,跟谁看不是看,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单铭这边在做心里建设,苏瑾却是把这场电影当成两人的约会,在影院里取了票后,又买了份双人套餐抱着等电影开始检票。 「你还真当约会了?」单铭瞥了她手中的爆米花一眼,吭哧了一声。 苏瑾抓起一把爆米花吃,从刚才她在车上要追单铭开始,后者就有点阴阳怪气,现在她只想好好看一场电影,并不想惹他。 单铭看着苏瑾像老鼠一样「嘎吱嘎吱」地啃着爆米花,没看出那桶垃圾食品到底有什么好吃的,苏瑾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就好像没吃过一样。 苏瑾见单铭盯着她手中的爆米花,将纸桶递到他面前,问:「你吃吗?」 「不吃。」单铭移开了视线,看了眼时间,离电影开场检票还有5分钟。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单铭刚想迈动脚步朝检票口走去,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暖乎乎的饮料。 苏瑾:「热奶茶,知道你胃不好不能喝凉的。」 苏瑾说完拿着电影票快速地走向检票口,走了几步见单铭没跟上来还回头朝他招了招手。 单铭握着奶茶,在苏瑾的连续催促下,这才跟上她的脚步。 一部文艺的爱情片,从一开头就预见了结局,片尾曲响起时,单铭揉了揉酸疼的后脖颈,扭头打算叫苏瑾回家时,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半桶没吃完的爆米花。 单铭脸色霎时十分好看,苏瑾千方百计让他陪她来看电影,他浪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耗在电影院看了一场不痛不痒的电影,结果说要看电影的某人却直接睡着了。 艹。 短短几个小时,单铭再次爆了粗口,他伸手好不怜惜地推了推苏瑾,「起来了。」 苏瑾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看了他两秒钟后,又阖上了眼睛,含煳不清地说:「困,让我睡会。」 单铭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压着暴怒的情绪说道:「回家去睡。」 苏瑾没理他,抱着爆米花偏了偏身子。 单铭见状,只好又推了她一把,他这把没有留力,不仅把苏瑾推醒了还把她手里的爆米花给推倒了。 炸得金黄的爆米花滚得满地都是,负责中场打扫的清洁阿姨看到后,脸色顿时黑了,狠狠地瞪了单铭一眼,目光分明有些鄙夷。 单铭:「……」 很想打人。 差点被打的苏瑾呆滞了几秒钟后,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她看了眼屏幕,脸色难看地问单铭:「电影放完了?」 「你说呢?」单铭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后,率先从座位里走了出去,「醒了就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下来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的苏瑾:「……」 她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但看电影看到睡着的她只能理亏地跟着单铭走出放映厅。 爆米花在她的脚底下踩出脆响,甜味被她带出了影院。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就睡着了,电影挺好看的。」出了电影院后,苏瑾若无其事。 单铭闻言,一下子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看?90分钟的片子,你有看到三分之一吗?」
第405章 番外 062章 病的不轻 ()」 苏瑾认真想了一下,摇头:「没有。」 单铭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倒是说说电影好看在哪?」 「我在买电影票的时候看了人家的影评介绍,」苏瑾脸不红心不跳,心不跳地说:「青梅竹马,别后重逢,本身就件值得庆幸的事。」 单铭一点开口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苏瑾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电影院。 看电影之前特地去看影评,看电影的时候睡觉,有病吧! 他也是病得不轻,才会在电影院浪费个半小时,看一部酸熘熘的青春爱情片。 苏瑾不知自己被单铭再次烙上「有病」的标籤,小跑着追上单铭。 「有烤地瓜!」一走出商场,苏瑾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单铭抬眼看去,只见马路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烤地瓜的摊子,说是摊子,其实就是一个铁皮桶,上面摆着几只灰不熘秋的烤地瓜,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你等我一下。」 单铭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苏瑾跑向地瓜摊,迅速地挑了两个地瓜让老闆包了付了钱跑回来。 「给,这家烤地瓜很香的。」苏瑾将其中一只大点的地瓜递给单铭。 地瓜用一个纸袋子包着,散发着热气,应该是烫手的缘故,苏瑾捧着地瓜的两只手不断交换着。 「我不吃路边摊。」单铭嫌弃地别开双眼,有洁癖的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沾满灰尘和不知何种有机燃料的烤地瓜。 「路边摊烤的地瓜最好吃。」苏瑾原本也不吃路边摊,但自从上大学的时候被李朵朵带去吃了一次烤地瓜后,从此看到烤地瓜都走不动路。 「不吃。」单铭极有原则。 苏瑾劝说无果后,以一种你错过了人间美味的表情看了他片刻后,将装着另一个地瓜的袋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上,「那你帮我提着。」 她把袋子塞给单铭后,开始剥手里的地瓜,灰黑的表皮剥开后露出颜色金黄冒着热气的瓜馕,甜香顿时扑鼻而来。 「好香。」苏瑾心满意足地吸了口气后,开始吃瓜。 单铭看看着她剥皮剥得黑乎乎的手指,眼皮跳了跳后,要强忍着,才控制住想要把手上扔掉的冲动。 回小区的路上,苏瑾将两个地瓜消灭得干干净净。 单铭惊诧不已,一个地瓜看起来怎么都有小半斤,苏瑾平时饭量看起来也不大,是怎么做到在吃了将近一桶爆米花喝了一杯饮料没有任何运动情况下,又塞进两个地瓜? 而且又是垃圾食品又是路边摊,确定没问题? 事情证明,单铭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苏瑾当天晚上华丽地拉肚子了,而且是拉得直不起腰的那种。 为了不惊动赵姨,单铭只好屈尊去给苏瑾拿药,找到苏瑾说的放药箱的地方,打开打算拿止泻药的时候,单铭的视线微微怔住。 正常家庭医药箱只会备些常用药体温计绷带什么,可苏瑾的医药箱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止血钳、缝针等器械,东西齐全到可以在家里做一台简单小手术。 单铭视线停顿两秒后回了神,从医药箱里找出一瓶止泻药,又倒了杯水回了房间。 苏瑾脸色苍白地蹲在卫生间门口,单铭见状迅速走了过去,把药和水递给她,「先把药吃了。」 照她这么个拉法,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脱水,单铭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地想,果然他不吃路边摊是明确的选择。 苏瑾拿过药,却连拧瓶盖的力气都没有,单铭见好将药拿回来拧开,拉过她的手,倒了几粒药在她手心。 「谢谢。」苏瑾有气无力地接过水配药吃了,又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后,这才勉强捡回了一点力气。 还没走到床边,就听见单铭皱眉嫌弃地说:「换身衣服再上床,你衣服上沾了脏东西,酸熘熘的!」 「……」 苏瑾很想骂人,她都吐得半死不活了,就没有点同情心。 事实证明单铭并没有这东西,还没等苏瑾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好能再洗个澡。」 你妹的! 已经又拉又吐快虚脱的苏瑾果断坐回了地上。 单铭皱眉:「你还是洗澡吧!」 苏瑾摆摆手,不想说话。 就算她再喜欢单铭,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也全是狗屁! 苏瑾平时好相处,但两种情况例外,一是睡觉被吵醒,生病。 这个时候,她谁都懒得理。 单铭见她无动于衷,踢了踢她的脚,「看你以后还敢乱吃东西,水已经烧好了,快去。」 苏瑾抬头和他对视了两秒钟后,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了,只是她去的并不是浴室,而是回自己的房间。 听着隔壁房间门,「咯噔」一声被甩上,单铭兀自勾了勾唇,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眉间几不可见地拧了拧。 苏瑾回到房间后一头扎进被窝里,只觉得又委屈又生气,她都拉地直不起腰来了,单铭竟然只关注洗不洗澡这个问题。 可这样才是单铭不是吗? 但凡他对自己有点心思,两个人也不至于结婚大半年连朋友都不如。 苏瑾扯了扯唇角,将头埋进枕头里。 这一夜,虽然吃了药,苏瑾还是睡得并不安稳,直到下半夜,她才沉沉睡了过去。 苏瑾一觉醒来,单铭已经出了门,一瓶药放在茶几显眼的位置。 赵姨说:「小瑾,听阿铭说你昨天晚上吃坏肚子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对了,他还让我提醒你吃药。」 「我没事,赵姨,就是昨天贪嘴多吃了个烤地瓜,没想到就拉了肚子。」 赵姨听罢,直感慨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许苏瑾再出去吃了。 苏瑾总觉得这些话也是单铭交代的,含煳地应了几句。 忽然,她不知想起什么,目光倏地看向茶几上的药瓶子。 这个药并不是单铭新买的,而应该是单铭从她的药箱里拿的,苏瑾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唿吸微微一窒,单铭拿了药,那是不是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了? 普通家庭的医药箱并不会像苏瑾有这么齐整医疗器械。 单铭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就是当年市医院那个只在骨科待了三天的实习生了?
第406章 番外 063章 他只是不爱 ()」 事情表明,单铭并没有想起苏瑾当年在医院实习过的事情,虽然他看到药箱的时候有过短暂的困惑,但也没有过一探究竟的想法。 这天晚上下班回来,他想起这件事,吃饭的时候随口问苏瑾一句:「你以前在学校学什么专业的?」 苏瑾神色僵了僵,回答:「金融。」 单铭听罢瞭然地点点头,「对,我想起来了,云深说你和陆初是同学,那也是在s市上的大学吧?s市是个不错的城市,一年四季春暖花开,空气也好,我在那里呆了两年,感觉还不错。」 听到单铭提起s市,苏瑾手指蜷了蜷,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轻松似只是随口一提,神色犹豫了一会,垂眸说:「是在s市,汤宝也是我在那里领养的。」 「汤宝?」单铭微微有些诧异。 「嗯,汤宝的妈妈是一只和主人走失的金毛妈妈,汤宝妈妈与主人走失又受了严重的伤,在大马路上被好心人捡到送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了狗宝宝,狗妈妈产下狗宝宝后就因为受伤过重不治而亡,宠物医院花了几个月没有找到狗主人,就把狗妈妈生下的宝宝全部送到了宠物收容中心。汤宝,就是我在那时候在收容中心,领养的。」 单铭隐隐觉得她说的这件事有点熟悉,问她:「是哪个宠物医院?」 「新阳宠物医院,在我当时上学的s大附近。」 单铭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了汤宝,「汤宝的妈妈头顶上是不是有块毛色特别深?」 「嗯。」 单铭没有再接话。 因为他就是那个好心人。 当年,他偶然捡到受伤的狗妈妈并送到了自己上班的宠物医院,连最后将狗宝宝送到收容中心,也是他建议的,为此,他还往收容中心捐了一笔钱。 苏瑾看着单铭,眉眼灼灼地说:「汤宝对你格外亲热,大概是隐隐知道你是它的救命恩人。」 单铭沉默良久,才放下筷子起身,说:「晚上医院有点事情,赵姨出来你跟她说,晚上不用特意等我回来了。」 苏瑾:「……好。」 单铭起身出门,汤宝亲昵地蹭上去,这次并没有得到单铭的回应,它献媚失败后从大门口地跑回苏瑾身边,前肢搭在她腿上,沖她「汪汪」叫着。 苏瑾扯了扯唇角,抬手揉了揉汤宝的脑袋,「汤宝,爸爸终于想起你了。」 可是想起又什么用,单铭并没有因为汤宝是他救下的狗对它另眼相待,反而更加躲得唯恐不及。 又或者说,单铭猜到了她是为了他才去了s市,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排斥,两人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气氛,再次回到了原点。 苏瑾突然想起和单铭结婚前,陆初对她说过的话,她说,单铭其实是个很通透的人,他很明白自己想要和不想要,活得潇洒干脆,这世界能羁绊住他的东西很少。 陆初是在劝她,苏瑾听明白了,却还是坚持己见,她骨子里就是个固执的人,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她忘了,石头是没有心的。 就好像单铭,看似对所有人都友善,就算是面对他最厌恶的自己,他也没有失去应有的风度。 苏瑾扪心自问,单铭对她好吗?答案的否定的。 只是这个否定的答案是基于情感的基础,单铭没有回应她的感情,所以她觉得他不好,假如剔除感情这一因素呢? 每月定时汇生活费,交水电,对她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也会跟她回苏家看望长辈,除了感情的回馈,其他事上他比任何人都妥帖,他甚至妥帖到只要苏瑾开口离婚,他就会配合地立即签字。 他给她的自由是任何丈夫都比不了的。 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不爱而已。 感情从来都是自私的,没有哪个动情男女会大爱无疆。 苏瑾阖了阖眸,不愿意再想,她怕再想下去,心会痛得连她自己的管不住。 赵姨端着汤出来,见单铭座位空壳,奇怪地问:「阿铭呢?」 「说是医院有事,晚上不回来了。」苏瑾淡淡说道。 赵姨把汤放下,看了眼苏瑾,欲言又止。 感情的事,勉强终究还是勉强。 二人不再提单铭的事,沉默地吃完晚餐。 吃完饭,苏瑾回了房间,她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个早已命名好的文档看了良久。 她答应沈琨要写周边,后者却不知道她就是当年苏慕两家争斗的牺牲品。 苏瑾从不曾埋怨过自己的母亲,就像当初苏慧从来不曾怨恨过苏家一样,只是这条感情路,她一人摸打滚爬这么多年,走得有些累了,却没有想过她哪天也能成自己笔下的人物。 可是「暮色」的苏主编笔下生花,却从来只写悲剧。 苏瑾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文档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第407章 番外 064章 我等你回来 ()」 那天晚上,单铭出门后就没有回来,第二天,苏瑾看到赵姨在收拾行李。 苏瑾没有问什么,上前帮她收拾后,又出去买了点特产,给赵姨带回去。 赵姨看着她,欲言又止。 苏瑾说:「赵姨,这次我就不送您回去了,下次我去b市看您。」 赵姨轻轻「哎」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臂说:「赵姨不在的时候,你和阿铭要好好照顾自己,阿铭性子倔,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你们是夫妻,别跟他见外。」 「我会的。」苏瑾从来没有想过跟单铭见外,只是后者永远拒她千里。 不久,单铭回来,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苏瑾一眼后,对赵姨说:「赵姨,你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赵姨点点头。 苏瑾送二人出门,从始至终单铭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苏瑾看着单铭的背影问。 赵姨见状,道:「我先去按电梯。」 「一周后。」单铭没有回头,声线比以往每个时候都冷漠,「苏瑾,不要等我了。」 苏瑾咬咬唇,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故作轻松地说:「你去b市,我当然不会等你,我也也很没回家了,这几天,我回家看看妈妈。」 单铭沉默半晌没说话,最终留下一句「替我跟妈问个好」后,走向了电梯。 苏瑾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故作轻松地神色瞬间皲裂。 她转身回了屋,俯身抱紧了汤宝,低低道:「汤宝,我们回家了。」 这天下班,苏瑾带着自己的行李和汤宝回了苏家。 张雯清看着她往下搬行李,诧异地问:「小瑾,你跟单铭吵架了?」 单铭陪苏瑾回家时,两人并未露出什么端倪,张雯清并不知苏瑾结婚后的这半年几乎是独居衡苑山水,有这样的推测并不奇怪。 「没有,他去b市出差了,要一周才回来,屋子太大了,空落落的,我一个人住晚上害怕。」苏瑾的话,半真半假。 她并不害怕独居,只是单铭回家几天后,她就莫名开始畏惧孤独。 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便会开始有了贪念。 譬如感情。 单铭没回应时,她觉得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可是现在,很多东西似乎都开始不同了。 张雯清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女儿回家,总归是开心的,晚餐餐桌上都是苏瑾喜欢的菜式。 苏瑾叫苏柏夫妻都不在,问母亲:「哥和嫂子呢?」 张雯清神秘一笑,说:「你哥陪你嫂子回娘家了,她嫁给你哥前吃了不少苦,亲家公对此颇有微词,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苏瑾却放下筷子,狐疑地问:「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张雯清挑了挑眉,给她盛了碗排骨汤,说:「你嫂子怀孕了,今天他们是过去报喜的。」 「嫂子怀孕了?」苏瑾眼睛一亮,「我马上就有小侄子了?」 张雯清含笑点点头:「三个月了。」 苏瑾一整天阴郁的心情在听到于晴怀孕的消息后驱散了不少。 单铭和于晴关系匪浅,但苏瑾并没有因此对于晴有偏见,甚至在某些方面,她跟于晴通常有相同的看法。 她是真心替兄嫂开心。 母女俩聊完苏柏,张雯清随口问了一句:「你跟阿铭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也可以要孩子了。」 苏瑾正在喝汤,闻言唇角被烫了一下,她慢慢将汤抿进唇里,说:「我们还不急。」 「早点要孩子,怀孕也轻松点。」 「再说吧!」苏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囹圄了过去。 好在张雯清也只是想起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催的意思。 苏瑾松了口气。 她和单铭之间,同床共枕都隔着一条楚河汉界,更遑论要孩子。 听着就像天方夜谈。 但在张雯清面前,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晚上快到十点的时候,苏柏和于晴才回苏家,二人见到苏瑾,神色微微有些讶异。 于晴这几天孕吐厉害,与苏瑾打过招唿,便去休息了,张雯清也随后回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苏家兄妹二人的时候,苏柏沉声问苏瑾:「单铭欺负你了?」 苏瑾说:「没有。」 「妈说你这次回来不仅带了汤宝还带了行李。」 「回来住几天,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回来。」 「小瑾!」苏柏微微沉了声,「别跟哥打马虎眼,你能煳弄过妈,煳弄不了我,这半年,单铭是不是都没回你们的新房住?」 苏瑾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哥,不要因为我的事,影响了你跟单铭之间的关系。」 「你说的什么傻话,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就算对方是单铭,我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真的没事。」苏瑾摇摇头,说:「单铭搬回衡苑山水了,他今天去b市出差了,我觉得屋子太冷清了,才带着汤宝回来了。」 「单铭搬回去了?」苏柏微微有些错愕,拧眉打量了苏瑾半晌,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哥,我真的没事,我和单铭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这阵子处得挺好的。」 苏柏不知道苏瑾的话语有几分真假,单铭对与苏家联姻的态度他一直看在眼里,他当初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只是拗不过苏瑾的坚持。 苏柏说:「如果单铭欺负你,你要跟哥说。」 苏瑾说:「谢谢哥,不过我跟单铭真的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苏柏颔首,没有过分追究,即使敏锐地察觉到苏瑾话语里有异。 无论什么时候,他对这个妹妹都是疼爱而且无条件纵容的。 苏瑾整整一周没有回衡苑山水,因此她并不知道单铭提前了一天回了家,她再次见到单铭,是在市医院门诊大楼门口里,单铭和苏瑾见过两次的女医生并肩而行,苏瑾则是受苏柏所託,陪着于晴来做产检。 多日不见,单铭还是如之前一般,穿上白大褂,掩不住的干净帅气。 苏瑾看到单铭的同时,后者也看到了她们,单铭偏头跟女医生说了句什么后,朝苏瑾走了过来。 苏瑾唿吸微微一紧。
第408章 番外 065章 你回家了 ()」 单铭走近,苏瑾原本雀跃的目光暗淡下来,因为他停在了于晴面前。 「阿晴,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怎么来医院了?」单铭一口气问道,语气饱含担关怀,看向于晴的目光裹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 对于此刻站在于晴身边的去苏瑾,他则是视而不见,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他除了于晴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别担心,我没事。」于晴看了眼苏瑾,将她拉到身边笑着对单铭说:「阿铭,我怀孕了,今天小瑾陪我来医院做产检。」 单铭神色微微一僵,他快速地在苏瑾脸上扫了一眼,很快便又恢復如初,轻声问:「几个月了?」 「刚刚三个月。」 「恭喜。」单铭顿了下,问于晴:「是约了产科的刘主任吗?我正好有空,陪你走一趟吧!」 于晴说:「对。不用,有小瑾陪我过去就可以,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单铭闻言,脚步堪堪顿住,这这才正眼看向苏瑾,他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半秒钟后,扭头对于晴说:「那好,有什么需要你联繫我。」 于晴点点头,「好。」 纵使如此,单铭还是将二人送进了电梯,看着被电梯门缓缓隔绝的单铭的脸,苏瑾神色失落地垂下眸。 「小瑾,我和阿铭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才是他的妻子。」身边,于晴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医院这么大,她没想到一来就会遇到单铭,而且明显,他与苏瑾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嫂子,你不用自责,我很清楚,我和单铭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因为你。」苏瑾说。 就算没有于晴,单铭对她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因为他排斥的是单苏两家的联姻,排斥的是她姓苏。 于晴从苏柏口中听说了一些单苏两家间的纠葛,听到苏瑾的话后,微微嘆了口气。 她的立场,除了表明态度外,并不适合向苏瑾提任何建议。 于晴的产检很顺利,一切检查都做好时,苏柏终于姗姗来迟,苏瑾看着感情如蜜的兄嫂,悄悄走开了。 不知道是她运气太好还是怎么着,她又看到了单铭。 只见医院小花园里,单铭正耐心地和一个小姑娘说话,小姑娘的腿应该刚做了手术,还打着厚厚的石膏,她原本情绪有些低落,但听到单铭跟她说了几句什么后,她的神色顿时亮了起来。 苏瑾想,应该是单铭给她带去了某种希望。 在专业水平上,单铭虽然年轻,但却优秀得不像话,已经成功晋升副主任医师。 想至此,苏瑾嘴角露出了一个和女孩一样的笑容。 单铭和女孩聊了多久,苏瑾便在旁边看了多久,直到女孩的家长将她领走,她才走了过去。 苏瑾看着单铭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在这?阿晴呢?」单铭看到她有些意外,见于晴不在她身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苏瑾说:「我哥来了。」 单铭沉默片刻,说:「昨天。」 他又问:「你这几天都没有在家里住?」 「我这几天都在苏家。」苏瑾说到此处,突然眼睛一亮:「你回家了?」 若不是单铭回了衡苑山水,怎么会知道她不在家里住? 「嗯。」单铭没有否认,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一回来c市下意识就去了衡苑山水,打开门看到屋子空荡荡的时候,他甚至有种隐隐失落的感觉。 单铭将这种怪异的情绪压下,说:「我回衡苑山水取了东西,今天我就搬出去。」 苏瑾刚要浮现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第409章 番外 063章 我们试试吧 ()」 苏瑾问:「搬出去?」 单铭:「赵姨已经回去了,我在家里你也不方便。」 「我没有不方便。」苏瑾迅速道,她看了眼单铭,咬了咬唇:「事实上,这半年我和汤宝都在等你回来。」 单铭不由想起初次回衡苑山水时,汤宝熟练地把拖鞋叼到他面前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他阖了阖眸,再睁眼时眼底已经冷淡如初,「苏瑾,离婚吧!」 苏瑾倏地抬头看向他。 单铭平静而又冷漠地说:「离婚吧!守着这样的婚姻对你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不喜欢你,和你结婚也不过是因为当初不忍心让爷爷难过,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所以这半年,我尽量不让这段婚姻给你造成困扰。苏瑾,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并不适合。」 二人结婚半年,单铭躲苏瑾,但「离婚」两个字,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或许是这半年他一直在耐心地等苏瑾开口,而赵姨来的这一趟,将他的耐心尽数磨灭了。 今天阳光很好,金色的光线洒在单铭脸上,将男人脸上的绒毛映照得清晰可见,单铭的五官并不过分精緻,组合起来却出乎意料地顺眼、帅气。 苏瑾面前的这个男人如阳光般和煦,他看似面面周到,可却处处伤人。 「单铭,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你的病人,而不是你的妻子。」苏瑾看了眼四周,随意在一处花坛的边缘坐了下来,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抬头看向单铭,「单医生,坐?」 花坛边缘经常有人坐,并不脏,但单铭的眼皮子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我很忙……」 「我知道,」苏瑾打断他的话,她抬起左手腕上的腕錶,另一只手在錶盘上敲了敲,「但是现在应该是单医生你的午休时间,离婚之前,不介意和我谈一次心吧?」 单铭原本要走,闻言微微讶异了一下,问:「你想通了,同意离婚了?」 苏瑾没有说话,单铭沉默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花坛边认真擦了一遍,才在苏瑾身边坐了下来。 「你想谈……」单铭瞳孔突然一缩,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苏瑾两片柔软的唇贴上他的唇。 他愣了半秒后,迅速将苏瑾推开,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他狠狠地擦了下嘴唇,开口的声音有些恼怒:「苏瑾,你干什么?」 单铭推苏瑾的时候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苏瑾被他一推直接从花坛上摔了下去,脚不知是扭到了还是怎么着,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痛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听到单铭的问话,她抬头没好气地瞪着他,「不就亲一下,一个糙老爷们,怎么比汤宝还小气!」 what? 他糙? 拿他跟狗比? 单铭看到苏瑾被他推倒在地,心底原本升起的几分愧疚之意顿时荡然无存,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原本已经打算伸出去拉苏瑾的手,冷淡地说:「你想怎么亲汤宝都和我没关系,我很忙,没时间陪你浪费。」 说完,单铭扭头打算离开。苏瑾见他要走,心里一急,喊道:「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单铭充耳不闻,显然已经不相信她的话语。 苏瑾只好再次喊道:「你不理我,我就喊人了,只要你不嫌丢脸的话。」 单铭脚步终于顿住,他扭头不耐烦地看着苏瑾:「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瑾伸手提了提裤腿,露出脚踝,可怜兮兮地看着单铭,说:「真扭到了,不信你自己看。」 单铭视线在她的脚踝扫过,他沉默半晌后,终是走过去将苏瑾扶起来。 「坐着别动。」单铭在苏瑾面前蹲下,握住了苏瑾的脚踝,「这里疼?」 「嘶……」苏瑾倒吸了口凉气,点了点头。 单铭检查了一遍,迅速下了判断,「扭到了,忍着点。」 苏瑾还没反应过来,单铭就脱掉她的高跟鞋扔到一边,大掌握住她的脚一扭。 骨头「咔嚓」声与苏瑾痛唿声一起响起,骨头磨合的疼痛,让苏瑾的脑门瞬间冒出一片冷汗。 单铭淡定地放开苏瑾的脚,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湿巾擦着手,说:「好了,试试看还疼不疼。」 苏瑾试着动了下脚,刚一动眉心就皱了起来。 单铭擦手动作一顿,「还疼?」 苏瑾点头:「嗯。」 单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将湿巾折好丢进垃圾桶,「起来,跟我去科室拍个片。」 「哦。」 苏瑾撑着花坛起身,脱下另一只高跟鞋,拎着鞋,赤脚一蹦一跳地跟在单铭后面,引来不少医生病人的侧目。 单铭拧眉道:「你就不能正常点走路?」 「脚踩在地上疼。」苏瑾睁大眼睛,扭到的那只脚踩在另一只脚背上,很无辜:「这样跳着好点。」 单铭盯着苏瑾看了很久,在苏瑾以为他至少要做点什么时,他面无表情地扭头走了:「随你。」 苏瑾:「……」 绅士风度什么的都被汤宝吃了吗? 苏瑾就这么一蹦一跳地蹦去了骨科。 拍片出来的结果没什么事,只是苏瑾的脚踝确实是肿了,而且肿得有点大。 科室的人看到,体贴地说:「单哥,嫂子的脚都肿成那样了,你送她回家吧,等下主任来了,我替你跟他说一声。」 「那谢谢了啊!」单铭还没来得及回答,苏瑾就朝那个体贴的男医生投了个灿烂的笑容,她模样本就出众,笑起来弯弯的眼底像是攒了星星,格外地亮,把后者闹了个大红脸。 「咳!」单铭冷声咳了咳,扭头对男医生颔了颔首说:「麻烦你了,刘医生。」 说罢,回头看向苏瑾,「还不走,打算留在这里被所有人观摩一遍吗?」 「脚疼,走不动,你背我。」苏瑾堂而皇之地耍赖皮,「要不是因为你推我,我根本就不会扭到脚,你要负责!」 单铭扫了眼科室里几个竖起耳朵要听八卦的同事,额角青筋跳了跳后,直接将她拎起来拖出科室,抵在一处僻静的墙上,「苏瑾,你还有完没完,要不是……」 苏瑾后背被撞得闷疼,却听见单铭止住了声音,他皱了皱眉,放开她,说:「算了,快走,我送你回去。」 苏瑾低头轻声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单铭眉心拧紧,他上下仔细地打量了苏瑾一遍,问:「苏瑾,刚才和现在这个,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一会儿疯疯癫癫,一会儿唯唯诺诺,单铭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 苏瑾愣了一下,随即勾唇一笑,顺着他的话问:「你的意思是想了解我吗?」 单铭:「……不想。」 话落,他就感觉手指被人握住,单铭条件反射地想挣开,苏瑾却在他挣脱之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看着单铭认真说:「单铭,我们试试吧!」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之前说,我们结婚的这半年,你尽量不给我带来困扰,可是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困扰。单铭,不要把我当做苏瑾,就把我当做一个爱慕你的普通女人,我们试试,好不好?」 单铭看向了苏瑾,二人四目相对,后者的眼底有期待还有……乞求。 有些画面在单铭脑中一闪而过,让他一时忘了去推开苏瑾的手,他皱了皱眉:「何苦?」 「你想听实话吗?」苏瑾问。 单铭不语。 苏瑾说:「因为我不甘心,我想为自己求一次圆满,也为我们的婚姻争取一丝转圜的机会。」 最后半句话她声音很低很低,如若不是单铭站得近,恐怕根本就听不清她说什么。 苏瑾不敢高声,是因为她没有底气,面对单铭,她始终觉得诚惶诚恐。 单铭沉默了很久,推开她的手,说:「你姓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苏瑾眼底燃起的期待瞬间暗了下来,可看到单铭突然背对着她蹲下的时候,她又愣住了:「你……」 「快点上来,送你回去后,我还要回医院上班,不能离开太久。」单铭语气有些不耐道。 苏瑾这才反应过来单铭要是要背她出去,犹豫了半秒后,爬上他的背。 单铭将她托起,吃惊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苏瑾趴在他背上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就是没想到你看着没几两肉,还挺沉的。」单铭说。 挺沉的苏瑾:「……」 单铭感受着背后女人的沉默,嘴角扬起一道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 前往停车场的时候,苏瑾一语不发,没有那个女人被自己心仪之人的男人嫌体重太重后不郁闷一阵子的。 苏瑾郁闷了一路。 单铭却是心情难得地好,把苏瑾送回家后,就回医院上班了,离开衡苑山水的时候,嘴角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容。 苏瑾看着单铭的表情,心情更郁闷了,等单铭离开后,她伸手託了托自己的胸,神色不佳地自言自语道:「肯定是这几天在苏家吃胖了。」 话落,张雯清的电话就好巧不巧地打了过来,「小瑾,你哥说阿铭回来了,你没他们回来,回衡苑山水了?」 苏瑾神色冷漠:「嗯。」 张雯清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几分不对劲,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长胖了,不开心。」 张雯清:「……」 她问:「汤宝还在家,我让你哥给你送过去?」 「妈,汤宝这几天先放在苏家吧,我脚不小心扭到了,不方便照顾它。」 「脚扭了?严不严重?」张雯清担忧地问。 苏瑾:「不严重,单铭已经帮我正过骨了,过两天就好了。」 「那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下妈过去看看你。」 苏瑾一听张雯清要过来,脸色一变,若是张雯清过来,那她和单铭之间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她急忙道:「妈,您不用过来,我真的没什么事。」 「你从小就毛手毛脚的,不过去看一眼我不放心。」 「妈,真的……」 「好了,不用再说了,晚上想吃什么,妈做好给你带过去。」 苏瑾没能拦住张雯清,挂断电话后,她连忙给单铭打电话。 「什么事?」单铭车刚开出没多远就被苏瑾的电话打扰,语气有些不悦。 苏瑾当做没听出来,说:「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单铭停顿了一会,说:「你等下。」 他说完,苏瑾的耳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再次传来单铭的声音,他问:「什么事。」 「我妈刚才打电话说晚上要过来,你下班后能不能早点回家?」 单铭没回答。 苏瑾一急,说:「我妈她不知道你这半年根本就没回过家,要是让她发现我们从结婚后就开始分居,她会多想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假装恩爱,妈就不会多想?苏瑾,我们註定是要离婚的,何必多此一举?」 他嗤笑了一声:「难不成,你在苏家的时候,跟你妈说的都是些我们感情很好的话?」 一下子被戳穿心事,苏瑾有些难堪地阖了阖眸,她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着青白色:「单铭,这次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 「再说吧!」单铭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瑾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单铭电话号码看了很久,最终缓缓地移开了手指。 单铭说得没错,二人婚姻里,一直是她在唱独角戏,单铭不戳穿她,但也不配合她。 而苏瑾不想张雯清知道二人的真正关系,是因为张雯清一直对当初拿苏瑾的婚姻来交换单家资金注入的事情耿耿于怀,若是她知道苏瑾婚后过得不幸福的话,一定会更加自责。 苏瀚宇过世的这些年,张雯清一直郁郁寡欢,苏瑾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母亲难过。 就算她和单铭註定要离婚,但是两个婚后性格不合的原因,怎么都比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形同虚设好让人接受。 只是,单铭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苏瑾不想让张雯清知道真相,但事实摆在了那里。 她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伸手按了按酸疼的太阳穴,思忖着到时候要怎么跟张雯清解释才好。 在苏瑾绞尽脑汁想了一大堆理由后,门铃声终于还是响了起来。 苏瑾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开门,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张雯清。 「妈,您来了。」苏瑾侧过身子让张雯清进来后打算关门。 张雯清拦住她,说:「门先别关,阿铭他……」 「他晚上值班!」苏瑾急忙高声打断她的话。 张雯清一愣,「值什么班?阿铭刚刚去苏家接我了,他让我先上楼,自己带着带着汤宝去尿尿了,应该等会就上来了。」 「什么?」苏瑾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妈,您刚才说是谁送您过来的?」 「阿铭啊?」张雯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苏瑾说:「……没什么,我记得单铭今天要值班,听到他去苏家接您,觉得有些意外而已。」 「是吗?」张雯清并没有怀疑苏瑾的话语,而是有些自责道:「那我不是耽误到阿铭工作了?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苏瑾没有接话,她不知道单铭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帮她,但又暗暗松了口气,单铭回来了,她也可以不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张雯清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了。 「妈,先进去再说吧!」她将门虚掩着,建议道。 「好。」张雯清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拉着苏瑾在沙发上坐下,说:「你脚哪里扭到了,让妈看看。」 苏瑾的脚踝还有些肿,涂着药的关系,看起来有几分渗人。 张雯清看到心疼不已,「疼吗?」 「不疼。」苏瑾摇摇头,单铭给她正过骨后,她的脚其实已经不太疼了,在医院装出疼痛难忍的样子,也只不过是想让单铭送她回家。 张雯清听罢放了心,心疼归心疼,嘴上却忍不住责备,「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小心点。」 苏瑾乖乖地接受母亲的批评,抱着张雯清的手臂撒娇:「妈,我知道了啦,下次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你还知道说,妈现在一听到你受伤,就会想起当年你在医院实习时候发生的那件事……」 「妈,别提那件事了,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听张雯清提及当年的事情,苏瑾神色怪异地开口阻止了她。 「什么事?」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 苏瑾抬起头,就看到单铭不知何时牵着汤宝站在了门口,汤宝坐在地上,尾巴在地板上愉快地扫着。 二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的时候,苏瑾心中微微一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在门口站了多久? 单铭和苏瑾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他放开汤宝,不疾不徐地走到二人身边的沙发椅上坐下,问:「妈,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事,我好像听到你们提到了医院。」 「哦,是……」张雯清刚想开口回答他,苏瑾就拉了拉她的手臂,说:「妈,你不是说给我做了好吃的,是不是桌上那些?闻着好香啊,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馋猫!」张雯清闻言,伸手在她鼻子上颳了刮,起身对单铭说:「阿铭,你和小瑾先聊着,我去厨房把带来的饭菜热一热。」 单铭也起了身,问:「需要我帮您吗?」 「不用,饭菜都是现成的,热一热就成,你们坐会准备吃饭。」 「那行,辛苦妈了,有什么要帮忙的,您喊我。」 看着单铭将张雯清眉开眼笑地哄进厨房,苏瑾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有这么说过吗?」单铭反问。 苏瑾哑然,单铭的确没有明确表示过不回来,但他当时的态度,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是和苏瑾一样的想法。 「你之前帮我一起在赵姨面前演戏,我现在帮你在你妈面前演戏,算起来,我们扯平了。」 原来如此,苏瑾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果然不能异想天开。 单铭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他此刻愿意陪着苏瑾在张雯清面前演戏,一是如他刚才说的,另外一个原因,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是他害自己受伤的,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二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厨房里,饭菜的香气传了出来,客厅里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单铭沉默片刻,问:「你本科是学医的,对吗?」 苏瑾闻言,手指紧紧抓着沙发,说:「你怎么知道的?」 「家里的医药箱、还有你刚才和妈的谈话。」单铭只是不想管,并不代表他一点异样都察觉不出来。 苏瑾的医药箱里除了简单的手术器械外还有不少医生才知道的处方药,再加上他刚才无意中听到的她与张雯清的对话,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苏瑾学过医。 「既然本科学医,那为什么研究生学金融去了?」 「没什么。」苏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若一些,她说:「我读完本科之后,发现自己对医学不感兴趣,就转去学金融了,想着到时候毕业后,也能进公司帮我哥。」 「但你并没有去你哥公司。」 「因为我哥不需要我的帮助,正好一个学长让我去帮他,我对那份工作有兴趣,就去了他的公司。」 「是吗?」单铭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就在苏瑾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时,就听见单铭说道:「我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 这句话,换个表达方式就是,「你干什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使已经经歷了千锤百鍊,苏瑾听到这句话从单铭口中吐出时,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缩,有点疼。 二人的气氛再次沉寂下来,还在这次并没有过多久,张雯清就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打破了这片沉默,她笑着招唿二人:「小瑾,阿铭,饭菜热好了,你们快过来吃饭吧!」 「欸!」单铭应了一声,率先起身走了过去。 苏瑾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失落之色闪了闪后,起身跟上他的脚步。
第410章 番外 066章 住下 ()」 张雯清见苏瑾的脚确实没什么大碍,单铭也在家里照顾后,叮嘱了夫妻几句后,放心地回了苏家。 送走张雯清,家里又只剩下苏瑾和单铭两个人。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苏瑾问:「你要走?」 单铭刚好来了一通电话,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对苏瑾说:「接个电话,等会说。」 单铭接起来听了几句后,就把手机递给了苏瑾,说:「我妈找你。」 「婆婆?」 单铭父母很忙,苏瑾和单铭结婚后就搬出来住的缘故,其实和单母并没有接触几次,对于自己的这个婆婆,苏瑾是陌生并且畏惧的。 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机,对着电话唤:「妈。」 「小瑾,听说你受伤了,是不是我家那混小子干的?」 单母的直接了当让苏瑾有瞬间的错愕,反应过来后连忙解释道:「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 「别替他开脱了,单铭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这个当妈还能不了解。我已经叮嘱他了,让他好好照顾你,等我回去再替你好好教训这个混帐!」 「妈,真的……」 「好了,我有个会要开始了,不说了,单铭若是再欺负你,尽管跟我说。」 话落,电话就被挂断了,完全插不上话的苏瑾拿着手机,一脸惶恐地看着单铭:「我没有跟婆婆说我脚受伤的事。」 单铭从她手里抽走自己的手机,淡淡道:「我妈神通广大,不用你说她也会知道。」 「什么意思?」苏瑾一脸不解。 「老爷子想让我回单家的医院很久了,医院里多得是单家的眼线。」 「……」 感情她和单铭其实一直生活在单家的监视下?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排斥这桩婚姻了吗?」单铭掀眸淡淡看了她一眼,说:「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去洗澡了。我妈说得没错,你的脚确实是因为我扭伤的,所以在你脚伤好之前,我会暂时在这里住下来。」 苏瑾还在想单铭的前半句话,听到后半句愣了一会后,心间顿时涌过一阵狂喜,她蹦蹦跳跳地跟上了单铭。 单铭听到动静回头看向她,蹙眉:「你干嘛?」 「把我的东西收拾出来。」苏瑾快速将桌上的化妆品扫走,然后又去了衣柜将衣服扫走,顺便还拎走了床上多余的一个枕头。 单铭抱手倚在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动作,说:「我建议你可以再换一套床单。」 「哦对,你等等。」苏瑾将枕头塞进他怀里,真的去找床单了。 不多一会,苏瑾就抱着两床床单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问:「都是新的,你喜欢哪床?」 单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右边的那床纯色的床单。 「等等!」 苏瑾刚转身打算去铺床,却被单铭叫住,她回头不解地看向他,问:「怎么了?」 单铭从她手里拿过床单,将枕头还给她,说:「我自己来。」 说完,单铭走到床边开始熟练地换起床单。 苏瑾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抱起被他扔到椅子上的脏床单,悄悄离开了主卧。 单铭听着身后门合上的声音响起后,唇角勾了勾,将床单拉好打算去洗澡时,看到他搁在床头的手机唿吸灯闪烁了一下。 他捞过手机看了一眼后,脸色瞬间黑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跃动了几下后,将手机扔到床上,毫不留恋的转身进了浴室。 与此同时,远在欧洲刚参加完某个医学研讨会的单母悄摸摸地捅了捅身侧单父的手臂,说:「国明,儿子回復我消息了。」 单国明莫名奇妙,「儿子回你消息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懂。」单母笑眯眯地说:「我刚才问的是儿媳妇的事,以前问的时候,儿子从来都不吭声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我们回去,一定有事要发生。」 「儿子回什么了?」单国明不免好奇起来。 「烦!」 「啊?」 「儿子就回了一个字:烦!」 单国明:「……」 他怎么觉得自己太太的直觉有点不靠谱呢? …… 苏瑾和单铭渡过了非常平静的一夜。 次日,苏瑾早早起床,打算给单铭做早餐,面对一堆锅碗瓢盆,她悲剧地发现,除了之前赵姨教过的炸南瓜饼,她好像一点其它的早餐技能都没有。 于是单铭起床就看到餐桌上码了一盘整整齐齐的南瓜饼还有两杯牛奶,苏瑾坐在餐桌边,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他,说:「吃早餐吧!」 单铭面无表情地绕过她走进厨房,不多一会就端了一份烤吐司,吐司旁边还有颜色金灿灿的荷包蛋和火腿,让人看起来就很有食慾。 苏瑾看了眼南瓜饼,默默地伸手将盘子拉到自己面前。 「厨房还有,自己去端。」说到此处,单铭不知道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眼苏瑾的脚,改口:「算了,还是我去吧,你吃这份。」 苏瑾看着放到她面前的早餐,诧异地问:「给我的?」 「你要是想吃其他的也可以。」 「……」 苏瑾莫名听出了一股他对南瓜饼浓浓的嫌弃。 但是,喜欢吃的不也是他吗? 最终苏瑾也没敢将疑惑说出口,吃完早餐,见苏瑾捞起车钥匙,单铭淡淡地说:「我送你去公司。」 「你要送我?」苏瑾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单铭说:「不愿意的话,我也勉强。」 苏瑾看着已经走到玄关换鞋单铭的背影,总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早上单铭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但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她感觉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 最终,苏瑾还是坐了单铭的车去了「暮色」。 她在公司楼下目送着单铭离开,并没有看见车子驶离后,单铭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说:「老头,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在衡苑山水住下了,把你的人撤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单铭脸色一黑,他也不管对方是否还在说话,直接掐断电话扔到了仪表台上。
第411章 番外 068章 他不爱你 ()」 苏瑾一进门,编辑部的同事就告诉她沈琨找她,她放下东西后,立即去了总编办公室。 敲门进门,苏瑾在沈琨办公桌前站定,「学长,你找我?」 沈琨看到她,笑道:「来了,坐。」 苏瑾察觉到他心情很不错,果然在她坐下后,就听见沈琨说:「小瑾,这三期节目的数据已经统计出来,相比前几期节目,收听率涨幅百分二十,比同期其他同类型节目高出将近百分之十。」 听完,苏瑾脸上亦是浮现出欣喜的笑意,「恭喜学长。」 「是你的功劳。」沈琨欣赏地看了眼苏瑾,心想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如果当初他没有执意拉苏瑾进「暮色」,恐怕这个情感故事专栏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苏瑾是个天生的撰稿人,即使她没有经过任何的专业训练,而这点也是沈琨颇为疑惑的,因为他记得苏瑾大学学医,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弃医学了金融,但苏瑾不肯说,沈琨也不多问,他给予苏瑾足够的尊重,苏瑾也给予他喜人的回报。 「不,是大家的功劳,毕竟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一档节目。」 沈琨笑得越发开怀:「你说得对,参与栏目制作的每个人都功不可没。」 苏瑾不置可否,她问:「对了,学长,你找我不止是要告诉我好消息吧?」 「嗯。」沈琨说:「我找你来主要是想问你上次我提的周边故事你写得怎么样了?」 苏瑾脸色微微一僵。 沈琨察觉到她的变化,奇怪地问:「怎么了?」 苏瑾深吸了口气,说:「学长,给我点时间。」 沈琨担忧地问:「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的事。学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新栏目的雏形已经出来了,不会出现空档期的情况,但是这个周边故事,我还需要想想。」 沈琨虽然有些不悦,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苏瑾离开总编办公室,右脚又开始隐隐疼痛,在沈琨看来,她或许有些推三阻四,但他不知道他所谓的周边,其实是苏瑾的亲身经歷。 慕、苏两家争斗,苏瑾的婚姻成为最大的牺牲品。 而她迟迟不愿把自己的亲身经歷写成故事,大概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婚姻还有一丝期盼。 苏瑾扯了扯唇角,跛着脚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天又在忙碌中度过,下班的时候,沈琨敲门走了进来。 「学长,你还没走吗?」苏瑾将稿子整理到一边,诧异地看向沈琨。 「关于新节目的事情,有些细节想和你沟通一下。」沈琨说。 「现在?」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没有人情味的上司,最近发现一家新餐厅菜色不错,我们边吃边说。」 苏瑾拿过手机看了眼,发给单铭的简讯并没有收到回復,她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说:「行。」 沈琨和苏瑾边聊边下楼,电梯里,沈琨注意到走路有些不对劲,蹙眉问:「你的脚怎么了?」 「哦,昨天扭到了,已经没什么事了,嘶,学长,你干嘛?」 苏瑾惊恐地看着突然在她面前蹲下的沈琨。 「看看你的脚。」沈琨说完,不由分说地握上她的脚踝。 苏瑾穿得宽松,沈琨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裤腿撩起,露出扭伤的地方。 苏瑾神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缩,但是沈琨的手却紧紧钳着她,声色不悦地抬头看向他,「脚肿这么大,怎么也不说,去过医院没?」 「去过了。」苏瑾挣脱不开沈琨,抿了抿唇,说:「学长,别这样,不合适。」 趁着沈琨微怔的瞬间,苏瑾把脚收了回来,拉下裤腿将伤处遮得严严实实。 沈琨眸色闪了闪后,在电梯里缓缓起身。 与此同时,「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一楼。 苏瑾想要出去,沈琨却眼疾手快将开启的电梯门重新合上。 「学长。」苏瑾错愕地看着他。 沈琨保持关门的姿势,看向苏瑾的时候神色带着严肃的认真:「小瑾,你这么聪明,应该都猜到了吧?」 苏瑾的心勐地一沉,平时编辑部的同事虽然偶有调侃,但是沈琨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苏瑾便没去理会,但从沈琨刚才蹲下身的动作,她心中便隐隐有了些猜测。 这世上,不会空穴来风。 调侃,有时候也需要现实依靠。 苏瑾拧紧了眉心,「学长,你知道我对你没有那样的心思。」 「我知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捅破这层关系,但是小瑾,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我们都很适合,不是吗?」 这就是成熟男人,不像愣头青们张嘴闭嘴就是爱,沈琨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合适,不过分冒进,却也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成人的感情世界哪有那么多情爱,有时候一句合适比什么都强。 至少,戳进了苏瑾的心里,因为就在昨天,单铭对她说,「苏瑾,我们不合适。」 苏瑾阖了阖眸,说:「学长,我们不合适。」 沈琨并不失落,声音依旧不疾不徐:「你拒绝得太干脆,反而显得心虚,小瑾,为何不和我试试就拒绝?」 「我结婚了。」苏瑾看着沈琨错愕的眉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学长,这个理由够吗?」 沈琨眉眼瞬间就沉了下来,「苏瑾,我可以接受你对我无意,但我不能接受你这么敷衍的拒绝。」 「学长,我并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也没必要拿这种理由敷衍你,我确实已经结婚半年了,我的丈夫是个医生,因为他工作的原因,我们婚礼仪式很简单,所以并没有告知大家,抱歉。」 沈琨听罢神色微微一凛,因为苏瑾看起来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学长,感谢你的厚爱,我很喜欢暮色的工作,也很感谢你平时对我的照顾,我也很愿意继续和你保持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但是学长若有其他的心思,我恐怕没有办法答应。」 苏瑾说完走到门口按了开门键,说:「学长,我在门口等你。」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不爱你,对吧?」身后,沈琨的声音传来。 苏瑾脚步微微一顿。
第412章 番外 069章 你爱过人吗? ()」 苏瑾停住脚步并不是因为沈琨的话,而是因为电梯外站着的那个男人。 单铭依旧是早上那身简单的休闲打扮,双手抄进兜里,听见声音看向苏瑾,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会儿后又掠了电梯里的沈琨一眼,淡声问:「似乎我来得不巧?」 苏瑾脸色僵了僵,她不知道单铭什么时候来的,但是显然刚才沈琨的话他听见了。 苏瑾眸光闪了闪,说:「我刚才发信息,你没回。」 单铭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苏瑾想到什么,从包里翻出手机查看,果然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 七分钟前,单铭回復她:我在你公司楼下。 而那时,苏瑾正和沈琨交谈,并未注意到单铭来了简讯。 「小瑾,这位是?」沈琨不知何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打量了单铭两秒,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沈琨,我是暮色的总编,也是小瑾大学时期的学长。」 听到大学二字,苏瑾脸色微变。 单铭挑眉看了二人一眼,笑着回握下他的手:「单铭,不巧,我们应该是校友。」 「c大出人才,这并不让人意外。」沈琨亦是笑,大部分时间他是谦和有礼的,更别说,他刚才从单铭的自我介绍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苏瑾口中的丈夫,只是二人的婚姻似乎有些隐情,因为苏瑾来不及介绍,而单铭自我介绍并没有要阐明自己是苏瑾丈夫这个事情。 在看人这点上,沈琨很有自信,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看走眼过。 单铭看着沈琨眼睛眯了眯后,视线移向了苏瑾,问:「工作没谈完,我先去车上等你?」 苏瑾点点头:「我一会就出来。」 「好。」单铭朝沈琨颔了颔首,率先走了出去。 苏瑾看着他背影远去,这才扭头对沈琨:「学长,抱歉,恐怕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们线上讨论吧!」 「不用,就是一些细节问题,也不是很急,明天开会再说也是一样的。」沈琨顿了顿,问:「单先生就是你嫁的人?」 「对。」 「苏瑾,在我看来,他不适合你。」沈琨说这句话并没有带任何私人情绪,只是陈诉他的客观看法:「他太骄傲了,你跟他在一起只会受伤。」 或许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唐突,但是苏瑾了解沈琨并不是会做这种恶意揣测的人,况且他说出了大部分的事实。 她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但是我心甘情愿。」 沈琨嘴角笑容微僵,好一会儿后才重新找回弧度,他嘆了口气:「何苦?」 「学长,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且不说我已经结婚了,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合适而已。」 沈琨挑了挑眉:「合适有什么不好?经济基础相当,还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我们在一起会有讲不完的话题,这难道不是婚姻最理想的状态?」 苏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学长,你爱过人吗?」 沈琨微怔。 「你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是你从来没有爱过她们不是吗?因为爱情和事业在你眼里,永远是事业优先,如今你事业有成,就想找个女人安定下来,学长,你并不是非我不可,只要各方面合适,你可以跟满足条件的任何一个女人结婚,对吗?」 沈琨蹙了蹙眉,隐隐觉得苏瑾话里有哪里不对,却偏偏无法反驳她。 他问:「这有什么不对吗?」 「并没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同而已。学长,或许在你看起来我有点傻,但是虽然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就是非他不可。」 沈琨闻言,不由朝门口的方向多看了两眼,单铭的车安静地停在路边,车窗紧闭,并没有任何窥听的意思。 「我明白了。」沈琨上前一步,礼节?性地抱了抱苏瑾:「去吧,如果你觉得他不合适了,随时欢迎你来学长身边。」 苏瑾没想到他会突然抱她,有些错愕,但听到沈琨的话语后,顿时释然笑笑:「真希望我没有那个机会。」 说话时夹杂着苦楚,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琨没有察觉苏瑾的异常,与苏瑾告别后重新走进电梯去车库开车。 与此同时,苏瑾也走出大楼,敲响了单铭的车窗玻璃。 「咔嚓」一响后,苏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明知单铭不会在意,但她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解释:「我和学长只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 果然,单铭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苏瑾不再解释,拉好安全带扣上后,就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讲话。 单铭抬头看了眼内视镜,女孩的侧脸姣好,露出的半边眉梢似乎染了几分疲倦。 想起刚才在车上无意间瞥见沈琨拥抱苏瑾的那幕,单铭拧了拧眉,压下心底涌上的怪异情绪,缓缓踩下了油门。 车开了一半,苏瑾发现并不回衡苑山水的路,问:「我们去哪?」 单铭:「之前约了几个朋友,过去见一面。」 「你要带我去见朋友?」苏瑾声调陡然拔高,又惊又喜。 「你要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先送你回家。」 「愿意!」苏瑾一边应着,一边掏出镜子认真补妆。 单铭瞥见,说:「我的那几个朋友对人体的认知只有病和没病的区别,并不太能分辨美丑,其实你不用那么认真。」 苏瑾:「那也不能给你丢脸。」 单铭愣了愣,随即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但是这些忙于补妆的苏瑾并没有注意到。 二人到达餐馆的时候,单铭口中的朋友已经到了。 「杨志,王刚鹏,刘洋。」单铭指着座位上的几个人介绍着:「他们是我大学室友,都是医生。」 说完又指着苏瑾给三个室友介绍:「苏瑾。」 顿了顿后,他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我老婆。」 话落,三人皆是吸了口气,坐在最边上的杨志爆了口粗:「草,单铭你真结婚了?你家里不是给你定了个娃娃亲,你说这辈子也不结婚的!」 单铭神色微妙一变,剩余两人见状想堵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苏瑾看了三人一眼,摸着鼻子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你刚才说的娃娃亲,应该指的就是我。」
第413章 番外 070章 只有她是多余的 ()」 气氛陷入一片诡秘的寂静。 杨志看着苏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憋得通红,「那个……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瑾说:「没关系。」 对于杨志的反应,她是理解的,毕竟单铭不待见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单铭抬手咳了咳,说:「先坐下再说。」 几人重新落座,杨志刚才说错话,面对苏瑾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单铭,不敢说话,其他两个人似乎也有些疑惑,但也没开口。 原本热络的气氛,因为苏瑾的到来瞬间变得拘谨起来,苏瑾看了眼单铭,也没开口。 单铭察觉到异常,抬眸扫了几个室友一眼,「怎么了,都不点菜吗?」 杨志把菜单直接推给了他。 单铭:「……」 他接过菜单看了眼,问苏瑾:「有忌口吗?」 苏瑾摇头:「没有。」 单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都没询问他的另外三名室友,叫来服务员直接报了一串菜名。 苏瑾注意到杨志几人听到单铭点菜似乎也没有任何疑义,只顾说着话,好似已经习惯了一样。 她意识到,单铭和这几位室友应该感情很不错,至少经常像今天这样聚餐,所以单铭点菜才不用询问他们的意见。 单铭点了菜,也加入了几人聊天的阵营,他的三个室友虽说也都是医生,但是选的专科不一样。 比如杨志是急诊科的,王刚鹏是外科的,刘洋则是眼科的,而且除了杨志之外,其余两个人分别回了户籍所在地的医院工作。 苏瑾本以为他们经常聚餐,但听他们交谈下来,她才知道原来除了杨志和单铭偶尔还会约着一起吃饭外,其他两人互相也是很久没见了。 但是因为有些同样的话题,几人虽然许久没聚,但互相之间并没有生分,从始至终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显得有些多余。 「嫂子,你是做什么的?」杨志似乎是想弥补刚才说的错话,主动找苏瑾说话。 「算是栏目负责人吧!」苏瑾解释说:「我的工作比较没意思,不像你们,救死扶伤。」 「什么救死扶伤,嫂子你是不知道现在当医生压力多大,没日没夜不说,还要处理一大堆医患关系,要我重新再选一次专业,我肯定不当医生。」杨志撇嘴抱怨着。 苏瑾笑笑:「各行有各行的难处,就像我,下班前还被主编催着交新栏目的策划稿。」 「可不是!」 杨志年纪最小,性格比较大条,与苏瑾很快就聊开了,很快,刘洋也加进了战局。 单铭见状,瞥了三人一眼。 「单铭,你马上就要出国进修的这件事你告诉苏瑾了吗?」问话的是坐在单铭身边的王刚鹏,他是四人之间最为年长的,也是最了解单铭的事一个。 单铭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似乎在王刚鹏的预料之中,他问:「你不打算说?」 「再看看吧。」单铭漫不经心地说道。 王刚鹏见他并不想谈这些事,便没有继续再提,二人聊了几句闲话后,也加入了苏瑾几人的阵营。 单铭坐在一旁,看着苏瑾和几位好友谈笑风生的样子,眉头轻轻皱起。
第414章 番外 071章 你没必要 ()」 初始的僵持过后,苏瑾慢慢融几人的话题之中,聊到专业话题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插几句话,一顿饭下来,与单铭几位室友已经很是熟络。 吃完饭,几人告别,苏瑾和单铭回衡苑山水。 单铭看着苏瑾和杨志他们告别,淡淡道:「你好像跟杨志很聊得来?」 苏瑾身子微微一僵后,看着单铭笑着说:「或许是因为他和我年龄最相仿?」 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单铭皱紧了眉头,这女人的意思是在说他老? 见单铭沉默不说话,苏瑾眉眼弯了弯,说:「杨志的性格很活泼,跟我一个好朋友很像,我那个朋友出国了,我已经很久没见了。」 听到「出国」二字,单铭启动车子的动作顿了顿后,说:「那叫缺根筋。」 苏瑾:「……」 有这么说朋友的吗? 不过,形容得还蛮贴切。 「那跟我朋友不像。」苏瑾急忙撇清关系。 李朵朵比起杨志,一点都不缺筋。 单铭透过内视镜看了苏瑾一眼,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 餐厅离衡苑山水有段距离,苏瑾迷迷煳煳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楼下。 单铭说:「到了,下车吧!」 苏瑾点点头,低头去解安全带,却好一会儿都解不下来。 「怎么了?」单铭问。 「安全带卡住了……好了。」苏瑾拨弄了几下安全带,这才顺利解开,她刚要起身,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了单铭近在咫尺的脸。 二人的脸贴的很近,鼻息扑到了对方的脸上,苏瑾只觉得鼻头痒痒的,还闻到了单铭身上淡淡的苏打水味道。 男人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厢里越发深邃,苏瑾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 四目交接片刻,单铭率先往后退了退身子,他神色不变地说:「解开了就好,下车吧。」 苏瑾急忙缩回身子,由于太急,脑袋还磕到了车顶,惹得她低唿了一声。 单铭睇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瑾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总在单铭面前出丑,说了句「我先去按电梯」便急急忙忙打开车门下车了。 单铭看着苏瑾一瘸一拐地跑向电梯,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拔了钥匙下车。 单铭过来时,电梯刚好到了,二人进电梯后,单铭皱眉问:「脚痛怎么不说?」 苏瑾脸色僵了僵后,垂眸道:「你第一次带我见朋友。」 单铭第一次带她见朋友,别说是脚肿了,就算是断了,她也会忍着的。 但是单铭并不懂苏瑾的想法。 「朋友随时可以见,以后没有必要这样了。」 到达楼层后,他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出了电梯。 苏瑾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黯了黯。 她心里明白,单铭带她见朋友不过是顺便,但对于她来说,这是两人结婚后,单铭第一次带她融入自己的生活,意义非凡。 苏瑾揉了揉还有些发烫的耳尖,慢吞吞地回了家。 汤宝见到她,兴奋地围在她身边叫着。 「汤宝,进来!」 苏瑾抬头,便看到单铭提着医药箱站在大厅里,冷冷地与汤宝对视。
第415章 番外 072章 你过来 ()」 一人一狗对视片刻,汤宝呜咽了一声,脑袋在苏瑾腿上蹭了蹭,这才依依不捨地扭走开。 苏瑾默然,看着单铭训汤宝,心底某处有股暖意滋生,她和汤宝在新家相依为命半年,如今这个家里终于有了男主人。 「苏瑾!」 单铭略微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瑾回过神,奇怪地看向他。 「让你过来,发什么呆?」单铭将医药箱放在了茶几上。 「哦。」 苏瑾换了拖鞋走过去,单铭说:「坐下,我看看你的脚。」 苏瑾:「我的脚没事。」 单铭打开医药箱,「让你坐下就坐下。」 苏瑾只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主动露出了自己的脚脖子。 单铭瞥见她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唿吸微微一窒,沉声说:「脚都肿成这样自己也不知道吗?」 苏瑾被他说得心里有些委屈,但又没法反驳,低头闷声不说话。 单铭抿了抿唇,拿出伤药,将药水倒在手心,温热的掌心贴着苏瑾红肿的地方推着。 苏瑾痛得皱紧了眉头,咬着唇没叫出声。 单铭瞥见,放轻了手上的力度。 红肿的地方被单铭推了一会,痒痒热热的,但疼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 「好了,这两天注意点,少走动。」单铭收回手,将药瓶子拧紧放了回去。 苏瑾拉下裤腿,轻声说:「谢谢。」 「没必要,只有你的脚好了,我才能毫无负担的搬出去。」 苏瑾闻言,眸子瞬间暗淡下去。 单铭将医药箱合上,淡淡道:「早点睡吧,今天你也累了。」 苏瑾:「你也是,晚安。」 「晚安。」 这一夜很平静,次日苏瑾一起床就看到单铭一手牵着汤宝一手拎着早餐开门进来。 苏瑾接过单铭递来的早餐袋子,诧异地问:「给我的?」 「嗯。」 单铭背着苏瑾低下头揉了揉汤宝的脑袋,将一根狗骨头玩具丢到了远处,示意汤宝去捡回来,回身见苏瑾站着没动,他蹙了蹙眉,「哦,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都买了一点,挑你喜欢吃的。」 苏瑾打开袋子看了眼,只见袋子里有粥,也有包子,问:「你吃了吗?」 「在楼下吃过了。」 二人说话间,汤宝已经把狗骨头叼了回来,在单铭面前摇着尾巴邀宠,看起来有几分谄媚的意味。 苏瑾默默地别过脸,拎着早餐去餐桌上吃了。 她吃完早餐,单铭逗汤宝也告一段落,他洗了手出来,瞥了眼已经收拾好的餐桌,问:「吃饱了?」 苏瑾点点头:「我去拿东西,等我下。」 单铭颔首。 单铭将苏瑾送到「暮色」楼下,苏瑾要下车的时候,他叫住她:「对了,我今晚值班,晚上给你叫辆车回去?」 苏瑾:「不用了,我自己叫就好。」 「也行。」单铭说:「我妈如果打电话给你的话……」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苏瑾急忙道。 单铭顿了顿,原本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没什么事了,上去吧!」 苏瑾关上车门,转身进了公司大楼。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下,单铭收回视线拿起手机,看到了苏瑾发来的简讯。 「路上小心。」 他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苏瑾站在门口,笑着拿着手机的手朝他挥了挥。 单铭抿唇,神色微沉。
第416章 番外 073章 你是故意的? ()」 苏瑾看着单铭的车离开,这才转身上楼。 在电梯里,她遇到了沈琨,后者问:「脚好点了?」 「好多了,谢谢学长。」 经歷昨天下午的事情,苏瑾面对沈琨时,情绪难免有几分紧绷。 倒是沈琨自如一笑,调侃:「怎么,做不成情人,难不成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苏瑾笑笑:「怎么会?」 二人在电梯里如往常般交谈,谁也没有再主动提起昨天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张雯清打来电话,说熬了骨头汤,打算给她送点过去,苏瑾想着单铭晚上值班不在家,便跟张雯清说她要回苏家吃饭。 苏瑾回苏家,除了吃饭外,还另有打算,张雯清和于晴都拥有一手好厨艺,她打算趁单铭值班的时候,回家学几道菜,至少让自己的厨艺不再局限在南瓜饼上。 吃晚餐时,苏瑾提出学做菜的想法时,所有人都停下筷子诧异的看着她,苏柏的反应最大,他蹙紧了眉心:「小瑾,是不是单铭欺负你了?」 苏瑾莫名奇妙,「为什么我要学做菜,就是单铭欺负我?」 「那你为什么要学做菜?」 「你忘记当初你炸厨房差点把自己也炸了的事了?」 是的,因为年少的一次事故,苏瑾对厨房有天生的恐惧,这件事除了苏家人以外,并没人知晓,苏瑾被苏柏毫不留情地戳出,苏瑾不免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苏柏!」 于晴微微诧异:「怎么回事?」 「没大没小!」苏柏冷冷地睨了苏瑾一眼说:「她根本就没做菜的天赋,小时候炒个菜,把锅底烧穿了,还往里倒油,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于晴目瞪口呆。 苏瑾已经脸黑如锅底。 「小柏,行了。」张雯清出声调停,但也对苏瑾学做菜的事情有些困惑,「小瑾,是不是阿铭说什么了,要不妈给你们请个钟点工吧?」 看着张雯清一脸担忧的神色,苏瑾长嘆一声,认命道:「算了,我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的。」 心底却隐隐有些后悔,为什么不趁赵姨还在的时候,多学几道菜呢? 苏瑾欢欢喜喜地回苏家吃饭,离开的时候却满腹郁闷。 而令她更郁闷的是,她回到衡苑山水的时候,家里没有任何徵兆地停电了。 苏瑾心底将物业腹诽了一遍后,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去翻不知道被她扔到那个旮旯的蜡烛。 事实证明,今天的苏瑾註定倒霉,由于衡苑山水平时极少掉链子,用来救急的蜡烛被她搁到储物柜的最顶端,苏瑾踩着凳子去拿蜡烛的时候,一脚踩歪,抱着蜡烛连同凳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黑暗中,她听到自己的腿「咔嚓」地响了一声,然后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单铭接到苏瑾电话,急沖沖从医院赶回衡苑山水的时候,苏瑾正点着蜡烛,艰难地拿着绷带和好不容易翻出的硬纸板正给自己固定受伤的脚,疼痛的关系,冷汗不断从她的额头上冒出。 单铭瞳孔一缩,快步走出去,拿过她手上的绷带,说:「我来。」 苏瑾看着单铭,垂眸说:「对不起,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是如果我打给我妈的话,她肯定会担心的。」 单铭没说话,沉默地地将她的脚固定好后,说:「骨折了,纸板只能先将骨头固定住,走,我带你去医院打个石膏。」 他说完,想要搀扶苏瑾起身,刚碰到她的手,就听见苏瑾低唿了一声。 单铭立即反应过来,凛声问:「手也受伤了?」 「刚刚脱臼了,我已经自己扳回去了。」 单铭闻言,胸口急促起伏了几下后,倏地盯着苏瑾问:「你是故意的?」 苏瑾:「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你的脚本来过两天就会好,你不想让我搬出去,所以就故意摔断腿,好找藉口让我留下来。」 苏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触及单铭冷漠的神色时,只觉得当头一桶冰水浇了下来,她自嘲一笑,指着桌上的蜡烛说:「我今天回来才发现家里停电了,我是为了找蜡烛才会从椅子上摔下来,单铭,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不择手断的人吗?」 话落,「啪嗒」一声,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来电了。 单铭眯了眯眼,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后,看到了储物柜旁还倒在地上没来得及扶起的凳子以及半截摔断的蜡烛。 瞳孔不由缩了缩。 苏瑾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嗤笑一声:「现在你信了?」 单铭眸中有些许不明情绪涌过后,说:「我送你去医院。」 苏瑾往后退了一步,说:「不用了,不过是摔断了腿而已,没严重到要去医院的程度。」 「苏瑾!」单铭语气一沉,他知道苏瑾是在在赌气,她的腿明显骨折了,必须去医院打石膏固定,在家里跟他做无谓消耗并没有什么意义。 苏瑾脾气上来,扭头就往房间走:「我说没事就没事,这世上又不是就你一个人是医生。」 单铭看着女人倔强的背影,阔步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苏瑾吃了一惊,双手推着单铭:「你干嘛,放我下来。」 「我为我刚才的话向你道歉行了吧!」单铭按住苏瑾乱动的手,神色有几分不耐烦道:「这世上确实不止我一个医生,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你现在不跟我去医院,你的腿绝对会出问题。」 苏瑾闻言没有再挣扎,而是揪着他的衣领低低问:「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单铭发现姓苏的都固执得可以,苏瑾也好不到哪里去,脚都断了,还有心情跟他闹脾气。 「凭什么你大发善心就对我百依百顺,凭什么你随时都可以怀疑我、践踏我对你的感情,单铭,我只不过是姓了苏而已,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单铭胸口微微一堵,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神色复杂道:「我早跟你说过,如果你觉得委屈,随时都可以结束这段婚姻。」 苏瑾身体一僵,嘴角的苦涩渐渐泛开。 是啊,从始至终单铭都没把这桩婚姻放在心上,一直都是她在强求,如今又有什么立场质问他? 苏瑾阖了阖眸,问:「你真的那么希望我跟你离婚吗?」 单铭抿唇不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瑾明白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单铭的半分怜悯。 真的不爱,做什么都白搭。 「放我下来吧!」苏瑾平静地说道。 单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将她放到了地面,「你要干嘛?」 「不是让我跟你去医院吗?走吧!」苏瑾没有看单铭,说完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拒绝了单铭的搀扶。 单铭手在半空中停滞片刻后,才慢慢垂回身侧。 苏瑾的小腿骨折,打了厚厚一层石膏。 「晚上谢谢你了,在我的脚好之前,我会找个钟点工照顾我,你不用觉得有心理负担。」走出医院时,苏瑾对单铭说。 单铭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有一条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苏瑾顿了顿,又道:「免得被人说是故意的。」 「我刚才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到底还在犟什么?」单铭不悦开口。 苏瑾抿唇不说话。 她可以容忍单铭对她视而不见,可以容忍他半年不回家,却不能容忍他践踏自己的感情。 只是这些,在单铭面前说了也毫无意义,不过是自取其辱,又何必开口? 单铭已经不想跟苏瑾多废话,在医院将事情交代好后,就直接将她塞进自己的车里,开车回了衡苑山水。 之前的残局没来得急收拾,又加上汤宝的添油加醋,客厅里一片乱糟糟的。 单铭看着糟心,苏瑾进屋后,开始动手收拾。 汤宝大晚上还很精神,叼着玩具跑到单铭面前,要他陪着玩。 「走开,我现在没心情。」单铭拍开金毛的屁股,看着苏瑾紧闭的房门,只觉得情绪烦躁。
第417章 番外 074章 离婚吧 ()」 单铭心中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将客厅收拾好,扭头看见趴在狗窝里可怜巴巴看着他的汤宝,说:「汤宝,过来。」 金毛乌熘熘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两秒,头一歪,埋进了狗窝里,不理他。 单铭:「……」 主人闹脾气,狗也跟着闹脾气,极好! 他冷冷睇了眼汤宝,转身回了房间,关门的声音有点响,吓得汤宝倏地从狗窝里跳了起来,见四周没有异样,这才重新趴了回去。 苏瑾听着隔壁单铭关门声传来,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松弛下来。 手机聊天界面上,李朵朵问:「怎么会骨折了,伤得严重吗?」 苏瑾回:「不严重,休息个十天半月就好了。」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李朵朵就发了一串长长的语音过来,苏瑾一听,发现她是职业病发作,吩咐了很多骨折需要注意的事项,说了一大串后,她才想起来苏瑾也是学过医,话音戛然而止。 苏瑾忍俊不禁,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问:「朵朵,你最近有假期吗?」 「??」 苏瑾:「趁着受伤,干脆休个长假,顺便去德国见你一面。」 「哇,小瑾,你终于良心发现要来找我了,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 李朵朵这么说,就说明她的时间没问题。 苏瑾迅速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月底或者下月初,时间确定了告诉你。」 「ok。」 苏瑾放下手机,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她和单铭的结婚证。 她拿出结婚证翻开,视线落在了两人的证件照上,红底白衬衫,一人笑容拘谨,一人面无表情。 苏瑾手指慢慢滑过照片上单铭的眉眼,自言自语地说:「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照片上的单铭没说话,眼神却冷漠地不像话,苏瑾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明明真人和她只有一3墙之隔,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单铭心硬如铁,无论苏瑾怎么努力,我无法在里面占据一席之地。 苏瑾将结婚证放了回去,盯着两个房间中间隔着的那堵墙发呆。 而此刻的单铭,同样毫无睡意,他在床上滚了几圈后,干脆坐起来玩游戏了。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好,苏瑾一觉醒来,看着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单铭,诧异了半秒后,就移开了视线。 「早。」单铭跟她淡淡问好,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冰箱没有菜了,凑合吃点吧!」 苏瑾诧异地看着面前的早餐,神色微动后,说:「谢谢。」 单铭点了点头,回身也给自己盛了碗粥。 苏瑾盯着他的后背说:「我打算在脚好后,去一趟德国。」 话落,单铭背部微僵,但苏瑾并没有看出来,他端着粥走了过来,说:「你去哪里不用和我交代。」 「单铭,我们离婚吧!」 空气里顿时鸦雀无声。 苏瑾看着对面毫无反应的单铭,又重复了一遍:「离婚吧,我想通了,就像你说的,我们的婚姻再坚持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不如选择结束。」 单铭闻言动作顿住,他倏地抬头看向苏瑾,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轻轻颔首:「好。」
第418章 番外 075章 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 ()」 苏瑾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 而她碗里的粥根本没动过几口。 单铭看着苏瑾拖着伤腿回房,低头抿了口粥,只觉得索然无味。 多年夙愿达成,心里却莫名有些烦躁。 似乎也没那么开心。 「我是疯了吗?」单铭自嘲笑笑,胡乱把粥扒完,收拾了桌子就离开了衡苑山水。 如果苏瑾此刻在单铭车上,就会发现他去的不是医院的那条路。 慕氏董事长办公室,慕云深挑眉看了眼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单铭,问:「喝了一早上的咖啡,肚子不涨?」 单铭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发现竟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 「去吃饭,一起?」他问。 慕云深摇头:「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安安人不舒服,我不放心,打算回去看一眼。」 听说宝贝侄子不舒服,单铭紧张道:「我家南北宝贝怎么了?」 「小感冒而已。」慕云深睨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 「我又不会生。」 「也没指望你会生。」慕云深意有所止。 单铭装作没听懂,端起咖啡默默喝着。 慕云深问:「还没跟苏瑾说你马上要去德国进修的事情?」 单铭放下杯子,皱眉:「我为什么要跟她说?」 慕云深反问:「你说呢?」 「云深,你比谁都清楚,我和苏瑾结婚本就是强求,跟你和陆初不一样。」 「我们当然不一样,至少从头到尾我一直明白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单铭,你知道你心里要的是什么吗?又或者说,这么多年你逃避的又是什么?」 单铭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慕云深拿起外套起身,「走吧,周芸准备了你的午饭。」 「不去了。」单铭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会,才说:「苏瑾昨天摔断了腿,一个人在家里。」 慕云深饶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单铭视线闪烁:「她摔断腿有部分是我的责任,我只是不想她因为我的关系出什么事,不然到时候你那好表哥不还得跟我拼命!」 慕云深唇角微微翘起,问:「单铭,其实我一直在想当年你去s市真的只是因为逃避和苏家的婚约吗?」 单铭神色微变,「以前那些事不提也罢,反正最后也没逃成功。」 「说不定你和苏瑾註定有这么一段孽缘。」慕云深看透没有说破,「我该回去了,阿初还在初园等着我吃饭,咖啡喝不够的话,我让秘书给你续上。」 「不喝了,我也回去。」 单铭起身,二人一起出了慕氏,然后在车库分道而驰。 单铭回到衡苑山水才发现苏瑾不在家,家里只剩下汤宝和他大眼瞪小眼。 「脚都摔断了,又跑去哪里了?」单铭自言自语了一句,给汤宝添满狗粮后,拎着从小区附近超市买来的菜进了厨房。 他的厨艺还不错,拜苏瑾所赐,他成年后,不想听单老的叨念,早早就搬出了单家,他与慕云深不同,有一堆公司公务压身,他胸无大志,从没想过接管单家的医院,闲暇的时间一大堆,不知不觉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单铭做好饭,见苏瑾还没回来,终于隐隐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他拿起手机,翻开来电记录,找到了苏瑾的电话。 「餵。」电话响了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苏瑾的声音,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是他,但显然没有要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单铭沉默片刻,问:「你去哪了?」 「公司有点事,出来处理一下。」苏瑾顿了顿又道:「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反悔。」 单铭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没有解释打电话的初衷,说:「希望如此。」 话落,那端苏瑾好一阵子没有出声,在单铭以为她不会说话,准备就此挂断的时候,苏瑾开了口:「你在家吗?我出门的时候忘记给汤宝添狗粮了,劳烦你帮我添一下。」 她的话语疏离客气,单铭觉得这本应该是二人最正常的相处模式,可听着苏瑾的话,心里却莫名有些堵。 他看着已经吃饱喝足挺着肚皮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金毛,说:「好。」 「谢谢。」 没有多余的话语,单铭结束了通话。 而此时身在慕家的苏瑾盯着屏幕,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肩头突然一重,苏瑾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苏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姑姑。」 「单铭打的电话?」苏慧瞭然地问。 苏瑾点了点头。 她来找苏慧,有工作上的事情也有她的一些私事,但之所以选在此时,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她急需找个人倾诉,最合适的人无疑是知根知底的苏慧。 苏慧是个过来人,从苏瑾来到慕家时,她便已经猜出了些许端倪,她在苏瑾旁边坐下,问:「小瑾,你和单铭的婚事确实是勉强特,我们上一辈种下的因,不应该强加在你们小辈身上。」 「姑姑,你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苏瑾垂了垂眸,「我和单铭的婚事,主动权一直在我手上,嫁给他,是我心甘情愿。」 苏慧看着这样的苏瑾,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她嘆了口气,问:「小瑾,你心中其实并没有做好决定,对吗?」 苏瑾若下定了离婚的决心,此刻也不会出现在慕家。 「姑姑,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明知道他不喜欢,却还心存期待,总盼着他有一天能多看我一眼也好。」苏瑾自嘲地说。 苏慧揉了揉她的发顶,「傻孩子,感情的事情勉强不了,要是真的不合适,早点了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瑾眼眶一红,却咬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苏慧把她拥在怀里,说:「这几天你也别管这些事了,姑姑知道你不想让你妈妈担心,这样吧,你这几天就在慕家住下,等你想通了再回去,先把腿伤养好了再说。」 苏瑾犹豫片刻,点点头,带着哭腔回答:「谢谢姑姑。」
第419章 番外 076章 不告而别 ()」 苏瑾在慕宅住了下来,慕庭东过世后,苏慧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过慕宅,直到慕云深和陆初大婚后,她才搬了回来。 偌大的慕宅,多一个苏瑾不多,少一个更显冷清。 沈琨听说苏瑾把腿摔伤了,聊表慰问之外,还特批了一个没有时限的长假,让她好好休息。 刚在慕家住下的那两天,单铭来过一通电话问过她的去处,后来或许猜到了什么,就再也没有打来了。 苏瑾打开手机看了眼,又失落地放下。 单铭还是没有来只言片语,似乎已经将她遗忘。 不对,应该说他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 正在修剪花枝的苏慧刚好抬头,瞥见她的动作,眉梢挑了挑,问:「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拆石膏?」 苏瑾愣了一下,说:「明天。」 「明天去医院拆了石膏后你就回去吧,省得每天盯着手机,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如果要断,就去断个干净,别给自己留遗憾。」 苏瑾低头默了半晌,说:「好。」 这一夜註定失眠,所以苏瑾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李朵朵给留言。 李朵朵:小瑾,单学长的英文名是samuel吗? 苏瑾:对,怎么了? 单铭的英文名和中文发音很像,苏瑾之前无意间听到过他和老外对话,一次便记住了他的英文名。 李朵朵:小瑾,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好友鲜少吞吞吐吐,苏瑾皱了皱眉,指尖在手机上飞快跃动着:出什么事了? 李朵朵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復过来:我刚才在医院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单学长的亚洲男人,本来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但我听旁边的医生叫他samuel,就跟你确认了一下。 李朵朵:我听说医院前天来了几名中国的进修医生,其中有一位就是这个samuel。 苏瑾脑袋「嗡嗡」响着,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行字,手指不受控制地移动着。 她问:朵朵,你没看错吧? 李朵朵:单学长现在在c市吗? 苏瑾无法回答,这几天她都没有和单铭联繫,根本不知道他的去向。 但在苏瑾的潜意识里,单铭虽然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在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不告而别。 只是李朵朵下一条消息打碎了苏瑾所有的侥倖。 李朵朵:小瑾,我找人打听过了,samuel医生的全名是samuel.shan,是中国来的骨科进修医生,进修时间是……一年。 李朵朵没有说出她的猜测,苏瑾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可在异国他乡,同名同姓或许可以说是巧合,但相貌和职业都相同,那就不是巧合。 而是,李朵朵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单铭。 苏瑾唿吸一窒,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怪不得单铭这几天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原来是他早就不在国内了吗? 因为她提出了离婚,所以他堂而皇之地走了? 为什么他就能走得如此心安理得?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苏瑾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反覆揉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拨通了单铭的电话,也不知道在电话接通,单铭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她浑身的神经是如何一根一根塌陷的。 苏瑾深吸了一口气,问:「你在哪?」 单铭不语,但他身边外国人交谈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 但只要他还没承认,苏瑾就不愿意相信,她继续问:「单铭,你现在在哪里?」 「我从家里搬出来了,汤宝我带到初园了,等你腿好后,再去把它领回来吧!」 单铭的语气依旧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算是此时,他依旧不肯对苏瑾说实话。 苏瑾自嘲一笑,问:「你在德国,对吗?」 单铭沉默半晌,说:「是。」 苏瑾脑中绷着的最后一根神经突然绷裂,顿时心灰意冷了,她说:「我累了。」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本该是温情的话语,可从电话那端的男人口中吐出,却显得格外冷淡。 苏瑾想,她是真的累了,从c市到s市,从s市再回到c市,这么多年,她追在单铭身后跑着,已经精疲力尽。 她阖了阖眸,倦怠地说:「离婚协议书我会签好字寄给你,单铭,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
第420章 番外 077章 将离 ()」 苏瑾挂掉电话,浑身痛到麻木。 进修这种事,不会是临时决定,她真傻,竟还在期待着单铭能够回心转意,殊不知他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苏瑾突然想起那天单铭和几个大学室友的聚会,觉得嘴角越发苦涩,那时,他们就知道单铭即将出国进修,才会赶巧聚会见个面吧? 原来单铭的离开早有端倪,只是苏瑾沉浸在他第一次带自己见朋友的喜悦中,而没有察觉到杨志等人在饭桌上的欲言又止。 这么多年,苏瑾在单铭身上体会过无数次失望,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的绝望。 罢了,这段婚姻,从始至终就只有她放在心上,一纸婚约绑住两颗将离的心,却没能成功让它们日久生情。 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渴望的感情,终究是痴人说梦。 苏瑾阖了阖眸,驻着拐杖起身打开了自己的电脑,c市的五月,天气还不太热,她将存在邮件草稿箱的文件按了发送之后,手指微微发凉。 沈琨的电话是在第二天清晨打来的,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难掩激动,「小瑾,你给我的这个周边故事出乎我的意料,栏目录制出来,效果一定很好。」 「学长喜欢就好。」苏瑾笑得有些勉强,彻夜未睡的她嗓子有些哑。 沈琨是个很细心的男人,轻而易举就察觉出来苏瑾的异常,「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吗?」 「没有。」苏瑾顿了顿,说:「学长,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没问题,我不是说过,等你腿完全康復了再来上班也不迟。」 苏瑾:「学长,我说休息的意思是,情感故事栏目我暂时不想负责了。」 「为什么?」沈琨声音里难掩惊讶,「那我手头上的这个故事怎么办?」 「你安排吧,或者随便找个人负责都行。」 沈琨问:「那你呢?」 「我想离开c市一段时间。」 「你想离开『暮色』?」 苏瑾沉默不语。 沈琨说:「情感故事专栏我会暂时接手,你的假期我批了,至于离开『暮色』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谢谢你学长。」 电话那端,沈琨犹豫片刻,问:「小瑾,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瑾垂了垂眸,她摸着手里的结婚证,说:「我会好好考虑离不离开的事情。」 沈琨心知再追问下去也没有结果,嘆了口气后,说:「对了,我看你给我发的这个故事还没有取名,你心中有想好的故事名吗?」 苏瑾说:「就叫『将离』吧!」 两颗将离的心,一段将离未离的婚姻。 「将离?」沈琨沉吟片刻:「就用这个吧!」 新故事的名字被敲定,沈琨却不知道苏瑾发给他的,是她自己的故事。 苏瑾用自己的故事成全了「暮色」,同时告别了这么多年行行亍亍的自己,「暮色」的苏主编还是只写悲剧,只不过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笔下生花。 与沈琨结束通话,苏瑾收拾下楼,苏慧见了她,关切地问:「没睡好?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苏瑾说:「姑姑,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十天后,苏瑾拉着行李箱登上前往西部的飞机,无人送行,她压了压帽檐,将自己融入了人群深处。 与此同时,远在德国的单铭收到一纸离婚协议书,女方签字的地方,字迹工整地写着苏瑾两个字。 单铭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许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身边的外国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地将文件收好。 「samuel,你今天怎么了?」那位叫劳伦斯的男医生见单铭心不在焉,奇怪地问。 单铭摇了摇头,说:「没事。」 「可是你今天已经走神了三次,samuel,如果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改天再探讨这个病例吧!」严谨的德国医生对单铭这种走神行为有些不满。 「抱歉。」单铭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平光镜,说:「请允许我休息十分钟。」 单铭是在下班的时候才看到慕云深发来的微信,对方说:「什么时候来把你的狗带走?」 单铭问:「汤宝还在初园,苏瑾呢?」 慕云深说:「听说去西部採风了。」 西部? 单铭微微拧眉。 慕云深又问:「我说,汤宝你到底什么时候带走?」 「……」单铭没好气道:「初园那么大,多养只狗又能怎么了!」 「安安成天和猫狗厮混,我怕他玩物丧志。」 「……」 你老婆教你儿子玩泥巴,你怎么不说他不学无术? 单铭说:「你找苏瑾去。」 「小瑾电话打不通。」 「她电话打不通,我还在德国呢!」 「我很乐意帮你办理宠物託运手续。」 单铭:「……」 他还真相信慕云深干得出这种事。 「行吧,我等下给苏瑾打个电话。」单铭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准虐待我的狗!」 慕云深发了一张慕南北和汤宝玩耍的照片,初园的草地上,孩子将脑袋枕在狗子身上,手里还抱了只胖乎乎的猫。 汤宝在初园里伙食不错,似乎比他出国之前更壮了些。 单铭关掉照片,打开手机通讯录,犹豫了一会后,拨通了苏瑾的电话。
第421章 番外 078章 失联 ()」 单铭并没有打通苏瑾的电话,事实上,他无法联繫上苏瑾了。 以前在c市,总有人会在他耳边提起苏瑾,但奇怪的是,自从他来了德国之后,就连之前最爱念叨的老爷子对苏瑾都是绝口不提。 苏瑾就好像空气一样,突然从他的生活里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铭困惑过,其他人暂且不说,单老爷子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除却刚得知他跑来德国时的大发雷霆,后面则是安静得有些过分,老爷子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是什么让他最后对自己的离开充耳不闻? 是不是苏瑾找单老说过什么? 单铭有好几次都差点向单老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可在话要脱口而出的瞬间,被他又咽了回去。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自己身上的婚约,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可若一旦跟单老开了口,就是功亏一篑。 单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向自由屈服了。 慕云深再次发消息过来询问汤宝的去处时,单铭狠心说:「苏瑾找不到,不是还有苏柏。」 慕云深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復过来,说:「苏柏也联繫不上苏瑾,她失联快一个月了。」 单铭看到消息的时候瞳孔一缩,问慕云深:「什么?」 「一个多月前,苏瑾给苏家留了消息说要去西北採风后,就离开了c市。刚开始陆陆续续还能联繫上她,她自己也会发些朋友圈动态。苏瑾去西北的第二周,发了条朋友圈说要进无人区后,就再也没有发过任何动态了。」 单铭看到此处,直接回了个电话给慕云深,急躁地说:「人都不见了,你还有心思管狗,没让人去找吗?」 慕云深莫名其妙地问:「找什么?」 「找人啊!苏瑾失踪了,难道不应该派人去找吗?」 慕云深:「我什么时候说过苏瑾失踪了?」 单铭怔住:「你刚才不是说……」 单铭的话音戛然而止。 是啊,刚才慕云深只是说苏瑾失联了,可并没有提到她失踪了,无人区信号不好,失联很正常,只不过他听到苏瑾失联了一个月,第一反应就是她失踪了。 「单铭,你似乎比我想像中更在乎小瑾?」电话那头,慕云深的声音幽幽传来。 单铭唿吸一窒,反问:「你表妹失联了一个月,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 慕云深:「都是成年人,小瑾做事有自己的分寸,更何况她又不是一个人进的无人区,她的同伴一直跟外界保持着联繫。」 话落,单铭不由蹙紧了眉心:「你刚才怎么不说还有同伴跟苏瑾一起进的无人区?」 「你又没问。」 单铭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我挂了,忙。」 慕云深:「等下,还没告诉我你的狗要怎么处理?」 「……」 单铭:「苏瑾联繫不上,她哥总能联繫上!」 「联繫是能联繫上,但是苏柏说于晴怀孕了,不方便养狗。」 单铭脸色一沉,说:「我会跟爷爷说找人去初园把汤宝带回单家。」 「行。」 慕云深得到想要的结果,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艹。」 单铭看着已经切换到主屏幕的的手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手指在通话记录上停留了两秒钟后,烦躁地将手机塞回兜里,转身回了办公室。 此时,距离单铭收到苏瑾寄来的离婚协议书,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十七天。
第422章 番外 079章 她是为了你 ()」 德国医生工作量大,单铭连续跟了两台手术后,回到宿舍后这才想起要跟单老说汤宝的事,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德国的下午七点钟,国内已经凌晨,于是放弃了打电话的打算。 单铭在德国住的宿舍是间小单身公寓,他随便做了点东西对付了晚餐,拿出医书翻了几页后,倏然想起什么,拿过了手机。 他点开微信,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下一秒,出现了一个叫cheryl的用户界面。 cheryl的头像是只单铭熟悉的金毛狗。 他搜的是苏瑾的电话。 单铭盯着用户资料界面看了一会,点开了苏瑾的最新朋友圈,他不是苏瑾的好友,只能查看对方最近十张照片。 他一下就看到了慕云深口中那条苏瑾说要进无人区的动态,慕云深没说的是,苏瑾是以很轻松的语气来发这条动态的,还配了一张背影图。 照片里,苏瑾坐在西北的黄沙上,头顶天空湛蓝,背对着拍照着挥手。 配文字:要进无人区了,旅途很安全,勿念。 单铭点掉照片,拉下屏幕看下面的动态,苏瑾似乎并不爱发私人生活,在他所能查看的朋友圈范围内,除了第一条朋友圈外,其余都是宣传自己的工作。 单铭隐隐知道苏瑾是个编辑,但并不是很清楚她的工作性质,此刻才知道她是个情感栏目的主编,与传统的杂志故事栏目不同,「暮色」的专栏除了以文字的形式流通外,还做成类似电台的有声栏目。苏瑾在朋友圈宣传的就是这个由真实故事改编的有声节目:一错终生。 单铭顺手点开了那个节目的第一个音频,一边合上医书,趁着手机缓冲的时间,起身去拿衣服,打算先洗个澡。 手机听筒,温柔的男声开始讲述故事,单铭听到故事的提供人是cheryl时,脚步微微一顿。 男声缓缓继续着:「三十四年前……」 单铭回过神,取了衣服,拿着手机一起进了浴室。 …… 单铭接到苏柏电话是在三天后。 「单铭,你出国前是不是和小瑾说什么了?」苏柏问。 单铭刚下手术,疲倦地抬手按了按额角:「没有啊,怎么了?」 「小瑾去了羌塘无人区。」 「哪里?」单铭动作一窒,脸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 「平均海拔五千米,自然条件恶劣得随时都会死人的无人区腹地,三天前,和她同行墨脱的驴友已经回了拉萨,说她一个人开车进了无人区,驴友说小瑾告诉她就在无人区外围看一圈就回拉萨,但现在已经三天,小瑾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不要命了吗?」单铭浑身的疲倦顿时荡然无存,「脚伤没好透就跑到西部那种地方本来就胡闹了,去无人区不是找死吗?」 「小瑾的脚怎么了?」 「你不知道?」单铭有些吃惊:「苏瑾在家找东西的时候摔断了腿,我出国前她不是回苏家养伤了吗?」 「我从来不知道她脚受伤了,如果我知道她受伤,就不会同意她去西部旅游。」电话那端,苏柏的声音沉了下来,「单铭,你和小瑾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单铭阖了阖眸,说:「苏瑾提出和我离婚。」 「小瑾提的?」 「嗯。」 「她知道你要去德国进修的事?」 单铭没说话。 苏柏沉默了一会,冷声问:「单铭,小瑾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当初和她结婚,也是你先点的头,你既然已经同意和她结婚了,对她好一点会死吗?」 「苏柏,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我对苏瑾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当初答应和她结婚,是因为老爷子病重,迫不得已。」 「是,你是迫不得已,可你他妈的知道小瑾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有多高兴的吗?」 单铭闻言不由怔住,苏瑾嫁给他很高兴? 为什么? 苏柏冷冷一笑:「单铭,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和小瑾的婚约是束缚,千方百计想摆脱它,可我这个傻妹妹却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你,但是从头到尾,她逼过你吗?」 「苏柏,我不想跟你翻旧帐。」单铭脸色有些不好看。 「翻旧帐?单铭,我把你把兄弟,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所以你和小瑾结婚后做的那些混帐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希望我那个傻妹妹能早点看明白,可做人不能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你知道小瑾为什么不能当医生了,又知道她为什么去s市上学?全他妈的都是为了你!」 「什么意思?」单铭瞳孔微微一缩,语气有些急。 「呵~」苏柏没有回答他的话语,只是道:「现在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小瑾已经决定和你离婚,单铭,如你所愿,小瑾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第423章 番外 080章 他也并非无动于衷 ()」 单铭:「等等,苏柏,你说清楚怎么回事?什么叫做苏瑾不能当医生是为了我?」 「你现在知道这些有什么用?」苏柏顿了顿,说:「单铭,小瑾再不好,可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或许你觉得她独身跑去无人区是任性,可你知道,这么多年,除了s市上学,她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 「小瑾怕生,怕黑,一个人在家要开灯才睡得着,在养汤宝之前,她甚至还怕狗,这些,你知道吗?」 单铭哑口无言,他并是个不合格的丈夫,因为他对自己的妻子一无所知。 「既然你和小瑾都做出选择了,我也无话可说,妈这边我会跟她说的,你不必觉得为难。」 「多谢。」单铭顿了顿,说:「有苏瑾消息的话,跟我说一声。」 苏柏说:「好。」 挂断电话,单铭站在窗口看着异国他乡的夜色,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他至今不明白苏柏口中苏瑾不能学医是因为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怪异的情绪告诉单铭,他对自己的妻子并不像自己所期望的无动于衷。 至少,刚才知道苏瑾独身跑去那么危险的无人区时,他心中除了吃惊时,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他在愤怒什么? 苏瑾同意和他离婚,按理说她做什么都与他无关,可听到她不顾自己安全,跑去无人区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点慌。 单铭放下手机坐到电脑前想继续查阅资料,可资料查着查着,就无意识地查到了羌塘无人区,看到有人在里面失踪的新闻,他握着滑鼠的手指骨节蹦得有点紧。 手机消息短消息提示音将单铭的思绪唤回,他睫毛颤了颤后,低头查阅简讯。 慕云深:「我只知道小瑾本科是学医的,至于她为什么转了专业,我当年还在国外,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说小瑾是实习到一半突然转了专业,听起来有些不对劲。c大临床专业的实习都在市医院吧,当年你不是就在市医院,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单铭蹙了蹙眉,看慕云深说话的口气,他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可又故作不知。 苏瑾实习的时候? 算起来应该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市医院发生过什么跟实习生有关的事? 单铭想到一件事,脸色微变。 六年前,市医院还真发生过一件事,而且还发生在当时他所在的骨科。 当时骨科有位患者因骨科术后护理不当感染,一名实习生私自给他做了清创手术,但那位患者最终因为感染上骨髓炎不得不截肢,家属起诉医院医疗事故,还言指医院放任实习生无证行医,乱开处方药,这才会导致患者截肢。 但他后来发现,实习生做的临时处理并没有错,若是她当时不清创,那位患者的病情会危急生命而并不是单纯的截肢。那名实习生当时是当时骨科一名副主任医师带的学生,前者怕承担责任将实习生推了出来挡事,恰巧单铭那两天有事不在医院,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实习生已经离开了医院。 单铭为此找过上级理论,因为那名患者的主治医生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一名实习生担全责,但是当时医院为了息事宁人,不愿意再翻这件事,那时单铭正被单老逼着和苏瑾结婚,又对医院的这种做法无比心寒,没多久就从医院离职,去了s市。 莫非苏瑾就是当年的那个实习生不成? 单铭为了确认单铭心中的疑惑,给苏柏发了条信息。 苏柏并没有回覆他,但是单铭隐隐却明白了些什么。 若当年实习生不做那个清创手术,那么那位病人就有可能因为感染死亡,而身为主治医生的他责无旁贷。 真的是苏瑾吗? 单铭深深吸了口气,脑中有些什么东西叫嚣着要涌出来,喉间有股腥甜味。 苏瑾失联了整整十天都没有消息,第十一天的中午,看到慕云深发来消息的时候,单铭刚下手术台。 「小瑾确实已经从无人区出来了。」 「她在哪?有没有受伤?」单铭急切地问。 「看起来挺好的,你要是担心自己打个电话问下吧,她的手机应该昨天就能打通了。」 单铭看到消息,神色僵了僵。
第424章 番外 081章 想通了 ()」 苏瑾失联后,单铭曾试图打过几次她的电话,前几次打都是关机状态,昨天电话难得通了,但是对方并没有接。 他试图再回拨过去的时候,通话被对方直接挂断了。 那时,单铭便猜是苏瑾,好友的话语刚好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用了,知道她出来我就放心了。」 单铭迅速回了个消息后,将手机塞回柜子里,草草吃了个午餐后,又进了手术室。 与此同时,拉萨的一家青年客栈,苏瑾接过老闆娘递来的水,说:「谢谢。」 老闆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瞥了眼她的脚,问:「对面街就是医院,我建议你去看一下。」 「我会考虑的。」 老闆娘走开后,苏瑾拿出手机查看,她看了眼通话记录里的那通海外记录外,打开了微信。 无数条消息蹦了出来,手机因为一下子接收太多消息,卡了好一会儿才恢復正常。 苏瑾粗略看了眼消息提示,打开沈琨的对话框回復:「学长,我已经安全到拉萨了,前几天没有信号。」 苏瑾将消息一一回復后,打开了李朵朵的对话框,敲了一行字过去。 「还活着,安心。」 李朵朵的消息瞬间就回了过来,「苏大小姐,你终于回消息了,这几天打你电话打不通,我生怕你一时想不开做傻事,担心得头髮都要薅秃了。」 苏瑾:「没图没真相。」 李朵朵:「……」 李朵朵:「好吧,我相信我可以不用担心你了。快说说,这次去玩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果然,担心什么的只是顺便,李朵朵只不过是觉得是自己告诉她单铭在德国而导致她决意和单铭离婚,怕她做了傻事,余生会良心难安而已。 苏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我说我碰到了狼,你信吗?」 「卧槽,公的还是母的?」 苏瑾眼皮子抽了抽:「朵朵小姐,你不该先关心一下我的安危吗?」 「你现在不是好好出来了,没什么好关心的,快点跟我说说狼长什么样,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狼。」 「……」 「我只是远远在车里看了眼就开车走了,还隔着个土坡呢,不敢凑近看,挺凶的。」 「太怂了!」 「你不怂你来。」 苏瑾靠在窗口,和好友发消息斗着嘴,难得李朵朵今天清闲,消息回復得极快,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将近入夜。 她看了眼时间,给李朵朵发了条微信:「朵朵,你该吃饭了,我也该休息了。」 与好友结束聊天后,苏瑾裹了条毯子,去了客栈的院子。 拉萨昼夜温差很大,中午的时候炎热异常,晚上的气温又冻得人直打哆嗦。 她意外地看到了老闆娘,老闆娘在门口喝酒,扭头看到她,有些诧异:「还不睡?」 苏瑾指了指她手里的酒,问:「我可以来点吗?」 「免费。」老闆娘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瓶酒丢到她怀里。 高度青稞酒,醇厚得入喉时喉咙烧得火辣辣的。 老闆娘盯着苏瑾看了一会,说:「你不像是来旅游的。」 苏瑾挑了挑眉:「那我像什么?」 「像来丢东西的。」老闆娘普通话并不标准,带着一股浓浓的西部口音,「你是遇上了什么不如意的事了吧?」 苏瑾对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说:「我必须据实以告吗?」 老闆娘豪爽地与她碰了碰杯子,「不需要,酒是我请你的,来我客栈的每个人都有故事,你并没有很特别。」 苏瑾笑笑不说话。 喝完一瓶酒,月已上中天,酒意微醺,她难得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她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老闆娘在电话里说:「苏,有人找。」 然后,苏瑾就在客栈意外地看到了苏柏。 兄妹两个在客栈的小吧檯坐下,苏瑾问:「哥,你怎么来了,妈和嫂子还好吗?」 「她们都挺好。」苏柏第一眼就注意到她一瘸一拐的腿,皱眉问:「脚伤还没好?」 苏瑾眸光闪了闪后,说:「不是,前两天摔了一跤,青了一点,不要紧。」 苏柏闻言沉默了一会,说:「单铭都跟我说了。」 「对,是我提出离婚的。」苏瑾看着兄长,坦然地说:「哥,我想通了,我和单铭的婚姻原本就是强人所难,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苏柏看向了自己的妹妹,数日不见,她似乎黑了不少,但似乎也改变了不少,看着他说话时,脸上再也不负以往的隐忍,取而代之的事一股看破的通透。 苏柏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说:「我原本以为你会想不开。」 苏瑾隐约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皱眉说:「哥,你误会了,我进无人区只是单纯想放松自己,不是要去挑战极限,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哥知道。」苏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但是哥还是担心,总要过来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苏瑾眼底忽然有些嘲湿:「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妈还不知道你和单铭的事情,是你自己找时间跟她说还是哥帮你说。」苏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问她。 苏瑾没回答,在和单家的婚约上,张雯清一直觉得有愧于她这个女儿,如今得知苏瑾单铭离婚,心里怕是会不好受。 「总归是要说的,单铭如今远在德国,也瞒不了多久,我回去后,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你和单铭的事跟妈说清楚。」 苏瑾点头:「谢谢哥。」 苏柏唇角扬了扬,看了客栈一圈,说:「这家酒店公寓环境不错,我在网上预订的时候,都差点预订不到房间。」 「你晚上要住这?」苏瑾诧异地问。 「怎么?你哥难得偷闲跑一次西藏,还不允许我逛两天再回去?」 苏瑾笑了:「当然允许,只要你捨得放嫂子一个人在家的话。」 提及于晴,苏柏神色微动,他嘆了口气,说:「不单单是因为你嫂子,我还有点事要去趟西安,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你要跟哥一起还是直接回c市?」 「我想在这边多玩几天。」 苏柏点点头,率先起身,说:「走吧。」 「去哪?」苏瑾疑惑地问。 「去医院检查你的腿。」 拿着一袋外伤药从医院出来后,苏瑾低声嘟喃着:「都说没事了你还不信,我自己都是学医的。」 苏柏听见,眉梢扬了扬,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沉声道:「小瑾,单铭应该已经猜到当年你当年实习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了。」 苏瑾脸色僵了僵,随即垂眸道:「不重要了,他不会因为知道真相而爱上我,哥,我不会心存这种侥倖,况且我也累了,或许如果我不是姓苏,单铭也不会这么排斥我,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姓苏。」 苏柏嘴唇动了动,可终究没再说什么,他在客栈住了一晚,又陪苏瑾吃了顿午餐后,就出发去了机场。 离开拉萨之前,苏柏对苏瑾说:「小瑾,苏家永远是你家,哥永远是你哥。」 「我知道。」苏瑾看着苏柏坐的车远去,轻声地说。 苏瑾在西藏留了下来,而且一留就是半年,她跟客栈老闆混得很熟,成功让房费打了七折。 她日常生活不是穿梭在拉萨街头,就是在客栈吧檯点一壶茶喝一天,顺便收集一些来往游客的故事。 沈琨说:「我真没想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留在『暮色』。」 苏瑾回答:「这样挺好。」 她仍然是「暮色」的主编,只不过她都是在线上交接工作,多媒体的时代,她这种工作方式并不会背离初衷,反而给栏目带来了更多的新鲜感,那就是情感专栏的故事越来越零散化,但是本质并没有改变,还是以真实故事为基础,而客栈就是苏瑾获取新故事的渠道。 故事栏目的听众越来越多,苏瑾不知道的是,其中有一名听众,来自千里之外的德国。
第425章 番外 082章 错了 ()」 德国。 结束一天繁忙进修学习的单铭回到宿舍,习惯性地打开了音频软体。 但意外地是,今天没有新故事更新。 他听的这个名叫「你的故事」的栏目已有半年之久,这还是它第一次断更。 官方只发布了请假通知,并没有告知理由。 单铭滑到了往期栏目,手指在「将离」这期节目上停留了一会儿后,缓缓点了进去。 「你的故事」就是苏瑾在「暮色」跟进的情感专栏,每期一个小故事,取材真实生活,供稿人形形色色,而「将离」这期的供稿人是射ryl,苏瑾。 射ryl大部分时间是以故事整理人的身份出现在栏目里的,而今年,署名射ryl供稿的只有两个故事。 一个是「一错终生」。 一个是「将离」。 如果单铭没有猜错,「一错终生」讲得是慕苏两家上一辈的往事,而「将离」,讲得大概是苏瑾自己的故事。 又或者又可以说是单铭不知道的往事。 单铭手指微动,将音频进度条精准地拖到十分钟的位置。 播音员的声音缓缓响起—— 「s小姐坐在看台上,看着m先生神采飞扬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微微苦涩,因为m先生不知道,他女伴递给他的那瓶有机饮料是半个小时前她悄悄送到休息室的。」 「好友问s小姐:『s,你是不是喜欢m学长?s小姐回答说是后得到的是好友劝诫。好友说:『s,m学长过分优秀,不缺女朋友,对待感情敷衍大于真性情,不是良人。』」 「s小姐摇摇头没说话,好友并不知道m先生是她的未婚夫,因为前者一直认为『娃娃亲』是旧社会留下来的恶俗。s小姐并不打算解释,她其实是对m先生动了心。」 「s小姐不知道情从何生,或许只是因为她受蛊于m先生的皮相,恰恰好知道了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从而怦然心动,悸动在岁月中发酵,渐渐滋生为魂牵梦绕的情愫。只不过,这些都是s小姐内心的独角戏,因为m先生并没有如愿爱上她,甚至都懒得在长辈面前逢场作戏。」 「s小姐一直以为m先生是不懂感情的,因为他对每一任女伴都关怀备至,但都是点到即止的好,他说话的语调和眼底的温度不在同一个频道,他看女伴的时候,眼底没有烟火味。哦,对了,『烟火味』这个词是s小姐的母亲告诉她的,她父母恩爱了一辈子,母亲说,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眼底的烟火味是掩藏不住的,悲喜哀愁还有欲望。但就算如此,s小姐还是羡慕m先生身边的每一个女伴,羡慕她们可以得到m先生的体贴备至,可又害怕成为她们的一员,所以,只有对m先生望而远之。这大概就是佛偈中说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吧!」 「直到y小姐的出现,m先生看她的眼神与众不同,s小姐揣摩良久,心想那大概就是母亲口中的烟火气。」 「出医疗事故的那天晚上,s小姐值班,一个车祸病患患处出现感染,s小姐的老师看过病患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s小姐隐隐知道,她的老师之所以态度这么敷衍是因为这个患者是m先生的病患,m先生因为专业过分优秀,被她的老师所忌惮。s小姐建议老师病患需要做清创手术感染不然会危急患者生命,但是老师以她小题大做的理由拒绝了她,进了自己的手术室。」 「s小姐没有徵求老师同意,擅自给患者做了清创手术,可最终也没有保住患者的腿。患者因为医疗事故起诉医院,她的老师害怕承担责任,将事情全部推到她一个人身上,s小姐离开了医院,离开之前,她路过主任办公室听见m先生为她辩诉时,心里难得温暖。因为m先生对s小姐的存在深恶痛绝,这是她第一次,现在了s小姐这边。」 「s小姐忽然觉得有些庆幸,虽然她恐怕再也与手术刀无缘,但是m先生却不必因为此事受到牵连,于优秀的m先生相比,医学界少一个s小姐,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即使,s小姐心知肚明,s先生不在医院的那两天,是因为y小姐。」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看见m先生对别的女人好时,s小姐明明心生嫉妒,可却不愿意他受到一点点伤害,甚至自己帮他承受了这些伤害,s小姐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犯贱?又或者是因为她因债而生,这一辈无论欢喜忧愁,註定是要还m先生的。」 单铭手指轻轻滑过播放键,那道温柔的男声戛然而止,属于s先生和m小姐的故事告一段落。 而后面的事,单铭差不多全知道了。 医疗事故发生后不久,于晴和他分手去了美国,他离开医院去了s市当了名宠物医生,苏瑾转专业考上了s大的研究生,房子租在他上班的宠物医院的隔壁。 他救了汤宝,却不想在他乡养一只牵绊,把它送到宠物收容所,苏瑾悄悄把它接了出来,将它养大把它当做自己成为她独居时的伴。 苏瑾怕黑,怕孤单,怕狗,但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她克服了所有的害怕。 单铭一直觉得汤宝对他过分亲昵,但其实是他眼拙,在s市的时候,苏瑾带着汤宝去宠物医院好几回,可他就像记不住她的主人一样忘记了它。 或许并不是记不住。 而是,有意地遗忘。 单铭这辈子干过最有意义的事,是躲一桩婚事,躲一个人。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却忽然发现一切都是白搭。 躲避并不意味着不存在,遗忘并不意味着不记得。 因为记得,才想要过分地去忘记,正如初次见面,他陡然发现在花园里偶遇的那个说要学医的有趣的小女孩竟是他的未婚妻时,惊诧过后便是深深的牴触。 时隔半年,单铭终于承认苏瑾说得对,他并不厌恶苏瑾,他厌恶的不过是她姓苏,厌恶的是从小把他禁锢的这桩娃娃亲而已。 当不厌恶苏瑾的这个念头从心中滋生后,各种纷杂的情绪酝酿掺杂。 单铭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他刚才听着音频,忽然就想起了,今天是他和苏瑾的结婚一周年的日子。
第426章 番外83章 追回来 ()」 单铭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把结婚的日子记得这么清楚,他和苏瑾结婚不过是走个过场,婚礼简陋得大概只能叫做两家人凑在一起吃顿饭。 难得,当时的苏瑾竟然一句怨言也没有。 以前所有人在说,单铭都不相信苏瑾对他的感情,现在所有人都不说了,单铭反而懂得这份情谊了,只是,已经晚了。 手机简讯提示音响了一下,单铭垂眸看见了单母发来简讯。 「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回国?」 单铭手指跃动,回復:「快了。」 「你爷爷气还没消,要不你回来的时候顺便从国外给他带个金髮碧眼的孙媳妇回来?」 单铭看到不免有些无奈,「妈,你胡说什么呢?我哪里有什么金髮碧眼的孙媳妇。」 「那怎么办?你爷爷说见不着孙媳妇就不让你进家门,我跟你爸爸现在在他面前说话都不顶用了。」 单铭手指停住,沉默半天没有回覆。 「宝贝,还在吗?」 隔了几秒后,单母又发来一条信息,「你爷爷心心念念要孙媳妇,你又不肯带要洋媳妇回来,要不,你去西藏把你媳妇带回来吧!」 单铭眼睛亮了亮,问单母:「您说苏瑾在西藏?」 单母隔了很久才回:「妈去睡了,宝贝,晚安!」 单铭:…… 单母说睡就睡,单铭再发消息过去,她干脆不回復了。单铭抱着手机等了一会,无奈地抬手按了按额角后,发了一条消息给单母:「妈,你想让我带儿媳妇回家,总要给我些有用的信息吧!」 三十秒后,单母回復了一个一个地址过来,外加一个打气的表情。 单铭:「您不是去睡觉了吗?」 单母:微笑。 单母:「突然睡不着了。」 深知母亲秉性的单铭眼角抽了抽:「国内时间不早了,您快睡吧!」 单母:「你爸下楼去给我热牛奶了,等他回来再睡。」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父母狗粮的单铭一时微微无语。 单母:「好了宝贝不跟你聊了,你爸回来了,加油,妈还等着抱孙子,你妈在你这个年纪,你都能打酱油了。」 单铭冷漠地:「晚安。」 他拉下消息记录,看着单母发来的那一串地址,愣了很久。 …… 拉萨的冬天是漫长的,十月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冬季。十二月底的时候,冻得人出门都觉得困难。 苏瑾合上笔记本,扭头看着窗外飘扬的大雪,发呆。 「今天不工作了?」老闆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对面,将一瓶青稞酒推到她面前,「喝点?」 这种天气,喝点烈酒刚好适合。 苏瑾没有拒绝,打开酒喝了一口后,说:「今天的酒似乎有点不一样。」 老闆娘:「酒是一样的,是你的心境不一样。」 苏瑾默然不语。 老闆娘瞭然一笑,与她碰了碰酒瓶子,说:「我原本以为你会留下来过年。」 「我有家人在等我。」苏瑾说:「以后有机会我会常来你的客栈。」 「最好带上朋友。」 苏瑾挑了挑眉:「这半年,我似乎给你带来不少客人。」 她在客栈收集故事,这件事被游客偶然出去,没想到就火了,半年间不少人因为她来了客栈,专门讲故事给她听。 初始,苏瑾觉得惊奇,后来也慢慢理解了,这世上,有故事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每个故事都有倾听的对象。 老闆娘脸不红,心不跳:「生意人,广结财源,多多益善。」 苏瑾笑:「好。」 她没有告诉老闆娘,「你的故事」的听众越来越多,不用她宣传,客栈已经声名远播,至少近一两年,不会缺客人。 老闆娘问:「什么时候走?」 「等雪停了。」苏瑾说:「估计还能待个十天半月。」 老闆娘点点头,「挺好。」 半个月后,苏瑾如期踏上了归途,她在拉萨待了将近八个月的时间,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着这种与c市截然不同的城,倏地有些不舍。 这个城市与她而言,很特殊,因为她在这个城市沉淀了许多东西,包括了她曾经视若生命的爱情,两百多个日夜,现在忆起记忆中那张熟悉的面庞,她心中再无波澜。 苏瑾踏上回c市的飞机,她不知道,与此同时,一个男人来到了她住了多月的客栈。
第427章 番外 084章 他跟我没关系 ()」 单铭拖着行李箱,循着单母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苏瑾居住的民宿。 屋内的温暖和屋外的天寒地冻形成鲜明的对比,单铭打量着这家名叫「缘九」客栈,看起来不大,但是装修得简洁舒适,细节也处理得十分雅致。 「住宿?有预定吗?」吧檯后,一个年轻女人看着单铭淡淡地问。 单铭摇头,说:「我找人。」 年轻女人眉梢微挑,说:「她走了。」 「你知道我找谁?」单铭不免讶异。 「知道,你又不是第一个找苏瑾的人。」 单铭听着女人的话语。便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只是…… 他皱眉:「你说她走了?」 「对,你来得不巧,早上刚走的。」女人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说:「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单铭眉头皱得更紧一些。 老闆娘见状,杵着下巴也没有继续提供服务,她把单铭当做又一个来找苏瑾讲故事的普通游客,心想,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却开了口:「麻烦帮我开间房间,我想苏瑾刚退掉的房间应该还空着吧?」 老闆娘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单铭朝她笑笑,从钱包抽出卡递给她里,「就要她住的那间,刷卡。」 房间空了再开出去本属平常,但客栈还有多间房间,苏瑾住的也不是客栈最好的房间,单铭的要求显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别误会,只是因为她住过的房间我会比较习惯而已。」单铭见老闆娘脸色古怪,解释了一句。 老闆娘脸色更古怪了,狐疑地问:「你和苏瑾认识?」 「认识。」 老闆娘见单铭不像是说谎,她一个做生意的,也没有对客人盘根细究的习惯,反正房间开给谁都是住,干脆利落地开了苏瑾的房间给他,「三楼左边第一间房。」 「谢谢。」单铭接过房卡,询问了楼梯的位置便提着行李上了楼。 老闆娘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拿起手机给苏瑾留了言。 苏瑾看到老闆娘简讯的时候,已经在苏柏的车上,随口回了一句:「什么样的男人?」 「高瘦个,三十岁上下,挺阳光帅气的一个男人,一到店里就指明要找你,听说你走了之后,开了你住过的那间房间,说是你住过的他比较习惯,对了,他名字叫单铭,你认识?」 苏瑾看到「单铭」两个字,动作微微僵住。 苏柏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异常,问:「怎么了?」 「没事。」苏瑾偏头朝兄长笑了笑后,低头回復了老闆娘三个字。 「不太熟。」 回完信息,她就把手机塞回包里,没去再管。 苏柏从内视镜睨了她眼,犹豫了一会,说道:「我听说单铭的进修期会提前结束,这几天就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回不回来,都跟我没关系。」苏瑾扭头看向窗外,并没有跟苏柏提单铭已经回了国并去拉萨找了她的事。 「是跟你没关系了。」苏柏见苏瑾的态度,笑了笑后说:「你在西藏待的这几个月,妈没有一天不担心的,趁着过年,在家里多陪陪她老人家。」 「嗯。」 兄妹二人边聊边开车回了苏家,而这厢,单铭已经住进苏瑾曾经住过几个月的房间。 民宿房间的陈设风格和大堂的风格相似,简洁舒适。 单铭住的这间房间窗户外可以瞧见布达拉宫的顶部,视野还算开阔。 但除了这点好处外,这间房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设施倒是齐全,但与星级酒店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 地暖暖和,单铭把外套挂好,调整了下加湿器,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他一进房间便明白苏瑾为什么能在这里住了半年多,这家民宿虽然不大,但胜在舒适自在,与规规矩矩的酒店相比,民宿里带着藏族文化装饰品显得更有风情。 单铭在客栈住了三个晚上,第四天早上他退房打算离开的时候,老闆娘说:「你这人真奇怪,来拉萨也不逛景点,也不找当地美食,天天找我打听苏瑾这半年期间做了什么,只要是有关苏瑾的事,哪怕是一碗她最喜欢的面,你都会去尝一下,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你不是问过她吗?她怎么说?」单铭不答反问。 老闆娘被他戳穿,不见半分尴尬,说:她过你们不太熟。」 闻言,单铭愣了下,随即嘴角扯起一丝苦笑,说:「是不太熟。」 所以,这三天他问老闆苏瑾做过的事情,只不过是想知道苏瑾这半年多在干什么而已。 单铭说:「我想更熟悉她。」 单铭离开了民宿,离开拉萨。 c市的天气比拉萨暖和不少,离开数月,就连空气都有些久违。 单铭看了眼衡苑山水空荡荡的房子,拿起车钥匙走向了车库。 苏瑾听到单铭来访时,正在楼上逗着自己两个多月大的小侄子。 于晴抬头与她对视一眼,问:「不下去见见吗?」 苏瑾停顿了一瞬,淡淡说:「不了。」
第428章 番外 085章 心脏跳得有些快 ()」 于晴欲言又止。 苏瑾问:「嫂子有话跟我说?」 「小瑾,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一下。」 「嫂子是想说你和单铭其实从头到尾只是好朋友关系吗?」 于晴闻言,诧异地看向了苏瑾,「你……」 「对,我知道。」苏瑾说:「可是在他心中,也是这样吗?」 见于晴沉默不语,苏瑾释然笑笑,说:「嫂子,别说你现在是我嫂子,就算你只是个陌生人,我也不会怨恨你,因为我心里再明白不过,单铭真正不待见我的理由。」 「或许,单铭并不是不待见你,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呢?」于晴试探地问。 「管他呢!他爱跟谁拧就跟谁拧,跟我没关系。」 于晴见苏瑾态度已决,也不再劝阻,她了解单铭,隐隐知道他回国第一件事就来了苏家是为了谁,但她并不想当说客。 感情这件事,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会把事情说清楚,但并不会偏帮谁。 苏瑾听着楼下汽车驶离的声音后,才下了楼,她在沙发上坐下,扫了眼茶几上的礼盒,说:「这些保养品妈你用着正好。」 「喏,这是给你的。」苏母从礼盒里面扒出一个袋子,是瓶德国品牌的女士香水,「我刚才看了眼,主调是栀子花香,你喜欢的。」 「大姑最喜欢这个味,明天我拿去慕家给她用。」苏瑾随意地将香水推到一边,说:「妈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大姑吗?我明天一起拿过去。」 张雯清看着她,说:「小瑾,你知道刚才单铭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苏瑾拿起一个橘子,漫不经心地问。 「他说他当初不懂事,如果我同意的话,他想重新追求你,妈没有答应,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过年前,我会找个时间跟他把离婚证领了。」苏瑾头也不抬,专心地去橘子瓣上的白丝,「拖了大半年了,够久了。」 张雯清看着桌子上的礼盒,拧了拧眉:「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嗯。」苏瑾见她一副愁容不展的样子,将剥好的橘子瓣塞进她嘴里,笑着说:「妈,你这个表情会让我以为你不欢迎我回家的。」 「胡说八道!」张雯清拍开她的手,说:「行吧,妈也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但是妈要先跟你说好,明年不准再跑去西藏了,每天看网上出社会新闻我就提心弔胆,还有你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 苏瑾闻言脸色一垮:「妈,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那也要得说,你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偏偏要跑去西藏那么远还跑去无人区,你知不知道你失联的那几天,妈担心得整夜都睡不着觉!」 苏瑾揉了揉震得发疼的耳朵,可怜兮兮地看着张雯清说:「娘亲,你女儿知道错了,她保证以后绝对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你就行行好,放过她的耳朵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苏柏刚好从门口走进,看见苏瑾向张雯清撒娇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小柏,你回来得正好,你看下公司有没有什么职位空缺适合小瑾的,过年后给她安排进苏氏,省得她到处瞎跑。」张雯清说。 苏柏看了苏瑾一眼,颇有几分嫌弃地说:「公司并不缺文案专员。」 苏瑾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只会写文案。」 苏柏:「风投部缺人,你去?」 「不去。」 「那你还能干些什么?」 「……」 这绝逼不是亲哥! 苏柏无视妹妹怨念的目光,注意到桌上的礼品,问:「刚才有客人来?」 苏瑾默默吃橘子不说话。 张雯清看了苏瑾一眼,说:「单铭刚才来过。」 「他来干嘛?」苏柏已经接到单铭回c市的消息,却没想到他一回来就来了苏家。 张雯清将单铭的来意说了下,苏柏听完脸色一沉,「我不同意。」 苏瑾闻言,将最后一瓣橘子丢进嘴里,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苏柏问。 苏瑾披上大衣,取了车钥匙:「去趟单家,跟爷爷问个好,顺便去把我的狗子带回来。」 「非得今天去?」苏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单老不会不知道单铭今天回国,今天叫苏瑾去单家,应该并不是单纯吃饭。 苏瑾:「之前答应老爷子今天过去吃饭,爽长辈的约不好。」 「我跟你一起过去。」苏柏想了想,起身。 「不用,我自己能行。」苏瑾换好鞋子,说:「妈,我出去了。」 张雯清:「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苏瑾离开,张雯清扯着苏柏的袖子让他坐下,说:「单铭已经回来了,小瑾和他早晚都要碰面,况且,单老打小就疼爱小瑾,他的邀约,小瑾确实没办法拒绝。」 苏柏闻言,不由问:「您同意单铭的请求了?」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重点是小瑾心里怎么想,你妹妹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你还不了解吗?」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张雯清笑笑,若有深意地问:「当初阿晴去了美国,你有想过放弃她吗?」 「我跟阿晴跟单铭和小瑾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本质不同。」 「有什么不同?」张雯清反问:「难道你那时候没有怀疑过阿晴对你的感情?」 苏柏嘴巴张了张,说不出反驳的话。 张雯清嘆了口气:「苏家人在感情方面都是一根筋,你爸是,你两位姑姑也是,你和小瑾更是,妈不是同意单铭的请求,而是小瑾喜欢他,如果小瑾说不喜欢单铭了,那么妈刚才也不会拦着你,可是你听你妹妹亲口说过这句话了吗?」 苏柏沉默不语。 因为苏瑾确实没有说过已经不喜欢单铭这类的话,从头到尾她只是说自己想通了。 想通了,所以她选择了放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单铭的感情烟消云散。 「顺其自然。」张雯清说:「缘分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单铭和苏瑾一前一后到的单家,看到苏瑾,单铭讶异了下,但脸色很快就恢復如初,只是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情绪。 「爷爷。」苏瑾将买来的营养品放下,大方地和单老打招唿,视线移向坐在单老左边的那对中年男女,犹豫了一下,才唤道:「爸,妈。」 单父点了点头,单母则是说:「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东西,阿铭,你坐过来一点,给小瑾挪个位置。」 单铭起身,凝着苏瑾说:「你坐吧!」 苏瑾这才看向了他,将近九个月未见,单铭依旧阳光帅气,不过除此之外,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此刻,她看着单铭,内心再无波澜。 「谢谢。」苏瑾朝他点点头,挨着单老坐下。 单铭在她旁边落座,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 单母看见,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照这儿子这温吞的样子,她恐怕还要好几年才能抱上孙子。 那可不行! 单母挑了挑眉,笑眯眯地问苏瑾:「小瑾啊,我听说你这几个月都在西部採风,明年还要去还是会换地方?」 「还不确定。」苏瑾说:「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是会去的。」 「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得多辛苦!」 「辛苦谈不上,都是工作,西部有些地方还是蛮有趣的。」 单铭想着自己这些天在拉萨的所见所闻,勾了勾唇:「确实挺有趣的。」 话落,除了苏瑾,其余三个人都看向了他,单母明知故问:「什么有趣,你去过了?」 单铭看了苏瑾一眼,说:「嗯,回国后先去了一趟拉萨,住在一家名字叫做『缘九』的酒店,在老闆那里听说了不少有趣的事。」 「老闆娘是个生意人,说得再有趣也不过是为了招揽生意,真假参半。真正意义上地去接触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地方文化,才能知道有不有趣。」 「说得也是,但是我对拉萨并不是很熟悉,要不下次你带我一起去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单铭顺着她的话开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苏瑾皱眉,语气有些生硬地说:「我最近不会再去拉萨了。」 「是吗?那有点可惜了。」单铭语气里饱含惋惜,但嘴角的笑意却不减反增。 苏瑾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一沉,扭头跟单老说话,再也没搭理过单铭一句。 单母见状,有些忧心,刚想再给两个年轻人找话题,手却被丈夫轻轻握住。 单父下颌朝单铭的方向抬了抬,低声说:「儿子故意的呢!」 单母不解地看着他。 「你没发现儿媳妇的态度模稜两可吗?儿子这么一问,至少可以肯定儿媳妇明年会留在c市,只要人在c市就好办,你儿子精着呢!」 单母闻言,诧异地看向了单铭,只见后者一脸自若回答单老的问话,视线时不时地从苏瑾脸上掠过。 她顿时大感欣慰,心想,她这傻儿子终于知道开窍了。 单铭并不知道父母的想法,盯着苏瑾的侧脸略微有些失神。 苏瑾刚进门时,他就发现她黑了些,瘦了些,除了外貌上的改变,她眉眼间似乎还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那一瞬,胸腔深处,心脏跳动的频率蓦地有些快。
第429章 番外 086章 我不离婚 ()」 苏瑾在单家吃完饭,又坐了一会,起身和单家长辈告辞。 单老留她:「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雪,你一个女孩子开车不安全,住下明天再回去也不迟。」 「雪不大,我车开慢点没事的。」苏瑾牵过汤宝,说,「爷爷,我到家后跟您说一声。」 单老见她去意已决,而今苏瑾和单铭之间关系微妙,他又心知是自家孙子干了混蛋事,也不好再留她。 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时,单铭站了起来,「爷爷,我送她回去。」 单老扬了扬眉毛,无声同意了他的请求。 苏瑾只是垂下眼眸,扯着金毛的链子:「走了,汤宝。」 汤宝往单老腿边蹭,大半年的陪伴,狗和老人已经有了感情。苏瑾这狗太乖了,单老也捨不得,可又不好跟一个小辈抢狗,于是俯身拍了拍汤宝的脑袋,说:「去吧!」 说完他就别过眼,不再看狗子。 汤宝呜咽了两声,终于恋恋不捨地跟着苏瑾走了,单铭跟上她,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单母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指。 「……」 单铭唇角勾了勾,加快了脚步。 苏瑾把汤宝赶上副驾驶座,兀自从车头绕到驾驶座上,期间没有跟单铭说过一句话。 单铭没有拦她,苏瑾上车后,他上了自己的车,如刚才从单家出来一样,默默地跟在她的车后面。 苏瑾自然注意到后面单铭的车,她皱了皱眉,开自己的车没去管他。 他爱跟就跟,路这么宽,谁也碍不着谁。 单铭一路跟着苏瑾到了苏家,直到看着苏瑾的车没入苏家大门,在苏家门口停了一会,这才调转车头按原路返回。 「人走了。」苏柏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对苏瑾说。 「哦。」苏瑾拿毛巾给汤宝擦足底,闻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苏柏看着她,皱了皱眉:「小瑾,你真的已经想好了?」 「嗯。」苏瑾想了想,说:「明天民政局还有上班,我明天就去把离婚证领了。」 苏柏没接话。 苏瑾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哥,你这什么表情?」 「这次单铭回来,看起来跟过去似乎有些不同。」 苏柏说得很隐晦,但是苏瑾明白他的意思,她将给汤宝毛巾擦脚的毛巾放下,说:「哥,他只不过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对我有些愧疚,或许还想着补偿我,单铭本来就不爱我,愧疚和爱是两回事,我分得清楚,这不是我要的婚姻。」 苏柏对上她的视线,后者目光澄明,并未半分闪躲的迹象。 他说:「虽然道理你明白得晚,到现在看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晚。」苏瑾说:「人年轻的时候,谁不干点傻事,我不后悔当初为单铭做的那些事情,我只是后悔,将他看得太重要。他想追我,可以,我不会因为他曾经是我的丈夫而给他优待,c市想追我的男人能绕中心广场一圈,后面排队去。」 苏柏闻言,「噗嗤」一笑:「说得好。」 苏瑾挑眉,不置可否。 单铭收到苏瑾简讯的时候,刚刚回到单家。 他看了眼简讯内容,面色僵了僵。 因为苏瑾的原话是:明天早上九点钟,民政局门口见,我们把离婚证领了吧! 「宝贝,你不是送小瑾回家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单母不知何时走到单铭面前,斜着眼往儿子手机屏幕上瞅。 「咳咳!」单铭干咳两声,将手机锁屏,问:「妈,你怎么还没休息,爸和爷爷呢?」 「你爸去医院了,爷爷刚回了房。」单母没有看到单铭的手机内容,不免有些遗憾,直觉告诉她,肯定是苏瑾给儿子发了什么,否则儿子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想至此,她问单铭:「还有戏吗?」 「……」 单铭:「不知道。」 单母失落地摇摇头,这反应,看来她抱孙子没戏了。 「妈,你这什么表情?」单铭哭笑不得,转过她的肩膀将她往楼梯口的房间推:「你别胡思乱想了,赶紧休息去吧!」 「可是妈更想抱孙子。」单母哀怨地说:「你是单家长孙,那些个比你小的堂弟堂妹都陆陆续续结婚了,有的还有孩子了,你还没个着落,你说妈能不愁吗!」 单铭眼皮子抽了抽,说:「我也结婚了。」 「你是结婚了不错,但看看你之前干的好事,现在媳妇都不认你,一心想跟你离婚,你这婚有没有都没有什么区别?」 被母亲扎了心的单铭一时语塞。 「加油,宝贝!」单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爱莫能助地看着他:「争取让妈早点抱上大胖孙子。」 单母说完,迅速飘上楼了,单铭看着母亲的背影,越发心塞,他怎么感觉自己的亲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呢! 当然真相已经无从探究,单铭打开手机看着苏瑾发来的简讯,眼底沉了下来。 他手指在编辑框里跃动,打出一行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苏瑾的第二条简讯又进来了。 「如果你没空去民政局,我们也可以走法律程序。」 单铭瞳孔一缩后,删掉刚编辑好的简讯,回了一个字:「好。」 消息发出去后,苏瑾没有再发来新简讯,单铭锁掉屏幕,将手机丢到一旁。 第二天九点钟,单铭准时到达民政局门口,苏瑾已经等了有一会,看到他,淡淡地问:「结婚证带了吗?」 「嗯。」 「那走吧!」 离婚登记处,登记人看着两人填好的资料,问:「你们真的想好要离婚了?」 苏瑾:「想好了。」 单铭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可却没有回答登记人的问题。 登记人马上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劝道:「姑娘,小伙子,我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是误会,好好解释清楚,离了婚就真的回不去了。」 「没有误会,我们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就是过不下去了,必须离婚!」苏瑾说。 登记员又看向了单铭,「小伙子,那你呢?」 单铭闻言,看向了苏瑾,轻声说:「老婆,我错了,离婚只是我的一时气话,我不想和你离婚。」 话落,苏瑾就好像雷噼了一样,瞬间目瞪口呆。 登记员见状顿时明白了面前的这对年轻夫妻应该只是闹脾气,并不是真心想离婚,连忙劝道:「姑娘,你看你老公已经真心认错了,有误会好好说,没有必要非要离婚不可。」 苏瑾慢慢回过神,她看着单铭,脸上神情怪异:「单铭,你搞什么?」 他去德国前提出「离婚」的时候,可比现在还冷静。 「我不想离婚,老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单铭盯着苏瑾,眉眼灼灼地开口。 苏瑾的心本能地跳了一下,深埋心底的某些东西似乎又要如雨后新笋一样蓬勃生长,但在它们即将破土而出的时候,就「啪嗒」一声,又落回了原处。 如果苏瑾还是当初的苏瑾,说不定会被此时的单铭迷惑,心软下来。但孤身一人在无人区行走了十天,又在西藏待了半年多的苏瑾,心中早已没了那份对婚姻的热枕。 当初,她独身一人行走在荒芜的无人区,在苍茫世界举目无亲,方园数十里只有她一个人类,那时候的孤独感让她明白一桩贫瘠的婚姻,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苏瑾曾为了单铭游走千里异乡,无怨无悔只求他能多看她一眼,可真正将自己置入一片荒芜中,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无怨无悔,她心底其实无比渴望单铭能够注意到她,能够懂她、爱她,只不过因为那时候她还年轻,所以将这些渴求深埋于心。 人年少时总是气盛,为了爱情恨不得飞蛾扑火,可是随着年龄渐长,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却慢慢失去了,人们开始害怕孤独,于是便开始权衡得失。 苏瑾承认,她也害怕孤独,不对,她一直都怕,只是因为对单铭的爱意,给她造就了一种无坚不摧的假象。 而单铭当初的离开,彻底打破了这个假象。 现在的苏瑾,不过就是害怕孤独的女人而已,与单铭的这段婚姻,她没有勇气再去经营一次,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捨弃。 「单铭,何苦呢?」苏瑾阖了阖眸,再睁开是眼底是清明得有些纯粹,「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勉强,而且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想离婚,无论何时都可以。」 单铭脸色微变。 苏瑾视线从他脸上收回,看向离婚登记员,「请办离婚手续吧,我们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登记员看了会单铭,对苏瑾说:「你们稍等一下。」 然后就见她转身进了身后的办公室,不多会就见一个中年女人跟着她走了出来。 「这是我们主任。」登记员介绍着。 「小赵刚才跟我说了你们夫妻的情况,我们认为你们二位的婚姻还有挽回的余地,所以决定先给你们出这份离婚冷静期通知书。如果一月期满后,你们还是决意要离婚,就来登记结婚证,如果到时候不想离了,就不用再来了。」主任说。 苏瑾:「离婚冷静期,现在的新政策?」 「对。」中年女人脸上一直笑眯眯的,让人见了生不起气,她扭头问单铭:「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您的提议很不错。」单铭朝主任回以一个感谢的微笑,将离婚冷静期通知书收起来,偏头看向苏瑾,拉着她的手温声道:「老婆,我知道你生我气,就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觉得非要跟我离婚不可,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苏瑾皱眉甩开他的手,一把扯过离婚冷静期通知书,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主任:「老婆都跑了,还不快去追!」 「谢谢刘姨!」单铭低声对主任说了句后,快步朝苏瑾离开的方向追去。 主任摇摇头,回到办公室拿起搁在一旁的电话话筒,笑着说:「放心吧,没离!」 苏瑾一出民政局就把通知书揉了,原本想直接扔了,可想起一个月后还得凭这个去领离婚证,又不甘不愿地将原本已经伸到垃圾桶上方的手收了回来。 单铭追出来时,正好看到苏瑾神色不岔地把揉成一团的通知书往包里塞。 他嘴角微微一动,走到苏瑾面前,问:「回家吗?」 苏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不认识单铭一般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到底想干嘛?离婚是你先提出来的,离婚协议书我也签了,我不要你一分财产,你之前打到我卡上的钱我也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有离婚冷静期这种政策,但反正都要离婚,也不差这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们来领离婚证。」 「我刚才在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单铭低头看向她,认真道:「苏瑾,之前你让我给你机会,现在我真诚地请求你,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好不好?」 「呵。」苏瑾扯了扯唇角慢慢冷静下来,她问:「挽回什么?单铭,我知道你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觉得有愧于我,其实你完全不需要有这种心理负担,当初我那么做,是我心甘情愿的,并没有要求你回报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摆脱和我的婚约,又何必因为内心的那一点愧疚而委屈自己?」 单铭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瑾眼底越发自嘲,果然,愧疚并不等于爱,单铭不爱她,始终也是不爱她。 心中有些失落,却再也不会撕心裂肺。 「就这样吧!」苏瑾没想到这次离婚会这么困难,有些疲倦地抬手按了按额头,「我不想再继续……唔!」 她震惊地看着单铭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时竟忘了反应,任由那两片微凉的唇瓣在自己的唇上游走,直到男人试图顶开她的牙关时,她这才如梦初醒地推开单铭。 「你神经病啊!」苏瑾擦拭着双唇,愤怒地看着单铭,眼眶微红。 单铭看着她,认真地说:「我在德国,听过一个名叫『将离』的故事。」
第430章 番外 087章 嫉妒那个男人 ()」 苏瑾怔了几秒,随即冷笑一下,狠狠地搓了下自己的嘴唇,说:「那又怎样?」 单铭知道了这些事,不过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两个人的信息终于对称了而已,对二人的关系,并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苏瑾,我不想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辩解,因为我知道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单铭说:「你说得对,我排斥你并不是因为你不符合我的择偶条件,而只是单纯因为你姓『苏』而已。」 苏瑾:「我姓『苏』是这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事情,你去德国后,我就请我大姑出面,跟爷爷解除了你我之间的婚约,只要一个月后,我们领到离婚证,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单铭闻言唿吸一紧,解除婚约的这件事,在几个月前他就从单母口中得知,言语顿时有几分晦涩:「是,我们之间确实已经没有婚约了,可至少这一个月,我们还是夫妻。」 听他提起这件事,苏瑾就来气,「过一个月就不是了。」 「那这一个月,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当次合格的丈夫,可以吗?」单铭看着她,脸色是说不出的诚恳,偶有雪花飘下,落到他细长的睫毛上,凝成微末的冰晶,他说:「就像昨天我跟妈说的那样,苏瑾,我想追求你,没有婚约为前提,只是以一个倾慕者的身份,追求我喜爱的女人。」 苏瑾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赏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你说你想追我?」 「嗯。」 「还想当一个合格的丈夫?」 「是。」 「想得美,还没追求我就想当的我老公!」苏瑾一脸冷漠地说:「单医生,c市想追我的男人从这里能排到世纪广场,你想追我啊,后面排队去。」 单铭闻言,诧异了片刻后,含笑往苏瑾的方向迈了一步。 苏瑾把包包挡在胸前,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单铭问:「鑑于我们现在还是夫妻关系,我可不可以申请插队的福利?」 「呵呵。」苏瑾冷笑,反问:「你觉得呢?」 「既然你不否认,那我就当做你同意了。」单铭低头凝向苏瑾,得寸进尺:「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你愿不愿意赏脸和我共进午餐?」 苏瑾忽然明白,为何单铭之前的女伴会这么买他的帐了,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温润无害了,就算他刚才做了相对无礼的事,此时看着他这副诚挚的面孔,苏瑾的小心脏也不住动了一下。 「抱歉,我已经有约了。」苏瑾话落,就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车窗降下来,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衣着相貌皆不俗的男人,单铭看着只觉得有些眼熟。 男人向他颔了颔首,看向苏瑾:「事情处理完了吗?先上车,外面冷。」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苏瑾斜眼看了眼单铭,毫不犹豫地上了沈琨的车。 单铭站在原地,神色若有所思地看着黑色越野车离去的方向。 他刚才刚看到沈琨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些眼熟,直到刚才沈琨下车替苏瑾开门,听到苏瑾称唿他「学长」之时,想起了沈琨是苏瑾的上司,二人曾经在「暮色」楼下有过一面之缘。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个学长当初看苏瑾的眼神似乎有点不一般,又在这个时间点恰好出现在民政局门口,难道他和苏瑾的关系非同一般? 想至此,单铭只觉得胸口憋闷,不由自主就开车跟上了那件黑色越野车。 沈琨视线扫了眼车后镜,玩笑般地对苏瑾说:「你老公还跟着呢!」 「很快就是前夫了。」苏瑾纠正他的称唿,也注意到了单铭的车,皱眉:「能甩掉吗?看着挺烦的。」 「可以,如果我帮你甩掉他,你是不是会考虑下我了?」 「学长,别开玩笑了。」苏瑾知道沈琨只是说说,她听说最近沈琨正卯足了劲在追一个女孩子,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 沈琨挑眉:「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我会伤心的。」 「学长上次不是说女艺术家已经答应和你约会了,莫非你想见异思迁?」 沈琨微微一笑:「不,我对待感情向来从一而终。坐好了!」 他踩下了油门,十几分钟后才将单铭完全甩掉。 沈琨说:「你老……未来的前夫可真够执着的!」 「未来的前夫……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好吧,我也觉得挺奇怪。」 苏瑾不置可否,想起沈琨今天约她见面的事情,问:「对了,学长昨天约我的时候说想让我帮你个忙,什么忙?」 沈琨:「帮我挑个礼物。」 苏瑾微微诧异,沈琨在时尚界混了多年,挑礼物这种事早就得心应手,怎么会找到她? 「呃。」沈琨注意到她狐疑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后,才道:「我以前的那些女伴都比较现实,礼物也不用花什么心思,但你也知道,女艺术家的审美比较独特,我还没有交往过艺术家,你接触的艺术家比较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瑾越发狐疑,心想怕不是艺术家审美比较独特,而是因为沈琨对那个女孩子上了心,怕礼物送了不合她心意,才特地来找她徵询意见的吧? 「哪方面的艺术家?」 「画画的。」沈琨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你有个好朋友就是画画的。」 苏瑾知道他说的是陆初,心里默默翻了个大白眼,说:「她不属于正常艺术家范畴。」 「啊?」沈琨不解。 「她喜欢种菜。」不但自己种,还教儿子种。 「……」 沈琨汗颜道:「艺术家的口味,果然比较与众不同。」 苏瑾陪沈琨挑了一早上礼物,最后挑中了一套手工精緻限量玩偶。 沈琨原本投艺术家所好,买幅名家的画,看到玩偶的时候,难免觉得有几分寒酸:「艺术家都喜欢这个?」 「不是艺术家喜欢这个,而是按照学长你对那位艺术家的描述,我猜测她应该喜欢这个。你之前挑的那幅画虽然投其所好,但是太贵重了,你们才见几次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画,按对方的性格不一定会接受。」 沈琨还是觉得画好:「我不告诉她,她怎么知道贵不贵?」 苏瑾提醒:「她是画家。」 在鑑赏画这种事上,他们只是业余,人家才是专家。 沈琨无话可说,最后将信将疑地买下了这套也并不便宜的玩偶,顺便送苏瑾回了家。 「学长,谢谢你送我回来,祝你约会成功!」 「承你吉言。」 苏瑾下了车,目送沈琨离去后,这才转身进门。 她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单铭。 单铭正在院子里和汤宝追着玩,看起来来了有一会了。 「汤宝。」苏瑾叫了声自己的狗子,说:「跟妈妈进去,外面冷。」 金毛看了眼单铭,又看了眼苏瑾,摇着尾巴跟她进了屋。 单铭没有说话,静静地跟在苏瑾和汤宝身后,看着她蹲下身子耐心地给金毛擦拭踩脏的足底。 苏瑾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单铭,捏着汤宝的耳朵说:「以后不要什么人都跟他玩,知道了吗?」 汤宝趴在地上,乌熘熘的眼睛盯着她,神情委屈。 苏瑾见状,再也狠不下心教训它,起身看向单铭,问:「你来我家干嘛?」 「等你。」单铭顿了顿,又补充说:「顺便来看看我的小外甥,昨天没看到。」 「那现在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长得像苏柏,很可爱。」 「既然看到了,那你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苏瑾堵在门口,不让单铭进来,二人在门内门外僵持着。 汤宝看了两人一会,蹿起来叼住单铭的裤腿往屋里拖。 苏瑾眼皮子狠狠一跳,这叛徒! 单铭则是欣慰地低头揉了揉汤宝的脑袋,有些为难地说:「似乎盛情难却?」 「既然汤宝这么喜欢你,那你带走好了。」苏瑾毫不犹豫地将一人一狗锁在了门外。 她转身进屋,于晴看到苏瑾,问:「单铭呢?」 「走了。」苏瑾没好气地说。 「汤宝呢?」 「送给他了。」苏瑾说完,又合理地解释了一句,「小侄子还小,家里养宠物也不太好,正好汤宝跟单铭挺合拍,就送给他了。」 于晴挑了挑眉,视线扫了眼院子里的一人一狗,想笑又不敢笑,「汤宝刚才听到车的声音很,兴奋地冲出去,单铭追出去,大衣围巾都没来得及穿,今天外面那么冷,可别冻感冒了。」 苏瑾顺着于晴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单铭搁在沙发上的外套和围巾。 「有病吧,大冷天不穿外套跟狗瞎跑什么。」苏瑾嘟囔了一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围巾重新朝门口走去。 单铭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就见他的外套和围巾噼头盖脸地砸过来。 苏瑾冷漠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狗说:「汤宝,你再不滚回来,我真的不要你了。」 汤宝扯了扯单铭的裤腿,想拉他一起进门。 单铭看了眼态度不容商量的苏瑾,俯身拍了拍狗子的身体,将裤腿拉了回来:「进去吧,别惹你妈生气了。」 汤宝抬头依依不捨地看着他。 「汤宝!」 汤宝哆嗦了一下,这才跑回苏瑾身边。 单铭:「本来答应妈留下来吃晚饭,你帮我跟她说声,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不送。」 单铭扯唇笑笑,转身离去,却在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般,快速走到苏瑾面前,猝不及防地低头亲了她一下。 这个吻只是礼节性地那么一碰,带着虔诚和凉意。 在苏瑾做出反应之前,单铭恰到好处地拉开一段合适的距离,说:「我先回去了。」 一天接连两次被强吻的苏瑾抬手愤怒地搓着自己的唇:「单铭,你有病吧!」 她记得两人的第一次接吻,是她主动的,但是换来的结果是被他推开崴了脚。 这男人分明就很讨厌和她接触,今天却一次又一次地亲她,除了有病,苏瑾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不对,从德国回来后,单铭就病得不轻。 「我有点嫉妒。」单铭说:「苏瑾,看到你上了那个男人的车,我很嫉妒。」 苏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沈琨。 「我上谁的车,关你什么事?」苏瑾也不解释,说:「我说了,追我的男人多得是,多你一个不多缺你一个不少,你要觉得不爽,一个月后,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提到离婚的事情后,单铭瞬间安静下来,苏瑾冷哼一声:「这两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你要是再这么无礼,我不会这么客气了,汤宝,走。」 单铭看着苏瑾低头亲了亲金毛,领着它进了苏家,深刻意识到人不如狗的真理。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他的自制力一向极好,可现在只要见到苏瑾,他就不想克制了。
第431章 番外 088章 我不相信他 ()」 单铭在苏家门口站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了苏家。 苏瑾从门口直起身,扭头就看到了张雯清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妈,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苏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张雯清:「你把单铭赶走了?」 「他自己走的。」苏瑾坚决不承认赶人的行为,皱眉说:「妈,你怎么什么人都留下来吃饭。」 「人家昨天带了那么多礼物,又给孩子破费了不少,我留他吃顿饭有什么不对。」 苏瑾嘴巴张了张,无话可说。 除却单铭和她的关系,单铭和于晴都是好朋友,若是他打着看孩子的旗号过来,张雯清还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想至此,苏瑾不免咬牙切齿:「卑鄙。」 张雯清没说话,从单铭这两次来苏家的态度来看,他对苏瑾的态度产生了很大的改变,而且他毫不掩藏自己的态度。 身为母亲,她自然希望女儿能够收穫幸福,但是这个幸福是不是该单铭给,还有待商榷。但至少,这两次单铭的态度,她是满意的。 苏瑾并不知道张雯清的想法,一直对单铭今天的强吻耿耿于怀,拿起手机拉着李朵朵来吐槽。 李朵朵今天大概有点忙,两个多小时后才回復了苏瑾发的消息。 李朵朵:早上做了台手术,还有半个小时又要进手术室。我说你跟单铭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打算就这么原谅他了不成,出息呢,苏大小姐! 苏瑾看到好友的回覆,默默翻了个大白眼,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跃动着: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原谅他了,我今天去民政局是要跟他离婚的,谁知道现在出了个什么冷静期政策,要一个月后才能领到离婚证。 李朵朵:那不就是没离婚成功,不过你说单铭对你的态度变化很大,我记得他进我们医院时的进修期是一年,但他九个月就提前完成了进修,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去西藏找你,你就没有点小动心? 苏瑾皱眉:我为什么要动心? 李朵朵:因为你喜欢单铭啊,否则干嘛因为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在西藏待了那么久,如今他态度峰迴路转,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苏瑾看着好友的话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他不爱我,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愧疚,朵朵,我追逐了单铭这么多年,在他离开c市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和他之间的差异,他性子随性不羁,我不相信他能为一个人所牵绊,就算真的有,那那个人我不会是我。 李朵朵:你这么肯定? 苏瑾:不是肯定。而是我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朵朵,我和他之间,离婚是最好的结果。 李朵朵: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对了,你不是说要来德国看我的,我假期都空出来了,望穿秋水还不见你来。 苏瑾:额…… 说起这件事,她确实有些理亏,当初本来说要去德国,却因为知道单铭在德国而临时改了主意,最后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苏瑾:过年后我找个时间去德国找你。 李朵朵将信将疑:真的? 苏瑾:嗯,这半年栏目收听率不错,我应该能请到几天假期。 正好也躲开这一个月的冷静期,按单铭今天的态度来看,她总觉得他不会这么简单善罢甘休,而她不想跟他再有所纠缠了,这么多年,她已经累了。 李朵朵:行,你买好机票跟我说,不跟你聊了,我要进手术室了。 苏瑾:好。 她退出微信,上了购票网站,给自己买了一张飞往德国的机票,付完款后,苏瑾退出购票网站,发现微信来了一条好友添加提醒。 备註信息是:单铭。 苏瑾毫不犹豫地点了拒绝,在这个陌生人都可以互加微信的时代,她和单铭结婚那么久,却没有对方的微信,说起来,在曾经的这段婚姻里,彼此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那现在他们都快离婚了,互加好友更是没有什么必要。 单铭三次发送好友验证被苏瑾拒绝后,知道她不会再通过了,放弃了继续发送验证的想法。 他放下手机,幽幽地嘆了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是什么意思,他想他已经很清楚地体会到了。 单铭一直很明白,他排斥的是单苏的婚约,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欣然接受从小就被绑上一桩莫名其妙的婚约,至少他不能。 从懂事开始,他就一直在抗拒,青春期的时候更是抗拒到了极点,他在单、苏两家长辈的眼皮子底下频繁地交女朋友、换女朋友,就是希望他的未婚妻看不下去,主动解除婚约,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行为只是让单老跳脚,但苏家却毫无动静。 单铭更加变本加厉,后来因为于晴和苏柏之间的误会,他更是主动现在于晴这边维护她,直接挑衅单苏两家。 可他不明白的是,就算他做到这种程度,苏瑾还是毫无反应,单铭觉得挫败极了,也产生了厌倦之心,干脆直接躲去了s市。 可是现实告诉他,宿命就是宿命,就算他躲去了s市,最终没能躲过要娶苏瑾为妻,他给了苏瑾无限的自由,可是苏瑾却出乎意料地柔软,让他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有苦说不出。 这么多年,苏瑾一直处于被动的形势,因此被单铭刻意忽略。可她主动的时候,单铭就发现自己对她并没有那么漠然,他一直清楚自己有妻子的存在,也从不隐瞒她的身份,却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对她动了心,多番心理挣扎下,单铭选择不告而别,去了德国。 单铭承认,当初在德国听到苏瑾打电话质问他的时候,他心思其实是慌的,挂下电话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
第432章 番外 089章 他的宿命 ()」 有些记忆,在失去的时候才骤然清晰。 苏瑾之于单铭,就是这样,他以为自己连苏瑾的样貌都记不起清楚,但却不知,她的音容相貌早已刻进自己的脑海,在合适的时间,全部席捲而来。 几页薄薄的离婚协议书,本应该让单铭心情愉悦,可他拆开快递的时候,却没有半分愉悦的感觉,甚至在看到苏瑾的签字时,只觉得莫名得刺眼。 不应该这样。 那是单铭当时心底的第一想法,他想自己疯了,才会对这段婚姻产生眷恋,他逼着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用高压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可在得知苏瑾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担心、关注无人区的新闻。 有些东西的苗头早已滋生,可他恍若不查,那时候他还自欺欺人地想,他和苏瑾毕竟曾经夫妻一场,担心她也是理所应当,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关心苏瑾、接触跟她有关的事情。 单铭收听了故事专栏,然后就再也没能戒掉。 有些事,苏瑾并不知道,那就是单铭一直知道篮球赛那时,有个女孩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着他,她永远坐在最后一排台阶的右侧,他不知道她是谁,但能感觉到她一直看着他,为他摇旗吶喊的时候也格外卖力,他的篮球赛,女孩几乎从不缺席,但每每球赛结束之时,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有次,女孩缺了席,单铭那天则是连续犯了几次严重失误以至于输了比赛。 比赛结束后,杨志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单铭看了眼最后一排台阶的方向,摇了摇头。 杨志见状,说:「那个女孩生病了。」 「什么?」单铭问。 「送运动饮料的那个学妹啊!」杨志晃着手里喝了一半的饮料,诧异地问单铭:「不是吧,人家给你送了那么久的饮料,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是那个长发学妹,每次我们篮球场她都在,坐在最后一排角落喊得最大声的那个。」 单铭拧饮料瓶的动作微微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啊!」杨志挑了挑眉,颇为自得地说:「我还问她是不是之前都是她给我们送的饮料,学妹不但承认了,还跟我问了你喜欢的口味,我除了告诉她你喜欢的口味外,顺便把我喜欢的也告诉她了。」 单铭看着他缺心眼的样子,眼皮子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怪不得后面送的饮料变成了双份,一份是他的口味,一份是杨志的。 人家女孩只是随口客气那么一问,偏偏杨志没听出来。 「你说她生病了?」单铭问。 「对,今天帮她来送的饮料的朋友告诉我的,急性阑尾炎。」 「这是什么?」单铭皱眉看着杨志递过来的小纸条。 「医院病房号,她朋友给我的,差点给忘了。」杨志说:「那个学妹看起来很乖的样子,我觉得她跟你之前交往的那些女朋友不一样,你要是不喜欢她,就别去祸害她……」 单铭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嘿嘿,留给我。」杨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单铭接过小纸条,将还没来得及喝的饮料按到他胸膛,「喝你的饮料吧!」 「这不是我喜欢的苹果味!」杨志在他身后喊着。 单铭摇摇头,快步离开更衣室。 那一天,单铭去了纸条上的医院,却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因为在快靠近病房的时候,他看到了苏柏。 听苏柏和医生的交谈,似乎是他的妹妹生病了。 苏柏的妹妹,他的未婚妻。 单铭抱着花在角落处听了一会苏柏和医生的对话,最终冷淡地转身离开了医院。 那束花,则是被他随手丢弃在了医院外的垃圾桶。 后来的篮球赛,女孩还是如期而至,单铭却不再往角落处再看一眼,杨志不明所以,兴沖沖地找到他:「单铭,我知道那个学妹的名字了,叫苏……」 「跟我没关系。」单铭冷漠地打断杨志的话,「我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杨志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 「我不想让我的现任女朋友误会。」单铭心烦意乱地解释了一句,「以后不要提她了。」 杨志呆呆点头,完全不知道单铭什么时候又交了女朋友。 单铭不仅迅速交了新女朋友,还在公众场合公然秀恩爱,花名从此远扬。 但只有单铭自己清楚,他交女朋友不过是逢场作戏,互相各取所需,然后好聚好散。 他记不清换了多少女朋友,最后终于也记不清看台上那个为他加油吶喊的女孩了。 这段尘封在单铭的记忆深处的往事,随着那个叫做「将离」的故事慢慢被掀开,他忘记了很多事,却也记起来了很多事。 比如,年少时他也曾毛头小子一样在那个女孩面前使劲表现自我,比如被他刻意压抑在心底的那抹微微心动。 当初跟苏瑾结婚,完全是他的被迫,还是成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自私呢? 他抗拒苏瑾的存在,可在医院同事对她身份产生质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她单太太的身份。 在单铭心中,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与苏瑾的婚姻,但在外人面前,他似乎已经潜移默化了自己和苏瑾的关系。 单铭之前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一直不肯正视自己的心,那个曾经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正是他唯恐躲避不及的未婚妻。 可苏瑾的一纸离婚协议书打破了所有,异国他乡的几个月,单铭仿若着了魔一样,饥渴得汲取着关于苏瑾的消息。 罢了,沉沦便沉沦吧! 「苏瑾」两个字,大概就是他的宿命。 单铭想。
第433章 番外 090章 偶遇 ()」 年前,苏瑾没有再见过单铭,她特意挑着单铭不在家的时候给单老拜年后,踏上了去德国的飞机。 李朵朵来机场接苏瑾,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啧啧,苏大小姐,你现在的肤色真是健康得让我羡慕。」 苏瑾赏给她一张冷漠地脸:「想说我黑就直说。」 「哪能啊,我们苏大小姐天生丽质,就算黑了也照样艷压群芳。」 「见好就收哈!」苏瑾揉掉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李朵朵爽然一笑,张开手臂:「来一个革命友谊的拥抱!」 故友重逢,在机场相拥后,李朵朵带苏瑾回了她居住的地方。 李朵朵并没有和父母居住,自己独居在医院附近的一套小公寓里,按她的原话来说,那就是苏瑾的到来让她的小窝蓬荜生辉。 苏瑾则是默默地想,移居国外多年的李朵朵文化造诣还是不错。 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苏瑾来到德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倒时差,一觉醒来,时间已近傍晚。 李朵朵出去了,客厅冰箱上留了条纸条:「我去医院一趟,大约六点钟左右回来,你要是醒得早,就到楼下的花店门口等我,我订好餐厅了。另外,冰箱里有吃的。」 苏瑾撕掉纸条,拿出洗漱用品洗漱后,看了眼时间,从冰箱拿出一瓶酸奶,一边查看手机的未读消息。 排在第一位的苏柏,他说单铭今天来苏家拜年了,听到她不在,追问她的去向,但是苏柏没有告诉他。 对此,苏瑾简短地应了个「嗯」后,没有再多的反应。 新春佳节,手机里多是新春祝福的简讯,群发的祝福毫无创意可言,但到底是他人的一番心意,苏瑾回復完祝福,一瓶酸奶也见了底。 她看了眼时间,给李朵朵发了条信息,换上衣服下了楼。 德国的温度比c市还要低些,今天天气晴朗,但凌冽的寒风颳脸疼。 苏瑾一踏出室外,就有些后悔下来早了,但既然已经下来,就不可能掉头回去,她干脆熘进了李朵朵口中的花店。 花店快要打烊了,苏瑾推门而入时,店里唯一一位客人抬起了头。 四目交接,年轻帅气的欧洲男人脸上露出惊诧之色,苏瑾正奇怪,但男人几乎在下一秒就发现以及自失礼,朝她歉意地微微一笑后,便移开了视线。 苏瑾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二人在店里分别选着花,买单的时候,苏瑾和男人再次迎面碰上。 男人手里拿着洋桔梗和百合,苏瑾则是挑了一把干花。 老闆结帐的时候,男人率先用英语开了口,他说:「刚才失礼了,你是中国人吗?你长得很像我知道的一个朋友。」 苏瑾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就好像中国人经常分不清欧美国家的人长相一样,外国人对中国人大部分也只能区分性别和高矮胖瘦。 「我是中国人,但是我会说德语。」苏瑾用德语回復他,当初学医的时候,就想过来德国学习,她早早就掌握了德语,只是许久没说,有些生疏了而已。 男人讶异了一下,开口已是一口标准的德语:wrence,幸会。」 苏瑾:「cheryl。」 和这个德国男人的邂逅客气而又简单,苏瑾拿着花走出花店的时候,李朵朵刚好开车回来了,她看了眼她手里的花,挑了挑眉:「我喜欢鲜花。」 苏瑾将干花放在车上,说:「干花不用养活,也有香味。」 李朵朵:「我又不是你。」 「……」 竟然无言以对。 苏瑾刚想开口反驳几句,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号码没有备註,但她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第434章 番外 091章 追求 ()」 李朵朵偏头问:「怎么不接电话?」 苏瑾将手机到静音后,扔进包里,「广告推销,不重要。」 「广告推销打到德国来?」 「他们不知道我在德国。」 李朵朵一脸不信地看着她。 苏瑾淡定地把她的脑袋扳正,「专心开车,我可不想一出国就出车祸。」 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苏瑾拿起手机,无事人般将未接电话划掉,继续玩手机。 而此时,远在国内的单铭听着耳耳边机械的女声,皱紧了眉心。 他放下手机,拉开抽屉拿了包烟和打火机打算去院子里抽根烟。 刚走出房间,就遇到了单母,后者诧异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单铭说:「睡不着,我去院子里走走。」 单母瞥见他手里的烟盒,说:「少抽点,外面冷,不要吹感冒了,还有早点睡。」 「嗯。」单铭想了想,问苏母:「妈,我以前是不是有点太混蛋了?」 「你说哪方面?」单母问。 「……苏瑾。」 「你问妈这个问题,就表明你已经开始在乎她了,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你能让她忘掉过去你做的那些事。」单母看着感情迟钝的儿子,心底暗暗嘆了口气。 单铭眼睛一亮,心中的癥结被疏通,他伸手抱了抱单母:「谢谢妈,晚安。」 「晚安。」 单母站在原地,看着单铭下楼的身影,神色忧伤地想,要想抱上孙子,大概还要等很久。 还在异国他乡的苏瑾,并不知道单母的忧虑,她正在跟李朵朵享受美味的晚餐。 而接下来的几天,行程也已经排满,李朵朵是个尽职的导游,带着苏瑾将想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空闲的午后,两人会选择一家环境舒适的茶餐厅,喝一顿舒服的下午茶。 这样过了五天后,李朵朵的假期也迎来了尾声,而苏瑾的假期还没过半,她并不着急回国,没有李朵朵的陪伴,她就自己单独在附近瞎逛,李朵朵住处离商区不远,能逛的地方不少。 苏瑾再遇那个德国男人是在一家手工皮包店里,德国男人竟还记得她,欣喜地叫出她的名字:「cheryl,怎么这么巧?!」 苏瑾微笑,礼貌地答:「是啊,好巧。」 这个叫劳伦斯的德国男人看到她拿在手里的包,热情地说:「你是来要买包吗?我姐姐的手艺很不错,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介绍。」 原来这是他姐姐的店。 苏瑾确实喜欢这家店的手包风格,准备挑几个钱包回国送给编辑部的同事,于是点了点头,「那有劳了。」 「能为美丽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劳伦斯说。 最终,苏瑾在劳伦斯的介绍下,顺利地挑到了心仪的包,为表感谢,她请对方吃了下午茶,接受劳伦斯送她回家的时候发现,两人竟住在同一个小区。 「cheryl,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德国男人再次发出感慨,他看着苏瑾认真地问:「下次我能请你共进晚餐吗?」 这是个很正式的邀约,应下了就说明苏瑾愿意跟他发展进一步的关系,苏瑾歉意笑笑,说:「抱歉,今天跟你聊得很开心,但是我已经结婚了。」 劳伦斯有些惊诧:「你结婚了,可你看起来还那么小!」 苏瑾笑笑不语。 她和单铭婚姻虽然已经走到尽头,但在没离婚之前,她依旧是个有夫之妇,而且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离开德国,并没有兴趣在异国他乡结一段露水情缘。 劳伦斯见她态度坚决,只能遗憾地和她告别。 苏瑾回到李朵朵住处后,开始整理行李,该逛的,该买的都已经逛得、买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两天她打算在家里休息,等待回国那天的到来。 她不知道的是,劳伦斯和她分别后就打开msn找到了自己的中国同事,留言说:「samuel,我遇到一个漂亮的中国姑娘,和她聊得十分开心,虽然她说她已经结婚了,但是我还是打算去追求她!」
第435章 番外092章 有个帅哥约她 ()」 苏瑾并没有如自己所愿在家里等到回国的那天,第二天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李朵朵站在床头,面色诡异地看着她。 苏瑾被她吓了一跳,当下丢了个枕头过去:「一大早的,装鬼吓人啊!」 李朵朵撇了撇嘴,捡起枕头:「我可比鬼好看多了……」 她说到此处,看了眼苏瑾,欲言又止。 「朵朵,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苏瑾被好友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她看了眼时间,皱眉:「不对,这个时间点你怎么还在家,不该去上班吗?」 「我倒也想去啊!」李朵朵小声嘟囔着。 苏瑾总算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掀开被子起身,问:「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李朵朵走到客厅打开了门口监控,苏瑾探头过去一看,看清监控里的人时,眉梢不自觉地挑了挑,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门内门外二人隔着屏幕对视片刻后,苏瑾淡定地按掉监控,问李朵朵:「他来多久了?」 「有二十分钟了吧!」 「哦。」 「哦是什么反应?」李朵朵追上已经无事人一般打算去洗漱的苏瑾,「你不表个态,难道就让他一直这么站在门口不成?」 「他爱站多久就站多久,反正又碍不着我什么事。」 「喂喂,苏大小姐,这可是我家门口,这么一个大活人站门口,我怎么出门上班?」 苏瑾叼着牙刷,奇怪地问:「你跟单铭又不认识,他站在门口也不影响你上班,你纠结什么?」 李朵朵:「……」 「怎么,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苏瑾问。 「额,那个……」李朵朵心虚地看了苏瑾一眼,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 苏瑾不过就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还真有她不知道的事,她哭笑不得地问:「朵朵,那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在西藏的时候,我让我的朋友冒充患者去骨科找了下单学长的麻烦……」李朵朵一边注视着苏瑾的脸色变化,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也没干什么事,就是发生冲突时趁乱打了他两拳而已。」 苏瑾:「……」 她说李朵朵怎么看到单铭这么心虚,连自己家的门都不敢出了,原来是在背地里找人打了他。 苏瑾迅速把牙刷了,又洗了把脸,才说:「打了就打了,反正他也不认识你,该不会你朋友闹事的时候,把你给供出来了吧?」 「没有!真的就打了他两拳,打完就跑了,单学长绝对不会知道是我让人去找他的麻烦。」李朵朵很坚定地摇头,她眉眼闪烁地问苏瑾:「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苏瑾抬手揉了揉李朵朵的脸,认真地说:「朵朵,谢谢你,我忽然觉得我不那么委屈了。」 李朵朵愣了两秒后,气急败坏地拍掉她的手,「别揉我的脸,会有皱纹的!」 苏瑾笑呵呵地收回被好友拍得有些微红的手,说:「李朵朵医生,我再次友情提醒,你现在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靠!」李朵朵爆了句粗口,急沖沖地冲到客厅拎上包,出门上班去了。 苏瑾待在洗漱间,隐隐听到门口传来的说话声,不知道单铭说了什么,她只听见李朵朵没好气地用德语大声地回道:「先生,如果你再站在我家门口,我就报警了。」 苏瑾唇角勾了勾,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会头髮,这才走出洗漱间,她走到门口,打开监控看了眼,只见单铭果然不在门外了。 她切掉监控画面,用李朵朵的厨房给自己热了杯牛奶,烤了全麦面包刚打算吃早餐时,手机来了条信息。 昨天分开的时候,劳伦斯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他发来信息问她今天是否赏脸跟他一起吃晚餐,理由是感谢她昨天的下午茶,苏瑾笑了笑,婉言拒绝了。 劳伦斯仍不放弃,再次发来简讯,语气比上一次更加诚恳。 苏瑾噗嗤一笑,心想这德国男人真是执着,可又执着得并不惹人讨厌,她想了想,给李朵朵发消息:「朵朵,有个德国帅哥要约我共进晚餐,我去不去?」 等了一会,李朵朵回道:「去,必须去!」 苏瑾勾了勾唇,找到劳伦斯的简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覆后,心情愉快地继续用早餐了。 与此同时劳伦斯家里,劳伦斯亲了亲手机屏幕,开心地对一大早闯进他家中的中国男人说:「我的女孩答应和我共进晚餐了!」 单铭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什么你的女孩,那是我太太!」 「你太太?」劳伦斯做出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samuel,你在搞笑吧!从来没有听你提起你有太太的事情,而且如果cheryl是你太太,她为什么不见你,反而答应和我一起吃饭?」 单铭微微语塞,他解释:「因为我跟我太太闹了点矛盾,她还在生我气。」 「那真是太好了,我的胜算很大啊,我晚上要努力争取cheryl的芳心!」劳伦斯同情地拍了拍单铭的肩膀,说:「samuel,你也要加油,厨房借给你,晚餐你自己解决,我去上班了,拜拜!」 单铭咬牙盯着德国男人的背影,差点没冲上去跟劳伦斯打架,但是他不能打,因为李朵朵显然不会帮他,他只能通过劳伦斯来获取苏瑾的行踪,而且他必须好好看着劳伦斯,万一苏瑾真对劳伦斯动了心,坚决要跟他离婚,那他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但是单铭低估了劳伦斯对苏瑾的心思,整整一天都没有从他口中套出二人吃饭的餐厅,而且劳伦斯故意躲着他,单铭去了医院都没有逮住他,而苏瑾的手机,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拒接状态。 相对单铭的郁闷,苏瑾与劳伦斯的晚餐可谓十分愉快,劳伦斯选的餐厅很舒适,他为人又风趣幽默,让她对他的好感度骤升。 如果不是在李朵朵楼下看到单铭的话,苏瑾觉得她这次德国之行简直太完美了。
第436章 番外093章 谁让她这么爱他呢!(番外结局) ()」 苏瑾收回视线,笑着和劳伦斯道别:「劳伦斯,谢谢你的晚餐,今晚我很开心……」 苏瑾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没有想到劳伦斯会低头吻了她,一个浅浅的吻落在额头,察觉到劳伦斯试图打算更进一步,苏瑾刚打算推开他,有人却比她更快。 单铭掀开劳伦斯,反手就是一拳。 「samuel,你疯了吗?」劳伦斯莫名其妙挨了一拳,愤怒地看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单铭。 单铭将苏瑾拉到身后,胸口因为跑动微微起伏着,他冷漠地看着曾经的德国同事,说:「劳伦斯,我说过,她是我太太。」 劳伦斯皱眉看向苏瑾:「射ryl,你真的是samuel的太太?」 苏瑾看到单铭打了劳伦斯时愕然了一瞬,听到二人的对话,骤然明白为什么单铭会突然出现在德国,想必是因为劳伦斯的关系,而她之前跟单铭提到过李朵朵也在医院,因此单铭才轻而易举地找上了李朵朵家里。 苏瑾挣开单铭的手,往旁边一站,冷淡地说:「不,我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 劳伦斯闻言,视线在二人脸上流连了一圈后,毫不犹豫地抬手还了一拳给单铭。 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为了苏瑾,在楼下打了起来。 苏瑾看了一会,默默地扭头离开了现场。 「samuel,停手停手,人都走了!」劳伦斯大叫着。 单铭愣了一下,回头急急去看苏瑾还在不在时,又结结实实地挨了劳伦斯一拳。 「艹!」单铭吐了口血沫,气急败坏地看着劳伦斯:「不是说不打了?」 劳伦斯翻了个白眼,拉平了衣服,说:「这一拳替射ryl打的,她在这段婚姻里,看着就不幸福。」 「……」 「这一次我让你了,你要是搞不定射ryl,下次我不会再跟你客气了。」德国男人说完,傲娇地转身上楼了。 一时之间,楼下只剩下单铭一人,单铭看着李朵朵家的方向,捂着脸幽幽地嘆了口气。 他并不是个冲动的人,年少气盛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打过架,在他的记忆里,上一次打架还是在学校里,可刚才看到劳伦斯想要吻苏瑾的时候,一股火气就冒上心头,什么都没想就上去给了他一拳。 单铭在楼下待了一会,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找苏瑾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倏地扭头,看清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是苏瑾时,眼里顿时涌上一抹欣喜。 「不打了?」苏瑾缓步走到单铭面前站定,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伤一样,轻飘飘地说:「单医生,你爱好真奇怪,千里迢迢跑到德国找人打架?」 「我……」单铭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着苏瑾冷漠的目光,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垂了垂眸,说:「劳伦斯说在德国看到了你,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找我干嘛,想通要跟我离婚了?」 单铭倏地抬头,目光狠狠地锁着她:「我不离婚,也不会让你跟劳伦斯在一起。」 「我跟谁在一起你管不着!」苏瑾将手里的袋子扔到他怀里,「本来是想给劳伦斯买的,送你了,不谢!」 单铭紧忙抱住袋子,他低头看了眼,是伤药。 给劳伦斯买的? 一股醋意顿时涌上心头,单铭捏着药盒子,问:「你对劳伦斯有好感?」 「是又如何?」苏瑾好笑地看了单铭一眼,「我有一段备受丈夫冷落的失败,对一个对我体贴备至的男人有好感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单铭唿吸一窒,无法反驳苏瑾的话语。 苏瑾扯了扯唇角,懒得跟他多说废话,转身打算上楼,不料刚走两步,就被单铭从身后抱住,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锁住,温热的唿吸在她耳边萦绕,单铭说:「苏瑾,我知道错了。」 苏瑾垂眸看了眼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是啊,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单铭,我追了你跑了十几年,我很累了,不想再追了,我再也不会奢望你爱我,你也不要折磨我了,回国后我们就离婚,让一切回归原位,可以吗?」 单铭身体僵了僵,「我说过,我不离婚的!」 「何必呢?」苏瑾说:「你又不爱我,不过是因为愧疚想要补偿我,过了几年,等你的愧疚感过去,肯定会后悔,到时候你如果又来折磨一次,我怕是承受不起了。」 单铭闻言放开手,扳过苏瑾的肩膀,问:「你以为我是因为愧疚想要补偿你?」 「不然呢?」苏瑾正视他的眼睛,眼底不见一丝波澜起伏,「你去德国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来德国后大彻大悟突然爱上我了,单铭,这话说出来怕是连小孩子都不相信,你指望我会相信吗?」 「不信。」单铭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早就爱上你了。」 苏瑾皱眉,刚想开口,单铭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缓缓说道:「看台最后一排右边角落栏杆旁边,齐腰长发、黑色框架眼镜、运动服。」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苏瑾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多年的心事道出,单铭释然地松了口气,他放开手,说:「我知道篮球赛的时候,你一直都在,也知道当初送饮料的人是你。」 「你知道是我?」苏瑾的心有些触动,但又想起单铭说过他听过「将离」的故事,知道她就是送饮料的人并不奇怪,神色瞬间又冷了下来,「单铭,说瞎话也要有个谱,你如果当年就知道是我,可后来你和我见面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单铭将苏瑾被风吹乱的头髮别到耳后,温声道:「因为你变漂亮了。」 「少来!」苏瑾拍掉他的手,板着脸说:「既然你把我记得那么清楚,怎么会因为我漂亮就不认识我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唔。」 混蛋! 又被强吻的苏瑾踩着单铭的脚,试图推开,后者却只是闷哼一声,反而将她箍得更紧,勒得她一瞬间喘不过气,单铭趁她张口唿吸的时候伺机将舌头钻了进去,与她唇舌缠绵。 单铭餍足后,放开苏瑾,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着气,「现在相信了吗?」 「混蛋!」苏瑾推开他,气得满脸通红,她挥手想要给单铭一巴掌,可手碰到他被劳伦斯已经打肿的脸庞上时,又狠不下心打下去,最终只能愤愤地收回手,「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回国我们就离婚!」 单铭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说得对,我是混蛋!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我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因为我偶然间知道你就是苏瑾。」 彷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将单铭当初萌动的春心浇得乱七八糟,直到遇到于晴之前,他一直在一种很矛盾的情绪里游走,他在篮球赛上总是控制不住去找苏瑾的身影,下一秒又懊恼地与当时的女友做出亲密的动作想要让苏瑾看到,藉以解除单、苏两家的婚约。 后来,于晴一语点醒了他。 她说:「阿铭,你靠近我,其实是因为我是苏柏的女人吧?你在躲着你的未婚妻,想借着我的缘由取消与苏家的婚约,可是你若真的执意取消婚约,跟你的未婚妻直接说清楚不就好了,没有必要躲躲藏藏,除非……除非你对你的未婚妻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愿意跟她主动解决婚约。」 那次过后,于晴和单铭结束暧昧的关系,只身前往美国,单铭则是去了s市。 可却没想到,苏瑾竟然也追去了s市,但那时候,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所以当初在s市再见苏瑾的时候,确实吃了一惊,但却一眼就认出她,只是一直装作认不出她而已,直到在初云居再次偶遇,这才隐瞒不下去了。 「小瑾。」单铭伸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乞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会改的,不要和我离婚好不好?」 苏瑾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双手在空中好一会儿后才轻轻搭在单铭的腰上。 苏瑾说:「不好,婚还是要离得!」 顿了半秒,她又道:「不过我允许你追我了。」 单铭愣了一会后,反应过来苏瑾说了什么后,顿时欣喜若狂,他抱起苏瑾在原地转了个圈,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地说:「好,我追你,你去天南我追到天南,你去地北我追到地北,直到你点头答应嫁给我为止。」 「嗯。」 苏瑾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单铭肿成猪头的脸,看着后者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终于畅快地笑出声。 她想,自己还是太容易心软了。 可是,谁让她这么爱他呢? ————番外完————
第437章 番外番 :追求 ()」 暮色编辑部最近接到了一篇很特殊的投稿。 负责查收邮件的编辑找到苏瑾,说:「苏姐,这篇叫做『将合』的稿子和之前你供稿的『将离』内容很相似,只不过『将离』是以女主视觉阐述的,『将合』是以男主视觉阐述,故事的结局走向也完全相反,你说,这会是同个故事的两个主角吗?如果真是的话,做出来节目效果应该很好。」 苏瑾头也不抬:「退稿。」 编辑:「啊?」 「投稿内容不实,暮色只收真实故事。」 编辑不明白苏瑾怎么这么笃定,但主编既然都这么说,编辑也没放在心上,将投稿放在一旁不予理会了。 第二日,编辑又敲响了苏瑾的办公室门,说:「苏姐,刚才有位自称是『将合』故事投稿人的先生打电话过来,说他写得是他和他妻子的故事,他想在妻子生日的时候将这个故事当做礼物送给她,听说你拒稿后,坚持要跟约你见面谈一下故事细节。」 苏瑾听到『妻子』二字,眉梢动了动。 一个多小时后,编辑出现在电话里约好的咖啡厅,看着那位看起来分外年轻的骨科主任,说「单主任,您投稿的故事很感人,但是我们主编说了,只收真实故事。」 单铭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自然地交握在腿上,说:「麻烦告诉你们主编,故事里唯一捏造的地方,就是隐藏了男主人公的病情。」 编辑:「啊?」 「他眼瞎,瞎了很多年。」 编辑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带给苏瑾,苏瑾笑笑,一反常态地说:「嗯,病的不轻!」 「所以,苏主编给治吗?」副驾驶座上,单铭偏头视线温柔地凝着她。 苏瑾摘掉蓝牙耳机,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无药可治。」 单铭也不恼,车子在衡苑山水车库一停下,就扑过去将苏瑾堵在座位上亲得七荤八素。 苏瑾恼怒地推开他:「丢不丢人,没看到旁边有人吗?」 单铭意犹未尽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我眼瞎,看不到。」 苏瑾:「……」 单铭趁机将一枚戒指套入她指间,说:「小瑾,我们离婚已经大半年了,我也追了你大半年了,重新嫁给我好不好?」 苏瑾看着他浅浅的笑:「不好。」 单铭神色一颓:「为什么?」 「戒指不够大,生日礼物不满意。」苏瑾推开他,下车。 单铭追下车将她拦腰抱起。 苏瑾惊唿,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恼怒:「你干嘛?」 单铭按下电梯楼层,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幽幽道:「苏主编不是对生日礼物不满意吗?那我只能把自己送给你了。」 苏瑾:「……」 并不是很想要这份生日礼物,可以打包退回吗? …… 沈琨最近有点头大,因为暮色办公室不知不觉成了花卉市场,除了他办公室那一方净土外,就连茶水间都摆上一束鲜花,可怜他一个鼻炎患者,每天饱受花粉摧残。 这天他忍无可忍地找上苏瑾:「苏学妹,让你家那位消停点……阿嚏!」 苏瑾看了眼鼻头通红的沈琨,默默拨通了某人的电话:「你别再送花了!」 她挂掉电话,歉意地对沈琨说:「学长,对不起啊!」 沈琨摆手离开,心力交瘁。 单铭打来电话,问:「媳妇,你不是说只要我送满九百九十九束玫瑰,就答应我的求婚吗?」 「谁是你媳妇,别乱叫!」苏瑾撇撇嘴:「我们总编不喜欢花,你要是再送花过来,害我丢了工作,我饶了你!」 「那你赶紧辞职,我养你!」 「滚!」苏瑾说:「反正不准再送花过来了!」 「那你答应跟我復婚了?」 「没有!」 「那怎样你才能答应跟我復婚?」 「看你表现。」 单铭哀嚎,「媳妇儿,我已经表现了一年了!」 苏瑾冷冷地说:「我当初追了你十二年!」 「……」 单铭:「我一定好好表现。」 后来,听说暮色从花卉批发市场变成了零食批发市场,苏主编依旧没有答应单主任的求婚。 沈琨悠哉地喝着单铭送来的咖啡,笑眯眯地对苏瑾说:「我觉得你可以不用那么快答应单医生的求婚。」 苏瑾接了杯咖啡,微微一笑:「我觉得也是。」 …… 拉萨「缘九」客栈。 苏瑾看着收拾行李的老闆娘,问:「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将客栈转让出去了?」 「怎么?」老闆娘抬起头看着她,依旧是一口浓浓的西部口音:「你有好建议?」 苏瑾说:「既然要转让,不如转让给我吧?」 老闆娘看着她的身后,莞尔一笑:「怕是有人会不同意。」 苏瑾转身看到满脸怒容的单铭时,难免惊愕:「你怎么来了?」 单铭阔步走向她,拉着她的手就往外扯,沉声道:「跟我回家!」 「你有病吧,我刚来就让我跟你回去,我不回去,我难得休假,还没玩够呢!」苏瑾恼怒地甩开单铭的手,觉得他莫名其妙。 「去哪玩?你又想跑到无人区去吗,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有多担心你,你惩罚我,不答应跟我復婚都没关系,但是你这样一声不吭又要往那么危险的无人区跑,苏瑾,你是想要我的命吗?」单铭眼眶通红,他将苏瑾狠狠揉入怀中,「你知不知道,我一觉醒来看到你留言来了西藏,有多害怕吗?」 苏瑾被单铭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因为生气而颤抖的身体,微微怔住,这一年多,无论她怎么刁难,单铭都会满足他,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 「你误会了。」苏瑾伸出手在他背上轻轻安抚着:「我来西藏,是因为老闆娘说要把客栈卖掉,我想接手这个客栈。」 她顿了顿,又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单铭闻言,缓缓放开她,「你说得都是真的?」 苏瑾点头:「嗯。」 单铭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一点,皱了皱眉:「你说你想接手客栈?」 苏瑾猜到她心中所想,笑道:「我接手客栈,但是不一定要留在拉萨,我只是很喜欢这里而已。」 单铭想了想,说:「也行,我也挺喜欢这里。」 二人相视一笑,单铭说:「走吧,我们去找老闆娘谈谈。」 两人再次进门时,老闆娘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男人,男人目光锐利,陡然抬头间,眸间淬着的寒芒像把利刃。 苏瑾微微心惊,单铭握紧了她的手,无声安抚着。 「是我朋友。」老闆娘一出声,那男人看向苏瑾二人的眼神顿时恢復如常,对老闆娘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边先走开了。 苏瑾看着老闆娘,诧异地问:「你不是当地人?」 她印象里的老闆娘一口浓浓的西北口音,但刚才后者跟男人说话时,却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老闆娘笑着摇摇头,问:「苏小姐,你还听故事吗?」 苏瑾和单铭离开拉萨的时候,收穫了一家客栈和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万尺高空,苏瑾看着机舱外澄静的蓝天和白云,想起老闆娘说的话:「人生漫漫,但对有些人来说,这辈子能平淡相拥,已是种极奢侈的幸福。」 她低下头,看着单铭与她交握的手,轻声说:「单铭,我们结婚吧!」 单铭回答:「好。」
第438章 番外番 结婚 ()」 单医生辛苦追求苏主编两年,终于抱得美人归,确定婚期的那天,单母开心得差点没哭出来,因为抱孙子的事情终于有指望了。 李朵朵带了个金髮碧眼的帅哥特意从德国飞回来参加苏瑾的婚礼兼担任她的头号伴娘。 「真没想到,你会和劳伦斯走到一起。」苏瑾颇为感慨。 当初李朵朵听说劳伦斯和单铭打了一架后,觉得这男的太上道了,找苏瑾要了劳伦斯的联繫方式,没几个月两人就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现在已经见过双方父母,正在准备结婚用的爱巢。 「谁让你放着帅哥不要,非要吃回头草,这不是便宜我了。」李朵朵笑嘻嘻地说。 苏瑾嘆了口气:「我也觉得很亏,我追了单铭十二年,这才两年,我怎么就答应嫁给他了呢!你说要不我逃婚,跟你回德国骗个小帅哥回来?」 「少女,你还是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了,小心你家单医生拿着手术刀追到德国去。」 「哼,怕他不成。」苏瑾歪了歪头,方便化妆师别头纱,「朵朵,以前总想嫁给他,现在真的嫁给他了,却感觉有点不真实。」 「咦?」李多多诧异地看着她:「你才有这种感觉吗?你已经是第二次结婚了,而且嫁的还是同一个人。」 「……」 苏瑾刚想开口,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戴着头纱不方便扭头,便问李朵朵:「谁来了?」 李朵朵小声说:「回头草。」 单铭让李朵朵和化妆师先离开化妆间,从身后抱住了苏瑾。 苏瑾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奇怪地问:「你不去外面招唿客人,过来干嘛?」 「想你了,还有……」他的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梭罗,「还有我们的宝宝。」 苏瑾唇角勾了勾:「妈要是知道你故意不告诉她我已经怀孕的事,怕是会气得想打你。」 「妈那么想抱孙子,要是知道你怀孕了,可不得要我新婚夜独守空房,我追了两年老婆,好不容易才追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你黏在一起。」 「少贫,月份一大肚子就瞒不住了,你总不能一直不说吧?」 「反正至少等婚礼后再说。」单铭地咬了苏瑾一耳朵,「老婆,你今天漂亮得让我想化身为狼,怎么办?」 「凉拌或者和汤宝作伴,你选一个。」 「都不想选。」单铭下巴搁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有些委屈。 苏瑾被他蹭得痒,推开他的脑袋,说:「别闹了,婚礼快开始了,让化妆师进来给我补妆。」 「哦。」单铭在她脖子间狠狠嗅了口,才恋恋不捨地放开她。 被单铭这么一打扰,化妆师不得不加快速度,补完妆婚礼仪式差不多已经开始了。 苏柏偏头问苏瑾:「准备好了吗?」 苏瑾挽上兄长的手臂:「嗯。」 看着红毯尽头的那个男人,她不自觉挽紧了苏柏的手臂,她期待这一刻期待了十几年,如今终于梦想成真,早就准备好了。 似乎有人在耳边说了很多,苏瑾唯一记得的是单铭宽厚的手掌和他坚定的那声「我愿意」。 苏瑾笑了笑,她听见自己说:「我愿意。」 她又偏头看了眼单铭,挑眉轻声道:「单先生,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好。」单铭掀开头纱,吻住了她的唇。 瞬间,掌声如雷。 仪式结束后,一对新人挨桌敬酒,敬到单铭同学那桌的时候,就看到杨志拿着酒杯看着苏瑾瞪大了双眼,「你……你竟然是……」 苏瑾微微一笑:「杨学长,苹果味的饮料好喝吗?」 杨志目瞪口呆,视线在单铭和苏瑾脸上转了一圈,难以置信地倒吸了口气:「未婚妻是小学妹?」 苏瑾但笑不语,离开时还听见杨志在身后碎碎念着:「长得不一样啊,我记得小学妹戴眼镜的,长得也很可爱的啊……」 「看来我真的变化很大。」苏瑾对单铭说。 单铭给她换成杯果汁,说:「是他瞎。」 「……」您老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单铭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异常淡定地说:「我不一样,至少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老婆是谁。」 苏瑾:「呵呵。」 「老婆,我错了,以前是我混帐。」单铭求生欲很强。 苏瑾最终还是没有绷住笑,「单铭,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嗯?」 「这世上,像我一样对感情一腔孤勇的人很多,但能得到好结果的人却不多。」 「那是因为,你我之间,从来不是你的一腔孤勇,而是……」单铭的笑容在灯光下温柔得不像话,「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们便两生相悦。」 苏瑾想,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